《开局冲喜?不怕!替嫁王妃她逆风翻盘了!》 第1章 开局冲喜 “咚!” 伴随着剧烈的摇晃,云昭月的脑袋狠狠撞上轿壁,痛得她瞬间惊醒。 捂着额头打量着眼前一片鲜红的花轿,云昭月陷入茫然。 她不是为宁亲王殉葬,被活活饿死在昭陵了吗? 怎么会…… “好歹也是未来的宁王妃,没有成亲典礼便罢了,大喜日子怎么连正门都走不了?” “拿来冲喜的贱命,不定什么时候就跟着那位一起去了,要什么仪式,也不嫌晦气!” 外头毫不避讳地讥讽,让过去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涌入云昭月脑海。 她竟然重生了! 重生到了嫁给宁亲王沈北晏冲喜的那一天。 作为相国府养在乡下的嫡女,原本云昭月可以平淡却又幸福的过完一生,谁知钦天监算出相国府嫡女八字相旺宁亲王,圣上龙心大悦。 一道圣旨彻底改变了她和整个相国府的命运! 谁不知道宁亲王自禛南一站,身受重伤,不良于行,双目不能视物,嫁过去根本与守活寡无异! 相国夫人舍不得自己小女儿成为冲喜的工具,突然想起来跟云听柳双胞胎的姐姐云昭月…… “王哥,咱还要在这等多久,这见天都要日落了,哪有新婚半夜进门的!” “短命鬼,急着投胎呢!没听昨儿个安侧妃说了,等要事办完,自会着人通知咱们,轮得着你在这着急?” 安侧妃? 谏议大夫之女安蓉蓉,圣上放在沈北晏身侧的耳朵。 云昭月清楚记得,正是在新婚之日,安蓉蓉带人闯进沈北晏房中,亲手剜去了沈北晏一双眼睛,让他彻底没有了复明的可能! 不行,重生一世,她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轿帘被猛地掀开,原来还因为不愿出嫁在轿子里哭哭啼啼的新娘突然冲了出来,一手撤下红盖头。 “安侧妃现在何处?” 抬轿子的两个小厮被她突然的动静骇了一跳,面面相觑了一会,还是那个被叫做王哥的先开了口。 “这这,这主子的去处,我们下人如何知晓?” 他面上讪讪,瞧着在认真回答云昭月的回话,实则语气里满是轻蔑。 云昭月眼神在两人身上一扫,明晓他俩有心拖延,绝不会跟自己说实话,也不耽搁,抬腿跨过轿前横梁,径自就往王府后院走去。 “哎哎,谁许你不经允许就往后院去的?” 小厮急了,连忙冲到云昭月前头伸手拦住。 云昭月脚步一定,冷笑一声:“我堂堂宁王妃要去自家后院,要经谁的允许?” 她声音铿锵有力,对着两个高大男子也无半点生怯,倒是一时把小厮喝住了。 偷眼打量,只见云昭月一身凤冠霞帔,即便婚事再过潦草,到底天家姻亲,一应穿着用具皆是顶级,金丝绣的凤凰翻飞,纳在云锦缎上衬托着云昭月高贵不可逼视。 小厮一下结巴了起来:“我我也是听令办事,小的们哪敢得罪安侧妃?” “不敢得罪安侧妃,所以得罪我?” 小厮没有抬头,心里嘀咕了起来,谁不知道相国府失势,圣上名为赐婚,实为教训,方才拿相府嫡女冲喜。 此中侮辱之意,满京城上下无人不知。 云昭月突然把那盖头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既然你们这么听安侧妃的话,不把我这个宁王妃放在眼里,那看来这宁王府也容不得我。” “我不嫁了!” 说着,她转身就往门外走。 “左右出门便是长街,大不了我临门大喊,相府嫡女连宁亲王面都见不上,就被里头的刁奴扔出去了!” 小厮猛地一怔,两人对视一眼,眼里全然是不解。 传闻这相府嫡女不是性格和顺,懂事知礼,怎么会…… 再转头,眼见着云昭月人都要走到门口了,俨然是一副当真要出门闹上一番的架势。 小厮吓得白了脸,连声大喊:“王妃,我们知错了,您别走!” “我们带您去找安侧妃!” 才到内院门口,就听到了屋子里极大的喧哗声。 “侧妃娘娘使不得!不能挖啊,挖了眼珠子王爷日后可怎么办啊?” “本来就是一个瞎子,有没有这眼珠子又有何差别?” 女人的声音刁蛮得很,“早就看着这俩出气的死鱼眼不爽利,今日非要挖出来踩烂,方能消了我的心头之恨!” “娘娘,不可!” “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云昭月一眼瞧见,安蓉蓉手中尖利的簪子距离沈北晏的眼珠堪堪半指的距离。 沈北晏被两个大汉死死按坐在轮椅上,俊美无匹的脸上那双本该星河璀璨的黑瞳,涣散没有任何焦距,修长的脖颈被迫抬起,僵硬地拉成一条紧绷的弧度。 “侧妃娘娘,您放过王爷吧,求求您了,要挖您就挖小的眼珠吧!” 他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喉结滚动了一下,放在轮椅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掌心,用力地手背鼓起一根根青筋。 “烟竹,别求她!” 沈北晏额角因为强忍的怒意激出一层薄汗,声音却依旧斩钉截铁。 “区区双目,想挖便挖,休想本王对你低头!” 安蓉蓉一把箍住沈北晏的脖子,长长的指甲瞬间扣进了他薄薄的肌肤:“还挺有骨气啊!” “我倒要看看刀扎进去的时候,你还能不能嘴硬?!” 原本站在门口柔柔弱弱的云昭月突然宛如一枚炮弹一般,直直冲向安侧妃,在簪子扎进眼珠之前,猛地把她撞倒在地! 变故只在转瞬之间! 云昭月双手一展,横在沈北晏身前。 “宁亲王乃天潢贵胄,十岁上战场,十五立军功,三进三出禛南,打的胡狄抱头鼠窜,岂是尔等宵小能任意冒犯的?” 沈北晏身形一怔,缓缓抬眼看向横在眼前的少女,她身量瘦弱,一身喜服都宽大的不合身的少女,却义无反顾地护在自己面前…… 安蓉蓉被撞得不轻,被丫鬟扶着站稳之后,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天潢贵胄?战神?” 她伸出染了豆蔻的指甲,“你是说你后头这个目不能视,不良于行,连日常出恭都不能自理的废物吗?” “不过是被亲爹妈当贡品送来冲喜的玩意儿,还敢教训我?” 她勾了勾手指。 “把她舌头一起挖了。” 第2章 谁敢动我? “我是圣上亲封的宁王妃,一品诰命,我看谁敢动我?” 云昭月站直了身子,盯着安蓉蓉不卑不亢。 “论家世,家父相国,官拜正一品,你父亲谏议大夫,不过五品小官,论身份,我为妻,你为妾,论理安侧妃要尊称我一声王妃娘娘。” 分明还比安蓉蓉矮了半个头,然而云昭月一人对峙对面数十人,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安蓉蓉如何不知道她的身份,本就因为被云昭月压了一头而恼火,这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妻怎么了?” “我朝自古有训,家主死后,正妻陪葬,妾室另择佳处,这病秧子没几个活头的样子,满京城谁不知道你爹娘就是让你来送死的?” 她一手指着云昭月,颐指气使。 “给老娘听好了,管你爹一品二品,进了这宁王府就是我说了算,这废物都管不住我,轮得到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 “今儿个我非要把你舌头拔了,看你去哪说理去?” 话音刚落,安蓉蓉身后两个丫鬟就冲到云昭月身侧一左一右把人架住,等着安蓉蓉拿着剪子过来。 “住手!” 一声断喝,泛着寒光的剪刀碰到云昭月柔软的舌头,又硬生生顿住。 沈北晏推着轮椅慢慢移到云昭月身侧,抬头冷冷盯着安蓉蓉。 “安侧妃,别仗着你父亲这些年在朝中受宠就当真无法无天了,宁王妃才刚进府,你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真当相国是死了不成?” 云昭月一怔,下意识想转头看向声音方向,下巴却被人狠狠箍住,根本不容许她动作。 安蓉蓉声音阴恻恻,听起来分外渗人,“你少吓唬我,她爹空有相国虚名,根本不受重用,把女儿拿来冲喜,岂能不知晓日后要给你这个废物陪葬?” “又怎么可能在乎一个物件儿的生死?” 她长指甲扣进云昭月的两颊。 “到时候我只说你自己进门摔跤不小心把舌头磕断了,只说府里进了刺客,专程冲着王爷王妃来,这与我可无甚关系。” 安蓉蓉越说越兴奋,一双眼睛迸发着残忍的红光。 “即便相国再不喜欢这个女儿,明日面见圣上,自己女儿进府第一日就受了这等迫害,这可不是什么物件的生死,打的是整个相国府上下的脸面!” 沈北晏脸色冷峻,声音似乎也没有什么起伏,唯有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压抑着他隐忍克制的情绪。 安蓉蓉动作一顿,因为这番话,一时间有些犹豫。 只狐疑地皱起眉,上下打量着沈北晏:“这丫头给了你什么好处,我还是头一回见你……”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咚!” 云昭月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甩开束缚住她的两个丫鬟,身子还未站直,突然冲向没有防备的安蓉蓉! 劈手夺过剪刀,掐着安蓉蓉的脖颈一路抵到墙角! “侧妃娘娘!” “救命!” 此起彼伏的惊呼盖住了刚刚那一道男声。 眼睁睁看着云昭月把剪刀在手心一转,尖锐的刀锋抵在了安蓉蓉脖颈。 “贱婢,谁给你的胆子对我动手,还不给我放开!” 安蓉蓉拼命挣扎着,手脚并用地想挣脱开云昭月的控制。 “别动!” 冰冷的刀尖轻易地划破幼嫩的肌肤,在雪白的脖颈很快留下一道不长不短的疤痕。 “谁给我的胆子?” 泛着铁锈味的鲜血从安蓉蓉的脖颈滑落到胸口的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安侧妃放心,明日我必定回禀圣上,就说王府闯进刺客,安侧妃救驾心切,不幸被害。” 云昭月的声音还带着少女的幼嫩,说话时也平静温柔异常,就像是在跟安蓉蓉聊闺房笑话。 字里行间却满是杀意。 沈北晏按紧扶手下意识微动的身子停住了动作,又重新坐回座位,微微撇了撇头,眉梢划过一抹莫名的兴味。 安蓉蓉这会终于感到害怕,一下脸上血色尽褪。 “你你你别乱来,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云昭月一声轻笑,“想来圣上念及安侧妃这般英勇无畏,舍身护主,给安大人加官进爵也未可知!” 安蓉蓉彻底没了跋扈的声气,再开口都染上了哭腔。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跟那个废物无亲无故的,何必为了他跟人拼命?” 云昭月下意识抬头看了沈北晏一眼。 沈北晏也在“看着”她,一双黑色的瞳孔分明盯着人,却漫无目的,没有焦距。 “他是我的丈夫,身同衾死同穴。” “谁敢对他动手,有我在一日,必定叫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松开了箍在安蓉蓉身上的手,一把把她推进丫鬟身边。 “滚!有多远滚多远!” 安蓉蓉捂着脖子,恨恨地瞪了云昭月一眼,到底还是顾及她手中剪刀还沾着自己的鲜血,带着人匆匆离开。 房间一空,云昭月一下脱力地摔在地上。 “王爷,您没事吧?” 小厮立刻站起身,想检查沈北晏有没有受伤。 沈北晏却没有理会,反而推着轮椅慢慢滑到云昭月身侧,摸索着朝她伸出手。 那双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节还能看到一些没有褪去的抢茧,一看就是当年征战沙场的手。 只是如今因为常年疾病折磨,瘦的青筋横生,倒有些叫人生怖。 “云姑娘,如今你也看到了,本王残废之身,王府也并非安乐享福之处,后悔还来得及。” 听到熟悉的话语,云昭月却有些说不出来的心酸。 上一世她眼睁睁目睹沈北晏被剜去眼珠子却无所作为,沈北晏却不计较,还帮她安排去处,让她逃离宁王府。 只可惜相国不愿忤逆圣命,宁可让亲生女儿一辈子葬送在这暗无天日的王府后院。 云昭月蹲下身,伸手搭在沈北晏手腕上,态度无比认真。 “我不后悔,自嫁入王府,我就认定了王爷是我丈夫,我云昭月向来说话算话!” 沈北晏眉头微皱,“昭月?” “相国嫡女闺名不是听柳二字?” 第3章 喜欢还来不及 云昭月心中警铃大作,磕磕绊绊解释。 “是是……昭月是我小名,在家与父母自称习惯了,倒是一时忘记改口了。” 沈北晏微微点头,常年没有波澜的面容叫人看不出悲喜。 但云昭月知道,眼前这个双腿瘫痪,目不能视,连基本自理能力都没有的男人,会在两年之后,以假死改头换面,亲率百万大军登顶至尊。 前世她以宁王妃的身份殉葬,怨气太重,鬼魂久久不散,亲眼见证眼前这个她以为早就去世的男人,是如何步步为营,报仇雪恨。 而上一世亲手逼死她的相国府一家,也在沈北晏一道政令下满门抄斩。 云昭月知道,这一世要想活下去,一定要抱紧沈北晏的大腿! 首先要想法子治好沈北晏的眼睛和腿。 “方才人多杂乱,也不知道王爷眼睛有没有伤到?” 她装作想检查沈北晏伤势的模样,趁人不备,突然伸手直奔沈北晏的眼睛。 “哎,王妃!” 沈北晏躲闪不及,只来得及闭上眼睛,让云昭月滚烫的掌心贴在沈北晏冰凉的眼皮上。 眼珠子并无损伤,想来失明应当是中毒引发的伤害,只要不似前世那般连眼珠子都消失,这双眼睛还是有复明的机会。 还好她赶来及时! 云昭月松了口气,陡然手腕覆上了一双大手,不轻不重地捏紧了腕子。 “云小姐。” 男人的掌心出乎意料的冰凉,云昭月轻易判断出这是寒毒入体的表现,经久不衰的寒毒已经在身体里生根发芽,即使解了毒也要耗费数月精心调养。 “看够了吗?” 男人说话声调不疾不徐,偏生叫云昭月听出了话语里抗拒和冷意,让她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看……看够了!”云昭月下意识挣了挣手腕,声音都弱了两分,“小女冒犯了,还请王爷恕罪……” 沈北晏微微侧头,松开了手:“你好像很怕我?” 云昭月小心地揉着手腕,没有吭声。 沈北晏倒是笑了,他一边推着轮椅转身往床边走,一边随意道:“一个残废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前世云昭月也被沈北晏这种软弱可欺的形象蒙蔽,当真以为他已经从赫赫威名的战神变成了一个胸无大志的废物。 直到死后看见他坐在轮椅上,眼睛上帮着黑色飘带,一抬手便叫人屠了满城,血色染遍护城河,当真是叫人不寒而栗! 然而同样是他,登顶皇座之后,给所有有功之臣加官进爵,尤其陪他起于微末的这位小厮,更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今生为了活下去,不管怎么样,她都一定要取得沈北晏的信任,成为他身边最重要的人! “烟竹,扶我上床。” 沈北晏一抬手,还不等小厮反应过来,云昭月先一路小跑凑到他身侧一把握住沈北晏的大手。 “怎么可能会怕王爷?” “宁王是我夫君,又生的这般品貌,昭……听柳喜欢还来不及!” 沈北晏脸色微变,下意识想挣脱云昭月的手。 “照拂王爷的事以后就都由妾身亲自上阵,不假手旁人了!” 说着,云昭月一手抱着沈北晏手臂,一手揽着沈北晏肩背,就要把人往床上带。 沈北晏再处变不惊,这会也有些绷不住表情。 挣扎着想要脱身:“不劳云小姐麻烦了!” 然而云昭月似是故意的一般,整个人紧紧贴牢着沈北晏,少女刚刚发育的身子柔软至极,把沈北晏抱个满怀。 一股说不出绵软的馨香一股一股往沈北晏鼻尖钻。 不过挣扎了几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倒是一下让沈北晏先僵住了身子。 “都说了,叫我听柳就好,王爷怎么还一直云小姐称呼,这不是生分了?” 云昭月似是看不到沈北晏僵硬地表情一般,硬生生就要扛着人就往床上走。 她自小在乡间做农活,手上是有些蛮力的,只是没想到沈北晏这般轻,看起来高大的身材竟然只是一个骨架子,都未费多大力气就被云昭月拎了起来。 烟竹后知后觉发现不对,连忙跑上前想接手:“王妃,这种小事就交给奴才吧!” 云昭月却半点不让,反倒侧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你别在这凑热闹,去看看怎么还没人送饭,都这日头了,晚膳也该传上来了!” 烟竹一顿,下意识看了沈北晏一眼,看到主子没有反对,这才收手听话的往门口走去。 云昭月摆弄着沈北晏上了床,又想伸手去扶沈北晏还垂在床边的小腿。 “不许碰!” 沈北晏突然提高了声调,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难得有一丝紧绷。 他缓慢吸了一口气,才淡淡道:“有劳王妃了,后头的事情交给烟竹吧。” “这本就是他分内之事。” 云昭月哪里肯依,她正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检查清楚沈北晏的身体情况。 她自小跟着隐匿乡下的神医学习医术,早已习得妙手回春的本事,只是前世在她眼中,相国府和沈北晏都是造成她悲苦命运的始作俑者。 连一个眼神都对沈北晏欠奉,更何谈了解病情,帮他治病? “区区小事,不用招呼烟竹,我来也是一样的。” 她说着手已经附在沈北晏的小腿上,硬直的骨骼感毫无防备地透过衣服直接传递给云昭月触觉,还来不及细细查探,她手臂被人死死箍住。 “本王说了,不劳烦,王妃,了!” 沈北晏平静地盯着云昭月,手下却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云昭月痛的脸都扭曲变了形。 那双琥珀色眼珠里涌动着看不透的深邃,只是扑来的浪头几乎要把云昭月彻底吞没…… “啪!啪!啪!” 门口陡然传来几声碗碟碎裂的声响,瞬间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尖利的叫骂毫无阻挡地穿进内屋。 “爱吃不吃,不吃就饿死算了!” “早晚要去西天的废物,用得着吃什么好东西,这么挑三拣四,怎么不收拾收拾赶紧死?” 第4章 教训下人 烟竹争论声听起来又委屈又气愤。 “香凝你也太过分了!往日你送来的那些粗糠腌菜便也罢了,今日好歹是我们王爷大喜之日,你瞧瞧这些饭菜,是能给人吃的吗?” 香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人当然不吃,不就是给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吃的吗?” 她靠着门框剔了剔牙,“我说少在这给我耽误功夫,我还赶着给侧妃娘娘送点心呢,别在我这碍事!” 说着她朝着门内啐了一口,转身就要离开。 还未迈出一步,突然斜刺里伸出一脚,直直蹬在香凝腰间! 香凝不防备,猛地往前一栽,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 烟竹猛地转头,正瞧见云昭月慢条斯理地收回腿:“王妃,你……” “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理的,听不惯就骂,看不惯就打,教训疯狗不会吗?” 烟竹还被刚才一幕骇的回不了神,懵懵地点了点头。 香凝艰难地爬起身,扶着腰侧哎哟了半天,才直起身恶狠狠地盯着云昭月。 “贱人你骂谁疯狗呢?” 云昭月也不怵她,双手环臂:“谁骂我我骂谁!” 香凝气得发抖,她侧头看了眼缩在一边的另外两个丫鬟,张嘴便骂。 “都死了是吧,就干看着我被这个贱人打!” 那两个丫鬟闭了闭眼,朝着香凝小心地摆了摆手,压着声线道:“这女人疯得很,听说刚才直接拿剪子捅侧妃娘娘!” 云昭月听得清楚,她转身看向散了一地的饭食。 泛着难闻气息的残羹剩饭,发黄的青菜,包裹着油光的米粒,甚至中间还夹杂着几根被啃得七七八八的骨头,即便在乡下,也是给猪狗的吃食。 “这就是你们拿给王爷吃的晚膳?” 被丫鬟警告了的香凝到底还是收敛了几分,只是看着云昭月身材瘦小,两人距离又远,晾云昭月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口吻仍旧嚣张至极。 “王府这两年入不敷出,王爷不能主事不说,重病又是流水一般的花钱,若不是侧妃娘娘的嫁妆支撑着,这偌大的王府早就撑不下去了!” 她挑衅一般扫了云昭月一眼,“王妃既是这般看不惯,不如拿自己嫁妆体己补贴补贴,奴婢保准送上满汉全席来。” 旁边的丫鬟知道她的意思,偷笑着配合。 “香凝姐姐这不是为难王妃么,谁不知道,堂堂相府送嫁嫡女,嫁妆连一扇都没有,拿什么贴补,难不成拿身上的首饰去换钱么?” 烟竹气不过,声音都有些哭腔:“你们这是什么话?” “王爷历年征战拿了那么多的赏赐,十辈子都花不完,怎么可能入不敷出?分明都是你们这帮人中饱私囊,全都贪污去了!” “还在这刁难王妃娘娘,你们可有半点良心?” 香凝冷笑一声:“中饱私囊?证据何在,你若是有证据,去官府告啊!” “你!” 烟竹手臂被云昭月拽住,示意他闭嘴。 云昭月笑着走到烟竹前头,朝着刚才让她当首饰的丫头道:“你倒是机灵,能想出这般好的主意,你叫何名字?” 丫鬟心里直打嘀咕,却还是回道:“奴婢妍希。” “妍希是吧?就你了!” 云昭月抬手就把脑袋上的几只簪子全部拔下来,尽数塞进妍希手里。 “把这些首饰都拿去当了换钱!” 妍希瞬间慌了神,“什……什么?” 烟竹也吓得一下收回哭腔,“王妃使不得,这可是圣上亲赐的凤冠霞帔!” 云昭月摆了摆手,随意道:“这又何妨,王府都揭不开锅了,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正好我明儿个进宫,到时候就把情况尽数禀告给圣上和太后,想来圣上肯定理解我的无奈之举。” 说着她朝着那个脸色愈来愈苍白的丫鬟眨了眨眼,“你放心,我一定告诉圣上,此等好主意都是你妍希提议的,卖圣上御赐的首饰换钱,当真是机灵!” 妍希吓得扑通一声滚了下来,声泪俱下。 “王妃,奴婢知错了,奴婢口无遮拦,绝无冒犯之意!” 香凝心里发慌,面上却还是硬撑着。 “怕她作甚,有种就去告状!” “谁不晓得圣上把她嫁给那个废物就是看不惯相国府这两年声势滔天,分明是打压之意!” 她从鼻子里嗤笑一声,“只怕到时候别被当成疯子,从皇宫里扔出来!” 云昭月冷脸看着香凝,她自然知道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这般虐待皇帝亲弟,还敢贪污宁王家产,其中必然是有皇帝的默许。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起子刁奴竟然这般嚣张! 烟竹拉了拉云昭月的袖子,脸上也有些为难,压着嗓子小声道:“王妃,皇上不会管的。” “前两年王爷身边也有几个哥哥拼死闯出府想要告御状,却都……” 他声音有些哽咽,“……被扣上刁奴噬主的名头,当街射杀……” 香凝看着云昭月久久未曾说话,烟竹又是一副触景伤情的模样,心知他是把之前的局面告诉了云昭月,愈发得意。 “少在老娘面前耀武扬威,别真以为是来当主子的……” “在这方寸之地飞扬跋扈了两天,就真的忘记了自己的贱籍出身了?” 云昭月突然一声冷笑,打断了香凝嚣张地教训。 “屋里躺着的,是十几岁打下赫赫战功,至今都为百姓称颂的大梁战神,是即便兵符离手,在关外仍有二十万铁骑的飞龙将军。” “若是让朝中众人知晓,堂堂宁王受尽你们这起子刁奴的欺侮……” 她眼珠子一转,“你猜圣上会不会为了自己仁德爱民的名声,诛了你们九族?” 香凝猛地一抖,霎时脸上血色尽褪。 “我是什么出身根本不重要,嫁来宁王府是为了打压还是教训也无所谓……” 云昭月一步一步缓缓靠近香凝,在距离一拳的距离的时候,缓缓贴近她的脸面。 “你只需要知道,冲喜之事本就是圣上为了安抚关外二十万铁骑——” “而我,是唯一的宁王妃。” 第5章 大家都别好过 她慢慢直起身,看着香凝已经因为害怕彻底屏住了呼吸,瞪着一双眼睛凶悍地盯着云昭月,只恨不能把她当场吃了。 云昭月退后两步,扫了眼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妍希。 “起来吧。” 妍希抖着身子站起身,把那几个御赐的首饰高举过头顶。 云昭月慢条斯理地把那几件首饰一点点重新簪进发冠里。 缓慢的动作拉长了时间,让在场的几个人折磨的都不敢呼吸。 “王爷今日的吃食全部重备,日后每日膳食我都会让烟竹写好单子,由你们采买准备,但凡有半点差池……” 云昭月插完最后一根珠钗,冷笑道,“大家都别好过!” 她转身正欲往屋里走去,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着瞥了眼后头的香凝。 “不是说府上银钱不够,咱们可别浪费粮食,既然刚才那位香凝说这些饭菜都是猪狗不吃的,那就让她尽数吃了吧。” 香凝猛地一抬头,声音都有些发抖:“王妃……” 云昭月却当做没听见,伸手点了点妍希:“就你了,亲自喂她,一粒不剩才算完。” 香凝素日是府上最有体面的丫鬟,妍希哪敢这么得罪她,一下子声音都带着哭腔。 “王妃,这这东西根本都是往日倒掉的猪食,怎么能给香凝姐姐吃?” 云昭月脸色一变,整个人周身都散着一股冷意。 “知道是倒掉的猪食还敢拿来给王爷吃?” 众人被她一声断喝吓得浑身一颤。 云昭月伸手轻抚了一下妍希的肩头:“她不吃,就你吃,一个时辰——” “吃不干净,剩下多少,我明天都端着朝见圣上。” 说完,一步迈进房门,再也不看几人一眼。 才进屋子,烟竹便小跑着跟在云昭月身后,一张脸又是兴奋,又是不敢置信。 “王妃你当真要跟圣上说咱们府上的事情吗?当真能帮咱们王爷出口恶气吗?” “我今天看你教训这帮刁奴,心里说不出的痛快,让他们敢随意欺负咱们王爷……” “烟竹!” 内屋沈北晏一声呼唤,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他一手撑着身子,勉强直起身子,“怎么出去这么久,外头出什么事了?” 烟竹兴奋不已,跪在沈北晏身侧手脚并用地讲述。 “王爷,你是没看见听见,方才王妃多厉害,几句话教训的那几个刁奴动都不敢动,咱们以后不用吃那些猪食了!” “王妃还让那些人自己把猪食全部吃掉……” 烟竹说得眉飞色舞,沈北晏空洞的眼神却无意识地落在云昭月身上。 “多谢。” 云昭月摆了摆手,“我也是为了我往后日子好过,今日不在他们面前立个威,日后连着我一起欺负。” 烟竹一通兴奋描述完,沈北晏脸上却没有什么欣喜的表情。 “烟竹本王有些渴了。” 正讲到兴头上,烟竹只能不情不愿地起身,转头到外头倒水。 “今日之事虽然多谢王妃出手相助,只是还请莫要把府中事情告知圣上。” 云昭月心中有成算,面上却还是一副好奇的样子。 “为何,难不成王爷不想让圣上为您做主?” “圣上日理万机,不必为这些小事操劳。” 沈北晏口吻极为平静,“刁奴欺主,本就是本王管教不严,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空洞的眼里瞧不出情绪,似乎当真是已经认命,不想也不敢与外人计较。 但是云昭月无比清楚,这一切都不过是沈北晏糊弄外人的把戏! 当今圣上夺位不正,自登基以来就频频被人诟病,百姓更倾向立下赫赫战功的宁王沈北晏,皇帝面上不显,甚而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流水一般的封赏和加官进爵,直到一场诡谲的意外让沈北晏瘫痪在床,双目失明。 表面上圣上仍旧对这个弟弟关心至极,实际纵容下人虐待,在宁王府上安插满了眼线,侧妃安蓉蓉就是最早那一枚安插在沈北晏身侧的棋子。 在这般全方位的监视中,沈北晏只能扮演一个胸无大志的懦夫,不敢对任何人真心。 云昭月突然凑近沈北晏,带着暖意的呼吸让沈北晏下意识想往后退。 “王爷,若是我说,我能治好你的腿呢?” 沈北晏皱了皱眉,似乎根本没有把云昭月的话放在心上。 “难道王爷就不想重新变成那个意气飞扬的小将军,率领您曾经手下二十万铁骑,挥军南下,报仇雪恨?” 余光中,云昭月看到沈北晏五指在被单上留下几个难以注意的指痕。 “王妃说笑了。” 沈北晏摸索着推开云昭月肩膀,与她拉开了距离。 “沈某已是残废之躯,余生只想在王府中安度晚年。” 他勾了勾嘴角,眼尾带了些笑意:“况且这些年本王虽足不出户,却也听过些传闻,相国府嫡女自小身体羸弱,药罐子里长大,最怕草药。” “怎么可能会医术?” 他慢慢抬头,静静地注视着云昭月,那双眼睛分明没有焦距,然而云昭月却莫名地觉得他正在透过那层白膜试探着自己。 云昭月心里一咯噔。 “王妃心意,本王知晓了,只是日后不必说这些笑话哄我开心。” 沈北晏又别开了头,快得让云昭月几乎以为刚才那种被人从头到尾的注视只是自己错觉。 “我怎么会的医术不重要,重点是……” 云昭月趁着沈北晏别开头,突然一把掀开他盖在腿上的毯子! “你到底想不想好?!” “云听柳!” 温润疏离的音色陡然添上一丝变化,却拦不住云昭月定定落在沈北晏腿上的眼神。 那是怎样一双腿? 分明应该是常年征战而矫健有力的小腿,如今却因着长期不能走动全部萎缩,猛烈的毒性抽干了血肉,让那欣长的骨节上只包裹了一层枯萎的皮肤。 扭曲,丑陋,诡异。 每一个形容都能让当年赫赫威名的战神跌落神坛。 “看够了吗?” 沈北晏的声线仍旧平静,但云昭月听出里头克制的颤抖。 她张了张嘴,正欲安慰:“你放心,我真的能……” “圣旨到!” 第6章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宁王成婚为大喜,着明日同宁王妃一道入觐,钦此。” 云昭月低着头,心思纷乱。 这一世,皇帝来的旨意和上一世并不相同! 分明上一世…… 正当云昭月心中正疑惑,那太监将手中的圣旨一收,睥睨着跪在地上的人。 “宁王妃,接旨吧!” 云昭月抬手正要去接圣旨,那太监手一松,圣旨擦着她的手指掉在了地上! 云昭月动作一顿,伸手拿起圣旨,站了起来。 瞧见这一幕的小太监,皆对云昭月的表现嗤之以鼻。 为首大太监,眼神中更是不屑。 相国府嫡女又怎样!果然是庄子上养大,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云昭月站起身,看向那太监,“公公,陛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我们公公远道而来为你们宣旨,怎么也不知道奉上茶水点心孝敬?!” “就是!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原是在这儿等着她要银子呢。 云昭月将自己的头上的珠钗拔了下来,递给为首的那位公公。 大太监眉头一拧,“宁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圣上御赐之物,宁王妃怎能随意将它处置,你这是对陛下的不恭!该当何罪?!” 云昭月冷笑一声。 “公公还知道这是陛下御赐之物,我是陛下赐婚的宁王妃!” “折辱宁王妃,有辱圣恩,我明日见到陛下是否也要将此事说道一番?!” 为首大太监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个乡下来的女子,竟然这样伶牙俐齿?! 若是陛下知道此事,定也会生出不小的麻烦。 大太监心思转了转,哼了一声,“今日大婚,宁王妃还是好生歇着吧!明日觐见陛下的时候,莫要出了差错才是!” 大太监说罢,沉着脸色甩手带着身边的太监快步离开! 云昭月勾唇,慢慢将发钗别进发髻,声音如春水霁月,“公公慢走。” 沈北晏坐在轮椅之上,那双看不清事物的双眼,正微抬,好似要看清站在远处的人。 这女子似乎同他想的性子截然相反。 相府嫡女他曾见过一次,温婉端庄有些胆小,似乎和现在这位并不相同…… “听闻相国府嫡女,知书达理温婉知性,没想到今日瞧着云小姐竟是这般伶牙俐齿。” 云昭月一愣,“传言只是传言,外人的话怎可尽信。” 烟竹随二人进入屋内后,云昭月的声音响起。 “王爷,我方才在屋内说的话,你是如果考虑的?” 沈北晏神色淡漠,“云小姐,莫要再同我开这等玩笑。” 他不自觉地摸上膝盖,双眼低垂。 突然! 一双带着温度的手掌,覆盖住沈北晏的手,“反正你的腿都废了,就算是真的医不好,大不了就像现在这样不能行走,你也不吃亏。” 沈北晏猛地拂开云昭月的手,眉头轻皱,没有焦距的眸子冷冷地看向云昭月。 “王妃!你怎能这般说话!” 烟竹气得脸颊都红了,“我原本以为王妃同外头那些人不一样,原来也是会拿这些话来恶心我们王爷的人!你和外面那些人也并无不同!” “我可以证明。” 云昭月掀起沈北晏遮在膝盖处的衣摆,沈北晏甚至来不及阻止,她的手已经按在男人小腿的足阳明胃经的首穴之处。 她从承泣穴按到最后的厉兑穴,最后用手指一催! 沈北晏一瞬间凤眸微怔,他已无多年知觉的腿…… 竟然在一瞬间感觉到了疼痛! “王爷!” 烟竹伸手猛地将云昭月推开! 云昭月没有防备,被烟竹推倒在地,头狠狠地撞上了旁边的桌腿! “王爷你没事吧?!”烟竹表情紧张地护着沈北晏的双腿。 沈北晏表情有些怔愣,“我的腿……” 烟竹表情惊讶,眼泪滚滚地落了下来,“这么多年了……王爷……王爷你的腿终于有知觉了!!” “我就说我有办法吧。” 云昭月捂着额头,嘶了一声,坐在地上看向沈北晏。 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沈北晏推着轮椅上前,摸索着拿出怀中的手帕递给她。 “你受伤了。” 云昭月拿过手帕,捂住破皮流血的额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小伤而已,” 烟竹看到云昭月受伤,想到刚才她给自家王爷医治,他还害得王妃受伤,表情有些尴尬无措地站在原地。 “我……没想到王妃竟还会医术……” 云昭月摆了摆手,“你也是护主心切,不要紧的。” 晚月低垂,时辰晚了下来。 烟竹伺候沈北晏在远处的软塌歇下,云昭月则睡在了房中的床榻上。 次日,天光还未大亮,云昭月就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 昨日她头上的伤,有些过于明显,今日要早早梳妆遮掩才行。 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沈北晏,云昭月悄悄地推门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一个伺候的丫鬟都不在,只有烟竹在外头点着头打瞌睡。 “烟竹。” 烟竹听到动静立刻抬起头,见到是云昭月立刻站起来,“王妃,有什么吩咐?” “让香凝去给我准备入宫的宫装,送到偏殿中。” “是。”烟竹揉了揉眼睛,立刻去下人房中找人。 云昭月在偏殿中替自己梳妆整理好发髻,看到铜镜中看不到额头上的伤口后,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香凝站在偏殿外头,瞧了眼推门出来的云昭月,又低下头去。 “你拿来的宫装呢。”云昭月看着手中什么都没有的香凝皱起眉头。 香凝想起侧妃的话,昨日害怕的心情被驱散,“奴婢忘了和王妃说了,王爷如今腿脚不便,整各王府都是侧妃娘娘做主,这宫装也都在娘娘殿中。” 她语气尊重,心中却对这个就知道吆五喝六的粗鄙王妃很是看不起,直说是孝敬了侧妃娘娘,云昭月定也不敢怎么样! 云昭月抬眸冷冷地看向香凝。 “那你就去侧妃处,将宫装取了来。” 香凝低着头翻了白眼,“娘娘有所不知,奴婢只是丫鬟罢了,在侧妃娘娘面前怎能说得上话,还是王妃亲自去同侧妃娘娘说吧!” 第7章 忍不了一点 “是吗。” 云昭月嗤笑了一声,垂眸看着站在台阶下低着头的人,“你这个大丫鬟,连一件衣服都要不来,那王府还留着你做什么。” “干脆直接叫了人牙子来,今日就将你发卖出去!” 香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下意识地反抗,“你不能卖了我!侧妃娘娘都没发话……” 啪!! 这巴掌声震耳欲聋! “啊!!” 这香凝被打得尖叫一声,踉跄了两步,剧痛让她有些害怕,捂着脸表情震惊地看向云昭月。 云昭月脸上的笑意淡下去,眸光猎猎,“她是王妃,还是我是王妃?” 香凝瑟缩地捂着脸,声音不敢再不恭敬,“是……您是王妃……” “好。” 云昭月揉着手掌,冷眸盯着香凝,“你现在立刻滚过去,拿了宫装回来,要是晚了一时半刻。“ “本王妃大不了就穿着这身常服入宫!叫陛下再赏我几身宫装。” “只说陛下送的宫装侧妃喜欢,我只好让给她蓉侧妃了!” 香凝捂着滚烫的脸颊,转头踉跄地跑了出去! 外头争吵动静太大,屋内沈北晏皱起眉头,“外面什么事?” 烟竹跑了进来,一脸兴奋地说着,“王妃教训香凝,就那么响的一巴掌!把香凝打得都愣住了!” “活该!谁让她平日里只听侧妃娘娘的话,对主子您却一直慢待!” “这王妃娘娘的确和其他人不同,主子……” “马车套好了吗?”沈北晏淡淡的问道。 烟竹一愣,立刻应声,“套好了!主子可以动身了。” 马车上。 云昭月眸光落在闭目养神的沈北晏身上,忽的想起,上一世她不懂规矩,在入宫之时出了大丑! 刚进门就坐实了草包王妃的名号。 云昭月微微垂眸,这一世她定不会重蹈覆辙! 两人下了马车,被太监带到养心殿外。 昨日打过照面的大太监站在台阶上,扫了二人一眼,“等着吧!” 云昭月微微皱眉,向刚才那太监问道:“请问公公,我们还要等多久?陛可有旨意?” “陛下的事奴才哪里知晓,叫你们等着就等着。” “王妃若是心急,自行先去皇后娘娘那里问安便是!” 云昭月垂眸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沈北晏,沉默了一瞬,终究还是站在他身旁没有离开。 看着两人站在下面,台阶上小太监说话的声音,并未刻意掩盖,让台阶下的两人听了个清楚。 “一个眼盲腿瘸的,真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那个王爷了!说出去也不怕给咱们陛下丢脸!” “王爷四体不勤,又成了个眼盲的废物,还不如叫他自生自灭,也好过坏了咱们陛下的名声!” “算了吧,德公公,这土都埋半截的人了,咱们就别计较了,指不定哪天人就死了。” “这郎君不能行人事也就罢了,宁王妃进门半年就要跟着陪葬,可惜啊……哈哈。” “那岂不是完璧归赵,死得其所?” 话说得越发难听,云昭月忍不住夹杂着怒意开口,“你们这群没根的东西!竟还有脸嘲笑王爷眼盲腿瘸?!” “王爷虽是行动不便,可也是你们的主子!在宫中耀武扬威惯了,你们恐是忘了自己奴才的身份了吧!” “我完璧归赵不要紧,公公们怕是要死无全尸了!” 沈北晏语气仍旧淡淡的,没有聚光的眸子望向云昭月的方向,“听柳,德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休得无礼。” 都被人撵着骂到脸上来了,这沈北晏怎么还是这副憋屈的态度。 这和上一世的宁王好似并不相同…… 即便是沈北宴开口缓和,有云昭月方才那般山雨欲来的气势! 那几个刚才还出言不逊的小太监,却也不敢再开口造次。 又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 云昭月注意到沈北晏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还有些细密的汗珠! 她连忙蹲下,用手探上男人的额头,额前一片滚烫! 沈北晏抬手声音低沉,“我没事。” 大约是暑热了! 云昭月心中有数,转身推动轮椅,“再没事,你就有事了!” 她推着轮椅就要上台阶! 养心殿门口站着的几个小太监,立刻围上来拦住云昭月的路。 那大太监在台阶之上,睥睨着云昭月,尖厉的声音阴阳怪气,“没有陛下的旨意,宁王妃擅闯养心殿,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云昭月冷冷一笑,“公公难不成是老糊涂了!陛下体恤宁王劳苦功高,曾下过一道旨意,宁王入宫见驾,无需通传!” “忤逆陛下旨意!你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拦着云昭月的那几个小太监一愣,皆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大太监,不知该如何动作。 大太监表情也是一沉,皇帝当初的确曾有此口谕。 但他们已将人拦在此处,再将人这样轻易放进去,岂不是有失脸面? “规矩就是规矩!即便是宁王也要按照规矩办事!” 大太监阴沉着脸色道:“你一个养在闺阁里的小丫头,你懂什么?!” 云昭月冷眸盯着那人,毫不客气道:“连我一个养在闺阁里的丫头都明白的事,你这个陛下身边的大太监会不懂?!” “你如此作为,是要离间陛下和王爷之间的感情吗!” “公公是要叫天下人都觉得,陛下堂堂九五至尊,是如此背信弃义的人吗?!” “大胆!” 大太监掐腰正要开口,养心殿的大门从里面打开。 “宣!宁王,宁王妃觐见!” 云昭月冷眼看着挡路的人,“还不滚开!” 养心殿外,太监们腿一软,皆跪了下去! “传陛下旨意,你等胆敢对王爷不敬!各赏二十板,你们自己下去领罚吧!” 门口宣旨的太监,转身向内殿去,“陛下已等候多时,宁王妃快随奴才进去吧。” 皇帝见到两人,放下手中的奏折,脸上带笑,“北晏,朕瞧着你娶了正妃,病都好了不少。” “早知如此,朕就应该早些给你娶个正妃冲喜!” “宁王妃,你可要好好照顾北晏,说不定北晏的病好了,还能为王府早日添丁!” 第8章 算什么长辈 沈北晏手指握住轮椅,手背的青筋爆出,垂着眸看不清神色。 “谢陛下吉言。” 皇帝看向云昭月,“到了宫中这么久,怎的还未去给皇后请安,未免也太不知规矩了些。” 云昭月虽垂着眼眸道:“是因王爷在殿外等的太久,臣妇担心王爷的身子,毕竟王爷身体不好,臣妇嫁给他自是要照看好他的身体,从而才失了规矩。” 皇上脸色一黑,又恢复如常,“这也全都怪那帮奴才!朕已经让人打了他们板子以儆效尤!宁王妃不必为此担忧。” “有朕在这里,必定不会叫皇弟出事。” 云昭月担忧的向沈北晏的看向看去,却也只见他低眉顺眼的垂着眸没有开口。 犹豫片刻,云昭月躬身行礼,“如此臣妇便放心了,臣妇先行告退。” 离开养心殿,云昭月被小太监带着到了皇后殿中。 才一踏进坤宁宫中,云昭月就感觉到数十道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恢弘的大殿中,下座两排满坐着官家女眷,脸上皆是看好戏的表情。 皇后坐在高位之上,睨着到了殿前的人。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云昭月对着皇后行了一礼。 皇后冷哼一声,“宁王妃真是好大的架子,成婚第一日入宫拜见,让本宫等了这么久,当真是好教养!” 下座御史夫人,嘲讽的开口,“这位可是宁王妃,宁王入宫觐见都可免礼的,她晚来一些又如何?自是没将皇后娘娘您放在眼里的。” “呵呵,这位姐姐说笑了,宁王现在是想行礼,也不行了啊。” “幸好这当初继承大统的不是宁王,要不然啊,现在的皇帝恐怕就是个废人了!” “唉,皇帝和皇后仁义,这般残废还养在京城中,换做寻常人家早就扔出去了罢!” “陛下也是仁慈,因为外头的那帮武夫闹起来,还给宁王找个宁王妃冲喜!” “要我看,陛下养着他们就不错了,竟还敢如此放肆!仗着身上有点子军功,当真觉得那般莽夫了不起了吗?!” 云昭月不禁在心中冷笑,若是没有这帮武将,还有你们坐在这说话的份儿吗! 当初沈北晏出事,要是没有这群武将拼死征战沙场,大梁国早就完了! 皇帝不过是将沈北晏拿捏在京城,让那些武将继续替朝廷卖命罢了。 云昭月却直接起身,看向刚才说话的人。 “你的意思是,王爷和边关的将士们,都不如你这个官妇金贵?” 刚才说话的尚书夫人脸色一白,“宁王妃,你怎能平白无故的冤枉我?!” 尚书夫人瞧着云昭月的眼神,心中升腾起不安,听说这宁王妃生性胆小,怎么会突然之间发难! 想起上一世,边疆平定沈北晏假死前,皇帝命人暗中害死了不少忠君爱国的大将,云昭月就忍不了! 这一世,她归来,定不会叫这些忠君爱国之人,死于皇帝之手! 云昭月冷笑一声,看了一圈坐在大殿上的官眷们。 “没有将士们血洒边疆,你们能稳坐在京城皇宫之中,胡说八道吗!” “没有他们护卫边关,光靠你们的嘴,能保的住大梁的江山吗?!” “恐怕城还没破,你们早都不知道屁滚尿流的跑到哪躲起来了吧!” 皇后出声打断二人,眼神不耐的看向云昭月,“难道这就是相国府养出来的女儿吗?!竟在大殿上同长辈们争吵起来!成何体统!” “你也算是长辈?!” 云昭月干脆抬起眸子看向皇后,“宁王殿下的母亲是太后!你不过是宁王的长嫂罢了,在这里端的一副什么长辈的架子?” “世人常说长嫂如母,王爷方才被如此诋毁,皇后娘娘却无动于衷,这也算的上是长辈吗?!” 云昭月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眸底闪烁寒光,看向那些官眷。 “若是没有我们王爷征战沙场,誓死护为边疆,你们早都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王爷现在是快要死了,可还没死呢!真当是什么东西都能来埋汰我们王爷了吗?!” 殿中所有人都被云昭月僭越放肆的话惊住,这看起来任人拿捏的娇小女子,竟敢在皇后殿中大放厥词?! “姐姐消消气,宁王妃初入宫中,许是有些不懂规矩,若是宁王妃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可以教宁王妃些规矩。”钟惜玉浅笑着对云昭月说道。 有官眷笑道:“还是钟小姐识大体有教养,怪不得宁王当初也对你念念不忘,也只有钟小姐这般才貌双全之人,才配得上是大家典范。” 女子如同泉水叮咚的声音,让云昭月回想起前世。 钟惜玉是京城中,是出了名的才女,又是皇后的妹妹,京城中有些脸面的人家,都痴迷于这位才女的才华和美貌。 前世沈北晏带兵破城入宫后,的确是将钟惜玉留在了身边,只可惜这女人包藏祸心,被沈北晏发现,全然不顾两人之前的情分,将她吊在城墙之上,放干鲜血而亡,死时也极其惨烈! “不过,幸好钟小姐没有同宁王有瓜葛,否则还真就是跳进火坑里,害了你一辈子!”······· 云昭月整理了一下衣冠站了起来,众人见她动作,视线都跟了过去。 眼见着云昭月在众目睽睽之下,捏住那官眷的下巴! 那官眷还想反抗着说点什么,云昭月抄起桌上的茶盏,一股脑的将茶水全灌进这官眷嘴里! “唔唔唔!!!” 那官眷的脸色被茶水呛的通红,双手挥舞的想要挣扎! 云昭月甩开上来扯她的几个宫女,冷眼看着那官眷,“喝点茶,给你这张臭嘴漱漱口吧!” 第9章 家宴 皇后脸色彻底沉下,抬手指着云昭月! 宁王妃在我宫中折辱官眷!拖下去,掌嘴二十!” “我是圣上钦定的宁王妃,我丈夫大梁战神!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是我看谁敢动我?!” 云昭月是想开了,上辈子窝囊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惨死。 这辈子,谁也休想再拿捏她! 她冷冽的目光,落在那官眷狼狈的脸上,“你夫君当初不过是马厩洗马的,我夫君的提携,他早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还轮得到你在宫中和这命妇平起平坐。” 云昭月说罢,转头看向坐在高位之上的皇后,“娘娘觉得我此话可有错处?” “宁王妃,你不顾礼仪在殿中大闹,何必咄咄逼人呢?” 钟惜玉声音温柔,好似提醒的对云昭月说道。 “虽然宁王的确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你也不能因此居功自傲,当着一国之母的面如此行事。” 云昭月目光睨向钟惜玉,“按理来说,我也算是你的婶母,小辈对长辈如此说话,这也是你们钟家的教养吗?! 钟惜玉脸皮薄,被云昭月说了一句,便拿起帕子轻掩脸面啜泣了起来。 皇后面色发白,气的浑身发抖,指着云昭月厉声道:“宁王妃当真好伶俐的一张嘴啊!” 两旁宫女像是得了命令,向云昭月靠近,似要将她拿下! 云昭月冷哼一声,看向皇后,“今日皇后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只是皇后要记得,当初要嫁进宁王府,是因为什么!我如今作为新妇入宫,若是遍体鳞伤的从皇后宫中离开, “今日进宫我还未曾拜见太后娘娘,先行告退了。” 太后的宫殿要穿过长廊,待云昭月到的时候,却发现沈北晏竟早早的就来到了太后宫中。 “好孩子,快过来让母后瞧瞧。” 太后慈眉善目的冲着云昭月招了招手。 瞧着云昭月落落大方上前来,太后点了点头,转头冲着坐在轮椅上的沈北晏笑起来,“有宁王妃照顾你,哀家也能放心的去五台山了。” 沈北晏搭在轮椅上的手指微拢,方要开口,云昭月疑惑的声音响起来。 “母后为何要去五台山?” “五台山路途遥远,且远在京城之外,山势险陡多有不便,母后若是要礼佛,京城内也有许多寺庙可选。” 太后一愣,淡淡的笑道:“五台山处僻静安逸,适合清修,京城中的烦忧太多,怕是不能潜心礼佛。” “宁王妃,北晏虽性子孤僻,却是个知冷暖的,哀家离开京城后,还要请宁王妃对他多加照顾。” 云昭月拍了拍胸口,“母后就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了王爷去!” “听柳。” 沈北晏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声音淡淡道:“皇宫重地不是王府小宅,不得放肆。” “哈哈哈哈。” 太后慈祥的笑声倒是响了起来,宠溺的目光落在沈北晏身上,“这小丫头洒脱的性子,倒是有几分哀家当年的影子。” “北晏你也是。”太后带着笑意的眸色淡了几分,有些欲言又止,“在京城中要谨记,不亲近的人莫要信任,吃错了不该吃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的声音在太后殿外响起。 云昭月抬头,察觉到太后的表情僵,似乎有些不对劲。 “难得咱们一家子人能齐聚在宫中,宁王和宁王妃不如留下来,就当是吃个家宴如何?” 太后脸上笑容淡去,“既然皇帝都这般说了,你们两个今日就留在宫里用膳吧。” “是。” 皇帝的目光落在沈北晏身上,体贴的说道:“那朕今日就让御膳房,好好做几道你从前最喜欢的佳肴。” 沈北晏脸上表情未有变化,“多谢陛下。” 太后手中捻着佛珠道:“皇帝今日怎么有时间来哀家这里,平日这个时候不都忙于政务吗。” 皇帝叹了口气,“哎,最近边关事情繁多,政事是处理不完的,儿子还不如在这里陪陪母后。” 太后捻着佛珠,明白皇帝前来的心思,低垂着眼眸没有开口。 跟在皇帝身后的大太监,察言观色的开口,“最近边关动荡,人心不安,陛下为了处理边关事宜,已经好几日没有歇息好了,奴才也是心疼的紧啊!” 沈北晏垂眸心中冷笑,开口却道:“边关的事让陛下忧心了,臣弟只恨自己眼盲腿瘸,不能为陛下分忧。” 皇帝听到沈北晏如此说,立刻大笑着道:“皇弟自然是能为朕分忧的,只需皇弟修书一封,慰藉边关的将士们,便能将此事解决!” “这是自然,臣弟回府后,便立即修书遣人送往边关。” 云昭月心中翻了个白眼,现在倒想起沈北晏是你皇弟了,今日将人拦在养心殿外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好!不愧是朕的皇弟,朕当真没有白疼你!” 今日说是家宴,也只有皇后和太子几人前来用膳。 皇后见到云昭月就没有好脸色。 云昭月只当没有看到皇后,拿起筷子就给沈北晏夹菜,“王爷多吃点菜。” “陛下还没有动筷,宁王妃就先用膳!你还有没有规矩了?!” 云昭月充耳不闻,又把筷子伸远了些,“臣妇是在伺候宁王用膳,自己并未动筷。” “更何况,我家王爷平日里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自是要在陛下这里吃个够本啊,不然回到王府夫君又要饥一顿饱一顿了!” 皇上脸色一变! 皇后先皱眉发难,“宁王妃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陛下每月流水一样的补品送到王府中,都给狗吃了不成?!” 云昭月夹菜的手一顿,抬起头也是一脸无辜,“臣妇也想知道,这补品是不是都给狗吃了。” “行了!” 皇帝重重的放下筷子,脸色阴沉,“好好的一个家宴!弄的乌烟瘴气!” 皇后有些委屈,“陛下……” 只是她心里明白若是再和这个云昭月这般纠缠,丢的是皇帝和她的脸! 皇后心中万般委屈,却也只能忍下这口气,她着实是没想到,这个死丫头竟不顾皇家的面子,这样的话也能说的出口! 皇帝沉下一口气,向下对云昭月道:“这里是家宴,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干什么,不过是些菜肴,宁王妃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带些离开便是。” “多谢陛下!!” 云昭月没心没肺的笑着开口,“只是臣妇喜欢的东西有些多,陛下再能多赏赐些吗?” 第10章 当面打脸 皇帝脸色微变,还未来得及开口,倒是一旁太子先轻笑了一声,开口讥讽。 “宁王妃好歹也是相国府嫡女出身,哪里学得这般上不了台面的行径?” “当面讨要赏赐?”太子轻蔑地笑了一声,“便是连乡下最下等的妇人都豁不出脸面。”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扫了沈北晏一眼,“皇叔,婶婶不懂事也罢了,您从小宫中长大,怎么连这点教养都不曾教授于她?” 云昭月扫了太子一眼,心中冷笑。 太子沈潜性子阴郁暴躁,善妒又无能,十成十地像足了他那个废物亲爹。 跟沈北晏差不多的年纪,武功比不上沈北晏不说,学文也是拍马追不上沈北晏的程度,好容易有了一个心上人钟惜玉,也是对沈北晏心有所属。 因而深恨沈北晏,如今沈北晏落得如此境地,他怕是最开心的人之一。 太后也听不下去,忍不住出声道:“行了!” “这是听柳成年之后,头一回进宫,难免不懂那些繁文缛节,回去好好教授便是,犯得着在家宴上这般咄咄逼人?” 话音刚落,一旁的皇后早就憋了半晌,正愁找不到地方发作。 “咄咄逼人?母后怕是没看见今日宁王妃在本宫宫中是如何目中无人吧!” 她死死盯着云昭月,越想胸口愈发堵着一口气。 “当着满宫命妇的面说我们钟家没有教养不说,甚而当众给折辱命妇,直接把滚开的茶水给人灌了进去,这等做派岂止是泼妇,本宫看内狱里的凶犯都没有这等手段!” 此话一出,家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连沈北晏都循声朝着云昭月的方向,用空洞的眸子扫了一眼,只以为她在府中那般张扬的做派,是她本性睚眦必报,万万想不到她在宫里也敢肆意发作。 倒是云昭月面上连半点涟漪都没有,甚而顶着所有人目光,又给沈北晏夹了一筷子牛肉。 “这是宫中围场养得小牛,肉质鲜嫩得很,王爷快多吃些!” 皇帝放下筷子,看着云昭月毫无波动的态度,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宁王妃,可有此事?” 不等云昭月回答,倒是一旁的钟惜玉立刻出声打圆场。 “皇后娘娘有些误会了,宁王妃倒不是有意冲撞,只是对我……有些不满。” 钟惜玉勉强笑笑,“我原本想着能劝慰宁王妃几句,叫她不要那般冲动……想来宁王妃也不是故意要说钟家不好,只是气上头了,有些口无遮拦。” 说着,她又看向云昭月,诚恳道,“宁王妃日后这些话还是需要多加忌讳,冒犯天下威仪可是大罪!” 这话听着像是为了云昭月好,在苦心规劝,实则一顶冒犯天家威仪的帽子扣在了云昭月头上,即便太后想出口维护都不能。 皇帝筷子一放,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皇后心中愈发得意,声音已经大了起来,“惜玉不用为她说话了,她今日既然敢在宫中做出这等事,想来根本就是从心里不尊崇天家!” “似是这等行径,依本宫的性子,就该拖出去五十大板活活打死!” 沈北晏没有焦距的眼睛也微微一凝,脸色也冷了下来。 所谓的教训宁王妃,不过都是打他的脸,是故意做给他看,休想有一丝反抗,即便是你的妻子,照样敢随便捏个罪名弄死! 他抬眼正欲开口,就听到一旁云昭月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皇后有空在这里对我耀武扬威,怎么不说说今日在宫中是怎么编排我,又是怎么侮辱王爷的?” 皇后脸色陡变,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皇帝。 慌乱地阻止云昭月,“宁王妃你休要胡说,本宫根本没有……” “是谁说宁王这等残废早该扔出去,自生自灭,是谁说幸好不是宁王继承大统,否则当今如今都是废人,是谁说我不过是一个冲喜的祭品,嫁过来就等着跟宁王一起死?!” 云昭月冷冷地盯着皇后,吐出的每一个字犹如千斤重。 皇后怎么也没想到她在宫里闹起来便罢了,当着皇帝太后的面竟然也敢这般口无遮拦。 一边左右环顾皇帝太后的脸色,一边惊慌地解释道:“不是本宫说的,都是那些命妇胡说,本宫可没有这样对宁王不敬!” “所以呢,皇后就坐在高位,眼睁睁看着这帮命妇对王爷肆意诋毁吗!” 云昭月原本还是疾言厉色,说着突然眼圈通红,整个人抖着肩膀哀恸地哭诉了起来。 沈北晏离得近,云昭月为了照顾他吃饭,整个人都依靠着他的身子。 他眼盲的时间太久,听声辨认自不用说,早已学会通过人身体微小的幅度,判读她是开心亦或是痛苦。 云昭月听着声音在痛哭,身子却透着一股遮掩不住的笑意。 他心中一动。 突然摸索着拦住云昭月的肩膀,冷声道:“原来在皇嫂心中,本王竟是如此不堪!” 他转头朝着皇帝的方向微微垂眸,“皇兄这些年的照拂,北晏一直铭记于心,偶尔与边关将士的书信,总是感慨长兄如父,若是没有皇兄皇嫂,北晏早就成了一抔黄土。” “可惜……不过是北晏一厢情愿罢了……” 他说着别过脸,那双素日没有情绪的双眼,隐隐也闪烁着泪意。 云昭月心里不由为这个王爷竖了一个大拇指,当真是能屈能伸,戏说来就来! 她连忙哭得愈发伤心,“王爷不要难过,皇上对您还是一如既往,推心置腹的,只是皇后娘娘难免……” 云昭月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似是心中万千苦楚道不出,只默默流泪。 皇后一时百口莫辩,转头朝着皇上解释,“圣上,这都是污蔑……” “啪!” 皇帝一巴掌重重甩在皇后脸上,“这就是你一国之母的行径?” 第11章 惩戒 皇后吓得立刻跪下,朝着皇帝惊慌失措地磕头。 “圣上恕罪,是臣妾管教无方,只是估计贵妇们多是朝廷命官的家眷,不好严词相向,臣妾并无诋毁慢待宁王的意思!” 云昭月愈发哭得伤心欲绝,“皇嫂不好对命妇严词相向,就对我言辞令色吗?” 皇后张了张嘴,还未开口,一边的沈北晏跟着叹了口气。 “听柳,皇嫂乃是一国之母,为了大局慢待我们自家人原是应该的,你怎能怪罪于她?” 云昭月立刻应声道:“倒是我的不是了,满心满眼只晓得护着王爷,叫皇嫂难做人了。” 她陡然这么一套打得皇后措手不及,原本还想激着云昭月撕破脸,朝着皇帝恶言相向,到时候就算真的责罚了这个贱人,关外那帮子武将也不敢置喙。 结果峰回路转,她俩倒是一唱一和先哭诉卖惨起来,弄得皇后不上不下,自己成了恶人。 钟惜玉连忙陪着皇后一起下跪,红着眼眶楚楚动人:“皇上明鉴,长嫂如母,这些年皇后娘娘从来都是把宁王当成自己儿子一般心疼,宫中命妇拜见,人多嘴杂,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若是宁王和王妃实在是心里有气,不如怪罪我吧!” “是我没有帮衬皇后娘娘招待好,弄出这般纰漏,一切都是惜玉的错。” 云昭月心中冷笑,招待命妇这等礼仪,向来都是国母和未来国母才有资格,人还没进门,倒是先把太子妃的架势摆出来了。 这会一出苦肉计,听着像是给皇后娘娘顶罪,反倒是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事情过后,只怕是皇帝要认定这个儿媳了。 果然,皇帝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松动,“惜玉这丫头素日最是懂事,也是,今日赶巧今日正是接待命妇的日子,皇后一人支撑,难免照顾不周。” 眼见着几人就坡下驴,就要把此事揭过,云昭月突然开口道。 “那不如就把那几个口出狂言的命妇好好教训一顿,以儆效尤!” 皇帝一愣,转头看着云昭月擦了擦泪,朝着自己一脸认真地建议:“既然皇后娘娘当场教训不了,现在补上也是可以的,正好趁着皇上太后都在,一起做个见证,叫大家都瞧瞧咱们皇后娘娘对宁王的一片真情!” 皇后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 那帮命妇敢当着她面前说宁王不是,自然是得了她的授意,就是打定主意要在今日给云昭月一个下马威,欺负她自小闺阁长大,没见识没胆识。 谁知道她竟是这样不好惹的硬茬子! 皇帝脸色僵硬,到底那几个都是他心腹之臣的家眷,“这……” “宁王妃说得对!” 坐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太后突然开口复合,转头朝着皇帝冷声道。 “难不成就这样不了了之,让满朝文武都以为宁王是可以随意欺侮的?天家子嗣是容他们置喙的?” “难不成宁王那些年在塞外纵横厮杀,就是为了让这帮白眼狼日后这样看不起他的?” “皇帝若不严惩,恐寒了武将们的心!” 沈北晏在一旁也点了点头,平静地添了一把火:“本王被编排倒是无妨,只恐怕这些人胆子这般大,万一在背后还敢非议皇兄皇嫂,那可就大不敬了!” 话都这种地步,皇帝要是在有心推诿,就要落下话柄了。 他冷着脸传召了殿前太监,吩咐道:“今日在皇后殿中妄议宁王的家眷,丈夫俱罚俸一年,家眷禁足三月,在家中抄万字心经,为宁王祈福!” 云昭月心里冷笑,家眷不过是出头鸟罢了,如今这样不痛不痒地惩戒,左不过是做给太后看的戏码,究竟也不会惩罚真正惹事的皇后。 她心中念头刚闪过,一旁的沈北晏突然出声。 “贸贸然惩戒大臣家眷,恐不能服众,反倒让大臣生出离心。” 皇帝一愣,不由皱起眉,不罚不行,罚了又说有离心,当即语气也有些不满:“那皇弟说要如何惩戒,方才不是宁王妃闹着要施威重罚?” 云昭月也有些意外,原本沈北晏出声陪她演戏,她只以为是沈北晏也看不惯那些臣妇搬弄口舌,这一出倒是让她也有些看不明白沈北晏的意思。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沈北晏轻飘飘一句话,霎时让整个饭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云昭月心头一跳,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真是好一招指桑骂槐,道德绑架啊! 皇后咬了咬牙,膝行两步到皇帝面前磕头道:“此事是臣妾管教不严,臣妾愿意自愿罚俸半年,日日为宁王抄写心经,直至宁王寿辰为止。” 宁王正是下月十六,云昭月心里冷笑,不过二十多日,倒是很会为自己谋利。 皇后自动领罪的态度,终于让皇帝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他勉强扯起一抹笑意,转头看向宁王,“皇弟,你和宁王妃若是对这处罚有何不满,尽管提出来,朕今日定要为你作主!” 云昭月扫了一眼旁边的沈北晏,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主动朝着皇帝道。 “皇上秉公执法,臣妇感恩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何不满?” 听她这般得了便宜还卖乖,太子气得暗地里磨牙。 “只是不知之前说圣上要赏赐东西,还作不作数?” 皇帝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一出,脸上的表情几乎绷不住,勉强道:“自然,自然算数,宁王妃尽管说,只要朕有。” “盛夏快到了,王爷体质不好,受不住热,最好日日有冰块不断,府上用的都是白燕,量也不多,最好血燕能给王爷补气血,还有人参,百年参药性不够,有千年的方能入药……” 云昭月越说越起劲,皇帝脸色越来越绷不住。 终于一下站起身,顶着众人的目光,他连那点笑意都扯不出来。 “德胜,把宁王妃的要求都记下来,回头让户部一起置办送府上去!” “朕想起来尚书房还有几份奏折没批阅,你们自行用膳吧。” 皇帝刚要走,云昭月忙喊道:“不行不行,有几样急用,最好今日就送去。” 她看着皇帝肩膀起伏了一瞬,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又平稳了下去。 “行,一切皆听宁王妃安排!” 皇帝一走,剩下几人哪里还吃得下,一个接一个找了理由都离席了,倒是云昭月八风不动,坚定地让王德胜把所有需求都写成一个一米多长的卷轴。 钟惜玉跟着皇后离席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滔滔不绝的云昭月。 总觉得这位相国府的嫡小姐,跟她往日在世家宴会上认识的,似乎有些南辕北辙。 等到云昭月说得口干舌燥,抬头拎水杯的时候,才发现一桌子空空如也,只剩宁王和太后。 “哎,怎么大家都不吃饭,今天的饭这么好吃!” 她可惜地看着一桌子满满当当的珍馐,又夹了几筷子菜到宁王碗里,还站起来给他舀了一大碗乌鸡汤。 “赶紧趁热吃,烟竹你也真是,明知道王爷不方便,你也不帮着夹菜!” 沈北晏没有吭声,只默默拿着勺子喝鸡汤。 烟竹心中暗暗叫苦,方才那个阵仗谁敢动筷子,也就你这个姑奶奶胃口好,这样都吃得下。 太后在对面看了半晌,突然夹了一筷子菜到云昭月碗上,轻笑了一声, “有你在北晏身边,我就安心了。” 第12章 算计管家 等到马车摇摇晃晃着回了王府,烟竹都没能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 他们那位新进门的宁王妃还提溜着两个硕大的汤煲,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朝着他招呼。 “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扶王爷!” 烟竹连忙应了一声,和马夫一起扶着沈北晏下了马车。 眼见着后头跟着两架马车大包小包,烟竹忧心忡忡,“这么多好东西,就只怕又被府上那位扣下,害得王妃白忙活一场!” 沈北晏没有焦距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淡淡道:“还看不出来吗,凭她的性子,谁能叫她吃亏了去?” 烟竹这头担心着,那头云昭月刚到王府门口,就瞧见管家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候着。 “王妃劳累了,这点粗苯活计就让奴才们张罗吧!” 说着张管家就要上前接云昭月手里的汤煲,还没挨上边,就被云昭月轻巧躲过。 她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老人,心里划过一丝冷意,这张管家当真称得上一句“笑面虎”,面上做出一副为了王妃鞠躬尽瘁的模样,背地里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 枉她前世还把张管家当成长辈尊重,暗地里塞了不少自己攒下的银子,托他给相国府的人带信求救,结果被他尽数侵吞不说,等到她被抓去殉葬的时候,还把她身上所剩无几的首饰全部抢了去。 这些珍馐到了他手里,哪里还能有她跟沈北晏的份? “不必了!” 云昭月抬着下巴,“王爷没吃多少晚宴,说不得还要用些夜宵,一并送到王爷房子,只拿小炉子温着就好!” 张管家原本盯着那珍馐口水都要落下来,只等着从云昭月手里骗过来,到厨房跟手下心腹大快朵颐,到时候随意寻一个被野猫野狗偷走的理由,谅这新进门的丫头也没什么法子。 谁曾想这丫头倒是不好应付,张管家眼珠子骨碌一转,笑道:“王爷房里终日药材混着熏香味道重,别把这等佳肴的香气都坏了。” “不若放在厨房,王爷想用的时候,叫香凝去厨房招呼一声,自有厨娘温了给王爷享用。” 他说着往后打了一个眼色,立刻有两个婆子上前要接过云昭月手里的汤煲。 瞧着云昭月不乐意,两婆子干脆直接上手抢夺,脸上皮笑肉不笑。 “王妃松松手,您是金尊玉贵,哪是能操心这些厨房活计的?” 话说得客气,抢汤煲的时候却是下了死力气,直接掐得云昭月手背青紫,恨不能把云昭月手腕扭断了一般。 云昭月冷笑一声,趁着婆子扯开她的手去端汤煲的时候,突然使力往地上一掼! “啪!” “啪!” 两声脆响,乌鸡汤和银耳莲子羹在地上流淌着糊成一片。 “好啊!圣上御赐的珍馐你们都敢砸碎,谁给你们的狗胆子?” 云昭月指着两个婆子大吼一声,吓得婆子六神无主,立刻转头看向张管家。 事发突然,张管家也没有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云昭月先当门喊起来:“这日子过不下去,府里刁奴往日欺负我也罢了,怎么连圣上的脸面都不给?” 这会子帮云昭月押送东西的宫中奴才还没有走,一齐伸着头往这边看戏。 张管家急眼了,“王妃,你怎么能凭空污蔑人呢,分明是你把东西摔了,怎么能怪到我们身上?” 云昭月杏眼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张管家。 “张管家,你知不知道这些珍馐都是我千辛万苦朝着皇上讨要来了,就为了帮王爷补补身子,我怎么可能舍得故意敲碎?” “还是你要说,我费这么大力气,冒着得罪圣上的风险,就为了污蔑你这个管家?” 她自己说还不算,转身把一边看戏的宫中内务总管扯了过来。 “陈公公,你可给我评评理啊!” “古往今来,从没有下人敢这般对主子说话的,不就是欺负刚进门,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吗?” “说我也就罢了,好歹我也是圣上赐婚,原来在他们眼里就是这般随意轻慢的。” 张管家登时吓得变了脸,连忙朝着陈公公赔笑,“公公,王妃是误会了,奴才绝对没有这种意思,只是考虑王妃年岁还小……” “张管家是府上的老人,”沈北晏被烟竹推着上了门口台阶,正对着陈公公淡淡一笑。 “素日待本王就颇为随性,随便惯了,连带着对圣上赐婚的王妃,也有些慢待了。” “不是什么大事,叫公公看笑话了。” 一句话让张管家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宫里混出来的人精,陈公公哪能不明白话里话外的意思? 当即尖着嗓子讥讽道:“没规没矩的奴才,在谁面前倚老卖老呢?也就是宁王性子好,论理是要给你这个杀才打断腿,赶出府去自生自灭!” 第13章 打的就是你 张管家“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了哭腔。 “老奴知错了!还请主子们宽恕老奴年迈,行事不周。” “陈公公说得太严重了。”云昭月连忙在一旁好声好气劝道。 张管家眼睛一亮,立刻转头跪向云昭月,“王妃……” “既然张管家自己都觉得年迈,不如去庄子上看门吧,又清闲又不费脑子,想来也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了!” 宁王府的庄子都在郊外,又苦又没油水,怎么能跟府上管家之位相提并论? 张管家一下急了,“我可是王府的老人,侧妃娘娘进府的时候提拔我当了管家,王妃想处罚老奴,还是过问一下侧妃娘娘意见吧?” 云昭月眨了眨眼,笑了一声,“张管家意思,这府上一应都是侧妃娘娘作主,本宫做什么决定,都要去询问侧妃?” 张管家瞬间反应过来话里的不对,磕磕绊绊地解释,“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下宁王府是侧妃娘娘当家……” “原来这宁王府是侧妃娘娘的府邸,不是宁王的府邸啊!”云昭月冷笑一声,“要不然怎么宁王说话都没有侧妃娘娘有用呢!” “老奴断没有这意思,王爷您明鉴,宁王永远是宁王府的主子,莫要听人歪曲!” 云昭月懒得跟他废话,绕到沈北晏身后给他推轮椅,“那王爷打算怎么处置呢,您是一家之主,臣妾都听王爷的!” 沈北晏微微侧头,“一切按王妃所说处置。” 云昭月笑眯眯地推着沈北晏进门,朝着后头吆喝了一声。 “快把东西都搬我们院里去,别耽误你们回去休息!” 这会宫里的内务总管盯着,路边看热闹的行人都绕成了一圈,往日再不敬的下人这会都不敢公然抗命,一波人麻溜卸货搬东西,一波人去处理张管家。 几个家丁只能硬着头皮围上张管家,“张管家得罪了,都是做下人的,谁也不想因为一点小事掉脑袋!” 张管家勃然色变:“小兔崽子,往日油水你们少捞了,竟敢这么对……呜呜呜呜!” 生怕张管家再说出什么难听的,几个人联手捂住他的嘴,直接把人拖了下去。 陈公公抬头看了看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宁王府门楣,正是圣上上月刚让人来特地粉刷的,又看了眼府里头渐行渐远的背影,眼里满是遮不住的讥讽与嫌恶。 当年响当当的战神,自己当了废物不说,娶了一个老婆也是泼妇,当真是可怜可悲了! 等到院落里的家丁彻底走光,沈北晏才慢慢开口道:“你跟张管家之间有旧仇?” 云昭月正把刚送来的菜肴支着火慢温,随口道:“我才刚嫁过来,能有什么旧仇?” “那你为何特意这般设计他?” 云昭月翻动菜肴的动作一顿。 沈北晏却似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一般,淡淡解释道:“你是宁王妃,端菜这种粗活怎么都轮不到你,特特抱着两个汤煲进门,就是为了让张管家拦住你吧。” “张管家嘴馋又爱占便宜,全府上下无人不知。” 云昭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为何不能是我天生勤快爱干活?” “是你推我回来的。” 沈北晏意有所指,摔了两个汤煲之后云昭月再没拿任何东西,显然并没有帮忙卸货的意思。 他沉吟一瞬,才慢声道:“不想说无妨,本王只是有些好奇,你来府上才两日,却似乎很了解府上情况。” 云昭月心里一咯噔,不愧是上一世在九死一生中还能逆风翻盘的宁王,这般聪慧,洞察人心,实在是叫人害怕。 “被指明嫁给大梁战神,我总要提前了解一些情况,方能叫我日后的日子更舒坦一些。” 沈北晏微微侧目,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云昭月却没有再解释的意思,端着热好的菜肴走到沈北晏身边。 “王爷日后一日要用四顿,你气血双亏,成日饥一顿饱一顿,太伤底子,需要慢慢补回来。” 说着她舀了一勺汤,吹凉之后递到沈北晏唇边。 沈北晏下意识后退了些许,“这种活让烟竹来就好。” “烟竹还在外面清点赏赐,”云昭月固执地又把勺子递近了几寸,“怎么,王爷不敢喝自己王妃喂的汤,莫非是害羞了?” 沈北晏脖子梗着,僵持了一会,还是认命地张嘴咽下了云昭月喂过来的鸡汤。 “王爷得习惯。” 云昭月吹凉了,又喂了一勺,“毕竟,我是你的妻子。” 沈北晏眼睛闪了闪,顺从地喝完了云昭月喂完了所有吃食。 一整天的惊心动魄让云昭月疲于应付,一沾床就睡得死沉,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这是我们王妃讨回来的赏赐,是圣上赏王爷的,凭什么要送去侧妃娘娘的屋里?” “怎么,圣上是头一回赏王爷吗?回回都送侧妃娘娘屋里,凭何这回就要特殊,就因为那个女人来了?” “什么那个女人,那是宁王妃,她才是咱们宁王府上真正的主子!” “管你主子不主子,我只知道,这府上管家的是侧妃娘娘,所有东西就该送给侧妃娘娘清点完,再分派各院!” “还分派?哪回不是被她昧下来,全部倒贴娘家去了?只靠着偷赏赐,怕是娘家发财了几个穷亲戚吧!” “你不干不净说什么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等云昭月冲出房门的时候,正看到三个丫鬟领着几个家丁横在院中跟烟竹对峙,打头的正是安蓉蓉的大丫鬟秋月。 她抬手一时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扇的烟竹一个趔趄,脸上都被她的首饰划出一道血痕。 “你!” 烟竹气急,秋月愈发得意,“你什么你,打得就是你……” 话音未落,斜刺里突然插出来一个大扫把,挂着毛刺的扫把头一把子挥在秋月胸口,锤的她倒退几步,痛得立刻哎哟起来。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对老娘动手?”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第14章 鸡同鸭讲 秋月一抬眼,只看见云昭月内衫外头只来得及匆匆罩着一件外袍,一手歪靠着大扫把,颇有些横刀立马的架势。 她撇头朝着烟竹吩咐,“王爷醒了,你去伺候他洗漱,外头我来对付。” 烟竹捂着脸,一时间有些担忧,“王妃,他们人多势众,您金枝玉叶,万一受了欺负可如何是好?” 云昭月看着他自己脸上流血不止,还有空操心自己,心里有些感动。 前一世她对烟竹印象不多,过于抗拒沈北晏,让她连带着对沈北晏身侧的人都恶语相向,然而烟竹还是会把他们费心费力得来的食物分自己一些。 即便最后没能被她救走,她也感激这一饭之恩。 她轻笑一声,“这几个喽啰还对付不了我,你赶紧回屋子,那我小箱子里白色绿瓶口的药敷伤口上,可别留疤了!” 烟竹犹豫再三,还是听话地先回屋,想着上好药马上来给云昭月助阵。 唯一能帮助云昭月的人走了,秋月态度愈发蛮横起来。 “难怪奴才不懂规矩,原来主子也是这般野蛮没教养!” 云昭月懒得跟她打嘴炮,直接道:“回去告诉你侧妃娘娘,东西都是我凭本事讨来的,她想要就自己进宫讨去,别来老娘门前当乞丐!” “你骂谁乞丐呢你?” 秋月当即变了脸,“这宁王府可是侧妃娘娘管家,轮得到你一个黄毛丫头多嘴,不懂规矩就往后头站着,别事事冲在前头,小心哪天命没了都不知道!” “管家?” 云昭月轻笑一声,“谁定的,我怎么不知道?” 秋月一愣,“什么谁定的,满府上都知道……” “宁王可曾让侧妃管家?” 秋月皱着眉头争辩道:“宁王成日缠绵床榻,哪有空处理这些事……” “那就是宁王不知道。” 云昭月一挑眉,“那可是皇上任命?太后可否知晓此事?” 秋月张口结舌,磕磕绊绊道:“什么什么皇上太后,王府这点事,如何要惊动宫中?” “所以既不是皇上钦定,身为王爷生身母亲的太后也不知情,王爷从头到尾也不曾参与,侧妃擅自作主掌管王府万贯家财?” 云昭月嗤笑一声,“不问自取是为偷。” 秋月被她说得脸色难看,梗着脖子跟她呛声:“管他们参不参与,这王府侧妃娘娘也管了多年了!侧妃娘娘不管事,难不成叫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管家吗?” “笑话!” 秋月不想再跟云昭月争论,转头朝着几个家丁招呼。 “把东西都搬……啊!!!” 云昭月又是一扫把抡在秋月脑袋上,下了十成十的力气,打得秋月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然而这一棍子只是开始。 只见云昭月一根扫把抡得起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把安蓉蓉派来的几个丫鬟打得一边乱跳,一边尖叫。 也有几个家丁壮着胆子想抓住云昭月,制住她的动作,然而她灵活地宛如脱兔,根本休想挨到她的身子,反而被她几个闷棍打得头晕眼花。 眼见着场面收拾不下去,陡然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侧妃娘娘驾到,还不快来接驾!” 秋月正被打得嗷嗷叫,一看见安蓉蓉出现在门口,连滚带爬冲到安蓉蓉腿边上,哀声大叫:“娘娘,您可要为我们作主啊!” 安蓉蓉一眼看清院落里的状态,当即眉头紧皱,抬脚蹬开秋月骂了一句。 “吵什么吵,当王府是你们这帮贱婢的村口菜场吗,吵吵嚷嚷得像什么样子?!” 这话摆明了指桑骂槐,嘴里骂着丫鬟,眼睛却瞥着云昭月,满满都是讥讽。 云昭月打了这么会功夫,也累了,撑着扫把看向安蓉蓉。 “嫌闹腾还要来看热闹,侧妃倒也是狗不嫌屎臭!” 安蓉蓉脸色陡变,“贱人你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呢?仗着进了宫,这会敢在我面前拿腔作调,真当自己是宁王府主母了,又是赶人又是扣赏赐的,摆架子给谁看?” 云昭月霎时心中了然,这是知道了张管家的事情,专程来给自己立威呢! 她轻笑一声,“我都说了,只要侧妃讲明,到底是谁给你了统管宁王府的权利,不论是皇上,宁王,亦或是太后,总不能侧妃脑袋一拍自己就做了主吧!” 安蓉蓉眼皮一跳,心里暗恨,管家一事自然没有人会许诺给她权利,向来也没有侧妃当家的规矩,只有那等宠妾灭妻的落败家族才能闹出这样的糗事。 原本她仗着宁王府没有女主人,宁王又是个废物,自然她想怎么都可以,如今来了一个云昭月,即便都知道迟早要为宁王殉葬,偏生顶着宁王妃的身份,倒是宁王府正经的女主人。 她抬着下巴,声音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 “我自小在家中学习如何管家,及笄更是进宫跟随嬷嬷学了礼仪,凭何不能在王府当家,难不成让你这么一个年岁刚刚及笄的小丫头管家吗?” “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宁王身子不好,这府上我代管多年,论付出论功绩,自然无人比我更适合管家。” 说着,她对云昭月愈发鄙夷厌恶,“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鸡同鸭讲。” “来人,把东西都搬到我院里去,等我清点完再考虑如何分配。” 顿了顿,又侧头对着云昭月道:“张管家年事已高,去不了庄子,我已让他回来继续当管家。” 她说着正想立刻,就听到身后云昭月一声轻笑。 “安侧妃倒是好气派,正好王爷要给边关将士写书信,到时候我让他定要好好谢谢谏议大夫生的好女儿,这些年把这府上收拾得这般妥帖。” 安蓉蓉脸色陡变,转头瞪着云昭月。 “什么书信,谁要写?” 云昭月故作讶异道:“哎呀,忘了侧妃不知道,圣上让王爷给边关将士休书一封,讲讲这些日子在京中经历,也报个平安。” “侧妃也知道,王爷回京两年,边关什么都不知道,头一封书信自然是要面面俱到的。” 第15章 拿回管家权 安蓉蓉脸色陡变,她是知晓今年边关武将闹得愈发厉害,说好了沈北晏进京养伤,没成想伤势不见好,起先两年还能进京探视,如今被圣上一律用沈北晏不想见客打发在了关外。 要不是闹得太厉害,圣上也不会退而求其次挑了一个八字顶顶好的丫头来给沈北晏冲喜。 只是怎么还要写书信,叫那些粗人知道沈北晏现下的处境,还不即刻打进城来? 她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你少在那吓唬人,写信又如何,还不是要圣上代为传递?” “我倒要看看那个废物敢不敢在信中把这些写进去!” 话里话外全然是威胁的意味,只差没把,你敢写也过不了皇帝那一关,的意思写在脸上。 云昭月脸色一冷,正欲开口,身后陡然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 “昨日进宫听闻,谏议大夫近日正在狄巫出使?” 沈北晏推着轮椅慢悠悠地从房间里出来,停在了云昭月身侧。 安蓉蓉皱起眉头,“跟你有何关系?那是圣上赏识我爹爹的能力胆识,才让他担此大任,等这次出使回来,官位都要进几阶!” 语气里的得意毫不掩饰,沈北晏只淡淡道:“护送他的将士,是谢无羁。” 谢无羁,沈北晏手下最得力的将士,性子嚣张乖戾,唯沈北晏命是从。 安蓉蓉脸色陡变,“你什么意思?” 沈北晏却笑了笑,“边关将士齐齐休战已经半月有余,想来皇兄为了安抚将士情绪,牺牲个把不重要的臣子算不得什么。” “左右这使臣一事,谁来不是一样?” 安蓉蓉吸着气,朝着沈北晏疾行两步,“废物东西,凭你还想威胁我?” 话还未说完,云昭月一扫帚横在安蓉蓉身前。 “笔在王爷手里,王爷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轮得到你在这里多嘴?” 安蓉蓉咬牙切齿地盯着沈北晏,冷笑一声,“你敢在信中对我父亲不利试试看,若我父亲有一点闪失,我必定把你那双贱手都剁了……啊!” 话还没说完,一闷棍就狠狠砸在安蓉蓉头顶。 她冲得太前,后面丫鬟还没跟上,冷不丁一棍子痛得她抱着脑袋,原地跳脚。 安蓉蓉一把搡开身边围着她的丫鬟,朝着云昭月骂道:“死丫头,这么护着那个废物做什么?要不是因为那个废物玩意儿,你根本不用早死!” “识趣点还不如跟在老娘身边,至少还能让你吃香喝辣半年,总比跟着那晦气玩意苦哈哈地等死好!” 沈北晏攥着轮椅的大手不自觉收紧,雪白的手背上绷出一根根暴起的青筋。 “若是王妃……” “嫁进府那天我就说了,我生是宁王的人,死是宁王的鬼。” 沈北晏话还未出口,就被云昭月打断。 她握着扫帚横在沈北晏前头,宛如一个威武的女武士,朝着安蓉蓉抬了抬下巴。 “左右我半年就要死,那正好,来一个砍一个,谁敢动宁王我就杀谁!” 安蓉蓉被云昭月突然爆发的怒喝吓得一时没了反应,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不过侧妃还是掂量清楚,圣上赐婚本就是为了安抚边关将士,要是刚成婚,这宁王妃就死了,我倒要看你怎么跟圣上交代,你上上下下一百八十族都不够砍得!” 沈北晏下意识转头,循声看向云昭月方向,自重伤难治,缠绵病榻这么长日子,还是头一回有人坚定护在他身前,为他遮挡风雨。 这人还是一个女子。 等到云昭月看向沈北晏的时候,沈北晏已经转头循声望向安蓉蓉的方向。 “侧妃应当知道,当初管家不过是王妃没有进门的权宜之计。” 沈北晏声线平稳,“如今王妃过了门,若还是妾室当家,传出去怕是要成了满京的笑话。” 安蓉蓉一哽,她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不然当初父亲逼她嫁给宁王侧妃,她是千般不愿,夫君是废人不说,她还是个妾。 “这些年王府上上下下哪里不是我在打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安蓉蓉话锋一转,“况且王妃年岁尚小,想来也不曾学过管家,如何能接过……” “这就不劳侧妃费心了!”云昭月笑眯眯地看着安蓉蓉,“左右我和王爷半年后就死了,又没子嗣,败光王府,正好了无牵挂。” 她说着转头看向沈北晏,带着笑意,“王爷你说是吗?” 沈北晏瞧不清她的表情,却还是微微颔首,“你开心便好。”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就把安蓉蓉的管家权抢了过去,若是往常她必定狠狠教训沈北晏一顿,只是如今顾及父亲安危,安蓉蓉再多愤恨也只能咽下去。 “府中事务众多,等我清点完交接给王妃,最起码两月有余。” 安蓉蓉扬着下巴看向云昭月,心里冷笑,先拖她两个月,两个月后,书信一发,她看这俩人还能怎么威胁她?! 到时候她必定要让两人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 云昭月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心思,笑着道,“那就有劳侧妃娘娘辛苦了。” 看她开心的模样,半点没有察觉自己的想法,安蓉蓉心里不屑,果然是黄毛丫头,这点伎俩还敢跟她斗! 眼见着安蓉蓉就要转身离开,云昭月突然开口道。 “对了,既然张管家不想离开王府,正好我听后院缺一个倒夜香,洗恭桶的,就让他去帮忙吧。” 安蓉蓉猛地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昭月:“王妃,这不合适吧,本宫已经跟张管家说了,让他继续当管家,您现在突然改了主意,倒是叫下人看笑话了!” 云昭月无辜地摊手,“不想改主意那就去乡下看庄子呗,两个选择,看张管家自己想倒夜香还是看庄子。” “反正如今管家的是我,应当轮不到侧妃干涉吧?” 第16章 说到做到 等到安蓉蓉一走,烟竹看向云昭月的眼神忧心忡忡。 “王妃不该答应她清点的,她定是存着要拖到王爷把信送到边关之后,再来对付咱们!” 云昭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推着沈北晏进屋。 “我既然能对付她一次,必然能对付她第二第三次,左右这梁子已经结下来了,难不成还奢望着日后和平相处不是?” 沈北晏淡淡道:“狄巫那位皇帝不是好对付的,安成怀只会钻营谄媚之道,能不能安稳脱身还是一回事。” 云昭月微微垂眸,沈北晏料想的没错,前世安成怀犯蠢得罪狄巫皇帝,连着押送的谢无羁一起下狱,要不是谢无羁足智多谋,带着安成怀杀出重围,怕早是死在狄巫了。 只是安成怀为人阴毒狡诈,为了脱身竟然推谢无羁一人阻挡两千轻骑,他倒是逃出生天,可怜谢无羁一代名将,就这样折损在了异乡。 重来一场,她得想法子保住谢无羁这条命,也能为沈北晏脱困多一层助力。 “……只要安成怀还陷在边关,安蓉蓉总要忌惮两分。” 沈北晏停住话题,摸索着朝突然安静下来的云昭月开口,“王妃在想什么?” 云昭月一怔,没想到沈北晏这般心细如发,连她一瞬间的发怔都看出了不对。 她正愁着怎么跟沈北晏开启这个话题,干脆直接道:“我听闻谢将军是王爷过往身边最得力的将领,能文能武,如今却困在狄巫只为了保护一个使臣,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沈北晏微顿,一时斟酌着不知怎么开口。 他本无意提及谢无羁,暴露的越多,越会让上头那位忌惮,只是那丫头这些日子拼了命在所有人面前护着自己,听到她势单力薄跟安蓉蓉争论时,突然心下一动。 但涉及边关军事都是他刻意隐藏的秘辛,他还不知道如今的云昭月,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我没有过问王爷边关要事的意思,”倒是云昭月先开口解释,“只是早年听过我父亲提过几句安成怀为人,刻薄势利,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谢将军不仅要防外患,也要小心内忧。” 沈北晏一怔,云昭月倒是给他提了一个醒,谢无羁能力出众,最大的问题就是自负轻敌,又是少年心性,不愿把人往坏处想。 如今风平浪静还无妨,若是狄巫出了意外,只怕安成怀先背后捅刀子。 想到此处,沈北晏皱眉,这次书信看来他要想办法提醒谢无羁。 “没想到相国会教女儿这些纵横谋划,”他那双无神的眸子慢慢转向云昭月,“等明日回门,有机会倒要好好拜见这位岳丈。” “将女儿教养的这般好。” 云昭月心头一跳,沈北晏不提醒她都差点忘了,明日就是回门之期。 前世回门沈北晏并未去,只有她一人在府上被她亲娘并着几位婶母一通教训,又要暗讽她不及云听柳,又要她为了云听柳送命。 想到此处,云昭月眼睛愈发深沉,这次回门她一定要叫她们付出代价,还有属于她的东西,她定要拿回来! 云昭月蹲下身,伏在沈北晏身侧,“不说这些了,王爷咱们得开始治眼睛了。” 沈北晏脸色陡变,“本王什么时候说要治眼睛?” 云昭月理所当然地回道,“前日啊,不都说了咱们合作吗?” 沈北晏皱眉:“本王根本没有同意……你要干什么!” 话还未说完,云昭月已经推着沈北晏到了床边,招呼烟竹帮忙把他抬上床。 “王爷眼睛并非不治之症,只要是毒气入体伤了筋脉,这两年又未曾养护,眼睛多是浊气。” 她说着就把早上烧起来的小手壶拿了过来,垫了一张帕子在沈北晏眼睛上,然后小心把手壶放在帕子上头。 “得用热气先把浊气驱散……” 她话未说完,手腕就被沈北晏抓住。 “本王说了不用……” “王爷为何不试试?”云昭月犟脾气也上来了,“这法子用两日就能见效,王爷不管信不信,先试两日也行。” 瞧着沈北晏伸手要去揭帕子,云昭月也急了。 “王爷又何必对我治病一事这般抵触,你若是当真这般讨厌我,又何必在宫中出言相助,更别提刚刚还在门口替我出气!” 沈北晏动作一顿,云昭月趁机把热壶熨上沈北晏盖着帕子的眼睛。 两人僵持半晌,终究还是沈北晏缓缓收回了手。 云昭月忍不住嘟哝一声,“怎么这么不听话?” 这头两人还在和和睦睦治疗眼睛,那头安蓉蓉一回房间,气得把满桌子茶点全部推倒在地。 “一个废物,带着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就敢骑到我头上?!” 秋月连忙在一旁安抚,“娘娘息怒,今日之事要不要通知府上,叫他们派人知会上头,让圣上处置那两人,给娘娘出出气!” “你当圣上是什么九品芝麻官不成,成日给你处理这些芝麻小事?!” 安蓉蓉怒骂道:“没脑子的东西,要是被圣上知道我把事情弄得这般难堪,你是想让我跟着那废物一起死吗?” 秋月吓得立刻跪下磕头,“娘娘恕罪,是奴婢考虑不周!” 安蓉蓉转头视线看着窗外半晌,突然冷笑一声,“只有你会写信吗?” “来人,备纸笔,我要跟爹爹写信。” 折了你的左膀右臂,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那头张管家候着脸皮硬是拖了一晚上不肯走,一大早到侧妃娘娘那里磕头求了半天,才得了一个肯定的回答,美美回屋睡了一个好觉。 侧妃娘娘出手,料他们也不敢反对! 人还没醒,就听到房门“砰”一声被砸开,几个家丁瞬间涌进了。 “张旺财,起来干活了!” 张管家眼睛没睁开,骂骂咧咧回嘴道:“干什么活?清早侧妃娘娘跟我说了,允许我留在府上,谁准你们来使唤我的?” 几个家丁互相对视着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张管家。 “你是留在府上了……” 张管家满意地笑了笑,正想开口。 “不过王妃让你的倒夜香!” 话音刚落,一人提溜一边,提着上张管家就往外走。 “哎哎哎,放开我,我要找侧妃娘娘说理去!” “没用了,现在王府可是宁王妃管家!” 第17章 厨房大战 云昭月清点完送来的所有东西,发现药材有了,却没有熬药的药罐。 她一手揣好了千年参,朝着烟竹吩咐,“你在这好好照看王爷,那眼睛务必烘满半个时辰,我去厨房熬个药。” 烟竹正点着头,冷不丁想到了什么,突然喊道:“王妃,您带两件防身的物件再去吧!” 看着烟竹踌躇的模样,云昭月心中了然。 厨房那帮终日做工的厨娘,都是一等一的悍妇,尤其被侧妃带来的乳母赖嬷嬷前头,成日克扣菜钱,捞尽油水,只一味讨好侧妃,仗着安蓉蓉撑腰,前世没少给他们苦头吃。 云昭月轻笑一声,“厨房那么多工具,我还怕没有趁手的不成?” 说着摆摆手,径自向厨房去了。 眼见着人影消失在走廊,烟竹忧心忡忡地跟沈北晏说起自己担忧,“那赖嬷嬷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粗鄙村妇,又唯侧妃命是从,偏生厨房那帮玩意儿都对她唯命是从,到时候他们人多势众,王妃怕是要吃亏!” 沈北晏闭眼感受着眼睛上一层浊气散去,整个人都通体清明起来。 淡淡道,“经过这么多遭,你还看不出吗?” “咱们这位王妃可能比本王还要了解这宁王府,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烟竹听了沈北晏的话,想到了之前的种种,也不由有些疑惑起来。 “是啊,王妃分明才嫁进王府,可看她这些行径,无一不对王府人员的心性了如指掌,她说是听人说,可宁王府中情形谁有那起胆子往外传?” 烟竹后知后觉害怕,“王爷意思是,咱们要不要让那边想法子查查相国府?” 沈北晏轻笑一声,“明日回门,一探便知。” 烟竹恍然大悟,难怪他说自从瘫痪在床之后,从来不愿出门与人交际的王爷,怎么主动说要去相国府,原来存着这等心思。 这头主仆二人还在叙话,那端云昭月刚刚迈入厨房,就听到了里头一阵喧闹。 “赖嬷嬷我求求您了,我娘病的不行了,大夫说要吃些好的,补补精气,我不求别的,就让我舀一碗肉汤回去吧,我给您磕头了!” 赖嬷嬷坐在椅子上,背后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厨娘,剔着牙斜了地下不住磕头的丫头一眼。 “你老子娘死了关我屁事,我只管你这手脚不干净的贱蹄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来人,给我把她的脸扇烂,拖出去卖给人牙子!” 话音刚落,立刻有两个厨娘上前,一把掐住那丫头的肩膀,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三巴掌,每一记都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那丫头两颊登时肿胀了起来,通红的不能看。 她却像是根本不觉得痛一般,只一味地求情,“赖嬷嬷您想怎么打我骂我都好,只要打完了能让我端一碗肉汤,求求您了,我娘等着这碗肉汤救命!” 赖嬷嬷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笑着站起身,端起了灶台上的肉汤,低头看着那丫头。 “你想要这肉汤?” 丫头立刻用力点头,肿胀成猪头的脸上挂满了泪,“您行行好……” “想要就给你呗!” 下一秒手腕一翻,一碗肉汤尽数倒在了那丫头的头顶,烫的她满头满脸,尖叫出声。 赖嬷嬷却愈发得意,“老娘喂猪都不给你!” 话音未落,突然飞来一只水瓢正中赖嬷嬷头顶,“啪”一声落地摔碎! “谁?谁动的手?!” 赖嬷嬷捂着脑袋转过头,看到云昭月一手握着烧火棍,一下一下敲着手心慢慢走来。 “嬷嬷好大的威风啊!” 赖嬷嬷脸色微变,宁王妃怎么会在这? “又是教训下人,又是发卖人牙子,不知道还以为宁王府从此都姓赖了!” 赖嬷嬷不是没听到前院的风波,只是仗着自己侧妃乳母的身份,后院又都是粗使下人,料想怎么也不会掺和到自己身上,因而心安理得地继续当自己的山大王。 她眼神一转,赔笑道:“王妃有所不知,这丫鬟灵汐手脚不干净,竟然敢偷王府的东西,奴才气不过想好好给她一个教训,杀鸡给猴看,叫以后那些人不敢生出那些歪心思,方才先斩后奏的。” 灵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转过头朝着云昭月磕头。 “王妃娘娘,奴才知错了,您想打想罚都可以,只求能赏我一碗肉汤,救救我娘吧!” “你还敢对着王妃嚷嚷?” 赖嬷嬷举手就要扇向灵汐,刚挥到一半就被人生生拦住。 她一转头看到云昭月笑眯眯的脸,对着赖嬷嬷慢声道:“我人还站在这呢,赖嬷嬷威风就刷起来了,这宁王府到底谁是主子?” 赖嬷嬷下意识想挣开手臂,没想到那云昭月看着人瘦弱,手上劲儿却大,不知拿捏住了她哪个位置,顿时让她手臂发软,使不上力气。 “奴才也是想给王妃分忧,收拾人这种粗活,王妃金贵哪能干的了?” “来人,把灵汐给我扔出去,马上找人牙子把她发卖了!” 她嘴上说的客气,实际行动却全然不把云昭月放在眼里,故意当着云昭月的面发号施令,不就是想给云昭月一个下马威,叫云昭月知道,这后院是她赖嬷嬷作主。 眼见着几个厨娘就要去抓灵汐,云昭月是眼神一利:“我看谁敢?!” 厨娘被云昭月一喝,也有些犹豫,到底她们没有侧妃撑腰,云昭月又是新主子,听说才让作威作福的张管家去倒夜香,她们可不想步张管家后尘。 看着自己手下的得力助手被云昭月喝的不敢动,赖嬷嬷心里愈气,趁着云昭月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突然身子一挣,挥着另一只没有被控制的手往云昭月脸上扇去。 “王妃小心!” 灵汐猛地惊呼出声。 未曾想,云昭月似是早有准备一般,在那蒲扇一般的大掌挥过来的时候,身子一闪躲了过去,随即嘴角一勾。 猛一记烧火棍暴扣在赖嬷嬷头上,登时鼓涌的鲜血就从赖嬷嬷头顶缓缓滑了下来。 “啊啊啊——” 第18章 不得好死 陡然的变故让所有人一时间惊叫出声,俱是不敢置信地盯着原本嚣张跋扈的赖嬷嬷,这会抱着脑袋躺倒在地,哼叫地宛如被杀的野猪。 灵汐愣在原地,冷不丁被人捞住手臂,往上一拎。 “这一方小小后厨,你还当起山大王了?这丫头我带走了!” 灵汐懵懵地还未反应过来,倒是躺在地上哎哟的赖嬷嬷一骨碌起身,扯着嗓子就嚎。 “不行!” 她一张猪脸被血糊了打扮,说话的时候呼哧呼哧喘气,还能闻到中午吃得鱼翅搀着鲜血一股腥味直冲脑门。 “你在老娘地盘动手,还想带人走?没那么好的事!” “来人,给我把这两个贱娘们都绑起来,老娘要用这烧火棍捅烂她俩的嘴!” 看见赖嬷嬷精神抖擞地站起来,那几个厨娘也都有了主心骨,一齐跟在赖嬷嬷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云昭月。 也有那胆小的,忍不住小声问:“赖嬷嬷,她好歹是王妃,要是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 赖嬷嬷张嘴就啐了一口,“我可是侧妃娘娘的乳母,跟亲娘也没分别,就是我把这贱人打死了又怎样,早晚都要死,老娘还帮她死的痛快点,少受折磨!” 有了这么一句依仗,厨娘们立时精神抖擞,一齐朝着云昭月逼过去。 云昭月烧火棍还未举起来,就看到灵汐马上拦在她的身前,“要打就打我吧,王妃娘娘是无辜的!” 她不由一愣,这丫头自己伤势惨重,还想着维护别人,倒是难得的心性。 眼见几个厨娘就要扑过来扇向灵汐,在灵汐闭眼忍受之前,云昭月猛地把人往身后一拉,一棍子敲在为首的厨娘头上。 “啊!” 一声惨叫,彻底撕开了整个厨房混乱的局面。 原本厨娘们仗着人多势众,云昭月又是一个小丫头,以为能抓住人好好教训,未曾想这丫头像是活泥鳅一般,别说想挨身上了,倒是一群人全都挨了她几闷棍。 云昭月一边游刃有余地对付这几个厨娘,一边心中冷笑。 前世她可没少吃这帮厨娘的苦头,表面上一副乡下妇女憨厚样,实则背地里偷鸡摸狗,扒灰偷汉子,仗着主子好欺负,蹬鼻子上脸什么都做得出来。 仗着安蓉蓉在背后撑腰,背地里虐打责骂都没少让她挨,她这一身好功夫都是被这群人磨练出来的。 眼见着几个厨娘体力不支,云昭月正想收回棍子,突然听到耳边一声尖叫。 “娘娘小心!” 还未反应过来,云昭月就被人狠狠推开。 一转头看到赖嬷嬷手里端着一大锅油,正要泼到挡在自己身后的灵汐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云昭月瞥见落在脚边的水瓢,抬脚往赖嬷嬷方向一踢,赖嬷嬷跑得急没有注意到脚下,踩上水瓢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 那一锅热油往后一翻,尽数泼在了赖嬷嬷脸上。 “啊啊啊啊啊!!” 整个厨房瞬间爆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云昭月懒得看赖嬷嬷在地上扭成活蛆,倒是一把抓过灵汐的手,柔声询问,“方才你离得近,热油可有泼到你身上?” 灵汐愣愣地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不……不疼的!” 她勉力想抽回手,却被云昭月用力拽住,撸上去灵汐的衣袖,就看到手背上一大片被红油泼红的皮肤。 云昭月皱起眉,“这得快点去上药了……” “贱人,贱人!我一定要告诉侧妃娘娘,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赖嬷嬷痛得眼睛都张不开,拼命挥着手去招呼缩在后面的厨娘:“躲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两个贱婢扒皮抽筋!” 云昭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些年仗着侧妃撑腰,你捞了多少王府的油水,养得你那几个废物儿子脑满肠肥跟野猪一般,动不动就欺负府上的老人,家生子,耀武扬威的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克扣主子膳食,中饱私囊,滥用私刑,数罪并罚,剥夺赖嬷嬷掌管后厨的权利,送去庄子上喂猪!” 赖嬷嬷脸色大变,朝着云昭月嚷嚷:“我可是侧妃乳母,我看谁敢赶我走?” 云昭月冷笑,“怎么,你的好侧妃没有告诉你吗?” “从今儿个起,这王府就是我管家,一应中公财政,人员任免,都是我一句话,轮得到你来多嘴?” 她松开灵汐,上前两步,踹了在地上打滚的赖嬷嬷两脚。 “后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前头都没有一个来查看,还不懂这情形吗?” 赖嬷嬷身子一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 王府日日都有家丁巡逻,早四班,晚两班,这会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制止,显然是顾及云昭月身份。 云昭月抬头扫了一眼厨房外头空荡荡的院子,冷笑一声。 “热闹看够没?” 外头树叶被风吹得动了动。 “不想跟这个死猪一个下场,就赶紧给我滚进来干活!” 话音刚落,外头立刻涌进来几个家丁,手脚麻溜地把赖嬷嬷抬起来往外走。 临了还是有家丁小心询问道:“王妃,赖嬷嬷到底是侧妃娘娘乳母,要不要跟侧妃知会一声……” “说,当然要说,顺便告诉侧妃娘娘,谁要是敢给赖嬷嬷求情说话,背着我跟她私相授受的,一齐给我滚!” 她微微一笑,“让侧妃娘娘有何不满,随时来我屋里找我。” 家丁吓得瞬间噤了声,齐齐缩着头,抬着赖嬷嬷出了院子。 云昭月看着后头瑟瑟发抖的厨娘,眼神转到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灵汐,轻笑了一声。 “我屋里头缺一个使唤丫头,你愿意来吗?” 第19章 不怀好意 灵汐一下懵在原地,突然说扑通一声,朝着云昭月跪下。 “谢娘娘,王妃娘娘大恩大德,奴婢铭记在心!” 云昭月似是想到什么,“你说你娘病得很重?” “正好我这里有两只千年参,熬出来一碗汤药,王爷也喝不了那么多,你端半碗去给你娘补补精气,不比那肉汤有用?” 灵汐吓得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种上等宝贝,给我们这种身份的岂不是糟践了?” 云昭月轻笑一声,“糟践什么,往前王爷吃食还不记得有那些下人好呢!” 这话意有所指,前头几个厨娘脸上讪讪,下意识缩成团。 “还在那傻站着干什么,是厨房没有活,还是后院没事干,怎么闲跟张管家一起挑大粪去,我看你们平日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一句话,吓得几个厨娘慌不择路,立刻小跑起来干活,激动地撞到了彼此的脑袋也不管,生怕在这多待一会就要被云昭月开罪。 灵汐怔怔半晌,突然深深给云昭月磕了一个响头。 “奴婢愿生生世世为娘娘赴汤蹈火!” 云昭月笑着把她搀起来:“好了,赶紧去洗漱干净,换一身好衣裳再来给我帮忙。” 灵汐连忙点头,云昭月又叮嘱一句:“顺路去我院子里找烟竹,让他去我箱子里找一个绛红色的瓶子,那是专门涂烫伤的,你手上那水泡别留疤了。” 看着灵汐连跑带跳地去了房门,仿佛日子突然有了盼头,云昭月淡淡笑了笑。 有了前头的教训,厨娘们勤快了起来,倒是让云昭月少废了许多功夫,等到灵汐换好衣服,抹完药来的时候,参汤已经炖好了。 “这碗是给你娘的,分两次送服,要观察她的反应,若是受不住,就明晚再喝,今儿给你放一日假,回去好好照顾你娘,若是请的大夫治不好,就来府里找我。” 说完,也不等灵汐反应,自己端着药,径自离开。 只留下灵汐待在原地,泪流满面。 云昭月到屋里的时候,沈北晏已经坐起来听烟竹读书,偶尔听到释义错误,还要打断烟竹纠正他,好似那些书他早就已经倒背如流了一般。 “参汤来了,先喝药,歇息一会再念吧。” 沈北晏顿了顿,也没有反对云昭月的意思,直等到云昭月端着参汤坐在床边,一勺子又要亲自给他喂进去。 沈北晏才有些抗拒,他摸索着伸手想拿过勺子。 “这点小事,本王可以自己来。” 勺柄还未碰到,就被云昭月避开,“不行,这两根千年参才熬了这么一碗,不知道多金贵,若是被你不小心洒了,那得多可惜。” “烟竹呢?”沈北晏皱了皱眉。 烟竹连忙伸手想来帮忙,“我来我来!王妃,这点小事让我这个做奴才的来就可以,您是主子,怎么能做这些下人的活计?” “不就喂个药吗,我是大夫,还有人做的比我好吗?” 云昭月护着药碗,朝着烟竹努努嘴,“正好你闲着,我问后院要了一个丫头,就是刚问你要伤药的,你帮我收拾一个小隔间出来,正好让她搬来住。” 烟竹一顿,脸上有了些喜色,“这倒是好事,灵汐这姑娘心地好,做娘娘的丫鬟再适合不过。” 云昭月一愣,有些奇怪地看向烟竹,“你认识灵汐?” 她怎么不知道? “是娘娘进府之前的事情了。” 烟竹解释道,“灵汐模样不错,手脚又麻利原本是在前院伺候的,后来她看不下去王爷成日吃不好,就背着人天天从后厨偷些肉菜晚上偷偷送给我们,谁曾想,没过几日就被侧妃发觉了,打了她二十板子,把她后院做苦去了。” 说到这里,沈北晏淡淡道,“是本王无用,害了她。” 云昭月前世的记忆里并没有灵汐,后来沈北晏假死,府上下人遣散的遣散,殉葬的殉葬,并没有看见这号人。 显然,她还未等到沈北晏回来报恩,就已经在暗无天日的王府磋磨致死。 “王妃,王妃!您眼眶怎么红了?” 云昭月突然回神,看着面前烟竹担忧疑惑的眼神,她勉强笑了笑,“既是这般,那想来这丫头品性是不错的,日后在咱们身边也不用担心生出什么坏心眼。” 沈北晏没有说话,只那一双呆滞的眼珠好似有了灵魂,始终定定地落在云昭月身上。 等到喂完药,又帮着沈北晏做了简单的调息,天色已经暗了。 烟竹正好去关门点灯,就看见一个身材娇小的丫鬟背着一个小小的行囊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地不敢进来。 “灵汐?你在门口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进屋子呀,外头那般热!” 听到动静,云昭月也走了出来,看着她笑道:“你娘情况怎么样了?” 灵汐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云昭月,“多亏娘娘的参汤,大夫说,我娘精气回来了,病情没有先前那般重了!” “以后你在这屋里歇着,有什么事直接去找烟竹就好,你俩不是之前就相识?” 云昭月顿了顿,转头看到灵汐犹犹豫豫,似是有什么心事欲言又止。 “怎么了?” 她瞥了一眼身后已经坐在榻上的沈北晏,“屋里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灵汐忧心忡忡道:“奴婢今儿个回来的时候,瞧见赖嬷嬷被她儿子接回去了,打听了一下,说是侧妃允许的,赖嬷嬷身子老了,经不住打,要回家将养几日。” 云昭月眉毛一挑,眼里多了几分兴味。 “奴婢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劲,这家里的大夫还能比得上怎么王府上?更别说赖嬷嬷又是侧妃娘娘的乳母,向来吃喝穿戴都是上好的,回了家哪有这些好东西消受?” 灵汐看着云昭月,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忧,“奴婢只恐怕他们是要对娘娘不利。” 听完大概,云昭月心里有了数,冷笑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我倒是要看看她安蓉蓉能翻出什么风浪。” 烟竹也有些担忧,“王妃您来得晚,不知道那侧妃的手腕,侧妃是个不中用,除了飞扬跋扈没什么别的本事,但她娘亲是个极有手段的,日常不知道教了侧妃多少阴毒的招数,害的之前府上的老人……” “烟竹!” 沈北晏止住了烟竹的话头,朝着云昭月淡淡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20章 把门砸开 即便沈北晏有意遮掩,云昭月也猜出了烟竹的画外音。 当年安蓉蓉为了更好的掌控王府,进府之后就想着法子铲除异己,正好皇帝又有意纵容她,靠着她母亲教的十八般手段,把沈北晏带回京的所有老人都驱赶干净。 云昭月始终记得,沈北晏得知那些老人并非离开王府,各自生活,而是被安蓉蓉囚禁在一处密室,后来一场火势让他们全部消散灰烬。 一个人在廊下从天黑坐到天亮。 看情况,现在沈北晏还不知道那帮老人被囚禁,她得想法子调查出来他们的去处,在安蓉蓉杀人灭口之前,赶紧把人救出来。 云昭月轻笑一声,“防有用吗?她安蓉蓉是铁了心要我们死,防了今日还有明日,哪里防得完,倒不如好好睡觉,等她来闹腾了再解决也不迟。” 王府院中的月光慢慢隐去,浓密的夜色把地上一点不堪的行踪都遮掩得干净。 赖嬷嬷喝了一大口燕窝,才朝着坐在床边,头戴黑斗篷的女子谄媚。 “多谢娘娘还记挂我这个婆子,要是没有侧妃,我就算有命活,也不知要被那死丫头折腾成什么样子。” 女子转过身子,揭下斗篷的时候,蜡烛掩映出安蓉蓉阴冷的脸色。 “王府有谁不晓得我是您的乳母,这伤的可是娘娘的脸面,要是再纵着她这么下去,谁知道她日后还要怎么给娘娘难堪?” 安蓉蓉越想越恨,一双眼睛里都是怨毒。 赖嬷嬷看得清楚,心里愈发得意,死丫头敢这么欺侮她,她一定要狠狠出口恶气,最好侧妃娘娘像折磨之前那几个老人一样,全部打成死狗一般,再扔到乱葬岗去,才能全了她的心意。 “现下有一桩难事,需要赖嬷嬷帮衬。” 赖嬷嬷敏感地觉察到不对,但是愚笨的脑子让她想不出什么缘由。 “娘娘叫奴才做什么,奴才都愿意,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娘娘一句话!” 安蓉蓉背着光的眼神看起来阴冷得诡异,让赖嬷嬷陡然不寒而栗。 “我只要,你的一条命!” 赖嬷嬷肚子里陡然一股剧痛,让她额角渗出冷汗,她猛地转头看向方才安蓉蓉带来,殷切说给她补身体的燕窝:“你下毒……” 安蓉蓉没有在吭声,转身走向门口,朝着身后的秋月淡淡开口。 “手脚麻利点,别叫人看出破绽!” 秋月看着后头慢慢没了声息的赖嬷嬷,莫名生出一丝树倒猢狲散的悲凉,随即又飞快摇头甩去这念头,跟在安蓉蓉后头连声应是。 “砰!” 一声轻响,把所有夜色扼杀在了这间小小的屋子。 原本云昭月以为再来一世,回到那个让她憎恶,害了她一生的娘家,会让她内心痛苦,彻夜难眠。 未曾想倒是一夜好眠,在回娘家的马车上还在打瞌睡。 “王爷其实今天不必专程过来一到,你喝了参汤刚养回一点身子,这么一折腾,又要累上两天。” 沈北晏却没正面回答,反问道:“女子回门是大事,怎么看起来王妃很避讳本王去你娘家?” 那不叫避讳,那是嫌你在,老娘痛骂云家人放不开手脚…… 还不等云昭月回答,外头突然传来烟竹的声音。 “奇怪,王妃今日回门一事,前儿个就已经派人前来通传,怎么门口连个迎驾的都没有?” 云昭月一撩帘子,果见相国府大门紧闭,门口连个看守的也没有。 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前世便是这招,逼得她回门还要从侧门走,今生带着沈北晏一道来,云家都敢给这下马威。 “让人去通传一声,说王妃回门,再不开门,我就自己想法子进去了。” 说完轿帘一甩,把轿子内的光景遮的严严实实。 烟竹捉摸不透自己怎么想法子,这大门不开还能飞进去不成? 但这些日子相处,他早就发现自家这位王妃有脑子有胆量,又对王爷真心,早就已经当成自己半个主子,不敢慢待,连忙叫人去通传。 消息来的很快,烟竹凑在轿子边有些为难,“管家说,今儿个不赶巧,王妃您父母都不在家,出门上香去了,让您改日再来。” 话这么说着,烟竹心里却忍不住嘟囔,便是寻常人家也知道女儿回门是大事,怎么还专程挑着今天去上香的,这不是叫王妃难堪吗? “上香?” 云昭月冷笑一声,朝着马夫道:“我记得寻常马车都是你们自己修得,手边应当常备着斧子一类的工具吧?” 马夫一愣,磕磕绊绊点头,“是……是有备着……” “拿来我用用。” 云昭月说着就跳下了马车。 马夫虽然不懂云昭月的意思,还是找出来自己往日用的斧子递了过去。 “小了些,不过也能用。” 云昭月端详了几眼手中的斧子,朝着马夫道:“等回去重新领一把新的。”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她径自拎着斧头走向了相国府门口,冷笑了一声,抬起手里的斧子就对着大门狠狠劈了下去! 京中高门显贵的大门都是上好的朱红木造的,哪里经得起她用斧头这般砍? 不过“彭彭”两下,就已经被她用蛮力凿出了一个碗大的口子,几乎能瞧见相国府里头的场景。 “烟竹,外头发生何事,王妃去了何处?” 沈北晏摸索着拉开车帘,立刻被烟竹扶住手臂,吞了口口水,才艰难道:“王妃,王妃她……” “把相国府的门给劈开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等不到云昭月第二斧头劈下来,相国府门被轰然打开。 相国夫人首当其冲,后头领着几位亲眷家属,盯着云昭月举起来的斧子,声色俱厉地斥道。 “不忠不孝的东西,还有没有王法,竟然敢用斧头砍自己爹娘家的大门,你就不怕遭雷劈吗?” “王法?” 云昭月干脆把斧头扛在肩膀上,听着有些发笑。 “天子亲弟,当今战神宁王莅临门前,不开门迎接便罢了,还要撒谎推脱,你们眼里可有半点君臣礼仪?” 相国夫人王氏眼神一闪,立刻换了一个角度骂道:“还有没有教养,谁家做女儿这样跟娘亲说话?” 云昭月轻笑一声,甩着手中的斧头,慢慢朝王氏逼近,唬的王氏步步后退,后背没来由地一层冷汗。 “自我嫁入宁王府开始,论身份,你现在应该给我磕头,说——” “宁王妃,臣妇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第21章 回门宴 话音一落,她手中斧子直直劈向王氏。 “啊!!!” 王氏吓得惊声尖叫,只感受到一股寒风撩起她的鬓角,久久未敢睁眼。 直到云昭月一声轻笑,朝着身后喊了一声。 “都进来吧!” “相国夫人开门迎接,此等好意,咱们不能不领情!” 王氏缓缓睁开眼,看着云昭月满眼都是掩藏不住的戏谑,转身把斧子扔给马夫,懒洋洋道:“下次换把大的,小的砸门麻烦。” 王氏咬牙恨不能把云昭月生啃嚼碎,一旁的嬷嬷也吓得不敢说话,半晌才硬着头皮问道:“夫人,咱们要不要准备午膳?” 看到王氏垂眸看来,连忙低头解释:“到底大小姐头回回门,王爷又在,不进来也便罢了,进来了,总不能叫他们干坐着,毕竟王妃都……” 嬷嬷欲言又止,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王氏只能深深呼吸一口,把那点不顺咽进去,才转头朝着嬷嬷道:“让厨房准备,不必多么用心,随意糊弄糊弄就得了。” 话音未落,突然瞧见一个身材娇小,五官却生得格外娇美的女孩走来。 朝着王氏笑了笑:“相国夫人,我是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灵汐,王妃叫我叮嘱你们王爷忌口颇多,今日菜肴务必花费十成十的心思,有何不知不懂尽可向我提问。” “王爷金尊玉贵,若是哪里不周到害得王爷身子不爽利……” 灵汐微微一顿,“恐怕外人以为相国府有何不臣之心,要谋害王爷……” “荒唐!” 王氏勃然变色:“相国府世代为臣,忠心耿耿,也是你这个小丫头能空口污蔑的?” 灵汐声音一抖,似是有些被王氏的态度吓到,但仍旧坚定地按照云昭月吩咐地说道。 “既是如此,那今日午膳还望夫人莫要出错,平白落人话柄。” 说完也不看王氏脸色,转身离去。 王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行人的背影,声音满是怒意。 “瞧瞧,一个丫鬟都敢踩在我头上教训我!” “这乡下出生的小贱人,要不是因为听柳,哪里有机会来京城见世面,不知感恩便罢了,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逼急了小心我让她继续滚回乡下喂猪!” “哎哟夫人,小声些,人还没走远呢!” 嬷嬷吓得脸色都变了,压低嗓子道:“若是叫人知道我们让那小贱人替听柳小姐替嫁,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到时候是要被诛九族的!” “您不管有什么不满,忍一忍便过去,你看那病秧子王爷能活几日啊,说不得不到半年,那贱人就要陪葬去了!” 这头王氏压着怒意,张罗着去厨房准备午膳,那边云昭月推着沈北晏往正厅走着。 “之前传闻,相国夫人对嫡女千娇万宠,视如掌上明珠,今日一看,倒是与传闻有些出入。” 云昭月一顿,随口道:“传闻自然不得尽信,王爷又在外征战多年,京中时事变幻无常,有出入也是正常的。” “是吗?” 沈北晏淡淡道:“看着相国夫人反应,本王还以为,是换了一个女儿呢。” 云昭月勉强笑笑,没有接话。 “大梁有一则传闻,不知王妃可曾听过?” 云昭月心中隐隐不安,敷衍道:“臣妾常年养在闺中,外头见闻不多,也没有闲心了解。” 沈北晏却像是听不出她语气中的抗拒,仍旧自顾自说道。 “传言若有高门显贵养出在阴年阴月阴时养出双生子,尤其是女子,乃是大大不详的征兆,轻则家破人亡,重则克双亲,克丈夫,克所有有关之人。” “为了规避这种诅咒,一般家庭都会选择抛弃其中一个孩子,养大另一个孩子。” 云昭月推动轮椅的速度变慢,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烟竹似是想起什么,突然道:“哎,我记得王妃就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 “幸好不是双生子,不然另一个孩子该有多可怜啊!” 沈北晏淡淡道,“是啊,想必是弃之敝履,犹如死了一样。” 眼见正厅快到,云昭月轻笑一声,“我倒是不信命,只信人定胜天!” 等着厨房准备午膳的时候,王氏不敢再拒绝,只能硬撑着坐在一旁陪着两人聊天。 “今日确实不巧,相国运河调查水运一事,慢待了二位。” 云昭月给沈北晏斟满了一杯茶水,随意道:“那叫人喊回来吧,难得回门,总要吃个团圆饭。” 王氏眼睛一瞪,似是觉得云昭月这个想法极为无理取闹,心里不由有些不屑,到底是乡下出生,嫁进了王府还是这般大字不识,胸无点墨的样子。 “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水运一事,事关国祚,岂能儿戏?家宴什么时候不能吃,何必耽误相国的公务?” “水运谁不能调查,要他一个无能之辈在那呱噪?” 王氏勃然大怒,“你父亲官拜相国,这些年为了大梁鞠躬尽瘁,怎能由你这般凭空污蔑?” 云昭月嗤笑一声,“靠着嫁女儿换来的官复原位,怎么还真以为自己有本事了?” 她淡淡扫了王氏一眼,抿了一口茶。 “若不是爷爷是帝师,相国之位又怎么可能轮得到他?” “我倒是羡慕父亲好命,前半生靠有能力的爹,后半生靠会嫁女儿,自己半点本事没有,倒是荣华富贵了一辈子!” 第22章 这就是下场 王氏下意识要发怒,顾及一旁沈北晏还在,冲到头的怒意又硬生生压了下来。 转而朝着沈北晏僵硬一笑,“王爷叫你看笑话了,这丫头少时在……被我多娇惯,养的又没教养,又不懂事,成日跟个泼妇一般,还请王爷多担待。” 云昭月冷笑,搁这指桑骂槐,真当她听不懂? 她正欲开口,一旁的沈北晏先一步道:“王妃行事周到,待本王也守礼知节,倒是相国夫人,说着娇惯女儿,回门的时候却连大门都不开。” 王氏脸色一僵。 “高下立判。” 王氏想挣扎出一个笑意,眼里的怒意却藏不住。 还是后头云氏二房媳妇,云昭月二嫂机灵,忙解释道:“婆母也是不知道小妹今日突然回来,打了个措手不及,论理是要即刻开门去接的,只是这两日大嫂的儿子身子不适,婆母在跟前照应,方才未曾接驾。”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云昭月,和气道:“想来小妹自小在婆母身前长大,又这般懂事,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轻描淡写就想把这件事揭过,还要道德绑架云昭月,显得若是云昭月当真计较,倒是既不讲理又不孝顺了。 云昭月深深地看了二房孟氏一眼,这二嫂最是笑面虎,当年提议叫她顶替撒云听柳出嫁,就是她出的好主意,云昭月几次好不容易送回府的求救信都被她截下。 反而讽刺云昭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有脸来娘家要死要活? 云昭月轻笑一声,“前两日听闻二嫂父亲去世,二嫂连夜带着二哥回府分家产,怎么都是二嫂这般懂事,还要在这些小事上计较?” “我可是记得,当年御史中丞为了二嫂出嫁,倾尽家产才备了一份足足的嫁妆让二嫂高嫁,怎么二嫂连养老那点子钱都要回去争?” 孟氏脸色陡变,惊疑不定地等着云昭月,这丫头不是乡下来的吗,怎么还知道她争执嫁妆一事? 孟氏勉强笑了笑,“一家人的事情,哪里说得上争不争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话二嫂没听过吗?” 云昭月淡淡道,“你连爹妈棺材本都不放过,怎么好意思在这劝我不计较,合着整个相国府只有我要做什么都不求的圣人?” 这话说得疾言厉色,一下吓住了台上几人,都是知道其中内情的,自然知道云昭月意有所指,一时间齐齐噤了声,不敢再说一句。 只有沈北晏若有所思往云昭月方向瞥了一眼。 闹了一通还是有好处,后头的家宴吃得分外安稳,整个相国府无人再敢多嘴。 云昭月擦了擦嘴,抬眼直奔主题,“今日回来,也是有一桩事情要办。” 王氏一怔,心里打了嘀咕,折腾这一上午,她瞧出来这丫头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不能像之前那般敷衍过去。 “祖母祖传的那只碧玉镯,我记得原本是要给我做嫁妆的,之前被大嫂借去参加簪花诗会了,现在可以还我了。” 当年云昭月被扔到乡下,唯一反对的人就是祖母,痛斥相国夫妻迷信无脑,连亲生女儿都能残害,然而相国一意孤行,是祖母把她带到乡下,抚养她长大为人。 前年祖母去世,留给云昭月唯一的念想,就是那只碧玉镯子。 然而就连这点念想,相国府也要从她身边剥夺。 大嫂下意识捂住手腕,朝着云昭月笑了笑,“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那镯子水色不好,小妹你都嫁到王府去了,哪里还能用那般品质差的玉镯?” 云昭月冷冷地盯着大嫂,“水色不好?那可是当年大梁开出来最好的玻璃种,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大嫂别是想自己昧下吧!” 大嫂林氏陡然变了脸色,“小妹讲话何必这般刻薄,我绥阳林氏也是当地望族,见过的珍宝没有一千也有上万,用得着贪图一个老婆子的破镯子?” 云昭月只静静瞧着她,那眼神冷漠地犹如淬了冰。 林氏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支支吾吾道:“我回来就随手扔了,哪里知道扔到哪儿去了!谁又晓得一个破镯子,小妹还要讨回来,我还以为世家大户做不得这种丧脸面的事情。” 说着她朝着丫鬟春花使了一个眼色,“春花,回我屋里找找,看看那个什么玻璃种去哪了,赶紧拿来给小姐,省的人家以为我们跟她一样眼皮子浅,那点东西都要昧下。” 春花看出她的眼色,连忙配合道:“夫人怎么忘了,您的嫁妆首饰足足装了十几箱,这要找一个小镯子,怕不是要翻上三天三夜!” 说着朝云昭月笑了笑,“王妃若是不嫌麻烦,可以等一等,等我们翻到了,务必送到王府!” “找不到?” 云昭月缓缓站起身,朝着林氏笑得温柔。 瞧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林氏只当云昭月已经被自己糊弄过去,到底没见过什么市面的小丫头,随便骗骗就上了当。 “没听春华说吗,要废很大力气,你要是……啊!” “哗!” 一整杯茶水被云昭月兜头泼在林氏脸上。 惊得林氏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又是尖叫,又是乱跳。 云昭月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摔,声音都冷冽了几分:“到底是找不到,还是没有了,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要是后者……” 她冷笑一声,“管你什么绥阳林氏,我能劈相国府的大门,还动不了你?” 沈北晏端起面前的茶水,平静地抿了一口,淡淡道:“听你大嫂的口吻,不像是不识货,既然能借过去撑场面,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那镯子的价值。” “倒像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拿着那镯子去送了什么大人物。” 林氏脸色陡变,转着眼珠子一时间慌乱无措。 云昭月哪里还不懂,直接大步上前,根本不顾王氏阻拦,一把拽住林氏的头发就往外头拖着,痛的林氏吱哇乱叫也不松手。 拖到大厅门口,眼见着就要被拎着头发撞门,林氏吓得尖叫道。 “我说我说!” “诗会上恭亲王家二小姐看上了这镯子,我就随手送给了她!” 云昭月眼神微闪,拽着林氏头发凑到她耳边轻笑,“你抢了我的东西,还敢随意送人?” 话音刚落,“咚”一声响,林氏的头被云昭月狠狠掼在大门上! “这就是下场!” 第23章 打你还要挑日子? “啊!!!” 林氏抱着脑袋,眼睁睁看着鲜血缓缓从额头滑落,崩溃地尖叫起来。 一旁的王氏也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你怎么……怎么敢……” “我怎么敢动手?!” 云昭月理了理袖子,抬头突然朝着王氏灿颜一笑。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看着她脸上乖戾到疯癫的表情,一股寒意从她后背冒起直窜到头顶。 云昭月拍了拍手,走到沈北晏身侧推过轮椅往门口走,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头朝着王氏灿颜一笑。 “相国府菜色不错,日后我会跟王爷常回的。” 出了相国府,在马车上云昭月的情绪还是没有缓和下来,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衣袖。 “那镯子对你很重要?” 沈北晏突然开口,无神的眼睛停滞在云昭月身上。 “那是我祖母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不仅如此,这镯子还蕴含着极大的秘密,前世她也是快死的时候才知道,那镯子里头蕴含着一个灵药空间,里头的珍稀药物可以药死人,生白骨。 上一世云听柳就是靠着那一只镯子,即便在相国府覆灭时,依旧获得了一线生机。 却占据了她所有生存的可能性。 沈北晏淡淡道:“恭亲王那位女儿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要从她手里把东西讨回来,需要费些功夫。” 他抿了抿唇,慢声道:“前些年本王在禛南一代也曾有人送了些珍贵的镯子,说是什么冰种,极为难见,你若是喜欢,可以拿去,左右烟竹收着也无用。” 云昭月一怔,下意识抬起头,沈北晏却已经别开头。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里头的意味,但是云昭月却十分清楚,当初沈北晏能够假死逃脱京城,靠的就是这些他辛苦攒下的镯子首饰。 在皇帝的监视,和安蓉蓉的高压下,一点一点小心积累的资本,原本应该是不到逃亡那日,不会轻易拿出来的资本。 如今却说要赠予她。 云昭月摇了摇头,咬着唇笑了,“多谢王爷好意,只是这镯子对我意义非凡,即便此事比登天还难,我也定要登天试一试高低。” 沈北晏转过脸,终究没有再劝。 马车还未到王府,突然急停了下来,云昭月撩开车帘,朝着烟竹问道:“外头出了何事?” 烟竹小跑着到车前,额头上满是汗水。 着急道:“王妃不好了,赖嬷嬷自杀,她儿子带着尸体来王府门口,说要讨一个公道!” 云昭月眼色一沉。 “这定是侧妃那边出的主意,赖嬷嬷怎么会……怎么就死了呢……” 烟竹越想越急,一旁的灵汐眼眶也红了一圈,“都是我不好,主子都是为了我才惹上这麻烦的,不然我去跟赖嬷嬷的儿子磕头!” “实在不行,我一命换一命也行!” 眼见灵汐转身就要去,云昭月冷喝一声,“回来,跟你有何关系?” 她干脆撩起轿帘下了马车,“还没瞧出来吗,便是你现在死在王府门口,也无济于事,人家明显是冲着我来的!” 云昭月瞥了后头马车一眼,朝着烟竹道:“你先带着王爷绕道从后门进去,这里我来处理。” 说完云昭月就大步流星朝着王府门口走去。 烟竹只能转头朝着马车里的沈北晏道:“王爷,现下如何,咱们是回去……” 沈北晏声音低沉,“找一处能看见王府门口的巷子停着。” “不过教训了一个偷东西的丫鬟,王妃竟然直接把开水泼在我娘脸上,还让她年纪一大把去倒夜香!” “我娘在王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非要逼她死才甘心?” “无非是看不惯我娘是侧妃娘娘的乳母,拿着她折磨好给侧妃娘娘下马威,可怜我娘五十多岁的年纪,竟被折辱致死!” 宁王府门口,男人披麻戴孝,对着横在面前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 那尸体就横陈在担架上,连个铺盖都没有,大辣辣地晾在大日头下,晒得发出难闻的臭味。 围观的人群捂着鼻子嫌弃,又忍不住好奇心,听着男人哭诉,纷纷议论开。 “这才刚进府就闹出人命,看来这个宁王妃不是个好惹的,日后在她手下讨生活可难咯!” “还讨什么生活,依我说,这种逼死下人的,就该抓到衙门好好教训,怎么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就是就是,我朝律例可是说了,若是主子害得奴才丧命,那也是要吃官司的!” 听着路人义愤填膺的斥责,男人的哭得愈发大声,只恨不能十里长街都回响着他的哭喊。 “今天我便是死在王府门口,也要为我娘要个公道!” “要什么公道?” 斜刺里陡然插进来一句清冷的女声,吓得男人顿时一个机灵。 他转头正看到人群两面退开,露出少女出尘绝艳一张俏脸。 “好好说说,你娘亲怎么死的,何时死的,死在何处,让我听听,怎么还你这个公道?” 云昭月慢吞吞踱到男人面前,双手环臂,冷冷地盯着男人。 那眼神宛如有了实质,只一眼似乎看透了男人全部的心思,让所有的算计和恶毒都无所遁形。 男人心里打鼓,开口却理直气壮。 “王妃不用威胁我,我虽是小人物却也知道要孝顺父母,讲究一个良心。我娘在厨房被王妃用木棍锤击脑袋,又拿开水泼身上,都是有人作证的!” “年纪一大把,您还让她去倒夜香,我娘回去就不堪受辱,直接一碗毒药了结了性命,王妃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灵汐听不下去,气愤地回道:“分明是赖嬷嬷自己拿开水泼王妃,那木棍也是赖嬷嬷让厨娘欺负王妃,王妃才教训赖嬷嬷的,你怎么在这里颠倒黑白?” 男人眼珠子咕噜一转,冷笑道:“你一个偷东西还能被王妃带在身边做贴身丫鬟的,自然要帮着王妃说话,不就是怪罪我娘抓到了你偷东西的把柄,故意给我娘泼脏水呗!” 灵汐气急还要回怼,却被云昭月拦住。 她淡淡扫了一眼,“瞧你今日有备而来,把人证一并带上来,省的在后头躲躲藏藏还怪累的。” 话音刚落,云昭月对面人群里的一道人影就下意识背过身。 “刘嬷嬷,您来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形,到底是不是王妃在这众人面上侮辱我娘?!” 男人起身,一把把那道人影拽了出来。 刘嬷嬷一手遮着头,不敢跟云昭月对视,磕磕绊绊道:“我……我当时……” 男人在她耳边冷声道:“只要把你今早跟我说的一字一句说出来,最好别有错漏,不然到时候闹出什么乱子可就不好说了!” 刘嬷嬷浑身一激灵,立刻伸手指着云昭月。 “对!就是王妃看不惯赖嬷嬷是侧妃乳母,故意刁难赖嬷嬷把人逼死的!” 第24章 大家一起死 一时间,人群哗然,对着云昭月的指指点点愈发厉害。 “王妃,我赖大不求别的,只为不让我娘亲含冤而死,即便您身为宁王妃身份高贵,我也敢去敲登闻鼓,为我娘求一个公道!” 云昭月看着赖大说得义愤填膺,唾沫横飞,冷笑一声。 “报官可以,只是记得一并把你欠了赌庄高利贷,贪污王府公款赌钱的事情都说了。” 赖大脸色陡变,声音瞬间有些僵硬:“什……什么……” “装傻没用,”云昭月笑的愈发明媚,“看着时间,过两日赌庄的人就要上门讨债了吧,想到什么法子逃过去了吗,还是说……” 她微微一顿,“有人让你在王府大闹一场,就答应帮你摆平欠债?” “你胡说什么?” 赖大一下白了脸,朝着云昭月大喊;“王妃你不想认错便罢了,怎么能空口无凭污人清白?” 云昭月听笑了,“清白?” 她陡然扬声朝着人群喊道:“有没有人在赌坊见过赖大的?” 一句话宛如在沸腾的热油里投了一滴冷水,霎时火花飞溅,接二连三的证据从人群里喊出来。 “我见过好几次赖大磕牌九,压得银票可大了,只是回回都输!” “对对对,我也见过赌场老板把赖大扔出去,叫他带钱来还债!” “昨儿个还看他在那边赌蛐蛐呢!” 豆大的汗滴瞬间从赖大额头滑了下来。 云昭月冷冷看着他,“你一个账房的小伙计,月薪不过二两三吊钱,哪来的大名额银票去赌庄撒银子?我可听说,那赌庄最低的点数都是一吊银子。” 赖大眼神左右乱转,半天底气不足地吼道:“我来是给我娘求公道的,王妃你平白说我转移什么注意?” “行,那咱们说说你娘。” 云昭月这会倒是愈发淡然了,掰着指头给赖大算:“你娘一个后厨的帮厨嬷嬷,郊外一套大宅院,东进门两套小平宅,西进门一套四合院,听说北门也有房子。” 她懒懒扫了赖大一眼,“满京城还有这般阔绰的嬷嬷吗?” 赖大冷汗直流,说话都不利索:“都都……都是祖产,跟我娘的死有什么关系?” “少在那揣着明白装糊涂,您娘在府里捞了多少还要我说嘛,作威作福的样子怕不是主子都没她派头大,还能因为我随意几句话就要自杀,她舍得自己贪下来的金银财宝吗?” 云昭月眼神宛如鹰隼一般,盯住猎物一般,直直盯着赖大。 “你说你娘服毒自杀的,服的什么毒?” 赖大一愣,他只知道按着侧妃教的话闹事,哪里知道是什么毒? 支支吾吾,干脆随意编造了一个:“砒霜!” 左右都是吃死人的药,哪个都一样! “这尸体手臂泛青,眼下发黑,显然中的是血里的毒,而砒霜伤的是五脏,怎么可能是喝砒霜死的?” 赖大一愣,磕磕绊绊反驳:“那……那就不是砒霜……是是,我哪知道是什么药?!” 他被逼急了,指着云昭月就骂。 “反正我娘就是被你逼死的,我管她吃什么药,你休想摆脱嫌疑,所有人都看见了,就是你侮辱我娘,就是害死她的,我要报官!” 看着赖大气急败坏,一副威胁自己的模样,云昭月连表情都未变。 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灵汐,“你现在去趟账房,把进半年账房支出都拿来。” 灵汐一愣,想不通在这紧要关头,云昭月提什么账房。 她压低声音道:“主子,这会要账本做什么,还是我去找王爷,看看他能不能请圣上出面……” “当然是要清点咱们赖大伙计,这些年在府上贪污了多少公款啊!” 云昭月冷笑着看向赖大,“律法上头写明了,凡奴才贪污主家公款,超过一百两就可入狱十年,超过二百两就能在内狱待一辈子,至于五百两以上……” “那可就是板上钉钉掉脑袋的大罪!” 她耸了耸肩,“你想怎么告我随便告,左不过我一没动手杀人,二教训做错事的下人,京城满城显贵谁没干过,我倒是想看看能判我一个什么罪名。” “但是你赖大,”云昭月嘴角笑出一个梨涡,“无论我坐不坐牢,你这个脑袋,掉定了!” 赖大瞬间慌了神,身子乱晃着已经恨不能找个地方躲起来。 云昭月眼神移到一侧瑟瑟发抖的刘嬷嬷身上,顿了顿,突然笑了一声,“我记得刘嬷嬷儿子,是不是这两日要娶亲了?” 刘嬷嬷一怔,猛地抬起头看向云昭月。 “总不想成亲当天,亲娘入狱吧!”云昭月愈说笑容愈灿烂,“这些年跟着赖嬷嬷赚了不少吧,到时候官差到家里走一趟,应该能捞着不少好东西。” “扑通”一声,刘嬷嬷直接跪下磕头,“求娘娘放过,奴婢知错了!” 云昭月走两步到刘嬷嬷跟前,一把掐住刘嬷嬷的下巴,声音仿佛掺着冰。 “给我听好了,老娘好过难过也就半年活头了,比不得你们这些还有几十年寿命的,惹我不痛快,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奴婢不敢了!”刘嬷嬷抬着头,哭得涕泪横流。 “都是赖大叫我说的,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让我编排娘娘,我是被迫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忠心,刘嬷嬷愈说愈起劲,“那日在厨房我们都瞧见了,是赖嬷嬷先对娘娘不敬,又让我们对娘娘对手,才逼得娘娘还击,那开水分明是她自己不小心撒身上的!” “她成日在后厨耀武扬威,昧了买菜银子,还把圣上赏赐的好东西都偷回家,我们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娘娘教训的好!” 这话一出,群众瞬间哗然,看着赖大的眼神也带上了鄙夷。 云昭月正欲开口,突然看见王府大门洞开,安蓉蓉跟花蝴蝶一般扑到赖嬷嬷身上,放声痛哭。 “赖嬷嬷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若不是因为我,王妃也不会害死你!” 第25章 付出代价 云昭月长眉一挑,看来是一场编排好的大戏啊! 安蓉蓉抬起一双揉得通红的眼睛,哭了这么半日,雷声大雨点小,连一滴泪都瞧不见。 装作伤心愤恨地模样控诉云昭月:“王妃,你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便是,赖嬷嬷她们都是无辜的!” “前日伤了秋月,晚上立刻又逼死赖嬷嬷,你当真是要让我身边之人都死光才满意吗?” 秋月立刻在一旁配合着哭泣,“侧妃您就是太过善良,才会这样被人踩在头上,不管怎么样,您也是圣上赐婚给王爷的妃子,怎么能这样任由人伤害?” 说着她站起身瞪着云昭月,一脸英勇无畏的姿态,“王妃,侧妃不敢说,奴婢来说!” “进府至今,您又是欺侮大丫鬟香凝,逼着她吃剩饭,又是教训小丫头,赶走在府里的老人张管家,还有赖嬷嬷……就算您是主子,奴才的命也是命!” “您非要为了那点私人恩怨,对着奴才下手吗?” 她盯着云昭月,就等着云昭月辩驳的时候,再把对好的台词一起说出来,私下跟着侧妃排演了好几遍,云昭月无论怎么反驳,都有套等着她上钩。 未曾想,云昭月点了点头,“所以你意思是,不能对着奴才下手,要直接冲着主子来?” 秋月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就见云昭月突然大步向前,不等安蓉蓉反应过来,拎起她的衣领,左右开弓,连着扇了五个巴掌! 云昭月松开了她的衣领,后退了两步,拿着帕子擦了擦手心,等安蓉蓉回神的时候,两颊早就肿成猪头,红彤彤得吓人。 她不敢置信地伸手想抚摸自己脸颊,一碰就痛的发抖,她又惊又怒,“贱人,你竟然敢打我?!” 云昭月轻笑一声,“不装柔弱了,开始暴露本性了?” 安蓉蓉一惊,到了嘴边的怒骂又硬生生咽了进去,的忍气吞声道:“王妃,无论如何,我都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圣上赐婚,你当街欺侮我,是连圣上都没放在眼里吗?” “第一,你不是妻子,充其量就是圣上赏赐给王爷的妾室,都是圣上赐婚,非要分个贵贱,那也是我为贵,你为贱;” “第二,是你让我有事冲你来,我本来想打那几个下人,既然你这么强烈要求,那我也只能成全你了。” 云昭月扔掉手里的帕子,朝着安蓉蓉笑的意味深长。 “非要我当着这么多人面,把我们那点恩怨说清楚吗?” 安蓉蓉狠狠瞪了云昭月半晌,突然道:“王妃不用东扯西扯,转移注意,赖嬷嬷因为你为难自杀是事实,希望王妃到了府衙上,还能这般伶牙俐齿!” 说着,她侧头朝着赖大冷声呵斥。 “怎么连给你老子娘伸冤都不敢,你以为今日不告她,你就能相安无事吗?只要你把柄还在账房里,要治你的罪谁都可以!” 这话里话外的暗示让赖大浑身一激灵,骤然想起这个女人毒死自己亲娘时的狠戾,左右都是坑,到了府衙兴许只要坐几年牢,得罪了那个女人是真的会死! 赖大彻底豁出去,直冲上去就去拽云昭月。 “就是你害死我娘,你是杀人凶手,跟我去府衙!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握住云昭月的手腕,拖着就往府衙方向走,安蓉蓉眼里滑过一丝得意,小贱人,等你真的定罪入狱,到时候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灵汐慌了神,连忙想去扯开赖大,然而还未等她挨到人,就瞧见云昭月突然拔下头顶的簪子,直直戳向赖大的眼睛,赖大躲闪不及,眼尾被她划出一道寸长的血痕。 一张脸血流如注! 赖大低头痛喊的瞬间,云昭月反手把簪子刺进赖大手掌,从赖大手里脱身。 “亲妈死了你都能拿来利用,真让人恶心!” 话音刚落,云昭月抬脚踹在赖大下身,下了十成十的力道。 “啊!!” 赖大抖着身子晃了几下,重重栽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云昭月拍了拍手,这才转头看向安蓉蓉,瞧见她小脸煞白,整个人都已经完全懵在原地。 “少在那不讲证据就扣帽子!” 云昭月冷声道,“厨娘供词,是赖嬷嬷自己欺上犯下,我才出手教训,怎么,这年头奴才犯错,主人家不能教训,还要给她磕头谢罪吗?” “我让赖嬷嬷留在府上养伤,伤好了再去帮忙,是不是侧妃你非要让赖大把他娘接回去的?怎么,是外头找的大夫比王府的名医还要医术高明吗?” “我还说,要是赖嬷嬷留在王府,那么多人看着,绝不会寻死,所以侧妃跟赖嬷嬷的死也脱不了干系。” 安蓉蓉立刻激动地辩解道,“是赖嬷嬷自己想回家,跟我有什么关系?” 云昭月耸了耸肩,“那既然这样,是赖嬷嬷自己想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安蓉蓉一噎,一时间找不到话回嘴。 秋月左右看了看,正欲开口,就看到云昭月正盯着自己,突然朝她抿唇一笑。 “赖嬷嬷喝的毒药,叫做留香醉,赖嬷嬷这种粗人,怎么可能会去买这么难见的毒药?” 她缓缓朝着秋月走了两步,“比起自杀,我怎么觉得,赖嬷嬷像是被人毒死的?” “正好京城卖这种药的药铺不多,稍微一查,就知道这几天到底有谁买了这毒药。” 第26章 能看见了 “王妃这是怀疑赖嬷嬷的死是侧妃娘娘下的手?” 烟竹一边观察着王府门口的情形,一边给沈北晏转述事态,听到这会,从紧张担忧到畅快淋漓,说话也直接了不少。 “不是怀疑。” 沈北晏淡淡道:“她从开始就觉得是安蓉蓉干的。” 烟竹一惊,随即点了点头,感叹道:“难为王妃临危不乱,大街上被这么多人围堵着,侧妃又备了这么多后招,她也半点没落下风。” 沈北晏突然想到那丫头前不久刚在自己面前,神采飞扬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当时还以为她轻敌,如今看来,是他太小看这丫头的本事了。 “回去吧。” 烟竹忙问道:“王爷不瞧瞧后招吗,万一王妃逼问出什么……” “不会的。” 沈北晏自己推着轮椅,“她那么聪明,知道斗败了一个安蓉蓉,上面只会送来一个更厉害的人物,那还不如继续跟这个蠢的斗下去。” 烟竹半通不通沈北晏的意思,却还是小跑着帮着沈北晏上马车回府。 秋月煞白着小脸,根本不敢吭气,不停地看着一旁安蓉蓉的脸色。 云昭月却懒得再跟几人纠缠,抬腿一脚蹬开秋月的肩膀,不耐烦道:“好狗不挡道。” 说完,从秋月和安蓉蓉两人当中穿过,领着灵汐大步往王府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云昭月扫了一眼全部噤声,垂头盯着脚尖的家丁。 懒洋洋道:“把门口收拾干净,再请几个道士,赖嬷嬷枉死,说不得怨气重,在门口做个小的道场,驱驱邪,让赖嬷嬷早日投胎。” 顿了顿,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头扫了眼还瘫软在地的安蓉蓉,古怪地笑了一声。 “顺路再让他们去侧妃娘娘屋里也做个法事,毕竟是侧妃乳母,往日两人又亲近,万一晚上赖嬷嬷要去找侧妃叙旧呢!” 眼瞅着侧妃脸上唰一下褪去了血色,云昭月才大摇大摆地往府里走去。 进了沈北晏的院子,灵汐才松下了一口气,拍着心口,“方才我真的吓坏了,生恐侧妃娘娘又用这招把娘娘对付走了,幸好娘娘聪明厉害!” 云昭月瞬间捕捉到灵汐话头里的不对,“又?” 她转头看向灵汐,“之前安蓉蓉也用过这招对付别人?” 灵汐点了点头,一边回忆一边慢吞吞道:“我也是听我娘说的,我娘之前是王府前院的下人,王府原来的下人可不是现在这一套班子,都是从小就跟在王爷身边的老人。” “自从侧妃到了府上,跟这些老人不对付,又不能随随便便把人撵出门,就变着花样刁难他们,老人们为了王爷百般忍气吞声也无用,想着法子栽赃陷害。” 她说着叹了口气,“这套死了人,然后在门口嫁祸的戏码,连我都撞见过一回。” 云昭月心绪却已经飘远,“所以你娘跟那帮老人是有交际的?” 灵汐懵懵地点头,“对啊,当时侧妃把他们赶出府的时候,我娘还在私下跟他们聚会过两次。” “不过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来往了,我娘又不知道他们住哪……” 云昭月打断灵汐地自言自语,“哪日有空,带我去见见你娘!” 她一直愁着怎么找到那一批老人,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竟然跟灵汐的娘有交集! 算是也不辜负她在厨房把灵汐救下来。 回到屋里的时候,沈北晏已经坐在踏上洗漱,他身体本来就不足,劳累了这么一天早就乏了。 “正好洗漱完,试试我昨日调好的药。” 说着云昭月就去柜子里拿出几个瓶子,“本来我还发愁这药缺了一味药引,皇帝就把雪莲送来了。” 她坐在沈北晏对面,沾了药膏就要往沈北晏眼睛上抹。 清凉的触感刚刚触碰到沈北晏的眼皮,他就一把握住云昭月的手腕,“什么东西?” 他显然还是对所有关于眼睛的触碰极为忌惮,看来当年瞎了眼睛对沈北晏的打击,远比云昭月想象中还要大。 “劳烦王妃费心了,但我已经习惯了黑暗中生活,看不见对我这个废人影响并不大,不需要做那些没有意义的尝试。” 云昭月有些无奈,“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没意义呢?” 烟竹脸上也有些失落,“王妃,这两年不是没有名医试过治疗王爷的眼睛,全都没有效果不说,甚至反而导致王爷瞎的愈来愈厉害。” “原本王爷还能看见一点点模糊的影像,治了几次,彻底什么都瞧不见,所以……” 烟竹也有些欲言又止,“王爷不喜欢别人碰他眼睛。” “不是,你怎么能把那些庸医相提并论呢?” 云昭月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了,她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医圣传人,妙手回春的再世华佗,更别说那些大夫里头多少是狗皇帝派来故意残害沈北晏的。 怎么能把她跟那些人比较? “这药材虽不能根治你的毒性,但是可以短暂清淤复明,也就是说,用了这药,你每日大约有一个时辰能够视物,等我日后找到更好的药引子,你视物的时间就能更长。” 沈北晏还是坚持地捏着云昭月的手腕,态度坚决:“不行。” 云昭月想趁他不备,用另一只手抹药,沈北晏却像是提前察觉了一般,立刻伸手握住,彻底把云昭月两手都紧箍住了。 他感受着云昭月在他手心的挣扎,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王妃不必费工夫了,本王是不会……” 下一秒,沈北晏声音陡然噤住,脊背僵硬地犹如一块长碑。 云昭月竟然吻上了他的嘴唇! 一时间整个房间落针可闻,连两个下人都吓得不敢出声。 云昭月才得意洋洋地起身,欣赏着沈北晏震惊的表情,慢悠悠抽回自己的手腕:“再不放手,我可不保证我接下来还能做出什么事拉!” 紧握的手指一松,沈北晏只能任由云昭月把药膏一点点涂抹在他眼睛上。 “好了,睁眼吧!” 听着少女雀跃的声音,沈北晏紧闭的双眼,最后还是迟疑地睁开。 原本漆黑一片的景象竟然一点点慢慢清晰,直到出现具体的形状,最后染上颜色。 沈北晏不敢置信地攥紧了扶手。 两年了,他竟然有一天能够看见东西! 第27章 寻找线索 沈北晏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熟悉的纹路在现在看来竟然有些陌生。 他缓缓转头看向站在一旁屏住呼吸的烟竹,有些恍然:“这两年辛苦你的,看着比两年前苍老了许多。” 烟竹捂住嘴,立刻哭出了声。 “奴才……奴才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王爷您能看见了!” 他猛地朝着云昭月跪下,“砰砰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哭得声音都在发抖。 “王妃大恩大德,奴才无以为报!日后若是能有用得上奴才的,烟竹甘为王妃肝脑涂地!” 云昭月连忙摆了摆手,上前把烟竹拉了起来。 “不必不必,他眼睛没好透呢,不用急着给我磕头。” 说着,云昭月把药瓶塞进了沈北晏的手心,“这药一日只能管一个时辰,且一日只能用一次,这药里的剂量约莫能用个七八次。” “省着点用,雪莲难得,这瓶用光了,下一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配出来!” 沈北晏握紧手里的药瓶,像是看到了人生里仅有的希望。 他缓缓抬头看向云昭月,直至今日,他才看清了自己新娘的模样。 云昭月生的俏丽,一双眼睛狡黠地犹如林中小鹿,瞧人的时候,漾着一湖水色,全然不是养在深闺不见世面的娇弱,身上满是不受拘束的野性。 “不出去走走吗,趁着外头天色好。” 沈北晏回神,下意识侧了侧脸,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才开口道,“烟竹,推我出去看看。” 不等烟竹动作,云昭月先一步握住了沈北晏轮椅的扶手,笑着道。 “我推你出去也行呀!让烟竹和灵汐去厨房催催晚膳吧,怎么这么时辰,还没有动静?” 沈北晏下意识想皱眉,然而云昭月根本不给他拒绝的余地,径自推着轮椅出了门。 “烟竹!” 沈北晏转头想喊烟竹来推轮椅,然而烟竹脸上这会满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朝着沈北晏挤眉弄眼。 “王爷,我去传膳了,有王妃照顾您,奴才放心!” 说着就拉着灵汐偷笑着离开。 沈北晏只能任由云昭月把他推到了走廊,看着他许久未曾见过的院中景象。 “有变化吗?” 云昭月坐在廊下长椅,朝着沈北晏歪了歪头。 沈北晏盯着外头景色许久,才缓慢地点了点头,“有。” 他抬手指着右侧的一丛枯败的花草,“那里原本种的是玫瑰,开得很好。” 又指着左边已经荒芜的土地,“这里是一棵桃树,长势很高,春天满园的花瓣。” 云昭月有些讶异,“王爷回京的时候不是已经不能视物,怎么还……” “最后一役前,我在京中住了两月。” 似是回忆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沈北晏嘴角难得染上了淡淡的笑意,“七叔最善侍弄花草,即便我不在府上,也不妨碍府里鸟语花香。” 他显然心情很愉悦,这会自称都从“本王”换成了“我”。 “七叔?” 云昭月有些疑惑。 沈北晏淡淡道:“府里老人,你嫁进门之前,他已经离开了。” 云昭月瞬间了然,“因为侧妃娘娘,是什么缘由,一个侍弄花草的老人,都不与人打交道,怎么还能给侧妃抓到空子?” “说他偷府上的花木出去倒卖,是私吞王府财产。” 提到这个缘由沈北晏都有些发笑,自从安蓉蓉当家之后,手下几个心腹哪个不是捞的盆满钵满,一个乳母都能握着五六套房产,因为偷卖花木就把人赶出府…… 沈北晏原本嘴角扬起的弧度这会也垂了下去,一双眸子里满是刺骨的冷意。 “那王爷后来见过七叔吗?” 看着沈北晏疑惑的表情,云昭月解释道:“看王爷称呼他很亲近的样子,感觉这位七叔应该跟王爷关系很好。” 沈北晏摇了摇头,眼里难得有些感伤,“出去的老人都未曾回来过。” “许是都对本王很失望吧,那般为了本王拼命,本王却连保住他们都做不到……” 他语气很轻,云昭月却能听出里头的自责与伤感,原来他一直把老人没有回来看望他的事情,归咎为自己的无能。 难怪沈北晏绝顶聪明,上一世却直到那帮老人出事,才知道他们被安蓉蓉监禁。 “听王爷这么说,难道那些人都是忘恩负义,斤斤计较之人?” “怎么可能?!” 沈北晏立刻打断云昭月,皱起的眉头满是对云昭月的不满。 “王府所有的老人都是母后精心挑选,自小看着本王长大,都是忠心耿耿的善良之人,王妃根本不认识他们,怎可如此随意定论?” 云昭月奇怪地瞪大眼,“如果真的忠心耿耿,怎么会明知道主子重伤瘫痪,身陷囹圄,还为那点小事计较着不来探望王爷?” “若我是忠仆,自然能体会主子的不义,甚至还会想尽办法来救主子离开。” 沈北晏脸色陡变,猛地抬头看向云昭月。 “除非,我遭受到了极大的阻碍,甚至于,连我都被困不能脱身。” 沈北晏眉头紧皱,“王妃意思是,他们被人囚禁了?” 云昭月摇头晃脑地笑道,“我可没说,我只是一个假设,怎么想的那还要看王爷自己。” 沈北晏垂下眸子,顿时沉吟起来。 然而云昭月却没空跟他掰扯下去,她目前还要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王爷说恭亲王女儿难对付,具体是怎么难对付法?” 沈北晏只在低沉的情绪里沉湎一瞬,又瞬间抽离起来,抬头跟云昭月解释道。 “恭亲王二女在家排行最小,老来得子,从小在恭亲王膝下长大,千娇万宠,养的性子极为乖戾,却不是明面上嚣张的性子……” “笑面虎?” 沈北晏点了点头,抬手点了点,“但是很受那一位的宠爱,今年定了跟禛南齐国太子的亲事。” 自沈北晏重伤之后,大梁与齐国止战和谈两年,和亲一事早已迫在眉睫,一直搁置不提,正是因为没有定好和亲人选。 云昭月微微皱起眉,她怎么记得,前世禛南和亲一事,似乎并没有成功…… 她正想发问,突然外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王妃,不好了,烟竹在厨房跟人闹起来了!” 第28章 王府我说了算 云昭月一转头,正看到灵汐慌慌张张地从走廊跑来,急得满头大汗。 她皱眉不解道:“不是叫你们去厨房传膳吗,怎么跟人吵起来了?” 云昭月一顿,“那些厨娘又倚老卖老刁难你们了?” 灵汐摇了摇头,急的咬字不清,“侧妃娘娘把所有的厨娘都赶走了!” “说是厨娘们倚老卖老欺负王妃娘娘,又什么满嘴没有实话,要整治她们,今日结了银钱,让她们都回家了。” 云昭月眉毛一挑,她倒是小看这个安蓉蓉,门口才受了教训,这会就想到法子对付自己了。 “这是想把所有罪名都推到厨娘身上,然后再以我的名义处理厨娘?” 云昭月冷笑一声,“侧妃当真是好算计!” “烟竹让人做晚膳给王爷,秋月那边说什么侧妃娘娘都没饭吃,反正现在找不到厨娘,饿一两顿也不会死。” 灵汐愈说愈气,“我分明瞧见香凝从外头采买了糕点给侧妃娘娘,怎么就不许我们出去给王爷王妃买吃食?” 云昭月听懂了大概,点了点头,“你在这陪着王爷,我去处理。” 说完,大步往厨房走去。 沈北晏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对灵汐吩咐道:“去侧妃院子附近看看。” 云昭月还没到厨房门口,就听到了里头的争执。 “又不给饭吃,又不让我出去采买,万一饿坏了王爷身子,你们赔得起吗?” “哎哟,烟竹大总管好气派,仗着王妃的声势都在我们丫鬟身上使唤了是吧?不好意思,宵禁是当初王爷定下来的规矩,过了点就是不能出门。” “不满意自己滚出去跟那位王爷说!” 烟竹气结,沈北晏确实定过宵禁的规矩,但那时候是因为京城涌入太多齐国的奸细,经常趁着夜色谋害宁王府的下人,本意是维护府中众人的安全。 况且这规矩早就多年不曾提起,也没几个人遵守。 “此一时非彼一时,拿着旧时的规矩在这吆喝有什么意思,连变通都不会吗?” 秋月抬着下巴,满脸都是嚣张,“不是王妃说的吗,什么都要按规矩办事,她按规矩抢了侧妃娘娘的管家权,我们也按规矩宵禁。” “王妃说了,府里最大的是王爷,怎么,王爷说的话你也不听吗?” 烟竹气结:“你!” “听,当然要听!” 一道女声突然从厨房门口传来,云昭月从走廊转过身子。 烟竹脸上瞬间染上喜色,“王妃!” 原本还毫无遮掩的嚣张之色在听到来人的时候,秋月陡然收起下巴,缩着身子,白日踹在肩膀的那一脚,还在隐隐作痛,让秋月不由有些后怕。 “难得听到秋月能说出这么中肯的话,”云昭月淡淡笑,“我还以为你不会说人话呢。” 秋月缩着膀子,声音都矮了几分,“王……王妃你怎么来了,厨房腌臜,您金尊玉贵的,别污了您的鞋!” 云昭月根本不理会她的恭维,转头朝着烟竹道:“王爷定宵禁规矩的时候,还定了什么?” 烟竹没懂她的意思,愣愣道:“还说不许外食,府中人除出去采买,不得与外人交谈,外间有人来府,一定要向王爷报备……” 听着烟竹一点一点说完,云昭月点了点头,“行,既然侧妃带头让大家宵禁,那不能厚此薄彼,索性所有规矩一起实行!” 她侧头朝着烟竹道,“听说侧妃让人去外头采买了外食?” 烟竹怔怔点头。 “带几个人去,把外食扔了。” 秋月当即变了脸色,僵笑道:“王妃,这几个条例都是当初为了防范齐国细作残害咱们王府的人定下的,如今两国交好,自不会再有这种恶事,何必要把所有条例拿出来实行?” “你还知道啊?” 云昭月装作意外地看着秋月,“怎么宵禁就不是那时候立的规矩吗?” 秋月悻悻道:“宵禁可是王爷自己说的……” “怎么别的那些规矩不是王爷说的?” 一句话堵得秋月半天没了言语。 她左右为难,只能道:“那……那等奴才回去跟侧妃娘娘汇报一声,若是侧妃允许……” “允许什么,这王府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妾说话了?” 云昭月顿时冷了脸,“她把厨娘都赶走一事,我懒得计较,但这规矩……” “我说要实行,就必须实行!” 她侧头瞪了烟竹一眼,“还站着这干嘛,马上带人去侧妃院子办事!” 烟竹一愣,有些为难道:“那……王妃,若是侧妃已经吃了呢?” “那就吐出来。” 云昭月朝着脸色煞白的秋月灿烂一笑,“跟你们王妃带句话,要么按着规矩办事,要么我亲自去把她咽进去的东西抠出来!” 秋月脸上彻底没了血色,倒是烟竹眼尾都是藏不住的喜色,立刻踊跃地带着几个家丁冲去安蓉蓉那里办事。 等到所有人走光,整个厨房都清净下来,云昭月看着干干净净的灶台,和散落在一边丰富的食材,撩起了衣袖。 灵汐推着沈北晏沿路绕着安蓉蓉的院子走了一圈,时不时按照沈北晏的要求停下动作,看着他俯下身摸一摸树干,捏一捏泥土。 虽然不知道主子的目的,却识趣地知道不敢乱问。 “我记得你娘之前是不是在侧妃外院做洒扫的?” 灵汐应声道,“对,不过时间不久,约莫干了半年,侧妃嫌弃我娘手脚粗笨,就把她撵走了。” 沈北晏皱了皱眉:“侧妃连外院的奴才也要管?” 灵汐一愣,这会也有点疑惑,“奴奴婢不知……” “只是我娘绝不是手脚粗笨的,干活可精细了,被撵回来我娘还哭了好久,说要是没有顶班帮侧妃娘娘打扫内院小屋就好了……” “内院小屋?” 沈北晏猛一抬头,眼神阴鸷地宛如猛禽一般,吓得灵汐一激灵。 “对……对呀,侧妃内院有一出小屋,除了侧妃自己,平日都不让人进。” 第29章 吃个屁 等到沈北晏回屋的时候,正瞧见云昭月把一道道饭菜摆上桌。 灵汐立刻跑上前帮忙,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式,感叹道:“好香呀,王妃买的哪家酒楼的菜式呀?” 云昭月挥了挥手,“我自己做的。” 她朝着沈北晏解释道:“安蓉蓉想拿你几年前的规矩对付我,说是你定的规矩要宵禁,行,大不了所有规矩一起拿出来用,不想让我吃饭,那大家都别吃得了!” 沈北晏瞬间了然云昭月说得是那些规矩,倒是没想到安蓉蓉还能想到这一招。 他推着轮椅缓缓到桌前,看着眼前精致的菜式,“倒是没想到,王妃还有这般好手艺。” 云昭月给他摆了一副筷子,“趁着你现在还能看见,赶紧趁热吃,待会看不见就可惜了。” 瞧见灵汐站在一旁还想帮忙伺候,云昭月热络地拉着她一齐坐在椅子上。 “不不……王妃我,使不得……” 灵汐吓得连连摆手。 云昭月却满不在乎,“规矩到外头再守,就咱们几个人,也没必要那般拘谨。” 瞧见云昭月脸上满是真诚,灵汐也不再扭捏,坐在云昭月身侧,眼底满是感激。 她好奇地看了看门外,有些疑惑道:“烟竹没有跟王妃一道回来吗?” 云昭月给沈北晏夹了一筷子菜,意有所指道,“他有要事要办,约莫要过一会……” 话音刚落,就瞧见烟竹垂头丧气地进了屋子,脸上还带着盖不住的巴掌印。 云昭月筷子一放,脸立时沉了下来:“安蓉蓉干的?” 烟竹擦了擦眼尾:“王妃娘娘,奴才没用,事没办成不说,还被侧妃按着赏了好几耳光。” 云昭月嚯地站起身,“什么玩意儿,前脚才收拾了她,后头就给我脸色看是吧!” “走,老娘给你出气去!” 侧院,还未走进,就听见里头放肆的欢声笑语。 “不长眼的东西敢到我面前闹腾?” “什么东西,敢撤本宫的饭菜,当真是条狗都能欺负到本宫头上了?” “就是就是,还不是被娘娘打的跟条哈巴狗一样?!” “砰!” 云昭月猛地一把推开门,瞧见安蓉蓉正坐在桌前用膳,周围还站着几个丫鬟,一边伺候,一边附和着说笑。 她看着云昭月的模样,脸上还未消退的痛楚隐隐又浮了上来。 “你……你又想做什么?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宅邸,你可别乱来!” 云昭月一边笑着一边朝她走进两步,“你的宅邸?整个宅子都是宁王的!” 话音刚落,“咚”的一声,云昭月抬手掀翻饭桌,连着一桌子饭菜扑了安蓉蓉满脸! “啊啊啊啊!!!” 安蓉蓉惊叫着躲开,疯狂拍打着黏在身上油腻的饭菜,半天才抬头恶狠狠地盯着云昭月。 “疯女人,你怎么敢……” “我有什么不敢?”云昭月冷笑一声,“你不让我吃饭,我就敢掀了你的桌子!” 她伸手点着安蓉蓉的额头,警告道:“没事少在我眼皮子底下整那套有的没的,今天只是掀桌子,下次我真的会把你的喉咙抠出来!” 她食指往回一勾,做出一个类似掏拽的动作,吓得安蓉蓉一激灵,半晌没吭气。 云昭月这才转身,“烟竹,我们走!” 带着人一路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侧院。 安蓉蓉恨得咬牙,想要追上去教训,有担心云昭月又有什么招数等着自己。 偏偏现在还要忌惮那个废物给边关写什么书信,不能捏死他们俩…… 眼见着安蓉蓉眼神几转,动作也泄了气,烟竹心里痛快,却又不敢在面上显露出来。 只能绷着脸,朝着那几个家丁道:“还不快把东西收起来,别叨扰了侧妃娘娘休息!” 等到烟竹带着几个家丁从屋里离开,安蓉蓉一抬手,直接把面前的饭桌掀翻! “什么猫啊狗啊都敢踩到我头上来了!”她恨得牙痒痒,“都怪那个贱人,自从她进门之后,我就没过一天好日子!” “等着……等那个窝囊废写完信,我定要让这两个贱玩意一起去死!” 秋月一边帮着安蓉蓉顺气,一边小心试探道:“那娘娘,难不成这些日子,就让那个贱人威风得意了?” 安蓉蓉冷笑一声,啐了一口,“做梦!” “正好后日就是临安侯夫人举办的簪花会,皇后娘娘也会去,到时候我定要在宴会上好好说道说道那贱人,我动不了她,总有人能治她!” 回到院子,烟竹的兴奋劲儿还没下来,端着碗一边夹菜,一边道:“娘娘你都不知道侧妃那张脸有多丑,她进府这么多年,受的气还没这几日多,痛快,当真是痛快!” 沈北晏侧头看向云昭月,看着她脸上笑眯眯的神情,心中约莫猜到了大概事情,没有多问。 “那个镯子……” 云昭月侧头,看着沈北晏欲言又止。 “若是想见那位恭亲王府的二小姐,后日有一个簪花宴,她应当会去。” 云昭月眼睛一亮,“那敢情好!” “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她前世前半生养在乡间,嫁入王府之后被困在内宅,这种贵妇小姐的宴会几乎没怎么参与过,对这些的了解难免有限。 “以前相国受重用的时候,相国夫人常常游走各家各府的宴会,怎么,王妃没有跟着一起去吗?” 云昭月一顿,听出沈北晏话语中的试探,她帮沈北晏盛了一碗汤,递到他面前。 “我不爱凑热闹,偶尔跟娘亲出门也是躲在她背后,她说什么,我做什么,如今出嫁一个人去宴会,担心有规矩不到的地方。” 沈北晏抿了一口汤,没有再追着问,只淡淡道:“无甚规矩,临安侯夫人举办的,去的多半都是京中贵妇,只是听说这次邀了皇后,约莫规模会大一些。” 烟竹在一旁欲言又止,“可是主子……我记得簪花会的帖子,不是直接送到侧妃娘娘手里了?” 云昭月夹菜的动作一顿,烟竹解释道:“王妃您没来前,府上只有侧妃娘娘一个女主人,论理侧妃是没资格参加这种宴会,只是王爷身份高,侧妃在外处也是正经王妃的待遇。” “许是他们还不知道王妃进府的消息,又送到侧妃手里了……” 他有些着急地看向云昭月:“王妃咱们得赶紧想个法子从侧妃手里把帖子要过了,不然到时候就来不及去宴会了。” 云昭月老神在在咬了一根青菜,“谁说老娘去宴会需要那个破帖子?” 第30章 问月剑 用过晚膳之后,云昭月非要帮着灵汐去厨房收拾碗筷,顺便研究明天早上做什么膳食。 半个时辰过去,沈北晏眼睛又重回黑暗,留下烟竹在身边照顾。 “烟竹,你觉得王妃怎么样?” 烟竹一愣,没明白沈北晏的意思,却还是认真回道:“奴才觉得王妃特别好,又聪明又有功夫,治的那帮人一个都不敢造次,还会医术,最重要是对王爷很真心……” “不,我是说,”沈北晏顿了顿,“你觉得她真的是云听柳吗?” 烟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真的,王妃不是从相国府出嫁的,而且长得也跟我们之前见过的云小姐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有假?” “真的会有世家小姐医术这般精湛,甚至超越太医院一众太医?” 沈北晏眉头紧皱,“还有,相国夫人娇宠嫡女是京中都有耳闻的,但今日在相国府,两人几乎跟生死仇敌一般。” “你有没有注意她的手心?” “那是常年做工的人才会有的茧子。” 烟竹一顿,往日从来未曾注意到的细节全部涌入脑海,让他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那……那王爷,难不成王妃也是那边派来,跟侧妃一样监视咱们的?” “要不……要不咱们去相国府问问?” 沈北晏摇了摇头,“至少可以保证,她不是宫里那位的人。” 烟竹后知后觉也反应过来,光从那天进宫的表现,怎么看王妃都像是跟皇帝有仇的! “那我们……”烟竹也顿了顿,“但是王妃真的待咱们很好。” 沈北晏没有在吭声,只淡淡道:“再看看吧。” 簪花会云昭月起了一个大早,灵汐还在帮着云昭月梳妆的时候,从铜镜里瞧见烟竹推门进来。 “王妃,外头马车已经备好了,您要的东西也跟您放在车上了。” 云昭月点了点头,插完头上的簪花,起身道:“正好,咱们也可以走了,烟竹就辛苦你在府上照顾好王爷了。” 烟竹忧心忡忡地看着一脸雀跃的云昭月。 “王妃真的没事吗,这种大型宴会都是凭帖子进门的,若是过去王爷还没出事那会还好,京中无人不给王爷几分薄面,可是如今……” 他话没有说出来,但是言外之意很明显,自从沈北晏失势,这帮京中高门显贵早就不把宁王府放在眼里,抬举安蓉蓉也多半是看在她父亲如今如日中天的面子上。 现在云昭月眼巴巴赶过去,指不定要受多少指指点点。 云昭月穿上灵汐递来的披帛,淡淡一笑,“他们越是看不上宁王府,我越是要叫他们难过!” 临安侯夫人举办簪花会的地址选在了京郊的庄子,马车赶到的时候,京中的贵眷来的还不多。 云昭月下了马车,便领着灵汐径自往院中走去。 才到门口就被临安侯府的小厮拦下,他朝着云昭月一摊手,“哪家来的,帖子呢?” 云昭月客气道:“我是宁王府的,来之前我瞧过你们这边的邀请单子,上头是有宁王府的名额的。” 小厮上上下下打量云昭月半晌,不耐烦道:“管你什么身份,我们这边只认帖子!” 正僵持着,云昭月就瞥见身侧又来了一个贵妇,门口小厮立刻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把人迎进门,半点不提帖子的事情。 “为什么不问她要帖子?” 小厮嗤笑了一声,“也不看看人家什么身份,那可是当今户部尚书之女,未来的五皇妃,岂是你这等人能相提并论的?” 云昭月心中顿时了然,显然她下马之时,这小厮就已经认出她的身份,不过是存了心刁难她罢了! 思及此处,云昭月侧身对着灵汐说了两句,灵汐眼神有些迟疑,但还是听话地跑回马车。 小厮瞧着她们主仆一番交流,心里不由讥笑。 废物娶的废物老婆,能有什么出息?女子本就是依附丈夫声势的,如今丈夫瘫在床上是个一事无成的废人,一个养在闺阁的女子能翻出什么风浪? 小厮瞧着云昭月后头越来越多赶来的高门马车,不耐烦地伸手推搡了一把云昭月。 “让一让,不进去就别挡道,后头那么多达官显贵的家眷,你什么身份在这里挡路?” 云昭月也不让,也不恼,就定定地站在路中央,朝着小厮笑眯眯地开口。 “我可不能走,不然后头来的人都错过一场好戏了!” 还不等小厮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灵汐已经抱着一根被布包裹着类似棍子的东西急匆匆跑来。 云昭月拿过那棍子,扯了几下,抬手一抖,外头的破布落地,瞬间露出了被保养的完好的一柄宝剑。 不等小厮反应过来,她一把抽出长剑,带着寒芒的宝剑猛地往小厮头上劈去! 小厮下意识抬手抵抗,划拉一下,长剑划过,飞溅的血液溅满小厮半张脸。 云昭月竟直接剁掉了他三根手指! “啊啊啊——” 小厮惨叫出声,整个人痛得跪倒在地。 两旁看戏的侍卫终于意识到不对,立刻冲上前来,对着云昭月拔刀相向。 “这里是临安侯府邸,岂容你随意放肆?” 话音刚落,就听见在外头围观的家眷里有眼尖的忍不住嘀咕。 “这不是圣上之前身边一直佩戴的问月剑吗?” “对对,我前几年偶然进宫那次,也侥幸见圣上拿出来鉴赏过!” “这问月剑怎么会在她手里?” 云昭月审视着他们半拔出鞘的长刀,举起还沾着血的宝剑,冷笑一声。 “当年宁王出兵禛南,圣上御赐的宝剑,见宝剑犹如圣上亲临,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拔刀相向!” 侍卫一怔,一时间左右相顾,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犹豫。 “你说什么我们就要信,谁知道你这个当众伤人的疯婆子会不会说出什么胡话?” 云昭月朝着几个侍卫微微侧了侧头,轻笑一声。 “不如我们等皇后娘娘到了,一起问问皇后娘娘,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只是到那时候,这柄剑就不会悬在你们身前,而是插进你们的心脏!” 第31章 不请自来 侍卫彻底慌了神,一时间不知是要收刀,还是继续与云昭月对峙。 “闹什么呢?” 一道女声陡然插了进来,侍卫立刻让道两侧,露出来临安侯夫人雍容华贵的姿态。 “哟,我以为谁呢,原来是宁王妃啊,难怪这外头吵吵嚷嚷的,不成体统!” 云昭月上一世参加的宴会不多,对这位临安侯夫人却有所耳闻。 靠着媚上欺下的本事,在京中混得如鱼得水,正如皇后半个亲姊妹一般,不管在临安侯如何欺男霸女,侯夫人怎么草菅人命,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本沈北晏还未失势的时候,就因为教训临安侯强抢民女,结下了梁子,这会沈北晏瘫在床上,他们必定要想着法子找不痛快。 云昭月轻笑一声,“原来是临安侯夫人啊,难怪一家都是聋子瞎子,一个拴不住就敢放肆!” 临安侯夫人脸色陡变,声音也尖利了起来。 “我尊称你一声宁王妃是客套,论理我是你长辈,当年我进宫面圣的时候,你这小丫头片子还不知道在哪待着呢,到我这耀武扬威来了?” “不好意思,恕不接待,来人,送客!” 云昭月一步向前,众人不曾防备,眼见着长剑直直抵在临安侯夫人喉间。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待会皇后娘娘就要过来,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云昭月朝着临安侯夫人灿烂一笑,“都说了,见此宝剑,如圣上亲临,那我砍了你,也不过是顺应圣意罢了!” “你若敢杀我,侯爷不会放过你的!” 临安侯夫人显然是被逼急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侯爷?是说那个娶了五十多个小妾,前两天还在青楼喝酒太多找太医救命的吗?” “是因为小妾两句花言巧语,就嚷嚷着要休妻,还闹上朝廷的那位吗?” “还是,” 云昭月转头看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一众贵妇贵女,看着她们脸上俱是吃惊又好奇的眼神,朝着临安侯夫人莞尔一笑。 “对着小姨子也能想入非非,差点闹出家族丑闻……” “闭嘴,你闭嘴!” 临安侯夫人登时气急败坏了起来,朝着云昭月歇斯底里地嘶吼。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 带着血迹的锋芒又往里抵进了一寸。 云昭月微笑道:“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威胁人,整的好像我不会威胁一样。” 临安侯夫人彻底浑身抖了起来,她闭了闭眼,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到底……” “谁跟你啊我啊的,叫宁王妃!”云昭月翻了一个白眼,“我丈夫比你那个废物相公高了几个爵位,功绩更是你们上下八百辈子拍马都追不上的!” “到底哪来的脸说你是我的长辈,论理在朝堂见面,你不是应该给我三跪九叩,说一声,谢王妃接见,怎么的,年纪越长脸皮也越厚了?” 临安侯夫人颤颤巍巍地跪下身,在寒芒逼近的剑锋下,抖着声音道:“臣妇,谢王妃下榻寒舍,臣妇定当鞍前马后,为王妃效劳。” 云昭月欣赏了一会她战战兢兢的模样,才把剑收回剑鞘。 随意道:“待会我那位不懂事的侧妃妹妹也要来这里闹腾,我不喜欢她,更不想在宴会见到她。” 她一步迈了出去,又往回退了半步,“懂了吗?” 临安侯夫人立刻回神,连连点头,“懂了懂了!” 云昭月这才慢悠悠地双手背在身后,朝着院子里走去,灵汐跟在她身后,双手抱着一柄宝剑,寸步不离。 外头一群世家贵女吓得噤了声,等到云昭月身影消失,才敢小声议论。 “之前我就听进宫的诰命提起这位宁王妃难对付,今日一见,当真是吓人得紧!” “这是何等场合,怎么能直接拿出长剑伤人,这普天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没听说那是圣上赏赐的,都知道圣上现在对那位皇弟还是宠幸得很,虽然咱们背地里议论几句,谁敢明面上给那位爷难堪啊?” “啧,这今日看起来教训的是临安侯夫人,实则是做给咱们看的呢!” 即便闹出了这等大事,到底宴会还是要继续办下去,没多久别院门口就收拾干净,临安侯夫人也重新梳洗一番,站在门口迎客。 安蓉蓉赶到的时候,正是晌午人多,门口方才看热闹的世家都还未散去。 顶着众人打量的眼神,安蓉蓉一边摸着自己的簪花,一边问秋月:“今儿个是我穿的衣服好看,还是这妆容衬得我格外清丽,怎么都盯着我瞧?” 秋月连忙巴结道:“那自然是娘娘清水出芙蓉,叫这帮世家贵女又羡慕又嫉妒了!” 安蓉蓉得意地一扬下巴,走路愈发抬头挺胸。 等到门口,她一手捏着帖子递给临安侯,脸上满是恭敬,“夫人许久不见,您又年轻了几分,脖颈上戴的鸽子血项链也分外好看。” 临安侯夫人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脖颈,却没有预料一般接过帖子。 “宁王府已经有贵客到了,侧妃请回吧。” 安蓉蓉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夫人是不是弄错了,是我收到了贵府的帖子,哪里有什么别的贵客?” 临安侯夫人本来就因为刚刚那一出心气不顺,瞧着安蓉蓉想着都是宁王府的,她得罪不起云昭月,还不能让安蓉蓉难堪吗? “这帖子是我送给宁王府正主的,谁知道你这个妾室敢舔着脸鸠占鹊巢?” 第32章 装什么装 外头的风波云昭月懒得再管,一进别院就想着法子找恭亲王二女儿。 后头灵汐跟着出主意:“要不去找管事的问问,或许那位还没来……” “听柳!” 一道雀跃的声音横插了进来,瞬间打断了主仆之间的谈话。 云昭月反应了一会,才发现是在叫自己,就被一个长相娇美的女子握住了手。 “好久没瞧见你了,你这些日子过的如何?” 云昭月定睛看了一会,才依稀辨认出,这位是当年云听柳的闺中密友暨南总督之女周月寒。 “月寒,你可真会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嫁了一个只能天天躺在床上瘫着的废物,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礼部尚书之女胡娇娇慢悠悠从后头过来,对着云昭月上上下下打量,眼里是藏不住的讥笑。 云昭月前世困于宅院,实在是对云听柳这几位所谓的好友没什么印象,她张了张嘴,正想着要怎么打招呼才不暴露身份,胡娇娇就开了口。 “我说当初就该让你那个养在乡下的姐姐顶替你成亲,不是说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吗?” “对呀,反正她都是被认定地不祥之兆了,早点死也没人在意。” 云昭月长眉一挑,突然话锋一转,“到底是我亲生姐姐,我做不来这种明知是火坑,还要推她进去的事情。” 胡娇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得了吧!在我们面前就没必要装了,你平日不是嫌弃死那个乡下姐姐了吗,土包子一样,还说就是她带累了你们相国府的气运。” “就是就是,你当初不是还说,想早点找个傻子瘸子把她嫁过去了事!” 云昭月心猛地一沉,那些遗忘的细节重回脑海,当初在嫁进宁王府之前,她差点被同村媒婆绑架塞给一个瘸了的鳏夫做续弦,若不是她拼死反抗,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只以为是媒婆存心害她,没想到…… “发什么愣啊!”周月寒抓着云昭月的手腕,冲她眨眨眼,“我带你去见一个你一定朝思暮想的人!” 不等云昭月反应过来,两人就拖着云昭月跑去的湖心亭,一眼便瞧见站在湖心亭正中央的男子,英国公之子傅明翰。 周月寒朝着云昭月挤眉弄眼,“明翰哥哥私下可是找了我好几次问你的近况,即便得知你婚事的时候闹得有些难堪,但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有她? 云昭月心里冷笑,好死不死她还真的对这位傅明翰印象极深。 当初沈北晏假死,她每日活在即将殉葬的恐惧之中,这位傅明翰以云听柳昔日情人的身份出现,对着她威逼利诱就是为了套出沈北晏有没有留下什么宝藏地图,武功秘籍。 在发现云昭月一无所知时,反手就要杀人灭口,要不是云昭月留了一手,等不到进陵墓,就要死在他手中。 傅明翰转头瞧见今天云昭月一身素色打扮,但半点不掩她五官明艳,气质出众,只往那一站,就俏生生地压过了所有人的风头。 “月寒,别乱说话,听柳已经嫁作他人妇,我不想她因为我背负骂名。” 不想你还在这种地方专门跟云听柳见面,不就是想整点暧昧出来吗? 云昭月听着心里大翻白眼,面上倒是笑眯眯的,“傅公子说得对,我已有家室,且与我夫君感情和睦,并不想因为一些旁人的是非口舌,反倒伤了我们夫妻的情谊。” 说罢她转身就想离开,却被胡娇娇拦住去路。 “好了,在我们面前还装什么?” 她翻了一个白眼,“谁不知道你要嫁给那废物之前,天天在家以泪洗面,若不是圣上赐婚,你怎么可能答应这桩婚事啊?” 周月寒看着云昭月忧心忡忡,“听柳,你别是在那府上被什么甜言蜜语迷惑了,我娘都与我说了,那个废物没几年好活的了,你还不如早做打算。” 云昭月听着心烦,冷冷瞥了几人一眼。 “够了,别在那张口闭口废物的,那是我夫君,也是守护了整个大梁的战神宁王,人家为了守护边疆弄得自己不良于行,你们的报答就是毫无底线的讥讽吗?” 胡娇娇好似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登时大笑出声。 “什么大梁战神,听听这名头吓死人,不都是沽名钓誉吗?离了他,我看这边疆也没有出事,大梁不也好好的,听柳,你是哪里撞坏了脑子,怎么都胡言乱语起来?” 傅明翰皱着眉头扫了胡娇娇一样,“好了娇娇,听柳到底妇道人家,从小养在闺中,能知道什么东西。” 又朝着云昭月笑着解释道,“约莫你是被街头巷闻的那些传言误导了,真以为那些功绩都是宁王立下的,其实不然,那都是靠的咱们大梁国力雄厚。” “任谁家只要看了点兵书的儿郎上场,都能建功立业,只不过宁王身份高贵,让他得了这便宜罢了!” 他语气里满是骄傲自满,充斥着对沈北晏能力的鄙夷,似乎当真觉得,若是他傅明翰能有沈北晏的位置,一定会做的更加出色。 一股从未有的寒意涌上云昭月心头,沈北晏还没死呢,这帮人就急着抹去他的功绩,想来这就是皇帝的目的吧。 沈北晏拼死守护的百姓,却无人记得他的功绩,等到边疆最后一个赤炎军死去,沈北晏也将从整个大梁历史上彻底消失。 傅明翰说得兴起,上手拍了拍云昭月的肩膀,“你也不用……” 下一刻,云昭月甩开他的手,反手一巴掌重重扇在傅明翰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对我夫君指指点点?” “二十多岁考不上功名,还要靠着祖上荫庇才能混上一官半职的蠢材,怎么有脸去编排一个十五岁就建功立业的战神,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臭德行!” 骂的傅明翰张口结舌,一旁的周月寒下意识想劝架:“听柳,你疯了……” “还有你们俩,拉着一个有家室的贵妇说什么心里有你没你,还有没有半点廉耻之心?” “怎么,你们的美好金兰之谊,就是要怂恿自己好友红杏出墙,然后一辈子背负着荡妇的骂名吗?” 第33章 好好说话 眼见着云昭月大杀四方,恨不得把她们祖宗都刨出来骂两句,胡娇娇实在是听不下去。 “听柳,你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咱们多少年的姐妹了,肯定都是为了你好,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云昭月看了胡娇娇半晌,前世偶然瞥见的画面瞬间重回脑海,让她不自觉地想冷笑。 “你喜欢傅明翰吧?” 云昭月笑着朝着胡娇娇走了两步,突然掐住了她的两颊。 “真当人看不出来,背着我跟傅明翰暗通款曲很久了吧,何必拿我当筏子呢?” 一旁的傅明翰彻底沉了脸,“你如今攀了高位,自然也看不上我们这些儿时玩伴,只是别太得意,宁王身体如何不是秘密,众所周知嫁你过去本就是冲喜。” “祭品一般的玩意儿,还在我们面前嚣张了起来!” 显然之前对傅明翰那一通话戳到了他的痛点,那一巴掌又叫他心中怨愤难忍,这会说话也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 云昭月冷笑着看着他,“攀高位?” 她突然猛地上前一脚蹬上傅明翰的膝盖,痛得他没有防备,整个人往前一扑,直冲冲地朝着云昭月跪倒在地。 “你……” “论身份,我是当今宁王妃,皇亲国戚,礼同后妃,给你们脸了,见到我连参拜都不会吗?” 傅明翰原本还想站起来跟云昭月争辩的心,在瞧见云昭月身后涌来的人群,突然噤了声。 低眉顺眼道:“宁王妃教训的是,宁王何等身份,又岂是我们这等小人物能相提并论的?只是想起当年我们同窗情谊,想叙叙旧罢了,若是王妃觉得冒犯,随意责罚在下,只是切莫牵连他人!” 云昭月眉头皱起,这傅明翰态度怎么突然转了一百八十度? “吵什么呢,真当这里是菜市场了?” 一道阴恻恻的女声从后头传来,“这不是临安侯府吗,怎么有人耍派头都耍到这里来了,不知道还以为这满京城都是她的呢!” 云昭月一回头,还未认出面前女子的长相,就一眼瞧见她手上佩戴的镯子。 碧玉镯! 胡娇娇立刻朝着恭亲王二女儿沈汀兰下跪,一边行礼,一边意有所指道。 “二小姐恕罪,我们原是想着几个闺中好友聚一聚,未曾想,听柳成婚之后,极为看不上我们,开口闭口皇亲国戚,说自己身份高贵,整个京城无人能与她相比。” “叨扰到了二小姐,是臣女该死!” 眼见着胡娇娇几句话,就把黑白彻底颠倒,云昭月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沈汀兰斜了云昭月一眼,眼神在几个人中间转了两圈,突然抬手就往云昭月脸上扇去。 “什么劳什子王爷,在本小姐面前逞威风……” “啪!” 那手挥到一半就被云昭月牢牢锁住,她冷冷看着沈汀兰,“宁王是你爹爹侄儿,我是宁王妻子,论理你该叫我一声婶娘!” 沈汀兰想从她手中抽出自己手腕,用力几次都挣不出来,云昭月的手就想铁钳一般,死死扣住她的腕子,几乎瞬间就起了红痕。 “什么狗屁婶娘,我才没有瘫在床上跟烂泥一样的叔叔,也没有这种父亲无能,只能卖女主争宠的亲戚!” 她扬着下巴,骄傲至极:“我爹如今是御前红人,我几个哥哥又建功立业,在沙场不知立下多少功绩,哪是你这等刁民能够随意倒贴的?” 云昭月听得好笑,“什么功绩,是靠着前头将士卖命,自己躲在后面抢功的功绩吗?” 沈汀兰脸色微变。 “满京城谁不知道你那几个哥哥几斤几两啊?” 云昭月顿了顿,拽着沈汀兰往自己身前一拽,在她耳边低声笑道:“你那几个哥哥要是真有本事,怎么还要自己妹妹去和亲啊,都是卖女儿,怎么还分起高低贵贱了?” 沈汀兰勃然大怒,狠狠推搡了云昭月一把! 她动作太大,云昭月没有防备,只来得及摸了一把她手腕上的碧玉镯,还没从她手腕上拔下来,就被她脱了身。 沈汀兰站稳之后,大喘气了几声,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一把摸着碧玉镯看向云昭月,“你想要这个镯子?” 云昭月长眉皱起,“那本来就是我的镯子!” “相国府林氏从我手里抢走,才拿到你面前献宝,这本就是我的东西!” 沈汀兰却得意洋洋地一挑眉,“什么你的我的,到了我手里,那就都是本小姐的!” 她朝着云昭月走近了两步,笑着道,“想要啊?想要就给我跪下,磕上十几个响头,磕到本小姐满意为止,再考虑要不要把这镯子还给你!” 云昭月只冷冷盯着她,突然笑了一声,“二小姐,你确定在我好好说话的时候,不把镯子还给我吗?” 沈汀兰愈发得意,“我说了,只要你给我磕……” 下一秒,突然腰腹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弯下腰,痛的整个人表情扭曲。 在众人围上前的瞬间,云昭月先一步按住她的手腕,拽下她手臂上的镯子时,还顺路拔下了她腰腹上的那一根银针。 沈汀兰痛的满头大汗,看着云昭月端详着镯子的样子,气得破口大骂。 “贱妇,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告诉你,得罪了我,我不会让你有好下场的!” 云昭月不慌不忙地把手镯套在自己手腕上,朝着沈汀兰轻轻一笑,“二小姐可要加快速度,不然万一过两天你就不在大梁了呢。” 说完再也不搭理沈汀兰在后头的破口大骂,径自扬长而去。 拿到了碧玉镯,这簪花会也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正好云昭月还急着回去试一试这镯子的功效是否当真那般神奇,带着灵汐就预备离开。 才到门口,就瞧见安蓉蓉扶着皇后一边往别院里走,一边哭哭啼啼地抱怨。 皇后拍着她的手,义正严词道:“你放心,等见到那个贱妇,本宫定当为你作主!” 第34章 丢不起这个脸 话音刚落,就瞧见不远处云昭月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两人。 安蓉蓉立刻哭着拉着皇后的衣服道:“皇后娘娘我还是回去吧,既然王妃姐姐不让我进来,我还是不要进来惹她不痛快了!” 皇后冷哼了一声,“本宫在这,倒要看看谁敢耍威风?!” “这些年你辛辛苦苦操持王府,累病了多少次还强撑着出来撑场子,宁王身子不适,多少事情都是你一力担下的?” “这会新人一进门就翻脸不认人,咱们天家可不是这等忘恩负义的地方,更留不住忘恩负义的小人!” 看着皇后一边说一边不时斜眼看向自己的模样,云昭月心里了然。 皇后多半是要新仇旧恨一起算,借着今天的由头把宫里面的气也出了,叫她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心里才能过去。 云昭月上前朝着皇后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瞧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皇后心里又气又得意,上次在宫里有皇帝拦着,让这贱丫头狠狠威风了一把。 这次云昭月孤身一人,她倒要瞧瞧,这丫头怎么翻出她的手掌心! “是你砍伤临安侯府的下人,又威胁临安侯夫人不让蓉蓉进别院的吗?” 云昭月站起身,坦然地点了点头,“是!” 皇后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这般供认不讳,气得气息都有些不稳。 “本宫偏要带蓉蓉进别院,怎么宁王妃也要威胁本宫不成?” 云昭月的眼神从盛气凌人的皇后,转到一侧狐假虎威的安蓉蓉,无奈地朝着两人一耸肩。 “皇后娘娘想带谁就带谁,臣妇自没有阻拦的理由。” 还不得两人得意,她就一挥手,“反正臣妇也要走了,预祝娘娘侧妃玩得开心!” 眼见着她径自就带着丫鬟往门外走去,皇后只觉得一腔怒火打在了棉花上。 “站住!” 云昭月顿住脚步,回头看向皇后,脸上有些不解:“娘娘还有何吩咐吗?” 皇后憋了一会才气急败坏道:“本宫还没允许你离开,你怎可擅自离去?” 她指着云昭月,缓了一会情绪,才能保持住中宫仪态,指着身侧的安蓉蓉,还有不远处的临安侯夫人,冷声道。 “你在临安侯的场子,伤了临安侯的人,不应当给蓉蓉道歉,给临安侯夫人赔罪吗?” 临安侯夫人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刻上前半跪着劝道:“娘娘,臣妇受些委屈不在意,宁王妃说了,她身份比我高贵,哪里是臣妇能够擅自指摘的?” “只是难得今日把各个世家的官眷公子都齐聚一堂,原本是开开心心的美事,出了血光之灾,到底有些晦气,臣妇是担心毁了大家的兴致。” 她一句话把皇后本来就对云昭月的不满,拔高到了顶点。 原本还是后宅里的争宠手腕,如今演变成故意叫京城各个世家难堪,皇后若是不给云昭月一点颜色看看,以后还怎么在世家面前树立威严? “宁王妃,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皇后咬着牙,冷喝道:“来人,立刻捉拿宁王妃,关到……” 云昭月冷笑一声,“娘娘不是让我辩解吗,怎么连听都不听就急着拉我定罪?” “怎么,怕我真的说出什么不对,没有由头罚我是吗?” 皇后被她一噎。 “明知我已经与宁王完婚,仍旧只给侧妃送帖子,这是其一;” “门童侍卫对宁王随意粗口污蔑,这是其二;” “当着众人之面对皇亲国戚随意慢待,这是其三;” 云昭月竖着手指,一步一步走向临安侯夫人,眼见着她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桩桩件件,你认还是不认?” 临安侯夫人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结结巴巴道:“臣妇……我都是有缘由……” “什么缘由能让你对大梁战神这般肆意侮辱?” “谁不知道宁王是圣上最宠幸的皇弟,辱没宁王,就是辱没圣上,辱没整个天家,你这般肆无忌惮,莫不是背后有什么人在给你撑腰?” 临安侯夫人一怔,下意识侧头瞥了皇后一眼,还没来得及转头,突然兜头一巴掌,扇的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什么看?!难不成你还想栽赃是皇后娘娘指使你这么做的不成?” 临安侯夫人吓得摆手,“臣妇绝无此意啊!” 云昭月掐着临安侯夫人的下巴,看向一旁的皇后,装作一脸惊恐的模样。 “娘娘,世人皆知您与临安侯夫人交好,今日她却当着众人面给我难堪,若是传出去,岂不是人人都以为是皇后授意的?” “旁的倒是没什么,我怎么记得赤炎军还在京郊五百里外驻扎着一支队伍,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到这个消息哦?” 皇后整张脸瞬间面如菜色,要是真的闹到赤炎军面前,捅出大篓子,自己恐怕连这皇后的位置都坐不稳了! “本宫根本没有此意,你少在这胡说……” 钟惜玉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后身后,立刻拉了拉皇后的袖子,似是劝慰一般。 “这肯定是下人说话不周到,反倒让宁王妃误会了临安侯夫人了!” 说着,她转过头冷声吩咐:“来人,把今日在门口口出狂言的下人,通通杖责五十,扔去乱葬岗!” 旋即又笑着打圆场道:“都是误会一场,宁王妃出嫁后难得来宴会一趟,怎么不好好玩一场再走呢?” 云昭月看着她轻描淡写却又心狠手辣地把事情全部推托过去,心里冷笑,不亏能在皇室和沈北晏之间反复横跳,当真是有些手腕! 她轻笑一声,“难为钟小姐识大局,只是我实在是受不了跟妾室平起平坐一起游玩,显得我这个正妻的身份特别跌份。” 安蓉蓉脸色唰地变得异常难看,然而云昭月却似看不到一般,自顾自道。 “这满院子不都是各个世家的正妻嫡女嫡子一起游玩,没见过带一个妾室在这里耀武扬威的,我要是不再强硬些,不知道还以为宁王府当家的是个做妾的了!” 她抿唇一笑,“咱们大梁好歹礼仪之邦,我丢不起这个人,身为皇嫂的皇后娘娘,想来更丢不起了。” 第35章 好不要脸 “王妃姐姐若是对我不满,尽管冲我来就好,何必要对着皇后娘娘阴阳怪气呢?” 安蓉蓉帕子捂着脸,语调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谁是你姐姐,我比你小了三岁,好没脸在这自称起妹妹来了!” 云昭月翻了一个白眼,再也懒怠多看安蓉蓉一眼。 “皇后娘娘若是没事,那臣妇先走了,不叨扰娘娘雅兴了。” 眼瞧着云昭月就又要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离开,皇后正恨得牙痒痒,突然斜刺里冲出来一道影子,跪在皇后面前就哭诉了起来。 “皇后娘娘,你一定要给汀兰作主啊!” “云昭月众目睽睽之下抢走我的镯子,还对我动手,汀兰受此大辱,若是不能报仇,就当场撞柱而死!” 皇后眼睛一闪,“快快把汀兰郡主扶起来,受了什么委屈一一道来,这么多人瞧着,本宫必定不会让你平白受辱!” 云昭月定住脚步,转头饶有兴致地听着沈汀兰添油加醋地哭诉。 “原本好好在游玩,不小心撞见王妃竟然在纠缠英国公家公子,许是被我撞破了,王妃恼羞成怒,上来就对我动手!” “宁王爷身份高贵,我哪里敢跟王妃相抗?谁知王妃竟然把我的镯子都抢走了!” 沈汀兰抬起头看着云昭月,楚楚可怜道:“王妃,这镯子是我娘亲在生辰送我的礼物,你要别的珍宝我送你都可以,只求你不要夺人所好!” 一段话轻轻松松给云昭月定了三个罪名。 皇后强压下上扬的嘴角,皱眉问道:“私会外男,故意伤害皇室宗亲,抢劫财物,都是大罪,宁王妃再荒唐也不会做出这等错事吧?” 沈汀兰往身后一指,“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他们,在场围观之人都可以为汀兰作证!” 还未等人开口,傅明翰先一步抖着下摆跪下。 “皇后娘娘明鉴,虽然宁王妃一直对在下纠缠不休,甚至言语暧昧,企图有一些不轨举动,但是在下从始至终严守男女大防,不曾逾矩。” 云昭月眉毛一挑,眼底起了兴致。 胡娇娇也立刻跪下跟着道,“娘娘,臣女也可以作证,当时确实是宁王妃以权势压人,逼迫傅公子就范,被指责之后,更是恼羞成怒扇了傅公子一巴掌,还对汀兰郡主动手,实在是无法无天!” 这会子这里动静大,把别院所有人都吸引过来,围了一圈又一圈,全都对着中心的云昭月指指点点。 周月寒左顾右盼,也只能皱着眉头跪下。 “回禀娘娘,臣女也看见宁王妃对汀兰郡主出手,还夺走了她的手镯……” 一时间,议论声音顿时嘈杂了起来。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不知检点的女子,难怪相国一门凋零,有这等贱妇真真是霍乱门楣!” “还抢东西呢,圣上赏赐了王爷那么多好东西,她背地里说不定贪污了不少!” “啧,我就说,宁王一个废人哪里能满足这种小丫头?你瞧瞧,这不就变着花样在外头勾搭男人了,幸好傅公子行的正坐得端!” 对云昭月肆无忌惮的羞辱听得皇后心里通体舒畅,她瞪着云昭月冷笑道:“宁王妃,不知你还有何狡辩的?” “这桩桩件件,可不是成下堂弃妃那么简单,辱没皇室门楣,那是千刀万剐都难赎罪的!想来赤炎军若是知道他们的王妃是这等卑鄙小人,可能恨不得不能亲手手刃你!” 云昭月半点不受她的恐吓,只笑着走近沈汀兰。 之前被袭击的痛楚让沈汀兰下意识打了一个激灵,一边后怕地往后躲,一边紧张地问道:“宁王妃你又想做什么,难不成仅仅因为我说了实话就要对我动手吗?” “你说这镯子是你生辰恭亲王妃送你的,哪里买的,什么品种,多少银子?” 云昭月蹲在她面前,冷冷地盯着沈汀兰。 “左不过脂云斋那些铺子买的玉镯子呗,多少银子,又不是我买的,我哪知道?” 沈汀兰眼珠子乱转,别着头不敢跟云昭月对视,下一刻就被云昭月捏住了脸颊,被迫直视她的眼睛。 “这叫碧玉镯,但并不是玉做的,乃是禛南出的翡翠上品玻璃种。”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禛南的顶尖石料,从来都是进贡圣上的贡品,脂云斋哪来狗胆子卖?” “是先皇怜惜我祖父功绩,方才赏赐给他,打给我祖母的一枚贴身镯子,你一个撒谎精连这都要占去,当真可恨!” 她狠狠撇开沈汀兰的脑袋,指甲划过她幼嫩脸颊的时候,瞬间留下两道血痕,痛得沈汀兰惊声大叫。 云昭月直起身,脱下簪子看向皇后,“想必皇后娘娘也知道,我祖母本名夏菀,小字花苑,您看看这镯子内侧刻的什么?” 她转过手镯,在阳光下反射着上头一行小字:花苑卿卿。 皇后登时变了脸,她眼珠子咕噜一转,突然转手“啪啪”左右开弓两巴掌,扇在沈汀兰的脸上。 “恭亲王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撒谎成性的女儿,敢在本宫面前造谣宁王妃,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沈汀兰吓得连忙下跪叩头,“娘娘恕罪,臣女不知啊,是这贱……宁王妃的大嫂送给我的!” 顿了顿,她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指着云昭月道:“但是臣女确确实实瞧见宁王妃纠缠傅公子,一定是宁王妃为了遮掩私情,刻意拿什么这个镯子的事情给我下套!” “皇后娘娘明鉴,您也听见别人说的了,可不是我一个人要栽赃嫁祸宁王妃。” 云昭月伸了一个懒腰,“当然不是你一个人,分明是你们几个人全都要栽赃嫁祸我!” 她扫了有些后怕,想要退缩的胡娇娇一眼,笑了一声。 “娘娘,与傅明翰有私情的分明是胡娇娇,周月寒帮他俩当掩护,臣妇不过是一个撞破私情就被他们几人联手陷害的无辜之人,不信你现在搜查胡娇娇——” “看看她腰侧是不是别了一个香囊,绣着一个翰字!” 胡娇娇脸色陡变,下意识捂住腰侧,“你胡说,我跟明翰哥哥清清白白,你少在这造谣生事!” “明翰哥哥,叫的挺亲热,”云昭月一耸肩,“那就搜搜看呗!” 皇后眼神微变,顿了顿还是让手下嬷嬷去搜查胡娇娇,胡娇娇挣扎不了,腰侧的香囊立刻被摘下来示众。 上面赫然一个“翰”字! 第36章 被关內狱 胡娇娇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张了张嘴,正不知怎么解释,一旁的傅明翰率先扭头朝着胡娇娇质问。 “这香包我已经丢了数日,原来是你偷了去!” 胡娇娇愕然地看着傅明翰,竟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分明……那分明……” 傅明翰朝着皇后一拱手,“娘娘明鉴,微臣小厮可以作证,数日前微臣香囊无故丢失,决然想不到是被胡小姐偷去,至于私情,简直荒唐至极。” “微臣清流世家出生,怎么可能与这等随便的女子苟合?” 他两句话就把所有罪名都推给了胡娇娇,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宛如自己是什么被狐媚子扰乱却坐怀不乱的圣人。 胡娇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昔日甜言蜜语的情郎在这时候竟然这般冷血。 云昭月眉毛一挑,意有所指道:“傅公子,胡小姐可是未出嫁的闺阁女子,你这样一番话,岂不是给她扣上了浪荡不自爱的罪名?” “这日后京中还有谁家敢娶胡小姐为妻,你这不是把胡小姐往死路上逼吗?” 傅明翰梗着脖子,义正严词道:“微臣不过实话实说罢了,胡小姐既然自己行为不检点,想来也不怕落人口舌……” “傅明翰!” 胡娇娇通红着眼眶吼道:“是你说明年等你弱冠一过就去我府上提亲,也是你口口声声会爱我一辈子,才哄着我把身子给了你,你怎么能翻脸无情说出那种丧良心的话?” 傅明翰以为胡娇娇是女流之辈,本来就担心名声一事,遇到这种事早已慌了神,肯定不敢反驳自己,没想到胡娇娇竟然直接跟他撕破脸,一时就没能反驳。 “是谁变着法子让我帮你约见云听柳,说相国明年就要去黄河治水,若是你能趁机跟去,自然能建立一番事业,结果呢,你只不过又是用哄骗我的手段,又去哄骗听柳!”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若是没有我找我爹帮你兜着空子,你亏空国库,填不上官银的事情,早就够你死一百次了!” “啪!” 傅明翰气急败坏地一巴掌扇的胡娇娇别过脸,一口鲜血登时喷了出来。 “胡言乱语的贱妇,少在这编排老子!” 云昭月脸色微变,拔过灵汐手里的长剑,直接一剑砍过傅明翰手腕! 傅明翰躲闪不及,手臂上留下寸长的伤痕,登时血流如注,痛得他立刻尖叫着原地打滚起来。 “什么臭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胡娇娇又是心痛又是后悔,立刻在一旁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周围围观的人一时间立刻又开始对着胡娇娇议论纷纷,言语间都是指摘她一个黄花闺女没了清白不说,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胡娇娇捂着脸半晌,突然红着眼盯着云昭月还在淌血的长剑,猛地冲了过来! 竟是想直接撞死在剑上! 眼见着长剑就要刺进胡娇娇的胸腔,云昭月反应不及,硬生生地用手臂绕了一个转,长剑的锋芒划过掌心,留下一道血痕之后硬生生止住了势头。 “王妃!” 灵汐惊呼着冲上来,云昭月皱眉把剑扔给了灵汐,用流血的手掌扶住刚才为了转剑脱臼的手臂。 咬住牙齿,用力往上一托一顶,重又接好了手臂。 她一边揉着手臂,一边看着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胡娇娇,冷声道:“要死死远点,别脏了老娘的剑!” 灵汐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连忙抽出怀里的帕子给云昭月包扎伤势。 云昭月一边仍由她动作,一边看向皇后,眼眸淡淡:“皇后娘娘还有什么疑问吗?若是没事,我先回去治伤了。” 顿了顿,她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突然笑了一声。 “不过可能要辛苦皇后娘娘了,有的忙了。” 她刚转身,皇后就在后头喝住她:“慢着,你当着本宫的面又是打皇亲国戚,又是砍杀公侯子弟,真当我们大梁没有律法了?” 云昭月皱了皱眉:“不是他们……” “他们有罪,那也该是大理寺管,且不说宁王本来就是只管军务,咱们大梁自古女子不能涉政,轮不到宁王妃你僭越!” 云昭月终于明白了皇后话语里的意思,转身站定脚步,耸了耸肩。 “反正皇后你今天就是一定要罚我,说吧,打算怎么罚。” 皇后没有理会她言语里的讥讽,扬着下巴冷声道:“宁王妃扰乱宴会,无故伤人,罚王府内狱紧闭三月,其余人一并交由大理寺处理!” 云昭月一眼瞥见一旁安蓉蓉眼里的得意,心中了然,想来这个她前世只听其名的王府内狱,多半是由安蓉蓉作主,正给她报复自己的机会呢。 安蓉蓉朝着皇后一行礼:“臣妇定当谨遵娘娘懿旨,好好看住王妃,直到她知错为止!” 一场纷扰,别院的宴会终究不能进行下去,云昭月回府的马车车架里头,多了两个虎视眈眈监督她的嬷嬷。 她也不恼,一边摸着手镯,把手心鲜血覆盖上去,一边闭目养神感受着血液与镯子的融合,云昭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个桌子里的空间到底有什么奥秘! 马车到宁王府的时候,沈北晏正坐在轮椅上口述,烟竹执笔,书写给城外赤炎军的慰问信。 烟竹从信里抬头看向沈北晏,试探着问道:“主子,信里要不要说王妃的事情?” 沈北晏微微蹙眉。 烟竹连忙解释:“不是在正信里,是咱们以前暗信的法子,还有您眼睛的事情,要是知道您眼睛有好转,无羁将军他们一定很高兴!” “暂时不必。” 沈北晏顿了顿正欲开口,突然外头一阵响动,听到有人高声喊。 “王爷,不好了,王妃被关进王府内狱了!” 第37章 不服管?有的是法子让你服! 报信的小厮跑进院内,朝着沈北晏行了一礼才道。 “王妃在宴会上打了汀兰郡主,又砍伤了英国公公子,皇后娘娘罚她在内狱反省三月。” 沈北晏的脸色随着小厮话语的内容,一步步从错愕到无奈。 “王妃让我给王爷传话,她事事安好,不用操心,希望王爷好好照顾自己,她就放心了。” 等到小厮离开,烟竹愤愤道:“皇后娘娘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哪有直接就关三个月的,那内狱本来就是侧妃管着的,谁知道会怎么折磨王妃娘娘?” 沈北晏慢慢推着轮椅,轻笑道:“皇后铁了心要出口气,怎么都不会让她好过的。” “我是当真小看了这位王妃,原以为她嘴巴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这胆子也是一等一的大,砍伤英国公家的公子……” 沈北晏嘴角带笑,低头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烟竹还是忧心忡忡,“王爷咱们真的不用想点什么法子吗,王妃现在说不定正在遭受侧妃娘娘折磨……” “被折磨”的云昭月这会正被碧玉镯里的空间震撼得无以复加。 她的神识被牵引到了一出高山流水,鸟语花香的世外之境,脚下是松软散发着香味的草坪,眼前不远处,就是潺潺流水的湖泊,周围种了一大片各式各样的花草。 云昭月刚想到湖边去看看,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蹲下身翻看着眼前的毫不起眼的小草。 果然! 这草竟然是疗伤圣药雪绒草! 要知道在外面雪绒草易枯死,难存活,上千粒种子不一定能种出一棵,好容易长出一棵也要悉心养活,对周围环境还分外挑剔。 即便云昭月的老师医圣,也不过只有区区三根,这里竟然满地铺满了雪绒草! 云昭月当即拔了几根握在手心,她不知道在空间里疗伤有没有作用,保险起见,还是带出空间之后再治疗。 到了湖边,湖水波光粼粼,几尾灵活漂亮的鱼儿时不时从湖面荡漾出水波。 “凤尾鲤!” 这不是古书上才会出现的鱼吗? 传说凤尾鲤能让游过的活水一片都具有解百毒,生肌肤的功效,一尾就能影响一片池塘,这里云昭月仅仅只是粗略一看,最起码有成千上百条! 她几乎要在这个草坪上醉倒,入目所见无一不是珍贵草药,她认识的,她不认识,书上记载的,记载但早已消失的,甚至书上从来没记载过的,目不暇接! 正当云昭月还想继续探索的时候,突然天空传来灵汐焦急的呼唤。 “王妃,王妃您醒醒!” 下一刻神识归位,云昭月睁开眼,一低头,手心正躺着那三株雪绒草。 灵汐一边看着两边嬷嬷的神色,一边压低了嗓音小声道:“王妃您身子还好吗,方才您昏睡过去,都要把奴婢吓死了!哎,这三株草是哪里来的?” 云昭月没有吭声,趁着嬷嬷没有注意,直接把三株草全部塞进了嘴里,吓得灵汐瞪大了眼。 “到了!” 外头马夫摆好了小凳子,嬷嬷虎着脸看向云昭月。 “王妃请下马吧,怎么,还要老婆子搀着吗?” 云昭月懒得跟她们计较,径自起身,扶着马车边就跳下车,连凳子都懒得踩。 趁着后面嬷嬷磨蹭的功夫,云昭月把嚼碎的草药糊在手心伤口,眼瞧着还在溢出的鲜血瞬间被止住,疼痛的感觉也瞬间消失,她眼睛不由一亮。 “你不许跟着去!” 眼见着灵汐要跟在云昭月背后,嬷嬷抓着她的手臂往地上一推,灵汐没有防备,摔了一个趔趄。 云昭月想上前搀扶她,立刻被另一个嬷嬷拦住。 “我劝王妃还是安分些,去内狱是反省,可不是享福,没见过还能带丫鬟的!” 没等云昭月开口说话,灵汐一骨碌爬起身争辩道,“我自愿陪王妃入狱,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伺候王妃,跟王妃有什么关系!” 说着就想冲到云昭月身边,才有动作,就被拦住她的陈嬷嬷拎住衣领,左右开弓,啪啪两个巴掌,扇的灵汐晕头转向。 陈嬷嬷把她往地上狠狠一搡,“什么玩意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横在云昭月身前的李嬷嬷从鼻子里哼笑一声,阴阳怪调地道:“王妃,别看了,看穿了也救不了她的,赶紧进去吧!” 说着就要上手来拉云昭月,还没碰到她的手臂,就见云昭月泥鳅一样的滑开,旋即一个飞踢正中李嬷嬷头颅! 踢得李嬷嬷当场头破血流,歪歪斜斜乱走了半天,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了起来。 “老娘少讲两句话是不是给你们脸了?” 她松了松方才脱臼的手臂,这会还有些胀痛,转头看着站在灵汐身边瑟瑟发抖的陈嬷嬷。 “你你你别乱来啊,我可是侧妃娘娘身边的人,我……” 陈嬷嬷眼珠子乱转,突然抬手就往云昭月手臂上抓,想要先发制人。 还没靠近就被云昭月当胸一脚,直踹上马车沿,疼得半天起不了身,云昭月随手捡了一块铁片,一手揪着陈嬷嬷的衣领,一手拿着铁片扇她的胖脸。 “你是什么玩意儿,跟老娘说说呢?怎么这里你是主子,在这里跟我吆五喝六的?” 铁片锋利,不过两三下就抽得陈嬷嬷满脸是血。 她又哭又喊,跟被杀的年猪一般:“王妃我错了,奴婢知错了,都是奴婢有眼无珠,得罪了王妃,王妃放了奴婢吧!” 喊了两声,云昭月当真停了手,松开了陈嬷嬷的衣领。 陈嬷嬷立刻小声喘气,以为自己终于脱了险,就瞧见云昭月拿着铁片朝着灵汐指了指,“跪下道歉。” 陈嬷嬷脸色一变,想骂人却又不敢,只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妃不妥当吧,论年纪我比这丫头大,论身份,我好歹是侧妃娘娘身边的老嬷嬷。” “灵汐还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呢!”云昭月不耐烦道,“你再给我废话一句试试看?” 陈嬷嬷吓得立刻扑通下跪,朝着灵汐连连磕头赔罪。 云昭月扔了铁片,表情骤然冷下来。 “都给我听好了,这王府我管事,服就算了,不服,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服!” 第38章 内狱玄机 等到安蓉蓉赶来的时候,只瞧见嬷嬷丫鬟乌泱泱跪了一地,云昭月平静地帮灵汐敷着脸上肿胀的指印。 “陈嬷嬷,门口出了什么事?你脸上怎么满是血?” 安蓉蓉随手拉了一个满脸是血的陈嬷嬷,出口质问。 陈嬷嬷斜眼瞥了云昭月一眼,瞧见她也正看向自己,哪里还敢说话? 连忙摆手道:“没没没,没什么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安蓉蓉自然不信,只是看着这几个嬷嬷唯唯诺诺,根本没有人敢说真话,也只能作罢。 她朝着云昭月冷哼一声,“怎么还在外头站着,难不成入狱还要我请王妃不成?” 云昭月也不恼,拉着灵汐的手径自进了内狱。 王府内狱修在地下,终年阴暗潮湿,透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又不比大内狱房,常年无人光临,整个屋子都有一股厚密的灰尘。 “哐当” 锁链一落,云昭月进了最里头的一间狱房,看着墙壁上满是青苔,底下铺着的茅草都是被浸透的,时不时还有几只蟑螂老鼠窜来窜去。 “砰!” 刚打开一会的牢房门又被关上,安蓉蓉语气里的得意压也压不住。 “这内狱设立至今,除了王爷当年在这里关押一下战犯奸细,偶尔还有一些犯了大错的贱奴,当主子的被关进来,王妃你还是第一人!” 她看着云昭月波澜不惊的模样,竟然半点没有身处这样落败的环境抓狂,心有不甘,忍不住又恐吓道。 “只要你进了王府内狱,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侧妃还是先别急着放狠话。” 云昭月淡淡道:“你当真以为皇后想整治我,却不把我关进宫中宗人府,而是塞进王府内狱,是因为抬举你安蓉蓉?” 安蓉蓉一怔。 “知不知道京郊百里大营驻扎的赤炎军,知不知道出使别国的谢无羁,皇后娘娘她惹不起!” “她想教训我,却不敢让别人知道她真的伤害我。” 云昭月双手扣住监狱门栏,猛地把头凑上前,威胁一般朝着安蓉蓉桀桀发笑。 “只有你这个蠢货才心甘情愿当冤大头,若我当真有了什么万一,赤炎军清算的时候,只要往你头上一推,皇后照样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死的只有你这个蠢材!” 安蓉蓉一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云昭月话里的意思。 宴会上的几幕走马观花一般从她脑海闪过,确实,若是皇后娘娘当真铁了心要教训宁王妃,怎么会轮得到她出手? 倒像是故意找了一个跟宁王妃又旧仇的替罪羊,到时候即便出了事,倒霉的也只有她一人…… “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安蓉蓉脸上慌神,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不过就是怕我出手整治你,当真以为我会信了你的花言巧语?” 云昭月松开门栏,朝着安蓉蓉一耸肩,“那你随意。” 看着她轻松地找了一片空的稻草就坐了下来,安蓉蓉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有些忌惮。 “今日就先放过你,三个月,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一甩袖,带着人离开了内狱。 等人一走,灵汐立刻解开自己外衫要往地上铺。 “你这是做什么?” 云昭月伸手阻拦她,“这牢里阴湿得很,你真不怕你冻坏了,染上风寒吗?” 灵汐摆了摆手,“我不妨事的,我看着草垛都湿透了,王妃总要有个地方好好休息的,睡在我衣服上正好!” “哎不用,我没那么娇贵!” 云昭月连忙要去阻止灵汐,可这丫头却是铁了心,非要把外衫垫在地上。 两相争执,云昭月一个力气没收住,“咚”地一声撞上门口的墙壁。 “王妃您没事吧?” 灵汐慌张地上前查看,云昭月摆了摆手,正想说没事,突然动作顿住。 她弓起身,手心握拳,小心敲了敲墙壁,听着传来的声音,她蓦地抬头看向灵汐:“你听,这墙壁后头,是不是空心的?” 灵汐也愣住了,凑上去仔细听了听,瞬间捂住嘴瞪大了眼睛。 “王妃,后头好像有风声!” 一个胆大的猜想,瞬间涌上云昭月的心头。 “灵汐,那把剑还在你身上吗?” 灵汐一愣,立刻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剑递给云昭月。 “在的在的,王妃你要作何用?” 云昭月接过长剑,小心地用剑尖一点点刺进墙壁,锋利的剑芒很轻易地刺穿墙面砖垒之间的缝隙,等到再拔出来的时候。 一丝阴透的凉风,瞬间从缝隙里吹来。 灵汐惊诧地瞪大眼,看着云昭月一点点凿,一点点撬,终于半个时间之后,抽出一块板砖,露出了后面吹着风的隧道。 “这是……” 灵汐一把捂住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云昭月弓着身子把那隧道能看到的位置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起身把剑扔在一边,冷笑道:“当真是叫人想不到,王府内狱里竟然还藏着一处密道。” 灵汐好奇道,“这密道通往何处,怎么会设在内狱?” 云昭月摇了摇头,“恐怕这密道,连王爷自己都不知道。” 她摸着墙面的青苔,眼神有一种发现秘密之后的兴奋,自言自语道:“我大概知道那批人到底被藏在何处了?” “只是为什么要把他们藏起来?” 灵汐听不懂她的话,正待要问,突然外头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云昭月飞快地把那块板砖重又塞回了墙面,转头若无其事地看向来人。 来得是个老熟人,香凝。 她趾高气昂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云昭月,眼高于顶地嗤笑了一声,“我的好王妃,我给你送饭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破碗被她扔在地上,里头腌臜油污的剩菜剩饭混着粘稠的浓汤,淌了一地,很快就引来蟑螂分食。 “快吃吧,一天一顿,错过了就活活饿死吧!” 第39章 更重要的事 灵汐错愕地看着满地污脏的饭菜,“这种东西怎么能给人吃?” 香凝耸了耸肩,满脸都是理所当然,“这里可是内狱,内狱能有什么好东西吃?” “王妃养尊处优久了,不晓得外头的监控,内狱都是关押的犯人奸细,对这种恶人,烂人,要准备什么好吃食,有点粗糠剩菜就不错了!” 灵汐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王妃又不是什么罪人,本来就只是临时关押而已,怎么能一概而论?” 香凝冷笑道,“跟我说有何用,进了内狱就要听话,爱吃不吃,不吃饿死!” 灵汐越想越气,“你分明就是公报私仇,之前被王妃教训了,故意在这里磋磨王妃,好歹也是在王府待了有些年头的,怎么能这么坏?” 香凝脸色陡变,像是被灵汐踩中了痛脚,一下炸了起来。 冲上前一把攥住灵汐的头发,“死丫头,你就是一个厨房烧火的烂货,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靠着巴结那个贱妇上位,真当就是半个主子了,我告诉你,等半年之后,那个贱妇死了,看我怎么恁死你!” 灵汐不甘示弱,抬腿用膝盖狠狠顶了一记香凝的腰侧,痛得香凝脸色一变,松开了握住头发的手。 香凝看着灵汐从自己怀里脱身,眼里满是怨毒,朝着外头大喊。 “来人呐,王妃要越狱!” 她一声吆喝,外头立刻乌泱泱涌进来几个侍卫,各个全副武装,威胁一般看向云昭月。 云昭月这才慢慢站起身,缓缓走到灵汐身前,把她拉到身后。 香凝有了侍卫做依仗,讲话也硬气了几分。 “再骂啊,嘴巴不是很厉害吗?” “敢对内娱管事对手,活得不耐烦了?来人呐,把王妃后头那个贱丫头拖出去打死!” 侍卫都知道香凝的身份,背后有侧妃撑腰,又是王府老人,自然都敬她几分,况且要对付的是一个小丫头,左右也没伤到王妃,闹不出什么大事。 心里这般想着,几个侍卫就要上前拿人,云昭月却横在灵汐身前半分不动。 “王妃,麻烦别妨碍卑职办事。” 云昭月搜了那几个脸色紧绷的侍卫一眼,轻笑一声,“我竟不知,什么时候这香凝也成了王府的主子了?” 她斜眼看着几个侍卫,“都是做下人的,不光听主子的命令,还要听下人的调遣,那你们是什么,下人的下人,下下人?” 侍卫脸色一僵,绷着嘴角解释道:“香凝姐姐是侧妃娘娘派来管理这段时间的内狱,我们自然要听从她调遣!” 香凝在后头得意地笑道:“王妃,进了这内狱就不是外头那随你折腾的王府,这内狱里头,可都是我说了算!” “拿下她!” 话音刚落,侍卫就又朝着云昭月身后扑去。 云昭月连脸色都未变,从腰侧抬手一挥,一层细白的烟雾对准侍卫的脸扑面而去,不消半会功夫,原本还孔武有力的侍卫突然身子一软,一个一个全部摔倒在地,跟烂泥一般。 香凝登时变了脸,瞪着云昭月不敢置信,“你施了什么邪术?” 云昭月不屑地扫了她一眼,幸好她过去随身带些防备的迷药毒粉习惯没改,方才在宴会大庭广众之下不好随意使用,这会正好对症下药。 她一脚从侍卫身上跨过,慢慢朝着香凝走去。 香凝这会脸上早已褪去了血色,整个人拼命往后疾步倒退,想揪准空子从内狱逃出去,还未动作就被云昭月察觉了心思,伸手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拎到眼前。 “你你……你敢动我,侧妃娘娘不会放过你的?!” 香凝色厉内荏地威胁,实际吓得脸色惨白,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放过我?她安蓉蓉自己都被我打的不敢还嘴,你哪来的自信她会保你?” 云昭月按着香凝的脖颈直接扣在地面让人作呕的食物上,把她面皮在上面来回磨蹭,痛得香凝尖叫出声。 “上一次没把你打乖是不是,到底谁给你的自信能在我面前讨到便宜的?” 香凝绝望的尖叫,也没能阻止云昭月把恶心的饭菜全部一股脑塞进她的嘴里,吃她一边呕吐一边流泪。 “王妃我知错了,香凝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听着她连连认错,云昭月才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香凝跪在地上,痛苦地抠着喉咙想要把刚刚不相信吞下去的食物全部吐出来。 “滚!” 云昭月冷声断喝,香凝哪里还敢嚣张,连滚带爬地跑出了牢房。 “王妃,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以后我们知道了,再也不敢得罪您了!” 云昭月靠坐在墙边,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懒洋洋道,“都滚出去,药效半个时辰之后自动会解开。” 侍卫如获大赦,赶紧互相支撑着软烂如泥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跑出牢房,连狱门都不敢关上。 等到整个牢房重获安静,灵汐才爬到云昭月身侧小声道歉,“王妃对不起,都怪我惹事,害得您没吃上饭!” 云昭月睁开眼,看着她眼眶通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有些无奈。 “跟你有什么关系?” “安蓉蓉铁了心要折磨我,不管你有没有跟香凝对上,这顿饭我都吃不上。” 看着灵汐小白花的样子,云昭月眼珠子骨碌一转:“不过你总是容易被欺负也不是办法、” 她从怀里掏出几个常用的药瓶塞到灵汐手里,“这里几味药都能日常防身用,这个是迷药,这个是软筋散,这个是瞎眼的……” “你一一记好功效,等下次有人欺负你,你就撒她脸上,不死也要脱层皮,就是切记用的时候,自己记得屏息,别人家没倒,你先倒了。” 灵汐知道只有自己变得更加厉害,王妃才会不被她拖累,连忙点头收下。 “奴婢一定会好好用的,绝不浪费!” 云昭月笑着弹了弹她的脑袋,淡淡道:“等出了内狱,我就教你一些简单的医术。” “现在……” 云昭月的眼光,转向伸手刚刚被她抽出来的砖块,眼里闪过兴奋。 “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第40章 地图 隧道里不断吹来的冷风,还有地下阴湿滴下的水滴都让灵汐一边跟在云昭月背后攀爬,一边有些后怕。 “主子,当真没事吗?万一那边查房,看到咱们内狱那么大一个口子……” 云昭月一边视察着隧道的环境,一边随口道:“方才闹得那么大,香凝和那几个侍卫只怕是我拆了牢房都不敢再进来,苦头还没吃够吗,还上赶着犯贱?” 灵汐一愣,终于反应过来方才云昭月为何出手那么重,原来是故意警示香凝那行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前行的动作突然一顿,云昭月看着赫然立在自己面前的一堵墙,微微皱起眉。 灵汐连忙上前递上自己一直背着的长剑,“主子让我来劈!” 云昭月摇了摇头,抬手开始在这块墙壁上小心地来回抚摸着,轻声道:“不用,有机关。” 这边云昭月还在琢磨墙上的机关,那头沈北晏也来到了安蓉蓉的侧院外头。 “主子你来侧妃这干嘛,大晚上也不嫌晦气!” 这些日子云昭月帮着出了好几口恶气,眼见着主子恢复也有盼头,烟竹也不似之前对安蓉蓉百般隐忍,偶尔提起总是骂骂咧咧。 沈北晏看着不远处的宅院,低声道:“王妃曾经提醒过我,之前七叔他们,比起各奔前程,更有可能被人监禁了起来。” 烟竹一怔,有些不解道:“监禁七叔他们做什么,又不能……” 陡然一个念头蹦到烟竹脑海中,让他立刻噤了声。 “为了……那个地图吗?” 沈北晏点了点头。 传说中禛南被天灾毁灭的国家,云国,专产黄金玉石,家家户户都是用金子作窗户,玉石当门槛,皇帝居住的地方更是巧夺天工,富贵惊人。 然而百年前一场洪水把云国淹没的彻彻底底,白茫茫的海面看不到任何古老国家的痕迹。 直到五年前,出海的商队偶遇云国遗址,兴奋之余专门画了去往云国的坐标图,然而没有等到商队着陆,就因为争夺财产,互相残杀,一整列船队在海中全军覆没。 那张坐标图也不知所踪。 “他当年让我出兵禛南,打得国库亏空也不肯收手,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已经唾手可得的宝物呢?” 烟竹皱紧眉头,不解道:“可是那张坐标图根本就是一个骗子编造出来的谣言,甚至那个云国都可能是假的,就为了那一样莫须有的东西,残害那么多活生生的人名吗?” 沈北晏嘴角勾了勾,“谣言不在于精妙,在于信的人是谁。” 他迎着风,听了听院子那边的动静,“从右边小树林靠过去,那里有水声,可以掩盖我们的动静。” 烟竹连忙听话地推车,一边往小树林走,一边忍不住小声嘀咕。 “也不知道王妃在内狱待得怎么样?” 沈北晏一顿,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很想她?” 烟竹别扭道:“厨娘做的菜没有王妃做的好吃,又油又重口,王爷吃的时候都呛了好几次,哎,这难吃的饭菜咱们还要吃三个月呢!” 沈北晏勾了勾嘴角,“可别忘了王妃没来之前,咱们都是饥一顿饱一顿,饿两三天也是常事,能吃到的也不过一些白饭配咸菜。” “如今有厨娘一日三餐,三荤一素一汤,怎么还挑剔了起来?” 烟竹抿了抿嘴,小声嘀咕,“那不是由奢入俭难吗,过了好日子就不想过苦日子了。” 沈北晏垂眸安静半晌,“五日,若是五日她不能出来,我就想想法子。” 烟竹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沈北晏何许人也,在这暗无天日的王府院子里,被蹉跎折磨了两年,也能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断隐忍克制,从来没有在任何一次无礼的虐待中轻易暴露自己的实力。 竟然为了王妃要动用自己一直暗藏的实力? 烟竹心里咯噔,忍不住试探道:“王爷好像,对王妃越来越上心了?” 沈北晏表情平静,只淡淡道:“她医术出众,能治我的病,又能医好我的眼睛,早日出来,我也能早日恢复。” 烟竹表情有些失望,“原来是这样啊……” 沈北晏耳朵微动,“别乱想了,推我往右边石垛走,那边是不是有一棵大树?” …… “找到了!” 云昭月五指扣进机关,捏住闸口的按钮用力往下一转。 “咔哒!” 一声轻响,云昭月收回手,看着眼前不动如山的墙壁突然开始诡异的扭曲起来。 随着几声响动,只听到一声机关闸口打开的响动,面前的墙壁缓缓打开,云昭月抓着墙壁率先探出身,还未看清前方的景象,就感到脖颈上顶着一个冰冷的物件。 “什么人?怎么会从这里出来?” 云昭月扬着脖子,一边示意身后灵汐不要动,一边慢慢往外面挪。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问话的人声音带了一些不耐,“是我先问你的,别在这跟我绕弯子!” 云昭月眼睛闪了闪,从只言片语判断,面前的人对她并没有杀意,她心里陡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准备赌一把。 “我是从王府内狱来的。” “是刚嫁进王府的宁王妃。” 话音一落,黑暗里立刻传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王府什么时候有王妃了?” “那人怎么可能给王爷娶王妃?” “太好了,王爷终于后继有人了!” “急什么,还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万一又是那个人想出来的骗术?” “是啊,别又是什么对王爷不利的法子!” 就在一堆人乱糟糟之际,云昭月朝着后面打了一个手势,她身子猛地闪避开,身后的灵汐瞬间扑上前,迷药撒了人一脸! “啊!” 在那人惊叫的瞬间,云昭月劈手夺过自己脖子上的物件,发现不过是一块磨尖的石头。 心里那个猜测越来越笃定。 “灵汐,点火折子。” 第41章 救援 一点火星照亮了偌大的房间,露出了阴冷灰暗屋子里,一张张惊慌又呆滞的脸。 “七叔!” 灵汐一眼认出最角落里头,靠着墙壁半死不活的男人。 “你不是回家养老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云昭月接过灵汐手里的火折子,摸索着点燃了房间里的残余的油灯,终于让整个屋里的景象都暴露在了面前。 “姜姐姐,郑婶子……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大的房间里乌压压关了十几个人,有的站着,有的坐在地上,姿态各异,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脸上,俱是受尽折磨之后空洞又痛苦的表情。 云昭月吹灭了火折,审视了这一片伤的伤,残的残,叹了口气。 “看来救你们出去是一个大工程啊!” 离她们最近的女子,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胆子却很大,扶着刚才偷袭她们的男人,站在一帮老弱病残前头跟他们周旋。 她满眼警戒,“这又是侧妃的什么招数,我警告你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别想从我们嘴里骗出什么秘密!” 灵汐着急的解释,“姜家姐姐,我是灵汐呀,你不认得我了,以前你还来过我家吃过饭!” “灵汐?” 姜宁显是对她有些印象,“孟姨的小女儿?” 灵汐连忙点了点头,“对啊,当时你还给过我糖吃!” “你什么时候来王府做工了,之前不是在当绣娘吗?” 姜宁脸色微变,“是安蓉蓉让你来的?” 眼见着越解释越混乱,灵汐急的都要哭出来了,恨不得剖腹自证。 “不是不是,我是跟着王妃的……” “什么王妃,王府根本没有王妃!” 姜宁坚持地拦在她们前面,根本不容许他们靠近半步。 “好了,别扯了,先想法子救救那个七叔吧,他流血过多,这样的天色,不冻死,也要高烧烧死!” 云昭月懒得跟他们多话,抬腿就往七叔身前走。 姜宁立刻拦在她的身前,云昭月实在是对这个一根筋的丫头有些无奈。 她瞥了一眼被姜宁扛在肩头,勉强支撑的男人,“你到底有什么自信能够拦住我?” 姜宁也跟着她的眼神看了一眼身上的男人,想到刚才黑暗中不知道这个女人做了什么手脚,就让虎子一个两尺大汉瘫软在地,心里一阵后怕。 “你要过去,就从我的尸体上过去!” 姜宁一句话,后头几个伤残人员,也坚定地慢慢挪过来,挡在了七叔身前。 看的云昭月一时内心五味杂陈。 “不是,我说你们……” “让她过来吧……” 角落里那道苍老的男声,宛如砂纸摩挲墙壁,声音粗粝又沧桑。 “七叔,根本不知道这丫头身份……” 七叔轻笑一声,笑容牵动了他的心肺,让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慢声道:“不妨事,我这条命多半今晚就要交代了,这丫头要是真想拿,就让她拿去吧。” “况且……”他缓缓转过头看向灵汐,“我相信灵汐。” 灵汐眼眶登时一圈通红,嘴唇嗫嚅着就要哭泣,云昭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回神。 “你先按照我之前交的法子,把他迷药解了。” 这才慢慢跨过人群,走到七叔身前检查他的伤势。 诚如七叔所说,他经年伤势未愈,新伤又在这个阴暗的环境里反复发炎,能活到现在当真是命大了。 尤其一道贯胸的伤口,几乎有云昭月手臂长,少有偏差,就能立刻要了他的命。 “好阴毒的刀法!” 云昭月皱了皱眉,“分明能一刀捅死你,偏偏要避开你的要害,让你慢慢流血而死。” 她抬头看向七叔,“这不像是安蓉蓉的手法吧,她那个蠢货没这个脑子!” 七叔眼睛闪了闪,身后姜宁先哭出了声。 “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七叔,若不是七叔为了维护我的清白,跟那人起了冲突,也不会受此重伤,是我该死……” 七叔笑着喘了一口气,“我一条老命豁出去也不怕,你还是个小丫头,不该受那种侮辱……” 云昭月眼神微微发冷,看来这件事还是她想的简单了,以为当年囚禁王府老人是安蓉蓉的报复之举,未曾想,后头竟然还牵扯了一位厉害任务。 这些人的伤势之重,即便是她妙手回春也不一定能施救,不过幸好,她现在有了灵泉空间…… 想到此处,云昭月一边侧身装作翻着药囊,一边闭眼凝神再回到了灵药空间。 不过须臾,再睁眼的时候,她手里已经握着一把药草,装作从药囊里取出来的样子,转身开始帮七叔医治。 她抽出湖边的水津花,干脆地揉了揉就塞进七叔嘴里,“先把这个吃下去。” 姜宁下意识想伸手阻拦:“你给七叔吃的什么东西?” 然而动作已经来不及,七叔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他无意识嚼了两下,花瓣溢出的汁水流进他滚烫的五脏六腑,宛如甘霖一般瞬间浇灭了他刚才高烧的火热。 七叔一怔,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好东西,立刻胡乱嚼了嚼就咽进去。 一时间灵台清明,连之前被折磨半瞎的眼睛都看清了许多。 他又惊又喜,“姑娘真乃华佗在世!这是什么仙草,竟有此功效?” 云昭月没有回答,时间来不及嚼碎雪绒草,只能用手随意揉碎干脆地糊在七叔的伤口上,顺着把那一整条狰狞的伤口全部盖住。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流血瞬间停住,甚至伤势都在以诡异的速度愈合。 “好……好了!” 身边有眼尖的看见了变化,立刻惊声叫了起来。 “七叔你伤好了!” 众人齐齐围了过来,看向云昭月的眼神也一时有些复杂。 云昭月倒是没心思跟他们计较,干脆地把手里拿出来的草药根据不同人的情况一个一个强行塞进他们手里,并跟他们讲述如何使用。 “这个花是消炎的,直接吃进去就好,这个草是嚼碎糊在伤口上的,治伤奇效……” 突然刚才还靠在墙壁上的七叔挣了挣,努力起身,朝着云昭月跪下。 “老奴拜见王妃娘娘!” 第42章 关门上刑 七叔突然的动作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一旁的陈伯还是有些忌惮地看着云昭月,手里捏着云昭月刚刚给的花草,犹犹豫豫地不愿意入口。 “无凭无据地,怎么知道她不是在骗咱们?” 七叔吃了药这会也恢复了一些精神,说话也有了中气。 “除了王爷王妃,这天底下还会有人费心来救咱们这帮命比草还轻的下人吗?” 陈伯一愣。 倒是一旁的云昭月递完药材,回头纠正道:“不是下人,王爷从来没有把你们当成下人。” 这话不知触动了什么开关,登时所有人陆陆续续跟着七叔一起朝着云昭月行礼。 倒是把云昭月弄得有些无奈了。 “都被关起来了,别整这些繁文缛节了,先跟我说说你们怎么到这来的?” 七叔被陈伯搀扶着起身,一边慢吞吞咽着云昭月时不时递过来的草药,一边慢吞吞地回道。 “我们都是王爷未出事前,就已经在府上伺候的老人,看着王爷长大,年纪轻的也是从小王府长大的家生子,因此,侧妃自嫁进王府伊始,就跟我们极为不对付。” 他顿了顿,看向云昭月,“王府应该知道侧妃身份特殊,与王爷并无甚感情。” 云昭月点了点头,坦然道:“皇帝的眼线嘛!” 她语气中的坦然倒是叫七叔吓了一跳,竟想不到王爷连这种事都告诉了云昭月。 “王爷出事之后,侧妃便开始把持府中大小事,克扣岁俸,赏银,抬举自己人当管事,中饱私囊,拿着王府的钱财贴补娘家,屡见不鲜。” 七叔叹了口气,“有看不惯的闹了两次,通通被侧妃赶出门,只留下我们这些个从小跟着的,自然怎么都不肯离开已经出事的王爷。” “没想到……” 云昭月替他把接下来的事情说完,“她想法子把你们都轰走了,沈北晏躺床上也做不了什么,以为你们都被遣散了,其实都是被关押起来了。” 七叔顿了顿,“与王妃说的差不多,只是我们被一网打尽,是老朽不好,想把王爷抢出王府,不让他继续受尽折磨,结果……” 云昭月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看着他们也有些感慨,她只看到沈北晏前世性子乖戾,却不曾想到他身边竟然能有这么多忠诚之士。 关外谢无羁,府中七叔,都是愿意为了他肝脑涂地之人…… “但依照安蓉蓉的性子,不杀你们,”云昭月顿了顿,“是那位想从你们身上问出什么吗?” 七叔眼神一闪,下意识躲避开了云昭月问询的眼神。 他勉强笑了笑,状似随意道:“王妃多想了,我们不过是一介草民哪里能知道什么秘辛,想来不过是侧妃看不惯我们,想关押起来教训罢了。” 云昭月看出七叔有意回避,也识趣地没有再问。 起身一边围着牢房走路,一边停停敲敲,想看看这处牢狱有没有什么机关。 清醒过来的虎子率先站起来开口道,“王妃这里我们都研究透了,没有机关,就是四面不透风的墙,除了头顶那个天窗,其余地方都盖的严严实实的。” 他停了停,转头看着云昭月过来的那个洞口,又抠了抠脑袋,“不过王妃这个机关,我们……我们倒是之前没发现……” 云昭月点了点头,随意道:“你们确实发现不了,这个机关是从里往外的,对着你们这边就是硬墙。” 姜宁有些疑惑道:“那我们能不能从那个洞里出去?” “不太能。” 云昭月冲着她礼貌一笑,“因为那边是王府内狱。” …… 烟竹紧张地从后院窥视着里头的动静,不停地跟沈北晏转述着屋里发生的所有动向。 “有一位面生的丫鬟?” 烟竹应声道:“个子很高,但是非常瘦削,手一直藏在衣袖里,走路有点喜欢猫着腰,应该是侧妃后面找的丫鬟。” 沈北晏脸色微变,“盯着那个丫鬟。” 烟竹一愣,有些不懂沈北晏的意思,“为何?侧妃这些年身边丫鬟除了秋月,换了一茬又一茬,这丫鬟算不上什么特殊的吧?” 话是这么说,烟竹还是听话地推着沈北晏追着那个丫鬟的踪迹往前走。 “身子欣长却习惯猫着腰,手藏在衣袖里,这些习惯都不是一个丫鬟该有的。” 沈北晏手指婆娑着云昭月给他的药膏,慢声道:“而是一个杀手会有的。” 烟竹浑身一激灵,看着前头人影的动作,陡然压低身子道:“主子,她跟着侧妃进小院了,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咱们该怎么办?” 沈北晏摸着药瓶半晌,突然打开了盖头。 …… “咔哒!” 一声轻响,七叔众人脸色顿变,还不等云昭月反应过来,就被姜宁拽到角落,众人默契地一个接一个站到姜宁身前,将云昭月遮挡的严严实实。 姜宁低声道,“王妃你躲一躲,一般那位只会挑几个人鞭笞一顿就会离开,躲过了风头就好了。” 话虽是这么说着,但是她的身体已经细微的颤抖了起来,足以看出那个人带给他们巨大的恐惧。 七叔转头吆喝虎子,“把油灯吹灭……” “不必。” 云昭月拉住姜宁的手腕,从她身后走出来,冷声道:“她已经发现我了。” 眼见房门慢慢打开,姜宁急得想去抓云昭月,却突然听到两声清脆的鼓掌声。 “啪啪啪!” 在空落落的墙壁来回碰撞,放出令人窒息的声响。 “想不到这位新来的宁王妃这么大的胆量!” 房门洞开,一位身材高挑,脸容消瘦,看上去年纪幼小的女子转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体型壮硕的大汉。 她虽然身材比壮汉小了一圈,但是浑身散发出的嗜杀气质,比那几位壮汉更为吓人。 “原本以为只能虐虐这帮小垃圾,没想到今晚还逮到了一条大鱼!” 女人昂起下巴,声音有一种猛兽看到猎物的欣喜。 “关门,上刑具!” 第43章 值得吗 “咔哒!” 一声重响,房门被重重关上,彻底跟外头隔绝。 云昭月淡淡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该知道,若是我有了什么意外,会有什么后果?” 女人轻笑了一声,“王妃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王府后院失火,王妃被贼人劫掠,最后不幸跟贼人一起葬身火海,”她顿了顿,“就算赤炎军知晓又如何,谁能有何异议?” 云昭月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内涵,“你今晚要把所有人灭口?” 不对,她分明记得上一世应当是在她进府快半年的时候,才一场大火,所有人付之一炬,怎么会…… “本来不是今晚。” 女人冷笑一声,“但是谁让王妃你出现了呢?” 她眼神一冷,“抓住她!” 话音刚落,身后两个大汉立刻就往云昭月身边冲去,虎子见势不对,连忙想要阻拦两人的动作。 然而他空有力气,到底不是练家子的对手,被人当胸踢了一脚,重重砸在墙壁上,呕出一口鲜血。 眼见着两个大汉还要对其他人动手,云昭月立刻冲上前挡在所有人身前。 “抓我就抓我,对别人动手干什么?” 两个大汉下意识转头看了女人一眼,等着女人的眼神落在云昭月身上,上下打量了半晌,冷声道:“龙五龙六,带她过来。” 这名字? 云昭月眼神一闪,猛地抬头看向女人,她想起来了,龙二…… 前世在沈北晏假死的时候来府上探查消息,却意外被人重伤,被云昭月藏在房间里医治,在傅明翰想要谋害云昭月的时候,出手相助,救了云昭月一命之后不知所踪。 原来她早就潜伏在王府了…… 龙五龙六已经一边一个制住云昭月的肩膀,把她按到了龙二面前。 龙二左右打量了屋子半晌,抬手掐住她的下巴,眼神顶在身后墙壁上的洞口,“王妃真是好本事,连这一处密道都能找到!” “说,是不是沈北晏让你来的?他的伤势是不是都是伪装的?” 云昭月抬眼与她对视,突然笑了一声,“好歹也是一个顶级杀手,怎么连对手的实力都不清楚?” 龙二脸色微变,下意识想去堵云昭月的嘴巴,已然来不及,一枚碎钉子直直飞向龙二的喉咙! 龙二立刻收手护住自己脖颈,龙五龙六也松了对云昭月的钳制,想去帮龙二阻挡那枚钉子,就在此刻,龙二忽然反应过来不对。 “不是她……” 话音刚落,斜刺里灵汐突然冲出来一挥手,漫天飞散的白烟扑了龙二三人满头满脸,连屏住呼吸都来不及。 只能浑身发软地眼睁睁看着云昭月慢悠悠从他们手中脱身,扑通栽倒在地。 “吓死我了!王妃你没事吧?” 灵汐确认三人已经瘫在地上,才跑到云昭月身边紧张地看着她的情况。 云昭月赞许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不错嘛,才教你的法子,你就融会贯通了!” 说完,云昭月转头看着瘫软在地,企图运气反抗的龙二轻笑道:“别挣扎了,这次用的是软筋散,越是用内力反抗,药性越强。” 她走到龙二身前,伸手卡住她的脖颈,“先说说把,谁派你来的?” “别拿安蓉蓉唬我,她那种废物都没有认识你的资本。” 龙二冷笑一声,“你既然能猜出我的身份,那也该知道,我们这种人只会把秘密带进坟里!” 云昭月正欲再问,身后姜宁却开口,声音满怀恨意,“王妃,别跟她废话了,这女人心狠手辣,就是她把七叔害成今天这个模样,我要杀了她给七叔报仇!” 她说着就握着手里的尖利的石头,想冲上前打龙二,还未靠近就被七叔和云昭月齐声喝止。 “住手!” 七叔顿了顿,扫了一眼云昭月,还是自己先冷声开口:“我的伤吃了王妃的药已经没什么大事了,这个女人知道很多秘密,她不能死!” 姜宁冲上来的脚步硬生生止住,只能恨恨地站回原地。 龙二得意地看着云昭月,“就算你棋高一着算计了我又怎么样,还是要死!” 云昭月还未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就闻到一股枯草被点燃的味道。 她脸色顿时一变,“你让他们放火了?” 龙二冷笑道:“从知道有人发现这里开始,我就告诉外面人,一盏茶功夫,若是我没有给外面信号,无论里面形式如何,直接点火!” 话音一落,虎子立刻想去撞门,却发现这门早就从外头锁死,根本出不去。 云昭月连忙喊道:“趁他们还没发现,你们赶紧先从我来的那个隧道出去!” 众人立刻互相搀扶着往洞口走,就在此刻,龙二眼神一利,猛地喷出一口血,不要命的功法让她陡然爆发神力,抓住云昭月的手腕反扑,瞬间把她反制在怀里。 “不许走,谁敢走我就要了她的命!” “放开王妃!” 离得近的姜宁和灵汐想要上前救下云昭月,龙二连退两步,背抵着墙壁,一手死死掐住云昭月的脖颈。 “别动,不然我现在就掐死她!” 众人的脚步瞬间停在原地,一时不敢动作,七叔皱着眉头,上前跟龙二交涉,“姑娘,王妃是新嫁娘,之前跟宁王府并无干系,不要伤害无辜之人!” “无辜?” 龙二冷笑,“什么无辜的人能通过内狱找到这里,还治好了你们这帮老弱病残?” 云昭月被她掐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仍旧保持镇定,“你们先走,外头火已经烧起来了,到了内狱,再想别的法子脱身!” “可是王妃……” “你们每耽误一刻,都会浪费我费尽心力进来救你们!” 云昭月话都说到这份上,众人也不在犹豫,互相搀扶着从内狱隧道离开。 外头放火的烟雾已经透过门缝渗了进来,闻的让人呛鼻,龙二看着瘫软在地的龙五龙六,还有一个一个离开的人。 声音冷冽又带着几分讥讽,“费了这么大力气,救了一堆根本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值得吗?” 云昭月被她没轻没重,掐的已经有些呼吸不畅,却还是笑着道。 “那你呢,一辈子为了一个跟自己跟没有任何关系的组织卖命,值得吗?” 第44章 一个局 龙二脸色陡变,手指又掐紧了几分,顿了顿,她又突然在云昭月耳畔笑道。 “无妨,左右我们都要一起死在这场火里,随便王妃怎么伶牙俐齿都没用了!” 云昭月却半点没有被她的威胁吓到,反而笑得被烟呛咳了两声,她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走得七七八八的王府老人。 “是吗,那你那个妹妹呢,不找了吗?” 龙二猛地瞪大了眼。 “因为救你而被人贩子拐走的妹妹,说不定这会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受尽折磨!” “闭嘴!” 龙二终于挪开了卡在她喉咙上的手指,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在她耳边低声警告:“你怎么知道的?” 云昭月在她掌心里低低地笑,“你想不想救她?” “我凭什么信你?” “她是不是腰窝有一朵桃花的胎记,走丢的时候,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转运珠……” 云昭月感觉到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慢慢挪开,她心里松了口气,她知道龙二信了。 她自然不知道龙二这个妹妹姓甚名谁,身在何处,所有的细节都是上一世龙二在疗伤的时候跟她谈天的时候交代的。 云昭月只是在赌,赌这个前世直到她灵魂消散龙二都没有找到的妹妹,在龙二心里足够重要。 显然她赌赢了。 “她在哪?!” 龙二逼问道。 云昭月没有正面回答,直直看着火焰已经从墙壁缝隙透了进来。 “告诉你也没用,咱们今天多半是要交代在这了。” 龙二皱了皱眉,下意识拽着云昭月就要往内狱洞口走,却发现在火舌的刺激下,那个机关转动,洞口竟然开始慢慢合拢。 任凭虎子几个人在那头拼尽全力都半点涵洞不了洞口合拢的速度,看着还在房间里的龙二几人,还有云昭月和一定要留下的灵汐,姜宁急得脸色都变了。 “王妃你挤一挤,你身子瘦,我们这边用力拽一拽还是能过来的!” 云昭月走过去,平静地朝着洞口围着的几人道:“别把你们的手折腾废了,这洞口是金刚石,根本不可能打开的。” “可是……” 姜宁还想再劝,云昭月却挥了挥手,“走吧,别让我的努力白费。” 几人犹豫再三,眼见着洞口慢慢合拢就要夹到手指,只能放弃抽回手,看着合拢的洞口彻底掩盖云昭月的脸。 蒸腾的热气让云昭月身上一层层冒汗,越来越多地黑烟涌入,也让她本来不舒服的身体摇摇欲坠。 恍惚间云昭月又看到前世濒死的时候看到的景象,她忍不住自嘲,重生一次,她拼尽一切终究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不甘心,她还没有给对不起她的人狠狠报复…… 但是,也不算一事无成,至少她还能救下那些人的命,希望沈北晏这一次不要再有遗憾了。 云昭月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眼皮也越来越沉…… “砰!” 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轰然撞开! 热烈的火势在门口猛地窜上门槛,猩红狰狞过后,露出沈北晏冷峻的脸。 他抬头往屋里看去,一眼瞧见房间正中摇摇欲坠的云昭月,原本冷漠的表情骤然惊慌:“云昭月!” 朦朦胧胧中,似乎看到一道熟悉的影子来到自己身前,她惶惶然下坠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看到了沈北晏熟悉的脸。 看着那张脸张了张嘴,似乎在跟自己说话,但是她已经完全听不清晰,只能努力在昏迷之前把所有的信息传达出来。 “他们……在内狱……快去救……” “屋里人……别杀……有用……” 呼吸愈来愈急促,她抓紧沈北晏衣领的手猛地用力,又一点点松开,意识消失的瞬间,她听到自己最后的声音。 “沈北晏……我……不想死……” “还有很多……没有告诉你……” 沈北晏下意识搂住了怀里的女子,声音是从未有过,近乎疯狂的冷静。 “我知道。” “我会等你以后亲口告诉我。” 冲天的火势在迟迟到来的暴雨中慢慢被湮灭,伴随着无数秘辛,掩盖在了那座付之一炬的房子里。 等到云昭月醒来的时候,外头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王妃,王妃醒了!” 云昭月支撑着还头晕的脑袋慢慢爬起身,看着面前雀跃的灵汐,皱眉问道:“现在几时了?我睡了多久?其他人呢?” 灵汐一边端着手里的药碗想给云昭月喂药,一边解释道:“王妃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了,王爷在外间处理公事。” 她压低嗓音低声道,“七叔他们被转移到了庄子上,侧妃那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云昭月眼睛一闪,脑海里回忆起了失去意识之前的片段。 想来是沈北晏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正好借着这场冲天的火势,从内狱把人悄无声息地转移走,既让安蓉蓉认为一切都是龙二在暗中操纵。 又以为所有人都死在里这场火里。 她脸色苍白地抬头看向灵汐,皱眉道:“那我从内狱出来,侧妃没有过问吗?” 灵汐小心翼翼道:“侧妃娘娘可能现下没有什么心情过问了……” 云昭月眉头紧皱,看着灵汐,满脸都是不解。 “谢无羁将军快进京了。” 云昭月猛然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说是此次出使极为顺利,无羁将军那边早早就已经从狄巫回来了,已经带着狄巫使臣在进京谒见的路上了。” “大约五日就能到。” 怎么会…… 她分明记得,前世出使极为不顺利,谢无羁被安成怀陷害,命丧狄巫,怎么可能现在就顺利班师? “哦对,还有那几个人,”灵汐似乎对龙二极为不满,提起来的时候,面上的表情都极为嫌弃,“王爷把他们扔在后头的内间了,等王妃醒了再处理。” 云昭月懵懵地点头,仍旧处在震惊里,她无意识地自言自语。 “所以上一世,难道是一个局?” “什么上一世?” 第45章 抗旨不遵 沈北晏坐着轮椅,被烟竹地推进了房间,那双依旧空洞无神的眼睛,这会却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光彩。 云昭月一顿,随即笑着道:“上一世我许是功德积得多,竟叫我真的寻到了一味能根治王爷眼疾的神药。” 烟竹眼睛顿时一亮,“王妃此事当真,王爷日后当真能如常人一般视物?” 云昭月点了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沈北晏却没有如烟竹一般雀跃,反而蹙着眉,冷不丁开口,“你们先出去。” 等到烟竹和灵汐推下,沈北晏才推着轮椅慢吞吞地滑到云昭月身边,停下之后,安静半晌才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王府内狱后面有蹊跷?” “从开始你提醒我王府老人出事开始,你就知道他们是被困在王府对吗?” “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沈北晏的声音难得地有了一丝起伏。 “你真的是相府嫡女云听柳吗?” 云昭月看着他那双因为常年看不见的眸子已经蒙上一层瞧不清的尘埃,然而在定住自己身上的时候,却仍旧似乎有一道实质的光,上下审视着云昭月。 “那王爷呢?” 她轻声道:“灵汐说谢无羁将军进京了,王爷不是说他还在狄巫出使吗?” 沈北晏脸色未变,“两国局势千变万化,本王常年困于府中,又如何知道外头的世事变化?” “是这样吗?” 云昭月声音分外冷冽,她甚至突然在想,所谓的沈北晏深陷京城,到底有几分真? 被塞外军队逼得不得不下旨给沈北晏赐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跟表面上简单? 云昭月突然笑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王爷打算怎么安排七叔那群人?” 话题陡变,房间里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沈北晏瞧得出来云昭月并不想继续这个复杂的话题,同样的,她现在对待自己似乎也多了几分顾虑。 “先留在庄子上吧。” 他淡淡道,“若是被安蓉蓉撞见了,又要惹出不少麻烦,还不如就让她以为,七叔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云昭月点了点头。 “要去见见那位龙二吗?” 沈北晏突忽然开口,“从牢房出来,她就一直想见你。” 云昭月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趁夜黑吧,正好我先把王爷的几幅药给配了。” 沈北晏一愣,没想到到这时候,她自己受了重伤,还惦记着要给自己配药。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正欲转身,陡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圣旨到!” 云昭月长眉皱起,这会皇帝突然传旨做什么,莫不是府上的动静已经传到了他耳中? 正心思缭乱,大太监已经一脚迈进了屋子,正是之前跟云昭月不对付的殿前太监。 扫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云昭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宁王妃好大的派头,圣旨到了,还躺在床上歇息呢!” 云昭月连屁股都没有挪窝,倒是一旁的沈北晏客气了一句。 “王妃身子不适,不能起身,本王代为接旨。” 殿前太监哪里肯依,新仇旧恨一起算,说话愈发阴阳怪气。 “王爷不是咱家不肯依,实在是这圣旨是下给你们夫妻俩的,怎么有一个人接旨的道理?” 顿了顿,他皮笑肉不笑道:“这咱家回去也不好传话,一句话弄得不好,倒是显得王爷王妃故意慢待圣旨一般。” 这话显然有了威胁的意味,意思是要是不一起出来接旨,回去就参你一个抗旨不遵! 未曾想,今儿个偏生云昭月跟他杠上了,半点没有动作的意思,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殿前太监。 “公公是在威胁我和王爷?” 太监阴阳怪调道:“奴才不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行。” 云昭月身子往后一仰,干脆道:“既然公公要参就参一本大的,这圣旨我不接了,公公回去直接告诉圣上,就说我抗旨不遵得了。” 殿前太监脸色微变,怎么也想不到云昭月竟然这般大胆?! “你你……王妃可知道抗旨不遵是何等大罪?” 他翘起兰花指点着云昭月,“罪同欺君,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云昭月耸了耸肩,“随便公公怎么说,反正圣旨我不接了,上头圣上交代的事情,也别想我做,这罪名我担下了!” 殿前太监顿时慌了神,参他们抗旨不遵可以,但是他们可不能真的抗旨。 圣旨上头的消息事关赤炎军,要是沈北晏铁了心不配合,这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乱子! 想到此处,太监转移了目标,看着沈北晏皱眉道:“宁王爷,您好歹也是皇家出生,又是圣上亲弟,难不成就看着自己王妃这么胡闹吗?” “王妃是个闺阁里不懂事的,您总是个识大体的,怎么能闹出这种丑事?” 他话说的不客气,显然是经年累月对沈北晏心里眼里看不起,方才语气才会这般傲慢。 云昭月登时皱起眉,张嘴就要骂,一旁的沈北晏先开了口,笑了笑慢声道。 “听柳是有一些女儿家的性子,难免任性一些。” 殿前太监得意地看向云昭月,眼里满是不屑,治不了你,我还治不了那个废物了? 谁不知道两年瘫痪早就把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战神磋磨干净,原来傲气斐然的男人,如今就变成这样唯唯诺诺的模样,能有什么出息? “但她是我的妻子,本王自然无条件相信她。” 他抬起头,没有焦距的眼睛随意定在一处空间,嘴角勾了勾。 “既然公公觉得我们夫妻慢待你,想参我们抗旨不遵,那这圣旨——” “我们就不接了。” 这话说得轻,却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太监瞬间脸色苍白,额头的汗一下都出来了。 他“扑通”一声跪下,呼吸都乱了分寸,“王爷不不可啊,此事事关赤炎军,您要是不去,圣上可如何跟赤炎军交代,这是要出乱子的啊!” 云昭月冷笑一声,“怎么,公公方才对着我们耍派头的时候没想到现在吗?” 第46章 恢复光明 殿前太监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这会急的冷汗都溢了出来。 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云昭月嚣张,沈北晏懦弱,还能借着沈北晏的名头好好拿捏拿捏云昭月,怎么也没想到沈北晏这会也是鬼迷了心窍,一心偏袒这个才过门的王妃去了?! “奴才该死,是奴才说话没了分寸,惹王爷王妃不快,还望王爷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奴才吧!” 云昭月半撑着身子直起腰,笑盈盈地瞧着太监。 “公公往日也是这么责罚小太监的吗?不痛不痒道歉两声,事情就过去了?” 她意有所指道:“我怎么听说,公公在宫中端的是好手段啊!” 殿前太监心知今天要是不受点苦头,事情是过不去了,一咬牙,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啪啪!” 一巴掌一句认错,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回荡着巴掌声和“奴才该死”。 直等到云昭月过了瘾,才慢悠悠地开口,“好啦,瞧着公公保养的细皮嫩肉的,别真的打坏了,传旨吧!” 殿前太监又瞥了一眼沈北晏的脸色,瞧见他正面朝着云昭月,这才肿着脸重又拿起圣旨宣读。 难怪这次皇帝非要沈北晏接旨,原来谢无羁这次进京不仅仅是为了述职,更是为了帮所有赤炎军都查探一番沈北晏现在的情况。 皇帝倒是想阻拦,只可惜这次谢无羁出使异常成功,深得狄巫皇帝的赏识。 狄巫皇帝特特委领他代为转交重大消息,根本不愿假手旁人,弄得这个京谢无羁是非进不可了。 “让我和王爷一起出城迎接?” 太监脸肿的厉害,说话也不清楚, 倒是态度这会愈发恭敬了起来。 “是……无羁将军要在城外整军三日,多年未见,圣上特许王爷跟无羁将军重温旧情,届时三日之后,圣上在宫中,等候将军回朝。” 云昭月下意识扫了沈北晏一眼,心里顿生疑窦,这狗皇帝当真能放心沈北晏跟赤炎军的核心人物谢无羁在一起相处三天? “只我和王爷两人?” 太监连忙摇头:“不不,还有侧妃娘娘,和鸿胪寺卿温止,以及英国公府的公子傅明翰。” 云昭月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果然! “行了,我们知道了,公公回去吧。” 殿前太监俨然恨不得早点跟这两公婆摆脱关系,连滚带爬地起身要走。 云昭月却忽然开口笑道:“公公不要孝敬了?” 太监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 “我可真怕要是不给,公公回去就参我们一本抗旨不遵呢!” “不不不,王妃放心,奴才哪有那狗胆啊?” 看着太监眼珠子乱转,云昭月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笑着道:“你敢也无所谓,我听说谢无羁为人乖戾,虐待不驯的战俘心狠手辣,最擅长的,就是割人舌头。” “真想见识见识呢。” 殿前太监只觉得脊背发寒,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屋子。 等到太监身影离开,沈北晏忽然垂眸笑道:“你这性子,等见了无羁,说不定会很投缘。” 云昭月一愣,她前世对这位似乎“早逝”的无羁将军印象只有一些他人传闻,这会冷不丁听沈北晏提了一句,倒是有些好奇。 “怎么,他性子跟我一样吗,我只听说他乖戾,也不知是什么乖戾法,还怪好奇的。” 沈北晏没有多说,只淡淡道:“等见到你就明白了。” 顿了顿他推着轮椅摸索着出门,“入夜之后,我会来带你去见龙二。” 等沈北晏一走,云昭月也不耽误功夫,连忙凝神进了空间,收集了一大批自己需要的草药,为了不来来回回拿药引人猜忌,她干脆一次性薅了一大把。 从空间出来的时候,慢慢一床都铺满了各式各样的药草。 云昭月撩起袖子,嘴角一勾。 “这回我还不信治不好了!” 等到云昭月紧赶慢赶做出几种急需药的时候,再抬头,天色已然全黑。 “王妃,你几日没用膳食了,我去厨房做了些小米粥,你且尝尝。” 灵汐看着云昭月本来就小的脸蛋,这会瘦的凹陷了下去,愈发心疼。 她不说不觉得,一提云昭月饿久了的头晕瞬间上涌,让她一时间都没能站稳,还是被灵汐搀扶到一旁桌子上用膳。 云昭月一边慢吞吞喝着米粥,一边感叹道:“还是你做事贴心,我自己都快忘了我好久没吃饭了。” 灵汐摇了摇头,“不是我,是王爷,王爷说王妃这会在忙,让我不要随便打扰,先把粥做好放凉,等入夜您正好入口。” 云昭月勺子一顿,半晌才重新又舀了一勺。 灵汐有些感叹,“王爷往日看着不言不语的样子,但是为人是真的细心,又待王妃极好。” 云昭月转头审视她两眼,笑着嗔怪:“你是谁的丫鬟,怎么还胳膊往外拐?” “我只是实话实说……” 两人正打闹着,沈北晏被烟竹推了进来。 “用好了吗?” 云昭月快速地扒拉了两口,一抹嘴,拿着自己新配好的药碗走到沈北晏面前。 “正好我的药刚配出来,你试试。” 说完也不等沈北晏反应过来,直接挖出碗中的草药糊在了沈北晏的眼睛上。 沈北晏张嘴刚想说话,最后还是只能无奈地闭眼,任由云昭月动作。 约莫一盏茶功夫,云昭月打了一盆水,又把沈北晏眼睛上的药渣擦去,往他嘴里塞了一些瞧不出名堂的糊糊。 “你现在再睁眼瞧瞧呢。” 沈北晏鸦羽一般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浑浊的世界重回清明。 有了之前几次恢复视力的经验,沈北晏倒是没有之前那般惊喜,自然问道:“这药能维持多久?” 云昭月一边收拾东西起身,一边奇怪道:“我不是说了吗,这个药是根治的,你之后就都能看见啦!” 沈北晏一怔,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又重新抬头看着云昭月,声音都有些颤抖。 “当真?” “我骗你干什么!” “那……那我的腿呢……” 第47章 收服龙二 沈北晏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眼睛,似乎还是有些不习惯自己眼睛已经彻底复明这件事。 倒是云昭月心急,干脆收拾好东西,就打算去见见龙二。 “回来再瞧吧,后头的日子有的你看,不急于一时。” 沈北晏却顿了顿,突然转头对烟竹道:“那一块黑布给我。” 烟竹不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听话地找了一块黑布递给沈北晏,眼瞧着沈北晏把黑布绑在自己眼睛上,登时有些疑惑。 “王爷这是作甚,咱们不是能瞧见了吗,还把眼睛遮起来干什么?” 沈北晏绑好黑布,淡淡道:“这件事还不能声张,若是让别人知道本王能看见,这双眼睛怕是会彻底废了。” 云昭月一顿,瞬间明了了沈北晏的意思。 “走吧。” 云昭月拿好东西,主动帮忙推起了轮椅。 去内室的路上,云昭月忍不住开口问,“王爷倒是心态稳健,我以为多年失明的人,骤然恢复,只会迫不及待地享受这个世界。” 沈北晏伸手打开暗室机关,慢声道:“本王已经习惯了。” 还不等云昭月去领会这句话的意义,暗室打开,露出里头药性未散,还昏昏成成的龙二一行人。 “咚”一声,暗门合上,云昭月吹了吹火折子,照亮了不大的内间。 龙二勉力睁开眼,浑浊的眼睛看清云昭月的一刻,有了一瞬间的清明,她张了张嘴,还未开口,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云昭月连忙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顺势摸上了她的脉搏,脸色微变。 “你还真狠,中了软筋散还强行运功,愣是把自己弄成五脏俱裂!” 龙二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伸手一把握住云昭月的手腕,一开口,嗓音像是砂砾磨过一般嘶哑。 “你……答应我的……不能忘……” 云昭月稍微一用力,就挣开了她的手腕,淡笑道:“我答应你什么了?” 龙二一愣,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挣扎着朝着云昭月嘶吼,开口却是闷在油瓶里的哑音。 “妹妹……你答应让我见妹妹的!” 云昭月伸手捏上了龙二的下巴,轻笑道:“什么时候说过,我知道你妹妹在哪?” 龙二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大,瞬间迸发出无限杀人的欲望,她死死盯着云昭月片刻,陡然出手要去掐云昭月的脖颈。 云昭月躲都未躲,她心知龙二早已没了力气,就算真的掐住她的脖颈也做不了什么。 然而预想中的碰触并未到来,沈北晏先一步打开了龙二的手。 戴着绑带看不出沈北晏眼里的神色,却也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的不动声色的愠怒,他冷声道:“再敢乱动,就把手剁了!” 龙二却也是有血性的,她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却还是恶狠狠盯着云昭月的方向。 “你敢骗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云昭月走两步蹲在她的面前,龙二冷冷抬头盯着云昭月,执念一般问道:“你到底怎么知道那些事情?” “你现在已经开始七窍流血,你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吗?” 云昭月叹了口气,伸手抬起她的脸,“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或许会留你一条命。” 龙二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着魔一般问:“我妹妹呢?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妹妹在哪里?” 沈北晏在后头淡淡道:“她不会说的,龙血潭里养出来的顶级杀手,都是死士,宁可自毁也不会泄露自己的秘密。” 云昭月心头一动,突然转头看向沈北晏问道。 “这种顶级杀手,是不是什么都会,若是留下做侍卫,也比寻常的侍卫厉害些吧?” 沈北晏脸色微变,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隔着黑布忍不住落在云昭月身上,有些不敢置信。 “你要让龙血潭的杀手做侍卫?” 云昭月转头,看着面前狼狈不堪,连耳朵都已经开始流血的龙二道:“不然怎么看,都觉得很可惜,这样牛的人,说死就死了。” 龙二嗤笑了一声,“莫说我不可能当你的侍卫,就算我答应了,如今我五脏俱碎,早就油尽灯枯,也活不了几天。” 云昭月突然凑近龙二几分,声音含着一丝笑意,“那意思是说,要是我能治好你,你就真的答应当我的侍卫?” “怎么可能治好,纯属无稽之谈……” 话音未落,云昭月突然打开了手里一直捏着的药瓶,把里面的药材一股脑全部给龙二灌了进去。 腥苦的药味让龙二措手不及,她垂着头,伸手到喉咙想把刚吞下去的药抠出来。 “你刚给我吃的是什么?” 龙二朝着云昭月怒吼,眼里满是出离愤怒。 云昭月没有回答,慢慢退到沈北晏身侧,静静看着龙二干呕,痛苦,被折磨了脸色苍白,突然顿住动作,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云昭月。 她猛地起身,盘坐在地,熟练地运气周身。 竟然发现原本剧烈的疼痛尽数消失,失去的功力也全部回归身体,龙二瞬间睁开眼,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你看,我就说能治好你!” 云昭月耸了耸肩,嘴角还带着几分笑意。 龙二脸色一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云昭月扑来,伸手就要去掐云昭月的脖颈。 “你敢耍我,拿命来!” 然而云昭月却连半步都未挪,看着龙二的手离自己仅仅一拳的距离,硬生生止住,痛得不受控制地捂住小腹。 “不是,大姐,你到底有什么自信我能治好你,却不给你下毒?” 沈北晏原本一瞬间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透过黑布的缝隙,看着云昭月老神在在走到龙二面前,伸手扯住龙二的头发。 “你现在中了我下的金蛇蛊毒,每三个月就要服药一次,不然就会五脏俱碎,筋脉俱断而死,同样的,只要你敢对我有任何不忠,蛊毒也会发作,就像现在这样——” “小腹绞痛,如同万针穿过。” 龙二疼得鬓角都是冷汗,死死盯着云昭月,“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昭月也直接得很,“你做我的侍卫,护卫我周全,我给你解药,并且帮你找回妹妹。” 第48章 迎接谢无羁 等到出了暗室,沈北晏的脸上还是不赞同。 他一边解下绑在头上的黑布,一边淡淡道:“龙血潭的杀手,没有守卫,只有驯服,你留她在身边,等于养虎为患。” 云昭月混不在意,随口道:“咱们身边没有一个功夫好的侍卫,做事情总归不方便,留着她兴许日后用得着。” “她之前是安蓉蓉身边的,身上又有盘问七叔他们的任务。” 沈北晏的眼神微冷,“你如何能保证她没有别的心思?” 云昭月与龙二在前世有过交集,自然知道龙二对龙血潭根本没有什么真心,她之所以出现在宁王府都是有自己的私心。 “她中了我的蛊毒,又一心想找妹妹,当然……” “王妃。” 沈北晏突然抬头看着云昭月,眼里的探究与冷漠是云昭月进府至今从未见过的。 “本王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为何很多事情,王妃都好像是提前预知了一般,什么都运筹帷幄?” 云昭月一顿,原本还要继续的话头硬生生停住。 她眼神微闪,下意识错开了和沈北晏的视线接触,不自然道:“王爷怕是多想了,龙二一事,是她自己在牢狱中告诉我的,我怎么可能提前知晓?” 心知越说越错,云昭月装作忙碌的样子道:“明儿个还要起早去见谢将军,王爷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完匆匆离开,只留下沈北晏若有所思地盯着云昭月的背影。 谢无羁扎营的地方在京郊三百里,赶过去要不少功夫,因而云昭月起了一个大早,就在对镜梳妆。 灵汐拿着一根簪子在云昭月头上比划,“王妃怎么穿的这般素,我听说隔壁院子的那一位,特地挑了一件大红的宫装,到时候怕是要把王妃比下去!” 云昭月拿下了那根簪子,重新挑了一根碧玉簪简单挽了一个髻。 淡笑了一声,“迎接谢将军不止我与王爷二人,同行的还有鸿胪寺卿和英国公之子,两个正值壮年的男子,加上我与傅明翰本就在簪花会上有了非议。” “再特特打扮明艳,你猜明日京城中的有心人又要如何杜撰我?” 灵汐霎时明白了云昭月的意思,脸色微变,一边帮着云昭月整理衣服,一百年感叹道:“还是王妃想的周到,倒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层了。” 等到收拾结束,跟着沈北晏出门的时候,正撞见安蓉蓉一身大红色的宫装长裙,拖曳在地,满头珠翠流光溢彩,端的是富贵逼人。 她扫了一眼只一身黑袍的沈北晏,和身着月白色长裙的云昭月,当即翻了一个白眼。 “奔丧呢穿成这样,一黑一白跟黑白无常一样,本宫若是谢无羁将军都嫌晦气!” 秋月打量着云昭月满身打扮朴素,忍不住附和着阴阳怪调。 “到底不是什么人都跟侧妃娘娘父亲安大人一般,仕途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家里也是钟鸣鼎食,殷实富足。” “此番出使回来,圣上更是大加赏赐,连娘娘都单独有一份荣耀,比那不受宠,不知道何时就要沦为庶民的臣子之女,侧妃娘娘自然是更加雍容华贵,懂事知礼。” “毕竟人家想打扮,也要有那个条件!” 云昭月懒得搭理,推着沈北晏就要往外走。 安蓉蓉瞧着云昭月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愈发生气,但又顾忌她做事心狠手辣,只能换了一个目标,对着沈北晏眼睛不是鼻子的讥讽。 “本宫听说,无羁将军这一行回来,就要晋封侯爵了吧?不知道王爷看着昔日部下离了自己,越来越青云直上,有何感受?” 沈北晏眼镜上蒙着黑布,连眼风都没有扫向安蓉蓉。 “还说什么,赤炎军离开了宁王就是一盘散沙,什么没有宁王就没有现在的大梁,我怎么瞧着,没了宁王,这赤炎军愈发有声有色了呢?” “想来某些人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要,可能一辈子就该是躺在床上当个废物的命!” 说完捂着嘴娇俏地笑了起来,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云昭月停了脚步,转头看向后头抬着下巴,一脸傲气的安蓉蓉。 皱眉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屁话这么多呢?” 安蓉蓉一顿,没想到云昭月的话这么直白粗鲁,一下子没能回神,“你……你怎么能这么……” “你什么你,你不会真以为靠着你那个废物爹这次出使能这么顺利吧?” 云昭月像是看白痴一样冷眼看着安蓉蓉,“一个只会谄媚的废物,若是没有谢无羁,连活着走不走得出狄巫都不一定,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安蓉蓉哪里听得下去云昭月这么辱骂自己亲爹,当即朝着云昭月伸着染着凤仙花的指甲痛骂道。 “你自己爹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有何资格对我爹指指点点,好歹我爹还能出使狄巫,你那个相国爹当年江南赈灾,是怎么贪污腐败,弄得江南尸横遍野的?” “还轮得到你来教育我?” 云昭月睁着眼睛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你随便骂我爹,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个废物有能力了?” 这话打得安蓉蓉一个措手不及,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原本以为云昭月会因为自己指出相国的无能而生气,没想到她竟然浑然不在意。 “不会骂吗?” 云昭月冷笑道:“不会骂我帮你骂,治理江南水灾贪污,前往西北剿匪被捕,陪同上香迷路,我爹那个狗皮相国,就是离开我这个命硬的女儿,明天就该去街边讨饭的废物!” 连沈北晏都忍不住微微侧目,看向自己身侧的云昭月,似是不敢相信有女儿竟然会这么辱骂自己亲爹。 “但这件事跟我爹有何关系?” 云昭月冷冷地看着安蓉蓉,眼里满是看着傻子的怜惜。 “你不会以为你能跟着王爷一起去京郊迎接使团,是因为你爹那个废物有能力吧?” “是因为谢无羁是宁王的手下。” 第49章 教训 在云昭月这里吃了瘪,安蓉蓉这股气直到跟傅明翰几人汇合都没能下去。 云昭月老远就瞧见傅明翰一身锦衣戎装,只恨不能把家底都套在身上,骑跨着高头大马,脸上早就不见那日在簪花宴的狼狈,端的是意气飞扬。 他瞧见沈北晏过来也不下马,只远远的拱了拱手算作请安了,随即一双眼睛黏在云昭月身上,意味深长。 倒是温止,一看见沈北晏就翻身下马,迎上前来。 傅明翰扬着下巴,意有所指道:“宁王妃簪花宴一别,还以为您在王府内狱禁足三月,此次迎接来不了呢!” 安蓉蓉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听见这话,正好心里那股气还没下去,忍不住内涵道。 “还不是仗着对谢无羁将军有几分提携之恩,不然一个没落家族的祭品,有何资格出现在这里?” 傅明翰经过簪花宴一遭,心知安蓉蓉与云昭月不对付,眼珠子一转恭维道:“侧妃娘娘大喜啊!” “此番安大人立此大功,想来回来封赏和加官进爵不会少,想来比肩相国府的品衔也不过是早晚之事!” 安蓉蓉笑容藏不住,“傅公子谬赞了,我爹不过是忠君之事,能为圣上分忧是我爹的荣幸,比不得那些靠祖宗荫庇的废物,没有家世撑腰只能自己出息些。” 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把自己和沈北晏贬低的一文不值,云昭月心里好笑。 她推着沈北晏走到傅明翰马前,抬头看着傅明翰拎着缰绳趾高气昂的模样,挑眉道:“宁王驾前,傅公子连下马行礼的教养都没有吗?” 傅明翰拉着缰绳,吊儿郎当道:“今日只是接待先遣部队,又不是正经圣上接见使臣,何必那么讲究?” 云昭月一挑眉,“傅公子的意思是说,因为圣上不在这,所以就可以不下马给王爷行礼了?” 傅明翰被她逼问地不耐烦:“方才不是行礼了吗,宁王瞎了,宁王妃也看不见吗,没瞧见我方才在马背上行礼么?” 话音未落,温止也走到了沈北晏身侧,皱眉有些不赞同。 “傅公子,宁王爷是圣上亲弟,又是当年的大梁战神,即便如今卸甲,咱们见到不说三跪九叩,最起码地下马行礼总是要的。” “只在马背上作揖,未免也太过轻慢了!” 傅明翰本来就被云昭月弄得心情烦躁,瞧见一个鸿胪寺卿都敢教训自己立刻愈发不满。 “你是什么玩意儿,还敢教训本公子?” 他甩起鞭子就往温止身上抽去,未曾想温止眼神一利,抬手一把攥住了鞭子。 这一下更是让傅明翰又气又急,他使力想要拽回鞭子,然而温止看着文弱书生,力气却比傅明翰大了几倍,愣是拽了半晌都分毫不动。 连沈北晏都微微侧目,透过黑色布条的缝隙打量着身侧这个小小的鸿胪寺卿。 傅明翰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再不松手,我让我爹革你的职!” 温止顿了顿,这才慢慢松开手,傅明翰登时气急败坏,甩着鞭子一鞭就狠狠抽在温止的脊背上,擦到温止的脖颈留下猩红色的长印。 温止愣是梗着脊背,一声不吭。 傅明翰却不肯罢休,扬起长鞭又是一鞭子想甩下去,沈北晏却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拽温止,拦在他的身前。 朝着鞭声响起的方向抬起头,微微勾了勾唇角。 “八年前征战廿西一带,本王与英国公并肩作战,只觉英国公为人谦逊,甚为礼贤下士,倒是没想到他的后人这般威风!” 傅明翰甩出去的鞭子硬生生止住,阴阳怪调道:“王爷久病在床,如今外头已经不讲迂腐那套了,对待这种以下犯上的贱奴才,就该狠狠教训,方才能叫他长个记性!” 说着他故意扯了扯缰绳,扯得马儿抬起前蹄,威吓一般朝着沈北晏扬起半身。 吓得温止都变了脸色,下意识想拦在沈北晏身前,未曾想沈北晏连半点脸色都未变,直直地迎着喧嚣的马儿嘶鸣。 长风卷起他高束起的长发,连呼吸都未曾扰乱半分。 傅明翰只能讪讪地重又拽住马头,对着沈北晏气闲神定的神情,正预备开口,突然听到身侧传来一道女声。 “说得对!” “以下犯上的贱奴才,就该狠狠教训!” 未等傅明翰反应过来,就看见云昭月拔下头上的细簪,对准眼前的马儿脖颈猛地刺入! “噗呲!” 四溢的鲜血溅满了云昭月半张脸,她眼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一声震天的嘶鸣,马儿瞬间吃痛地载着傅明翰在场上疯狂奔跑! “停下!畜生……我让你停下!” 傅明翰怎么控制缰绳都不能改变马儿半点行为,在马背上被颠的犹如浮萍一般疯狂摇晃,直到狂奔的疯马撞上了小土坡,把他整个人甩飞了出去。 云昭月走到沈北晏身侧,平静地欣赏着这滑稽的一幕。 突然感受手背被人碰了碰,一低头,看到沈北晏平静地递去一块帕子,没有多余的言语。 云昭月愣了愣,抿唇接过手帕,一点点擦拭着脸上的沾满的血水。 温止下意识瞥了一眼,却在对上那双如有实质的黑曜石眼睛之后,飞快地收回了视线,只感觉后背沁了一层冷汗。 这一出变故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傅明翰的小厮连滚带爬地去搀扶起傅明翰,结果人刚刚站直,就被傅明翰狠狠搡开。 “没长眼睛的东西,刚刚死去哪里了?练一匹马都控制不好,养你这个废物何用?” 小厮吓得不行,连连磕头认错。 傅明翰正愁没地方出气,对着小厮就是一通辱骂:“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若是我受了伤,你看我娘怎么弄死你!” “傅公子怪小厮做什么,分明是你自己骑射不精,抓着缰绳的人都控制不住马,怎么还怪罪起了离得远的?” 云昭月慢条斯理地擦去脸上的脏污,笑盈盈地朝着傅明翰道。 这话瞬间踩上了傅明翰的尾巴,气得他当场跳脚,又顾忌现场这么多人在,不敢对着云昭月破口大骂,他眼珠子乱转,突然扬起马鞭朝着小厮骂道。 “我抽不死你这个贱种!” 话音一落,落下的马鞭却在空中拐了一个弯,直直朝着不远处的云昭月冲去! 第50章 羞辱 “嗖!” 一只长箭擦着寒风破空而来,划过傅明翰的手腕,痛得他手腕一翻,长鞭登时落地。 “啊!!” 傅明翰一声惨叫,护着手腕怒喊道:“谁!我可是英国公家嫡子,哪个狂徒敢在京郊对我动手?” 一声马啸,就听到不远处一骑马队朝着这里奔来,惊人的响动让土地都震荡了起来。 云昭月抬头皱起眉,忽然听到耳边一声轻声地感叹:“谢无羁……” 随着烟尘散去,就看到黑马打头而来,上面坐着的小将军一身白色铠甲,端的是意气飞扬,手里拎着一柄半人高的长弓,掩盖不住浑身的飒气。 他快马越过傅明翰,半探下身捞起插在地上的长箭,一个旋身坐回马背,重又把长箭塞回箭筒,然后一手扯住缰绳,生生在沈北晏身前止步,翻身下马,滑跪到他跟前。 “末将谢无羁,叩见王爷,王妃!” 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身姿矫健地犹如游龙一般,看得不远处的安蓉蓉眼睛一亮。 沈北晏伸手停在他面前,常年不见光的手白的近乎透明,五指骨节分明,细长却又浮着明显的青筋。 “起身吧。” 谢无羁扬起脸,看着在天光下蒙着黑布的沈北晏。 “禛南一别,不知王爷这些年过得可好?” 沈北晏抿了抿唇,下意识侧头极快地扫了云昭月一眼。 “甚好。” 谢无羁这才站起身,看着身后狼狈着一瘸一拐地走来的傅明翰,皱眉问道:“这小贼是谁,老远瞧着在王爷跟前还敢挥鞭伤害王妃,不要命了是不是?” 沈北晏淡淡道:“英国公的孙子,说是大房嫡子,很受重视。” “原来是那个老匹夫。” 谢无羁点了点头,伸手撩起袖子,“我这就去把这个废物的蹄子砍了下酒!” 云昭月连忙喊住他,“谢将军,你这手是纵横沙场,与势均力敌的敌人一决高下的,不是菜场上随随便便杀猪的。” 她余光瞥见傅明翰正走到身边,听到自己这番话,瞬间绿了脸,云昭月平静地笑了笑。 “别脏了自己的手。” 谢无羁眼睛一亮,看着云昭月一会,又看向沈北晏,忍不住感叹道:“王爷,这个王妃好!有意思,比之前那个草包什么侧妃好玩多了!” 话音刚落,“草包”侧妃就走到跟前,原本堆在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忍了又忍才没当场发作起来。 忍气吞声地问道,“谢将军,请问我爹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出使回来吗?” 谢无羁上下打量了一下安蓉蓉,似乎是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她说的是谁。 眼里满是不耐烦,“在后头呢,大概过一会才能到吧。” 安蓉蓉登时变了脸,“为何?谢将军你的任务不是保护我爹吗,怎么可以把他丢在半路,我爹年纪本就已过半百,若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你这么不放心就自己去看他!” 被啰嗦地不耐烦了,谢无羁张嘴也不客气。 “那个老东西一堆要求,是出使狄巫,又不是让他去享福的,又是要做三十二人的大轿子,又是要沿路美酒佳肴,还老不羞地要找年轻貌美的女子伺候他!” 谢无羁皱了皱鼻子,“回程路上还敢跟我闹,被我捆了扔马车里了!” 安蓉蓉一张小脸气得煞白,结结巴巴地质问,“谢……谢将军你怎么可以,我爹可是当朝五品谏议大夫,是圣上亲赐的使臣,你怎么能这么……这么……” 谢无羁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乐呵呵地推着沈北晏的轮椅往京郊大营走去。 嘴里还说个不停:“我这次回来,狄巫皇帝还给了我好些特产,晚些时候给王爷王妃尝尝,你们一定喜欢!” 云昭月斜眼看着安蓉蓉气急败坏站在原地,却根本没人在意她心情的样子,心里冷笑。 “……王妃!” 云昭月回过头,看着谢无羁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王爷说这些日子多亏了有你照拂,谁对王爷好,我谢无羁就认谁当另一个主子!” “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同我说,我谢无羁保准上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 云昭月一愣,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平视着前方的沈北晏。 沈北晏慢声道:“她是宁王妃,本就是你另一个主子。” 云昭月也抿唇淡淡道:“将军不用客气,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谢无羁眼珠子骨碌一转,特地高声道:“若是人人都像王妃这般懂事知礼就好了,省的像某些怨毒的泼妇一般,刁蛮无礼不说,穿的跟一直野鸡精一样。” “当真是半点登不上台面!” 沈北晏嘴角勾了勾又平静了情绪,“没必要在乎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安蓉蓉忍气吞声跟在后头,原本还想听些什么消息,这会被谢无羁一呛,气得哽在喉咙,一时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对自己撒气。 眼睁睁瞧着几人越走越远,安蓉蓉终于忍不住骂道:“这狐媚子到底哪来的本事?那谢无羁凭什么高看她一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说谁呢?” “还有那废物,半只脚入土的人了,谢无羁还围着他打什么转?瞧他现在威风的那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得了什么权势,等到谢无羁走了,我看他还得意什么劲儿?!” 安蓉蓉正骂的起劲呢,冷不丁斜刺里插进来一句话。 “侧妃瞧着那位如今这般春风得意,竟然还坐得住?” 安蓉蓉一怔,转头瞧着傅明翰正捂着伤口,冷着脸走到自己身边。 她翻了一个白眼,不屑道:“刚才被打了一个狗吃屎,怎么还好意思教训我,我若是像你那般丢脸,早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没本事还敢多嘴!” 傅明翰脸色一黑,又硬生生忍下情绪,突然笑道:“我是没什么本事,但若是侧妃肯跟我合作,事情或许会好办很多!” 安蓉蓉一怔,转头看向傅明翰。 “怎么说?” 第51章 外人 安蓉蓉眼神微闪,侧头看向傅明翰,眼里明显带上了一丝兴味。 “什么意思?” 傅明翰却不说话,被小厮扶着去找大夫上药,只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 “侧妃是聪明人,总会明白我的意思。” 看着他慢慢离开的背影,安蓉蓉眼里的恨意愈发明显。 这头两人还在互相试探,那段回了大营的云昭月一行,却是相谈正欢。 谢无羁看着沈北晏摘下眼睛上的布条,满眼都是惊喜。 “太好了!我当真是没想到,王爷眼睛还有恢复的一日!” 他跪坐在沈北晏身边,语气都是藏不住的雀跃,“原本我还以为禛南那个巫女的毒药无人能解,没想到王爷福大命大,看来王爷能够站起来也是迟早的事!” 沈北晏下意识转头扫了云昭月一眼,看着她立在一侧脸上神情淡淡。 “是王妃医术精湛,方才让我恢复光明。” 谢无羁一怔,转头立刻朝着云昭月磕头,“王妃大恩大德,末将没齿难忘!” 云昭月连忙摆了摆手,有些无奈朝着沈北晏道:“你身边这些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喜欢磕头,我还怪不习惯的!” 谢无羁爽快道:“王妃治好了王爷,就是我们整个赤炎军的恩人,该受此大礼!” 眼见着他又要给自己行礼,云昭月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沈北晏一眼看出了她的拘束,顿了顿开口道。 “此番狄巫出行,可有何收获?” 谢无羁连忙起身想汇报,又下意识转头看了云昭月一眼。 云昭月立刻识趣道:“我出去走走,正好我长这么大还没来过京郊大营!” 说着就带着灵汐离开了主营,只留下了沈北晏和谢无羁两人。 直到目送着云昭月离开,沈北晏才收回视线,就对上了谢无羁调侃的眼神。 “王爷瞧着,似乎对这位王妃不一般呐!” 沈北晏淡淡道:“她是唯一能治好本王重疾之人。” “哦~” 谢无羁语调悠扬,显然是对沈北晏这个言论并不相信,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调侃。 沈北晏抿了抿唇,正预备开口,倒是谢无羁先双手抱臂,有些意味深长道。 “我倒是无所谓,只怕是有人要哭咯!” 沈北晏皱起眉,有些不解地看向谢无羁。 谢无羁一抛手里的玉佩,意有所指道:“陆菀也回来了。” 云昭月离了主营,正瞧见温止站在一旁视察着整个京郊大营的状况,时不时在随身的本子上记上两笔。 云昭月双手环臂,看着温止不由有些好奇。 显然安蓉蓉,傅明翰与温止,都是皇帝特地安插在她与沈北晏身边监视他们的人,如今安蓉蓉被安成怀绊住了脚步,傅明翰又受了伤。 只剩下这一个温止,他不惦记着监督沈北晏与谢无羁在背地里商量什么事情,到时候研究起了京郊大营了。 “王妃出来了!” 温止突然瞥见云昭月站在一旁盯着自己,不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着云昭月打招呼。 云昭月慢吞吞地朝着温止走去,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本子。 “我倒是未曾想到,鸿胪寺卿也对这兵营分布有兴趣么?” 温止有些局促地把本子藏在身后,白净的脸上泛起了红色。 “我少时就对打仗兵法极有兴趣,只是生的文弱,那年征兵没能轮上我,所以就……” 云昭月了然地点了点头,“所以你就考了功名,进了鸿胪寺?” “瞧着你文文弱弱,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腔鸿鹄之志!” 温止点了点头,下意识转头扫了一眼主营,眼里满是崇拜。 “年少时微臣听过不少有关宁王爷四处征战,保卫我大梁国土之事,还陪着家父迎接过宁王凯旋,当真是意气风发,那时微臣便想着,日后定要做一个跟宁王一般,顶天立地的男儿!” 他说着又有些遗憾地低头抠着本子,“只不过世事多变,能在今日瞻仰宁王与谢将军的英姿,已是我的荣幸。” 云昭月看着他遗憾的模样,正想开口,突然听到一声哨音。 抬头瞧见疾奔的战马扬起灰尘,一路直冲着云昭月而来! 温止惊恐地一边呼喊,一边往云昭月身前扑去。 “王妃小心!” 云昭月躲闪不及,眼见着马蹄扬起,下一秒就要踩在她身上—— “吁!” 扬起的马蹄生生截住,在云昭月面前虚晃一招,只撒下一地灰尘,后退两步,落在了云昭月身前。 灵汐吓得脸色惨白,掏出手帕一边帮云昭月擦身上的灰尘,一边朝着骑马的人质问。 “没瞧见前头有人吗,伤害了王妃你担待得起吗?” “王妃?” 马头落下,露出坐在马背上绑着头巾,一身铠甲,英姿飒爽的女子,对着云昭月上下打量,眼里满是不屑。 “什么劳什子王妃?这种只会哭哭啼啼,成日娇滴滴跟酸菜一样的女的,我可不认她是宁王妃!” 云昭月看着女子的面容,几乎一瞬间认出了这个人身份。 陆菀,沈北晏手下赤炎军副将陆明的妹妹,从小跟着哥哥在沈北晏手下南征北战,对沈北晏情根深种,即便沈北晏身受重伤,双眼失明,依旧爱得深刻。 只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情。 陆菀翻身下马就往主营走,路过云昭月的时候,狠狠撞了一下她的肩膀,“让开!” “好狗不挡道!” 她撞得瓷实,显是奔着要让云昭月吃苦头的想法去的。 然而云昭月干脆地一步拦在陆菀面前,冷冷地看着她:“王爷在与谢将军商议大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陆菀猛地瞪大双眼,显然是不敢相信云昭月敢这般跟自己说话。 登时气笑了,一手叉着腰抬着下巴朝着云昭月颐指气使道:“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就敢拦我?什么闲杂人等,我跟在王爷身后南征北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哭呢!” 说着不耐烦地上前推搡云昭月,“让开,我可懒得跟你这种娇小姐说话,弄哭了你别又来害我……” 伸出去的手还未碰到云昭月就被她捏住了手腕,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分明只是捏住陆菀的手腕,却让陆菀整条手臂都使不上力气。 “放手!你对我做了什么?” 陆菀一条手臂又痛又麻,让她整张脸都变了色。 云昭月笑眯眯地瞧着她,甩开了陆菀的手臂 “我是王爷的内人都不进去。” “你一个什么都不算的外人,更没资格进去。” 第51章 唯一的主子 陆菀显然被这句外人狠狠刺激到了,她捂着还在酸麻的手腕,盯着云昭月眼里又气又恨。 “谁说我是外人?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哥跟着王爷出征蛮夷的时候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自小我在军营里长大,整个赤炎军都是我的家人,王爷也一直把我当作妹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她越说越气,看着云昭月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只不过是给你一个王妃的名分而已,谁不知道你就是一个冲喜的物件!” 陆菀咬着牙,朝着云昭月吼道:“让开,你再不走,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两人的动静大,没多久就把大营外头刚刚操练回来的士兵都吸引了过来,都是赤炎军的旧部,一眼便认出了陆菀。 “小菀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你哥还在禛南吗?” 有五大三粗的百户长让队伍原地修正,自己一边撩起袖子,一边跟陆菀打招呼。 “张哥,你快来帮我评评理!” 有熟人撑腰,陆菀登时来了精神,“我跟着无羁哥一起出使狄巫,回来路上,无羁哥打头先来了,我被那个老匹夫耽搁了时辰,如今我想进去找王爷和无羁哥述职。” “这女的竟然把我拦在门前,不让我进去,要是耽搁了要事,她担待得起吗?” 张三知道沈北晏今日接见谢无羁肯定有要事,帮着劝道:“王爷和谢将军在里头商议要事呢,你先在外头等等,他们待会就出来了!” 云昭月无辜地朝着陆菀耸了耸肩,示意并不是她的问题。 陆菀心中更气,她话锋一转,“张哥你知道的,我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实在是我受不了,好歹我也是跟在王爷身边的老人,怎么就被这个新进门的王妃百般侮辱?” 张三没有听到方才陆菀与云昭月的对话,听自己从下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丫头这般控诉,当即脸色难看了起来。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今日才头一回见王妃,怎么会平白侮辱你?” 陆菀当即委屈起来,“我也想知道为何?” “我不过是急着把路上发生的要事禀告给谢将军,这位王妃就这么刁难我,难不成是看不惯我自小被王爷当成亲妹妹一般对待,故意给我找不痛快?” 灵汐在一边听不下去,忍不住回怼道:“这位姑娘,你怎么颠倒黑白呢? “分明是你先纵马冲撞了王妃,又急着闯进去打扰王爷要事,王妃才会阻拦你,根本没有什么侮辱你的说法!” 陆菀冷着脸,朝着灵汐吼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一个下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灵汐被她吼的小脸煞白,刚想争辩,就被云昭月拦到背后。 “陆小姐,你与宁王的过去不用在我面前炫耀,我并不在意。” 她凉凉地盯着陆菀,“我只知道,我才是宁王妃,论理我是你的主子,还轮不到你对我大呼小叫!” 这话瞬间踩到了陆菀的痛脚,气得她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都有些不稳定。 “主子?” 她伸手指着云昭月,破口大骂道:“你一个不知道那个没落家族送给王爷的物件,有什么资格当我主子? “我告诉你,我们赤炎军只认宁王一人当主子,一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就想对我们发号施令,我告诉你,别人听你的,我陆菀可不买你的账!” 外头闹得动静实在是太大,云昭月听着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下一刻,谢无羁推开了硬仗,护着沈北晏走了出来。 “外头闹什么呢?” 云昭月侧头,瞧见沈北晏又系上了黑色布条,把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遮挡的严严实实,她心里一动,下意识转头看向陆菀。 看来这位所谓的陆小姐也算不得沈北晏的心腹,至少沈北晏并不愿意让她知道自己已经复明的事情。 “没什么大事……” 云昭月懒得拿这点小事来沈北晏面前计较,正想随意应付过去,对面的陆菀却突然插话道。 “王爷,若是王妃当真看不惯我,陆菀愿意自行退出赤炎军!” 沈北晏表情未变,倒是一旁的谢无羁皱眉道:“胡闹什么,我今日跟王妃接触过,她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有事不能好好说,一言不合话说这么重做什么?” 陆菀顿时红了眼,声音都有些沙哑:“我知道我自小在赤炎军长大,跟着王爷东征西战,以前那什么侧妃就瞧不惯我,觉得我跟王爷过于亲密了。” “我知道,我懂事,我自觉守在禛南,只是我太久没见王爷了,不知道王爷这些年到底好不好,才想着法子跟着谢将军一起来看一趟王爷。” 她抬起头,眼眶通红地盯着云昭月,“王妃就非要与我这么针锋相对吗?” 云昭月顿时觉得事情滑稽了起来,她开口都觉得有些荒唐,“我只不过说王爷在谈事,让你等一会再进去,怎么就针锋相对了?” “你骑马进军营,直接冲我脸上,我还没跟你计较,你倒是开始倒打一耙了?” 陆菀的眼泪瞬间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从眼角滑落,声音也哽咽难听,有一种受了天大的委屈却无处发泄的憋闷。 “王爷,我陆菀不在乎别人,只认你一个人是我主子,你在我心里地位跟我哥一样,我就想问你,你要我走吗?” “王爷要为了这位新进门不过几日的王妃,赶走我这个跟随你多少年的士兵吗?” 谢无羁也下意识想拉架,“事情没必要这么严重,咱们可以好好商量……” 沈北晏抬起头,隔着黑色布条的眼神如有实质,凝固在陆菀身上。 “听柳是本王的王妃,亦是除了本王之外,赤炎军唯一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