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总,夫人她又想离婚了季冉贺景初》 第1章她这一生,执念太深 南城的冬日一向很冷,料峭的风吹进骨头里,冻的人发麻。 离监狱最近的一处医院里,季冉躺在病床上,静静看着窗外。 她一席白色粗布麻裙,秀丽的小脸苍白到了极点,明明二十多的年纪,却因为眼神里毫无生机,让人无端品出些心如枯木的滋味。 三年前也是这样的冬天,她被深爱之人送进监狱。 如今终于出狱,却要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咳……咳咳咳……”想到那个男人,她胸口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剧烈咳嗽起来。 她深爱之人,名唤贺景初,是es集团的总裁,贺家的继承人,也是她的丈夫。 他气宇轩昂,风度翩翩,是南城无数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亦是她的初恋。 只是…… 季冉双眸微颤,他娶她,不过是因为她用了卑劣的手段,用舆论逼迫他罢了。 她以为只要嫁给他,总能让他爱上自己,可婚后她才发现,他心里住着一位永远也得不到的白月光,她是那么温柔,那么优雅,让用尽手段的她,更显拙劣,他自是厌恶的。 季冉想过,不爱也无妨,只要他一直对自己好,他们相敬如宾,她也是愿意的。 可是婚后第二年,他与女星安心被拍到在同一个酒店一夜未出,铺天盖地的绯闻袭来,砸的她痛不欲生。 她的眉眼间,是那么像那位白月光,她自是嫉妒的,想约她出来聊聊,没想到会和她的车相撞,发生车祸。 看着她满脸血渍,她承认当时心里闪过快感,但还是忍痛将她救了出来,随后,贺景初赶来带走了她。 她站在原地,想起他走之前充满冷漠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自己去了医院,第二天接到警察电话,安心醒了,报警说她故意杀人。 贺景初这才来医院找她,他看不到自己绑着石膏的腿,亦没有过问那日车祸如何发生,只是一个劲逼着她道歉。 她自是不愿的,他们爆发了很大的争吵,她提了离婚,他夺门而去…… 身上传来伤痛,季冉双目失神,望着天花板嘴角咧开,说不出是痛还是苦涩,亦或是悔恨。 他从不会怜惜她,也许看到她这副骇人的模样,还会认为都是她咎由自取吧…… 毯子盖在身上,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看到周安安,一滴泪顺势流下。 那场车祸,她看上去只是伤了腿,其实脑损伤压迫到视神经。 贺景初不知从哪里知道,找了一堆人来给她医治,但她赶走了所有人,他气急了,那晚突然发疯,趁着月色来,强要了她…… 入狱后查出怀孕,她想把孩子留下,可那些犯人不给她机会。 那天下着大雨,她们是那么恨她,每一脚都踩在她的肚子上,嘴里还不停嘟囔着“要怪就怪你嫁错了人”。 后来孩子没了,她也差点死在那个雨夜…… 流产、腿伤、右眼永久失明、还有她背后那道疤,她已经没几天可活了。薆荳看書 “安安,推我出去走走吧。” 季冉垂下眼眸,身上的暮气越发的重,她看向窗外,声音很轻很轻,周安安终于没再说什么。 她推着季冉来到医院外的一块空地上,雪下的很大,季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她想起小时候,每次看到下雪都兴奋,雪还没停她就拉着爸爸冲进雪地里,哭着嚷着要堆雪人。 爸爸总是很宠她,一大一小在雪地里扑腾,最后把自己都变成了雪人。 季冉望着远处,仿佛看到了那对欢乐的父女。 “安安,我想爸爸了。” “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回去看看伯父。”周安安心中一酸,忍着哭意。 季冉凄凄的笑着,他会愿意见自己吗? 见这个,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的不孝女吗? 开庭前一天,安心找上她,说贺景初搜集到了她爸爸挪用公款的证据,只要她认罪,她就会劝他不要发出去。 她信了,开庭当天,她认了罪。 入狱后没多久,安心带着报纸来找她,声如雨下的告诉她自己没有拦住贺景初,他还是告了爸爸。 在失去家人与事业的双重打击下,爸爸心脏病突发死了。 脑海里闪过从小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她苦笑着,双眸透着死寂。 没有人记得她,没有人挂念她,这个世间,终究是没什么值得自己留恋了…… 季冉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重到她已经无力再负担,头不受控制的缓缓垂落在轮椅靠背上。 她这一生,对贺景初执念太深。 因为爱他,她失去了孩子,害死了爸爸,弄得季家家破人亡,亦弄丢了曾经那个最肆意昂扬的自己。 …… 若是能重来,她再也不要和他有瓜葛了。 …… 第2章打的就是你 深夜,贺家,夜色漆黑如墨,许多人已经睡下了。 贺家的一间屋子里,橘黄色的灯亮着,洒在床上的两个人身上。 …… 热,好热。 季冉还没睁开眼,就感觉一阵难挨的痛从下面传来,像被撕裂一般。 她强撑着睁开了眼,入目是熟悉的景色以及……她身上的男人。 季冉一惊,手比脑子快的甩了一把掌过去,“你做什么!” 响亮的巴掌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脆,听声音,打的不轻。 贺景初的脸被她打的一歪,他看着满眼惊恐的女人,冷笑一声,“现在倒是装起来了,昨天给我下药的时候,可是热情的很。” “下药?”季冉下意识反问。 什么下药?等等…… 季冉像是想起什么,猛的看向四周。 熟悉的家具,熟悉的摆设。 是贺景初的房间!她在贺家! 她不是死在医院了吗?怎么会在这? 贺景初看着她惊讶又茫然的举动,皱起了眉,语气嘲讽,“你又想耍什么花样?你还真是等不及,和你联姻还是和你妹妹联姻都还没定,你就迫不及待的爬上来了。” 联姻?季冉挣扎着靠在床头。 因为太专注于想事情,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半个肩头。 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青青紫紫,还布着密麻的咬痕,可想而知昨天有多疯狂。 胸前的曲线隐隐约约,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勾的人想去打开,诱惑极了。 贺景初眸色一深,喉结不自觉的动了一下,偏偏季冉自己不知道,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下药,联姻…… 这明明是五年前发生的事, 难道…… 季冉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意气风发的贺景初,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她眼底惊疑不定,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她大概是,重生了。 季冉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里,没注意到贺景初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厌弃。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两家商量联姻的日子,她趁着贺景初喝醉,给他下药,将生米煮成了熟饭,第二天被抓包了,联姻的人确定成了她。 再后来就是被他厌恶,直至结婚,然后漫长的冷落,直到安心出现,她入狱。 想到那个被活活踹死的孩子,季冉心一抽,酸涩感漫上眼眶。 她不会再犯傻了,前世是她太偏执,以为总有一天能占有贺景初的心,却终是在狱里熬了三年,耗的油尽灯枯。 既然天都让她重来一次,那么有些事,她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季冉想的入神,贺景初动了。 他掀开被子准备穿衣服,动作间带到了她的被子,季冉赶紧捂住自己。 贺景初冷笑一声,“昨天晚上做都做了,现在倒是装起贞洁烈妇来了。” 季冉被他冷嘲热讽的次数太多,下意识忽视他的话。 她仔细的捋了捋时间线,只要不被抓到,事情就还有转机。 季冉想着,反应迅速的抓起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套一边飞快的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今天的事就当做没发生吧,联姻的事我也会和爸爸商量,让你和季雅儿在一起。” 她着急离开,没看到身后贺景初异样的眼神,飞快穿好衣服,刚准备拉开门溜走,门却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啊!姐姐,你怎么在这?”薆荳看書 季冉抬头,是季雅儿,她名义上的妹妹。 她记得前世醒来被父母抓包的时候,她并没有出现,可是现在怎么…… 季雅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看着季冉衣衫不整的,裸露的肌肤上还有暧昧的痕迹,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啊!姐姐!对不起!”她惊呼一声,眼珠子骨碌转一圈,很快换了一副表情,有些惊恐的模样,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和景初哥哥在……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沾着水的眼睛如小鹿般楚楚可怜,然而季冉看着,只觉得无语。 她想起前世,她们母女进了季家后,表面对她各种关心照顾,背地里却挑拨她和爸爸的关系,甚至后来还让她去勾引贺景初…… 看来她现在出现在这,绝非意外了…… 季冉眯起了眼。 季雅儿还在演戏,“姐姐,我……” 啪的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季雅儿捂着自己被打红的脸,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你居然打我!” “打的就是你。”季冉冷冷的看着她,“既然你妈没教你规矩,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就好好教育教育你。进别人房间要敲门,看到姐姐要问好,不要一副没教养的样子,惹别人嫌。” 她看垃圾般的眼神太明显,季雅儿攥紧了手。 不过片刻,她又恢复了那副垂泪欲泣的模样,“不是的姐姐,我只是没看见。” “没看见,”季冉冷笑,“既然知道自己瞎就要配眼镜,别出来装可怜,装给谁看呢。” 她几次三番不留情面的嘲讽,饶是故意找茬的季雅儿也被噎的有点脸色难看。 她眼珠一转,看见后面的贺景初,表情更委屈了,“姐姐还说妹妹,明明是姐姐和我的未婚夫先做了这样的事。” 季冉被她缠的有点烦,冷笑一声,“联姻的人定下来了?” 一道男声突然响起,“难道你和我就定下来了?” 贺景初走过来,脸上的嘲讽暴露无疑。 季冉看着,眉眼间再无昨天晚上的艳色,甚至隐隐透着冷冽, “那又怎样?你不还是被我睡了?” 季冉说完,没有半分犹豫,转身离开。 季雅儿见贺景初站在她这边,心里一喜,立刻委屈巴巴的靠过去,“景初哥哥……”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贺景初,“景初哥哥你别怪姐姐,姐姐她就是这样,把人带回来以后都只是玩完即止,从来不会和男人过完一晚上。” 她话里意有所指。 贺景初看了她一眼。 季雅儿心一跳。 平心而论,贺景初长的真不赖。 如漆般的眼深邃,透着凉意,又带着点慵懒。薄唇沾染上艳色,微抿着,带着点禁欲的味道。 季雅儿脸上带着点羞涩,她继续说:“景初哥哥,我不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的。我……我也不会介意你和姐姐的。” 她说着,就去拉贺景初的袖子。 贺景初像碰到瘟疫一般猛的甩开她的手,“出去!” 季雅儿心一颤,看见他阴沉的脸,不敢多待,说了两句就出去了。 窗外响起了惊雷,看样子是要下雨了,贺景初没理会。 屋子里暧昧的气息还没消散,他看着凌乱的被子,唤来了管家。 第3章像你这样没妈没家教的人 季冉穿好衣服以后,飞快的离开了贺景初的房间。 春天的雨水总是多些,几声惊雷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时间尚早,路上的人不多,偶尔的几个也都拿着伞,只有季冉,漫步在细雨中。 她很难受,身上钝钝的无力,稍微动一下,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 她咬着牙,强忍着走到了最近的公交站。 细密的雨水被风吹进来,无处可避,衣服被打湿,黏在身上,泛着阵阵凉意,好不难受,季冉却恍若未觉。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老天让她重来一次,可是为什么,回到的是这一天? 如果能早一天,哪怕是早几个小时,她不会给贺景初下药,联姻不会定她,她不会和贺景初结婚,也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事。 可是偏偏,回到的就是这一天。 深深的疲倦袭来,季冉有些疲惫的垂下了手。 “嘟嘟——”车喇叭的声音响起。 季冉没心思理会。 几秒钟后一道阴影覆盖下来,“阿冉?” 季冉抬头。 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袭白色运动装,干净清爽,墨色的眸被雨水打湿,雾蒙蒙的,明亮温柔。 只是站在那,便觉得这应该是个很美好的人。 林子轩看着狼狈的女孩,一向弯着的唇难得抿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 居然是子轩,季冉有些恍惚。 她和林子轩两家是世交,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他对她很好,永远带着笑,温温柔柔的,让人瞧着便觉得舒心。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前世为了帮她,出车祸失去了一双腿。 愧疚带着难过一起袭来,季冉下意识看向他的腿。 男人的腿修长有力,隐藏在白色运动装里,再不复轮椅上颓靡的模样。 季冉看着,终于露出了重生回来的第一个笑,“子轩。” 林子轩看她身上乱七八糟的,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白色外套脱下来,披在季冉的身上,“你去哪?我送你。” 他替季冉打开车门,护着她进去。 车子很快消失在朦胧细雨中。 不远处的拐角,一道身影撑伞站在雨中,看着绝尘而去的车,慢慢往回走,手里的另一把伞也跟着消失在细雨中。 管家把手上那把贺景初常用的伞放了回去。 “她不要?”贺景初看了一眼。 管家微弯着腰,态度恭敬,“林家少爷把季小姐带走了。” 贺景初皱起了眉,“她那个小竹马?” 管家点点头,“是。” “呵,”贺景初冷笑一声,“又是这一招,想故意惹我吃醋,还以为我会上当?太高看她自己了。” 他说的不在意,眉头却是紧紧皱起。 另一边,林子轩把人送到了季家门口就离开了。 季冉披着他的衣服,缓缓走到门口。 门院依旧还是她熟悉的门院,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装修的,就连旁边墙壁上一个涂鸦,也是她画上去的。 这是她的家。 季冉看着,酸涩冲上了眼睛。 她有点想哭。 前世嫁给贺景初后,她被继母沈如挑拨,和爸爸断绝了父女关系,没再回过一次家,后来他去世,自己也没能见上一面。 不过没关系,现在她回来了,一切尚还有转机,她不会再那么傻了。 季冉擦干眼泪,刚推开门,就看见她后的继母和季雅儿。 季雅儿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张小脸梨花带雨好不可怜,让人瞧了心碎。 她后妈沈如也不遑多让,搂着季雅儿像心肝宝贝似的,担忧焦急的看的她,时不时的在说些什么,好像是在安慰。 这副“母慈女孝”的画面看的季冉有些反胃,她略过沈如和季雅儿,径直上了楼梯。 不过她没想到,她没想找事情,有些人却想找她的事情。 “站住!”沈如脸上带着厉色,叫住了季冉,“你干什么去了?” 她的声音又狠又急,落在季冉耳朵里,只剩懒得理会。 又是这样,每次只要季雅儿一哭,沈如总是觉得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季雅儿的事,然后怒气冲冲的过来找麻烦。 要说这沈如,样貌不出众,才学也一般,要说足够勤劳善良吧,那都是骗人的,平常的家务活连碰一下都懒得碰。 就这样的女人,爸爸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季冉抿了抿唇,步子没停。 沈如看她居然无视自己的话,气的脸都红了,“我叫你站住你没听见吗?懂不懂什么叫做尊敬长辈?” 季冉懒得理她。 “你!”沈如气的手都在发抖,恨不得上去给她两巴掌。 不过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也是,像你这样没妈教没有家教的人,连妹妹的未婚夫都能睡,不尊敬长辈也是情理之中。” 小雅已经告诉她了,季冉爬了贺景初的床。 没妈没家教这几个字终于让季冉停住脚。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如,她用着爸爸的钱,住着爸爸的房子,还颐指气使理所当然的来骂自己。 她怎么有脸! 季冉心里窝着一团火,她讥讽的看着沈如, “第一,不是所有年纪比我长的阿猫阿狗都能叫长辈,说这话前先照照镜子看看你配吗。” “第二,你女儿的未婚夫?你是有臆想症吗?联姻的人还没定下来呢就你女儿的了,全世界的男人都是你女儿的吧!” 沈如被她那句阿猫阿狗气的不轻又听见她说联姻的人没定下啦,更是心头一哽。 和贺家的联姻一直是她心头的一件大事。 贺家是京城龙头企业的存在,而贺景初又是贺家的长子,掌握了半个贺家。 要是雅儿能和他联姻,相当于和贺家搭上了关系,肯定会成为南城身份尊贵的人,她也不用再看贺家人的脸色,去讨好他们。 这样好的机会,偏偏让季冉先爬上了贺景初的床! 一想到这沈如就气的牙痒痒。 她指着季冉,“就算是这样,你爬男人的床就有理了?像你这样不自爱的人,根本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季冉还来不及张嘴,身后就响起了一道声音, “什么意思?” 第4章我不想和贺景初联姻 熟悉的声音,季冉一下子愣在原地。 这是……爸爸!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缓缓转身,看着面前这个神采奕奕的身影,想到断绝关系那天爸爸难过的眼神,瞬间不敢抬起头。 上一世,她怎么能为个男人,那样对她。 “小冉,你……”季向南皱着眉叫她。 这一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季冉再也忍不住,红着眼上去抱住了他,“爸爸……” 季向南原本是要问话的,被她这么一抱,也顾不上问话了,慌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不要怕,爸爸在这,爸爸给你撑腰!” 自上次大吵一架后,父女很久没有这么亲昵了。 他的语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去揍人似的,季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爸,我没事,我可是您的女儿,谁敢欺负我啊。” 季向南看她的反应还好,不像是受欺负的样子,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你来找爸爸,爸爸给你做主。” 季冉眼睛亮晶晶的,“好!” 季向南拍了拍她的脑袋,宠溺的笑了笑。 他们这父女和谐相处的模样好不羡煞旁人,沈如却是看的牙痒痒。 她嫁进来以后,花了很长时间在季向南和季冉之间周旋,才让他们父女产生隔阂。 在季向南眼里,季冉就是个不听话又爱胡作非为的叛逆女。 她花了那么大功夫,让这对父女从父慈子孝到如今见一面就要吵架的局面,居然让季冉一句话就打破了。 这不可以,最受宠的,应该是她的雅儿! 沈如眼底的狠色一闪而过,她扬声打断,“小冉,妈妈也是为你好,你爬贺景初的床这件事做的太过了,贺家要是到时候怪罪下来,妈妈也帮不了你啊” 季雅儿也跟着帮腔,“是啊姐姐,我从贺家出来的时候,景初哥哥正在生气,发了好大的火呢?” 母女俩一唱一和,季冉在心里冷笑一声。 又来这一套,她可没前世那么蠢了。 她们母女这时候提这件事,无非就是想在爸爸面前诋毁她,还装的为她好的模样,真是恶心。 果然,季向南听见她们的话,变了脸色。 季冉赶紧道:“爸爸你相信我,这件事不是这样的,我们去书房,我会说清楚的,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刚好和爸爸说一下,把她和贺景初的联姻退了。 季向南顿了一下,难得有些严肃,“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他带着季冉去了书房。 季向南的书房有一套小的桌椅,那是她小时候调皮,硬要和爸爸一起看书。季向南拗不过她,就在书房里打造了一套专属书桌。 现在那书桌只到她大腿高,早就不能用了,季向南却还是没有扔掉。 季冉看着,眼眶又有点发红。 季向南在沙发上坐下,“坐小冉。” 对了,她还得和爸爸说联姻的事。 季冉吸了吸鼻子,乖乖坐下。 季向南斟酌了片刻,“你和贺景初……” “爸爸,”季冉开口,“我不想和贺景初联姻。” 季向南的话还没说完,猝不及防听见她这么说,当即就是一愣,“你不想联姻?可是爸爸已经给你定下来了。” 季冉还在想该怎么说服季向南,闻言也是一愣,“已经定下来了?” 季向南:“前天刚定下来的。爸爸知道你喜欢贺景初,所以贺家刚有联姻意向的时候,爸爸就已经在和他们沟通了,前天刚确定下来。” 前天就定了,原来这么早。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下药被抓的缘故,没想到原来在她下药之前,爸爸已经把人定下来了。 季冉想起,前世这个时候,他们父女关系正紧张,就算她和他说过无数次她喜欢贺景初,可是每一次,他看上去都是不太想听她说话的样子。 她还以为爸爸根本没放在心上。 原来他都记得。 季冉鼻子一酸,眼眶里又泛上泪水。 她以为他有了沈如母女就不爱她了,原来一切都自己的臆想。 她前世到底做了多少伤害他的蠢事。 见她红了眼,季向南有些慌了,“你怎么哭了?” 他想起刚才季冉说要退联姻的话,皱着眉问:“是不是贺景初欺负你了?你等着,爸爸去收拾他!” 第5章我要和贺景初结婚了 自前世结婚后,季冉第一次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收拾收拾,就准备下楼。 她下去的时候,沈如已经坐在客厅里坐着。 重生回来,她已经看清楚沈如的真面目,自然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哪怕心里不痛快还是把她当长辈。 所以她瞥了一眼,只当做没看见。 但是,她不找事,不代表其他人不找事。 沈如看着季冉,眼底怨愤。 昨天季冉和季向南进书房以后,她满心满眼的等着书房里传来争吵声,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去劝架的准备。 可是她等了半天,书房里一直都是静悄悄的,甚至出来的时候,季向南还笑着拍了拍季冉的头。 这怎么也不像是吵过架的模样。 她筹划了那么多,就这么让季冉给破坏了,她怎么能甘心! 她不好过,季冉也别想好过。 所以一大早,她就在客厅等着了。 她看着季冉下来,然后往厨房走,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沈如一肚子火没处发泄。 她叫住了季冉,“联姻的事没完,你现在就给我去收拾,我带你去贺家道歉。” 季冉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凉凉的说:“您可真会说笑。” 京圈的消息一向很灵通,她今天去了贺家道歉,明天她爬贺景初床的事就会传遍整个京圈。 季家在整个南城也算是有脸有面的家族,她是季家的千金,就算是为了季家的脸面,也不该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来讲。 这件事是她做错了,但是解决办法绝对不应该是这个,最起码不应该从沈如的嘴里说出来。 她敢肯定,如果做出这件事的是季雅儿,沈如一定是私底下找到贺家,偷偷的和贺家商量该怎么办。 而不是现在这样,上赶着让她去贺家道歉,告诉所有人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季冉的眼神有些凉。 沈如冷哼一声,有些厌恶她,“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难道不应该给贺家一个说法?真不知道季家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人,我要是你,早就自己滚出季家了。” 第6章明明是她用了不入流的手段 贺景兮拨通了贺景初的电话,“哥,出大事了!你和嫂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贺景初正在公司,听见是季冉的事,不太上心,“怎么了?” 贺景兮很着急,“我刚才出来逛街遇到嫂子了,她和她朋友说,她不喜欢你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嫂子的事?” 闻言,贺景初冷笑一声,语气有些嘲讽,“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明明是她用了不入流的手段。” “况且,这又不是她第一次说不喜欢我,哪一次真的做到过?说不定是她知道你在那,故意过来说给你听,就等着你打电话过来给我,让我去挽留她。” 贺景初急的直跺脚,“哥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嫂子不是这样的人!” 贺景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告诉你,离她远一点,别被她带坏了。” 贺景兮恨铁不成钢,“活该你单身,你就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吧!” 贺景初没反应。 郁川进来让他签一份文件,贺景兮准备挂电话,“我还在忙,你没事我就挂了。” 他作势就要挂掉。 贺景兮嚷嚷了起来,“等等等等!我有事!有事!” “我过几天生日你会过来吗?我难得一次生日,还邀请了许多家里生意上的伙伴,你会赶过来吧?” 是妹妹的生日,又牵扯到生意,贺景初软了语气,“嗯。” 得到了贺景初的保证,贺景兮松了一口气,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 别怪我哥哥,妹妹也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 贺景兮想着,咧开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季冉和周安安分开后就回去了。 翌日,天气很好,季冉起的有点晚,刚洗漱完下楼,正在思索如何让贺景初主动退婚,一个小奶团冲了进来。 “小冉姐姐!” 季冉认得她,是林子轩哥哥的孩子,她有些诧异,“暖暖?” 暖暖看见她就冲过来撒娇,“小冉姐姐。” 季冉抱住了她,“你怎么过来了,就你一个人吗?” 暖暖没回答,而是问:“小冉姐姐,你是不是要嫁人了?” 季冉一愣,随即笑了笑,“还没定呢,暖暖怎么知道?” 第7章欲擒故纵只会让我更讨厌 商场进了一批新款,贺景西选了一堆衣服去试衣间,季冉在外面等着。 挑衣服的空隙,旁边传来一阵争吵。 暖暖气鼓鼓的声音响起,“我觉得这件好看,我喜欢!” 林子轩摇了摇头,“这件衣服太成熟,不适合小朋友,我们换一件。” 暖暖疯狂摇头,“不听不听!我才不听你的话。” “行。”林子轩后退一步,“不听我的话,那我们找小冉姐姐,看看她选谁的。” 两双眼睛同时望过来,季冉好笑的看着他们俩,暖暖抱住她的腿就往上爬, “小冉姐姐,我想要这件衣服,给我买好不好。” 季冉抱住了她。 小孩有些沉,她颠了颠,换了只手。 林子轩皱起了眉,“暖暖,你现在很重了,不可以总是要冉冉姐姐抱。而且,不可以找姐姐要东西。” 林暖暖气的冲他挥了挥拳头,“不可以说女孩子胖!” 季冉看着他们俩,弯起唇笑了笑。 从外人的角度看过去,这一家三口好不让人羡慕。 当然也有人不这么觉得。 贺景西刚试完礼服就看到这一幕,她立马冲过来站到季冉和林子轩中间,转了个圈, “安安你觉得怎么样?” 她选了一条淡粉色的抹胸长裙,季冉仔细打量了一番, “很漂亮,你穿着好看。” “好,”贺景西毫不犹豫,换完衣服出来就去结账,她拿出了自己的卡,下一秒,服务员歉意的看着她, “小姐不好意思,这张卡刷不出来,您看……” 服务员说的委婉。 季冉心下了然。 贺景初管的严,但是贺景西又爱买东西,所以经常出现卡刷爆的情况,她张了张口,刚准备帮她结账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又把卡刷爆了。” 这道声音她听了两世,哪怕是背着身都能知道他是谁。 贺景初是被贺景西叫下来的,他原本以为只是刷个卡,但是看到贺景西旁边的人,大概就明白了。 他脸色不太好看的看着自家妹妹。 贺景西缩了缩头,不敢去看她哥要吃人的眼神。 她可是看着呢,那个什么林子轩,一看就对嫂子心怀不轨,还带了个滑头的小鬼当助攻,他们刚才那氛围,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 再不叫她哥来,嫂子就被人拐走了。 所以贺景西屁颠屁颠的打电话把他骗了过来。 季冉没有转身,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恰好这时候林子轩有一个电话,他冲季冉打了声招呼,“冉冉,你帮我看着会暖暖,我去接个电话。” 季冉点了点头,“好。” 贺景初听见那句冉冉,皱起了眉。 真是莫名的不舒服,他不喜欢有人叫她冉冉,这个女人不配有男人对她这么亲密。 服务员小心翼翼的插话,“那这件衣服……” 贺景初拿出了他的黑卡,“结账。” 他结完账,林子轩也刚好回来。 他对季冉说:“冉冉,我这边临时有个案子要处理,暖暖可能还要麻烦一下你了。” 季冉自然不会推辞,“你去吧,暖暖交给我。” 林子轩看向贺景初,“那我就先失陪了,让冉冉招待一下你们。” 他主动解释,但男人的视线冰冷冷,对他的示好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还有着微不可查的冷意。 让冉冉招待,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俩是一对似的。 林子轩没在意他的冷淡。 他最后又看了一眼季冉,得到女孩的展颜一笑,这才离开。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 贺景西看了一眼贺景初,又看了一眼季冉,大眼骨碌碌的转一圈,计上心来。 她抽走服务员手里那张哥哥送来的卡,“刚才我听到小朋友要买衣服是吧,姐姐有钱,姐姐带你去买。” 说完,直接把林暖暖抱走。 一时间只剩下季冉和贺景初。 联姻的事还没解决,她实在不想见到这个人。 季冉抿了抿唇,刚准备离开,就被人一把拦住,她面色不太好看, “你想做什么?” 贺景初没说话,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某处,眼神幽暗。 季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自己胸前的一颗扣子开了,隐隐露出里面的衣服。 应该是刚才抱暖暖的时候,被她蹭开的。 季冉脸一红,侧过身去系上了扣子。 贺景初嘲讽的声音响起,“原来你还知道害羞,我以为你做什么都不在乎呢。” 熟悉的厌恶,季冉心底一阵寒意,她冷笑一声,隐隐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报复, “做什么?无非睡了你而已,贺总还真是玩不起。” 她眼底的讽刺太刺眼,贺景初明显怒了,“季冉!” “大家都是成年人。”季冉打断他的话,“就被对一夜情见怪不怪。你放心,我不会用这个纠缠你的,我们好聚好散。” 做了这样的事,她居然一句好聚好散就打发了。 贺景初心里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像是生气,又像是酸涩,他理不清。 所以他冷哼一声,下意识的避开她后半句话,“没想到你这么开放。” 贺景初的眼尾微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显然对她这种做法很看不起,连带着看向她的眼神也带着鄙夷。 季冉轻轻的笑了笑。 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伤人。 她想起前世,她为了和贺景初好好在一起,不惜两次下药。 每一次换来的,都只有贺景初的厌恶和冷漠,恶语相向什么的,她早就习惯了。 贺景初微微皱起了眉。 季冉看着他的眼神很轻,轻到就像是,下一秒就可以随风离开,和自己成为永远的陌生人。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果然很有心机,不过又是欲擒故纵的手段。 贺景初忽略掉怪异的感觉,嘲讽道:“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欲擒故纵只会让我更加厌恶。” 他说完,没有犹豫离开。 第8章那晚,他忘记让她吃药了 贺景初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在生气,季冉听着,一脸莫名其妙。 他生什么气? 哦,估计又觉得这是她在耍心机吧,在他眼里,她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算了,反正等联姻的事一过,她和贺景初也不会再有关系,他怎么看自己,她才不在乎。 季冉压下心里隐隐的委屈。 女生逛街的时候一般心情都不错,更何况还是给自己的生日宴买衣服,季冉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贺景西,给她发了条信息就离开了。 她没开自己的车,只能坐公交。 公交车上有个孕妇,应该是去做检查之类的,手里还拿着报告单。 季冉看见她,想起了一件事。 她还没吃避孕药,而且她的生理期……好像有点推迟了。 那天从贺家跑出来的太匆忙,然后碰上爸爸,紧接着又是联姻的事……这么多事情堆在一起,她就下意识的把这件事忽视了。 也许是公交车上的气味有些难闻,那孕妇哇的干呕出声。 季冉回神,看着孕妇微微隆起的小腹,心尖一颤。 她脑子里混沌一片,给林子轩发消息说暖暖在贺景西那后,跟着孕妇下了车。 下车后,季冉看着面前南城医院几个大字,有些恍惚。 倒也不怪她会忘吃药这件事,因为上一世她给贺景初下药后,第二天贺景初就给她丢来了药,根本不需要她自己来。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贺景初居高临下,语气冰冷的对她说:“你这样的人,不配有我的孩子。” 可是这一世不一样,她为了摆脱贺景初,提早离开了贺家,贺景初也没来得及给她丢药,而她自己也忘了。 意识到心跳的有些过快了,季冉压住胸口处的不安,踏了进去。 她从头到尾都很冷静,排队,拿号,检查,然后等结果。 报告大概需要一会,季冉在椅子上坐下,却触摸到满手的寒意。 她一怔,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屏住呼吸很久了。 平静的假象终于维持不住,季冉脊背一软,全身的力气像是找到了出口,全部松懈而出。 哪怕再怎么表现的冷静,身体却诚实的告诉她,她很紧张。 如果她真的有了孩子,那么和贺景初的婚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她会嫁给贺景初,而以贺景初对她的态度,不出意外应该会厌恶那个孩子。 然后爸爸会出事,安心也会出现,她又会回到暗无天日的监狱里,重复着上一世。 想到上一世在监狱里的三年,季冉脸色发白,眼底都透着惊恐。 她不想,再经历这样的日子了。 季冉扶着扶手,死死的攥着,青筋都暴露了出来。 她的心被悬在了悬崖之上,只等一个审判。 等待的结果似乎有一个世纪,等季冉的手心都被冷汗浸透的时候,结果终于出来了。 她拿着单子去找了医生。 “医生,我这个是……怀孕了吗?”季冉看着平静无波的医生,有些紧张。 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 女孩很瘦,纤细的人坐在那里,似乎风一吹就能吹走,脆弱的不像话,正紧张又不安的,等一个答案。 医生意味不明的问:“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咯噔一声,一直悬着的心沉沉的坠入悬崖,女孩脸上的血色尽褪。 所以,还是怀孕了吗? 季冉紧抿着唇,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让人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医生的声音突然响起,“现在知道怕了吧。” 嗯? 季冉一怔。 医生继续开口,语气里带上了责备,“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太不懂事了,年纪轻轻的都不知道保护自己。” 季冉反应过来。 医生应该是看到她的反应,又看到她身边没人陪着,以为她是和男朋友胡闹,出事了才害怕的那种人。 她确定了一遍,“所以,我这是没怀孕对吧?” 医生点点头,“没有,不过你最近要注意休息,多补充点营养。” 她松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一个笑,“谢谢医生,我会的。” 季冉道完谢就离开了。 因为解决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她离开医院的步伐都轻快不少,脸上还隐隐带着笑,看起来是发生了高兴的事。 她的步伐轻快,自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男人,正盯着她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 郁川有些诧异,他是来给贺总拿药的,没想到会遇到季小姐。 作为贺景初的助理,他是知道季冉对贺总那些心思的,再加上季家和贺家有联姻,所以他对季冉也格外关注了一些。 季冉这是来检查什么? 他疑惑着,问了医生。 医生秉着职业道德,一点信息都没透露。 直到郁川亮明自己是季冉的哥哥,医生这才一脸谴责的看着他,说了两句, “你们家人也要上点心,好好给小姑娘把把关,人小姑娘过来检查这种,男朋友都不陪在身边。” 检查这些,男朋友…… 郁川大概明白了。 他眉心一跳,向医生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回到公司,他汇报了贺景初让他查的傅家二房的情况。 贺景初听完,冷哼了一声,“这帮老狐狸,和老头子勾结,倒是干了不少坏事。” 他说的老头子,自然是他爸贺宏,那个他恨极了的男人。 他七岁那年,妈妈发现贺宏出轨,对方还有一个比他还大的儿子,她气急了,闹着要离婚。 贺宏心里有愧,不敢见她,可他又控制欲强,不允许妈妈离开他,也不允许她出去和别人交往,一直强迫着不准离婚,自己却和小情人逍遥自在。 后来妈妈住院了,在夜以继日的精神折磨下,终于,他九岁生日那天,她在他的面前,从医院顶楼一跃而下。 而贺宏出轨的对象,就是傅家那位。 忆起过往,贺景初头痛欲裂,抿紧了唇,示意郁川下去。 郁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贺总,我今天在医院看见了季小姐。” 季冉? 脑海里浮现那张倔强又烦人的脸,贺景初皱着眉问:“医院?” 郁川点点头,“我去问了医生,季小姐挂的是妇产科,而且出来的时候,季小姐的心情看上去还很不错。” 妇产科,心情不错。 贺景初瞬间想到了什么,他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拳头紧握,脸色更难看了。 那晚,他忘了让她吃药了。 第9章哟,老朋友了 季冉才不知道当时郁川也在,她做完检查以后就回家了。 也许是知道自己没怀孕心情舒畅,她的生理期当天晚上就到。 季冉老老实实的在家躺了几天,一方面是因为她生理期有肚子痛的毛病,另一方面是因为,贺家公布了她和贺景初联姻的消息。 当初她死缠烂打贺景初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圈内可有很多人等着看她笑话。 可是现在笑话没看到,倒是等来了她和贺景初的联姻,总会有些人心里不平衡,找她的麻烦。 她才不想卷入漩涡中心,于是舒舒服服的躺了几天。 这天她起了个大早,实在无聊,估摸着事态应该冷静下来,就约了周安安出门。 二人大买特买,一圈逛下来,季冉前两天的那点烦恼和郁闷就通通都消散了。 晚上,周安安知道她爱吃辣,特意带她去了蜀味阁。 虽然蜀味阁是南城出了名的蜀菜馆,但它的目标定位是上流人士,每日只卖十桌,平时很安静。 周安安定的是二楼,服务员带着她们往上走。 林子轩发消息来说暖暖又闹着要见她,季冉微微一笑,才刚打几个字,肩膀处被人猛的一碰,手机瞬间脱手而出,摔下了楼梯。 季冉眉头紧皱,刚准备去捡,对面的叫喊应声而起,“你没长眼睛啊,没看到我这么大一个人在这啊!” 周安安不甘示弱,“你自己不看路还怪别人!走路霸占这么大的空间,怎么,这个饭店你家开的啊?” 对方似乎并不服气,指着周安安就要骂,却被旁边的女生拉着了衣袖。 她的声音透着讽刺,“好了,别和这种人计较。” 季冉的视线落在了劝架女生的身上,挑了挑眉。 哟,宁羽,老朋友了。 宁羽是她高中的塑料姐妹,宁家的私生女,最重要的是,她也喜欢贺景初。 高中的时候她追贺景初,宁羽知道后,暗地里使过很多绊子,经常给她出些馊主意,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也让贺景初厌烦她。 可笑她蠢,居然还和她做了那么久的朋友。 往事回忆一遍,季冉看着她,微微眯起了眼,嘴角挂着的弧度也失了笑意。 宁羽注意到她,大大方方的伸出手,笑着问好,“好久不见。” 对方把面子做足了,季冉自然也不会失了礼数,她伸出手,唇角的弧度完美, “好久不见。” 两双手短暂的交握了一瞬,然后很快各自分开。 宁羽的手落在手里的餐巾纸上,蹭了蹭,她笑容不变,却是多了几分嘲讽, “的确是好久没见了,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在追景初哥吧,现在都快成贺太太了。” “还是你有本事,能够拿下他。果然啊,烈女怕缠郎,男孩子也不例外。” 她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是季冉何其了解她的为人,当下了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她淡淡看了她一眼,不怒反笑,“谢谢。” 她是来吃饭的,自然不能让这些人破坏了好心情,季冉招呼周安安一声就准备走。 宁羽哪那么容易放过她,她直接站到她面前,堵住了她的路,懒得再装。 “季冉,你的消息还挺灵,这么快就找上来了。这么多年你的手段还是没有变,景初哥到哪你跟到哪,你以为缠着景初哥就有用了?” “哦不对,还真有用,这不是,逼的人家和你联姻了嘛,这么说来你的手段还真高明。” 她最后一句明显是挖苦,又带着浓浓的嫉妒。 季冉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注意到宁羽说,贺景初到哪她到哪那句话。 听这意思,贺景初也来了? 宁羽一句接着一句,周围渐渐聚了一些人,看着她的眼光都不太对劲,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季冉认出了几位,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反问: “是啊,毕竟我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贺爷爷也总不能让贺景初娶一个私生女不是。” 私生女这三个字一出,原本落在季冉身上的目光,又纷纷落在了宁羽身上。 “季冉!”宁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私生女这三个字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周围人的目光投过来,她只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的站在众人面前,无所遁形。 宁羽又羞耻又气愤,怒火无处宣泄。 季冉无视她,拉着周安安就要走。 既然知道贺景初来了,那这地方她也不想多待,免得又惹一身腥。 她匆匆下了楼。 也许是老天不想让她如愿,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让她遇见什么。 季冉拐过楼梯角后,猝不及防的和要上楼的周俊安打了个照面。 周俊安是周安安的表哥,和贺景初从小一起长大,二人几乎形影不离。周俊安在这,贺景初基本也就在这了。 季冉转身就想走,周安安却笑着迎上去,“哥,你怎么来了?” 周俊安笑了笑,“和景初约了吃饭。你们这是要去哪?” 季冉扯了扯周安安的袖子,抢先道:“我丢了个东西,想去找找。” 周俊安知道她和贺景初的事,她现在也不想和他接触太近。 周俊安听见她这么说,心下了然,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句,“丢的是什么,重要吗?” 季冉怕他跟着出去找,赶紧说:“就是个小东西,不重要的,我们自己找就好。” 周俊安微微一笑,“就是个小东西啊,那我送你一个就好了。我们也好久没见了,难得能碰上,赏个面子,一起去吃个饭吧,刚好景初也在。” 季冉心头一哽。 她已经说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会儿被周俊安用话堵回来,也不好再说出去找,更何况他都说了赏个面子这样的话。 季冉有些郁闷,但也不好再多什么。 周俊安带着她们往上走。 宁羽显然是被气急了,还站在楼梯那,胸口起伏着,表情有些狰狞。 看见周俊安,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就挂上了笑,恢复了她一贯的淑女做派。 她娇娇的叫了一句,“俊安哥。” 周俊安听到发嗲的声音一阵恶寒,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看了眼身后一直低着头的季家妹妹,他笑的狡黠, “你吃饭了吗?我去楼上找景初,要一起来吗?” 有贺景初在,宁羽自然不会拒绝。 一行人往楼上包厢走去,季冉在最后面跟着,有些无奈。 周俊安还是一如既往的唯恐天下不乱,爱看热闹的性子一点没变。 眼看着已经到包厢门口了,她叹一口气,认命的跟进去。 贺景初正坐着看手机,一堆人推门而入,他循声抬头,只一眼,就敏锐的看到了人群最末尾的季冉。 他刚出门就跟过来了,所以果然是想用孩子要挟自己么。 贺景初皱起了眉,眼底浮现厌恶。 季冉看一眼就知道他又开始反感自己,毕竟他对她,也只有这种情绪。 她也懒得解释,直接对宁羽说:“你坐这个位置吧,我想和安安坐。” 场上只剩下两个位置,一个远离贺景初,还有一个就在贺景初旁边,她指的是贺景初旁边那个位置。 宁羽当然也不会客气,扭捏的走到贺景初身边坐下,笑容甜美,“景初哥。” 贺景初没有反应,他的视线落在季冉身上。 季冉没注意,她给宁羽指了路,自己径直走向周安安的旁边的位置。 贺景初冷冷的看着她往另一边走,然后坐下来,笑着和周安安说话。 从始至终,她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包厢里一瞬间的安静,周俊安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有些冷。 第10章管他喜欢什么 人全部落座,听说这家的参鸡汤鲜甜可口,季冉给自己点了一份,然后自顾自的和周安安说笑。 不知道二人聊了什么,季冉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像个狡黠的小狐狸,好不可爱。 贺景初看在眼里,想到她刚刚居然把自己推给了别人,他的表情有些阴沉。 不是说喜欢他吗?就是这样喜欢他的? 他喝了一口茶,茶杯碰在桌子上,发出不小的声音,吓了所有人一跳,连季冉都看了过去。 对上她茫然的眼,贺景初突然顿住。 他在生气什么? 季冉不缠着他不是最好的吗? 不过又是些小手段罢了。 贺景初冷笑一声,冲宁羽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得到他的回复,宁羽都红了脸,小女儿姿态十足。 季冉没兴趣关心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确认贺景初又在发疯以后,她就转回去和周安安说话了。 周俊安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左看看右看看,饶有兴趣的拍了一下季冉,凑过去调笑, “冉妹妹好气量,居然都把未婚夫拱手让人了。” 季冉轻轻笑了一声,无所谓的说:“坐一起吃个饭而已。” 周俊安又凑近了一点,调侃道:“这可不像你,以往景初身边有个异性,你都不会放过,欲擒故纵这一招,他可不喜欢,你……” 蜀味阁的参鸡汤不错,季冉多喝了几口,打断了他: “你都说了是以往,我如今成长了,管他喜欢什么。”ζΘν荳看書 她说着,抬头看向了贺景初。 周俊安和季冉靠的很近,她这么一抬头,他也跟着看去。 两人出奇的一致,宁羽注意到,轻嗤一声,意有所指, “没想到俊安哥和冉冉这么有默契。” 贺景初静静盯着他们,原本眼神就不太友好,宁羽这话一出,他的表情似乎更冷了一点。 周俊安看在眼里,有些惊讶,季冉居然对她说的话没什么反应,更没有澄清。 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早就向贺景初“表明忠心”了,现在看着样子,根本是懒得理会他误不误会啊。 发生了什么? 他还想再问点什么,但看到贺景初淬了冰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忙低头吃菜。 季冉看了他们一眼,懒得回应宁羽,慢悠悠的喝自己的参鸡汤去了。 周安安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戳了季冉两下,笑着低声说:“可以啊。” 季冉扬了扬头,“那是。” 周俊安看她们聊的开心,死性不改又凑了过来,“聊什么呢?和我也说说呗。” 周安安大声说:“关你什么事!” 周俊安顾忌着贺景初,岔开了话题,气氛很快又活络起来。 季冉喝完了参鸡汤,想吃点主食垫垫肚子,恰好服务员上门添茶水,季冉叫住了他,“您好,给我……” “给她一碗蟹黄面。”贺景初的声音突然响起。 季冉一愣,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这么多人,她也不好当着所有人拂了他面子,于是笑笑,和服务员说:“那就一碗蟹黄面吧,谢谢。” 包厢里很安静,服务员端了碗蟹黄面进来,放在季冉右手旁边。 季冉看着,没动。 大家纷纷看过来,感受到他们的视线,她一阵烦躁。 贺景初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她都不再纠缠了,他这又是闹哪一出。 她站了起来,“我已经吃好了,我这边还有点事没解决,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她说着就要离开,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贺景初。 他没理会,甚至还扯出了一个讽刺的笑。 参鸡汤,不吃蟹黄面。 看来是真怀孕了。 宁羽巴不得季冉早点走,看她已经收拾好起身,开心的给贺景初舀了一勺水煮鱼,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景初哥你尝尝这个鱼。” 季冉听到声音,拿包准备走的动作一顿,双手交叉抱胸,转过头去。 贺景初注意到她满眼看好戏的样子,原本要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弯,“嗯。” 季冉挑眉,有些自嘲。 贺景初从来不吃鱼,他都能为宁羽做到这份上了…… 贺景初拿起筷子,本想张嘴吃下去,但是一想到宁羽给她舀鱼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勺子,胃里就一阵不适。 他有洁癖。 贺景初心里一阵挣扎。 鱼已经到嘴边了,宁羽期盼的看着,却迟迟不见贺景初张嘴。 她有些迟疑的喊了一句,“景初哥……” 贺景初挣扎了片刻,他推开了碗,“算了,不吃了。” 季冉见状,垂首低笑一声,随后拿起包,看向众人,客气又疏离, “那我就先走了。” 周安安紧随着她离开。 一出蜀味阁,空气清新不少,季冉深深嗅了一口,吐出包厢里压抑的浊气。 周安安追上来,“今天可以啊,出息了!” 季冉笑了笑,心情好了不少。 “不过我怎么感觉今天贺景初怪怪的。你是没看到,刚才你和我哥说话的时候,贺景初看我哥的眼神像是能吃人。” 周安安一边走一边说,“你说,会不会是贺景初突然回心转意,对你有意思了!” 季冉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很快被自己压下来,“怎么可能。” 如果经历了上一世她还不知道贺景初对她到底有多厌恶的话,那她这一世也就白活了。 她语调平淡,接着说:“他不是对我有意思,他只是不习惯,一直追着他跑的人不追了而已。” 周安安还是觉得不对劲,“那他还点了你最喜欢的蟹黄面给你,以前他都不会管你,更不会在意你喜欢吃什么。” “他这样做,你不心动?” 季冉睫毛一颤,眼眸垂了下去,颇有些落寞。 心动吗? 若是上一世她当然心动。 可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贺景初会给她点蟹黄面,不是因为他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和贺景初的婚事定下来了,仅此而已。 上一世也是这样,哪怕他不喜欢她,也可以娶她、可以和她扮出琴瑟和鸣的样子,给自己许下一起去苏城的愿望。 这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她,也可以是别人。 她笑笑,从回忆里抽离,故作活嗔怪,“我可没吃那碗蟹黄面。” 不仅没吃,她碰都没碰。 “我知道你没吃,”周安安话锋一转,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你真的,放下了?” 当初阿冉说不喜欢贺景初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 季冉笑笑,点头,“嗯。” 放得下也好放不下也好,她都不会再喜欢贺景初了。 周安安看她的样子,欲言又止。 她犹豫了一会,终于坚定,一脸正经的看着她,“不管你放不放得下,反正作为你的姐妹呢,我肯定是永远支持你的,你放心。” 季冉看着她严肃的小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我放心。那我坚定的支持者,我们去吃碗蟹黄面吧,我好饿哦。” 周安安了然。 哪怕是饿也绝不吃渣男给的东西! 她大手一挥,豪迈的说:“走,姐带你去包场。” 季冉作势行了个礼,“谢谢皇上。” 她和周安安对视一眼,终于绷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11章你今天好美 自从那次见面以后,季冉学老实了,乖乖待在家里,谁喊都不出去。 夏末,天气逐渐转凉,贺景西的生日就在今天,季冉起了个大早,准备倒腾倒腾自己。 前世贺景初不喜欢参加宴会,她爱屋及乌,也很少出去参加,但是现如今重来一世,她要随着自己的意愿走,美美的去赴约, 何况这还是西西的生日宴会,她是一定要参加的。 季冉哼着歌,把自己的化妆装备全部拿出来。 今天是她和贺景初结婚消息公布后,第一次正式去贺家,宴会上指不定有多少人看她笑话想刁难她。 她没有多倒腾,只在眼尾点了颗痣,让自己看起来有几分慵懒,其余的只浅浅的打了个底。 周安安看着她轻淡的妆容,颇有点可惜。 其实季冉五官很突出立体,狐狸般的眼魅惑诱人,笑起来的时候像是藏了一把小勾子,勾的人心里一阵晃漾。 要不是今天是贺景西的主场,她这样的五官,更适合化浓妆的。 她笑了笑,陪着季冉去选衣服。 季冉的衣帽间很大,各种昂贵的包包鞋子像是不要钱一样,摆满了整面墙,更不用说是衣服,五颜六色,什么样的款式都有。 周安安挑了挑,给她选了一件白色抹胸连衣裙,“就这件吧,和你的妆挺搭,刚好你也喜欢。” 她选是一件清纯款的连衣裙,全身上下简单的白,偶尔几条白纱点缀着,配合着她偏寡淡的妆容,优雅,清纯,却没多大亮点。 如果是上一世,她的确会喜欢这一款,因为贺景初心里那位,就是这种类型,而她为了讨他喜欢,连带着也改变了自己的风格。 可是现在,她不喜欢了。 季冉从衣柜里挑了一件黑色的,“这件吧。” 周安安看了一眼,“这件和你的妆不搭配吧。” 季冉:“我还挺喜欢这件,试试再说吧。” 她拿着衣服去了试衣间。 周安安顺便再帮她挑几件。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周安安下意识转过头,然后愣在了原地。 季冉选的是一件黑色包臀吊带裙。 吊带悬挂在她肩上,露出修长的脖颈,胸前的曲线冒出了头,蜿蜒而下,勾的人忍不住一探究竟,黑色缠绕着她,映衬的肌肤越发的白皙,裙子包裹着急她,勾勒出女孩完美的曲线。 她抬眼,眼尾的痣微微颤动,原本清纯寡淡的妆,掺杂着女孩冷淡慵懒的眼神,反而带着欲,美的让人忘记了一切。 季冉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 还差一点。 她把半挽的头发解开,微卷的黑发铺洒在肩头,缱绻的和裸露肌肤相依偎,让她看起来多了一分娇媚成熟。 周安安愣在原地,看着张扬魅惑的季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冉她真的……好美。 她回过神来,声音高了一个度,“你早该这样打扮了!” 季冉看着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微微一笑。 宴会在下午四点开始,季冉和周安安提早到了贺家老宅。 她来老宅来的少,哪怕上一世嫁进了贺家,一般也只住在贺景初的御景庄园。 除了逢年过节,基本很少会过来。 她刚一进去,场上不少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 有惊讶,有漠不关心,有讽刺,但更多的是惊艳。 不过片刻,窃窃私语响起。 “这是哪家千金,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你不知道吧,这是季冉,季家的大女儿季冉。” “是她?我一下还没认出来,她变化好大,以前她都是清一色黑长直白裙,一点意思都没有,今天的打扮倒是很好看。” “我也觉得,这身材,好性感,果然清纯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嘿嘿……” 季冉知道这些人都在打量自己,但她没理会,无视这些人的目光,径直走到了贺景西面前。 “景西,生日快乐。”她微笑着,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谢谢嫂嫂,”贺景西笑的有些傻,看向季冉的眼神也有些痴,“嫂嫂,你今天好美。” 贺景西看了一眼季冉胸前的曲线,有些羡慕。 季冉低头一笑,眼尾的痣跟着上扬,有些小女人的娇羞,又带着一股成熟的娇媚,别有一番风情。 周围隐隐传来激动的讨论声。 季冉没理会,送上了自己的礼物,“送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贺景西打开了礼物盒,是一把小提琴,她眼前一亮,摸着琴弦,高兴的爱不释手, “嫂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季冉看她眼睛发亮的样子就知道她选对了。 前世结婚后,景西曾多次来找过贺景初,每次都是为了让他买这把琴给自己,但他都不在。 她们也是在这个过程中熟悉起来的。 贺景西恋恋不舍的把小提琴放了回去,她问:“嫂嫂,这个很难买吧?” 季冉看了一眼,笑了笑,“还好,托了几个朋友就买到了。” 景西是贺家富养出来的小公主,如果这把小提琴只是贵,那么她前世也不用几次去找贺景初了。 她之所以要找贺景初帮忙,是因为这把小提琴不仅贵,而且它的上一任主人,是一为世界闻名的小提琴家。 要想买到它,光靠钱根本没用。 贺景西自然也是知道这些,正因为如此,她才更知道季冉这份礼有多贵重。 这么好的嫂嫂,以后就是她贺家的了。 贺景西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 不过觊觎她嫂嫂的人太多了,未免夜长梦多,得快点把嫂嫂拐回家才是。 她记得,哥哥现在是在二楼吧? 贺景西大眼睛骨碌碌一转,笑的有几分不怀好意,“嫂嫂,你去我房间吧,我拉小提琴给你听。” 她把季冉往二楼拉。 季冉笑了笑,委婉的阻止了她,“今天你是主角,怎么能走呢?小提琴我以后再听也行。” 嫂嫂说的没错,这个时候她的确不好走开。 贺景西有些失望,脑瓜子里却在疯狂运转,有什么办法能让季冉上去,或者让贺景初下来也行。 她还在想办法,余光却瞥见二楼扶栏处的一抹影子。 她一顿,随即笑了起来,也不再纠结,“那嫂嫂我先去招呼客人了。” 季冉点点头,无所觉,“去吧。” 贺景西转身,笑的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第12章他们像极了一家三口 送完礼,季冉晃着香槟,和周安安找了个角落聊天。 她微侧着身,姣好的曲线一展无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安心来了。” 晃着高脚杯的手突然顿住,只余杯里的香槟荡漾,拍打着杯壁,掀起惊涛骇浪。 季冉有些恍惚。 安心,多熟悉的名字。 周安安看她似乎有些茫然,小声在她耳边介绍,“他们说的安心是安家的小女儿,你不认识很正常,她平时很少出现在宴会,我也不是很熟。” “不过我听说她最近进了娱乐圈,好像靠清纯人设还混的风生水起。现在亲眼看看,长得的确挺纯,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不是也喜欢这款嘛,可以去网上看看她的穿衣打扮。” 她的话像是触发了什么,季冉周身的温度骤然冷了下来。 她还需要网上看嘛,安心的不少服饰搭配她都刻在脑子里,哪怕闭着眼都能选的出来。 毕竟安心和贺景初的白月光有五分像,而上一世她为了让贺景初喜欢,模仿过不少安心的穿搭呢。 季冉自嘲一笑。 安心旁边站着的宁羽注意到季冉的视线,挑衅般的看了过去。 季冉淡淡的瞥了一眼。 宁羽穿着和安心差不多的款式,一看就是认识的。 上一世她没来得及参加景西的生日宴会,自然也没碰上安心和宁羽一起出现的场面,更不知道她们是认识的。 季冉的视线落回在安心身上。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安心侧目,对上了季冉的视线。 多神奇,那个方向看着她的人很多,可她就是一眼看中了季冉。 是个很美的人,安心微微眯起了眼,没放在心上。 宁羽见她在看季冉,小声的和她介绍,“那个就是季冉。” 原来她就是季冉,安心眼眸跳了跳,重新看过去。 她知道这个人,宁羽说过不少关于季冉追贺景初的事。 她还以为,她会是一个粗俗不知廉耻的人。 毕竟,倒贴男人追着男人跑这种事,也只有那种廉价的女孩子才会做。 可是没想到,这个季冉看上去意外的吸引人。 容貌出众身材火辣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那股慵懒娇媚,又透着清冷优雅的贵气。 一边让人臣服于她的魅惑,一边又觉得她应该是出水芙蓉,纯洁的不容人指染。 两者交融,纠结辗转,矛盾的让人做不出抉择,只乖乖的匍匐于她的裙下,等着她施舍一点垂怜。 季冉有些出乎她想象了,怪不得景初会和她订婚。 安心脸色有些难看。 她从很小开始就喜欢贺景初,这份喜欢在心里埋了很多年。 可她是个女孩子,还是名满南城的安家小公主,追着男人跑是那些不要脸的人才会做的事,她从小就被教导要矜持优雅知礼数,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着贺景初明白她的心意,等着贺景初向他告白。 她满怀期待的在等啊,谁知道,她没等到这些,却等来了他订婚的消息。 想起宁羽说过季冉为了追贺景初的那些事,她心里越发的不舒服。 周围人愣愣看着她们视线相交,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安心调整了表情,笑着冲季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季冉在安心看过来的时候就后悔了,她没打算再和这些人有瓜葛。 早知道就不看了,她有些懊悔。 但她好歹也身经百战,哪怕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却是一副得体的笑,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她收回了视线。 周安安偷偷戳了戳季冉,“阿冉,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刚才她们两的互动,看起来好像彼此认识一样。 可是不可能啊,阿冉的朋友她都认识,这个安心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周安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季冉摇摇头,不打算牵扯太多,“不认识。” 周安安:“不认识她还和你打招呼?” 季冉一顿,随即无所谓的笑了笑,“可能是贺景初的花花草草,知道我和他要订婚了,特意过来宣示主权吧。” “啊?”周安安更加摸不着头脑。 贺景西一直关注着她们这边,她看着安心时不时就会瞄一眼季冉,场上的气氛也因为安心和季冉刚才打招呼那一幕变得不对劲,连忙让人开始了宴会。 这是贺家小公主的主场,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不会让气氛落在地上,吃吃喝喝聊聊天,场上的气氛又活跃许多。 季冉看在眼里,周安安被周俊安拉走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也没兴趣加入到这种商业局里,所以干脆一个人在角落里喝酒。 倒是有不少人过来和她搭讪,可惜不久之后都铩羽而归。 几次之后,这些人知道她难搞,来找她聊天就让就少了不少,季冉也乐得清闲。 正门被人打开,季冉百无聊赖的看过去,看清楚来人,嘴角难得勾起了一抹笑。 男人一身黑色西服,胸口处的兔子胸针让他单调的黑色多了几分灵动,加上敞开的第一颗纽扣,不仅不显得古板,反而是成熟感。 他四下搜寻一番,看见她,微微一笑,直奔角落,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季冉扬起唇笑笑,“子轩哥。” 林子轩没说话。 他打量着季冉,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还有微不可查的异色,似乎是看痴了。 “很美。”他忍不住赞美。 难得看到他这样,季冉噗嗤一声,有意打破气氛,“子轩哥,你好傻。” 明媚的笑驱散几分娇媚,林子轩终于回神,他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耳尖微红。 季冉看着浅浅一笑,脚上传来一阵痒感,她低头,终于注意到还有另一个小包子。 林暖暖抱着季冉的腿往上爬,“小冉姐姐抱。” 季冉穿的是吊带短裙,被她这么一扯,胸前的衣服松动,隐隐有下滑的趋势。 季冉下意识想捂住自己的胸口,一件带着温度的西装就披在了她肩头,她还没反应过来,林子轩的呵斥就已经响起, “暖暖,松手!” 林子轩少有会这么严肃说话的时候,林暖暖吓的一颤,赶紧松了手。 她依在季冉的腿边,可怜巴巴的看着林子轩,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季冉反应过来,摸了摸林暖暖的头,对林子轩说:“没事,别吓她,衣服先借我披一会儿。” 林子轩看着季冉,无奈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你就惯着她吧。” 季冉冲着他顽皮的笑了笑。 贺景初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刚才在二楼,刚准备下楼就看到季冉进来。 也许是她眼尾的那颗痣晃的太厉害让人心烦意乱,他没注意就走到了去花园的楼梯,再回来就是眼前这样了。 女人身上披着男人的衣服,腿边乖巧可爱的女孩在撒娇,男人温柔的盯着女人,两人相视一笑,像极了温馨的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 这个念头一出来,贺景初下意识皱起了眉。 第13章反正她一向不知廉耻 客厅里太闷了,贺景初莫名觉得烦躁。 扯开卫衣系带想放松,可是在看到林子轩给季冉整理领带的时候,胸口的烦闷不仅没消失,反而更上了一层楼。 贺景初冷着脸,死死的盯着季冉没动。 季冉浑然不觉,她只是注意到林子轩的领带系的有些歪,下意识替他整理了一下。 上一世她和贺景初结婚以后,特意学过系领带,偶尔贺景初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允许她帮忙。 林子轩半低着头,女孩身上好闻的香气萦绕在她鼻端,纤细娇软的手正放在他胸前,此刻正认真专注的给他系一个结,像是妻子为粗心的丈夫而操心。 他半垂着眸,盯着季冉专注的脸,喉结一动,眼底覆上一层薄薄的异色。 季冉熟练的系好了一个结,看效果不错,得意一笑,“好了。” 她仰起头,唇角扬着笑,一脸期待的,寻求林子轩的表扬。 林子轩忍不住笑了笑,语气里带上点宠溺,“你很棒。” 季冉傲娇的扬了扬头,一点不谦虚,“那是。” 他们靠的很近,在外人眼里俨然就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模样。 贺景初看着女孩半个身子都快到林子轩怀里了,眼底一暗,表情冷的能冻死人。 笑的这么好看是给谁看?她已经有婚约了,不知道要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吗? 不检点! 贺景初看着不远处夫妻恩爱的画面,刺眼的忍不住拉开他们。 周俊安过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季冉看着林子轩笑,而贺景初盯着季冉,面色阴沉。 他忙上前,大声的喊了一句,“景初,你不是说不来吗?” 周俊安明显是冲着他们这边喊的,季冉一愣,顺着周俊安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在身后站着的贺景初。 她这个角落之所以偏,是因为她背后有一个花园的入口。 贺景初明显就是从花园回来的,此刻正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们。 季冉扫了一眼,今日是贺景西的生日宴会,在场的男士大多都身穿西服,以表正式。 只有贺景初一个人,穿着的是一套休闲装,灰色卫衣配灰色裤子,看起来不像是来参加宴会,倒像是刚运动完回来。 看到他正冷冷的盯着她,季冉客气的和他点了点头,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不亲近也不疏离,维持着应有的礼数。 但贺景初依旧没动。 季冉以为自己挡住他了,礼貌笑笑,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一让,让出了身后大厅的情况。 贺景初还不太适应季冉看见他不贴上来这种反常,有些烦躁,随意的扫了一眼,看见季冉身后的安心,蓦然顿住。 安心还小的时候,安伯父让他辅导过她的课业,他们也那时候认识的。 女孩恬淡的笑容明媚,像一朵盛开的小白花,纯洁娇弱,清澈的眸子望过来时,眉眼弯弯,干净的让人忍不住呵护她。 更重要的是,许久未见,她长的更像那个人了。 贺景初看着安心那张脸,微微出神。 季冉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笑容很轻,带一点讽刺,带一点自嘲,意味不明。 她贴心的往旁边退了几步,免得阻碍他的视线。 这一动倒是让贺景初回神。 女孩面对着她,贺景初的视线跟过去,终于注意到她的不一样。 她今天没再化那些清纯幼态的妆,只浅浅的抹了个素色的口红,在眼尾处点了颗痣,青丝散落,大波浪配上吊带黑裙,透着掩饰不住的美艳。 明明妆容和造型都很简约,搭配在一起就是意外的让人移不开眼,一看就是精心搭配过的。 她和自己见面都不会花这么大心思。 不过也是,这次宴会有这么多金龟婿,好好打扮一下,能多钓一个就是一个,反正她一向不知廉耻。 贺景初嘲讽一笑,眼底的怒火压不住。 季冉才不管他在想什么。 夏末时节,林子轩的外套披的她有些热,她把外套还给他,牵着林暖暖去吃蛋糕了。 因为被林子轩凶了,林暖暖难得安静了一会,季冉牵着她的小手,满脑子都是刚才贺景初看到安心愣神的表情。 前世今生,他都是这副模样。 她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拿起一杯酒一饮而下,清冷又妩媚的样子,让不少人都看直了眼。 贺景初身边的几个公子哥甚至直接讨论了起来。 “卧靠,季冉真的绝了,我说她是一句美人不过分吧。” “美人两个字哪里配得上她,这姿态这身段,简直尤物!” “她今天这打扮简直绝了!” …… 听着他们的话,贺景初下意识的看过去。 季冉的吊带裙是镂空的,裸露出背上大片的肌肤,蝴蝶骨在背脊上栩栩如生,若隐若现,诱的人忍不住想上去摸一摸。 包臀的设计,勾勒出她丰满挺翘的臀,一步一步,摇曳生姿,晃的人口焦舌燥。 周围大部分的视线都集中在季冉身上,直勾勾的,惊艳,好奇,还有欲望,赤裸直白。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贺景初看着周围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忍不住皱起了眉,视线落在季冉的小腹上。 第14章我听说季小姐就很优秀 生日宴开始之前他去找了贺景西一趟,想看看她准备的怎么样了,谁知就看到她抱着手机看了一会,突然就开始哀嚎,嘴里说什么居然不带她去玩这样之类的话。 她鬼叫的声音太刺耳,他烦不胜烦的看了一眼,就看到她手机里季冉朋友圈发的跳伞的照片,看样子应该是最近几天的。 既然还去跳伞,那么怀孕的事,应该是他误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她没怀孕,贺景初心里的烦闷感更盛,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胸口,让他憋屈的难以呼吸。 他看着季冉牵着林暖暖,林子轩在旁边亦步亦趋的跟着护着,像是老公守护妻子和女儿一样。 这副岁月静好琴瑟和鸣的画面刺痛了贺景初的眼,他扯了扯领口,带着一腔莫名其妙的怒气,走了过去。 一旁,叶倩倩看着贺景初往季冉的方向走,轻轻的推了推安心,示意她往那边看。 安心被叶倩倩推了一下,从见到贺景初的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注意到贺景初眼底意味不明的怒气,笑了起来,笑容里藏着势在必得。 安心整理了一下妆容,遮盖住眼底的野心,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往贺景初的方向走过去。 她娉娉袅袅,不多久就拦住了贺景初的路。 “景初哥哥,好久不见。” 女孩笑容纯粹,直勾勾的盯着他,眼底干净坦荡,似乎只是来打个招呼。 贺景初的视线正追随着季冉,突然被人挡住了路,面上有些不悦。 他无视了这张酷似那人的脸,越过她去搜寻季冉的背影。 周围的人看过来,颇有些看笑话的意味。 贺家太子爷这个身份太诱人,每年都有无数女孩子赶着上来。他们原本还以为这个安心会有点不一样,原来也是这样的人。 现在好了,死皮赖脸的贴上起,被拒绝了吧。 周围一些人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被人无视,安心一点都不尴尬,她像是没感觉到贺景初的不耐烦,维持着单纯得体的笑,接着说: “景初哥哥,景西姐姐在哪里啊?我想找她,但是好像没有看到她诶。” 周围的人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找贺景西的,他们还以为安心是去找贺景初的呢。 果然,安心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知道她是来找贺景西的,贺景初不得不停下来,替妹妹招呼起了客人, “她可能在补妆,我帮你去看看。” 安心笑的眯起了眼,“谢谢景初哥哥。” 她乖巧的跟在了贺景初身后,像一个可爱的小尾巴,看得不少人眼红。 原本在楼上吃瓜的贺景西,眼看她哥被绊住脚不能去找季冉,赶忙跑了下去。 她横在贺景初和安心中间,略有些不满的问:“你找我什么事?” 安心看着她插进来,也没说什么,却是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 她看着贺景西,面上得体的笑容真诚,良好的教养立显,“景西姐姐好久不见,我接到你的生日邀请,马上空出档期,特意过来祝你生日快乐。” 贺景西正愁不知道怎么支开她让她哥能继续去找季冉,闻言立即说:“是吗?那太好了,我听说你唱歌很好听,刚好今天我生日,你唱一首歌送给我呗。” “在座的各位,安小姐要献唱一首,大家要不要期待一下。” 众人的视线看过来。 立刻就有人说了,“听说安家小女儿天生一把好嗓子,唱出来的歌连过往的百灵鸟都要停下来欣赏一会儿。” “是啊是啊,最近娱乐圈不是弄了个什么排行榜嘛,我记得安心可是位居新晋小花榜首,唱跳俱佳呢。” 贺景西都这么说了,安心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说:“好啊,那我就献丑,斗胆在大家面前献唱一曲了。” 她站上了大厅前的展示台。 安心选的是一首情歌,她的嗓音温柔舒展,唱起情歌来,缠缠绵绵,意外的深情动人。 所有人沉醉其中,一时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唯独那么几个人,对安心的歌声恍若未闻。 季冉正拿着蛋糕一口一口的喂林暖暖,林子轩用餐巾纸擦了擦林暖暖脸上的蛋糕,贺景初看着他们,面色有些黑。 安心站在台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发现贺景初的眼神都没往她这里看一眼,她有些不甘心的捏紧了拳。 一曲唱完,安心笑了笑。 立刻有人在下面喊:“安小姐不愧是大家闺秀,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唱歌还这么好听。” “是啊是啊,不愧是安家千金,多才多艺……” 安心听着,那一点不甘心立刻烟消云散,心里得意,面上却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哪里,大家都很多才多艺。”她羞涩的笑笑,话锋突然一转,“我听说季小姐就很优秀,不如让季小姐表演一个?” 所有人的视线倏忽落在季冉身上。 贺景初听见这话,嗤笑一声。 季冉和优秀能搭得上边? 她从小就被季向南惯着,几乎是有求必应。 想要这个就有这个,不想学那个就不学那个,就连他,她也是想要就死缠烂打的用手段抓到手,活脱脱一个强取豪夺的小霸王。 就她这样,还会这些东西? 林子轩也担忧的看着季冉。 从小一起长大,他比其他人都更清楚,季冉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对这些歌舞乐器之类的也不感兴趣。 在家嚎两句就算了,现在安心表现的这么优秀,季冉要是上去,那可是要出丑的。 他们两个反应不同,却都不看好季冉。 作为当事人,季冉倒是比他们淡定的多。 她喂蛋糕的手停下,仔细的给林暖暖擦了擦嘴,这才看向安心,似笑非笑,“安小姐消息真灵通,我前几天才刚学了舞剑,安小姐这么快就听说了。” “既然安小姐都这么说了,正好今天是西西生日,那我就舞一曲,为西西助助兴。” 她接了招,不闪不避的对上安心的视线。 安心看着她,笑意微浅,落不入眼底。 众人可没感受到她们的暗潮汹涌,他们只知道,季冉要表演了。 贺景西请来的宾客大多都是圈里人,彼此之前都算熟络。 季冉今天虽然很惊艳,但是她有几斤几两,大部分人都是知道的。 就以她对贺景初死缠烂打的做派,看着也不像是会舞剑的人,不过就是花拳绣腿,走个过场而已。 宾客窃窃私语。 “她还真要表演,不怕丢人啊,她有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吗?” “呵,人家整天追着男人身后跑,哪怕被拒绝了还不依不饶的死缠烂打,这样的人,你觉得她会怕丢人吗。” “说的也是哈哈……” …… 一个人的声音不算大,但是一群人的声音,总会有落入季冉耳朵里的。 季冉没理会周围不怀好意的、嘲笑的视线,笑了笑,“麻烦大家稍等,我去换个衣服。” 她叫来了贺景西。 贺景西也有些担忧,“嫂嫂,你真要舞剑啊。” 季冉笑笑,比刚才多了几分笑意,“别担心我,我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找一件古装。” “可……”贺景西欲言又止。 她看着季冉温柔却不容置疑的脸,还是妥协,“好吧,我有好多古装,我一定给你挑一件最漂亮的!” 季冉笑笑,跟了过去。 第15章一辈子求而不得,太痛苦了 大厅里的宾客三三两两,又聊起其他的话题。 季冉虽然粗鄙,但好歹也是季家的千金,他们顶多背后说两句凑个热闹,不会真蠢的让她下不来台。 大厅里很快又恢复了融洽。 噗的一声,灯光骤灭,只余下展示台上一束光。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首古典歌悠悠响起,季冉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她穿的是一身束身红装,手里的剑芒泛着寒光,横眉冷对,英姿飒爽又张扬如火,让人忍不住赞一声女中豪杰。 季冉随着音乐起舞。 黑暗遮住了现代气息,引的人不觉沉浸在她带来的江湖世界。 初时乐声干脆,侠女手着宝剑,手腕翻飞,剑光成了一道残影,眉眼间江湖人的傲气尽显,一招一式,让人如入了武侠小说。 后来,浪迹天涯的侠女遇见了一位书生,侠女芳心暗许,乐声便是缠缠绵绵的调子。 可惜妾有情郎无意,侠女等啊等,期盼能书生回头看看她。 她从豆蔻年华等到风烛残年,从心动等到绝望,乐声茫茫。 再后来,哀婉的乐声突然一顿,鼓声大震,变得激昂起来。 原是痴心的侠女为护着书生,拼尽全力在厮杀。 可惜,寡不敌众,刀枪没入身体。 侠女解脱一笑,最后看了一眼书生,终是生死两茫茫。 故事的最后,侠女终于对自己的执拗释然,而那个对她说过不相见的少年郎啊,却终是一世孑然。 音乐渐停,季冉笑中带泪,跟随着侠女,倒在了地上。 多像啊,她和侠女一样,都是一个妄想心上人能够回头看一眼的可怜人。 为了书生,侠女甘愿放弃了广阔的江湖,最后死了在刺向书生的那把刀里。她为了贺景初,放弃了季家千金的骄傲与尊贵,甘愿洗手作羹汤,最后死在了监狱旁的医院里。 可是她和侠女又不一样,侠女最终等来了书生的孑然一身,而她只有草席卷身,死在冰冷的医院里。 她死后,贺景初会为她流一滴泪吗? 季冉想着,泪水便洗刷了满面。 贺景初愣愣的看着展示台上的人儿。 娇小的女孩似是有无尽的哀伤,静静的倒在那,任由泪水爬满整张脸。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季冉的样子,哀戚,心死,了无生机的似乎下一秒就能消散离去。 胸口莫名传来闷意,他的心似乎也因为她的死寂而揪了起来。 像是有无数根针扎着,细细密密,尖锐的疼。 他有预感,他可能要失去季冉了。 贺景初莫名一慌,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她。 灯亮了,大厅里却是一片寂静,似乎都还没从侠女的死里面出来。 倒是季冉先起来,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眼神坚毅,再不复侠女死时的悲痛。 她不是侠女,她是季冉。 季冉清清冷冷的站在那,手里宝剑折射出寒意,让人看到了最初那个无拘无束、浪荡江湖的侠女。 所有人都看愣了,还是贺景西打破了安静,她激动的手都拍红了,喊了一声 “好!” 嫂嫂也太帅了! 其余人如梦初醒,跟着拍起了掌,这次是真心实意的。 不少人忍不住谈论,“这舞真好,我刚才差点哭出来,我感觉侠女好惨啊。” “我也觉得,一辈子求而不得,太痛苦了,要是我估计早就放弃了。” “唉,希望侠女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书生了吧。” 季冉没听见,她手腕一翻,把剑贴在手臂后面以后,行了个抱拳礼,粲然一笑,“献丑了。” 她笑的得体端庄,侠女的影子从她身上消退,她又成了季冉。 贺景西被她这么一撩,春心荡漾,笑的像个花痴。 台下不少女生看着季冉,充满了崇拜。 “我以前听说季冉整日只会缠着贺景初,粗鄙又不要脸,今天一看,好像不是这样啊。” “就是,看着完全不像,她这气质要是粗鄙,那我不是就是捡破烂的。” “到底是谁这么传的啊?瞎说的吧。眼酸人家又有钱又优秀,故意泼脏水。这些人真恶心。” “就是就是……” 贺景西听着她们的话,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那些说她嫂嫂不好的都是瞎传,她嫂嫂是全天下最棒的! 贺景初花痴归花痴,看时间差不多,也知道该出来主持大局,就走上台去维持场面。 她端出贺家千金的气场,笑吟吟的说:“非常感谢两位的表演,尤其冉姐姐带来的这一舞,果然是惊为天人,我刚才都看哭了呢。这么出彩的表演,冉姐姐肯定花了不少心思,特别感谢一下冉姐姐,也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么现在,我宣布,晚宴正式开始。” 主人发话,大厅里音乐响起,不少人步入舞池,悠悠的跳起了交际舞,场面和谐不少。 角落里,安心的脸色不太好看。 要想拿下景初哥哥,贺景西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她花了大功夫,又是送礼又是上台表演,居然没有落的一句好,风头全被季冉强去了。 抢了景初哥哥,现在又明目张胆的和自己作对,她安心可不是好欺负的! 她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安心看着季冉离开的背影,嘴角扬起了阴狠的笑。 第16章不爱 季冉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去二楼换了衣服,回来就窝在角落里吃东西。 倒是有不少人想要邀请她跳舞,全部被她委婉的拒绝了,专心待在角落不动。 若是以前,这种有很多女生在场的场合,她肯定会凑到贺景初面前,巴巴的缠着他,宣示主权。 可是现在…… 她看了一眼贺景初。 贺景初周围围着不少女孩子,显然都是想邀请他跳舞的,争先恐后,像从前的她一般。 她只想躲得远远的。 季冉专心的吃着蛋糕,没再抬头看一眼。 大厅里人多气闷,她待了一会儿就离开去花园里透气了。 花园里有一个游泳池,水汽清爽,是透气的好去处。 季冉想起,颇有些出神。 上一世折磨的她生不如死的地方,这一世却是成了她难得能清净的避风港。 她自嘲的笑笑,往花园走。 贺景初看在眼里,好不容易甩开那堆女人,刚想看看她又想耍什么花样,就被几个相熟的人拦着了。 他们都是来打听季冉的。 “贺景初,你怎么不早和我们说你那小未婚妻这么有才,那舞跳的真好,啧啧啧,小腰真软。” “就是,我们关系都这么好还藏着掖着,这也太不讲义气了,还怕我们抢了你老婆不是?” “不过也是,要是我有这种长得好家世好身材也好的小娇妻,我也恨不得藏起来。” 贺景初听着他们左一句季冉好右一句季冉不错,微有些不悦的拧起了眉。 他忍不住怪声怪气,“这有什么,不就是跳个舞,比她跳的好了多的去,有什么好夸的。” 众人看他这样,忍不住吐槽,“你这样就很欠打了,你不要给我。” “不过我记得以前一些宴会也让季冉表演过,那时候她都是搞的一团糟,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惊艳,她什么时候学会这些了?” 贺景初没搭话。 他也不知道。 众人一看就知道他也不清楚,直接扭头去问旁边的林子轩,“喂,你们青梅竹马,这应该知道吧,季冉什么时候偷偷去学这些了?难不成之前是故意的?” 贺景初这些朋友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知道季冉在追贺景初,而季冉和林子轩又是青梅竹马,经常强拉着林子轩一起去贺景初面前添堵,一来二去和林子轩也就熟络了不少,林子轩刚才就是被他们拉过来的。 林子轩突然被这么一问,先是一愣,看了一眼贺景初,然后笑了笑,很无奈的说:“阿冉一直比较皮,之前只是她懒得表演而已。” 他的回答模棱两可,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这些人听着,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看来是早就学会了,我还说她短短时间怎么能跳的这么好。” “今儿个我们倒是有幸能看到她跳一回,上次贺景初生日那次她都没跳,季冉藏的也够深啊。” 林子轩听着他们的打趣,微笑不语,心里却也在纳闷。 他其实也不知道季冉什么时候学会的,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季冉对那些吹拉弹唱到底有多不耐烦。 只是听到好几次不屑的声音,他下意识想维护季冉而已。 他们只是调侃玩笑,贺景初听着,脸色却是黑了一个度。 他想起他上一个生日宴,季冉用季向南的身份,死皮赖脸的混到了一张请柬,然后为了讨好他,主动说要表演,最后把现场搞的一团糟,连带着他也被看了不少笑话。 那一次,她的确没表现出任何会跳舞的样子。 是因为“懒得”么? 贺景初心里有些烦闷。 林子轩和他们不算太熟,礼貌的待了一会儿就借口离开。 他走到一旁。 林暖暖和季冉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四顾看了一圈,没看到人。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林子轩礼貌的打招呼,“安小姐。” 安心笑了笑,很贴心的问:“你是在找季小姐吗?” 林子轩客气的笑笑,没接话。 安心接着说:“我看到季小姐在后花园那个游泳池旁边,旁边还有一个小孩,好像在等什么人。” 林子轩有些纳闷,阿冉没和他说要去后花园。 安心没给他太多的反应时间,又说话了,“我看那个小孩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我怕出什么事,就过来告诉你一声。” 一听到林暖暖不太对劲,林子轩有些着急,他礼貌的和安心道谢后就急急忙忙的往后花园走。 安心看着他焦急的背影,大红色的唇扬了起来。 一旁贺景初原本在应付那几个相熟的,一看林子轩步履匆匆的往外走,眉心一禀,不知道想到什么,拨开了缠着他的那几个人,也跟了上去。 季冉对此一无所知。 她站在游泳池边上,水池很深,足足有两米,扑面而来的水汽驱散了大厅里的烦闷,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有些出神。 上一世同样是在这,她兴致冲冲的出来,看到的却是她的丈夫贺景初,怀里正抱着一个女孩子。 她懵住,生气的下意识想要上前质问,就听见贺景初用一种她从没听过的温柔耐心的嗓音说, “我和她结婚只是因为长辈要求。” 那时的她气极,也伤心极,上前大声质问他,“你爱我吗?” 那时候贺景初是怎么回答的? 哦,他发现自己在,面对怀里女孩的温柔荡然无存,又变成了她熟悉的厌恶嫌弃。 冷冰冰的,连解释都懒得多说一句,“不爱。” 微凉的风吹来,季冉自嘲一笑。 当初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撞了南墙那么多次,却一定要到死了才知道回头。 她正想着,背后一股大力传来,季冉猝不及防,噗通一声落入了水里。 季冉一惊,下意识的扑腾起来。 她是喜欢在游泳池旁边放空,但她可不会游泳,更何况是这么深的游泳池! “救……救……救命……” 手拍打水面发出啪啪的声音,季冉拼命的扑腾,企图把脑袋露出水面。 可是因为不得其法,反而呛了不少水,让自己下沉的更快了。 她又呛了一口水,有些绝望, 身子越来越沉了,氧气被抽离,她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凉水渐渐淹没她,水面波纹平静了不少,只看见一连串咕嘟咕嘟往上冒的泡泡,在水面消失不见。 林子轩赶到的时候,正好听见那一点微弱的拍打水面的声音,明显是有人落水了。 他一惊,想到季冉和林暖暖,也顾不上所谓的礼仪,着急忙慌的跑了起来,刚好看到季冉沉入水底的那一幕。 第17章你当我这个未婚夫是死的?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林子轩甩了外套,“噗通”一声,毫不犹豫的朝着季冉游过去。 泳池里,季冉半合着眼,水太冷了,她都能感觉到身体的温度在一寸一寸的被剥离。 刚刚,推她的人是安心吧,季冉想到刚刚水面倒映的影子。 接触过一世,她太了解安心是个怎样的人。 为了贺景初,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薆荳看書 意识开始模糊,世界变成了一片空白,她只感觉身子越来越重,不自觉闭上了双眼。 快要沉到水底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惊恐的声音, “冉冉!” 季冉闭眼的动作一顿,抽离的意识慢慢回来。 这道声音太熟悉了,平日里都是不徐不疾风度翩翩,此刻却只剩下了焦急和担心。 季冉鼻头一酸,下一秒,腰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抱住,浮出水面的时候,她靠在林子轩怀里,忍不住想起上一世。 她知道,爸爸和子轩哥说过,对于她结婚的人选,他中意的是他。 可是那时她满眼都是贺景初,子轩哥只是温和的看着她,说他待自己如亲妹妹。 他当真也做到了,不曾越界一步。 或许是林子轩的怀抱让她想到哥哥,季冉再也撑不住了,头一歪晕了过去。 林子轩看她紧闭的双眼,紧张的浑身的肌肉都绷起来了。 他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划水,将她带到了岸上。 “冉冉!冉冉!”他叫了好几声。 季冉闭着眼,没有反应,连呼吸都微弱不少,出气多进气少。 林子轩咬牙,给她做了心肺复苏,几次下来,季冉咳了几口水,脸色好转起来,呼吸也通畅许多,只是还没醒而已。 林子轩确认她无碍,捡起外套里的手机叫了救护车。 季冉的脸很精致,因为呛水,连血色都没了,只剩下脆弱的苍白,看的人恨不得拥她入怀。 林子轩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指尖触摸到一片冰凉,滑嫩的肌肤细腻,像是上好的玉石,沁人心脾。 这是他们不曾有的亲密。 他眼底缱绻,摩挲着季冉的小脸,鬼迷心窍,慢慢触上了季冉的唇。 越来越近,小心翼翼的手就要触上女孩小巧的唇,一道声音夹着怒火,突然响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贺景初站在不远处,贴在裤子旁的手握成拳,青筋暴起,显然是在压抑着怒火。 林子轩看见他,像是被火烧了皮肤,倏地缩了回来,面上是被人发现的羞涩的红, “贺总。” 贺景初压着火气,看向季冉。 季冉躺在地上,池水让她身上的吊带裙愈发紧贴,黑色映衬着她的白,姣好的曲线暴露无遗,勾的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可是这么美的她,还落入了另一个人眼底。 贺景初阴沉着脸,大步上前抱起了季冉。 林子轩下意识的想从他怀里接过,却被贺景初冰凉的语气停了下来: “怎么,你当我这个未婚夫是死的?” 听到未婚夫三个字,林子轩的手一顿,终于还是放了下来。 贺景初绕过他,抱着季冉离开。 客厅里,来往的宾客看见一向衣冠楚楚的贺总此时浑身凌乱,往常不动声色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焦急的神色。 他们的注意力落在贺景初怀里的女人,女人的衣服他们今天一直在偷瞄,差不多都认出来了。 黑裙,裸背包臀,贺季两家联姻。 众人心里了然。 不是有传闻说贺景初和季冉关系并不融洽,联姻只是家族要求? 可是看贺景初现在这副焦急的模样,和传闻好像有些出入啊。 众人挠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贺景初没理会旁人的目光,他一路把季冉送到了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后,贺景初问:“她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恭恭敬敬的看着面前这尊大佛,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受惊,需要休息一点时间。” 贺景初不觉松了一口气,铁青的脸缓和了不少,“嗯。” 他这边缓和,医生的神色却有些小心翼翼。 医生斟酌了一会儿,还是说:“但是……” 贺景初一抬眼,凌厉的眼神看过去,“但是什么?” 医生心一颤,下意识的道:“但是她体质有些特殊,想要受孕的话,可能比一般人要难一点。” 贺景初一顿,下意识想说关我什么事。 可是话在嘴边,却像是被塞了团棉花,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分不清是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季冉了无生机的样子太印象深刻,而他不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 所以半晌,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 医生松了一口气,快步离开。 贺景初站在原地。 季冉已经转入病房,贺景初看着她紧闭的眼,打了个电话,“贺景西,你去把家里花园的监控调出来。” 无关于季冉,竟然有人敢在老宅做这种事,他绝对不会姑息! 病房里,贺景初在季冉旁边坐下。 若是以往,他们俩待在一处,季冉的嘴巴就不会停下来,一会儿问他喝水吗一会儿又问吃水果吗,实在被他冷淡无视的伤到了,就耍赖皮似的黏着他,跟在他身边看着他工作。 他对她的死缠烂打一向厌烦,可是现在,她倒是闭嘴了,他却突然觉得不习惯。 季冉额前有些碎发,贺景初现在心情正复杂,难得伸手替她拂开碎发,轻柔的别在耳后。 周安安收到消息疯狂赶过来的时候,透过门上的小窗口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贺景初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季冉的脸,动作少见的带着点轻柔。 哪怕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感受到他此刻的温柔。 第18章不可能,她不会这样做 周安安没刹住车,身体比脑子快,下意识的转动了病房门上的把手。 贺景初听到声音,伸出去的手立即缩了回来。 他皱着眉转身,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周有些尴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倒是贺景初招呼她,“坐吧,她还没醒。” 她拘谨的在沙发上坐下,贺景初的表现太平淡了,平淡的让她以为,刚才她觉得的柔情,是不是她的错觉。 等季冉醒的这段时间,周安安瞄了角落里的贺景初好几眼。 不知道为什么,阿冉已经送到医院了,他却出奇的没有离开,而是在这里坐着跟她一起等。 更甚一步,他居然会送阿冉来医院。 看到他抱着阿冉的时候,可把她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她又去缠着贺景初,两个人闹出事来了,结果是阿冉落水了。 周安安坐在沙发上,一颗心惴惴不安。 没过多久,季冉醒了过来,她看着熟悉的墙壁,只感觉一阵恍惚。 她讨厌医院。 周安安忙迎上去,扶着她坐起来,担忧的问:“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季冉有些脱力,看着眼红了一圈的周安安,笑了笑:“还好,我没事。” 周安安替她掖了掖被角。 确认她是真没什么大事,这才放下心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好端端的怎么会掉水里?” 季冉道:“我原本是想去后花园透口气,没想到被人推了一把,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安心推的。” 她太熟悉安心了,不仅是精神上的,还有生理上的。 那抹身影,绝对是她。 “安心?”周安安还没说话,角落里倒是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说的是安家小女儿安心?” 季冉有些惊讶,居然是贺景初。 不怪她,贺景初坐的角落刚好有一个花瓶挡着,加上她刚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只注意到周安安的焦急,没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更重要的是,她没想到睁开眼的时候能看到贺景初,不管是任何原因。 惊讶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很快回过神。 既然被听到了,她也不会否认,点了点头,平静的回答,“是她。” 贺景初立即反驳,“不可能,她不会这样做。” 季冉没心情和他聊这个。 她在他眼里从来没有任何信任可言,就算是她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他也会说一句安心可能事出有因。 这样的人,她懒得浪费口舌和他争,也争不出一个她想要的结果。 所以她只是平静的问:“你怎么在这?” 贺景初看季冉没什么表情的脸,微微皱起了眉。 季冉看着他的反应太反常了,不说像以前一看到他眼底就会冒光,便是连一丝温度都没用,就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女孩的脸苍白,他想起刚才医生的话,说季冉最近服用的避孕药损伤太大,以后要注意调养身体。 明明她以前那么想嫁给自己,他还以为那一夜过后,就算是没怀孕,她也绝对不可能会去吃避孕药的。 没想到她早就迫不及待的吃了,甚至都不需要他警告提醒。 她不会再一看到他就开心的像个小孩子了,也不会死缠烂打的说要陪着他,更不会说那些要嫁给她的话了。 一想到这,贺景初只觉得心里有一股又酸又涩的感觉,让他分外难受。 他忍不住冷冷的问:“作为你的未婚夫,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未婚夫?”季冉下意识的反问。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贺景初承认他是自家的未婚夫。 “怎么?”贺景初冷笑,“难道你还想和我退婚?” 季冉张了张嘴,她本想说是,但是考虑到季家,还是低着头,轻轻的说了声,“没有。” 现在还不是坦诚的时候,为了季氏,她必须让很贺景初先提出退婚。 她低头的姿态落入贺景初眼里,就是不甘的在说谎话。 她是真的不想结婚。 因为林子轩? 他想起林子轩看季冉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说不定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贺景初忍不住讥讽,“那就守好你的本分,只要你是我的妻子一天,那就不能有别的心思。” 季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贺景初接着说:“毕竟我贺景初,不可能娶和别的男人有染的妻子。” 季冉眼睫毛猛的一颤,终于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这是在说自己水性杨花沾花惹草? 可明明前世是他先与安心有染的!他怎么有脸说她! 季冉怒极反笑,“彼此彼此,真正要守本分的,怕是贺总吧。” 贺景初看着她,女孩明显没什么精神,嘴唇都是白的,眼底却堆着滔天的怒火。 这是什么意思?觉得他有别人了? 可是他身边除了她一直不知羞耻死皮赖脸黏着的,再没有其他女生。 贺景初皱起了眉,眸光冷冽: “你什么意思?” 季冉没回答,她看着贺景初的表情,笑着笑着眼底闪过泪光。 多熟悉啊,上一世她和安心出车祸,他跑过来强迫她给安心道歉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 那时的他冷到了骨子里,像一块冰,说出来的话都冒着寒气。 没想到重来一世,贺景初还是为了安心来质问她。 季冉捂着心脏,那里正一揪揪的疼。 她总以为自己重来一世潇洒无拘百毒不侵,没想到还是因为贺景初一句微不足道的话就丢了兵弃了甲。 她侧过头,不想再看见贺景初,“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林子轩痴迷看着她的那一幕还在脑子里,贺景初气都没处撒。 又听她说要休息,看了一眼她惨白的侧脸,冷哼一声,还是大步往外走。 速度之快,像是刚才留下来的等她苏醒的举动不是他本意。 周安安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看着季冉惨白的脸,担忧的说:“你睡吧,我留下来陪你。” 季冉摇了摇头,声音微微哑,“没事,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周安安知道贺景初对她的伤害能有多大,刚吵完架,她肯定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待会儿,也就没再强求。 病房里恢复了一片安静。 大概是因为刚才吵了一架,季冉想起许多上一世不好的回忆,大脑的保护机制启动,她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她要睡过去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第19章连她都觉得厌恶 季冉抬起头,对上贺景初的视线。 他怎么又回来了? 她皱着眉,不太高兴,“你还有什么事吗?” 贺景初定定的看着她。 半晌,他突然问:“彼此彼此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应该直接离开的,可是那句彼此彼此如魔咒般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搅的他不得安生。 他甚至以为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贺景初看着她,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听到他这么问,季冉没回答。 她安静的看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深处。 室内一时无声。 贺景初被盯的奇怪,正要开口,季冉突然说话了, “贺景初。” 她看着窗外的树叶,夏末已过,叶子开始泛黄,一如她死去的那个冬季。 季冉轻轻的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贺景初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听愣住。 她的声音太轻了,轻的好像对所有事情没了眷恋,心如止水,平静的激不起半点波澜。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季冉继续道: “我就像一个跟屁虫,不要脸的黏着你,不断的吵着嚷着,你一定很烦吧?” 话没说完,她先自己自嘲的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不烦,上一世结婚前,她因为爸爸不用上班,二十四小时全部用来打听贺景初的行踪。 为了追他,她不是在他上班的路上堵他,就是以未婚妻的名义,强硬的闯进他的办公室去见他,高调黏人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欢他。 这样的她,贺景初怎么可能不烦。 连她都觉得厌恶。 贺景初不明白她的意思,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冉看着他眼底的不耐烦,淡淡的道:“对不起,给你下药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想这样的。” 她也不知道,她居然会重生在下药的那一晚。 若是能早一天,哪怕是早片刻,他们之间的悲剧就不会形成,他也不用违背自己的意愿,强忍着娶了她。 她道歉的真心实意,落入贺景初耳朵里只觉得可笑。 他反问:“你不想这样?” “可是半夜进我房间的是你,趁我喝醉酒灌我药的是你,死活要联姻的人也是你,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说你其实不想这样?” “季冉,别装了。” 季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不过也对,在他的视角里,那些事情,不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都是她做的,下药联姻的事,她抹灭不了。 可是现在,她的确不想再和贺景初扯上任何瓜葛。 上一世是她的错,做了那么多错事,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这一世不一样,她做的错事完全可以弥补。 爸爸的公司不会出事,她的孩子不会没了,她也可以不进监狱,最后死在深冬。 只要她弥补错误,不嫁给贺景初,不阻挠他和安心,甚至和那人在一起。 季冉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说:“你说得对,是我的错。” “可是既然你烦我厌我,为什么当初不在季家上门提出联姻的时候,就直接拒绝呢?” “还是说,其实你也喜欢我?” 这个问题她前世今生都没想明白。 以贺家的实力,根本不需要联姻来巩固自己,更别说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季氏。 所以她满心欢喜的以为,以为贺景初其实也是有些喜欢她,以为他对自己也是有意的,这才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拗的嫁了过去,最后落得一身伤。 听到她的话,贺景初扬起唇嘲讽的说:“喜欢你?” 他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看着季冉的眼神幽深,阴沉的让她发毛, “你问我为什么不拒绝联姻。” 他的声音又低又冷,像是潘多拉魔盒,藏着无尽的危险。 不知道为什么,季冉心底一颤,下意识害怕听到答案。 可是她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她两世的的执拗,她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啊,”贺景初笑的轻蔑,“这是你父亲跪下求来的。” “什么?”季冉脑子里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的看着贺景初。 他刚才说,爸爸……跪下来? 一向稳重如山、说着男儿膝下有黄金的爸爸,为了她的婚事,跪了下来? 原来事情是这样,原来她以为的爱情,居然是爸爸用下跪换来的。 季冉躺在床上,心脏传来一阵阵揪心的疼。 她咬着牙,一腔的情绪找不到出口。 贺景初又道: “当初爷爷有意让我在世家女子里挑选结婚对象,你爸爸不知道从哪知道,找到爷爷,说愿意把整个季氏集团给我,只要我娶了你,虽然爷爷很喜欢你,但选谁,还是要看我的意思。” “后来你爸爸又找到我,当着我的面,跪在我面前,让我娶了你。” “啧啧啧,你是没看到那天他的样子。” 他刚说完,季冉的脸瞬间惨白。 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那样的场景,只一眼,眼泪便止不住的留下来。 她小不点的时候,和爸爸说她想要一个芭比娃娃,爸爸早出晚归的工作,给了她一个公主房,里面都是芭比娃娃。 她长大了一点的时候,和爸爸说她想要在书房里玩,爸爸二话不说,在不让人进来的书房里加了张桌子。 后来她长大了,和爸爸说她喜欢贺景初,爸爸就跪着,把贺季两家的联姻求了下来。 为了她,爸爸把季氏和尊严,全部让出去了。 可是她呢? 她肆意妄为又任性,捅了很多的篓子,到最后为了贺景初,不但和他断绝了父女关系,最后眼睁睁的看着爸爸脑溢血去世,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她当初怎么有脸说出那样的话! 想到前世她对着爸爸说你不配做我爸爸的那句话,季冉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一巴掌。 她死死的按住心脏,几欲窒息。 贺景初看着她的反应,心里莫名的闪过一抹酸涩。 他没理会,接着道:“你要的答案,现在知道了吗。” 季冉看着他。 无尽的悔恨侵蚀着她,让她痛不欲生,喉间因为极度的悲伤,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一哽,气息卡在胸腔,晕了过去。 第20章你别刺激她了 贺景初静静看着,想到那日季父对自己说的,对季冉的厌恶重新达到一个高度。 他用他的秘密做要挟,他自然是…… 她看着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季冉,心里闪过一丝不屑。 明明痛苦是她造成的,她却心安理得的在他面前招摇炫耀,现在还妄想用装晕获得他的同情,逃避她犯下的错。 不可能,他才不吃这一招,他要让她付出代价。 贺景初走到季冉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季冉,这些事,你以为你装晕就能糊弄过去?” 季冉手还紧紧的攥着心口,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没有回应。 装的还挺像想。 贺景初嗤笑,他伸手拉了季冉一下,语气带着不耐烦,“别给我装。” 他的力度没有多大,却是轻而易举的将季冉掀了过来。 布满泪痕的小脸暴露在空气中,因为痛苦,眉头都还皱巴着,像是连梦里都不得安生。 贺景初皱起了眉,检查了一下,这才发现季冉是真的晕过去了。 他眼底有一瞬间的慌,还有他没察觉的焦急,抿着唇,叫来了医生。 “医生,她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晕过去了?”贺景初冷着脸,压迫感极强。 医生也有些叫苦不迭,人明明好好的,不应该会晕过去啊。 他忙检查了一遍,然后说:“没有大碍,季小姐应该是受到刺激了,短暂性昏迷,等她清醒过来就好了。” 说到这,他忍不住补了一句,“安全起见,您还是不要打扰她休息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别刺激她了。 病房里没有别人,除了他还有谁能刺激到病人。 自己把人弄晕过去了,还气势汹汹的来问他。 医生有些愤愤。 贺景初根本没心思理会他。 受到刺激? 是因为他说的那些吗? 他蜷了蜷手指,看着晕倒都还皱着眉的季冉,罕见的有一丝懊悔。 可是很快,那一丝懊悔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寒意。 他不过才告诉她事实的冰山一角,她就已经受不了的晕了,可是他呢,他受到的伤害,不比她的少。 那天发生的,可远远不止这些。 季向南第一次找到他,提出了联姻的请求,他直接拒绝了。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夏以宁的事。 夏以宁是他家老管家的孙女,从小在贺家长大。 她心地善良,会在挨打的时候来看自己,会在自己被推下水的时候不顾一切的来救自己。 她是他心中的初恋,也是他那“好哥哥”贺景彦的女朋友。 她想嫁给他,但是由于以宁的出身不被贺宏看得上,一直不了了之。 季向南不知从哪知道这件事,跪在地上狠狠跟他说,如果他不娶季冉,那么季家很欢迎认夏以宁做他的干女儿,利用季家千金这个身份,嫁给他哥贺景彦,做他的嫂嫂。 他希望以宁能幸福,但他那位哥哥,确实不是良人。 因为这个,他选择了让步。 想到这,贺景初的眼神瞬间阴狠了起来。 他正想着,门被打开,季向南从外面走了进来,步履匆匆,显然是一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林子轩。 落水的事,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听林子轩说了,所以他一进来,目光便落到了病床上躺着的季冉。 他的宝贝乖女儿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脸上布满了泪水,手还紧紧的攥着,显然是吓得不轻。 季向南替她掖好被角,心疼的无以复加。 他看了一会儿季冉,确认她没事,这才看向旁边的贺景初。 他送小冉来医院的事,他也知道了。 季向南对着旁边的林子轩道:“子轩,你去外面打点水来吧。” 林子轩看了一眼病房内的饮水机,知道这是季伯伯要支开他,有话要和贺景初说。 所以他只当做不知道,点点头,“我这就去。” 临走前,他忍不住再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季冉。 门被合上,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季向南在沙发上坐下,他招呼贺景初,“景初,坐一会儿。” 贺景初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面无表情,甚至带着几分冷意的在他对面坐下。 季向南斟酌了几下,真心实意的说:“景初,多亏你救了小冉,又在这照顾她,小冉还没醒,我先替她谢谢你。” 贺景初会救小冉,还一直照顾着她,这是他没想过的。 他以为,发生了那样的事,就算贺景初不报复,也至少会不理小冉,没想到,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贺景初看着面前因为感谢而微微低头的季向南,略有些心虚。 说起来,季冉没醒来,还是被他刺激的,而且真算起来,救人的是林子轩,他顶多是把人送到了医院。 贺景初蜷了蜷手指,没接话。 季向南看他没反应,还以为他在为之前,他用手段逼他娶小冉的事情生气,斟酌了几下,语重心长的说: “我知道,当初是我的错,是我不该用夏以宁来逼你娶小冉。” “可是现在你已经和小冉订婚了,夏以宁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希望你能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好好对小冉。” 听到夏以宁,贺景初忍不住,毫不掩饰的冷笑一声,嘲讽意味浓烈, “怎么?逼我娶你的宝贝女儿以后,还想逼我为她守身如玉?就凭她,也配和以宁比?” “当初如果不是你威胁我,不娶季冉你就把以宁收养,以季家女的身份嫁给贺景彦,你以为我会多看你女儿一眼吗?” “凭什么她这个始作俑者如愿以偿,我这个受害者就要吞下所有苦果?” 季向南听不得他贬低小冉的话,语气冷了不少,“那你想怎样?木已成舟,难道你想一辈子活在仇恨里?” 说到后面,他稍稍缓和了点,“不如放下执念,和小冉一起好好生活,就算是你想要季氏,我也会毫无条件的支持你。” “好好生活?”贺景初压着火。 他们吵的很专注,没有人注意到,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季冉,眼角悄悄划过了一颗眼泪。 第21章这婚可是你爸跪着求来的 她听完了爸爸和贺景初的对话。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因为爸爸用夏以宁做要挟,贺景初才会娶了她。 如果说上一世,有谁的出现,能真正引起她恐慌的,不是安心,而是夏以宁。 更甚于,安心还是因为和夏以宁有五分像,才会被贺景初温柔以待。 那时她如愿的嫁给了贺景初,对于夏以宁,其实没有多少危险意识。 可是随着婚后一次次的冷战、争吵,她听到这个名字的频率越来越高,也渐渐把这个名字放在了心里。 有一次她实在被贺景初伤着了,忍不住问了一句,“既然你对夏以宁那么念念不忘,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和我联姻,你去娶她不好吗?” 那一次,贺景初和她发了记忆中最大的火,连带着一个月都没再理会她一下。 她道过很多次歉,也没能让他的火气消一点。 她明白了这个话题是禁忌,后来就再也没敢提起过。 那时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倒是懂了,原来是因为爸爸用夏以宁嫁给贺景彦做为了要挟。 贺景彦作为贺景初名义上的哥哥,看着风度翩翩温润如玉,骨子里就是个烂人。 贺景初怎么会允许夏以宁嫁给他。 怪不得当初她问那个问题的时候,贺景初会是那么大的反应。 怪不得贺景初明明答应了联姻,婚后却又如此对她,厌恶她至极。 所以,都是因为她自己啊。 如果她不和爸爸说喜欢贺景初,爸爸就不会用夏以宁做要挟,让贺景初被迫娶了她。 既然是这样,这一世,她不会再阻拦贺景初和夏以宁在一起了。 季冉安静的想,心里做好了决定。 林子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敲了敲门,一进来就注意到,病床上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了。 他惊喜的喊了一声,“阿冉,你醒了?” 贺景初和季向南听到这一声,猛的回头,就见季冉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这。 季向南有些担忧的看着季冉,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季冉眼底的惨然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就消失不见。 下一秒,她抬起眼,像是睡懵了般,迷迷糊糊的问:“爸爸,你怎么来了?” 季向南心里松了一口气。 没听到最好,这些事,小冉不需要知道。 他坐在季冉旁边,给她盖好被子,眉头紧皱,一脸的严肃,“爸爸来看看你,还好你没事。” 林子轩补充道:“季伯伯听到你出事都吓坏了,会都没开就直接过来了。” 季冉冲林子轩笑了笑,有意调节气氛,“又不是多大的事,是不是你说的太夸张,吓到我爸了。” 林子轩做了个无辜的表情,配合打趣道:“这你就冤枉我了,季伯伯有多担心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磕着碰着都心疼的不得了,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我合理怀疑你是在炫耀,你可是要赔我精神损失费啊。” 季冉做了个鬼脸,哈哈一笑。 看她生龙活虎的,季向南的心也稍稍放下,无奈的看着季冉耍宝,“你啊。” 他们三个聊的热闹,贺景初在一旁看着,格格不入。 他一直在旁边盯着季冉的反应。 不应该,她听了那些话,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贺景初微微眯起了眼。 他正在思考的时候,季冉那边已经聊完了。 时间不早了,季向南本想多陪陪她,但架不住女儿想自己待着,他看了贺景初一眼,又叮嘱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倒是林子轩,关门的时候,站在病房门口迟迟没动。 季冉扬起唇,冲他挥了挥手,“快回去吧。” 林子轩最终还是关上了门,病房里又重新恢复冷清。 贺景初正看着季冉苍白的脸出神,就听见她说:“贺景初,你退婚吧。” 贺景初皱起了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退婚?” 季冉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就好像这句话已经在心里想了千百遍, “对,退婚。我不会再纠缠你,你去娶你想娶的人吧。” 贺景初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想看出她在搞什么鬼。 她主动提出要退婚,他应该要高兴的,可是看着她满眼冷漠,全然不似刚刚林子轩离开前,她看着他的温柔温情。 贺景初眼神冷了下来,他骤然走了过来,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气息阴沉。 季冉被他毫无征兆的动作吓的一颤,下意识往旁边躲开。 贺景初弯着唇,笑意极浅,“你说你要退婚?呵,当初不管我走到哪都要跟着的人,是谁?” 季冉低下头,是她。 贺景初接着道:“把我身边的人赶走,扬言要做贺太太的,是谁?” 季冉额头上冒出了细微的汗,是她。 “用手段逼迫以宁,让我娶了你的人,是谁?”说到这个,贺景初声音里都带上了厉色。 季冉猛的抬头,眸子里是不可置信,看的贺景初嗤笑了一声。 不错,他和季向南聊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现季冉醒了,所以他故意说出了以宁的事,就是想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季冉或许是也明白他和爸爸说那些话的意图了,她低低的笑了一声,有几分自嘲, “都是我,可是……” 她说着,抬起了头,眸光里一片认真诚恳,“我这一次是认真的。” “既然知道了你心里只有夏以宁,那我就不会再纠缠了。你放心,我会和爸爸说清楚,只要你退婚,季家从此以后和你不会有半点联系,我爸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要挟你做任何事。” “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贺景初冷冷的笑了起来,“这婚可是你爸跪着求来的,你确定要退?” 季冉认真的点了点头,“确定。” 她犯下的错,就要由她来弥补。 “好啊,”贺景初讽刺的点了点头,“那你就等着我退婚吧。” 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刚推开门,口袋里的铃声响了。 第22章这次退婚我是认真的 贺景初接通了电话。 “喂?” “已经查出来了?” “好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季冉,“推你的人已经查到了。” 季冉看着他,“是谁?” 贺景初想起贺景西念出来的名字,阴阳怪气的说:“不是你以为的安心,是宁羽。” 季冉没理会他的嘲讽,平静的说:“我想去确认一下,我知道你家后花园有监控。” 她波澜不惊的接下他的讽刺,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力气落在空气中,憋屈的难受。 他莫名不喜欢她这样。 贺景初皱起了眉,驳回她的请求,企图激起她其他的反应,“人已经查到了,没有确认的必要。” 季冉也不恼,淡淡的说:“你放心,我会自己去找景西,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贺景初下意识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话在嘴边绕了一圈,还是闭了嘴。 叮咚一声,微信响起。 气氛胶着在这,贺景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借着看微信,想让自己先稍稍冷静下来。 但是这一看,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再开口时,却让步,“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来接你。” 季冉抬起眼看他。 贺景初对上她探究的眼神,说的理所应当,“事情毕竟发生在贺家,怎么着都得给你一个交代。” 季冉了然,点了点头,“谢谢。” 退婚的事被这个话题打了个岔,季冉又确认一遍,“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退婚?” 贺景初随口回答,带着点不耐烦,“你就这么着急?联姻的事放出消息以后,贺季两家股价都涨了,总要给两家准备的时间,减少损失吧?” 他只是随口一说,季冉却是听的一愣。 她没想到这一层。 她原本就在找机会让贺景初退婚,爸爸的事就是导火索,引爆了整个事情,她不想再等了,所以直接提了。 可是她忘记了,当初联姻,除了因为她喜欢贺景初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季氏集团在走下坡路。 如果她和贺景初解除联姻,那么那些看在贺家份上投资季氏的,会纷纷撤资,而那些觉得两家强强联手更稳定才押宝季氏集团的,也会考虑到解除婚约后的季氏势单力薄,最后选择放弃季氏。 季氏,会顺着下坡路,最后走向灭亡,爸爸的心血也就毁于一旦了。 季冉说不出话来。 贺景初看她这样,反倒是来了兴趣。 他笑了笑,“我想起来了,季氏最近出问题了吧?要是贺家一解除婚约,季家的股价也会跟着受牵连,你作为季家千金,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些吧?怎么,原来你没考虑到这些?” “我还以为你铁了心的要退婚,应该早就有万全之策了才是。” “我……” 季冉想说她可以去公司帮忙,就是爸爸都解决不了的事,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能做什么。 就算是她可以从零开始学,等她学会,季氏也早就不在了。 季冉垂下头,久违的感到难过。 见被自己说中,贺景初的语气有底气多了,“贺季两家联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你别无选择。” 季冉低着头不说话,算是默认。 绕了这么大一圈,最后的结果还是没有退婚。 贺景初轻笑一声。 装的多可怜多不情愿,在他提出退婚后,又找了这样那样的理由。 她欲擒故纵的手段,倒是越来越高明了。 刚才有一瞬间他还真以为她想退婚。 揭穿了她的真面目,贺景初的心情显得很好,连笑容都多了几分轻视。 季冉对他何其熟悉,她把自己的苦衷说出来,“这次提退婚我是认真的,但眼下的情况,我还没找到更合适的办法。” 贺景初不再受她的蒙蔽,似笑非笑,明显是不信,“哦?” 季冉烦躁。 她是真的想退婚,但是事情又不能按照她的想法做,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才会相信她。 季冉侧过身背对着门口,心烦意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要睡了,明天准时来接我。” 贺景初看了一眼女孩的背影,没在说话,离开了。 第23章报警吧 季冉生着闷气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在病房中醒来。 短短一天内经历了这么多,刚起来的时候,季冉甚至觉得一阵恍惚。 角落里传来一阵淅淅索索,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贺景初正在喝水,旁边放着平板,显然刚才是在工作。 他倒是来的挺早。 看她醒过来,贺景初淡淡的说了一句,“醒了。” 季冉垂着眸,点了点头,“嗯。” 贺景初说完就重新看向了平板,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季冉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 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换上了日常的衣服。 这是一套白色长裙,裙摆延展到脚踝,背后的拉链也很长,一直落到腰处,攀沿而上。 季冉背过手,把拉链拉起来。 贺景初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十几分钟过去,见洗手间毫无动静,安静的不像话,忍不住敲了敲门,“你好了没有?” 里面人的声音有些奇怪,“等等。” 贺景初听着,不解。 又是几分钟,他敲了敲门,“还没好?” 里面的人倒是没再说等等,可是也没任何声音。 贺景初皱眉。 他的手落在把手,刚想往下扭。 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开,季冉微红着脸出现在他面前。 她捂着胸口,有些尴尬似的垂下头。 “贺景初,”季冉蚊子般的声音响起,“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贺景初挑了挑眉。 季冉的脸似乎更红了一点,她迟疑了一会儿,慢吞吞的转了过去。 白皙的肌肤撞入他的视线,女孩的肌肤细嫩滑腻,蝴蝶骨鲜明,让人忍不住伸手笼住她的脊梁,将蝴蝶抓在手里。 贺景初看着她裸露的背脊,有些恍惚。 季冉怯怯的声音响起,“拉链卡住了,我动不了。” 她拉到一半,拉链突然卡住,上不上下不下,便是她想脱也脱不下来。 偏偏贺景初一直在外面催,她没办法,哪怕是被他嘲讽,也只能让他帮忙了。 纵使她有过几次“坦诚相待”,可那时候都是关着灯的,现在她却主动半裸着站在人家面前,还在求人家帮忙,哪怕是面对贺景初,她还是忍不住觉得羞耻。 女孩的声音带了几分娇嗔,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还能看到女孩红透了的耳尖。 贺景初眼底有些暗,沉着气息,倒是意外的没有说难听的话,应了一声,“嗯。” 男人的手伸过去,指尖摁在她背上,不可避免的触到她光裸的肌肤,温热带上痒意顺着脊背而上,季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越发的红。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景初微哑着嗓子,“好了。” 季冉急忙转过身来,不知道该什么反应。 贺景初也难得没说话,气氛一时安静。 最后还是郁川办好出院手续后过来叫他们,才打破了这份尴尬。 贺景初这次来是带她去老宅的,他让贺景西调了游泳池的监控,现在就是去看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车上,贺景初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冉坐在旁边,考虑如何才能把这婚退了。 两个人挨的很近,又好像很远。 车子在老宅停下。 贺景西早就在里面等着了,看见季冉,忙迎了过来,“嫂嫂你还好吧?” 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家,还是发生在嫂嫂身上,简直不可饶恕! 贺景西语气很冲,“我调了监控,嫂嫂你和我一起去看看。” 季冉跟着贺景西,贺景初也在后面。 监控并不是直接对着游泳池,只在右上方露出一个角,隐约能看到季冉站的地方。 因为天色已晚,那时候季冉又是站在背光处,并不能看到清楚的人,只透过不甚明显的画面,隐隐能辨认出衣着身形。 季冉盯着监控里模糊的画面,画面播放,一个穿着裙子的人鬼鬼祟祟的绕到在游泳池旁放空的季冉身后,然后猛的一推,把她推下了游泳池。 那个人居然还没急着走,而是在游泳池旁边看了两秒,这才离开。 从监控画面来看,那个人的身形很像宁羽,而且监控里的裙子,和宁羽那天穿的那一件差不多。 可是…… 季冉想起那天的事,看着监控里那个人站在游泳池旁边的动作,若有所思。 衣服很像的确没错,可是她记得,那天她被推下水以后,隐隐约约看到了对方一眼,那时候,那个人戴着口罩。 如果她没换裙子,戴口罩也只是多此一举。 画面暂停,贺景西愤愤,“嫂嫂你看到了,推你的人就是宁羽,没想到她这么歹毒,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我要报警!” 她拿出了手机,却被贺景初摁住。薆荳看書 他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季冉,冷哼一声。 昨天晚上他就知道是宁羽了,可是季冉却咬死了说是安心。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就认定是安心,他还以为是不是贺景西认错了,其实真的是安心。 今日一看,结果还是宁羽。 所以季冉这么坚持的安心,难道是想陷害她? 贺景初眼底浮现出厌恶,“看清楚了吗?你总不会认错你的好姐妹吧?” 季冉追他的时候经常宁羽也在,所以他知道她们是朋友也不奇怪。 季冉光是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早就知道,就算是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他也会说一句安心有苦衷,更何况现在她还没有证据,只是一个怀疑而已。 但她还是要说:“就凭一个背影,说明不了什么吧?” 贺景初嗤笑一声,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季冉冷静的声音响起,“报警吧。” 第24章真正害我的人…… 报警? 贺景初皱起了眉,“证据已经摆在面前,何必兴师动众?” 如果不是必要,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季冉没有因为他语气里的不满而惊慌惶恐,相反,她表现的很冷静,甚至有些漠然,“受害者是我,我为什么不能报警?” 她这样的反应,落在贺景初眼里,只剩下怪异的不悦。 他不喜欢这样的她,忽视他的话,不用正眼瞧他,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明明是她的未婚夫。 可是他不是讨厌季冉吗?那季冉在意不在意他,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不高兴? 贺景初理不清楚,所以不悦变成了生气。 他的声音里明显带上了怒火,“你到底想怎么样?” 季冉很平静,“我只是想,让真正害我的人绳之以法。” 真正害我的人…… 贺景西在旁边听到这句话,微微有些出神。 她想起了昨天的情况。 昨天接到她哥的电话以后,她当即控制了现场,把所有人留在了大厅,说了有人推嫂嫂的事,但是没把监控的事说出来。 听她说有人推了季冉,在场大部分人都是惊讶,惊讶居然有人这么傻,敢在贺家的地盘撒野。 当然也有例外的。 那时候时候她身边刚好站了宁羽,听见宁羽嘲讽了几句下手不动干净没用之类的话。 她那时候只是不喜欢宁羽说的那些话,就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她注意到,宁羽的衣服和监控里那人,非常像。 注意到这一点,她立刻打电话给了她哥。 她哥那时候没别的反应,回来的时候却让她把视频调出来,说准备明天给嫂嫂看。 她哥一开始没反应,回来却说还要查,再加上嫂嫂刚才那番话…… 难道嫂嫂是觉得,推她的另有其人? 她这么想着,不知不觉问了出来。 季冉对贺景西到底不一样,听她这么问,她点了点头,“监控里的人的裙子,和宁羽的裙子的确很像,都是白色简约款,可是我记得,那天推我的人,戴了口罩。” 贺景西没弄明白,“什么意思?” 旁边一直没能插上话的贺景初开口,“如果她戴口罩是为了不让人认出来,那她不换裙子这一点就很奇怪。因为明眼人一看裙子就知道是她,戴口罩只是多此一举。” 贺景西点了点头,终于弄懂。 季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略有些惊讶。 贺景初居然会帮她说话,明明昨天他还一口咬定说不是安心。 她没能惊讶多久,因为贺景初又开口了,说出来却完全是相反的意思, “可是这也不能证明她一定不是宁羽。” “也许她只是没想到,那个地方会有监控。” 那块只有一个游泳池,宁羽大概没想到会有人在那里放监控,遮住脸不让季冉落水时看见就行了。 可是惊慌失措下,季冉怎么可能注意她穿的是什么。 就算注意了,落水的人,哪里能注意到细节,顶多注意到她穿的是白色。 在场那么多人,还会缺几件白色? 贺景西一想的,也是这个理。 宴会能穿的颜色无非那几种,在场那么多女士,光是白色就要十来个人穿。 等等,白色是有很多人穿,可是…… 贺景西瞬间看向季冉,“那个款式我记得……” 那个款式,我记得跟安心的也差不多! 颜色虽然只有那么几种,但款式不是。在场的大部分女士穿的都是高定,高定也就意味着,每一件款式之间,都是有区别的。” 因为那时候安心和嫂嫂似乎有点不太对,她特意留意了一下安心。 那时候她还有点奇怪,安心和宁羽穿的,有点像了。 撞衫这种谁丑谁尴尬的事,就算是好朋友,也不会在宴会上这么做。 这件事她还和嫂嫂瞎聊过一句。 季冉看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说:“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给警察处理。” 贺景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还是交给警察处理吧。” 因为她刚才又想起了一件事。 昨天她知道嫂嫂出事前,安心就以赶通告的缘由,先离开了。 她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安心要离开自然要和她打招呼,而安心入了娱乐圈这件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所以听到她要赶通告,她也没多想,就让她离开了。 刚好她离开没多久嫂嫂就出事了,接二连三的巧合,很难让人不怀疑。 贺景西说了一句,“我记得安心是和宁羽一起来的,安心说要赶通告后就离开了。但是她好像没和宁羽说,我看后来宁羽好像还在找人似的。” 季冉微微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贺景初微微皱起了眉。 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贺景西和季冉,悄悄的给郁川发了条信息。 贺景初:去查一件事。 郁川很快回复:收到 贺景初收起了手机,盯着季冉,再没说话。 季冉正在想自己的事,等她回神过来,就察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她知道那是谁,但是不想理会。 若是之前,她或许会觉得高兴,觉得贺景初对她,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可能。 可是现在不会,她知道贺景初对她的态度一直很明显,现在的这一点不一样,不过是因为他还不适应,不适应一直跟着他的人,突然有一天就离开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那么一点可能,她也不为这一点可能,一腔孤勇,再来一次不撞南墙不回头。 所以这一次,没有反应的是她。 郁川的办事效率很高,没过多久就把查到了发过来了。 贺景初看了大概内容,说:“郁川说,安心昨天离开后回了自己的小公寓,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过。” 季冉有些意外。 贺景初猜到安心身上她倒不意外,毕竟她给了他许多信息,以贺景初的聪明,猜到她们是在怀疑安心应该不难。 她意外的是,贺景初居然会去调查安心。 她们怀疑是毕竟她们怀疑,一来是没有证据,二来贺景初明显偏袒安心,这种情况下,他会去调查安心,倒让人觉得意外。 不过意外归意外,贺景初的信息还是很有用的。 昨天贺景西封锁了消息,没让宾客乱说,而且监控的事也没说出去,这时候,安心不一定知道他们已经怀疑到她了。 这个信息差,倒是他们试探她的好时候。 贺景西立刻找来了安心的电话拨通。 电话很快被接起,她开了外放。 “喂?”女孩温温柔柔的嗓音响起,光听声音,很难把她和监控里那个干脆利落的人联系在一起。 贺景西说:“我是贺景西,昨天你走的太匆忙了,好像落了点东西,刘小姐说是你的,要不你过来拿一趟。” 安心有些疑惑,“我没有东西落下啊,应该是认错了吧。” 贺景西没放弃,“刘小姐说是你的,我也不清楚,要不你过来一趟?” 安心拒绝了,“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要赶一个通告,要不我让助理跑一趟?” 贺景西哑然。 助理跑一趟有什么用? 她看向众人。 季冉反应很快,她指了指贺景初。 贺景初不着声色的看了一眼季冉,意味不明。 贺景西立刻明白,“啊,那就这样吧。东西在我哥那,本来我说让我哥送一趟,但是他不太顺路,那就你助理来一趟吧。” 安心那边停顿了几秒,然后才说:“啊,不好意思,我刚才在看一个消息,没注意到你说什么。” “刚才经纪人说我的通知临时取消了,现在刚好有空,我干脆自己过来一趟吧,免得助理认错了。” 贺景西当然不会拒绝,“好啊,昨天我哥还在说你穿的那件裙子很漂亮,非常衬你。” 她毫无负担的买了自己哥哥。 贺景初瞪了一眼贺景西,却是用余光在看着季冉。 季冉没有反应,她的注意力都在电话上。 果然,贺景西的话一出,安心的声音立刻就多了几分羞意,“是吗?景初哥现在在家吗?我刚好有空,不如我现在就过来吧。” 贺景西应下。 安心挂完电话就在收拾自己了。 贺景初说她昨天很漂亮,那她就画了一个昨天的妆,在这基础上细化了一些,增添一些亮点。 至于裙子,她还是决定穿昨天的那一件。 仔仔细细的装扮一遍,确定没有漏掉的地方,安心这才往贺家老宅出发。 贺家,打完电话以后贺景初就一直有意无意的看着季冉,可是季冉没给他一个眼神,也没给他然后解释。 贺景西一直拉着季冉,问她身体怎么样。 她们还在说着,安心进来了。 第25章你对安心,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吗? 安心看起来和昨天有些变化,但又不太多。 比如那条裙子。 贺景西看到她那条裙子,睁大了眼。 贺景初看着,也愣了神。 因为安心穿的这一套,比起宁羽,更像监控里的人。 其实安心昨天穿的是什么,一查大厅的监控便知,可是从监控里看到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另一回事。 监控模糊,但是却抓到了一些细节,比如推落水的那个人裙子左侧,有一个模糊圆点,刚好对上安心裙子左侧的胸针。 所以…… 三个人看着安心的眼神各有不同。 安心进来以后,注意力都在贺景初身上,自然也注意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怪异,还带着点冷意。 安心心里咯噔一声,有些心慌。 这是怎么了? 她看向旁边的人,终于注意到,贺景西旁边还坐了一个人,赫然是昨天被紧急送去医院的季冉。 她怎么会在这? 看着三个人看她诡异的眼神,安心眼皮一颤,有些不安。 她想起贺景西说景初哥夸她昨天好看,那应该不是景初哥说的,她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见过他在意过一个人好不好看,更别说因为这种小事而特意夸赞。 安心不傻,她看到季冉的那一刻就明白过来了。 他们在做局。 她反应极快,不过是几个呼吸,脸上惊慌的表情就已经收起来了,笑着迎向了季冉, “这是季小姐吧,听说季小姐昨天受了惊吓,不知道现在身体还好吗?” 季冉维持着客套,淡淡的道:“托你的福,我没死。”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安心的神色当即就惶恐下来了,“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吗?季小姐好像,不太乐意见到我。” 她怯怯的看向贺景初,寻求一个答案。 贺景西直接站到他们两个中间,隔开了他们的视线,“昨天嫂嫂落水的事你应该知道了,我们现在找你来,是想找你考证一下。” “昨天晚上离开之后,你去哪了?” 听到“嫂嫂”两个字,安心眼底闪过一抹厉色,但她掩饰的很好。 她说:“昨天有一个通告,我离开以后就准备去赶通告,然后经纪人临时通知我说通告取消,我就回去了,一直没有出来。” 贺景西和季冉对视。 贺景西又问:“是吗?可是我们在查到,昨天下手的那人,衣服跟你一模一样。” 贺景西说着,点开了监控。 安心没想到那个地方还有监控,看见自己出现在监控里的时候,狠狠一惊。 她脑海里飞快闪过好几个念头,“这个衣服,和我的真的好像诶,可是这种款式应该不是只有我一个吧,我记得宁羽也是这样的款。” 安心有些得意。 昨天同款的事,她是故意的。 作为名满南城的安家千金,她从来不怕和别人比,因为对比只会衬的她越发出色。 再加上宁羽也为她做了不少事,就当是奖励和拉拢,她送给宁羽的裙子,和自己的款式差不多。 没想到她的无心之举,倒是阴差阳错帮了她一次。 安心微不可查的勾起了唇。 贺景西显然早就料到了,“嗯,所以我们又仔细的查了一下,发现了不一样。” 安心看过去,就看到屏幕上被放大的裙子,左侧别着一个什么东西。 贺景西的声音响起,“我们调了大厅的监控,发现那天宁羽没有别胸针,别了胸针的,是你。” 安心骤然看向自己的裙子,在左侧的位置,刚好别着一个珠光宝气的胸针。 季冉在旁边看着她,一直没说话。 上一世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出车祸以后,贺景初赶到现场抱起了安心,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她看到安心冲着她的方向,勾起了唇。 多熟悉的画面啊,可惜这一次,她不会再让她得逞了。 贺景西还要说什么,就听见安心抢着说:“这件衣服我也不知道,是助理给我准备的,也不是什么限量款,怕宴会弄脏,同样的裙子,我在助理那还放了一套,说不定是谁穿错了呢。” 她这是打定主意不承认。 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奈何不了她。 只要给她一点时间…… 贺景西被她这样一堵,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季冉突然开口,她平静的看着安心,淡淡的说:“既然这样,那就报警吧。” 安心一惊。 报了警这件事可就不一样了,她是娱乐圈新晋小花,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万一被谁扒出来什么…… 不行,不能报警! 安心就要阻止,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不行!”贺景初制止她,“不能报警!” 季冉看着他。 所以到最后,他还是要偏袒安心。 可是她不会再放过她了。 季冉面无表情,拨通了电话,“您好,我要报警……” 贺景初看着她,面色阴沉的可怕。 等季冉打完电话,他直接把人拉到了旁边。 “我不是说了,没必要报警。”贺景初压着嗓音,怒气明显。 季冉甩开他的手,手腕上已经红了一圈。她揉了揉自己的手,不退让半步,“所以呢?” 贺景初皱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季冉嗤笑一声,“你说没必要报警,那我问你,我不报警,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是悄悄的让安心给我道个歉,还是让我当没有这回事?” 贺景初一默。 看他这样,季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自嘲的笑了起来, “贺景初,我知道你喜欢安心,所以你想息事宁人,我不惊讶。”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你说不追究我就不追究?就凭我喜欢你?” 贺景初皱眉,斥责道:“你在胡说什么!” 贺景西也打圆场,“嫂嫂你误会了,我哥没有这个意思,我哥是担心,你得罪了安家,他们会报复你。” 季冉讽刺的笑了起来。 到底是为了谁她心里清楚,这些话已经骗不到她了。 她拨开贺景西,“我是胡说,可是你扪心自问,你对安心,真的没有一点私心吗?” 她的眼亮的惊人,像是要看穿他内心,贺景初一默,不说话了。 她说的没错,他的确有私心,因为安心真的太像以宁了。 以宁家世不好,经常受这些千金小姐的欺负,见过几次以宁被欺负的画面,他对咄咄逼人的女生就再没了好感。 现在的季冉就是这样,明明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不依不饶。 他这默认的态度让贺景西有些慌,“哥你说话啊!” 贺景初撇过头,沉默。 得到了答案,季冉嗤笑一声,不再纠缠,径直走到旁边去冷静。 贺景西揪着贺景初,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们这边一团乱,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安心拿着手机,似乎在做什么。 第26章难道就这么放过她? 安心的动作很快,那边不知道回了她什么,只知道等她收起手机,面上的焦急已经不见了,甚至还有精力去掺和季冉和贺景初的事。 “景初哥,季小姐,你们别吵了。”她凑了过去,楚楚可怜,“我觉得你们真的是误会了,这件衣服是助理给我准备的,昨天我要赶通告,退场以后就把衣服换下来让助理收着了。” “那时候我在换衣服,把衣服拿给她以后她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因为赶时间我就没来得及带上她,衣服在她手里,说不定就是这个时候被谁看到了,想陷害我。” 安心不愧是娱乐圈新晋小花,说两句话的功夫眼眶就红了一大圈,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不安害怕的缩在一旁,激的人保护欲大起。 她弱弱抽泣的样子像极了夏以宁,贺景初皱起眉,有些烦躁,“不关你的事,不要多想。” 安心被他一吼,声音低了下去,颇有些委屈巴巴的意味,“我只是不想看见景初哥因为我吵架……” 女孩温软的嗓音带着不安,到底和安家有些交情,贺景初还是硬邦邦的,却是软了语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冉在旁边看着贺景初哄人,冷笑一声。 意料之中的事,只要沾上安心,不管对错,贺景初永远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季冉闭了闭眼,不想再看。 警察到的很快,调查、取证、笔录,一系列下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就在季冉他们做完笔录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警察走过来,“有结果了。” 季冉微微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她确定是安心,是因为她知道安心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其他人不知道。 监控虽然拍到了款式胸针,但是毕竟太模糊了,除了她谁也不敢断言就是安心,还需要确凿的证据。 宴会里来的人数不胜数,排查颜色排查款式排查胸针,还要考虑到这些人见了什么人,中途是否有变装的可能,弯弯绕绕的,这么大的工程,居然这么快就好了? 警察把一份文件给她,上面是一个叫小禾的笔录。 “我们调查了宴会符合条件的对象,按照安小姐所说,也对她的助理小禾进行了调查,她自己承认,是她推了季小姐。” 季冉皱起了眉,“我和她素不相识,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推我。” 警察说:“这个她自己也承认了,她说她跟在安小姐身边,很羡慕她的生活,那天安小姐急着离开,她拿着安小姐的衣服,一时鬼迷心窍,就想试试。” “她穿着安小姐的衣服,怕被人认出,就戴着口罩去了偏一点的后花园,刚好看到在游泳池旁边的季小姐。” “她一直都嫉妒安小姐能出生在这样好的人家,一时被仇恨蒙蔽了眼,想着把人推下去,然后嫁祸给安小姐。但是她回过神来觉得很害怕,我们一问她就全部招了。” 事情被抖了个清楚,安心一副受打击的样子,看上去有些难过,“怎么会是她?我对她这么好,她居然……想害我……” 这么娇弱的女孩子在他面前哭,警察一下子就心软了,安慰她,“你放心安小姐,这件事情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不会让你蒙受冤屈的。” 安心眼眶里还带着泪,闻言勉强的笑了笑,梨花带雨,更让人心疼了,“谢谢你们。” 警察看着她,温声软语的在说什么。 季冉拿着笔录站在一旁,沉默。 小禾的说辞,和监控完全对得上,甚至于和安心的说辞也对上了。 她看了监控,安心的确是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戴上口罩的,走的时候也的确没有带上助理。 如此说来,难道真是这个小禾? 季冉不信。 其他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上一世安心曾经因为虐待助理被爆了一波。 有一个八卦号爆料安心经常刁难和虐待助理,后来证明这个八卦号是真的,安心可是掉了不少粉。 和这样的人工作,小禾对安心心有不满是可能的,但不应该是嫉妒,而是憎恨。 她问:“没有其他遗漏的地方吗?” 警察摇了摇头,“认证物证都有,应该不会出错。” 季冉低下头。 就如警察所说,证据闭环,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是她怀疑安心,现在结果已出,安心嫌疑解除,她没有证据,如果执意怀疑安心的话,她甚至可以反过来告她诽谤。 可是就这么放过她? 她不会游泳,那天如果子轩哥晚一点到,她可能就会死在游泳池里。 现在她明明知道是谁,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季冉看向安心,她不知何时已经到贺景初旁边,在和他说些什么。 贺景初看起来不太想搭理她,却是没有让她闭嘴,似乎是一种默许。 多厉害,摆脱了嫌疑,还得到了贺景初的愧疚,一箭双雕,如愿以偿。 可是她不允许! 害她流了孩子又没了爸爸的人,她怎么能让她痛快! 季冉心里烧着一团火,脸上却是笑的越发灿烂。 她走过去,顺势挽住了贺景初的手,“实在不好意思安小姐,这次是我们误会你了。” 她加了个“们”。 贺景初被她挽着的手一僵,就要抽出来,却被季冉死死的压着。 他看了季冉一眼,女人的笑灿烂明媚,热烈的几乎要将人灼伤。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没再试图抽出被她抓着的那只手,一言不发的,任她挽着。 季冉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眼前只有安心。 当初在监狱受了三年的虐待,她不相信没有安心的手笔。 她不是最在意贺景初嘛,那就让她最在意的,成为她最痛苦的! 季冉不知不觉用上了力,抓着贺景初的手已经变形。 安心的视线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目光如针,几乎掩盖不住。 她勉强的笑了笑,“没关系,你和景初哥也不是故意的,景初哥你说是吧。” 季冉嘴角的弧度完美,她笑吟吟的看着安心,替贺景初回答,女主人的姿态十足, “他也是这么觉得的,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不如我和景初请你吃饭,就在老宅怎么样?我很喜欢老宅厨子做的糖醋排骨,有机会一起尝尝怎么样?” 老宅是贺老爷子的地盘,她表现的对老宅很熟,说明她已经得到了贺老爷子的认可。 安心脸上的笑几乎要维持不住,季冉看着,心里的恨意越发的痛快。 她本没想针对安心,甚至还想撮合他们,可是安心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做了错事还在她面前洋洋得意! 有苦说不出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绝不会有第二次! 季冉想着,唇突然贴近了贺景初的脸。 第27章还有谁 她的动作太突然,贺景初呼吸一滞,居然没躲开。 季冉的眼轻佻,盈盈间荡漾着缱绻的波纹,大红色的唇妖艳勾人,让人几乎沉溺于她的魅惑。 素手抬起来,轻轻的环住了贺景初的脖颈。 她越靠越近,贺景初呆愣的看着,眼神渐渐迷离,微微阖起了眼。 燥热在身体里涌动,气氛不知不觉暧昧起来。 后脖颈被人轻轻的拨了一下,贺景初没反应,他微微的低下头,却看见季冉的唇逐渐离开。 刚才的暧昧好像只是一场幻觉,季冉笑的温婉,“好了,领子不能乱,帮你整理好了。” 贺景初看向自己的衣领,那里被整理的服服帖帖。 原来刚才季冉不是要吻他,只是在帮他整理领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一出,贺景初身体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酸酸涩涩的,不知道是遗憾还是羞恼。 季冉看安心的脸上已经不加掩饰的难看,终于松了手。 目的已经达到,她冲安心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就回家了。 贺景初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乱成一团。 刚才季冉离他很近,近到他都能闻到她肌肤间的香气,清爽幽香。 一想到这,贺景初控制不住的躁动,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出来,难捱的让他咬紧了牙。 偏偏安心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她看着季冉光明正大的给贺景初整理衣服,嫉妒的指甲嵌入了掌心。 凭什么?凭什么季冉这样小户人家没脸没皮的人也能攀上景初哥? 比起家世学识,她样样不输季冉,明明是她先来的,为什么贺太太不是她? 安心眼神幽幽,像是毒舌吐出蛇信子,阴冷的让人毛骨悚然。 这件事已经解决,贺景初抬腿就往外走。 安心拦住他,脸上是娇娇柔柔、又带着点崇拜的笑。 这是男人都喜欢怜惜的笑。 她说:“今天的事,多谢景初哥替我说话。” 贺景初看着她。 若是以前,他或许对这个笑不感兴趣,但是看在这张脸上,多多少少会给她一点面子。 但是现在,他想起季冉红色的唇,心里乱成了一团,也顾不上理会安心,只冷着脸说了一句,“不必,不是我。” 他绕开安心就想往外走。 安心抓住了他,“景初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请你吃饭吧。” 她的手牢牢抓着他,饶是贺景初也生出了点烦意,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你该谢的是你的公司。” 安心手一顿,脸上的笑僵了下来,讪讪的说:“景初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贺景初收回了被她扯着的手,走之前丢下一句“你自己知道”。 似是而非的话,安心看着贺景初的背影,惶惶不安。 季冉走后就没再关注过他们。 她是打算撮合安心和贺景初,但是这不代表她和她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她不是想做贺太太吗,左右目前退不了婚,那她就在贺太太这个位置坐一会,让安心也感受一下,自己珍视的东西被人抢走是什么感觉。 砰砰砰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季向南走进来,语气关切,“小冉。” 季冉迎过去,“爸,下班了。” 季向南把宝贝女儿仔细的打量了一圈,确定她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仍是不放心,“回来怎么也不和爸爸说一声,爸爸好安排司机去接你。” “医生怎么说,让你出院了吗?” 季冉笑笑,“爸我没事,就呛了几口水,医生已经给我开了药,爸你就别担心了。” 听到她这么说,季向南把手里的东西给她,“这是子轩那小子给你的。” 季冉打开袋子,里面装着一些药,全是英文,应该是进口药。 她有些不明白,“爸,这是什么?” 季向南说:“这是子轩特地给你带的药,安眠的。你受了惊吓,身子虚容易做噩梦,吃了这些能睡的好一点。” “这药在市面上还没流通,他倒是费了一番心思。” 季冉笑了笑,刻意避开一些,“那我改天去谢谢子轩哥。” 季向南看着季冉,有一点无奈。 …… 贺家。 贺景初正在看一份文件,手机叮铃铃的响了起来,他看着屏幕上的来电备注,挑了挑眉。 “好久不见,你倒是难得给我打电话。”贺景初语气里带着点戏谑,昭示着对方和他关系的不一般。 电话那边的人显然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切入主题,“听说我妹在你的地盘出事了?” 贺景初想起其中的波折,低声应了一句,“嗯。” 季淮远冷笑一声,语气里的阴森不加掩饰,“贺景初,你可真行,在你的地盘都能让我妹出事。” 贺景初一听他这语气,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这件事要是让季淮远知道了,肯定免不了来兴师问罪。 他和季淮远关系不错是一回事,季淮远是宠妹狂魔是另一回事。 在季·宠妹狂魔·淮远的世界里,他妹受到一点伤害他都要跟人拼命,更何况这次季冉差一点就没命,季淮远没回来杀了他就不错了。 可是他也没料到季冉会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她要不去那么偏的地方,也未必能发生这样的事。 所以贺景初的语气多多少少带一点不服,“是我的错,下次我拿根绳子把她栓在我身边,保证不会再出事。” 这样的语气对宠妹狂魔来说,简直是在死亡线上蹦跶,季淮远的声音立刻冷到骨子里, “贺景初,我妹喜欢你,所以我勉强接受你做我妹夫,可要是你敢让我妹伤心,换个妹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到这个,贺景初的兴致也落了下去,语气不自觉带上点阴阳怪气, “也是,反正你妹多的是人想照顾。” 嗯哼? 季淮远敏锐察觉到他话里的深意,居然还颇为自豪的问: “还有谁?” 第28章他护着别人才正常 贺景初没说话,季淮远倒是自己悟了,“是林子轩那家伙吧。” “刚才给我爸打视频,看到那家伙拿了个什么药给我爸,我还说我爸最近是不是生病了。感情不是拿给我爸,是拿给我妹啊!” “他倒是有心,做妹夫也不错。” 贺景初没开口。 季淮远才懒得理会他,兄弟是兄弟,涉及到妹妹的事又要另算。 妹夫嘛,一个不行就下一个,哪怕对方是他兄弟也不例外。 季淮远兴致冲冲的说:“反正我也看不上你做我妹夫,现在刚好,有其他人了。我去打个电话问问那家伙,先挂了啊。” 他说着就要挂断,被贺景初喊住,“等等。” “嗯?”季淮远等他接下来的话。 贺景初默了默,没有说话。 他只是听到季淮远要给林子轩打电话,下意识的叫住了他。至于要说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已经到这了,不说也不合适。 电话里静默了几秒后,贺景初硬邦邦的声音传过来,“转告你妹,是药三分毒,让她注意点,小心把自己吃死了。” 对方没再给他叫住的机会,径直挂了电话。 贺景初看着黑了屏的手机,莫名的烦躁。 大洋彼岸,季淮远把息屏的手机丢在桌子上。 想到刚才贺景初的反常,他乐的直接笑出了声。 贺景初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情商太低了点,对感情的事后知后觉,不刺激他一把,他永远搞不明白自己的心。 这关乎他妹的幸福,他这个做哥哥的可不能马虎。 看来回国这事,得提上日程了。 季淮远看着桌子上和妹妹的合照,眼底浮现一抹暖色。 …… 第二天,季冉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浑身酸痛。 上次她吃完避孕药以后就难受了好几天,连姨妈都推迟了。 好不容易姨妈来了,又碰上被推下水,身子一着凉,痛经比平时更加难受,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楼。 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导致身体的抵抗力不行,一般经期到的时候,她都会让李妈给她熬中药。 季冉实在痛的难受,吩咐李妈熬药以后,直接痛的蜷缩在沙发上,一张脸毫无血色,病态的煞白。 周安安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知道她又痛经了,她的脸色很难看, “都是那个安心,要不是她推你入水着了凉,你怎么会痛的这么厉害!” 安心的事她昨天就知道了,虽然没有证据,但冉冉说是安心推的,那就一定是她。 作为闺蜜,她当然要毫无理由的相信冉冉。 周安安理所当然的想。 季冉指尖都在泛凉,她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团,企图捂热自己,闭着眼,声音微抖, “没事,我待会儿喝点药就好了。” 周安安气极,“什么没事!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好不容易养了一段时间,她这一推又白费了!她倒是让别人顶了罪什么事都没有!” “她最好祈祷别遇到我,要不然我才不管她是哪家的千金,敢动你的,我直接照打不误!” 说到激动处,周安安甚至挥了挥拳头。 季冉看着她,有些恍惚。 上一世安安也是这样,说贺景初不爱她,说要是她嫁过去了,贺家家大业大不好惹,她受了委屈想讨个公道都没办法。 那时候她不听,执意嫁了过去,结果果然受了一身伤。 而那个说贺景家大业大不好惹的安安,知道她受了委屈以后,直接杀去了贺景初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贺景初骂了一顿,只为给她出口气。 可是这样一个人,上一世在出国以后,性情大变,整个人阴沉不少,再不复当初杀到贺景初面前的张扬。 万幸,时光重来,她还可以看到活蹦乱跳的安安。 季冉笑了笑,眼底暖意流转。 周安安正说到气愤处,就看见团成团的季冉突然温柔的看着她,有些疑惑的问: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季冉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能看见你真好。” 周安安只当她疼迷糊了,又开始抱怨,“你说贺景初也真是,不护着自己未婚妻,居然去护着一个外人,不知道怎么想的。” 季冉笑了笑,想的很开,“他护着别人才正常。” 重生一世,她才知道,原来他恨自己,是因为爸爸用那人做筹码。 心上人变嫂嫂,如果是她,只怕也难以释怀。 她正想着,李妈端来了中药。 大补的药,味道自然也苦,季冉皱巴着脸,老老实实把药全部喝了,一嘴的苦味。 她刚喝完往嘴里塞果干,就听见李妈说:“小冉,今天早上有人打电话来,说……哦对,说夏家小姐想邀请你去夏家做客,说说话聊聊天。” 季冉诧异。 夏家? 夏以宁? 她指尖微颤。 夏小姐,本名夏以宁,是夏家独女,他们一家都曾在贺家做事,夏老爷子是贺家曾经的老管家,夏父和夏母则是司机和厨娘,她从小在贺家长大,后来夏父买彩票中了一个亿,一家人才从贺家搬出去; 夏以宁怎么会找她?她们这时候,应该还没什么交集吧? 季冉垂眸。 李妈半天没得到回应,喊了一句,“小冉?” 季冉回神,“哦,这样吗?那你和她说,我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过几天再说吧。” 李妈没多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李妈走后,周安安问:“夏家?是城东那个夏家吗?” 季冉摇了摇头,“不是,是贺景初家的一个帮工。” “帮工?”周安安不明白,“一个帮工怎么会和你有关系,还请你去他们家一趟?那帮工什么来头?” 季冉拗不过,告诉她,“她叫夏以宁,是贺景初家里一个帮工的女儿,她喜欢贺景初的哥哥贺景彦。” 周安安脑回路有点歪,“她喜欢贺景彦?那以后不就有可能是你嫂子?叫你去,是想和你搞好关系?” 季冉勉强笑了笑。 若真是这样倒还好,就怕,夏以宁的目的不是想做嫂子。 她想起上一世也是泳池旁,贺景初抱着夏以宁,两个人看起来很般配。 夏以宁喜欢贺景彦,为什么后面又会和贺景初抱在一起? 她不明白。 周安安没待很久就走了,季冉因为生理期,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她看见了夏以宁。 她披着婚纱,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而她的身侧,贺景初一袭笔挺西装,庄重喜庆。 他们在人群的祝福中相拥相吻,而梦里的她在角落里呆呆的看着,像一个误入了大人宴会的小孩,格格不入。 画面一转,夏以宁站在她面前,脸上还化着结婚的妆容,面容却是扭曲起来了。 她看着梦里的自己,厉声质问,“你为什么要抢了我的位置!那是我的位置!”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她举起了手里的刀,不断逼近。 梦里的自己呆愣的站在那里,嘴里不断的说: “不是我……不是我……” 可是夏以宁像是没听到似的,一步一步靠近她。 刀尖反射银白的光,忽的一闪…… 第29章他怎么能跟哥哥比 “啊!”季冉猛的坐起来。 后背被汗水浸湿,黏在身上,后知后觉的凉。 季冉扫视一圈,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夏以宁,也没有那把尖锐的刀。 她一口气放松,剧烈的喘息起来。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能看见自己被杀时,夏以宁脸上的恨和贺景初的痛快。 汗顺着背脊流下来,季冉倚在床头柜上,心有余悸。 还好只是个梦。 不过…… 她想起梦里的婚礼,苦笑一声。 真般配,哪怕是梦里,他们都是一对。 她不过只是个外人而已。 季冉捂着肚子,疲惫的想。 也许是刚才受了惊吓,小腹处越发的疼,季冉下了床,想拿个热水袋暖暖肚子。 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 这个点怎么会有电话? 季冉强撑着去拿手机。 屏幕上的名字让她一喜,她迫不及待的接起,冲着屏幕里和她八分像的另一张脸喊, “哥哥!” 季淮远点了点头,眉眼含笑,略带着宠溺,“小不点。”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语气,季冉鼻子一酸,眼眶红了起来。 这是她的哥哥,除爸爸外最疼她的人。 她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爸爸特别忙,关注她的时间不多,都是哥哥在带她。 有一天晚上她被混混堵住敲诈,哥哥知道后,查监控把那群人找出来,一个一个打了回去。 后来那群混混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过,她也没再受什么其他的骚扰。 高中后,他为了公司跑去了国外拓展业务,自此很少见面。 上一世她到死也没能再见哥哥一面,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再听到他的声音。 季冉鼻子发酸。 不过,算算时间,这段时候哥哥应该在忙着吞并国外的一家公司,怎么会有时间打电话回来,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季冉有些焦急的问:“哥哥,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需要爸爸帮忙吗?” 季淮远挑了挑眉,忍不住问:“在你心里,你哥我就这么没用?” 还是熟悉的哥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季冉放下心来,咧嘴一笑,耍宝道:“怎么会,在我心里,我哥可是全世界最厉害最厉害的人!” “嗯?”季淮远哼一声,打趣她,“那贺景初呢?” 季冉眼波一跳。 小腹处隐隐传来坠痛,季冉眸子垂了下来,语调比刚才低了几个度,漠不关心, “他啊,他怎么能跟哥哥比。” 季淮远挑眉,看向镜头里神色恹恹的妹妹,颇有些意外。 小不点喜欢贺景初他是知道的,因为这件事,自己还时不时的会和贺景初吵架。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说他更好。 现在居然说贺景初比不了。 这可有问题了。 季淮远脑子转了转,岔开话题,“你最近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 说到这个,季冉又笑眯眯,“那肯定的,我多听话啊是吧。” “你还听话?”季淮远冷笑一声,“就你最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吃,一直瘦的跟猴子似的。” “季冉我告诉你,等我回国的时候你要还挑食,你看我不揍你!” 季冉一听,脸立刻耷拉下来,“啊!不是吧!哥我都这么大了你还要管我吃饭,太丢脸了!” 天知道,她哥超级疼她,但是在吃饭这件事上可是一点都不肯妥协。 她小时候身体不好,连带着胃口也不好,每次吃饭就吃那么一小点,还经常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挑剔的很。 这个时候她哥就会揍她,让她好好吃饭。 季淮远冷哼一声,“你就算八十岁我也还能管你。” 小腹处的坠痛又加剧了一点,季冉难受的紧紧按着肚子,脸上却是带着笑,佯装不满,“哥你也太过分了。” 季淮远眼睛很毒,虽然季冉看起来精力旺盛,但是眼睛里的疲惫是骗不了人的。 他想起季冉落水的事,没再多说:“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起来就好了。” 季淮远那边已经有秘书在叫他了,季冉虽然舍不得,但还是乖乖的挂了电话。 季冉的电话挂断以后,季淮远趁着开会前的几分钟,打电话给了另一个人。 他虽然偶尔会吃醋自己妹妹喜欢别的男人了,但是他知道,贺景初除了情商低,其他还算是个可以依靠的人,所以小不点和贺景初的事,他不反对,甚至还愿意撮合。 不过看小不点的样子,怕是贺景初让她伤心了。 电话接通,他直接说:“贺景初,明天去看看我妹。” 贺景初还没从季冉那个若即若离的吻中回过神来,又听见那个名字,心里烦躁,嘴上也没好话, “她让你来告诉我的?她倒是惯会用这一招,嘴上说着要退……” 他一顿,倒是没说下去。 季淮远没听清,“退什么?” 贺景初不说话了。 季淮远现在能心平气和的让他去看看季冉,是因为他知道季冉喜欢他,作为哥哥,他想尽可能的帮她。 可是要让季淮远知道季冉想退婚,那他的态度可能要变个样了。 别说让他去看季冉,就是让他滚的再也不要出现在季冉面前,也都是有可能的。 虽然他不认为季冉是真的想和他退婚,但是退婚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只是为了贺季两家的稳定。 贺景初这么对自己说。 所以他说,“没什么,我没时间,不去。” 季淮远似乎早就料到,似笑非笑的说: “我家小不点毕竟是在你贺家出了事,你要不去,我只能给你妹打电话了。” 他这句话一出,贺景初的脸上明显难看起来, “你别太无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第30章我不要他了…… 季淮远轻轻的笑了笑,姿态放松,“我能想什么,你多虑了,我只是好久没见过你妹妹,想和她聊聊而已。” 贺景初厉色,“季淮远!” 季淮远靠在背椅上,漫不经心中带着淡淡的威胁,“现在有时间吗?” 贺景初咬牙,“我去!” 季淮远很满意,“这不就对了,早这样多好。” 他循循善诱,“我妹本来身体就不好,又在你家落了水,现在指不定有多难受,我刚才打电话给她,那张脸白的,看着可怜,你作为她未婚夫,去看她一下怎么了。” 对面直接挂了电话。 —— 第二天,贺景初臭着一张脸去了季家。 李妈应该是出去买菜了,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贺景初原本是想直接走的,但是想起季淮远那张欠扁的脸,忍了忍,还是没直接转身离开。 他看着门口的密码锁。 季家大门的密码,季冉曾经和他说过。 那时候季冉缠他已经缠到阴魂不散的地步,整天在他旁边说有的没的,把她家的密码告诉他,说他以后可以直接来找她。 他当然不会主动去找季冉,所以那时候季冉这么说他也没上心,只是听了一耳,没想到居然记住了。 贺景初熟练的输入密码,滴滴滴的声音响起,门开了。 他直接找到季冉的房间。 或许是主人回来的时候状态太差,季冉的房门没有关,虚掩着,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贺景初站在外面,视线落在那一小团鼓包上。 房间里的季冉躺在床上,小巧的脸苍白,半张脸埋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让人看着都觉得揪心。 贺景初看着,难得产生了点愧疚之心。 季冉双眼紧闭,眉头微蹙,似乎是睡着了都难以安生。 她又梦到夏以宁了。 梦里夏以宁站在她面前,大红如血的唇一张一合,死气沉沉的看着她,一遍一遍的问: “为什么要抢走我的位置!为什么要抢走我的位置!” 季冉忍不住后退,一遍又一遍的解释, “走开……我没有抢……我不要他了……我不要他了……我不要他了……” 贺景初原本只是想看看她,没想到她突然会梦魇。 他原本没想管,可是看季冉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鬼使神差的,他问了一句, “你不要谁?” 季冉的声音很复杂,哀伤中又带着惊疑,“贺景初……” 什么? 贺景初没弄明白,就听见季冉又开口, “我没有抢你的位置,我不要贺景初了……我不要了……” 她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看起来似乎极其痛苦。 贺景初的眉紧蹙,死死的盯着季冉。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抢位置? 什么……不要了? 他看着季冉,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季冉还在挣扎,贺景初听着她不断的说不要他了,脸色沉了下去。 既然不要他,那他也不必过来了。 贺景初冷哼一声,转身就想往外面走。 才走一步,衣摆猛的被人抓住,贺景初冷着脸看过去,季冉已经醒了。 她看起来似乎还沉浸在梦里,乖巧牵着他的衣摆,一双圆眸里透着茫然,怔怔地看着他。 贺景初没动,默许她抓着自己的衣摆,定定的看着她。 房间里一时安静,空气里透着些异样的味道,沉闷,又暧昧。 最后还是季冉先回过神来。 她松开了贺景初的衣服,哑着嗓子平静的问:“你怎么在这?” 贺景初没说话,也没动,只直勾勾的看着她,目光幽暗。 季冉以为他没听到,准备重复一遍,就听见贺景初嘲讽的声音响起, “不要我,那你想要谁?” 他的声音还带着点其他的情绪,季冉没心情分辨。 知道他可能听见自己的梦话了,她沉默着,没回答他的话,慢吞吞起身,往洗手间走。 贺景初看着她的背影,莫名想到那天在游泳池她依偎在林子轩怀里的模样,忍不住拉住了她, “回答我,你想要谁?” 季冉被他猛一拉,脸又白了一个度。 她有气无力的说:“放开我!” 贺景初心里一腔的怒气,触及她惨白的脸时,倏地愣住。 他默了一瞬,想起季淮远的话,松开了。 季冉上了个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贺景初居然还在。 来者是客,就算她和贺景初的关系闹成了这样,人家过来,礼节还是要有的。 季冉拖着疲惫的身子,给贺景初倒了杯水,递给他。 “喝点水吧。”她轻轻的说。 她现在很累,不想吵架,只想心平气和的和他说两句话。 她想的很好,但是料不到贺景初今天吃错了药。 他垂眼看着那杯水,没接,语气薄凉,“我可不敢接季小姐的水,谁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你说是吧。” 季冉一愣,眉眼垂了下来。 她没反驳,只把那杯水倒回了冷水壶里,然后又回床上去了。 贺景初看着她,难受的皱起了眉。 他不想看到季冉这副模样,他想要她生气,想要她难堪,想要她有除了平静以外其他的表情。 可是没有,不管他怎么样,她总是一副无波无澜的反应。 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郁闷的无处发泄。 他几乎是带着点恨的看了一眼季冉,转身直接离开。 贺景初刚回到家,季淮远的电话紧跟着就到了,他接了起来。 季淮远问:“怎么样,我妹有没有好一点?” 贺景初语气很冲,“死不了!” 季淮远一顿,“你什么态度?早知道让林子轩那家伙去,他好歹还能照顾一下小不点。” 贺景初只觉得心里窝着一团火,烦躁的直接挂了电话。 贺景西听见他的声音,跑了下来,“哥你也在啊。” “嫂嫂落水后我一直没专门去看看,听说嫂嫂有点生病了,刚好你也在,跟我一起吧。” 她只是想邀请贺景初一起,却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冷冽,像是藏着一头凶兽,下一秒就会撕咬过来,尸骨无存。 贺景西心一慌,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贺景初坐在沙发上,忍不住怒意翻腾。 为什么她生病了,所有人都让他去看。 明明她都说不要他了。 第31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 季冉在家休养了几天。 夏家几次三番的派人来邀请她,她推了几次,最后还是答应了。 夏家不大,只是一般人家的配置,若是和贺家比,说一声寒碜也不为过。 季冉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冷静的看着面前的人。 女人穿着干净朴素的衣服,衣袖处被细心的折起,头发低低挽着,上面插了一根白玉发簪,几缕碎发散落在额角,显得整张脸看起来恬静温婉,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 这就是夏以宁,贺景初的白月光。 前世她只是远远的看过她的样子,如今一见,确实长得不错。 倒也值得前世,让贺景初惦记了一辈子。 当然,前提是,忽略她曾做的那些事。 季冉看着,眼底没有一丝波动。 她淡淡的问:“不知夏小姐找我何事?” 夏以宁挂着一抹亲切的笑,“我找季小姐来,只是想和季小姐说说话。” 季冉无感,“这样啊,可我没什么想和你说的,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夏以宁拦住了她,“季小姐怎么这么快就走,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季冉看着她坚强中带着委屈的模样,不语。 相处一世,她对夏以宁可极为了解,她这个人,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狠毒又自私。 想到她前世做的那些事,季冉冷漠的说:“当然不是,只是,我和你充其量只是陌生人,你希望我对你多热情?” 夏以宁脸色一僵。 她没想到季冉会这么直白,不给她留一点面子。 不过只是一瞬,她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甚至笑的更热络, “怎么会没有关系,季小姐很快就要嫁给景初,我和景初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也许以后我们还会常见面呢。” 季冉微微挑眉。 原来在这等着她。 她确实是不在乎贺景初是要和夏以宁,还是和安心在一起。 可不代表她是个好欺负的人。 人家都挑衅到前面来了,她怎么着也得回敬回去。 季冉笑笑,举止间流露出几分千金小姐的贵气, “你说的对,成为贺太太以后我会住进贺家,你曾经是贺家的帮工,我们的确还会常见面。” 她这话一出,安心的脸色瞬间难看,连假装都装不出来了。 出身是她最大的痛。 她有手段有能力,只是因为出身不行,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没一个看得起她。 就连贺家也瞧不起她,觉得她一个小小帮工人家的女儿,坐不了贺家大太太这个位置,各种阻止她和景彦。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仗着家世,骄横无脑的人可以肆意妄为做人上人,她却只能匍匐在底层卑微讨生活! 尤其是季冉,只是仗着生在了季家,就对景初死缠烂打! 景初是唯一不介意她出身的人,就算不和他在一起,她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把他从自己身边抢走! 夏以宁皮笑肉不笑,眼底藏着怨毒的说:“季小姐真是说笑了。” “我还有点事,季小姐在这里坐一下吧。” 她说着,都没给季冉拒绝的时间,径直离开书房。 季冉在沙发上坐着,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夏以宁的书房很整洁,书柜上摆着几本书,还有一个小盒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季冉没有偷翻别人东西的癖好,所以只是静静的坐着,看夏以宁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一个小时过去,书房里安安静静的,夏以宁像是消失了般,再没出现在书房里。 季冉出去了几次,不止书房,夏以宁似乎都不在房子里。 既然主人已经走了,客人再留着也不太好。 季冉拿起放在客厅里的包,准备出门离开。 她刚走到门口,门咔嚓一声从外面开了。 夏以宁的脸从门后露出来,带着笑意,盈盈的看着季冉, “季小姐怎么不再坐会儿?” “我刚才临时出去买了点东西,季小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满脸歉意,季冉也没心胸狭窄到这地步,只要夏以宁不招惹她,她也不会故意为难人家。 所以只是礼貌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出乎意料的,夏以宁没阻拦,只说了两句客套话就放她走了。 季冉若有所思。 难道夏以宁叫自己来一趟,只是想让自己看看他的书房? 她搞不明白就干脆不想,往停车场走。 夏以宁家附近的停车场只有一个,季冉拐了个弯,不期然和对面的人对上。 贺景初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看见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视线移开,似乎不打算和她打招呼。 季冉也没这个打算,只当做路过。 然而下一秒,不知道对面和贺景初说了什么,贺景初落在季冉身上的视线突然锐利起来,如刀割。 季冉没打算理会他,她侧开身,想从他身边过去,却被人抓住了手臂。 贺景初冷冷的声音响起,“季冉。” 季冉已经习惯他时不时的发疯,闻言也只是不悦的说:“放开我!” 贺景初不为所动,“把东西交出来。” 交出来? 季冉隐隐知道夏以宁找她来是做什么了。 她问:“交什么?” 贺景初冷笑一声,“装,你拿了以宁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 季冉反问:“我拿了什么?” 贺景初看着她,表情厌恶,“既然你不承认,那就亲自和以宁说吧。” 这坑她算是踩到了,季冉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不躲不避,“也好,我倒也想知道,我拿了她什么。” 她倒要看看,夏以宁究竟想怎么样。 季冉和贺景初到的时候,夏以宁正拿着空盒子在书房等他们。 明明她走的时候还是一副恬淡的笑脸,此刻却只剩焦急。 看见他们,夏以宁立刻走过来,“季小姐,请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她说的底气十足,就好像认定了东西一定是季冉拿的。 季冉眯起眼,不慌不忙,似乎被怀疑的不是自己,“你什么东西丢了?” 说到这个,夏以宁眼眶微微发红,“是景初送给我的戒指,我放在书房的盒子里,一直都在的,今天只有季小姐你去过书房里。”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把你送我的东西放在书房里,我只是没想到季小姐她会……景初,都是我不好……” 贺景初最见不得她哭,鄙夷的眼神立刻看向季冉,“我劝你最好把东西拿出来!” 季冉皱着眉看向贺景初。 只要不对这个人再抱有任何期望,那么他所有盲目的偏心,和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就都伤不到她。 季冉这么对自己说。 她冷漠的看着夏以宁,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偷的?” 第32章我对你,太失望了 夏以宁大费周章的搞这么一出,肯定不只是为了空口白牙污蔑自己一番,她肯定是有了什么能证明自己拿了东西的证据。 可是自己根本没有去动那个盒子,就是包她也一直拿在自己身边,夏以宁不可能有机会动手脚。 所以她到底有什么把握,能一口咬定东西就是她拿的? 夏以宁半倚着贺景初身上,委屈又可怜的说:“有没有证据,看看季小姐的包就知道了。” 季冉没错过夏以宁嘴角一闪而过的、得意的笑。 她的包? 难不成,她真的把东西放到自己包里了? 季冉搭着自己的包,拿不定主意,只能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她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落入贺景初眼里,那就是心虚。 贺景初冷冷的说:“以宁不会说谎。” 所以说谎的是她? 她连那个戒指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就这样给他定了死刑? 哪怕在心里无数遍告诉自己不在意,对上贺景初冷漠鄙夷的眼,季冉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一阵刺痛。 她失望至极,面上却是冷笑,嘲讽的反问:“你觉得这戒指要多好看,我才会舍了季家的面子,不惜偷也要拿到手?” 贺景初不为所动。 他送给以宁的那个戒指,的确不是什么精美贵重的东西,对于换戒指不重样的季冉来说,这种戒指可能都不会出现在她的首饰盒里。 这样的东西,她原本是没有理由拿的。 但是这是他送的。 季冉向来不喜欢其他女人靠近他,更何况他送的还是戒指,他从来没给她买过。 既然她没有,那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这就是季冉。 贺景初狠狠看着,原本以为季冉或许是真的想和他退婚,现在看来,他都被她的演技骗了。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季冉还喜欢他,他应该是厌烦的,可是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心里却升起了微妙的欣喜。 前几天的郁闷烦躁一扫而空,他居然都不太想计较她拿了戒指的事。 所以他说,“把东西拿出来,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季冉垂着眼,眼底是深深的疲惫。 她以为她能够做到无动于衷,可是原来看见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别人这么轻易就能得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过。 季冉安静的看着他,眼眸黯淡,“贺景初,我对你,太失望了。” 贺景初看着她,目露不解。 为什么自己已经不计较了,她却会是这样一个反应? 夏以宁一直在旁边看着,同为女人,她当然知道季冉在说什么,所以她立刻插话,给事情添上一把火, “季小姐要实在不愿意就算了,一个戒指而已,丢了就丢了吧。” “景初,你下次陪我去买过一个吧,我攒了点钱,到时候还能给你买一个。” 贺景初被她一打岔,下意识顺着她的话说:“过两天我再买一个给你。” 他们氛围和谐,季冉看着,自嘲一笑。 罢了,都是自作自受。 她不再留恋,转身离开。 夏以宁从贺景初的怀里挣扎出来,往季冉的方向走,嘴里说着:“我去送季小姐。” 季冉累极,没精力和她做戏,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往外走。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季冉下意识转身,就看见柜子倾斜而下,扑面向她砸来。 她一惊,来不及躲开,匆忙中只能伸起手抵挡一二,然后被书架重重的砸在地上。 身体倒在地板的声音明显,季冉眼前一白,短暂的失了意识。 等她回过神,身上的书柜已经被搬开了,贺景初站在她面前,脸上是少有的担忧。 头上传来一阵温热,季冉用指尖触了触,摸到一片黏腻。 是血。 贺景初的声音响起,“你没事吧?” 季冉不声不响,看着面前的书柜出神。 书柜是塑料的,不若木质书柜那般重,砸下来的时候只是磕到了额头有点疼,其他的倒是还好。 可是比额头更疼的,是她的心。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书柜倒下来的时候,贺景初拉了一把夏以宁。 书柜往前倒,夏以宁站在书柜后面,怎么可能会被砸到。 不过是他担心,怕她伤着碰着。 所以哪怕明明不可能,他也是下意识的拉了一把。 可她却是完完全全的承受了书柜的重量。 那一瞬间,说不出来是难过还是心冷,季冉撑着手从地上起来,拿起自己的包,一言不发,沉默的往外走。 贺景初无端从她的背影里品出了酸涩的感觉,他想说些什么,张了嘴却发现,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以宁见他的注意力全部在季冉身上,娇娇弱弱的开口,“景初……” 她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再次关切自己,却不想贺景初看都没看她,只淡淡丢下一句: “戒指我下次再给你买一个,你先回去吧。” 他说着,没再管她,大步往季冉的方向走去。 夏以宁看着他的背影,愤愤咬牙。 头很疼,季冉顺着马路,失了魂般往外走。 身后脚步身响起,季冉没有回头,拖着步子往前走。 手被人抓住,这一次他说的话却是,“我送你去医院。” 季冉挣脱开他的手,麻木的看着地面,语气淡漠, “就不劳烦贺总了,贺总还是回去陪夏小姐吧。” 她拒之千里之外的意味明显,贺景初脸上浮现不悦, “你是在以宁家伤到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送你去医院。” 季冉心疲惫到了极致,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扯开了一抹笑。 多讽刺啊,明明是他们有婚约,可她的未婚夫,话里话外,却是把另一个女人当做一家人。 贺景初看着她讽刺的笑,皱起眉明显想要说些什么。 视线触及她还在流血的伤口,就要脱口的话一顿,最后还是沉默下来。 季冉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她盯着地面,笑容里带着点苦涩, “贺景初,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想要贺氏了。” 上一世她入狱没多久,孩子就被监狱里的犯人活活踢死了。 也就是那段时间,贺景初派人来传了个话,说他已经当上了贺家的掌权人,还说让她一个坐牢的人当贺太太,真是便宜她了。 她那时候以为,贺景初只是想要折磨她,让她痛苦。 她还在想,贺太太又如何,她心里早就没有他了。 可是如今看到夏以宁她才明白,贺景初想要贺家,终究不过是为了夏以宁罢了。 第33章你的身体很爱我 回忆汹涌,额头伤口处传来一阵阵痛意,季冉终于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安静的说: “你放心,贺家,会是你的。” 他会成为贺家新一任的掌权人,至于夏以宁…… 大概,也会是他的。 季冉眼神坚毅,额角的血迹已经凝固,衬得她的脸色越发苍白。 贺景初看着,眼神闪过一丝晦暗。 “你什么意思?”他淡淡道。 季冉也不在意,接着说:“你不退婚,不就只是怕我爸会在你退婚后,帮夏以宁嫁给你哥吗?” 贺景初微微蹙眉,这一次他对上了她的眼,却是沉默。 季冉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似自嘲, “果然是我自作多情,以为你不退婚,总归有我的一点因素在里面。” 贺景初第一反应就是反驳她,因为太着急没仔细思考,下意识用了对她最常用的语气, “你想得太多了。”他语气轻蔑。 季冉也不难过,点了点头,颇为认可的模样, “这样最好。” 对你,对我,都好。 上一世她不懂事,整颗心都挂在他身上,用尽手段追逐那么久,才得以嫁给他。 她以为得偿所愿,从此就能幸福。 可是婚后,他一个月只偶尔回来几次,回来也只是为了贺爷爷传宗接代的命令,其余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在偌大的御景庄园。 季冉胸腔里涌上一阵酸涩。 这样的生活,她上一世过了太久太久。 这一世,终究是不想继续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贺景初看着,眉心微蹙。 她如今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越发的容易出神了。 眼神安静,却带着穿透力的样子,就好像透过他,在看其他什么人。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 贺景初冷哼一声,压住胸口涌动的不知名情绪, “季冉,不管你怎么想,你我两家联姻已成定局,婚礼就在两个月后举行,希望你不要再耍花样,安安分分的度过这个婚礼。” 婚礼? 这么快就要到了啊。 季冉轻笑一声,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婚纱店,店里挂着一套火红的婚纱,在一片清白中,格外显眼。 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她定的就是这样一套红色婚纱,寓意着他们的婚姻,会与众不同别具一格。 的确也做到了。 与众不同的悲惨。 别具一格的凄凉。 她轻舒一口气,上前靠近贺景初,嘴角微微扬起,眼生魅惑,暧昧的视线在他身上游移, “在你眼里,我就只会耍花样是吗?” 贺景初没动,看着她满眼漠然。 季总出面威胁,她下药坐实联姻,再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前科。 她做的一切,实在让他难以信服。 季冉感受到他沉默下的默认,笑的越发肆意, “可是啊……”她微微停顿。 贺景初皱眉,想听她接下来的话,就看见季冉往前走了一步。 二人靠的越发近,她整个人几乎要埋到他怀里,气息轻柔飘忽,像一把小勾子,勾的他心痒。 “…可是,什么?” 季冉微微一笑。 “可是,就算你怎么抗拒和厌恶,也只能娶我,不是吗?” 听到她的话,贺景初瞬间压下了心底的躁动。 果然,这个女人还是这副样子。 他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厌恶。 可季冉好像不放在眼里,慢悠悠地继续道:“贺景初,你想要得到贺家来保护夏以宁,但你终究和贺景彦不一样,他有贺董撑腰,轻轻松松就能得到你心上人的爱,而你呢?” 她顿了顿起身,眼神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会儿:“虽然你现在是贺氏的总裁,可除了贺爷爷给你的那部分,你手上持的股,真的可以对抗你父亲,和贺景彦吗?” 季冉一字一句的话,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刺进他的心里。 贺景初脸色瞬间变了。 贺家的事情,她为什么会如此清楚? 季冉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警惕,继续道: “季家虽然在走下坡路,但毕竟还是这南城数一数二的豪门,相比我,貌似是你,更需要季家来稳固你的地位。” “更何况,你的身体很爱我不是吗?” 季冉说的暧昧,贺景初回神,瞬间推开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声音中包含着无限的怒意。 “都不重要了。” 季冉轻笑一声,无视额间突然传来的温热,提起自己的包。 “两个月后,我会如约出席,希望在此之前,你能收拾好你那些事。” 一道飘渺的声音传来,贺景初看着自己的双手,愣在原地。 …… 季冉径直回了家。 李妈看见她额头上的伤口,惊到手上的东西都拿不稳,忙迎了过来, “怎么回事?小冉你怎么受伤了?” 季冉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血已经凝固,摸上去还有轻微的刺痛。 “没什么,在外面受了点气罢了。” 不仅在夏家受气,还得受贺景初的气。 今天真是不宜出门。 季冉满脸晦气。 李妈拿来医药箱,用棉签沾了点酒精给她消毒。 伤口火辣,季冉疼的忍不住嘶呼出气,龇牙咧嘴的喊疼。 看着她额角触目惊心的伤口,李妈很是心疼,忍不住问:“是那个夏家欺负你了?” 小冉今天只有夏家的约,回来就受伤了,除了夏家,应该没有其他可能。 “不算是她,是贺景初。” 季冉倒是看得开,说到底还是她和贺景初的恩怨。 如果她不认识贺景初,那么也不可能会碰到夏以宁,更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李妈有些惊讶,“怎么会?” “怎么不会。” 贺景初看起来像是个好人? 季冉这么认为,李妈却是不解,“不应该啊,贺先生今天一大早就和贺小姐过来看你,听说你在夏家,贺先生连妹妹都没管就去找你了。” “哦对了,他走的时候听我说你没吃饭,还特意拿了一些你喜欢吃的零嘴呢。” 贺先生对小冉这么在乎,不像是去给她气受的样子啊。 季冉注意到她的话,“他来看我?” 李妈点点头,“对啊,一大早就来了,但是那时候你已经出去了,所以就没碰上。” 季冉有些意外。 贺景初居然会去找她? 哦,应该不是看她,是担心她为难夏以宁吧。 怪不得他那个时候会出现在哪里,原来是知道她去了夏家,着急忙慌赶过去给夏以宁撑腰的。 她自嘲一笑。 李妈给她简单的消了个毒,就要去打电话叫医生过来,被季冉一把拦住: “我受伤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尤其是我爸和我哥。” 李妈不解。 先生和少爷最疼她了,平时有人欺负她都会心疼半天气,更何况这次她都被人打了。 “为什么不能说,说出来,让他们替你出气啊。” 第34章大不了以后绕着这个人走 季冉没有这个打算。 贺季两家联姻不久,爸爸的精力都放在稳固公司上,常常忙的半夜才回来,更别说吃饭,经常都是三餐并作两餐,甚至是一餐。 哥哥那边也差不多,上次她才和他聊了一会儿,秘书就催了好几次,可想而知平时工作强度有多大。 他们一个比一个忙,她就这么点小事,还是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季冉叹了口气,对李妈说:“没什么,对了,我今天就不出来吃饭,端我房间吧,我想休息一下。” 李妈看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说了声好。 等她走后,季冉简单包扎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拖着身子,回了房间。 也许是今天红色婚纱的冲击太深,刚沾上枕头,她就沉沉睡了过去。 虚虚实实间,季冉梦到了上一世的新婚夜。 婚房里一片喜庆的红,大红被,婚纱照,家具陈设上随处可见的红双喜,无一不昭示着这个房间,即将迎来一对甜甜蜜蜜的新人。 她特意换回了那件一辈子只穿一次的婚纱,在房间里等贺景初。 那天她等了很久,才看到他的身影。 他走路摇摇晃晃,刚进房间就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看都没看她这个新婚妻子一眼。 她安慰自己是因为喝醉了。 可没多久,他就被一通电话叫走。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接电话之前贺景初还是意识不清楚的模样,听完那通电话后,却利索的穿了衣服,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 回忆太痛,哪怕在梦里都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等季冉转醒的时候,枕头已经打湿一大片了,她呆坐在床上,眼睛干涩,嗓子也哑的难受。 这时候李妈推门进来,“小冉。” 她是来给季冉换药的。 季冉缓了一会,哑着嗓子回答,“几点了?” 李妈说:“七点了,要吃点东西吗?饭菜还给你热着呢。” 季冉掀开被子,“不用了,我爸他们吃饭了吗?” 李妈回答,“还没呢,先生刚回来,看你在睡,说打算等你醒了一起吃。” 季冉有些意外,“其他两个呢?” 李妈是从小看着季冉长大的,对她自然要比对其他两个亲厚,闻言也不意外, “她们回娘家去了。” 回娘家? 季冉有些意外。 她们居然会回去? 沈如的家庭就是个普通人家,家里一栋中规中矩的小房子,一家人全部挤在一起。 沈如在爸爸身边待了这么久,大房子,漂亮衣服,早就回不去原本那样的苦日子,逢年过节回去也是待不了多久就要走。 今天怎么会突然回去了? 她突然想起,上一世就大概是这个时间前后,她撞见了沈如给情人打电话。 看来回娘家是假,会情郎才是真。 季冉垂了垂眼,没有说话。 李妈仔细的给她换好药,叮嘱她几句就出去了。 她刚轻轻的带上门,季向南就出现在她身后。 “小冉怎么样了?会留疤吗?” 李妈看了一眼房门,确定门关好了,这才悄悄的说:“还好,伤口不深,就是额头上的疤,可能要一点时间才能完全消掉。” 她说完犹豫了一会儿,想到刚才进去时,女孩惨发白的脸,还是忍不住说: “先生,别怪我越界,我觉得,您有空还是多陪陪小姐,小姐这段时间,脸色好像一直都很难看。” 岂止是难看,先是被后妈欺负,然后又是落水痛经,这两天好不容易缓的好了些,今天又遭遇了这样的事。 偏偏小冉又孝顺,不肯向先生抱怨半分,只把苦都自己吞,可怜的她一个外人,看着都心疼。 季向南没说话。 小冉这段时间,变化的确很大。 前两个月他和小冉还是一见面就吵,突然有一天她就懂事了许多,不再成天嚷嚷着贺景初贺景初,也更黏他心疼他。 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才从那个割破一点手指都要喊半天娇小姐,变成现在都破相了也不肯吭一声的样子。 可是她不想让他担心,那他只能表现的不知情。 季向南摆手让李妈先下去,缓了缓,敲响了季冉的门, “小冉,爸爸可以进来吗?” ? 爸爸怎么来了? 季冉一阵惊慌,忙把头发散下,遮住额头的伤, “可以,进来吧。” 季向南推门进来,下意识没有看季冉,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 小冉的房间是他亲手布置的,粉红色的墙,床边的布娃娃,甚至书桌上那盆绿植,都是他亲自跑花鸟市场买回来的。 可是这间房间,他已经很久没进来过了。 他看向小冉,女孩的眼朝气明亮,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幼鸟长出了翅膀想要飞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身后牵挂她的父母,就成了拖累她的人。 季向南似有感慨,“没想到时间一晃,我们家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 季冉弯唇笑了起来,“爸,你才四十多岁,还有半辈子呢,怎么突然感叹时光起来了?” 在她的印象里,爸爸无所不能,苦难尚且不能把他打倒,一个小小的时光又算什么。 季向南没说话。 半辈子,也就一眨眼的事,等到他七老八十,老的走不动路的时候,又有谁能保护他的宝贝女儿。 更何况他的身体…… 他得安排好啊。 季向南心里微沉,换了一个话题,“听说,最近夏家一直在邀请你去做客?” 爸爸已经听说了,季冉自然也不会故意瞒着他,她点了点头, “嗯,我今天早上去了夏家一趟。” 她没说完,后面发生了什么季向南却是心知肚明。 若是以前,他必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夏家,可是现在…… 他眼底藏着点点落寞,明知故问,“那你们聊的还好吗?” 怎么可能好? 想到那一堆乱七八糟,季冉垂下了眼。 可是她不愿再让爸爸为她操劳,所以她只是笑笑,面上很轻松的说: “不太行,不过反正我和她没什么关系,大不了以后绕着这个人走就是了。” 第35章原来是贺景初的东西 季向南的目的不在这上面,“听说,景初去接你了?” 季冉想了想,她去夏家,他也去了夏家,四舍五入一下,算是接她吧,她也不想让爸爸担心。 所以她点点头,“算是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季向南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睿利。 他话外有话,脸上却伪装的好似只是随口一提,“如果没记错的话,夏家有个夏以宁,和景初关系好像不错,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 “我之前还听说他们之间有点什么,现在看应该都是谣言。” 不是谣言,都是真的。 额头的伤隐隐作痛,季冉面无表情的想。 好在季向南没在这个问题上太过纠结,“对了,子轩最近来找你了吗?上次你落水以后他很担心你,又怕过来打扰你休息,就一直没过来。” 子轩哥? 季冉想起她落水时,林子轩崩溃惊恐的模样,心一抽,勉强笑笑,“是吗,还是子轩哥关心我,也不枉我叫了他这么多年哥。” 爸爸的意思她多多少少知道,可是她已经千疮百孔破旧不堪,又何必再把子轩哥拉下水。 季向南听她话语里难掩界限分明,叹了一口气。 还是那样,满心满眼只有贺景初。 她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像贺景初那样野心极大的孤狼,能把她吃的渣都不剩。 想到这季向南忍不住说:“知道你喜欢贺景初,可是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有一点防备之心,他这个人可不简单。” 季冉不太明白,“什么?” 季向南说:“我估计,贺景初成为掌权人,只是时间问题。他看上去是贺老爷子推出来,和他爸贺宏对抗的,但是能进公司两年就把贺氏做成现在这个规模的,怎么可能只是个傀儡。” “这些年我和很多人打过交道,他的手段和能力,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更何况他才二十多岁。” 才二十多岁就有如此深的城府和心机,这个人有多恐怖也可见一斑了。 季冉不打算告诉他,上一世贺景初不仅拿下了贺氏,还把季氏也吞并了。 所以她只是说:“爸爸你听上去很欣赏他?” 季向南回答的模棱两可,“我是爱屋及乌。” “他厉不厉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将你托付给一个能护着你的人。” 这话说的很像托孤,季冉想起上一世爸爸脑溢血的新闻,心里一慌,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了点担忧, “爸您这说什么话呢,不管结不结婚我都是您女儿,难不成我出嫁了,你就不管我了?” “怎么可能!”季向南的语气很坚定,“你是我最宝贝的女儿,就算你不嫁人爸爸也能护你一辈子!” 季冉这才展开笑颜,娇憨的贴过去,和他撒娇, “最爱爸爸了。” “你啊……” 季向南拍了拍她的手,拿她没办法。 季冉抱着他的胳膊倚靠在爸爸肩膀上,原来在她不知不觉间,爸爸的肩膀已经不似她小时候般宽厚了。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还能看到发间的几根白发。 自从妈妈走后,爸爸扑在工作上的时间比以往多得多,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想到新闻里不断播报爸爸脑溢血的画面,季冉忍不住抱紧了季向南的手,假装不经意的说: “爸,你最近工作这么忙,抽个空去体检一下吧。” 脑溢血,日积月累留下来的毛病,要是爸爸能早点发现,说不定会更注意身体,再碰上什么大事,也提早知道自己不能情绪太激烈,不至于酿成上一世的惨剧。 季向南点头点的很好,“行,等爸爸忙完这一段,有时间就去。” “不行,”季冉直起身,严肃的看着他,“别拿你在商场上打马虎眼的那一套对付我,不准拖,明天就去,我亲自监督你!” 忙完这一段,有时间再去,一听就是糊弄她的,他工作起来根本没有时间概念,经常一通就是一晚上,还不按时吃饭,大大小小的毛病长年累月的堆下来,身体不知道有多少问题,越早检查越好。 季向南从来不会对宝贝女儿说不,闻言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妥协答应下来。 父女俩又说了几句。季向南被一通电话叫走,李妈端着饭进来, “小冉,吃点东西。” 睡了几个小时,也的确饿了,季冉拿起筷子,颇为享受的吃起了饭。 李妈在旁边,眼见她愿意吃东西,这才放下心来,顺便说道: “多吃点肉,我特意煮的鸡汤,给你补补。” “对了,还有这个。”她拿出了一罐膏药,“这个是去疤的,听说是国外的牌子,效果很好。” 季冉接在手里,笑眯眯的说:“谢谢李妈!” 女孩子,就算不在意外貌,有个疤在脸上总归是影响美观,能祛就祛了。 李妈看她开心的样子就觉得高兴,笑着多说了两句,“这是贺先生专门送过来的,他还叮嘱我一定要提醒你每天涂。” 原来是贺景初的东西。 季冉脸上的笑散了下去。 如果是以前贺景初送药给她,她可能会当个宝一样收起来。 可是她几个小时前,才眼睁睁的看着他护夏以宁抛弃自己,现在对于他的东西,她多看一秒都觉得犯恶心。 她把药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神色冷淡了许多,“哦。” 李妈察觉到她不太高兴,觉得她和贺景初之间可能出了点状况,犹豫了两下,问:“小冉,你和贺先生,是不是闹矛盾了?” 季冉手一顿,面对李妈倒是没什么顾忌,随意的回答:“嗯。” 也不算闹矛盾,只是她不想再和贺景初有任何关系,却又迫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和他纠缠,自我厌弃,连带着讨厌贺景初罢了。 她专心的喝鸡汤。 李妈看她说的不在意,忍不住为她担忧,“夫妻哪有不吵架的,贺先生其实还是很在意你。” 夫妻两个字太刺耳,季冉不想听,“他会在意我?呵!” 如果他真在意,上一世她不会落到那么悲惨的地步。 想到额头是怎么伤的,她就压不住心里的火,连带着嘴里的饭菜也索然无味,把筷子一放, “不吃了。” 李妈劝慰道:“小冉,别闹脾气,贺先生都亲自来给你送药了,你就给他个台阶下吧,毕竟你们都快结婚了。” 凭什么! 不就是结个婚,有什么了不起? 她自己种的“苦果”她自己吞了,凭什么他做的事却要她来承担后果? 季冉罕见的觉得烦躁,抓起那罐药往外走, “不就是亲自送过来,那我现在就亲自还给他!” 第36章他就可以放心的和夏以宁长相厮守 御景庄园。 贺景初听着郁川的汇报,挑了挑眉,微微诧异,“她怎么会过来?” 药才刚送过去她,道谢也不着急这么快,她就过来了? 说起来,她有一段时间没缠着他说要来御景庄园了,说不定又是找了什么借口,想过来看看。 贺景初了然点头,“让她上来吧。” 郁川下楼去接季冉。 他恭敬,“季小姐,贺总在书房,我带您……” “过去”两个字还没说完,季冉绕过他径直往楼上走,目标明确的奔向贺景初的书房。 郁川跟后面有一瞬间的懵。 季小姐怎么知道贺总的书房在哪? 虽然说季小姐经常来御景庄园,但那都是以宾客的身份,从来都只是在一楼逛逛,贺总很少允许她去二楼打扰她,更别说告诉她书房在哪。 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乎对御景庄园的布局十分清楚。 难道贺总偷偷告诉季小姐了? 郁川跟在季冉后面,一肚子疑惑。 书房在最里面,季冉进书房的时候,贺景初正靠在椅子上。 他遥遥的看过来,或许是看到她额头上包扎的白绷带,罕见的不计较她不请自来,甚至语气都温和不少, “你怎么来了?” “还药。”他态度有所转变,季冉反倒语气冷淡了下来,透着明显的疏离。 透明玻璃罐被放在书桌上,贺景初认得出来,这是他特意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去疤的膏药。 如果到这里他还看不出异常的话,那他这个贺总也就是白当了。 他皱起了眉,问:“你什么意思?” 事情明明是因她而起,如果她不去以宁家,就不会被柜子砸到,他都好心去送药了,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贺景初沉下了眼。 “没什么意思,”季冉回答的很客气,明显是要和他划清界限, “我们只是商业联姻,关系还没密切到让贺总亲自给我送药,贺总以后还是不要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 说起来可笑,听到李妈说,这是贺景初亲自送过来的,她居然有一瞬间的心跳加速。 她知道从来都是她自以为是的追在贺景初身后,她也不奢望贺景初能对她的追逐能有百分百的回应。 可是只要有百分之一,就足够让她心甘情愿的,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他的牢笼里。 上一世也是这样,结婚后,贺景初除了不爱她之外,场面活做的很好。 他会在她生病的时候送药,会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回来陪她,会在一大帮亲戚刁难她的时候护着她。 每一次贺景初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都能让她心跳加速。 这一次也一样,心跳加速到……让她觉得恶心。 她早就明白了,贺景初对她的好,不过是在惩罚她。 人都是贪婪的,他对她越好,她就会越渴望得到贺景初所有的爱,可是她永远也得不到。 因为他不会爱她。 没有爱,他对她越好,只会让她越痛苦。 而痛苦的滋味,她太熟悉不过了。 她怕,怕自己再对贺景初动心,再像上一世一样,守着一颗不属于自己的心,自我折磨,自我痛苦。 所以现在她过来,亲手斩断这不该有的关系。 季冉把药推过去,眼底笑意浅薄,“这次就多谢贺总美意。” 她划分界限的意味明显,贺景初轻笑一声,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漠。 “你该不会以为,我送药是为了你吧?” 季冉看着他,没说话。 “你觉得可能吗?”他嗤笑一声。 “婚宴快要到了,我可不想被人看到,贺家即将入门的太太头上顶着个疤。” 是为了贺家的太太,不是为了她。 季冉点点头,“这样最好,不过就不用贺总费心,就算落疤,我会用遮瑕盖好,不会让贺总丢人……” “那到时候去见爷爷呢?”贺景初突然打断,“老宅里那帮人是什么德行,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他的话嘲讽中带着点严肃,听的季冉一愣。 她怎么忘了,贺家最难搞的,不是贺景初和贺爷爷,而是老宅里那帮老顽固。 贺家是商贾世家,原本生活在沪州,上个世纪没落后,他们某个偏房的小儿子就来到了南城发展。 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不少同姓都回来认亲,家族逐渐兴旺起来,就在沪州建了祠堂,当然,也延续了不少封建糟粕。 比如,嫁进贺家的新娘,结婚第一天,都得素颜进祠堂。 美其名曰,让列祖列宗看到真实的后代。 上一世贺景初因为夏以宁出事,一连好几天跟那边推辞,就没去成。 这一世说不准会怎样。 但如果她落了疤,到时候肯定免不了被那群老顽固刁难一番。 季冉想开口,贺景初却是突然站了起来,微微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书桌另一边发愣的她,轻笑一声, “还是说,你今天来,是另有所图?”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季冉忍不住往后退一步,避开他灼热的气息和能看透人心的眼,皱着眉问: “你在说什么?” 贺景初直直的盯着她,“我说过我对你不感兴趣,你却三番两次曲解我的意思,然后跑到我面前质问我。” “怎么,这是你的什么新招数?” “还是说,你其实,很期待我爱上你?” “没有,”季冉想也不想的直接否定。 “我知道你心有所属,但按照当下的形式,两家的联姻改变不了,所以虽然我们这段婚姻只能继续,但我本人,是并不希望你做出一些会让人误会的举动的。” “毕竟你我也都知道,这段婚姻不会长久,不是吗?” 季冉看着他,笑得坦然, “所以婚后,我希望你我保持距离,互不干涉,适当需要彼此配合的时候,可以在人前装装样子。” “你放心,作为补偿,我可以在结婚当天就签署离婚协议,等合适的时间一到,我们可以直接去民政局离婚。” 她考虑的很周到,就像是早就在心里想了无数遍。 贺景初皱起了眉。 季冉说的,都是他准备在新婚夜告诫她的话。 他莫名觉得不舒服,就像是被谁在心尖上掐了一下,不痛,但是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来的滋味。 贺景初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试图透口气,“你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好,刚结婚就想离婚?” “不是。”季冉很冷静的看着他,摇了摇头,“等你完成你想做的一切,等季氏稳定下来,那时候我们再离婚,如何?” 等到季氏稳定下来,不用再因为联姻破裂而摇摇欲坠的时候。 等到贺景初拿到他想要的一切的时候,他们就离婚。 那个时候,她不用再为爸爸担心,贺景彦也已经消失,他就可以放心的,和夏以宁长相厮守,再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他们。 第37章你别多想,是爷爷让我…… 季冉定定的看着贺景初,等他一个回答。 看着她冷淡到没有情绪的脸,鬼使神差的,他偏开头,没有立刻回答。 书房里短暂的安静,很快又被电话铃声打破。 贺景初拿起手机,下了逐客令, “我这边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处理,这种小事以后再说。” 工作永远比她重要,哪怕他们现在谈的是婚姻大事。 季冉见怪不怪的点点头,不再纠缠, “你想好了,我随时可以签字。” 她说完,直接离开。 门被人关上,上一秒还说着这个电话很重要的贺景初,却没按下接通键。 特意送过去的膏药最后还是被送了回来,孤零零的摆在书桌上。 贺景初看着小小的玻璃罐,心底莫名其妙的、止不住的烦躁。 —— 接下来几天,季冉把所有烦心事抛到一边,和周安安好好玩了几天。 贺景初没有再联系她,她也懒得和他多费口舌。 上午九点,季冉睡醒下楼。 沙发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手提包,看样子,是那两个回来了。 季冉唤来了李妈,“她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妈这正在准备早餐,闻言道:“昨天晚上回来的,她们回来就回房间了,也没发出什么动静,可能你就不知道。” 季冉挑了挑眉。 有点意思,沈如和季雅儿很讨厌回老家,每次去一次,回来都要骂骂咧咧一阵子,说那个地方这里不好那里不好,高调的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住的是大房子。 这次怎么这么听话,现在都九点了,还没听到沈如抱怨的声音。 不过也好,她也落得个清净。 反正该料理的,她肯定会料理。 季冉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很快又收敛起来,黏黏糊糊的找李妈吃早餐。 吃到一半,贺景初的电话突然打进来。 要说协议的事? 季冉刚接起,对面淡淡飘出几个字, “今天去试婚纱。” 或许是前几天的不欢而散让他不悦,今天贺景初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明显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生硬。 季冉把脱口的“不用”两个字咽下去,“我知道了,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她说着,就要挂电话。 “等等,”贺景初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出来,“刚好我有空,我去接你。” 他说完,想起前几天季冉说的话,又硬邦邦的补充了一句, “你别多想,是爷爷让我……” “不用。”季冉淡淡的说:“把地址发给我,我让司机送我。” 看她拒绝,贺景初沉默了几秒,报了串地址。 他说完的下一秒,那边冷冷道了声谢,挂了电话。 盯着熄了屏的手机,贺景初久久无言。 季冉吃完早餐,让司机把她送到了贺景初说的那个婚纱店。 挺巧,这家婚纱店叫【如梦】,刚好是安安开的,她还帮了不少忙。 店里的店员认识她,看她在门口站着,忙把人迎了进去。 “季小姐您是来找我们老板的吗,我们老板她今天不在,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店员端来了水。 季冉摆摆手,“不用,我来是有其他的事,你去忙你的吧。” 她是来试婚纱的,但是婚纱是贺景初定的,他人没来,她也不能先试。 季冉在贵宾休息室里等着。 等了没多会儿,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墨镜口罩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季冉抬头,四目相对间,那人走了过来。 “好巧,季小姐也在这。” 熟悉的声音传来,季冉挑了挑眉, “安小姐也要结婚?” “不是,最近有个电影节要参加,我来这里取礼服。”安心连忙摆手解释。 【如梦】虽然是婚纱店,但也有做高定,只是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更何况,高定线的设计师,是贺景初的妹妹。 安心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季冉了然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可惜她不想惹事,却总有人按耐不住想挑衅。 安心坐在季冉旁边,顿了顿,一脸歉意, “季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上次的事,都是我助理的错,我替她向你道歉。” 她的腔调带着点矫揉造作,季冉微不可查的移了移身体,试图离她远一点,面上淡淡的应下, “嗯,我原谅她。” 或许是没想到季冉的反应会这么平静,安心肉眼可见的愣了一秒。 不过一瞬,她恢复了正常,又道:“季小姐你也别生景初哥的气,景初哥他那天也许不是故意的。” 这是铁定要让她不痛快了。 季冉微微弯起了唇,笑意不达眼底,“安小姐实在多虑,感情是越吵越深,夫妻哪有隔夜仇。” “哦对了,我今天来这,是为了试婚纱的,景初等一下也会来,今天我们忘订摄影师,不如待会儿安小姐给我们拍张照吧。” 她虚与委蛇,那她就奉陪到底。 想用贺景初来给她找不痛快,可惜了,她已经不在乎,痛的只会是安心她自己。 季冉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心。 夫妻这个词一出来,安心的脸色便隐隐沉了下来,听到季冉让她帮忙拍结婚照,更是连假惺惺的笑都维持不住,只扯着嘴皮动了动,笑的很难看。 和景初哥结婚的本来应该是她,她不过就晚了那么一会儿,就被这个贱人抢走了! 现在她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炫耀! 安心握紧了拳。 原本接待季冉的店员看情况不对,赶紧找了几件礼服过来, “安小姐,不好意思,这是您的礼服。” 安心勉强笑了笑,语气里透着掩盖不住的寒意, “季小姐,我还有工作,结婚照就你们自己拍吧,我就不打扰了。” 她把结婚照这几个字咬的略重,听起来阴阳怪气,不像是祝福的语气。 季冉没计较这些。 又等了一会儿,店员走过来,“季小姐,您在这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要不您先试试婚纱?” 她看了一眼手机,离她和贺景初约定的点,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 估计他是不会来了。 季冉拒绝了店员,“不用了,我不试了,改天再说吧。” 她给贺景初发了条信息,推开了【如梦】的门。 第38章想哥哥 贺家,贺景西刚输了御景庄园大门的密码。 她听爷爷说了,今天哥哥要带嫂嫂去试婚纱。 这么重要的时候,肯定要拍照记录下来,但是哥哥那种木头疙瘩,别说懂拍照,说不定他连要拍照都不知道。 不过没关系,她拍照技术好啊,她跟着一起去,不仅能帮她哥拍照,还能给她哥省不少事。 说白了其实就是她也想去。 贺景西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桌是正对着门的,她一推开,就看见贺景初坐在椅子上,对着一张照片发呆。 孤寂环绕着他,背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明亮刺眼,让人看不清他阳光遮掩下的神情,只是从他微垂的头来看,他应该是有些落寞的。 他甚至出神到没有注意她的到来。 贺景西愣住,目光定在他上手的照片上。 那是哥哥和夏以宁的合照。 真是半点不知道尊重嫂嫂。 贺景西想着,一阵怒意涌上心头。 她和夏以宁也算是一起长大,她根本不像大家看到的那样温婉良善。 她记得那会她刚上小学,夏以宁抢了她的糖果,她想拿回来,她却跑到哥哥面前,哭着说自己欺负她,逼她吃她不想吃的糖果。 后来稍微大一点,哥哥被爷爷接到他那去住,她更加变本加厉。 经常趁着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跑到她房间抢她的玩具,然后哭着吸引来所有人,说自己仗着身份地位欺负她。 这样一个在她面前一套,在哥哥和其他人面前又是另一套的女人…… 哥哥怎么可以? 贺景西气的直接走上去,想抢过那张照片,她还没得手,书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贺景初被这声拉回现实,像是如梦初醒,终于注意到面前的贺景西, “你怎么来了?” 他也没在意贺景西的回答,点开了刚才收到的微信消息。 是季冉发来的,只有两个字。 【逃兵。】 他没多过遮掩屏幕,贺景西也看到这两个字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生气的看着贺景初, “哥你太过分了,试婚纱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丢下嫂嫂一个人?” 贺景初看着这两个字正微微出神,根本懒得理会她,敷衍道: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贺景西都要气炸了,她目露失望的看着贺景初,“结婚是女孩子的大事,你就这么放了鸽子,你考虑过嫂嫂会有多伤心吗?” 她会伤心? 贺景初想起前段时间季冉冷淡的说,只要做场面功夫,在外人面前装一装就行的样子。 又想起刚刚自己说要接她,她毫不留情的拒绝,忍不住淡淡道: “别瞎操心。” 没有什么伤不伤心,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贺景初这样对自己说。 贺景西根本和他说不下去,丢下一句“你简直不可理喻”就直接离开了。 —— 季冉从【如梦】离开后不久,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她低头看了一眼,在看清楚消息写了什么以后,猛的抬起头,拦了一辆出租车。 机场,季冉攥着手机,紧张的看着出口。 一个高挑的白色运动衣男人带着墨镜从出口出来,他薄唇高鼻,精致的脸上带着点点不耐烦,连带着周身都浸染了沁人的寒意。 但是这份寒意,在看到季冉后,一瞬间融化。 男人弯起了唇,笑意满满,“小不点。” 季冉也看到了他。 她猛的扑进了男人怀里,熟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用小脸蹭了蹭,一双眼像是装满了星星,一闪一闪的,满是开心和期待。 她叫了起来, “哥哥!” 季淮远摸了摸女孩子的头,“小不点又长高了。”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季冉鼻子一酸,却是要落下泪来。 她小时候的愿望是长的比哥哥高,所以经常拉着哥哥比身高,后来每一次久别重逢,哥哥都会说上一句“小不点又长高了”。 哪怕是上一世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那时候也是快到她的婚期,哥哥作为她的娘家人,专门抽空回来看她结婚。 那天在机场,他也说了句“小不点又长高了”。 可是后来,她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一句话了。 她结完婚没多久,哥哥的公司出了一点意外,不得不连夜赶回国外。 爸爸也瞒着他,没让他知道季氏的真实情况。 哥哥以为他们一切都好,就断掉了和国内的联系,专心准备公司上市。 就在这一段时间里,她入狱,季氏出事,爸爸脑溢血,她流产。 出狱后安安告诉她一切,她也没了联系哥哥的勇气,放任着自己走向死亡。 没想到如今还有机会听到这句话。 季冉收紧抱着季淮远的手,不愿意松开。 季淮远被她小孩子气般的动作闹的哭笑不得,打趣她, “这么想哥哥啊,都快要勒的喘不过气了。” 季冉松开了一点,却还是不放手,认认真真的回答, “嗯,想哥哥。” 真的超级超级想。 小姑娘的声音都带上哭腔,季淮远也不逗她了,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说: “怎么几个月不见,你越来越娇气了。” “才不是几个月不见。” 是两辈子没见了。 注意到她的状态不对,季淮远狐疑的看着她,突然问: “你是不是受委屈了?是不是贺景初那小子欺负你了?” 他想起前段时间打电话时,季冉对贺景初明显冷淡下来的态度,若有所思。 季冉才不想说贺景初的事,好不容易能见哥哥一面,她才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重要的人身上。 她摇了摇头,“没有,不管他。” 是吗? 季淮远将信将疑。 季冉不想让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贺景初身上,于是说: “哥我们回去吧,你还没告诉爸爸,我们给他一个惊喜。” 哥哥回国,爸爸应该也很高兴。 季淮远没拆穿她。 既然小不点不想说,那他就不问了。 他收起眼底的打量,笑了笑,说: “行,我们回去,给爸一个惊喜。” 第39章你说谁有娘生没娘养? 回去的时候是季淮远开车,季冉在副驾驶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要把缺少的时间全部补回来。 等到了家门口,季淮远去停车,季冉先去打掩护,准备给爸爸一个惊喜。 门被打开,一张不想看见的人脸出现在她面前,季冉忍不住后退一步。 大概是回家后遗症终于病发了,沈如一见到她就开始找茬, “一大早的去哪里了?成天出去鬼混,也不和家里人打声招呼,哪里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季冉见怪不怪。 沈如娘家那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每次沈如回去一趟,那群人就要给沈如洗脑,说什么她是后妈,要防着原配的女儿,撺掇她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所以每次她回来,总是要阴阳怪气几天,给她找不痛快。 季冉换上拖鞋,略过沈如往自己的房间里走,一边走一边不咸不淡的说: “我去哪,还不需要和你报备吧,这里是我家。” 她这种“我才是这里的主人”的态度,成功激怒了沈如。 她为什么会总是和季冉对着干,不就是怕季向南偏心,把所有钱都留给他原配老婆的女儿嘛。 现在季冉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相当于完完全全的踩到了她的痛点,沈如立刻就炸了。 “这也算是我家,我是你半个长辈,长辈问你话,你就是这个态度?” 听到这句话,季冉终于停下脚步,幽幽的看着她,语气阴冷,“你家?” 沈如冷笑一声,“你不服,有本事让你爸和我离婚!” 季冉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嗤笑一声。 沈如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不管她再怎么讨厌沈如,沈如毕竟是爸爸自己选的妻子,就这一点,不管沈如怎么闹,她也不会把沈如对她做的事闹到爸爸面前。 沈如就是吃准了这一个,所以才敢私下里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再纠缠下去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季冉略过她直接往房间走。 沈如大概被她这种忽视敷衍的态度气到了,恶毒的在后面大喊:“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这句话对季冉来说相当于诛心,以往每次她这样骂,季冉脸色总会变得很难看,沈如本以为这一次也是这样,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你说,谁有娘生没娘养?” 沈如对这个声音不熟,但不影响她害怕这个声音的主人。 她愣愣的转过身,对上季淮远阴沉的能滴出墨的眼,一股寒意从心底蹿起。 沈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张脸白的吓人,目露惊恐。 居然是季淮远! 她不怕季冉,因为她知道季冉再怎么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就算她真告到季向南面前,看在雅儿的份上,季向南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但是季淮远不一样。 他虽然在季冉面前扮演着一个可靠正常的哥哥,但实际上就是一条“毒蛇”。 被他盯上的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想到当初季淮远走之前,掐着她脖子说的那些话,沈如身体都在发抖,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试图避开他毒蛇般让人毛骨悚然的眼。 她不能因为一时口快,毁了雅儿的未来。 沈如不敢说话了。 季淮远进来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浑身的血液都要冻凝固了。 妈妈的死永远是季冉心里的一道刺,有一段时间家里“妈妈”这两个字提都不能提,一提她就会崩溃。 她那时候原本身体就不好,在这样的打击下,直接高烧昏迷好几天,再后来他们就很少在她面前提这个话题了。 他们费尽心机让她淡忘,这些人却这样随随便便拿出来刺激她。 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们又是怎么对她的? 季淮远冰冷的眼落在沈如身上,似乎下一秒就会掐上她的脖颈。 沈如硬着头皮站在那,不敢动一下。 气氛紧绷起来,氧气像是被人抽干了似的,让人窒息,一触即发。 “哥哥,”季冉的声音响起,“我在路上就让李妈给你收拾好了房间,马上到饭点了,去洗个澡吃饭吧。” 她的眼神安静,无声的看着他。 季淮远对视着,慢慢收起了周身的戾气。 他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对季冉笑了笑,“嗯,这就来。” 季淮远没再把眼神分给沈如一眼,拉着行李箱往季冉那边走了。 他们兄妹两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后,沈如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季淮远这条毒蛇什么时候回来的,季向南居然没有和她说过。 以往季向南都会提早告诉她,说一些让她和季淮远搞好关系的话。 之前每次她知道他要回来,都会提早做好准备,不在他面前找季冉不痛快,所以季淮远回来几次,从来都没发现过其他的东西。 可是这次季淮远要回来的消息,季向南居然一个字都没透露。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她对季冉做了什么,在疏远排斥她? 沈如惊疑不定,也不敢去找季冉麻烦了。 —— 楼上,季淮远房间内。 季冉帮他把行李箱的东西收拾出来,季淮远在床边坐下,看着蹲在地上小小一只的季冉。 他知道,刚才季冉打断他,是怕他真的对沈如动手。 沈如这个人怎么样,从来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她存在的意义,只是因为爸而已。 爸在妈死了以后有多难过、多颓废,他们都看在眼里。 那会他把自己封闭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什么痛苦什么悲伤都自己扛。 沈如是让他好不容易从低沉里走出来、愿意好好生活的人。 所以他们虽然很讨厌她,但也不会过多的指手画脚。 可是她招惹了小不点。 从小到大,哪怕最艰难的时候,他都没舍得让小不点吃一点苦。 这些人居然敢这样对她。 他会让她们付出代价的。 季淮远狭长瞳孔里闪过一抹冷冽的戾气。 季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哥什么都好,就是对她的事太过紧张了,他要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肯定会和沈如闹起来。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季冉叹了一口,坐到季淮远身边,“哥。” 季淮远还在想着沈如的事,表情隐隐有点冷,“我不在的时候,她们就是这样对你的?” “也没有,”季冉摇了摇头,说,“她们也就是回娘家以后会发发疯,平时还比较正常。” “而且我又不是吃素的,她们骂我,我不会骂回去啊,我可不会吃亏。” 季淮远显然不信,“你这还叫不会吃亏?” 季冉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究,“行了,这件事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自己可以解决,哥哥就别想那么多了。” 季淮远不同意,“不行,我一定要……” “哥,”季冉拔高了点音量打断,认真的注视着他,“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的,让我自己解决吧。” 她看着季淮远的眼,不肯退让。 季淮远被她这样的眼神一看,反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半晌,只能妥协道:“受了委屈一定要和哥哥说。” 季冉笑笑,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她软了表情,和季淮远撒娇,“那肯定呀。” 季淮远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没再说话,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 第40章我不是不愿意娶她 季淮远这次回来要住上一段时间,季冉帮他把生活用品都收拾出来。 略过沈如的话题,气氛就要轻松的多。 季淮远问起了他回来的主要目的,“你和那小子最近相处的怎么样?结婚的日子快了,你可以没有反悔的机会咯。” 他这次回来,就是因为小不点和贺景初的结婚日子定了,他作为她的哥哥,一定要亲眼看到她出嫁。 反悔的话他只是打趣一句,谁不知道小不点有多喜欢贺景初,要不然他也不会经常看贺景初不爽。 只是他打趣的一句,季冉的表现却没他想的高兴。 她正在折衣服,闻言头也不抬,只说了一句,“还行。”ζΘν荳看書 的确还行,她把一切都说开了,联姻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场交易。 只要不付出真心,就算是结婚也无所谓。 这样想下来,的确相处的还行。 听到她的回答,季淮远微不可查的挑起了眉。 以往每次说到贺景初,她要么羞涩要么欣喜,就算是情绪很低落的时候,只要提到这三个字,她就能有滔滔不绝的话讲,哪怕情绪低落是因为贺景初。 可是现在他提起贺景初,她的回答像是提起的只是个陌生人,一笔带过,无话可说。 他这段时间为了回国参加小不点的婚礼,每天加班加点的在工作,对于国内的事也没那么关注,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又问:“婚纱你试了吗?选了什么款式的?女孩子一辈子就一次,一定要好好挑,结婚那天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 季冉把折好的衣服放进衣柜里,又把牙膏毛巾放进洗漱间里,一边走才一边抽空淡淡的回,“还没试,没时间,应该不会出错。” 反正她的尺寸早就给【如梦】了,他们做出来的肯定是合身的,试与不试都没太大区别。 季淮远沉着眼看她忙碌的背影,若有所思。 下午,在确定季冉睡着以后,季淮远开车去找了贺景初。 他去国外好几年,御景庄园倒是没怎么变,季淮远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下。 贺景初给他泡了杯咖啡,“还是你喜欢的口味。” 季淮远没出国前他们经常来往,彼此的一些口味他们都了解。 他讨厌季冉是一码事,他和季淮远是朋友又是另一码事。 季淮远看了一眼,没动。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贺景初坐下。 他这副客气生疏的模样,让贺景初微不可查的挑起了眉,看着他,眼底写满“发生了什么”的询问。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朋友,对于朋友,季淮远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 他直接了当的说:“你和小不点的联姻,作罢吧。” 他说出来的话太直白,贺景初脸上的表情收了起来,微皱着眉,略有些冷意的问: “为什么?” 虽然季淮远经常因为季冉的事看他不爽,但是对于这桩婚事,季淮远从来没有反对过,甚至还经常撮合他们。 怎么现在突然开始反对了? 季淮远的表情很淡,不为所动的看着他, “我妹也不是没人要,如果你不想娶,这场婚礼不如取消,我妹受不了这委屈,我也不是养不起她。” 上午他就看出来了,小不点对这桩婚事没有对大期待,没有高兴,甚至连不高兴也没有,平平淡淡,毫无反应。 可是以前她明明执拗到非贺景初不嫁。 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 他相信小不点还喜欢贺景初,那么她会排斥结婚,肯定是贺景初的问题。 如果是贺景初不愿意结婚被小不点发现,那这种情况就说得通了。 既然贺景初不想娶,他们季家也不是非得把小不点嫁过去不可。 贺景初眉头皱的越发的深,“过两天就是婚礼,现在突然取消,对季家的口碑不好吧,你想过你爸的公司吗?” 季淮远无所谓,“不管怎么样,我是嫁妹妹,不是卖妹妹,为了这些东西把我妹的幸福搭进去,就算是我爸在这也会说不。” 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贺景初。 甚至就没打算让小不点和贺景初有来往。 贺景初这人做朋友是不错,但是不适合做恋人。 他情商太低了,对感情的事木讷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喜欢他这样的人,会很累。 果不其然,闹到了现在这一步。 季淮远冷着脸看向贺景初,等他的答案。 贺景初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当季家公司的理由不足以成为拖住季冉退婚的脚步的时候,他居然有一瞬间的心慌。 这种心慌来的莫名其妙,就好像他不想退婚似的。 可是他明明厌恶极了季冉。 也许他不是不想退婚,只是怕退婚以后,贺氏集团也会受到影响。 他们可以不考虑季氏集团,但是他不能不考虑贺氏集团。 贺景初这样对自己说。 所以他否定了季淮远的要求,“我不是不愿意娶她,如果我不愿意,为什么会答应联姻。” 季淮远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他眯起眼看着贺景初,眼神里带着打量。 贺景初不闪不避,对上了他的眼。 二人相视,几秒钟后,季淮远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他看着贺景初,丢下一句“但愿如此”就离开了。 书房里,贺景初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心跳因为那句“我不是不愿意娶她”而加速。 他感受着扑通扑通的心跳,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第41章也不知道她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 季冉睡醒的时候,季淮远已经回来了。 因为季淮远回来的缘故,沈如和季雅儿一天都待在房里,没怎么出来。 可就算是这样,晚餐的时候还是要碰面的,就连在公司过了好几夜的季向南,也抽出时间回家来了。 难得季淮远能回来,一家人能团聚,李妈高兴的做了不少他喜欢的菜。 儿子不像女儿,季向南心里高兴他能回来,表面上却只是端着父亲的姿态,问了季淮远一些公司的事,其余的就没有了。 沈如和季雅儿都缩在角落里,没怎么说话。 整桌只有季冉,叽叽喳喳的不停,“本来哥是要给爸一个惊喜,结果爸居然跑去加班了。哥你这么不受宠,有什么想说的吗?” 季淮远回来的事谁也没有告诉,就连季冉也是在他刚登机的时候才知道。 原本他是想给季冉一个惊喜,顺便也给季向南一个惊喜。没想到爸他中午加班,都没回来,这个惊喜就拖到了现在。 而且看季向南回来的样子,明显是已经知道了。 季冉这番话明显是在搞事情。 季淮远无奈的笑了笑,没计较她的故意拱火。 倒是季雅儿说话了,她一开口就是一股浓浓的阴阳怪气, “爸身体不太好,如果中间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惊喜变惊吓,吓到爸可就不好了。” 季冉攥紧了筷子。 季雅儿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平时哥哥没回来,她和沈如在爸爸面前母慈子孝阖家团圆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说什么。 现在好不容易哥哥回来,他们一家团圆了,季雅儿倒是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拼命的找存在感。 真是让人恶心。 不过今天爸爸也在,他们一家难得聚起来,这时候吵架,爸爸为难,也让哥哥觉得她过得不好,没必要。 季冉紧了紧手里的筷子,选择忍下这一次。 季淮远大概也看在季向南的面子上,没有直接翻脸。 可是忍下来,不代表就完全让季雅儿放肆。 “你们兄妹,以后做事,还是先问一下家里人的意见,别那么我行我素。” 她话里话外暗示明示。 季淮远抬起了眼皮,眼底藏着冻人的冷意,视线落在季雅儿身上,像是毒蛇盯准了猎物。 他似笑非笑的开口,“你这张嘴,不想要可以缝起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手里还剥着虾,慢条斯理的,像是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让人难堪的话。 虾被剥好,他把虾放到季冉碗里,漫不经心的擦了擦手。 从头到尾,都没在意过对面人听了他的话,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季雅儿也怕季淮远。 季淮远可不是绅士君子那种,他要是真疯起来,连女人也打,超级可怕。 季雅儿被他这样的眼神一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顶他的嘴。 找季冉麻烦不成,季雅儿委屈的看向了沈如。 沈如也不敢直接和季淮远对着干,但是现在有季向南在,季淮远不会真和她们闹起来。 “淮远,你妹妹也只是担心你,不懂事不会说话而已。” 果不其然,季淮远没接她的话,冷淡的看了她一眼,隐隐厌恶, “别这样叫我,我只有一个妹妹。” 沈如掩盖住眼底的窃喜,装作委屈的说:“对不起,是我逾越了,向南,我……” 她有意挑拨。 这一招她屡试不爽,当初就是靠这个,她让季冉和季向南父女离了心。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季向南根本无动于衷,他只是淡淡的说:“吃饭吧。” 沈如不死心,“对不起,向南,我是不是……” “好了!”季向南加重了语气,“吃饭。” 他明显就是不打算计较,沈如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但是季向南已经表态到这地步了,她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只能红着眼眶,乖乖闭了嘴。 饭后,季淮远被季向南叫去了书房。 父子两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现在凑到一起,书房内安静了好一会。 半晌,还是季向南先开口,“回来了。” 季淮远颔首,“嗯,过两天就是妹妹的婚礼,我回来看看。” 说到这个,季向南似有感慨,“没想到一眨眼,小冉都成了大姑娘,就要嫁人了。没有我们护着她,也不知道她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 季淮远没说话。 婚礼就在几天后,他也一时没从自己家的妹妹,以后要变成别人家的妻子之间转换过来。 好在他们都不是喜欢分享情绪的人,季淮远沉默了一会儿,岔开话题, “爸,她们母女俩,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我以为,您不会被这种小把戏蒙蔽。” 他指的是沈如挑拨离间的事。 这回不说话的轮到季向南了。 当初娶沈如,是因为那时候妻子突然去世,年幼的季冉还需要一个妈妈。 沈如虽然是有些小心思,但是她那时候对季冉,是真的很好,她也保证会把季冉当做亲生女儿。 所以对她的话,他虽然不会全信,但总归能听进去一点。 再加上那段时间季冉不肯和他沟通,叛逆的做了许多让他恼怒的事,所以他以为,以为季冉真的像沈如说的那样。 然后他对季冉越来越失望,也越来越管她,到后来,几乎要父女决裂。 幸好,小冉还没放弃他这个爸爸。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季向南叹了一口气: “是我这个爸爸没有当好,我会和她们说的。” 书房里安静了。 季淮远看着他发丝间渗出的几缕白色,想到冉冉说的他最近很忙,顿了顿: “爸,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必自责。至于那两个女人……只要不针对伤害到冉冉,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他说着,眼底透出几分精光。 看来,他走之前有必要找她们好好谈谈了。 “……也只能这样。”季向南看着他,“我听说,你下午去了趟贺家?” 季淮远笑笑:“还真是瞒不住您。” “我和贺景初聊了聊妹妹的事。” “怎么样?” “他,很愿意和妹妹结婚。” 季淮远不知道季向南威胁贺景初的事,只当他也许是对冉冉有了好感。 “那就好,那就好啊。” 季向南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转身,看着窗外悄然升起的月亮, “但愿贺景初能做一个好丈夫,也算是我这个当爸爸的,给她的一点补偿。” 第42章明明已经说不爱他 几天后,大婚日。 贺家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企业,季家在南城也不容小觑,这两家联姻,半个南城的大人物被邀请到场,整个南城都在见证这场婚礼。 季家,季冉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自己,有片刻的恍惚。 果然,还是逃不过。 还是像上一世一样,嫁给了贺景初。 季冉低低的笑了一声,笑容里是只有她知道的苦涩。 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拿来了婚纱,季冉看过去,倒是有了一瞬真心的笑意。 不是完全一样,最起码这一世,她把婚纱换成了西式的白色。 化好妆,换上衣服,把一切处理完,贺景初也到了。 门被人打开,一袭纯白婚纱的季冉出现在她面前。 婚纱层叠,遮掩住了修长白皙的腿,收腰的设计,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盈盈不足一握,抹胸覆盖,曲线蜿蜒而下,让人垂涎欲滴。 这是他的新娘,他会与之共度余生的人。 贺景初看着季冉,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南城习俗,大婚那天,到男方家之前,新娘的脚不可以落地,季冉顺从的被贺景初抱起,直至车里。 车流行进,路上车鸣不断,车内的两个人却很安静,安静到外人看不出,这是一对即将要结婚的夫妻。 季冉静静看着窗外,同样的路,同样的场景,她又要嫁给他了…… 立交桥拐弯,旁边经过的一辆白色轿车里的人给他们送上了祝福,一切分毫不差的和上一世重合,就像所谓的重来一世,不过是她的一场梦似的。 季冉正想的出神,婚车外猛的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居然不一样了,明明上一世的婚礼举办的十分顺利! 季冉大惊。 她还没从巨变中回过神来,车身又被狠狠的撞了几下。 她下意识抬头,望向将她护在怀里的贺景初,余光猛地看见那辆车要加速袭来。 要是他被撞…… 季冉新生恐慌,下一秒,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一把将贺景初拉到靠近她一侧的座位上,将他扑倒。 “小……心…….” 她愣住。 贺景初也愣住了。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馨软,下一秒,他绕开她,推开车门。 那辆车被另一辆车拦停,贺景初大步下了车。 跟随的保镖已经将肇事车辆围起来了,贺景初站在包围圈外,一张脸已经阴沉的能滴出墨来。 “下车!” 他语气生寒。 这显然不是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贺景初想着,刚要上前拉开车门。 下一秒,对方反而加大了油门,一副不顾死活的样子,朝着婚车袭去。 季冉还在车上! 贺景初猛的反应过来,寒气一瞬间从脚底腾起,控制了整个大脑,快速调转方向往婚车的方向跑,试图阻止什么。 可是已经晚了,在他无尽的惊恐中,两辆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撞在了一起。 婚车被撞的扭曲,从高耸的立交桥上坠落,砸在地面上。 “嘭”的一声爆炸,燃起熊熊火光。 贺景初有一瞬间的失声。 这样的事故,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爱也好恨也好,一切归零。 季冉……就这么没了? 贺景初的脸印在火光中,大脑一片空白。 “季……冉?” “季冉,季冉!冉冉!” “嗯哼——”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贺景初猛的回神,带着点连他都没察觉到的期待,看向不远处穿着一片白的人。 她明显是受了伤,小腿处的婚纱沾染了血,开出鲜艳的花,一片刺目的红。 原来刚才贺景初推开她以后,季冉就回过神来,迅速的下了车。 只是她下来的时候被婚纱绊住脚,对方发动车撞过来的声音很大,她躲闪时就不小心磕上了车门,划出了长长的一条口子。 可是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好好的站在那。 贺景初看着,摒着的呼吸骤然一松,就像是溺水的鱼得到了氧气。 如劫后余生,庆幸不已。 季冉也很后怕。 只是她不是为车祸后怕,而是为刚才发生车祸时,下意识扑在贺景初面前,想护着他的那个自己后怕。 明明已经说不要爱他。 她也以为她做到了。 可刚刚看到车撞过来的瞬间,她身体的本能,却好像在告诉她,她没有忘掉。 季冉惨白着脸,愣愣的看着自己染了血的手。 可是她不应该爱他,他是一切痛苦的根源,她若是还执迷不悟,只会像那辆车一样,四分五裂。 失血的眩晕感传来,季冉晃了晃,眼一闭,身子直直的往后倒下去。 意外突发,贺景初回过神来,在季冉倒下去的瞬间冲了过去。 这一次,他终于接住了她。 鲜血沾染上他的白色西装,开出了和季冉一样血色的鲜花。 贺景初抱着她,冲上了另一辆车, “去医院!” 他的嗓音嘶哑,声音大到外面的人都能听得到。 车子呼啸着往医院奔去,郁川看着贺景初慌了神的背影,叹了口气。 有些东西,大概贺总自己都没注意到吧。 郁川想起以前贺景初对季冉的态度,沉默了好一会才打起精神来。 “查。”他冷冷的说。 这次的事故肯定不是意外,他倒要看看,是谁想要破坏贺季两家的联姻! 郁川攥紧了拳。 —— 车上,季冉被腿上的钝痛刺激的短暂清醒,半梦半醒间,她闻到了贺景初身上的味道。 是那种让人安心的、又让人痛苦的味道。 她为了这个味道,曾付出过她的一辈子。 也许是意识已经迷离,季冉不期然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结婚的那一天,她满怀对未来的期待,贺景初就坐在她旁边,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好像结婚的只有她一个。 可是现在,她被抱在怀里,哪怕没睁眼都能感受到贺景初的焦急。 真可笑,原来她上一世梦寐以求的东西,要快死的时候才能得到。 季冉扯了扯嘴,想笑却笑不出来。 失血导致体温下降,她忍不住往贺景初怀里缩了缩。 好冷。 贺景初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脱了自己的外套包裹住她,厉声催促司机, “开快点!” 季冉听到了。 她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划过,落入衣衫,消失不见。 第43章我们之间,纯粹只是利益关系 车速飞快,几乎是踩着超速的线在前行,终于以最快的速度将人送到了医院。 顶楼特殊vip病房里,医生已经在等着了。 季冉白皙修长的腿上破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似乎要贯穿到内里的森森白骨,鲜血流淌,黏糊了整个小腿。 看着就骇人。 被利器划破,伤口首先得消毒。 冰凉的碘伏沾在皮肤上,皮肉传来火烧火燎的刺激,和贺景初的怀抱格格不入。 季冉眼角又一颗泪划过。 她闭着眼,贺景初看不清她的神情,只以为她是疼的。 这还只是刚开始,待会儿还要缝合伤口,那会更疼。 贺景初沉着声,声音里是显然易见的关心,“给她打麻药吧。” 医生随口道:“麻醉后短时间内肯定行动不了,今天是您婚礼吧,您确定要打吗?” 联姻很隆重,满南城男女老少都知道,他也一样。 对于这样的大家族来说,婚礼不仅仅是婚礼,背后弯弯绕绕,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打了麻药,可能会耽误他们的事吧。 所以医生才会多嘴一句。 贺景初想都没想, “打吧。” “不用。” 另一个声音同时响起。 贺景初的眼看向季冉,微微皱着眉,面上是明显的不解和隐隐的不悦。 季冉垂着眼,不去看他关切的表情,只看着纯白的地面,平静的说: “医生说的对,还是不打了。” 为他挡的那一下,已经脱离她的控制了。 她说了一千遍一万遍不要爱他,可是危险到来时,她的第一反应仍是挡在他面前。 就好像把他的名字刻在了骨髓,就算再怎么催眠自己,梦醒的时候,薄云散去,内心最深处的还是他。 可是她不能,就算真的忘不掉,也不能。 她出车祸的时候,贺景初抱起了安心。 她进监狱的时候,贺景初在忙着吞并季氏。 她被活活踹流产的时候,贺景初在和夏以宁你侬我侬。 如果要重来一次…… 季冉冷的身子止不住颤抖。 那一挡就当她是糊涂。 既然是糊涂,那么她清醒的时候,把那个糊涂的她抓回来,塞回躯壳里,严严实实的藏起来就好了。 季冉的眼神越发坚定,她甚至主动对医生说: “您继续吧,不用管我。” 医生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贺景初。 她都已经同意了,贺景初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医生得到回复,终于开始动手。 伤口毕竟血淋淋,季冉虽然能忍下痛,但是看着血糊糊的肉翻出来,还是忍不住偏过了头。ζΘν荳看書 贺景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女孩嘴上说的很淡定,长长的睫毛却像是蝴蝶扑棱翅膀一样微颤,昭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明明是一个怕痛的人,怎么挡在他面前的时候,那么义无反顾。 贺景初想起了车上季冉扑过来时样子,面上惊慌失措,眸子里却是连她都没意识到的冷静。 从前的那么多年,他看她,和看那些无数个对他前仆后继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无非都是爱他的家世或容貌。 只是,她坚持的格外久而已。 可是她今天,几乎为他豁出了命,而且还是下意识的…… 医生手里的线染上血,伤口被迫拉拢,歪歪曲曲的线缝合成一道疤,昭示着这场惊心动魄不是梦。 剪刀剪掉线头,医生长舒一口气, “好了。” “线过段时间才能拆,这段时间注意伤口不能碰水,洗漱的话让别人帮忙,最好不要洗澡。” 贺景初扶着季冉,微皱着眉问: “这个伤口,会留疤吗?” 季冉有多爱美他知道,要是留了疤,她不知道该多难过。 医生想了一会,“这个伤口还是挺严重,要想不留疤的话,得用点好药养一养。” 贺景初想起自己那罐被还回来的膏药,点了点头,“多谢医生。” 季冉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望着小腿上的“蜈蚣”,微微有些出神。 上一世如果没有意外,她身上也应该有疤,只不过是在肚子上而已。 她会有一个孩子,儿子女儿都可以,爸爸和哥哥肯定会很喜欢她的孩子。 到时候,哥哥娶个嫂嫂,嫂嫂怀个小孩,小孩子们黏着他们的爷爷,把爸爸吵个不停。 想着想着,季冉的唇不由自主的弯起来,眉眼也柔和不少。 医生不知何时离开,病房安静。 等季冉回神过来的时候,贺景初已经盯着她许久了。 他问:“你在想什么?” 季冉迅速回神,嘴角的弧度平直,又变成了原本波澜不惊的模样,“没什么。” 贺景初没说话,垂着的眼若有所思。 撞车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有些事也该说清楚。 季冉没管他听到这话会怎么想,只是自顾自的说, “今天的事你别误会,我会挡在你面前,只是因为,你出事对我没什么好处。我们之间,纯粹只是利益关系。” “所以,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只希望你能看在我替你挡了一下的情分上,让一些利益给季氏。” 病房内的越发的安静,窗外的喧嚣不知何时褪了颜色,只剩一片黑白。 贺景初从她第一个字听到最后一个字。 将感情交易化。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 救命之恩,很容易就产生情感上的联系,而季冉用季氏的利益作为交换,清算的分明,分明到就像是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无关人。 可是明明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坚定的站在他面前。 贺景初看着她,没有说话。 季冉不躲不闪的对上他的视线,眼底坦荡,表示那就是她内心所想。 她甚至还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贺总不会不答应吧?不过是让贺总从手指缝里漏一点利益给季氏而已,好歹我用来交换的,是我的命。” “不过也对,我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贺景初还是没说话,季冉看着他,眼底浮现起薄薄的讥讽。 好半晌,他拨通了一个电话,“郁川,‘红痕’的那个项目,给季氏。” 季冉在背后扬起了笑,“多谢贺总了。” 第44章贺景初,没有下一次了 伤口处理好,贺景初带着季冉去了御景庄园。 贺景初解开西装的扣子,白衬衣上红色的血迹失了遮掩,大刺刺的暴露出来。 那是贺景初抱季冉时沾染上的,原先有郁川送过来的西装外套遮掩,还不甚明显,这会儿脱了衣服,那血迹就很刺眼了。 挡在前面的事已经结清楚,那这血迹就是另外的事了,季冉说: “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贺景初下意识的接话,“弄脏了给我洗一下就行。” 他说完,突然顿住。 这话细细品味一下,似乎带着难以察觉的亲昵。 就像是把她当成了贤惠的妻子,丈夫衣服脏了,找妻子洗一洗。 他反应过来,却也没解释。 季冉没反应,也没接话,只是说,“我会还一件新的给你。” 只说会还,没说自己洗还是干洗店洗。 一楼只有一个佣人的卧房,贺景初抱起季冉,去了自己的房间。 黑白的房间里,贺景初把季冉放在了床上,她看着屋内熟悉的陈设,心里一阵恍惚。 房间是极简的冷淡风,如果窗台上能多一盆小小的多肉,床头能多一个地球灯,梳妆镜上能摆满护肤品,那么整个房间就和她记忆中的差不多了。 比起贺景初,或许她才是更了解这间房间的人。 毕竟上一世在结婚后不久,贺景初就经常借口工作忙,常住在了公司,回来也会去客卧睡,偶尔过来一两次,也都是为了那些事,做完就走。 他不回来的无数个日夜,都是她一个人在这间房子里。 柔软的被子下陷,贺景初把季冉放好就想去拿药。 当初季冉把膏药退回来以后,他把退回来的那一罐扔掉了。 好在带回来的不止一罐,现在还能排上用场。 贺景初站了起来,往门外走。 季冉叫住了他,“贺景初,没有下一次了。” 贺景初没有转身。 他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不会,再挡在他面前了。 备用机的铃声打破房间里的沉默,贺景初没再让这个话题继续,接起了电话。 郁川的所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贺总,您到婚礼现场了吗?” 婚礼现场就在御景庄园附近的一个酒店。 贺景初应了一声,“嗯。” 郁川显然松了一口气,“时间快到了,您看典礼还要继续吗?” 贺景初的手机随着那辆车一起爆炸了,郁川去医院后又去处理了其他的事,是婚礼的负责人打电话到他手机上,他才想起来还有婚礼典礼这回事。 贺景初问:“时间到了,婚礼还办吗?” 郁川知道,季冉肯定在贺总身边。 果不其然,手机里传来季冉冷静又冷淡的声音。 “办。” “现在外面肯定都是记者,联姻本来就是为了公司强强联合,若是我们不出现,季氏和贺氏都捞不到好处,这场联姻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如果营销号乱写,说我们不和,到时候联手不成,可能还成连累,就更加糟糕了。” 她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集团。 贺景初没有反对,对郁川说:“把备用的婚服拿过来。” 婚服是中式复古婚纱,季冉看着大红色的婚纱,心绪复杂。 兜兜转转,还是和上一世一样,哪怕是婚纱,最后还是重合了。 她叹了一声气,换上了婚纱。 她出来的时候,贺景初已经在等着了。 贺景初身上是中世马褂婚服,同样也是大红色,看着喜庆。 看到她出来,贺景初眼底有一瞬间的惊艳。 都说新娘是这世界上最美的人,这句话用在季冉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大红色的婚服衬的她越发的白,眉眼间带着即将成为妻子的娇意,看起来有几分小女儿姿态,张扬如火,羞怯又热烈。 他突然想起季冉曾经联合景西骗他看电影,电影里有一个结婚的场面,里面的新人穿的就是这种中式的婚服。 当时季冉就指着屏幕里的人激动的说,以后她结婚,一定也要选这种样子的婚服。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听了一耳,设计师给他展示这套婚服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却不期然的响起了季冉的那句话。 想到那时季冉向往又激动的表情,鬼使神差的,他顺了她的意,选了这一套。 没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场。 季冉理了理衣角,冷淡的说:“走吧。” —— 酒店,婚礼现场。 钟表的指针滴溜溜走了快半圈,指向了十二点,为了典礼搭建的舞台上却是空无一人。 新郎新娘没来,司仪舌灿莲花也拖不了太久。 车祸的消息扩散很广,在场不少人都知道季冉他们发生了车祸,又眼见着人没来,纷纷议论起来。 “你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大好的日子,偏偏出了车祸。看样子,估计伤的还挺严重,这都快十二点了人还没来。”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这场婚礼,怕是要作废了。” “是啊,这次婚礼出了问题也不好再办一个,季家那女儿,估计只能这样嫁过去了,多可怜。” “可怜什么,人家嫁的是贺家!季氏也就在南城有点看头,贺家可是全国性的企业,她撞了大运了能被贺家看上。” “谁知道呢,不过今天的婚礼肯定是黄了,我们是不是也准备走了,公司还一堆事呢。” …… 宾客议论完,都觉得今天的婚礼怕是不会继续,准备要离开。 女方家人那一桌,季向南和季淮远都沉着一张脸。 季向南还好,毕竟身份和地位在那,不好太慌张,看着还算镇定。 季淮远就不一样了,他盯着手机,在等季冉的回信。 车祸的事他也知道了,但是季冉用其他手机给他打过电话,说是没事,只是稍微受了一点小伤。 可要是只是受了一点小伤,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出现。 季淮远有些着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多宾客已经来找他们告辞,偌大的酒店,一下子空了一半的人。 季向南还在前面应付,季淮远看着,扯松了领带,就想出去看看。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听着刺耳,却足够让人惊喜, “新郎新娘到——” 第45章我愿意 季淮远看了过去。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新娘穿着一身红色婚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季冉身上的红色浓郁,行走间,裙边随步子起伏,像是鲜活的血液在涌动,噗通噗通,是窒息的美。 她脚下生莲,步子端庄舒缓,举止间透着贵气,姿态极好。 光从外表上看过去,根本难以想象她前不久遭遇了一场车祸。 居然还能来? 短暂的惊讶后,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不是说伤的很严重出了很多血,怎么我看着像是根本没事?” “不应该啊,我也收到消息,说贺景初疯了一样的往医院跑,那架势,不像是没事啊?” “难不成这个新娘是假的?今天这婚礼要办不下去,明天贺家和季家的股票就要大跌,他们两家怕这次婚礼真办不下去,特意找了一个替身?” “有道理,反正新娘用红纱蒙了头,谁也看不清,随便找个人,把今天的事情结个尾就好了。” “只是可惜季冉,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还让别的女人代替了。” “行了,别可怜人家了,人家当了贺太太以后就能拿到贺氏的股份,季家以后肯定也少不了和贺氏合作,人家这是嫁过去享福了,只有你还在傻兮兮的为人家可怜。” 那个说话的男人摇了摇头,明显是对季冉受苦论不屑一顾。 季淮远没有理会耳边的闲话,他看向了季冉的腿。 他毕竟是看着季冉长大的,就算中间出国分开了几年,有些东西还是不会变。 比如季冉装的再怎么好,他也能一眼看出她走路的姿势不对,右腿明显下力更轻。 看来小伤是假的。 季淮远沉下了脸。 季冉不知道其他人的反应,她头上披着红纱,只能全部依赖着贺景初,被他牵着掌心缓缓前进。 就像当初,她把未来交给贺景初一样。 新郎新娘已经就位,婚礼就要开始了。 剩下的宾客见状都坐回了位置上,只有季淮远紧攥着拳,站在椅子前不肯动。 事情已经发生,冲上去问小不点发生了什么也无济于事,反而会破坏她苦心经营的场面。 他死死的盯着季冉的背影,半晌,终于强迫自己坐下去。 婚礼开始。 司仪显然很熟悉流程,直接切入主题, “贺景初,你是否愿意娶季冉为妻,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无论她生病还是是健康、富有还是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贺景初没有回答,他望着季冉,有一瞬间的出神。 从今以后,他的世界里,就要多出一个妻子的角色。 她会陪在他身边,生儿育女,生老病死,生同衾,死同穴,一辈子都在一起。 好像,也不是差到难以接受。 贺景初终于点了点头,声音坚定许多, “我愿意。” 司仪又看向了季冉, “季冉,你是否愿意嫁贺景初为妻,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无论他生病还是健康、富有还是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季冉没有一秒犹豫。 只是她嘴里答应的很好,红纱遮掩下的脸却是无动于衷。 海誓山盟很动听,也仅仅只是动听而已。 无论贫穷富贵,疾病健康,贺景初都不会爱她。 “现在我宣布,贺景初先生和季冉小姐,正式结为夫妻,新郎,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随着司仪的声音,底下坐的宾客热闹起来。 贺景初在一群起哄声中掀开了红纱,看着那张带着泪痕的脸,不由得一愣。 季冉眼神很死寂,一点不没有得偿所愿要结婚的喜庆,眼睛湿漉漉的,眼角晶莹,还挂着一颗泪。 这是……哭了? 贺景初的心脏蓦的抽了一下,尖锐的疼从一个点迅速扩散到整个心脏。 他看着季冉,久久没有动。 司仪才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只看到这对新人突然都没了动作,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 眼看着气氛就要冷场,司仪急中生智调侃一句, “新郎还很害羞啊。” 众人了然,颇为好笑的等贺景初反应过来。 可是没有。 贺景初根本没理会,脸上甚至没有一点害羞的样子,直直的看着季冉的脸,目光里还带着点不理解,以及难以自察的其他情愫。 他的意识全部陷入在季冉嫁给他很难受这个事实里。 一分,两分过去,贺景初迟迟没有动静。 现场的氛围已经不太对劲,下面的宾客已经开始骚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还时不时的往舞台上瞄两眼,显然是在议论他们的异常。 再这样下去,就该有人猜这次联姻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要是这样,她这伤着腿跑过来的痛就白受了。 季冉心一狠,闭上眼冲贺景初的唇撞了上去。 冲击的力道没把握好,她的牙一下子磕在贺景初唇上,唇齿间立刻弥漫出一股血腥味。 贺景初没想到她会这么莽,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脸已经在眼前放大。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他僵住了身子,手下意识的抬起,却不知道该不该落在实处。 他没能纠结很久,因为季冉的身体晃了一下,眉头肉眼可见的皱了起来。 季冉疼的忍不住蜷缩起了手指,牙关咬了起来。 那么深的伤口,要装出毫无破绽的样子,得花不少气力。 走红毯的时候尚有贺景初支撑,勉强能借一点力,念誓词的时候就只能靠自己了。 她强撑着站完了全程,这会儿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贺景初扶住她,季冉搭上了他的手臂,将自己的重量搭在他身上。 两个人的唇紧紧的贴在一起,落在众人眼里,无疑就像是回吻。 底下的宾客立马笑了起来,刚才的诡异氛围一去不复返,甚至还能听到“小夫妻还真是恩爱”的声音。 一吻毕,贺景初的手没有放开,给司仪递了个眼神。 司仪不愧身经百战,一个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扬着笑高声喊, “礼成!送入洞房!” 恰到好处,不留一点痕迹的提前结束了婚礼。 戏已经演完全套,目的已经达到了,贺景初不再顾忌,把季冉抱了起来,大步离开。 第46章不要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有了贺景初遮掩,季冉忍着剧痛把脸埋在他怀里,试图遮住自己隐隐扭曲起来的脸,牙关紧闭,强撑着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贺景初感觉到她全身紧绷起来,知道她快撑不住了,不由得加快步子。 平时短短的几步路,此刻走起来却像是一辈子那么长。 贺景初紧了紧怀里的人,一言不发的又加快步伐。 因为太过焦急,他都没注意到,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名为害怕的表情。 原本不认同季冉受苦论的那个男人,看到贺景初的反应,笑了起来, “贺总平时看着运筹帷幄又冷静,没想到娶媳妇的时候倒还是暴露了本性,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心急。” “就是啊,你看这急哄哄把人带回家的模样,像是生怕人跑了似的,真是难得一见。” “开始我还以为,他们两个只是联姻没什么感情,看来现在倒是我猜错了,人家两口子的感情好着呢。” “原本两家联姻就算是强强联手,现在人家感情还好,那这强强联手不就更牢固了,看来以后季氏和贺氏又要上一层楼咯。” 众人半祝福半担忧,终于愿意相信,贺季两家的联合不可拆分。 若是季冉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很开心,但是她听不到,也没心情听。 前几个小时才缝好的伤口再次崩开,撕裂的痛楚又一次席卷而来,没有打麻药,所有的痛苦都只能生生扛着。 一秒,两秒……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嘭的一声,喧嚣骤然被隔离,耳边安静下来。 这是到车上了? 不必再假装了,季冉紧绷了很久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头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贺景初一直抱着她,看到她的脑袋失重歪到一边,脸上焦急的神色愈发浓郁,他催促司机, “去医院!” 开车的是跟着贺景初十几年的老司机,从来没有看过贺景初这么焦急,哪怕是几年前公司出事,他半夜三点紧急去公司,都没见他焦急成这样。 看来……季小姐,哦不,是太太,对他很重要了。 司机了然,动作利索就往医院赶。 才刚起步,身后又传来声音,“等等。” 贺景初思考片刻,改了主意,“直接回家。” 比起医院,御景庄园离酒店更近。 他又打了个电话,“我知道你回国了,去我家,有个忙要你帮一下。” 没等对方反应,径直挂了电话。 第47章所以上一世的事,还是发生了吗 夏家,夏以宁正沉着脸坐在客厅。 今天是贺景初和季冉结婚的日子,她好歹也算景初半个发小,居然都没收到请帖! 她知道,不过就是因为贺季两家联姻是大事,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作为一个女佣家的女儿登不上台面,所以贺宏和季向南那两个老狐狸才没让她去现场。 可是她怎么能服气! 从小到大贺景初对她最好,虽然他是因为当初她顶…… 不管怎么样,她才是景初心里的那个人,他身边,不能有其他的人! 夏以宁气的打翻了面前的果盘。 就在这时候,女佣进来了,“夏小姐,贺总的婚礼出事了。” 夏以宁冷眼看过去,“出什么事了?” 女佣低着头汇报,“今日贺总接季家接新娘的时候,中途有一辆车撞上了他们的婚车,新娘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场到处都是血。” 季冉居然受伤了? 不可能,季家一向把她保护的很好,走到哪里都有保镖,别说是车祸,就算是有人当面刺杀,那些保镖也会用身体把她围的密不透风,根本不可能会让她受伤。 恐怕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季冉为了救景初,被迫受的伤吧。 呵,她对他,倒也痴情。 夏以宁笑了起来,“真是可惜,这大婚当日见了血,婚礼怕是办不了了吧?” 贺家那群老顽固迷信的很,大婚日见血可是大凶的征兆,他们怕是不会同意季冉进门。 可惜了。 女佣把头低的更下,喏喏的说: “婚礼……如期举行了。” “什么?” 夏以宁不敢置信,“贺家那些老顽固居然没阻止?” 女佣缩了缩脖子,“现场除了贺董事长,没有任何贺家的人。” 夏以宁表情怨毒起来,“居然没有宴请任何贺家的人,他们这是给季冉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啊,真是好的很!” “那婚礼是怎么解决的,婚纱沾了血,总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吧?” 女佣说:“贺总换了婚服,婚礼由西式改成了中西结合,贺总当众吻了新娘,离开的时候还是抱着新娘走的。” “算算时间,这会儿怕是在……洞房花烛夜呢。” 洞房花烛…… 夏以宁愣住。 她也想要婚礼她也想要洞房花烛夜,可是因为她的身份…… 夏以宁有一瞬间的悲哀。 可是很快,她又振作起来。 不就是身份问题,男人嘛,有身份是没有用的,得抓住他的心。 夏以宁吩咐女佣,“听我的,你就这么去做……” 女佣脸上出现了片刻的迟疑,“夏小姐,这样不太好吧……” 夏以宁的表情迅速冷了下来,“你有意见?” 女佣立刻噤了声,只喏喏的说:“我这就去办。” 她走的飞快,像是后面有恶狼在追,很快就只留下夏以宁一个人在客厅里。 夏以宁看着女佣离开的背景,扬起了怨毒又张扬的笑, “我倒要看看,我们之间,景初究竟会选谁。” …… 贺景初的房间里,季冉悠悠转醒。 入目是熟悉的房顶,季冉看着,不由得出神。 这是她这一世,第一次以贺太太的身份,进入这间房间。 想想还真是造化弄人,上一世她拼了命的想进这间房间,这一世却又拼了命的想逃离。 可惜,命运从来没有让她如意一回。 她还在自叹,耳边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你醒啦!” 季冉回神,看清楚来人以后,有一瞬间的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的人叫麦穗,李妈的侄女,偶尔李妈有事的时候,会让她过来顶替着。 不过她这么到这里来了? 季冉很快想明白。 看来是爸爸他们让她过来的。 麦穗没注意到她的反应。 季冉身上的衣服是她换的,那道伤口自然也瞒不过她,麦穗心疼的说: “怎么会伤成这样?” 季冉笑了笑,“没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我受伤的事,别和我爸说,尤其是我哥。” 他们对她的事一向上心,要是知道她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会怪罪到贺景初身上。 这对他们两家的联姻,没有半点好处。 “对了,你过来的时候,我爸是什么反应?” 第48章给我老公打电话有什么用 贺景初有些意外她无意识的黏人,却还是回答了她的话, “我去找医生,给你拿药。” 伤口缝合以后,还需要吃一些消炎的药,靳明泽家就在隔壁,他是医生,家里什么样的药都有备着,他顺便问问有什么注意事项。 季冉一怔,喃喃的低语,“哦。” 原来不是要出去,她还以为…… 季冉没再说话。 贺景初出去隔壁了,季冉一个人躺在床上。 麻药的药效快要过去,小腿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意,不疼,却让人抓心挠肝的难受。 季冉躺在床上,有些难耐。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响起叮铃铃的铃声。 季冉看过去,是贺景初外套里的声音,他出去的时候把外套丢在了椅子上,想来是手机也一并丢在这了。 “麦穗。”她喊人。 麦穗出去以后就到一楼干活了,此刻并没有听到季冉的呼喊。 手机铃声叮铃铃的响个不停,像是主人不接起来誓不罢休。 几乎贺氏所有的商业伙伴都知道今天是她贺景初的结婚日,这样的情况还坚持不懈的打电话来,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季冉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忍着无止境般难捱的痒意,慢吞吞下了床。 看清楚来电,她的神色冷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接通了电话。 “景初,”对面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嗓音,夏以宁撒娇又委屈的声音响起,“我胃好疼。” 果然还是来了,季冉眼底一抹冷色。 夏以宁嘴上说着胃疼,实际却捧着手机悠哉悠哉的选首饰,考虑待会儿该怎么样见贺景初。 就算是洞房花烛夜又怎么样? 只要她一说不舒服,他就还是会抛下所有过来照顾她。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她正势在必得的等着贺景初的回答。 可是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动静。 夏以宁挑着首饰的手一顿,心里有些不安,声音却越发委屈,还带着一点点试探, “景初……” 难不成贺景初不打算过来了? 夏以宁心一沉。 “夏小姐,”出乎她意料的,一道女声传过来,带着似笑非笑的讽刺, “胃痛的时候要找医生,给我老公打电话有什么用?” 夏以宁脸色一变。 这是季冉的声音! 她怎么能拿到景初的手机? 季冉的声音还在继续,“夏小姐,既然你胃痛,要不我帮你叫一个医生?就不要麻烦我老公了。” 她明显是在看笑话,夏以宁冷哼一声,径直挂断了电话。 季冉看着熄了屏的手机,冷笑一声。 贺景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季冉拿着他的手机,不知道做了什么。 他问:“怎么了?” 季冉回答的很干脆,“夏以宁打电话来说她胃痛,我给她请了个医生。” 一听到夏以宁胃疼,贺景初的脸色猛然一变。 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以宁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胃痛什么的也经常有。 原本调养了几年,她已经很少胃痛了,今天居然又犯了。 贺景初有些担忧。 季冉注意到他的变化,自嘲一笑。 果然只要夏以宁一通电话,就能立刻影响他的思绪。 留不住的人,何必强求。 她在看到夏以宁的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与其死活拦着,不如成了他的愿,给他一个借口让他去找他的夏以宁,她还能落的一句好,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所以她表现的很平静,“我的腿有伤,睡觉的时候容易压到,今天你去书房睡吧。” 上一世都是贺景初不愿意回来,主动去了书房,这一次,是她让他离开。 贺景初没有说话。 季冉已经弯腰掀被子准备休息,她直起腰,手里丢下一个枕头到沙发上,只留下一个枕头在床上。 她掀开被子,对上贺景初的视线,似乎还有些惊讶,问: “你怎么还没走?” 按理说她都主动说了,这会儿应该脸贺景初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贺景初看着她,没动 季冉让他走的口气说的很随意又很笃定,像是知道他根本不会留下,所以没有抱任何期待,甚至发现他还在,还会觉得惊讶。 可是为什么? 今天是他们的新婚夜,她为什么不期待他住在主卧? 贺景初沉沉的视线看着她。 季冉又等了一会儿,他还没走。 她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睡裙。 睡裙小腿处染了一小块血色…… 她扬了扬眉,“怎么,半天不走,是心疼我?” 她这句话一出,贺景初像被蜜蜂针蛰了一样,立刻收回了视线。 第49章他这是……生气了 贺景初没有回答,他正在用棉签给她涂药。 季冉认得出来,那就是当初她还回去的那一种药。 她看着贺景初,执着一个答案, “你为什么还在?” 或许是被问烦了,贺景初终于开口, “昨天靳明泽交代,你这伤口不能久闷着,需要及时涂药换绷带,要不然容易发炎。” “你受伤也有我的责任,而且现在天刚亮,佣人都还在休息,总不能叫醒她们,只能我来了。”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为什么没有去夏以宁那里。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季冉一顿,没了再问下去的兴致。 她太累了,已经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事,问与不问的,都不会改变什么,何必再纠结,让两个人都不痛快。 季冉没再说话。 贺景初仔细把伤口涂好药,拿来绷带给她包扎。 他的手法很娴熟,绷带贴着肌肤缠绕,牢固的同时又不会觉得太紧。 季冉看着,突然想起一些上一世贺爷爷去世后的事情。 贺爷爷生前最疼爱贺景初,给了他大半的权利,他去世后,贺景初自然成了贺家那些人最记恨的存在。 再加上他性格孤傲不肯受人摆布,不少贺家人都希望贺景初出事。 她记得那段时间,贺景初经常会出一些“意外”。 有时候是莫名其妙刹车失灵发生车祸,有时候是刚好高楼上坠下花瓶,更过分的,还会当街遇到拿刀的混混。 那段时间,贺景初经常带着一身伤回来,只能拜托身为医生发靳明泽。 但靳明泽也不是全能的,每当他忙医院的事来不了的时候,就只能由她来给贺景初上药包扎。 这还只是严重到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由她参与的情况,那些不致命她也看不到的时候,贺景初不知道给自己包扎过多少次。 季冉的思绪飘的有些远。 贺景初包扎好,刚要叮嘱她再睡一会儿,就看见她出神的盯着绷带,双眼无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看了半晌,眉心沉了下来,罕见的感觉烦躁。 他不止一次的感觉到,季冉把他屏蔽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像是给自己建起了一座围墙。 她不出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就像现在她出神的模样,虚无缥缈的似乎下一秒就能消散。 而他只能看着,靠近不了一步。 贺景初忍不住出声,“包好了。” 季冉回神,点了点头,“谢谢。” “现在天已经亮了,你可以走了。” 她已经习惯一个人待在这里,多出一个贺景初,反而不习惯。 更何况估计贺景初也不想看见她,要不然也不会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悄悄来。 她自以为很体恤他,没想到这句话却像是误触了什么开关一样,贺景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他看着季冉,半响,直接抱起了她。 季冉一惊,贺景初的怀抱结实有力,充满着安全感,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不自觉放松了身体。 算下来,这还是少数她和贺景初距离这么近的时候。 前两次不是落水昏迷就是车祸痛的没反应,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被贺景初抱着。 季冉看着贺景初,从他眉眼间捕捉到一丝怒意。 他这是……生气了? 因为她让他走? 可是她不是在顺着他的心意吗,怎么他还生气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季冉罕见的茫然了。 贺景初把她抱到了洗漱台后放下,说:“你洗漱吧,有事叫我。” 他都没给季冉拒绝的时间,说完就直接离开。 季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重生以来,她一直告诉自己,贺景初喜欢的是夏以宁,而她只不过是因为两家的情况,他迫不得已才接受的结果。 所以她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逾矩,不要心生妄想,等到季氏解除危机就和他离婚,一刀两断不复再见。 可是贺景初却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她不是铁石心肠,她是有血有肉有心的人,虽然不会再爱贺景初,可是他这样的靠近,只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复杂。 季冉心里乱成了一团,她泼了一捧冷水在脸上,不再想这些东西。 简单的洗漱完,她擦了擦脸,叫人, “贺景初。” 她叫了几声,下一秒,麦穗进来了。 季冉问:“他人呢?” 麦穗说:“刚才贺总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很急的事,接完就走了。” “不过贺总走之前,特意交代您还在卫生间,让我过来照顾您。” 他还是走了。 季冉了然一笑。 倒还真是贴心,人都走了还要假装在意,她可不会傻到以为他这是关心自己。 麦穗虽然是贺景初叫过来的,但终归还是爸爸的人,贺景初让麦穗照顾她,其实也是在借麦穗让她爸知道,他有在负责。 毕竟她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再让爸爸看出贺景初对她的态度,保不准他会做出什么。 贺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差,贺家人已经开始虎视眈眈,如果这个时候两家联姻的关系被撕破,贺景初也会受到不小的反噬。 这也算当初贺景初明明不爱她,却最后还是答应联姻的一个原因。 季冉想清楚,嗤笑了一声,刚才的那一点纠结被斩断,她又重新坚定起来。 “你帮我去找两个人,把我的东西全部放到侧边的那栋楼里。” 麦穗显然不明白,“小姐,您为什么要搬出去啊?” 这栋房子旁边挨着一栋小房子,也是属于贺景初的,只是一直没人住而已。 季冉说:“一楼都是佣人没有多余的房间,我腿上有伤口,住在二楼就需要上楼下楼,太麻烦了。” 麦穗一想这也有道理,就不再多说,帮着她搬东西去了。 …… 另一边,医院,贺景初大步从车上下来。 刚才以宁家的佣人来电话,说以宁被送去医院了。 以往出这种状况,家庭医生都只说静养即可,这一次居然需要上医院,看来已经很严重了。 贺景初沉着脸,大步往医院赶过去。 夏以宁的病房在顶楼,能上去的人寥寥无几。 他本以为只会有他一个人,没想到等他到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有另一个人了。 “我的好弟弟,你怎么会来?” 贺景初抬头,看清楚那个人后,沉下了脸。 贺景彦居然回国了? 贺景初探究的看着对方。 气氛一时安静,又暗含着一点针锋相对。 倒是贺景彦先笑了起来,脸上笑意浓厚,可若是仔细看他的眼底,只能看见一片冷意, “景初,今天是你结婚的第一天吧,新婚燕尔,不陪自己新娘,来找别人女朋友干什么?” 第50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你的丈夫? 他明显知道夏以宁有胃病,也知道她现在住院了。 可是他却还是现在才来。 “你现在倒是想起来你还有个女朋友了?” 贺景初忍不住讽刺,贺景彦明显不是个善茬,没被他的话激到,反而笑起来, “那又怎么样,她毕竟是我女朋友,我去看她无可厚非。” “可是你呢,这么关心我的女朋友,不怕你的小妻子吃醋吗?我可听说你的小妻子出了车祸,腿上伤了好大一个口子。人家都这么可怜了,你都不去哄哄吗?” “哦对了,我怎么忘了,你那个小妻子是爷爷让你娶的,怎么样,娶了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身侧,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睡得着吗?” 贺景初静静看着他,闻言,淡笑一声,“听说你国外的公司出了点事,这么着急回来,是想着找找谁能帮你是吗?” “贺景初!”贺景彦像是被谁踩了痛脚,厉呵起来,“你别太过分!” 贺景初在商业方面有惊人的嗅觉,十八岁的时候就因为完成了很难的项目,在圈子里打响了名声,从此一路绿灯,拿下了很多又难啃又高回报的项目,被誉为新一届的商业奇才,甚至爷爷还把贺氏交给了贺景初。 可是贺氏应该是他的。 如果没有贺景初,他才是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而不是现在这样,开发个项目还四处碰壁被人瞧不起! 贺景彦死死的盯着贺景初,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景彦!”一道声音响起,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病床上的夏以宁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看见面前的人,惊喜意味明显, “你什么时候回国了,怎么不告诉我,我好去接你啊!” 比起和贺景初对峙的锋芒,面对夏以宁,贺景彦就要冷淡的多, “刚回。” 夏以宁强撑着想从病床上坐起来,贺景初下意识想过去扶,还没动手,就听见夏以宁说: “景彦,你能不能扶一下我,我好疼啊。” 贺景彦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没拒接也没同意,随手给她撑了起来。 夏以宁顺势抱住他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 “景彦,你这次回来,会待多久啊?” “会住一段时间,等事情解决了再走。”贺景彦没有抽出被她抱着的手,随口回答。 “真的!”夏以宁很高兴,“以前你每次回来都待不了多久,这次既然要多住一段时间,能不能多陪陪我?我好想你啊。” “你不在我身边,我胃病犯了都没人照顾我,景彦,我好疼,你陪陪我吧。” 贺景彦回答得模棱两可,却也没着急走, “再说吧。” 夏以宁把他的话归为默认,高兴的冲他撒娇, “就知道景彦对我最好了。” 她看着贺景彦的眼睛亮晶晶的,却没有注意到,病房里一直还有另一个人。 贺景初直直的站在那,看着夏以宁娇滴滴的喊疼,莫名想起季冉。 曾经,她也总是受了一点小伤,就大惊小怪。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这样了。 不喊疼、不装病、哪怕是腿上被划了一大道口子,她也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等所有人走了以后,才缩成一团,小声的啜泣。 想起季冉苍白的脸,贺景初突然一阵难耐。 他想回去,他想去看看季冉。 强烈的渴望灼烧着他,贺景初最后看了一眼夏以宁,对方还没有发现他在这。 他不再犹豫,大步离开。 汽车轰鸣,三四个小时的路程,他两个小时就到了,他甚至都没有耐心把车停到车库,直接在门口下了车。 打开门,贺景初径直上了二楼。 房间里空荡荡的,没了女主人的身影。 不仅如此,连他给她准备的入住的生活用品,也一并消失了。 她去哪里了? 贺景初沉着声,喊来了管家,“周叔。” 周叔是他的管家,也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她去哪了?”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周叔回答,“今天早上您离开以后,夫人让麦穗收拾东西,搬到旁边的小楼去了,夫人还吩咐,不需要任何佣人过去,只留了麦穗一个。” 贺景初皱起了眉,“她搬到那去干嘛?” 那栋楼是当初买御景庄园的时候,庄园里自带的小楼。 庄园原本的主人是个外国人,有个儿子,那栋楼是给他儿子住的,所以没有多大。 御景庄园买下来以后,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一栋主楼就足够。 他也不是个对物质多挑剔的人,懒得拆了重新弄,就没去管那栋小楼,只把那里当成仓库,很久没有人住过。 这么脏乱的地方,她招呼都不打一声,没事跑去那边住做什么? 难不成是不想看见他? 想起昨天季冉赶他去书房的模样,贺景初扯松了领带,脸色阴沉的往小楼走。 他到的时候,季冉还在搞卫生。 结婚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不住在一起。 主楼有太多不好的回忆,她住着也不舒服,不如自己搬出来。 也算是识相,不做贺景初的绊脚石,在他面前招他烦。 这样想的话,一直到离婚前她都得在这里常住,不得好好收拾一下。 季冉这样想着,瘸着腿又把桌子擦了一遍。 麦穗已经出了一身汗,喘气的功夫,不理解的问:“小姐,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啊,怎么您把二楼也收拾了呢?” 不是说因为脚伤、主楼一楼没有房间才搬出来,那现在收拾二楼干嘛? 麦穗想不明白。 季冉还没回答,一道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景初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的还是西装,显然是刚回来就在往这边赶,看得出来心情还不太好,此刻正面色不善的看着她。 季冉直起腰,回答的很平静,“没什么,只是在收拾东西而已。” 贺景初压着嗓子问:“为什么不住主楼?” 季冉接着擦桌子,一边擦一边抽空回答,“周叔应该和你说过,我腿受伤,不适合上下楼,主楼又没有合适的房间,只能来小楼。” 贺景初忍着火气回答,“没有合适的房间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止这一处房产,总会有合适的。” “小事而已,何必麻烦你。” 季冉不甚在意,说的漫不经心又疏离。 贺景初终于没绷住火气,忍不住质问: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你丈夫?” 第51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没有把他当做丈夫? 季冉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你又有把我当做你的妻子过吗?” “我……”贺景初哑然。 他……怎么可能把她当做自己的妻子! 既然这样……他又何必执着于季冉对他太疏离这个问题? 在商业界战无不胜的贺总,罕见的在这件事上茫然了。 没等他想明白,季冉的嘲笑声又响起, “你这么纠结我搬出来,难不成,是喜欢上我了?” “不可能!” 贺景初下意识反驳。 他怎么可能喜欢季冉这样的人呢? 咄咄逼人又死缠烂打,才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贺景初这样告诉自己。 他的表情很坚定,可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眼神游移,刻意避开了季冉的视线,有一丝他都没发觉的心虚。 “是吗?”季冉的笑不变, “我还以为,你这是舍不得我离开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知道就好。”贺景初的声音明显虚了下去, “我们才新婚第一天,你这个新娘子就搬出去,外人会以为是我欺负你,这桩婚姻不仅仅是我们两个的事,还有其他人看着,麦穗和管家时不时和我们家里那几位透露消息,怎么,你想让之前的努力都白费吗?” 他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已经直直的逼视着季冉,理直气壮。 “我知道。”季冉打断他。 “贺景初,演一场结婚的戏,已经耗费我很多精力了,没人的时候,咱们也不必继续装了,我真的会累。” “我比谁都清楚这只是一场交易,所以用不着你再一次来提醒我。” “至于外人的嘴,只要贺总管好手下的人,不让他们乱说,有外人的时候,我也会配合你。” 那句我会累就像是魔咒,禁锢的贺景初心神俱震,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见这句话会慌。 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像是一直在往下坠,深不可触,见不到底。 到最后他几乎是慌不择路的离开,步履匆匆,像是落荒而逃。 那次吵架后,贺景初再没踏足过小楼一步。 季冉也乐得清闲,以腿伤的名义,一直拖着没回主楼,打算在小楼住下去。 因为受伤,新娘结婚第二天要去宗祠见老祖宗的规矩也免了。 至于贺家人,不知道是被贺景初打过招呼还是怎的,她一直在小楼住了好几天,都没见有谁来找她麻烦。 贺家人原本对贺景初就不满,拿捏不了贺景初,就只能在她这里找存在感刁难刁难她,算是给贺景初的警告。 上一世他们可是弄出了许多花样,让她吃了不少苦头,这一世他们不来,她倒省了许多功夫。 没有人打扰,事情也在按她想的发展,季冉在小楼住的这几天可以说是她这一世过的最舒心的几天。 这天季冉正在晒太阳,麦穗从外面进来, “小姐,周管家说门外有一个男人找您,说是您的朋友,来找您谁说话。” 她的朋友? 季冉问:“贺景初不在吗?” 在小楼住的这段时间里,她和贺景初基本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贺景初管御景庄园,而她的地盘就是小楼。 一般而言,若是有人来找她,流程应该是周管家找贺景初问意见,贺景初决定放不放人。 如果放人,那么等放人以后贺景初就会让周管家来请她去主楼。 换而言之,她没有决定见人或者不见人的权利。 听着有些苛刻,不过她也很理解。 他们刚新婚,贺景初那边总会有一些不得不见的人,她作为这场联姻戏里的另一个主角,总是要陪他唱好。 所以虽然这条规定苛刻,她也遵守的很好,一直配合。 今天怎么周管家直接过来找她了? 果然,麦穗说:“贺总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回来。” 季冉了然,算算日子,这段时间他应该是在陪夏以宁,抽不出身回来。 怪不得周管家会直接来问她的意思。 季冉点头,“让他进来吧。” 因为不知道来的是谁,季冉还是去的主楼接待。 等她进去的时候,自称她朋友的人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子轩哥!”季冉的语调高了一个度,惊讶里面明显又带着惊喜。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她结婚前几天,林子轩临时有一个国外的交流会,刚好错过了她的婚礼,而且从那之后他们也一直没见面,一直到今天。 林子轩没回答,他的视线落在她微微瘸的腿上, “你的腿受伤了?” “啊?”季冉反应过来,扯了扯裙子遮住小腿,轻松的笑笑, “没事,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过段时间就好了。” 林子轩才没那么容易就被忽悠过去,她走路的姿势明显不是因为脚踝。 林子轩走过去,直接在季冉面前蹲下。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及脚踝的裙子,此刻裙子被微微撩起来,露出了脚踝。 “你伤的不是脚踝。”林子轩很肯定的说,“你是不是车祸伤到腿了?” 车祸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只是这件事明显被人压下来,他打听也打听不出来,只知道是出了车祸。 季冉乍然被人掀起裙子,惊的不由得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不自然的缩回自己的腿。 林子轩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妥,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一向温和俊雅的脸上难得出现囧色。 气氛陡然诡异起来,异样的暗流在房间里涌动,喧嚣乍然褪去,徒留下一室的无言,安静极了。 最后还是季冉先开口打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个小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 “就是可能会留疤,我觉得怪难看的,子轩哥你不是医生嘛,有没有什么办法,看看能不能帮我消了它。” 她转移话题这一招果然好用,这话一出,林子轩也顾不上刚才的怪异,皱着眉问, “那也得先看伤口。” 眼看这一关是过不去了,季冉叹一声,认命的轻轻提了一下裙子。 裙摆上扬,露出小腿上可怖的疤。 林子轩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沉了下来, “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疤痕一直从小腿肚爬到膝盖处,皮肉皲裂,露出内里的鲜红,半陈旧半新鲜的肉杂合在一起,又恶心又难看,若是寻常人,这会儿早就该露出反胃的神色了。 可是林子轩没有,他只是复杂的看着那道疤,眼底甚至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就好像那道疤是伤在他身上似的。 季冉眨了眨眼,再次打破气氛, “有什么办法吗?” 虽然说她现在也不特别在意自己好不好看,但是也没必要一定留这么一道难看的疤在身上,能消了就消了。 林子轩忍住心里的酸涩, “能是能,但是你这疤痕太严重,要想消得花一点功夫。” “国外有一款新药,去疤效果很好,但是还没有对外开放,想要弄到不太容易,我看看能不能找找关系,弄一瓶过来。” 季冉没说话。 他说的那款新药,她大概知道,应该就是贺景初托靳明泽带的那个。 靳明泽也是医生,这些年一直待在国外,有这个背景,他要弄一款药应该不难。 那款药效果的确奇好,她前几天不过擦了几次,那疤就淡了许多。 可是那药她早就还回去了。 自从她还回去以后,他就没再给她送。 涂的那几次,都是贺景初趁着她熟睡过来给她涂的。 说起来。 贺景初已经好几天没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第52章季冉是他的妻子! “小冉——小冉——” 林子轩的声音让她回神。 季冉笑笑,“那就麻烦子轩哥了。” “对了,你这次过来找我有事吗?” 林子轩的视线还时不时的落在她小腿, “我在A国机场碰到你哥了,他公司临时出了点事,就赶过去了。” “但是他不放心你,让我回国以后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交流会一直开到昨天,我连夜飞回来,今天终于赶上了。” 季冉点了点头。 这两年是她哥公司的上升期,事情多她也能理解。 她说:“那你和他聊天的时候可别说我腿的事,你知道我哥,咋咋呼呼的,一点小事都能闹起来。” “要是他知道我出了事,那还不得为我操心。他本来就很忙,我这个做妹妹的就不给他找麻烦了。” “你就和他说,我过得很好。” 林子轩看着她,忍不住说: “其实你结婚前,你哥找过贺景初……” “嗯?” 季冉惊讶, “他们聊了什……” “小姐,”麦穗进来刚好打断她的话,“要上药了。” 话题被打断,再想找接起来就难。 季冉没再说话,给自己上药。 麦穗带来的药没有去疤的效果,只是消炎。 季冉用棉签沾了膏体,往伤口上涂抹。 冰凉的药一贴上伤口,便传来一阵阵针扎的刺痛,然后是火辣的灼烧,反复煎熬。 季冉放松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偶尔微抖的嘴角表明,她应该还是疼的。 林子轩看着她平静的模样,意识有片刻恍惚。 什么时候,她已经长大到受伤都不哼一声的模样了? 从前的她多娇气,哪怕只是轻轻磕了一下也可以哭好久,冲人撒娇要抱抱要吃糖。 可是现在,那么大一个口子,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一点一点给自己上药。 “就为了嫁给贺景初,值得吗?” 林子轩太恍惚,没注意之下,居然把这句话说问出了口。 季冉拿着棉签的手一顿,棉签的头不经然戳进了伤口的缝里。 好不容易愈合起来的皮肉又被硬生生撕开,一阵揪心的疼。 季冉没理会腿上的疼,她看着林子轩,没有回话。 他有些,越界了。 林子轩也知道自己这话问的太过了,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有些不自然的说: “不是,我的意思你,这是你哥让我问的。” 季冉也不知道信没信,只是直直的盯着他,半晌,张开了嘴,似乎要说什么。 林子轩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是刚才的画面勾起了他心里的难过,他一时不察,居然在她面前暴露了心里一些秘密。 小冉一向聪明,或许已经看出什么来了。 她会是什么反应? 林子轩正紧张的,等着她的审判。 气氛似乎下一秒就要变味了。 就在这时候,大门被人打开了。 “家里来了客人,怎么不告诉我这个主人,怠慢了人家怎么办?” 贺景初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他的视线直勾勾的落在林子轩身上,带着几分敌视。 一进来,就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季冉身边。 “原来是阿冉的朋友,实在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在处理婚礼后的事,没能及时接待,实在抱歉了。” 他这话说的真假参半,手自然的缆上季冉的肩膀。 季冉的眼波跳了一下,眉毛微拧,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 她这副模样落在贺景初眼里,就是不欢迎的意思。 贺景初心里冷笑一声。 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她的心变得可真快。 他这段时间的确很忙,不过不是在忙婚礼的事,而是在查贺景彦。 车祸那天的事,他明明用全力压了下去,不让网上流露一点消息,甚至连那天参加婚礼的客人,都觉得车祸是谣言。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贺景彦居然会知道季冉的腿受了伤。 这就奇怪了,一个刚回国的公子哥,在南城的根基也不深,居然也能把他想要瞒下的东西挖出来。 除非……贺景彦早就知道什么。 那天他和季冉吵了一架,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刚好又怀疑贺景彦,就顺水推舟的查下去,这一查就是好几天,索性住在了公司。 中间也不是没想过回来一趟,可是每次想起季冉说累了的表情,他就一阵烦躁。 干脆就借着这个机会冷落冷落她,也理一理自己烦躁的原因。 他以为她会像以往那样主动示好。 可是没有。 她甚至都把人带回家来了! 好在他今天落了个文件让郁川走了一趟,要不然他根本不知道,没有他的日子,季冉过的这么舒服! 季冉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头上顶着贺太太的头衔,关系着贺家的脸面。 不管她和林子轩究竟是什么关系,只要她在这个位置一天,他就有权利管她! 所以一听到郁川说季冉把人带去了小楼,贺景初就直接撂下一桌子文件回来了。 林子轩没有说话,倒是季冉先开口了。 她微微一笑,脸上多了几分娇羞的欣喜,“你忙完回来了?” 贺景初扬了扬眉,有些惊讶她的态度。 她对自己,怎么突然热络起来了? 季冉嘴角的弧度完美,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林子轩的情,说感受不到是假的。 她原以为,等她嫁了人,他自然会想开,可是直到听到他那句话她才明白,原来并没有。 林子轩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待人温和又体贴,有善心又有原则。 这样一个人,不应该被她拖累。 与其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怀着希望,不如干脆断了他的念头。 短痛一阵,及时清醒,也好过误了一辈子。 所以她越发的温柔,娇娇的攀上贺景初的手臂,带着热恋的黏糊,含羞带怯的看着他。 这样娇媚的季冉太少见了。 贺景初看着,少见的红了耳尖。 他的余光瞥到身侧的人,登时冷了下来。 林子轩的视线正落在季冉身上,眼神复杂,掺杂着数不清的情意与难过。 就像是相恋的爱人,因为种种原因,迫不得已天各一方。 再回首时,原来的人儿,已经在别人怀里了。 可是,林子轩凭什么? 季冉,是他的妻子。 第53章去收拾一下,我带你去领证 贺景初想起那次季冉落水时,林子轩焦急的模样。 连眉梢都带着恐慌,生怕下一秒就消散不见。 他从那时就知道,林子轩喜欢季冉。 那时候他没资格管。 可是现在她已经结婚了,是别人的妻子,林子轩居然还能找上来。 贺景初心里窝着一团火,脸上却笑的越发灿烂,“想你了。” 他挑衅的眼看向林子轩。 林子轩没有注意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眼看着季冉的心思都在贺景初身上,林子轩苦涩的笑了笑。 自从贺景初进来以后,她就没再看过他一眼。 他不过只是交流会出去了几天,再回来时,她却成了别人的新娘。 他曾经也想过,季冉喜欢贺景初,有一天她如愿以偿,成为贺景初的妻子时,他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自以为能够洒脱,不能给她幸福,那就看着她幸福。 可是真到了这一天他才发现,原来一直都是他高估自己了。 他做不到。 以前还可以欺骗自己,就算她喜欢贺景初,可是他们没有结婚,一起就还有可能。 可是现在,她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却已经顶上了贺太太的称号。 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长长的沟壑,她不过来,他过不去。 他真的要失去她了。 林子轩眼底漫上细碎的受伤。 他犹自挣扎,“小冉看起来,和贺总感情很不错。” 贺景初维持着疏离的笑,“她是我太太,我们感情当然好。” “是吗,”林子轩的笑略带一点勉强, “那就好,淮远还怕小冉和贺总不合适,会受委屈呢。” 季冉的手动了一下。 这话,是哥哥说的吗? 她的手只动了一下,随即被一股更大的力量压制住。 贺景初紧握着她的手,牢牢的掌控着她。 “这是什么话,”贺景初的语气里带上了冷意,“我们是两情相悦,怎么会不合适,你说对吧?” 两双眼睛看向了季冉,一双带着悲伤,一双带着警告。 对不起了子轩哥。 季冉在心里叹一口声,开口却是小女儿的娇意。 她看着贺景初,面色坚定,又藏着数不清的情谊,缠绵悱恻, “嫁给景初,我甘之如饴。” 明知她是做戏,但贺景初脑子里,还是“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女孩的眼睛如水,晴方潋滟,微荡着波澜,那样柔情的眼此刻正看着他,诉说着难以言尽的情意。 她的演技太逼真自然,逼真到他差点以为,她说的都是真的。 贺景初有些恍惚。 和他不一样的,季冉此刻清醒而又冷静。 她能感受到看着自己的另一道目光陡然变得落寞起来。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季冉微微闭了眼。 这还是林子轩第一次看见他们婚后的模样。 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他勉强的笑了笑,再也留不下去了。 林子轩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季冉攀附在贺景初手臂上的手也幽幽的放了下来。 上一世她入狱,除了不知情的哥哥,只有安安和子轩哥相信她。 因为她,子轩哥甚至赔上了一双腿。 可是她终究还是要辜负他了。 季冉叹了一口气,不语。 因为太过于沉迷往事,她没有注意到,贺景初探究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他看着她不舍的目送林子轩远去,心里一直窝的火越发憋屈。 好一对郎有情妾有意,倒是他这个棒打鸳鸯的不是了。 贺景初忍不住阴阳怪气的说:“别忘了你的身份,贺太太。” 他咬重了最后三个字。 季冉没精力和他吵,只瞥了一眼,说:“我上楼了,你随意吧。” 贺景初皱起了眉,“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这态度?” 听到这话,刚才还面显疲态的季冉突然笑了起来。 贺景初看得出来,那笑带着嘲讽。 季冉说:“是啊,你难得回来一趟,还想让我干什么呢?” 这段时间,在医院照顾夏以宁很辛苦吧,难为他还知道要回来看一眼她,她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 贺景初盯着她,眉心微蹙,不知道戳中她哪个点了。 他这段时间都快忙疯了,公司的事情不说,他让郁川去查贺景彦和车祸的事,结果却发现,动手的或许不是贺宏、也不是贺景彦,而是另有其人。 这可就复杂了,究竟是谁和他们有这么大的仇,他们在计划什么,还会不会有下一次车祸,他都要弄清楚。 因为这个,他这段时间几乎是住在公司。 可是听她的意思,她似乎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贺景初想不出来。 两个人一时都没说话,直到贺景初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复杂的眼神还在季冉身上,等了几秒后才去接电话。 他一走开,麦穗立刻焦急的走到季冉身边,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上次吵架以后你们就没见过,结婚这么多天,你们居然还在分居。现在好不容易贺总回来一趟,你们应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谈谈,毕竟是夫妻,何必怄气呢?” 小姐明明非常喜欢贺总,李妈也经常和她说,小姐真是爱贺总爱到了骨子里,她在季家帮忙的时候,也总能听到小姐说关于贺总的事。 怎么现在结了婚,反而疏离了呢? 麦穗有些替她着急。 季冉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无所谓, “谁说我一定要和他和和气气,这样井水不犯河水,才是我们俩最好的状态。”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无非是怕贺景初冷落我,那些贵妇太太就会那我做乐,不给我面子。可是你要知道,我也不是个软柿子,我家是比不上贺家,可也不是个吃素的,有爸爸和哥哥在,一般人不敢对我怎么样。” “退一万步讲,贺景初不爱我也无所谓,重要的不是他,是他给我带来的位置。只要我是贺太太一天,这些人就得捧着我一天,怎么着我也不会受委屈。” “可是……” 麦穗还想说,却被季冉拦住,只能下去准备午饭,眼不见心为静。 季冉在客厅等贺景初。 不知道是谁的电话,贺景初的眼神频频望向她这边,一边说话还一边皱眉,似乎那边说了什么很让他不悦的事。 说了一会儿,他沉默下来,紧蹙的眉松开,也不说话,像是在考虑什么。 纠结再三,他挂了电话。 季冉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然后说: “去收拾一下,我带你去领证。” 第54章你放心,我会配合 他说什么? 季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领证?现在? 上一世为了这一本红本,她央求了贺景初很久,最后还是爸爸和贺爷爷出面,贺景初才不情不愿的带她去领了证,前后拖了大半年。 而且那天领完证刚出民政局,他就把结婚证丢去了垃圾桶,看都没看一眼。 现在才刚办完婚礼,他居然这么快就愿意带她去领证? 季冉内心复杂的看着贺景初。 若是上一世能这么早听到这句话,她肯定想也不想的就去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 她已经,不想执着领证了。 季冉说:“反正要离婚,不领结婚证也行,到时候好聚好散,你还是首婚。” “况且到时候都不用再额外签署离婚协议书,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分走贺氏的股份。” “只要你不说,没有人知道我们没结婚。” 她原以为自己说的很清楚,而且都是对他有利的,贺景初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听完她的话,贺景初的表情沉了下来, “到底是你觉得我会担心你觊觎贺氏的财产,还是因为你心里有人,想为他守身如玉?” 明明之前说结婚的时候都还不反对,林子轩只是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她就改变主意了。 她是不是喜欢上林子轩了? 贺景初忍不住心里冒酸。 “你什么意思?”季冉猜到他的意思,皱起了眉,“这是我们两个的事,不要扯到其他人。” “其他人?你真的觉得林子轩是其他人?” 贺景初冷笑一声,紧盯着季冉,试图从她眼里看出什么来。 季冉的眼神很坦荡,“我只把子轩哥当哥哥。” “还有,你似乎,管的太多了,领不领证对于你而言,很重要吗?” 处处在意她是不是红杏出墙,根本不像他。 上一世他都是提前警告她,只要人前做好面子功夫,人后他不会管。 这一世怎么管这么多? 季冉怀疑的看着贺景初。 贺景初接收到她的视线,表情一下子紧张很多, “你以为我想管你,要不是爷爷和你爸联合起来给我施压,你以为我想带你去领证?”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季冉看林子轩的视线后,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状的焦躁感。 这种焦躁感甚至莫名让他觉得不安。 不安到刚才爷爷打电话来说找个时间领证的时候,他下意识的觉得应该是今天。 贺景初心虚的避开了季冉的视线。 原来只是因为爸爸和贺爷爷。 季冉点点头,“我明白了,要领证是吗?你放心,我会配合。” “我先去换个衣服,你这身衣服也不适合拍照吧,等换完衣服,我们直接民政局见。” 贺景初皱眉,“我直接门口等你,何必还要两辆车?” 季冉说:“你公司应该还有事吧,领完证以后你可以直接去公司,我还有车回来,免得被落在民政局门口。” 上一世他就是这样,迫于贺爷爷压力和她一起去民政局领证后,直接开走车去公司,留下她一个人在民政局门口。 贺景初的眉头皱的很死,肌肉紧绷,显然是对她的话很不悦。 但是他只是吩咐麦穗,冷冷的说:“带夫人去换衣服。” 他说完就走了,没给季冉留下反驳的机会。 季冉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去换衣服了。 因为腿上的伤,她这衣服换了好一会儿。 她原本以为磨蹭了这么久,贺景初应该已经走了,可是等她出来的时候,沙发上赫然多了一个人,就是换好衣服又过来的贺景初。 贺景初穿的也是白衬衫,袖口折叠,一颗不规则的纽扣装饰,别具一格。 季冉看见贺景初的第一眼,心脏猛的缩了一下。 他身上那件白衬衫,真眼熟啊。 那是她上一世专门在贺景初生日的时候送他的,挑了许久,甚至他袖口处的那粒不规则扣子,都是她在专人那里学技术,亲自设计了一颗扣子,缝上去的。 上一世这件衣服贺景初就穿了一次,领完结婚证以后就再没见他动过。 那时她把这件衣服收起来,午夜惊醒一个人的时候,就抱着这件衣服入睡。 所以对于这件衣服,她再熟悉不过。 白衬衫或许会撞衫,可是那粒扣子可是她亲自设计,亲自缝上去的,她不会认错。 可是这一世她明明没有再设计那粒扣子,她甚至没有给贺景初买衣服! 为什么这件衣服还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这是老天再告诉她,就算重来一次努力这么久,她还是逃不过上一世的命运。 就像这件衣服,原本已经被她改变轨迹,却偏偏还是回到了贺景初身上。 季冉如坠寒窖,心乱如麻浑身发冷,没注意到贺景初已经叫了她好几声了。 贺景初叫了半天她都没反应,干脆直接把她抱了起来,抬腿往外走。 季冉还沉浸在这件衣服给她带来的恐慌中,意外的没有反应。 贺景初垂眸看向怀里的女孩。 安安静静的窝在他怀里,难得乖巧,顺从的依偎着他。 贺景初看着,心情意外的好了起来。 车上,季冉蜷缩成一团望着车外。 那件白衬衫让她失了全身的力气,哪怕现在是要去民政局领证,都不能让她生出半分力气。 贺景初还以为她冷,特意让司机调高了温度。 季冉感觉到了。 多可悲,上一世她念念不忘的东西,在她放手之后,才终于如愿以偿。 而她现在念念不忘的,老天却吝啬的不肯让她得到。 她费劲了力气试图改变,拒绝联姻,选白色婚服,没再设计纽扣,想要两辆车分开走。 可是不管她如何挣扎,事情弯弯绕绕,最后却都回到了原本的结果。 既然这样,她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只是老天觉得好玩,想看一个可怜人在痛苦的泥潭里苦苦挣扎,让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季冉忽然怒从心来。 她唤贺景初的声音不由得带上了戾气, “贺景初,你把手伸出来!” 第55章是夏以宁的电话 贺景初不明所以,但看着季冉怒意中带着点点绝望的模样,还是伸出了手。 季冉直接把他袖子处的纽扣扯了下来。 白线被她硬生生的拔断,发出啪的一声。 季冉降下了车窗,用力一抛。 袖扣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点光芒,不过一个流畅的弧线,再反应过来时已经看不见了,消失在路边的角落。 做完这一切,季冉舒了一口气。 就算是老天的意思又如何,你瞧,这颗扣子最后还不是不能出现在结婚照上。 她放松下来,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 因为那抹笑,贺景初原本的呵斥都在嘴边了,最后还是顿了顿,没说话,只默默的把被扯乱的袖扣整理好。 又过了一会儿,车子终于在民政局面前停下。 来登记的新人很多,季冉他们来的有些迟,只能排在后面等。 季冉前面是一对和他们一般大的新人,这对新人中的女孩子正抱着男人的手臂撒娇,男人正宠溺的看着女孩子。 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竟逗的女孩子羞红了脸,嗔怪的看着他。 在场的大多数对新人也和这对新人一样,笑容或羞涩或甜蜜,一看就知道是他们是新婚的小夫妻。 除了季冉和贺景初。 季冉平静,贺景初面无表情,看着不像的来登记结婚,倒像是来登记离婚。 工作人员大概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的给他们拿出两张登记表。 登记的过程倒是很快,只是途中贺景初的手机一直在响。 季冉看了一眼,是夏以宁的电话。 她收回视线,平静的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领证,拍照,等最后一个章终于盖好的时候,贺景初接起了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 季冉站在旁边,手里的红本还在,冰冷坚硬的纸壳被她攥在手里,指尖泛出一点青白。 她的结婚证还热乎着,她的丈夫却在和别人的女人打电话。 季冉低低的笑了一声,自嘲意味明显。 在她的不远处,贺景初接起了夏以宁的电话。 夏以宁可怜又委屈的声音传来,“景初,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帮我给景彦打个电话?” 贺景初问:“你找他干嘛?” 夏以宁说:“我的胃又疼起来了,可是我打不通景彦的电话,他一直关机。景初,我好难受。” 听到她说难受,贺景初看了一眼季冉。 季冉正站在不远处等着她。 贺景初蓦然想起了出发前,她说的那一句“我不想被丢在民政局”。 他抿了抿唇,丢下一句“我马上过来”就挂了电话。 季冉一直等到他打完电话。 她看着贺景初放下手机,往她这里看了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的离开了。 季冉一点也不惊讶。 不出所料,大概是夏以宁又出了什么事,所以贺景初才会这么着急的离开。 不过算算日子,上一世这个时候,贺景彦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季冉心里想着事情,伸手就准备拦车。 已经被丢过一次,也就没什么好感慨的了,季冉拦下一辆出租车,刚准备打车回去,贺景初的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司机的脸从车窗后露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说: “夫人,先生让我送您回去。” 这一次居然把车留给她了? 季冉没有多问,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一脚油门,季冉离开了民政局,往御景庄园过去。 另一边,贺景初坐在出租车里。 他这一次真不是故意把她丢下那。 只是以宁对他而言。 太特殊了。 所有人都说他是贺家的少爷,享受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没有人知道,他过的是怎么样的童年。 他母亲去世的很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当着他的面跳楼。 母亲头七还没过,他血缘上的父亲贺宏就领了新妻子进门,还带着一个比他都大的哥哥。 父亲不疼,没有母亲,后妈有子,他过的是什么生活可想而知。 小黑屋是家常便饭,偶尔还会挨一顿打,有时候甚至连续几天没饭吃,饿的头晕眼花,几乎就要活活饿死。 偏偏贺景彦还喜欢和他作对,把他打出血来,贺景彦也只是被他那个父亲不咸不淡的呵斥一句。 在贺宏的纵容下,贺景彦对他越发的狠毒,有一次甚至把他推下了游泳池。 就是上次季冉落水的那个泳池。 那时候还是冬日,游泳池里的水冰凉,他整个人浸泡在里面,冻的骨头都会打颤。 更别提那时候他连件能保暖的棉衣都没有,只穿着单薄的长衣,根本阻挡不了寒气的侵袭。 再加上那次他刚从小黑屋里放出来,几天没吃东西,正是没力气的时候,冷不丁被推下水,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自己沉下去,慢慢的闭上了眼。 迷糊间,他看见了一道身影。 是个女孩。 她拼命拉着自己往上游,但他却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就是以宁在他身边了。 以宁说,是她救了他。 因为这个,他和她的联系也多了起来。 他知道她饱受身份的委屈,知道她心底有多善良。 她会在自己被放出小黑屋的时候偷偷来看他,会为自己满身的伤哭泣。 如果不是她,他早就死在了无止境的痛苦中了。 对他而言,以宁不仅仅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灰暗童年唯一的亮色。 这也就是为什么长大后他谁也不信,却偏偏对以宁例外的原因。 他实在做不到放任她不管。 更何况以宁都是因为当初救他,身体才会落下那么多毛病。 所以她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才会不惜丢下季冉也要过去。 想起那些陈年往事,贺景初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他曾经偶尔会梦到那天的救他的小女孩的模样,只是不管他怎样努力,却怎么也看不清脸。 明明知道她就是以宁,但小女孩脸上的雾却怎么也消散不了,始终是雾蒙蒙的一团。 再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以及和以宁的关心越发密切。 他也越来越少做那个小女孩的梦。 到后来,几乎要淡忘梦里的小女孩了。 那个在他梦里的小女孩,穿的是什么样子的衣服来着? 第56章他已经没有印象了 他已经没有印象了。 后来再也没见过以宁穿这样的衣服,他也慢慢就忘了。 贺景初叹了一口气,拨通贺景彦的电话。 不出意外,关机。 他压着怒意,打电话给郁川,“给我查一下,贺景彦现在在哪。” 郁川的动作很快,几分钟后就查出了结果。 只是他似乎在顾虑什么,语气犹豫,只吐出一句, “贺总,贺大少在……夜色。” 夜色,南城最大的夜店。 贺景初听到那两个字,彻底怒了。 以宁和贺景彦在一起的消息,在圈子里早就传开了。 贺景彦是贺家的大少爷,不会有人对他说什么,可是以宁不一样,她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普通小孩。 虽然夏伯伯中了彩票富裕起来,但在那些千金小姐的眼里,甚至给她们提鞋都不配。 这样身份低微的人抢了贺大太太的位置,那些千金小姐怎么能忍。 她们欺辱她,说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仆人家的女儿,也想麻雀变凤凰,简直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她们针对她,会在贺家举办宴会来做客的时候,故意当众让以宁难堪。 因为贺景彦,以宁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嘲笑。 可就是这样,她也从来没有和贺景彦抱怨一句,还在一直期待着贺景彦能回来。 可是贺景彦呢? 回国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以宁也就算了,他甚至回来了都不和以宁在一起,跑去夜店潇洒了! 贺景初怒不可竭,直接打电话给郁川, “派人去请贺景彦到夏家,他要是不去,直接把人给我绑了,所有后果我来承担!” 郁川的动作很快,应了一声是,那边很快就传来出发的马达声。 贺景初冷着脸的挂了电话。 出租车在别墅前停下,贺景初按了密码直接进去。 夏以宁正在床上躺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捂着胃,小脸已经白成一片。 看见他来,勉强挤出了一个笑, “景初。” 贺景初一看她这样就紧张起来,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夏以宁制止了他,“我没事,让我躺一会儿就行了。” “对了景初,你看到景彦了吗?” 贺景彦贺景彦,又是贺景彦! 都难受成这样了,还想着那个没把她放在心上的贺景彦。 他根本就不爱她,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贺景初冷下了脸。 夏以宁一看就知道他生气了。 她怯怯的从被子里伸出手,揪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带着撒娇的意味, “景初,我只是给景彦打电话,他一直关机,我有点担心,所以才让你帮我找一下他,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的手在被子里捂了许久,掌心带上潮湿的汗液,揪着贺景初袖子的时候打滑,把他整理好的袖子扯乱了一角。 她注意到,“你别生气,你的衣服没了扣子,等我过两天再给你换一颗,帮你把扣子缝上去好不好?” 贺景初下意识的说: “不用!” 他的语气堪称抵触,夏以宁一愣,捏着他袖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不知所措, “景初……” 贺景初也反应过来自己态度过激了。 他默了一会儿,也没解释,只是说: “我不是生你找他的气,我只是觉得你不爱惜自己,为了一个他,根本没有必要。” “算了,我已经找人去找他了,估计他过一会儿就会过来,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倒杯水。” 他替夏以宁掖了掖被角就离开了。 夏以宁看着他的背影,因为胃痛皱起的眉渐渐舒开,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 贺景初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冰凉的水顺着食道往下,刺激的人清醒不少。 他捏着杯子,目光落在散乱的袖子上。 那里没有了袖扣,空荡荡的。 一如他的心。 贺景初有些出神。 他刚才……是凶了以宁吗? 他怎么会凶以宁? 因为小时候的遭遇,他懂事的很早,十几岁的时候就明白什么叫责任。 以宁救过他,按常话来说,他要报恩。 所以,从小到大,他都护着以宁,甚至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可是就在刚才,他因为一个袖子,凶了以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听到以宁说要给他缝袖子的时候,下意识的想拒绝。 这不是一件多贵重的衣服。 他有一家长期合作的高定店,定期会送一批衣服过来,放到他的衣柜里。 刚才为了领证换衣服的时候,这件衣服的袖扣被光照射的反了光,刚好落到了他的眼里,就被他看到了。 实话说,以他的审美而言,他并不是很喜欢这种风格。 他追求完美,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需要出席各种各样的场合,更喜欢那种服帖合身,在任何场合都不会出错的西装,而不是这种极具个人色彩,异想天开的风格。 若是以往,这样的衣服根本不会出现在他的衣柜里。 可是这次他偏偏破了例。 在看到这件衣服的第一眼,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诡异的感觉。 很难说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许久未见的故友,在某一天的午后,闲暇热闹的街上,不经意的转身。 人群中,他们隔着喧嚣相望,一眼万年。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穿上了这件衣服。 他这个人随心走,既然心帮他选择了这一套,那穿这一套就是了。 他穿着这套衣服去见季冉,上车,往民政局去,直到袖扣被季冉扯下。 很奇怪,那颗袖扣被丢出去的时候,他居然产生了一种名为难过的情绪。 就好像被丢掉的不是袖扣,而是他的心。 明明只是一颗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袖扣,不过就是阴差阳错进了他的衣柜,居然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牵动他的心。 因为这个,他耿耿于怀到现在。 甚至在以宁说,要再缝一个替代掉那颗纽扣的时候,下意识的凶了她。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什么咒术,给他下了咒? 贺景初又灌了一杯冷水,企图清醒自己的大脑。 事情纷杂错乱,袖扣的问题还萦绕在他心上,再加上刚刚凶了夏以宁,所有事情堆在一起,一团乱麻。 贺景初扯开了领带,起身,打算去外面散散心。 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你tm的,松开劳资!” 第57章你还要把他当做男朋友吗 贺景彦是被一左一右两个金刚保镖押进来的。 保镖的麒麟臂鼓鼓囊囊,离得近了,甚至能感受到跳动的脉搏,袖子被撑到一个夸张的地步,感觉下一秒就会被爆开。 贺景彦被他们两个架在中间,面色发白,双拳紧紧的攥着,身体绷起来,目光沉沉,小心的注意两个保镖的动作,明显是在紧张。 身上带着浓烈的酒味和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一看就知道是从销魂窟里糜烂出来的。 郁川看了一眼贺景彦,汇报,“贺总,人已经带过来了。我们找到贺大少的时候,贺少并不太配合,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只能找人把贺少‘请’过来了。” 贺景初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辛苦你了。” 贺景彦明显是喝蒙了,看见贺景初还愣了一愣,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被绑,而贺景初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片刻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贺景初, “这是你叫的人?你tm让人绑我?” 贺景初理都没理他,对那两个保镖说:“把他带进去。” 金刚保镖尽职尽责,直接把贺景彦推进了夏以宁的房间。 贺景初也跟了进去。 到夏以宁的房间,金刚保镖的任务也就算完成,贺景初就让人先离开了。 没了保镖的束缚,贺景彦的脸色明显难看许多, “贺景初,你什么意思?” “不这样,你会过来吗?” 贺景初很镇定,一句话瞬间就让他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 刚才他在舞池里跳的正放松,冷不丁有人过来拍他肩膀,说什么夏以宁胃疼,需要他过去一趟。 那时候他刚好喝了点酒,正是上头的时候,听到有人让他去找夏以宁,就想也不想的给了那个人一个“滚”字。 去夏以宁那干什么,他在国外待了那么久,见的都是奔放丰满的外国人,现在突然到处都是纤细弱小的女人,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比起这些热辣勾人的美人,夏以宁就太寡淡了。 然后他听见了一句“对不起了贺少”,再后来他人就直接天旋地转,被两个保镖扣押着拖出了舞池。 那时候他以为是谁要找他麻烦,还在心里想他都有哪些仇人,甚至都已经想好给对方多少钱,让对方放了他。 搞到现在,原来只是因为贺景初想让他来看看夏以宁。 贺景彦脸色很难看。 天知道他在【夜色】被拖出去的时候,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 他好歹也算是南城的名人,又是【夜色】的常客,在场不少的人都认识他。 众目睽睽之下,他就像小学生一样,被人直接拖走了。 这对他而言是多大的侮辱!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贺景初想让他来看夏以宁。 贺景彦眼底的怒火都掩盖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夏以宁也看到了刚才的那两个保镖,“那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贺景彦扬了扬下巴比着贺景初的方向,阴阳怪气的说: “那就要问问你这个青梅竹马,到底做了些什么。” 夏以宁的视线落在贺景初身上,等他一个回答。 贺景初自然是不会说。 以宁喜欢贺景彦,如果让她知道贺景彦打不通电话是去了夜店,肯定又要伤心了。 所以他只是说:“没什么,你别担心。” “没什么?”夏以宁没说话,贺景彦倒是急了, “你气势汹汹的找人把我绑过来,保镖也才刚走,你居然说没什么?” 夏以宁一听就急了,“景初,你怎么能这样呢?景彦是你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哥哥。” 那两个保镖她也看到了,凶神恶煞的,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贺景初微抿着唇,没解释。 贺景彦还没完。 刚才闹的那一出让他出了一身冷汗,汗液黏在身上,再加上喝了点酒,整个人浑身不舒服,说出来的话也更不耐烦。 他这次对准的是夏以宁, “你也是矫情,不就是一个胃痛,都痛了几年还没好,兴师动众,非要搞的所有人都关注你才好是不是?” 夏以宁被骂的脸一白,“景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是胃疼……” 骂他可以骂夏以宁不行,贺景初当即就怒了, “贺景彦你什么意思?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数,非要逼我全部说出来?” 贺景彦口气也冲,“有本事你就说!我拦着你了?” 贺景初的火气已经压不住了,“贺景彦,你既然选择了以宁,那就对她好一点,别做这些对不起她的事!” 贺景彦冷笑,“以宁,你叫的真亲切。你也知道她是我的女朋友,那你天天插进来算是怎么回事?” 贺景初抿唇,“我不能看她受委屈。” “不能看她受委屈,”贺景彦笑了起来,笑容里是浓浓的讥讽, “你说的可真好,那你做她男朋友啊,你不是一直都想吗?” “贺景彦!”贺景初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已经可以称得上恐怖了。 眼看着气氛嚣张跋扈起来,夏以宁慌忙劝架, “别这样,你们别吵架。” “景初,别说了!” “你没听到他怎么说吗?”贺景初压着火, “他随随便便就把你让了出去,就这样的人,你还要把他当做男朋友吗?” “那也是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掺和!”夏以宁厉声反驳,拦在贺景彦面前,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贺景初一愣,气势熄了下来,渐渐沉默。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夏以宁的表情有一瞬间慌张。 她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温婉,有些无措,柔了声音,试图挽回, “景初,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你相信我,我只是……只是一下子被气糊涂了,口不择言,你不会放在心上的对不对?” 贺景初没说话。 他盯着夏以宁,眼睛里是看不懂的复杂。 夏以宁还在可怜的看着他,“景初,我胃疼,你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贺景初没有答应,沉默半晌,离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丢下夏以宁。 夏以宁惶惶的看着贺景初的背影,有几分担心。 至于担心的是什么,就无人知道了。 薆荳看書 第58章先生正在你房间 离开民政局,季冉临时去了一趟商场。 这是南城最大的商场,旁边就是季氏集团的大厦。 季冉看着大厦顶层的广告牌,微微有些出神。 上面正在展示一个服饰品牌的新广告。 那是公司最近新谈下来的一个合作,对方是国际新秀,刚凭借着一款裸色长裙火出圈,不少公司都对其递出橄榄枝,但是对方最后选择的是季氏。 她想起自己上一世嫁给贺景初之前,还开过一家服装设计工作室。 她从小喜欢漂亮衣服,长大以后也不需要为生计发愁,就干脆学了自己喜欢的设计专业。 毕业后,爸爸投资,她就开了一家关于设计的小工作室,设计一些小众的衣服裙子之类的。 那时候也就是为了打发时间玩的,没想到几次设计出爆款,引来了不少合作伙伴,工作室也小火了一把。 再后来她听取爸爸的建议,转型设计高定。 可能她在设计方面真的真的有天赋,设计出来的高定还挺受圈子里的人喜欢,很快就发展成业内小有名气的工作室,有了固定的客户。 只是后来她要和贺景初结婚了。 她那时候已经一心嫁给贺景初,整天想的都是怎么做好贺太太,让贺景初开心,工作室的事情也就耽搁下来。 产出不稳定,客源流失,再加上她每天为贺景初的事发愁,没有灵感再去设计,慢慢的,工作室撑不下去就倒闭了,她的事业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想想倒是真可惜,她明明那么有天赋,却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自我。 季冉自嘲一笑。 像贺景初,在事业和她面前,就从不犹豫。 当初贺景初让出了‘红痕’项目就是一个信号,在其他人眼里,季氏已经靠上了贺氏这颗大树,攀上了季氏,就相当于攀上了半个贺氏。 这次和他们合作的对象是国际新秀,以这个咖位去和贺氏合作显然是不够格的,所以他们才会把注意打到季氏头上。 据她所知,对方为了能和季氏合作,还甘愿让了不少好处。 两家联姻,不管是强强联手也好,贺氏单方面帮助季氏也好,总归表示贺氏集团和季氏建立了牢靠的关系。 而贺氏的今天,一大半都是贺景初打下来的。 就连爸爸也说他不简单,是个有能力有手腕的人。 可是她呢,整天无所事事,目光所及就是鸡毛蒜皮,养的人心胸格局也狭隘起来了。 对比他们,她根本什么也不是。 季冉叹了一口气。 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里闪过。 现在联姻成了,爸爸的公司有贺氏帮持,她不再纠结贺景初爱不爱她,空出了大把大把的时间。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尝试把设计捡回来,顺便还可以学一学如何管理公司! 哥哥毕竟在国外发展,国外的市场格局和国内有很大的不同,这些年一直是爸爸在撑着季氏,没有一个人帮他。 如果她从现在开始学,说不定也能像学设计一样,有点天赋,能帮帮爸爸。 这样一来,可以帮爸爸减轻负担。 二来,她可没忘上一世季氏破产的原因是什么。 贺景初告发爸爸挪用公款。 她知道爸爸不可能做这种事。 如果她能进公司,是不是就可以提醒爸爸,让他避免这一切,顺便再查清,是谁在捣鬼,而爸爸,也不会因为动气脑溢血去世。 想到这里,季冉一扫刚才的灰暗,笑容灿烂了起来。 她兴冲冲的给季淮远打了个电话,咨询他的意见, “然然?”季淮远明显还在工作,透过电话都还能听见他翻合同时书页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哥,你觉得我去爸爸公司学习学习怎么管理公司怎么样?” “去公司?”季淮远嗓子微哑,透着疲惫,显然是已经工作很久了。 虽然负荷过重,却还是耐心和她聊天,“你怎么突然想进公司了?” 小不点不常给他打电话。 他的公司在国外发展没几年,根基还不算稳,平时都是非常忙,经常是好几天连轴转,偶尔才能借着工作间隙休息一会儿。 小不点知道他的休息时间少,怕打电话过来他刚好在忙或者在休息,会吵到他,所以平时除了重要的事,很少会打电话过来。 只是他没想到会是她要进公司的事。 季淮远皱起了眉,“商场的事弯弯绕绕,你这性子,很容易吃亏。” 更何况还有那些见不得的潜规则和一些人渣,小不点没经历过,很容易招架不住出事,他私心是不想让她去碰的。 他现在这么努力这么拼命的工作,很大一部份就是为了让她不用为这些发愁,没想到她却自己想去公司。 季冉听起来似乎很有干劲,“没事的哥,我一步一步来,先去爸的公司做一点小事,慢慢再往上。” “有爸爸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明显是还不知道深浅,只觉得好玩,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单纯。 季淮远皱起了眉。 他肯定是不同意她去公司的,只是…… 她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这么活泼了。 他回国的那几天,小不点看到他的确很开心,但是那种开心似乎并不彻底。 就好像被什么心事压着,就算开心也只是一时的。 如果能找点她想做的事转移注意力,好像也未尝不可。 季淮远眉心还皱着,迟疑了一会儿,却还是说: “那好吧,我到时候和爸说一声,看看爸同不同意,如果爸也同意那你就过去。” “如果爸同意了,一定记得要听话,爸不让你做的事千万不可以做。下班后也不准参加任何饭局,同事间的聚会也少参加,要不然就不让你去了。” 季冉自然不会拒绝,“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季淮远还有工作,季冉肯定不会耽误他太久。 挂了电话,她心情很好,指着柜台里的手表,对柜台小姐说:“把这只表给我装起来。” 她要拿这只表去哄哄爸爸,让他也松口。 只是这样想着,季冉好看的圆眼就眯了起来,眼睛弯弯,像着狡黠的小狐狸。 她带着那只表回了小楼。 才刚进客厅,麦穗就紧张了迎了过来, “小姐,先生过来了,正在你房间呢。而且……看着心情好像不太好。” 第59章正好,我今天住你这 贺景初怎么会过来? 结婚证已经领完了,贺爷爷和爸爸那边都有交代,按理说他也没有必要再过来了吧? 至于心情不好,恐怕是在夏以宁那里出了点什么问题,所以心情不好。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除去名存实亡的夫妻头衔,她和贺景初井水不犯河水。 他生气,跑到她这里来干什么? 季冉没放在心上,“你帮我拿点水果吧。” 刚才解决了一件大事,她现在心情正好,喝点小酒吃点水果放松放松,等开始进公司了,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休闲的时间。 麦穗还有些犹豫,“小姐,我看他脸色不是很好,你要不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没事,”她挥了挥手,“不用管他,顺便再帮我泡杯蜂蜜水。” 她哼着歌,把手表放在了玄关处的柜子上,这样下次去公司的时候就能记得把手表也带过去。 麦穗拗不过她,担忧的看了一眼楼上,还是去给她准备水果了。 等麦穗洗好水果,季冉端着那一盘葡萄上了楼。 贺景初在夏以宁那里受了气和她无关,不过看在今天他没把她丢在民政局的份上,她勉强去关心一下好了。 毕竟他喜欢了夏以宁那么多年,临到头来却突然和自己结婚了,心里肯定不痛快。 她作为半个当事人,于情于理也该看看他。 季冉推开了房门。 这一世没再住在主楼,所以房间都是按照她自己的喜好来的。 她习惯了家里爸爸给她装的那种风格,就干脆原封不动的全部搬过来了,就连一些物件摆饰她花大功夫全部找齐,又摆了一遍。 所以乍一进去看,这里和她在季家的房间没什么两样。 此刻贺景初正站在她的阳台那,背对她望着外面郁郁葱葱的绿出神。 在他旁边有一个吊椅,半包围式的球形闭合,里面放满了柔软的坐垫和抱枕。 午后阳光正好的时候,她喜欢窝在里面看书。 上一世有一次贺景初来找她,李妈直接让人上了楼。 那时候她正在那里看书,光从她身上洒落,在地面投影出一道恬淡的影子。 而她沉浸在书里,都不知道门口悄然多了一个人。 她想那天她一定很美,因为那次贺景初在门口看了半天都没有出声,直到李妈找上来,他才终于开口。 也许那一次是难得贺景初找他,又或许是她看书的样子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总之那一次,贺景初的声音罕见的温柔。 现在季冉看他站在那,心不由得软了下来。 她放下水果,打破安静,“你怎么来了?” 听到声音,贺景初慢慢转过身来。 因为他站在阳台背着光的缘,季冉看不清他的脸。 她只能听见贺景初冰冷的声音,“你去跟你哥告状了?” 告状? 季冉一愣。 告什么状?她今天就给她哥打了一个电话,说的还是她进公司的事,哪里告状了? 季冉问:“你在说什么?” 贺景初冷笑一声,“接着装,我本以为这段时间你有所改变,没想到都只是装出来的。” 季冉莫名其妙,“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好心过来看他,怎么还反倒被他倒打了一耙? 她茫然的模样落在贺景初眼里,就是装聋作哑不知悔改。 贺景初冷冷的说:“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他们领完证出来才九点多,他去了一趟以宁家都回来了,她这个早早就离开的人,没道理现在才到。 季冉皱着眉说:“我去了商场一趟,怎么,这你也要管?” 贺景初说:“我不管你去了那里,十点半左右的时候,你打了电话给谁?” 季冉回答,“打给了我哥。” “你十点半刚打电话给你哥,他后脚就给我打电话,你觉得这是个巧合吗?” 季冉终于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我哥和你说了什么?” 听样子,应该是她哥和贺景初说了什么才让他这么生气,可是她也真的只和她哥说了一些进公司的事。 季冉搞不明白。 “呵,”贺景初嘲讽一笑,“你哥刚才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问我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问我为什么又要欺负你。” 他刚从以宁家出来就接到季淮远电话。 他不算是个喜欢迁怒的人,所以接电话之前还特意平复了心情,想心平气和的和季淮远聊一聊。 可是他点开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说他是不是又欺负季冉了,说季冉嫁给他只是因为喜欢他,他不能仗着人喜欢就糟践人的心意。 他那时候正在气头上,所以从夏以宁家出来回家后,直接来了季冉的房间。 两股火气叠加,贺景初显然压制不住, “我对你做了什么?季冉,你扪心自问,我到底对你做过什么。你爸的公司是我扶持的,你我也不曾亏待过,你告诉我,我对你做了什么。” 季冉明白了一点。 应该是她想去公司,让哥哥以为她是不是在贺景初那里受了委屈,所以想躲回家里去。 毕竟按照她的性子,如果贺景初对她好,那她现在只会想着如何做好贺太太,而不是想着去公司干活。 她试图解释,“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不用解释,”贺景初直接打断她,“我不需要解释,当初说好了的,结婚后井水不犯河水,我现在对你有应必求好好的待着你,你倒是给我弄出这么多麻烦事来。” 季冉一默,没有说话。 他的确对她有求必应,他妥协了结婚,又按照约定将资源倾斜给季氏,至于婚后,除了需要她在人前做做样子,他从不打扰她。 可是说他几乎给足了所有她需要的东西。 除了她曾经最想要的心,他从来都没有给过。 他的出发点,从始至终都只是商业伙伴,只需要结果,不需要过程,情感这一套,不适合用在他身上。 季冉突然觉得很累。 她叹了一口气,不再试图用感情解释,只是像合作商业项目碰到了问题,不说其他,只把结果呈现在他面前, “我会和我哥说清楚,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贺景初正是气头上,“上次你哥来找我你也是这样保证的。” “我们也分居好几天了吧,正好,我今晚就住在你这,省的还有人说我对你不好。” 第60章住一晚上就住一晚上吧 他说完就直接走了,甚至没给季冉拒绝的机会。 季冉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从他那句“今晚住这”中回过神来。 贺景初怎么突然要和她住一起? 哥哥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能让他气到要和自己住一起? 不过也罢,公司她肯定是要去的。 如果这样能打消哥哥的顾虑,让他放心的话,和贺景初住一晚就住一晚吧。 季冉无意识的皱起了眉。 麦穗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站在正在门口,有些担忧的看着季冉。 她显然是听到贺景初说要住下来的话,问:“小姐,先生今晚真的要住在这吗?” 开始的时候她还担心,分居对这对新婚小夫妻会不会不太好,但是后来发现季冉和贺景初一见面,伴随的总是吵架。 如果说不见面能让小姐过的舒服一点的话,她情愿和小姐一起窝在这栋小楼。 抱着这样的想法,麦穗在小楼住了一段时间,也渐渐习惯没有贺景初的状态。 现在乍一听到贺景初要来,除了担心季冉,还有一丝排斥。 是的,就是排斥。 她和季冉差不多大的年纪,虽然说她不常去季冉家帮忙,可是每次去季冉都对她很好,她打心底是喜欢季冉的。 在贺家的这段时间她算是看明白了,贺景初不在的时候,季冉的心情要比贺景初在的时候好许多。 爱情哪有快乐重要,所以看着季冉开心,她就也没和老爷那边说过他们分居的事。 现在贺景初要过来,想来季冉又要为这个烦恼了。 季冉垂着眼,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也许吧,也不一定。” 他现在在气头上,说不定只是在说气话,等他气消了,肯定就不会有要跟她过夜的想法。 哪怕只是躺在一张床上,他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季冉想起上一世。 上一世他们大婚的那一天,御景庄园没有打扫出小楼,但是那一天,贺景初的书房里多了一张床。 结婚以后他就不常回御景庄园,要么在出差,要么就说加班,直接在公司睡了。 只有偶尔贺爷爷过来,他会短暂的陪她做个戏,踏进原本属于他、在她搬进来就再没踏足一步的主卧。 但也止于做戏。 他通常会拿着平板在沙发上看东西,就这么点大的沙发,一坐就是半夜。 等到所有人都睡下的时候,他就会不动声色的出去,去他书房里睡。 只有被贺爷爷催孙子催急了,才会短暂的在床上停留一段时间。 等那短暂过去以后,他又会穿上衣服,沉默的离开。 想到那些昏暗又痛苦的场景,季冉心里乱成了一团。 她用脚伤当借口搬出主楼,就是为了不再和贺景初待在同一个空间,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跑到小楼都逃不掉同居一室的命运。 季冉叹了一口气,因为太过入神,无意识的已经快把手下那盆绿植的叶子拔秃了。 麦穗看出她心事重重,没再打扰她,默默地出去了,留下季冉一个人想事情。 因为贺景初这一句怒气之下的话,季冉心绪不宁了一整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再不期待,夜幕也还是降临。 季冉怀着心事,往日这个时间都已经洗澡换睡衣了,今天却还拖拖拉拉没动,时不时的望一眼窗外,似乎在寻找什么。 窗外一片安静,只有大门口出亮着照明用的灯,没有汽车回来发出的轰鸣声,也没有人交谈的声音。 已经十二点了,贺景初还没有来。 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出去了,若是他开车出去了,她的房间是可以听到汽车的声音,那她也就知道贺景初是不是回来了。 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想来是因为临时有事要加班,又或者气消清醒过来了,又不想过来了。 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是好的。 季冉松了一口气,去洗漱换了衣服准备睡觉。 临睡觉前,她看着白色的小药瓶,犹豫了一下。 刚重生的那一段时间,因为上一世的影响,她经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就找医生开了一点安眠药。 后来慢慢调整过来,她不用再靠安眠药就能入睡,医生也就建议她少吃安眠药,对身体多少有点不好,所以她也已经停了一段时间。 可是今天,她想吃一颗。 一个是她不确定贺景初到底会不会来,不会来,她就会在这种紧张的情绪中一直等待,等到最后杯弓蛇影,连细微的风吹过的声音都会觉得是不是有人来了。 如果会来,以他们现在的情况,贺景初要是躺在她身边,她肯定会紧张到睡不着,整宿整宿的睁着眼一动不动。 不管哪一种,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季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吃一颗。 安眠药就这温水被吞下,季冉关了灯,躺下准备睡觉。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或许是心里压着事,哪怕到了往常睡着的时间,哪怕吞了安眠药,季冉还是睡不着,清醒的睁着眼。 她躺在床上,默默的盯着天花板发呆,试图让自己睡过去。 屋子里安静一片,因为太过安静,她能清晰的听到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贺景初悄悄了走了进来。 他一直待在主楼。 小楼就在主楼后面,从他的房间,可以清楚的看到季冉房间的情况。 哪怕她拉着窗帘,也能从她房间里的灯来判断她的状态。 他看着季冉关了灯,又等了半个小时,然后才悄悄的去了小楼,打开她的房间。 如果问为什么要这样,实话说,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季冉。 抛开他和季冉的恩怨不谈,仅从一般出发,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和自己称之为妻子的女人相处。 他从小就没了妈妈,后妈和父亲那种虚伪的爱情从小扭曲着他,以至于他对婚姻一直保持着一种排斥的态度。 而且和季冉的婚礼又太突然,完全不在他的计划当中,他还没有做好容纳另一边的准备。 因为排斥和茫然,所以面对季冉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的用商场上先发制人、虚张声势的那一套,掩饰着自己的不知所措。 这也就是为什么季冉在他这总容易碰壁的原因。 第61章他其实后悔了 其实怒火消了之后,他就有些后悔说的那句话了。 季冉搬去小楼的时候他心情很复杂,这复杂里面就包括了一份高兴。 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将要与他共度余生的妻子相处,更何况这个妻子是他厌恶到极点的季冉。 他甚至在举行婚礼的那天想过,让郁川给他买个床安在书房里,以后能不回来就不回来,实在不行,就去书房住。 所以那天季冉搬了出去,他内心其实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因为季冉搬了出去,他们之间的平衡一直很好,偶尔长辈来了就做做样子,没有人在的时候,分道扬镳各处一室,谁也不打扰谁。 可是就在今天白天,这份平衡被他自己打破了。 难以想象,冲动之下的他居然会说出“今晚住这”这样的话。 他怎么会想和季冉住在一起? 他想过违约。 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他要是不去,倒显得他心虚,特别在意季冉一样。 不过就是睡一晚,有什么大不了。 贺景初在心里默念。 这样想着,确认季冉已经闭眼睡着了,他脱下衣服,轻手轻脚的上了床,睡的远远的,生怕碰到季冉。 等他躺下来的以后,房间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季冉的房间不大,床头开着一盏小灯,微弱的灯光柔和,刚好可以看清屋子里的东西,又不会过分亮堂。 贺景初睁大眼睛盯着房顶,久久没有反应。 季冉喜欢睡大床,卧室里的床都是找专人定制,足足有两米三那么宽。 她习惯睡在右边,贺景初睡在左边,勉强挨了一点床。 中间宽的还能加三四个人,绝对不会碰到。 可就是这样,贺景初依旧睡的很别扭。 他的确没有碰到季冉,可是又无处不感觉季冉的存在。 枕头间全是小女儿的馨香,甜甜的带着清香,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被子下陷,包裹着他,柔软的好像季冉的肌肤,娇嫩滑溜,像是刚剥开的荔枝,让人难以抑制的涌出一阵燥热。 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自己身旁有一个人。 喉咙越发的渴,贺景初忍不住吞咽几下,蛊惑人心的香味萦绕在他鼻端不散,滑嫩的被子包裹着他,贺景初感觉自己像是被丢在了桑拿房里,闷热又窒息。 只是这种燥热,这次是从他身体里产生的。 贺景初忍不住掀开被子,吐出一口气,试图用用冰冷的空气赶走热意。 可是没有用,哪怕他掀开被子,热意还是一阵接一阵,将他压的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忍不住起身喝了口水。 那水是季冉放在床头,防止自己半夜口渴准备的,就在睡觉前,她还用这水吃了药。 贺景初没在意这么多,他将被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冷水顺着食道涌动,将冰凉带到身体各处,堪堪压住了那股燥意。 他放下水杯,又躺了回去。 不多会儿,胃里的水被体温捂暖,燥热卷土重来,甚至叫嚣的更厉害。 贺景初麻木的动了动,想起床再喝一杯水。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睡,但是为了做样子,麻烦你忍一下。” 贺景初一惊,“你没睡?” 他特意选在她关灯后半小时才过来,就是不想面对醒着的季冉,结果她居然还没睡! 季冉没说话。 她总不能说他要过来这件事让她心烦了一晚上,就连吞了安眠药都睡不着吧。 沉默了一会,季冉干脆说: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放心睡,天一亮就走吧。” 贺景初听她迫不及待赶他走的语气,心里生出几分不高兴,下意识的呛她, “你以为我愿意来。” 季冉回答的很淡定,“我知道你不愿意,这不是为了应付我哥,所以麻烦你委屈一下,将就着睡一晚。” “如果你实在忍不了,我的沙发也足够大,不会有人知道,你可以去那里。” 就像上一世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贺景初明明和她睡一起会很别扭,但是听到她说分开睡,有又几分不愿意。 他弄不清这几分不愿意的原因是什么,又不肯让自己在季冉面前落了下风,于是梗着脖子道: “我没你那么矫情,将就一晚还是能忍的。” 季冉背对着贺景初,“那真是辛苦你了,很晚了,如果你没什么事就睡吧。” 贺景初没再说话也没乱动,季冉闭上了眼。 说来也奇怪,贺景初没来之前,她这颗心七上八下,一直在猜他会不会来,胡思乱想到吃安眠药都睡不着。 可是等贺景初真的来了,她反而放下心来。 绵长的呼吸声传来,贺景初知道,她这应该是睡着了。 贺景初偏了偏头。 季冉睡的很熟,平时不安分到处乱转的眼此刻闭着,长长的睫毛一翘一翘,热闹之下,居然让人觉得有几分乖巧。 红润小巧的唇撅起来,肉嘟嘟的,泛着一层水光,诱的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或许是感觉到冷,她的眉皱起来,整个人蜷成一团,脸埋进被子里,一拱一拱的往被子里缩。 像是小猪,睡的又香又可爱。 贺景初看着,忍不住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她倒是对他真放心,睡得这么死,也不怕他对她做点什么。 贺景初莫名生出几分愤然。 季冉睡觉没她看着那么老实,才睡了一会儿,可能又觉得被子里闷,蹭了蹭,又从被子里出来了。 夜渐深,寒气也越来越重,季冉不舒服的缩了两下,无意识的往热源移动。 贺景初原本已经有浅浅的睡意,意识半抽离的时候,旁边的床突然下陷,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怀里已经多了一个人了! 他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抱住了软乎滚烫的一团,甚至还无意识的揉了揉。 等意识到这是什么之后,他猛的回神,彻底清醒过来。 季冉的睡衣不厚,热意透过两层布料传到他肌肤上来,他几乎都能感觉到季冉身上的滑嫩。 或许是很满意这个大暖炉,季冉低下头,用脸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 温软的唇透过衣缝贴在他肌肤上,季冉甚至还伸出舌尖舔了舔。 感觉到那一点在身上游移,贺景初当场忍不住了。 第62章夫人 当季冉的腿再一次擦过他小腿的时候,贺景初不可避免想起了那个昏暗糜乱的夜晚。 他不是没有吃过猪肉的人,正相反,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他的第一次。 那天爷爷在和季向南在老宅谈婚事,他因为妥协了婚事,给自己灌了许多酒,喝的醉醺醺,最后还是周叔把他带回了他的房间。 因为喝的太醉,才给了季冉下手的机会。 他不知道季冉给他下的是什么药,他只知道他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很热。 不是贴在皮肤上的热,是那种从身体里、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滚烫,驱使着他压住了季冉,扼起了她的脸。 因为烫到要融化,他短暂的清醒过一段时间,然后就看见了季冉的脸。 羞涩,大胆,魅惑,青涩。 介于女人和女孩之间,意外的勾人。 他也被蛊惑到了,鬼使神差的底下了头。 之后的事就太疯狂太糜乱了,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与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 季冉的声音很好听,叫起来的时候也是,一阵接一阵的叫声中掺杂上他的名字,像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乐声。 因为太过美妙,也因为太过紧实,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失控,一下一下,不知疲倦的索取,不知羞耻的纠缠。 喘息声和尖叫声一迎一合此起彼伏,他在季冉身上释放了热意,然后拥着她入眠。 他想那天自己一定做的太过了,因为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背上多了一个牙印,深深地陷在他的皮肤里。 季冉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浑身青紫,那两团甚至已经破了皮,颤颤巍巍的立着,楚楚可人又让人口干舌燥。 不知道为什么,这副画面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不是重欲的人,却偶尔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期然想到那天的触感。 一旦想了,那个晚上注定安生不了。 可是现在,不仅是他想了,无数次春色的梦的女人,此刻正躺在他身旁。 贺景初心里涌起一阵难捱的燥意,他几乎控制不住的想做点什么。 可是不能。 他已经被蛊惑过一次了,不能再被蛊惑第二次。 贺景初咬牙,挣扎着从季冉身下抽出手来。 这个时候回主楼显然不太明智。 一个是时间尚早,家里的佣人都还没有起床,他现在回去容易惊醒守夜的佣人。 第二个就是,他和季冉在主楼的表面功夫都做的很好,家里的佣人只知道季冉是因为腿受伤所以才住到主楼,他们今天合住一晚上,也是为了在这些人面前营造夫妻恩爱的画面,这样别人从这些佣人嘴里旁敲侧击的时候,得到的也只是他和季冉感情很好的结果。 若是现在这个时间回去了,达不到目的,他这一晚上的煎熬也就白受了。 贺景初突然无比后悔自己那时为什么要说出在这里住的那句话。 他那时就是脑子一懵随口说的气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贺景初叹了口气,认命的去了沙发。 沙发继承了主人一贯的风格,显得大而柔软,柔软的一躺下去就深陷,让人浑身不自在。 可是好歹远离了季冉。 贺景初躺在沙发上。 沙发上残存着主人的味道,若有若无,勾的人心痒难耐。 贺景初吐出一口气,彻底放弃睡觉的想法,睁着眼看天花板,直到天微亮。 这个时间点,佣人们应该也起来了。 贺景初起床穿衣服。 季冉还在睡觉,或许是后半夜没了暖炉的缘故,她看起来有几分不开心,嘴撅的老高,小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就像个睡得香香的懒猪。 贺景初无声的看了一会儿,没有叫醒她,轻轻打开门走了。 楼下,麦穗已经起来收拾了,看见他下来,态度不算热络,“贺总好。” 贺景初的步子一顿,视线落在她身上,略有些冷意。 没什么表情,却透着无形的威压,“按照规矩,你应该叫我先生。还有,她嫁过来就是贺家的人,那就要按照贺家的习惯,叫她夫人。” “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你叫她小姐。” 麦穗抿紧了唇,没说是也没说。 贺景初说完就走了。 他在玄关处换鞋。 昨天晚上来的时候没开灯看不清,这会儿天亮了,贺景初倒是注意到玄关的柜子上似乎放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手表的包装袋,品牌上印着他最常用的那一款手表品牌的logo。 这种品牌最大的特点是主打男款商业风,简洁利落,朴素的色调让它可以搭配很多种衣服适应各种场合,年轻一点成熟一点的都可以轻松驾驭。 他专门有一个盒子收藏,里面就收藏着这个牌子每个季度最新款的手表。 贺景初看了一眼那个盒子。 看这个包装,应该是最近新出的款式,他最近忙着婚礼的事,都还没来得及去买。 贺景初又看了一眼,低头换鞋去了。 …… 季冉醒过来的时候,旁边已经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摸了摸被子。 已经冷了,看样子已经走了很久。 不过也好,省的她醒来还要应付贺景初。 重生回来的那一夜她太震惊,都没顾得上尴尬,如果现在再让她和贺景初面对面的坐在一张床上,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贺景初对她,就是一个恨不得能远离的痛苦根源,更何况,他还是和男人。 让她和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曾经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要不是昨天吃了安眠药,她可能又要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可是她也不能每天都吃安眠药。 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以后免不了要经常应付这样那样的人,难道那时候她还要像现在这样,和贺景初同床共枕,相互折磨一晚上? 这也太可怕了! 季冉叹了一声气,有些怏怏。 她洗漱完起床,叫来了麦穗。 “今天买了水果吗?我早上就不吃饭了,吃点水果就好了。” 麦穗端着盘葡萄,“就昨天留了点葡萄,我等一下再去买点水果……夫人。” 第63章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么笑过 季冉皱起了眉,“你怎么突然这样叫我?” 奇奇怪怪,而且,这很容易让她想起自己已经嫁人的事实。 麦穗显得也不太乐意,但还是说:“是先生交代的,他说你嫁过来了,就要按照贺家的规矩,应该叫你夫人,叫贺总先生。” 季冉抿起了唇。 贺景初不说她都快忘了,她已经嫁给了贺景初,就又要像上一世一样,遵守贺家的规矩。 一想到贺家那群老家伙和贺家那些刁钻折磨人的规矩,季冉呼吸一滞,熟悉的头疼起来。 她赶紧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糟心事。 接过麦穗递过来的水果,一边吃一边往玄关走,“以后贺景初不在的时候,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吧。” “对了,你待会儿帮我去衣帽间的小隔层里拿个东西,蓝色包装,里面装着一条领带,我打算和手表一起送给我……” “我的东西呢?麦穗,你看见我放在柜子上的袋子吗,一个圆形logo包装的那个!”季冉突然叫了起来。 她找遍了玄关的柜子,甚至连放鞋的柜子都打开看过了,就是没有发现手表的踪迹。 她习惯性随手乱放东西,所以对于比较重要或者比较着急的东西,她一般都会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这样出去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又能起提醒的作用,还容易找。 她记得昨天她也是随手放在了柜子上,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一个圆形logo的包装吗?我好像在柜子上看到过,现在不见了吗?” 季冉微拧着眉,“我也记得我放在柜子上的,怎么会突然不见?” “昨天我回来以后,还有什么人来过吗?” 麦穗仔细的想了想,“没有人,昨天连平时会来帮忙的佣人和周管家都没来。” “小姐你相信我,不是我拿的,我不会拿你的东西!”麦穗突然激动起来。 没有其他佣人来过,那她就成了罪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可是她真的不会偷东西! 偷拿主人家的东西本来就是行业大忌,更何况季家给她的待遇很好,平时对她也不薄,她怎么还会贪心到要偷东西呢! 麦穗有些着急。 “我知道,”季冉示意她冷静,“我相信不是你,你不会做这种事。” 她的声音轻柔,不像是为了安抚而说的话,反而带上了理所当然的平静,确信她不会做这种事。 麦穗松了一口气。 季冉还在低头思考。 没有人来啊,那就奇怪了。 她微微出神,在想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放错了,把东西放到了另一个地方。 麦穗看她还在想,纠结了一会,还是轻轻的、试探的问了一句,“会不会是先……贺总?” 季冉想也没想的否定,“不可能,不会是他。” 哪怕是这件房间没有人来过,哪怕是不是麦穗拿的,哪怕她记得自己应该没有放错地方…… 哪怕所有证据都指向了贺景初,她也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贺景初这么讨厌她,别说拿走她买的手表,就算是碰一下她的东西,他可能都觉得脏。 至于钱就更不用说了,贺景初还会缺钱吗? 她上一世给他送过一个比这个贵好几倍的给他,他那时候看都没看就直接丢垃圾桶了。 现在怎么可能会拿走她一个小小的手表。 季冉自己摇了摇头,把这个可能性抹杀掉。 麦穗还在纠结要不要让人来再找找,季冉已经摆了摆手,“算了,不用管,我过两天再去买过一个就好了。” 一个手表而已,丢了就丢了吧,大不了她再买一个其他的送给爸爸。 只是进公司的事,那就得耽搁几天了。 最近先找贺景初,打消哥哥的顾虑再说吧,说不定到时候爸爸自然就答应了呢。 季冉这样想,也不再纠结这个手表到底去了哪里。 因为临时取消计划,上午季冉都待在小楼看一些资料,直到下午,小楼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靳明泽站在门口,自来熟又热情洋溢的给她打了个招呼,“hello,又见面了。” 季冉站在门口,没有放他进来。 上一世她和靳明泽的交情不深,只偶尔在一些商业聚会上见过一两次。 那时她的身份是贺景初的太太,又是商业聚会,她不会坦诚相待,来往的人也不会露出多少真心,所以她对靳明泽的了解,只停留在医生那层最表面的皮。 这一世他们的交情也不深,靳明泽没事来找她干嘛? 季冉的手放在门把上没动,“你来找贺景初的吗?那你走错地方了,他不在前面的话,那就应该是去公司了,不在这里。” 靳明泽应该是想找贺景初,发现他不在,以为他可能过来到她这里了。 靳明泽还保持着熟稔的笑,“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他,我是来找你的。” “他让我过来看看你的腿怎么样了。” 来看伤口的? 季冉内心疑惑。 贺景初居然能把靳明泽叫过来给她看腿? 靳明泽这个人很奇怪,他有能力,家里也有背景,所以他做医生的时候,更喜欢挑战一些有难度的手术。 如果说是疑难杂症,或者是生命垂危的大手术,他可能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对于那些小手术,他反而懒得做,就连好朋友求他帮忙,他也不一定会答应。 听说靳明泽就因为一个不给一个患者做手术被患者家属报复了,但是伤好之后他还是我行我素,坚持只接大手术。 上次贺景初能把他叫过来给自己缝合伤口已经够让她惊讶了,现在居然还让他过来复查这么一个并不复杂的伤口。 靳明泽怎么会答应他?他和靳明泽的关系已经好到了这个程度。 季冉半信半疑。 但是考虑到靳明泽也没有害她的理由,季冉还是打开了门,“那就请进吧。” 她在前面带路。 因为背对着靳明泽的原因,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的瞬间,靳明泽弯起的笑意变得平直。 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带着点遗憾,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第64章她从来没在他面前这么笑过。 靳明泽真的是来给她复查的。 因为车祸被翻出的肉其实已经开始愈合了,肉与肉重新连接在一起,长了新的。 靳明泽检查了伤口,给她换了药。 这一款药显然比之前的药效好多了,冰冰凉的药敷上去,没有之前的刺激,可见选药的人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靳明泽给季冉包好绷带, “好了,伤口已经好多了,只不过这段时间还是不能碰水。不过你身体调养的好,恢复快,再过段时间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季冉真心实意的说了声谢谢。 先不说靳明泽特意给她换了效果更好的药,单是他给她治腿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让她感谢了。 因为上一世,她也伤过一次腿。 那是她和安心发生车祸的时候。 那时候贺景初只知道她撞了安心,却不知道,在那次车祸中,她伤到的不仅仅是眼睛,还有一条腿。 那条腿在车子相撞以后磕在了车子上,神经受损,半条腿都没了知觉,几乎要面临截肢的风险。 若不是那段时间刚好有一个专门研究腿部神经方面的、国外的医生团队到南城来开研讨会,又刚好对她的病例很感兴趣,给她做了手术,她那时候可能就真的会变成一个残废。 那样的记忆已经太久远也太痛苦,季冉只想了一会儿,很快就打住了。 没有意义,如今她已经开始了新生活,她不会再让自己重蹈覆辙,再来一次当初的悲剧。 她让麦穗端来了水果和茶招待客人。 靳明泽是一个相当健谈的人,或许是因为当医生见惯了生老病死的原因,他说出来的话总是能引起她的共鸣。 “你知道吗,”他说, “我曾经有一个患者,她原本很有希望活下来,可是因为一心求死,在捱过了非人治疗、已经慢慢好转的时候,自杀了。” “她经历了很多难以想象的折磨,从人的角度出发,我完全可以理解她为什么想要寻死。” “她应该是在这个世上,没有牵挂了吧?”季冉喃喃自语。 靳明泽略有些惊讶看着她, “她的父母抛弃了她,她的丈夫出轨,离婚前她甚至还怀过孕,只是因为意外流产了,还有其他一系列的灾难,都降临在她身上。” “意料之中,” 季冉垂眸。 “人其实是个很顽强的东西,不到绝望,没有人想用自杀的方式获得解脱。” 就像当初的她一样,如果不是这个世界带来的只有痛苦,谁又愿意离开自己牵挂的人呢。 “只是我没想到,你也会赞同她的想法,我还以为你们医生总是喜欢劝人活下去呢。” 靳明泽摇了摇头,“医生只能治愈身体,就像你说的,她已经这么痛苦了,我没资格劝她还要坚强,我能做的,只有尽可能让她有机会做选择。” 季冉略有些意外的看了靳明泽一眼, “看来以前我对你有些误解。” 他们就这样聊了一个下午。 麦穗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聊天,“太太,有您的快递。” 她在网上买了点东西,刚好这个时候到了。 季冉哦了一声,让她把东西放好。 “太太,”靳明泽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似乎只是纯好奇,随口提了一句, “我听说,你曾经追了贺景初一段时间,现在也算心想事成了。” 季冉嘴角的弧度不变,看上去就像真心实意在高兴一样, “……算是吧。” 只不过这回她想成的,是爸爸的公司。 靳明泽只是提了一句,很快又开始了其他的话题,二人聊的正愉快时,贺景初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季冉平时总是平淡的、没有一点波澜的眼,此刻弯成了一轮月牙,正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人。 季冉好像,从来没在他面前这么笑过。 她在他面前甚至都不曾表露过高兴这种情绪。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唇一下就裂开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看样子聊的很愉快。 而她的对面,是他找来的靳明泽。 他们在聊什么? 为什么季冉这么开心? 贺景初看着,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心底涌起一股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涩。 他没出声,就直直的站在那,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可是季冉一直在和靳明泽说话,根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他。 哪怕她分出一点视线就能发现。 最后还是麦穗一句“先生”让季冉发现了他。 贺景初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在季冉旁边坐下,胳膊相贴,彰显着他们的亲密。 季冉没有抗拒这个略带着宣示主权意味的动作。 她和靳明泽再聊得来,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靳明泽的视线在他们两相贴的胳膊上转了个圈,微微挑眉,看向贺景初的眼神若有所思,带上点笑意。 麦穗走了过来,“先生,太太,已经六点了,是否要准备晚餐?” 原来不知不觉聊到这么晚,居然已经六点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痛痛快快的和别人倾诉过了。 像今天这样有一个能理解她的想法又跟的上她的频率,自她重生以来真的很少。 人家好心过来给她检查,又陪着她聊了一个下午,按理说怎么着也该请人家吃一顿饭。 刚好现在就有机会。 季冉看着靳明泽:“靳医生今天有空吗,不如赏脸一起吃个晚餐?” 靳明泽笑了笑,刚想开口,却被人截了先。 贺景初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他刚回国,有许多国内的家人朋友要聚,没时间。” 靳·前两天刚和家人吃完饭·昨天拜访了大部分国内朋友·今天闲着没什么事·明泽点了点头,笑容真诚, “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可能还需要处理一些其他的事。” 季冉也不勉强,“好吧,那下次有时间再约也行。” 靳明泽没来得及回答,贺景初已经站起了身,“时间不早,我送你出去。” 他赶人的意味太明显,连季冉都看出来了,微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翻脸。 靳明泽倒是很自然,丝毫没有被赶的尴尬,只是他看着贺景初的眼神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刚好,我也有点事要和你说。” 第65章但愿你不会后悔 贺景初沉着脸把人送到了门口,他甚至都没有踏出出那扇门,只让靳明泽出去以后,硬邦邦的说了一句“慢走不送”就要关门。 靳明泽的手卡住门框,“等等,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贺景初皱起了眉。 他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靳明泽,都懒得问一句“是什么”。 说到这个,靳明泽脸上的温和消弭,少见的严肃起来, “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季小姐对你,好像有几分抵触。” 他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他明明说过他是贺景初的好友,季冉也跟着贺景初见过他,却依旧对他怀着戒备。 这说明她其实连贺景初也不相信。 他了解贺景初,他这人说的好听一点叫做情商低,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根本不懂什么叫爱。 如果贺景初不喜欢季冉也就算了,可是看他这反应,明明是已经喜欢,自己还没有弄明白罢了。 既然是这样,他就不能坐视不管。 贺景初的性子太直太伤人,像季冉这种在他喜好对立面的人,他更是会不加掩饰的表现厌恶。 长此以往,说不定那天季冉就受不了,选择放手。 就像当初那个人从他身边离开一样,有迹可循,又毫无征兆。 贺景初不以为意,“那又怎么样,你应该能理解,我们这样的人,商业联姻是常态。” 不一样,你对她根本不是利益利用。 靳明泽张嘴就想劝,看到贺景初不耐烦的表情,又倏地沉默的闭了嘴。 他想起了自己。 说来也可笑,他想起了当初身边人全劝他的话,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的态度,直到她离开,才幡然醒悟。 也许真的要失去了,才能学会珍惜吧。 靳明泽突然感觉一阵深深的疲倦。 他不再劝,只留下一句“但愿你不会后悔”就离开了。 贺景初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没明白他说的后悔是什么意思。 他没多想,关上了门。 麦穗已经在上晚餐了,一盘盘家常小菜被端上桌子,不是什么珍馐美味,却意外的让人有胃口。薆荳看書 季冉正在旁边帮着端碗。 她拿了两个碗。 贺景初皱着的眉舒展几分。 看见他进来,季冉问:“把人送走了?” 贺景初有几分不高兴,“你就只惦记他?” 刚才他进来也是,在门口站了那么久,她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季冉抬起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你又发什么疯?” 听起来像是吃醋一样,若不是她了解他,恐怕还真会被他骗到。 不就是想说她水性杨花,心思都在别的男人身上。 上一世也是这样,她不过和一个男人多聊了几句没顾得上他,回家的路上他就阴阳怪气的说她只惦记别人,水性杨花给贺家丢脸。 季冉懒得理会,她扬声朝麦穗喊: “吃完饭再收拾吧,先过来吃饭。” 麦穗走出来擦了擦手,端起了桌子上另一个碗。 所以那个碗不是给他准备的? 他还以为,季冉怎么着也会留他吃饭。 她都留了靳明泽,甚至还让麦穗一起吃饭,却偏偏没有要留他的打算。 贺景初死死的盯着麦穗手上的碗,像是要把那个碗盯出个洞来一样。 季冉装完饭,转身发现贺景初还站在原地,放碗的动作都懵的一顿,问: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们要吃晚饭了。” 贺景初的脸色很臭,却又不说为什么,只冷冷的说了一句, “我下周会搬进来。” 季冉的“为什么”还没问出来,他已经冷着脸走了。 季冉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 为什么贺景初会突然要搬过来? 如果他搬过来,那么她特地搬到小楼,就根本没有意义。 季冉不自觉皱起眉,瞬间没了胃口。 …… 下午,季冉接到了靳明泽的电话,让她去一趟明苏医院。 季冉有几分诧异,“你在明苏就职?” 明苏是周安安家的产业。 不过也对,明苏在全国都很有名,以靳明泽的能力,就职明苏也不奇怪。 靳明泽的声音传过来,“对,刚办理的入职。你现在有时间吗?你的腿该拆线了。” 季冉想起贺景初那句“我下周搬过来”,沉默了一会儿,说: “时间倒是有,就是可能不太方便……” “腿不方便吗?”靳明泽好像没听出她话外的拒绝似的, “没关系,刚好我入职没多久,下午没事,可以过来一趟。” “等等……” 季冉还想说什么,靳明泽那边传来了护士的声音,“靳医生,院长现在让您过去一趟。” 靳明泽明显是转转过头和护士说话,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带上了点模糊, “好,我现在就过去。” “季小姐,我这边还有一点事,就先挂了。” 说完他就匆匆的挂了电话。 季冉拿着熄了屏的手机,半晌没有说话。 当初搬到小楼,对外说是因为脚受伤上下楼不方便,其实她和贺景初都心知肚明。 只是因为她不想和他住在一起。 如果让靳明泽过来给她拆线,那么她伤好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伤口好了,她就没理由再待在小楼,更何况这次还是贺景初纡尊降贵,跟着搬到小楼来。 想到那天晚上她和贺景初躺在一起,季冉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正在她心烦的时候,麦穗进来了。 “小姐,管家刚才过来来一趟,说贺家来了消息,说你的伤也差不多该好了,按规矩,该去老宅祭祖了。” 祭祖? 季冉眉心一顿。 居然忘了还有祭祖这回事。 在她心里,老宅和御景庄园一样,都让她恨不得能远离。 那些老家伙看贺景初不顺眼又没办法,就把气都撒在她身上,怎么刁钻怎么来。 她没有贺景初撑腰,只能生生受着,要不然就要被扣一个不尊敬长辈的帽子,然后再被欺负一顿。 上一世祭祖她就受了一肚子委屈,没想到这一世她都搞砸了婚礼,居然还是没能躲开。 贺景初要搬进来的事都还没解决,现在又多了个去老宅祭祖的事,季冉头疼的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麦穗拿了药膏过来,“小姐,涂药的时间到了。” 这倒是提醒她了。 季冉看着她那条伤了的腿,表情慢慢平静下来。 第66章她既然想疼,就让她疼着吧 “小姐!”麦穗刚打开门,就看见地上一摊血,“你的腿怎么又出血了?” 季冉把作案工具往身后藏了藏,嘴唇明显疼的发白,却安抚性的笑着, “没事,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压到腿了。” 麦穗拿来毛巾给她擦腿,一边擦一边心疼的说: “本来好不容易都快好了,怎么就又裂开了呢。” “是啊,”季冉垂着眼,“是挺不容易的。” 靳明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麦穗立马站了起来,“我忘了说,靳医生来了。” 靳明泽笑了笑,嘴上说着没事,视线落在季冉的腿上,却没多少笑意, “伤口怎么裂开了?” 季冉抱歉的笑了笑,拿出刚才告诉麦穗的说辞, “刚才本来想翻身拿水杯喝口水,没注意从床上掉了下来。” 靳明泽没再多问,他检查了一下季冉的伤口。 原本已经好的差不多的地方又出现一道口子,皮肉带着血丝翻转出来,暴露在空气里,看着可怖。 靳明泽给她的伤口做了处理, “你这伤口还得再养一段时间,还是和之前一样,按时涂药,尽量不要碰水。” “这一次,可别再不小心摔下来了。” 季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靳明泽走后,麦穗端了一杯水进来, “小姐,管家说贺总今天搬进来,问要不要派几个人来我们这帮忙。” 腿上的伤口还撕裂的疼,季冉摇头,眼底含着笑意, “不用了,他今天晚上不会搬过来了。” …… 靳明泽出了御景庄园的门,却没有着急离开。 他坐在车里,想到季冉说不小心掉下来时眼底的笑意,沉默一会儿,然后拨通了贺景初的电话。 “拆线了吗?” 贺景初的声音传过来。 如果季冉在这,一定会惊讶他的反应。 毕竟靳明泽根本没有开口他就问拆线的事,听起来就好像是他叫靳明泽去给她拆线似的。ζΘν荳看書 事实也的确如此。 靳明泽想起贺景初给他打电话,嘴上说着是因为要祭祖,其实语气里挡不住关心的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的腿又受伤了,一时半会儿还拆不了线。” “又受伤了?”贺景初的语调拔高了一点,“她好好的待在家里,怎么会又受伤?” 靳明泽说:“她说是因为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压到的。” 贺景初哼出一声冷腔,“就这你也信?肯定是她做的戏。” “估计是想借着这个伤,博人同情罢了。” 靳明泽明显无奈,“她的伤口裂开的很严重,基本上全部撕开了,可想而知会有多疼。” “要只是为了博人同情,那她也太豁得出去了。” 贺景初带上点鄙夷的怒意,“她不就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行了,没好就没好吧,我这边还有事,要是她的事就不用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郁川看着明显黑了脸的贺景初,试探的问: “要不,给夫人送点药过去?” “不用。” 贺景初冷着脸打断。 “她既然想疼,就让她疼着吧。” …… 夜晚,小楼里,季冉白着脸倒在床上,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 强行撕开伤口总是要付出代价。 白天靠着麦穗给她按摩倒也还能熬,此刻麦穗睡着了,痛意席卷而来,难受的恨不得锯了这条腿。 季冉拄着拐,艰难的往外面走去。 早知道轻点摔了。 真的太难熬了。 她想去医院看看处理一下伤口,一瘸一拐,忍着疼往外走。 “谁?” 厉喝声响起,下一秒,一道刺眼的灯光打在了她身上。 “夫人?” 周管家的声音响起,“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这?” 季冉忍不住把重心放在另一条腿上,温声回答,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周管家上前扶住她,“夫人,时间不早了,夜深露重的,我送您回去吧。” 季冉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再待一会儿。” “您去忙吧,我待会儿就回去了。” 她轻轻推开了周管家伸过来的手,婉拒了他的好意。 周管家看她态度坚决,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季冉拐着拐杖,悄悄的出了庄园。 御景庄园不在市中心,打车很难,季冉等了很久,打车软件上接单的车才姗姗来迟。 季冉把拐杖放进车里,自己艰难的挪进了车。 车子喧嚣而过,卷起一地灰尘。 眼看着车子越来越远,黑暗里,周管家走了出来。 他刚才看季冉状态不太好,于是就悄悄跟了出来。 他跟在贺景初身边十多二十年,虽然他看上去对季小姐好像不太满意,但是他知道,其实他很在意季小姐。 周管家想着,立刻拨通了贺景初的电话, “先生,夫人刚才上了一辆车,车牌号是xxxxxx,我看夫人状态不是很好,需不需要派人去接一下夫人?” 贺景初正在翻文件的手一顿。 他抬起头,墙上的钟表不偏不倚,指在三的位置。 凌晨三点。 都这个时间点了,她出去干嘛? 白天季冉的态度让他很烦躁,不知不觉的就加班到现在忘了回去。 他尽职尽责的履行义务,她倒好,他一不在就跑出去。 这是要去见谁? 贺景初拨通了郁川的电话。 郁川显然是被吵醒的,声音都带着沙哑。 “你去查一下车牌号xxxxxx,看看这辆车要去哪里。” 郁川虽然脑子不清醒,但还是表现出了很高的职业素养,尽职尽责的问: “您要查谁?” 贺景初显得有几分不耐烦,“让你查就查,问那么多干什么?” 郁川了然。 肯定又是夫人的事了。 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大晚上的把他叫起来,就是为了看看夫人去哪。 郁川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开始工作。 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贺总,夫……监控显示车子停在了明苏医院。” …… 明苏医院,季冉在这里下了车。 她是周安安的闺蜜,自然也是明苏的座上宾,她来这里看病,一般都是去顶楼的vip接待室。 顶楼应该在进行消毒,房门打开,飘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等季冉从接待室处理完伤口出来的时候,不期然对上了一间敞开着门的病房。 第67章用不着你操心,我们已经结婚了 房间很单调,除了刺目的白,再不见其他。 看见这个房间的一瞬间,几乎是下意识的,恐惧伴随着刻入灵魂的记忆席卷而来。 她认识这个地方,这是她上一世死亡的地方。 在这里,她曾经永远的失去过她的生命。 季冉望着那扇了无生机的白色的门出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病房里了。 病房是里熟悉的摆设,床边的床头柜,窗户边的沙发,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她曾在这里度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季冉的手轻轻的抚上了桌子。 指尖的触感冰凉,冷到了心里,就像那天她在轮椅上看到的雪一样,纯白冰凉。 季冉微微闭了眼,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却是无端的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哀戚。 倏地,一个声音打破了安静。 “你来医院干什么?”贺景初的声音响起。 季冉下意识的回头。 贺景初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他眉间微蹙,撑出一道细小的褶皱,眼底轻轻跳动,带着微不可查的不安,目光紧紧的跟随着季冉。 看见他,季冉愣在了原地。 像,太像了。 眼前的贺景初,和她上一世死前看到的幻觉,一模一样。 一样的皱着眉不安,一样的左手搭衣服,甚至连那枚被她丢掉的不规则纽扣,也重新出现在他袖子上。 这样的场景太像了,就好像所谓的重来一世,只是她临死前的不甘,幻化出来的幻觉罢了。 季冉看着他,目光迷散,落落失魂。 贺景初看着她这样,眉宇间的褶皱越发的深。 或许是太安静了,又或许是她的神情太过缥缈,不知怎的,她总给他一种下一秒就会乘风而去的感觉。 他讨厌这种感觉。 “你来医院干什么?”他出声打破安静。 季冉还没来得及回答,护士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们在病房里干什么呢?病房还在消毒,不能随意参观。”护士推着车过来赶人。 季冉回神,解释道:“我只是过来看急诊,马上就走了。” 护士提醒道:“这里的病房不允许乱逛,看完诊就带着男朋友离开吧。” 听到她说男朋友,季冉沉默了一瞬,没有选择争辩。 有什么好争辩的,不过就是一个过客,只要她自己知道她和贺景初没有关系就好了。 季冉沉默着,给护士让了路。 护士走了以后,贺景初还在原地。 季冉问:“你来干什么?” 半夜三更,她是因为腿伤,贺景初又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 或许是受了刚才的影响,贺景初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差,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股不悦, “要不是周管家打电话来说你流着血出去了,怕你死外面,我才不会吃饱了撑的过来。” 死在外面? 她可不是死在外面了吗? 因为他,她没了爸爸没了孩子,好好的家支离破碎,最后死在外面,连尸体都是好姐妹帮着收拾的。 而他不过就只是一句死在外面。 一股火气顺着酸涩攀沿而上,季冉的语气相当的冷, “死在外面不是正和你意?” 她的话如同一把利刃插在了贺景初心上,明明是他自己说的,可是此刻听到季冉这么说出来,却感觉一阵堵心,难受的厉害。 他感觉心口处像是被藤蔓牢牢的缠着,窒息又哽塞,让人喘不过气。 他很难受。 他的人生中从没有这样的感觉经历,因为太过茫然空白,他下意识的选择了用恶毒的话反击。 “你死在哪我不管,只要你在死之前把我摘清楚,别把我和贺氏牵扯进去就可以了。” 季冉的心猛的被揪了起来。 这就是她爱了一世的男人,她对他而言,不过只是阿猫阿狗,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他唯一在意的,只是她的死会不会牵扯到他。 季冉看着贺景初,突然笑了起来。 笑的很艰难,但的确是在笑着,只是眼角慢慢渗出了泪。 贺景初看着那颗泪,所有的刻薄突然全部收了回来。 不是的。 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 他只是什么呢? 贺景初说不出来。 季冉笑了一会儿,似乎是笑累了,她终于止住。 她用指尖拭去了眼角的泪,冷静下来, “你放心,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找一个你看不见的地方,不会连累你的。” 她说完,转身离开。 因为太过专注,她甚至忘记了腿上刚处理过的伤。 疼痛一瞬间刺激大脑,季冉放放轻了脚步,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疼就疼吧,再疼也不会有心疼了。 贺景初还在看着她的背影。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在这样,他明明是专程过来看她的伤,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贺景初注意到她腿上的白纱布透出了殷红。 季冉还在往外走,贺景初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大步的走了过去。 被抱起来的时候,季冉先是一惊,等反应过来以后,慢慢的放松了身体。 她已经太累了,不管是什么事,她都已经不想计较了。 贺景初抱着她往就诊室走,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 医生还是刚才给季冉处理伤口的那个医生,看见她腿上刚处理好的伤口又崩裂了,忍不住骂了起来, “怎么搞的,不是刚给你处理好了吗?” 季冉垂着眼,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不小心扯到了。” 医生一看她这副要死不活不在意的模样就来气, “这腿不是长在你身上你不痛是吧?怎么不注意一点呢?” 他一边骂,一边给季冉又缝合了一遍伤口。 “我可先给你说好,你这个伤口反反复复伤了好多遍,要是再裂开几次就要留疤了,到时候留下一个这么大的疤,小心男朋友不要你。” 他骂了季冉还不解气,看见旁边的贺景初,也连带着骂了进去。 “我看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一个小伙子了,该懂得照顾人了,你是怎么当男朋友的,让女朋友伤成这个样子?” 贺景初没有说话。 说起来,季冉的伤也有他的缘故。 贺景初老老实实的挨着训。 医生犹在絮絮叨叨,“你这么粗心不仔细,小心小姑娘跟别的男人跑了,你就等着哭吧你!” 不知道为什么,贺景初特别讨厌他这句话,刚才还闷着声听着,现在却冷冷的怼了回去, “用不着你操心,我们已经结婚了。” 第68章我也希望你能把我当做丈夫 他见医生给季冉绑好了绷带,直接把季冉抱了起来, “没事了吧?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他说着,根本不等医生回答,径直抱着季冉离开。 郁川已经在医院外面等很久了。 贺景初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性子,能自己开车绝对会自己开,现在郁川在,说明他已经连续工作很久,疲倦到都没精力开车。 季冉却没注意到这些,她窝在贺景初怀里,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贺景初的怀抱很结实,她缩在他怀里,竟有一种他能遮风挡雨、顶天立地的感觉。 感觉这一世,贺景初抱她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了。 出神间,她已经被贺景初抱到了车上。 贺景初给她系上安全带后就盯着外面发呆,手指无意识的蜷缩了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 这是他在烦躁的时候特有的小动作。 他在想刚才那阵莫名其妙的窒息。 太奇怪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奇怪的时候,好像自从遇到季冉以后,他就有很多次这么奇怪的感觉。 这到底是代表什么? 贺景初想不明白。 季冉也歪着头看窗外,一个人挨得那么近,却又像隔着一个银河系。 车厢里悄无声息,谁也没有说话。 郁川大概也看出了两人的不对劲,有心调节气氛。 “夫人您是生病了吗?刚才贺总一接到电话就急匆匆的让我取车,我还奇怪贺总工作一天了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这又要急匆匆的去哪。” “原来是来找夫人了。” “开你的车。”贺景初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要是闲着没事,非洲那边有个项目,你可以过去试试。” 说的好像他很担心她一样,他明明只是因为管家打了电话,他怕她真出什么事,季家那边不好交代而已。 贺景初这样对自己说。 郁川被他这么一哽,不敢说话了。 贺总这语气,肯定不是什么好项目,指不定是怎么磋磨他的。 他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至于么。 郁川有几分郁闷。 季冉的头偏过来。 她能感觉到郁川很努力的想撮合他们俩,只是可惜贺景初没有这个意思,郁川不过只是说了一句就被他排斥到这个程度。 季冉想笑,唇角像是有千斤重,怎么都勾不起来。 …… 车在御景庄园门口停下。 半夜因为疼痛去医院已经花了她大半精力,等到车停的时候,季冉已经睡着了。 贺景初抱着她回了主卧。 季冉的身体一向不大好,连带着睡眠也浅,更何况是在一个现在对她来说算是陌生的地方。 所以当贺景初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季冉已经睁开了眼。 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被子上散发的淡淡松香,季冉懵着,脑子里自动浮现‘这是贺景初卧室’的信号。 下一秒,她彻底清醒。 “我要回我的房间。” 季冉的脚已经塞进贺景初给她换好的拖鞋里,下一瞬就要站起来。 贺景初站在旁边,看她一醒来就要走,不由得也有几分恼怒,冷眼看着她, “已经很晚了,你还想惊动多少人?你非要回去,那就自己回去。” 季冉不为所动,撑着床边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 刚走两步,猛的被人抱了起来, “你这条腿我看是不想要了,医生说你再裂开一次就要留疤,我想你也不想留那么难看的一道疤吧。” 季冉倒是看得开,“我留道疤,你不是刚好可以和我离婚。你家祠堂那些人肯定不会接受一个身上有瑕疵的贺太太,你和我离婚,想来那些人也不会说什么。” 贺家那些老家伙封建迷信,坚信身上有残缺的人不能做贺家的太太,贺景初借着这个和她离婚,最起码贺家这边肯定不会对他发难。 贺景初还抱着她,闻言不自觉的绷紧了下颚。 又是离婚,她除了这件事就没有其他的事吗? 贺景初心里窝着火,想起那群老家伙设置的条条框框,更加的不痛快。 “我可不想背上一个抛妻弃子,因为一道疤就抛弃你的帽子。” “你难道不是吗?”季冉反问。 她对他而已,不就只是个交易,交易商品没有了利用价值,不就会被抛弃吗? 贺景初没有回答,他把她轻轻的放在床上, “时间不早了,睡吧。” 针锋相对告一段落,气氛安静下来。 季冉没有再吵着要回去,她往旁边一挪,自己挪到了床的一侧,给贺景初留下了很大的空间。 贺景初沉默的躺了下来。 他脑子很乱,他自诩运筹帷幄,在商场上从没有一件事能让他失控到这个地步。 可偏偏最近发生的事情每一桩都脱离了他的掌控,而让他变得不对劲的,又都是季冉。 贺景初是很聪明的人,既然知道了问题的根源,那就对症下药的解决。 他打算心平气和的和季冉聊聊。 “我知道,我们的婚姻确实是无可奈何,但是既然已经结婚了,那我会试着做一个合格的丈夫。” “我从没想象过我的妻子会是怎么样,所以之前可能对你的态度不算好,但是我以后会注意。” “我也希望你能把我当做你的丈夫,我们好好相处。” 这是他头一次对其他人低头。 他小时候功课极佳,回回都是班里的第一,几乎是在老师的夸赞和同学的羡艳里长大。 后来被爷爷派去公司,短短几年就把贺氏做大做强,赢得了商场人一致的惊叹,只有别人向他乞求的份,何谈他去向别人低头。 就连当初母亲身亡,他孤单一人的那段最艰难的时候,他也是咬着牙死撑,出来没有对谁服过一次软。 只除了这一次。 季冉的出现,几乎把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了油锅里煎熬。 看见她难受,不看见她更难受。 好不容易想和她好好的说两句,到最后总会变成争吵。 明明受伤的是她,他的心却也跟着被扎了一下似的,情绪都被她牵动着…… 太奇怪了,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季冉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贺景初不自觉屏住呼吸,等她的回答。 第69章小女人的一面 黑暗里,他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 一秒。 两秒。 三秒…… …… 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又像是只过了一分钟。 身旁的人迟迟没有动静,贺景初已经紧张的手心冒汗。 他清了清嗓子,“你觉得呢,你和我本来就是其实可以和平共存,我会帮你应付好你爸那边,只要你也能心平气和的对我。” 就像对麦穗和靳明泽一样,这样对他就好。 贺景初绷紧下颚,等着她的回答。 就在这安静又紧张的气氛中,一阵均匀的呼吸声幽幽响起,有节奏的起落,偶尔掺杂一声咂嘴的声音,像是梦到了什么珍馐盛宴。 贺景初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睡着了。 她的心可真大。 一次两次的,在他身边睡的这么沉,刚才不是还吵着要回去吗。 不过睡着了也好,他还是头一次说这样的话,没听见也挺好。 一股淡淡的失落掺杂在庆幸里,微弱的难以察觉。 贺景初不再胡思乱想,小心的避开了她受伤的腿,堪堪的睡在床沿边上。 …… 第二天一大早,季冉先醒了过来。 昨天睡的意外的好,她还以为自己会失眠,或者因为陌生气息浅眠。 可是没有,她沾到床以后一小会儿就睡着了,比她平时入睡都要快一点。 季冉不由得想起那次贺景初要过来,她转辗反侧,却在贺景初来了以后快速入眠。 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贺景初有安眠的作用。 季冉摸不着头脑。 她翻身,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指尖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鼓鼓的,还带着温热。 季冉倏忽收回了手,像受了惊的小猫一样弹开,身子无意识的蜷缩起来,警惕的看着多出来的东西。 是贺景初。 他居然还没走。 在她的印象里,前世今生,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睡醒后看到贺景初还在她旁边。 贺景初事业心很强,对工作有一种离奇的执着,熬夜加班是常事,偶尔回来休息还要把工作带回来,投入的像是根本就感觉不到疲倦。 上一世就算是迫于贺爷爷的压力,难得过来和她同一次房,也是做完了就走,很少会留宿到她都醒了他还没离开。 无数次的早晨她醒来,身边都只有一个空荡荡的被子,哪怕余温都不曾留下,像是前一天晚上的缠绵只是她的错觉似的。 季冉盯着贺景初的睡颜发呆。 老实说,贺景初长得确实不错,浓眉立鼻,如刀削般的侧脸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冷漠疏离,又被眼角圆润的弧度中和,显出一点清贵。 薄唇微微抿起,似乎睡着了都不安心,有什么烦心事在缠着他,让他连在睡梦都皱着眉。 季冉的指尖点在他蹙起的眉间,轻轻揉着,似乎是想把他褶皱的眉宇揉开。 如果上一世,他们也能像现在这样相处,会不会是不同的结局? 她不贪,只要他一点点的心,只要一点点就好。 可惜没有如果,能重来一世已经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她不会再重蹈覆辙,浪费她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机会的。 季冉叹了一口气,似乎是看着贺景初,又似乎透过他在看什么其他,怔怔地出神。 “你摸够了吗?” 手下响起了一道声音,还带着点哑意。 季冉下意识的看过去,就看见在她手不远的地方,贺景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看着她点在他额头上的手。 昨天季冉倒是睡得好,可怜他转辗反侧了一个晚上,又怕不小心睡熟压到她伤口,生生熬到后半夜才敢闭一会儿眼。 他原本就工作了一整天,大半夜的又跑去医院接人,饶是他是铁打的,也耐不住这样折腾,今天难免就起晚了一些。 只是他没想到,季冉居然会在他睡着的时候靠近他。 贺景初的目光沉沉的看着季冉。 被他这样盯着,季冉像是被烫了般猛的缩回手,脸唰的红了起来,从小脸红到脖颈,整个人覆上一层薄薄的艳色,可爱极了。 她抱着那只多余的手,脸上明明满是羞色,却偏偏要强装出淡定的模样,嘴硬的说: “摸够了。” 贺景初难得能见到她这么小女人姿态的一面,挑了一下眉,饶有兴趣的看着,倒是没揭穿她。 “起床吧。” 贺景初先去了洗漱间。 季冉有点犯懒。 她有一点轻微的赖床综合征,刚清醒的时候习惯在床上再躺一会儿。 前一段时间因为这条腿,她都没怎么睡好。 每天一起来,集聚了一晚上的疼痛就席卷过来,有时候她半夜睡着了都会被疼醒。 难得今天起来没有疼的那么厉害,季冉缓缓伸直了腿,想着再休息一下再起床。 她正闭着眼,一道阴影遮住窗外的晨光,覆盖下来,将她笼罩的结结实实。 季冉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人已经被凌空抱起来了。 她惊叫一声,下意识抱紧了抱着她的贺景初,生怕掉下去, “你做什么?” 贺景初抱着她,“抱你去洗漱,你的腿昨天才缝合,今天要是再蹦跶两下,别说好了,不裂开更大就不错了。” 季冉感觉自己的腿因为刚才的惊吓,已经隐隐开始作痛,便也不再反抗,乖巧的任贺景初抱着。 洗漱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椅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来这间房间,这里应该是没有椅子的。 贺景初也刚醒。 那,这把椅子,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季冉想着,贺景初把她放在椅子上,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她,转身出去了。 “洗完叫我。” 季冉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结婚以后她从没在这间房间住过一次,所以当季冉看到洗漱台上熟悉的护肤用品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惊讶。 贺景初这里居然有这么多护肤品,还都是她常用的那些。 心里的怪异感越甚,季冉忍着那股数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低头洗脸。 她打了洗面奶,用手捧水清洗,然后闭着眼去抽洗脸巾擦脸。 洗脸巾都快把脸擦干了季冉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洗脸巾的摆放位置,和她在小楼的几乎一模一样。 不仅是洗脸巾,其他的护肤品的摆放位置也差不多一样。 简直就像,把她在小楼的洗漱台搬到了这里。 第70章卸磨杀驴 季冉没能想多久,贺景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你收拾好没?” 季冉干净把脸上的水擦干,“好了。” 下楼的时候也是贺景初抱着她下楼的。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季冉被放在了离主位最近的位置上。 贺景初私厨的手艺显然是极好的,饶是季冉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孩,也忍不住赞叹一声美味。 再加上今天早上贺景初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仅留她吃早餐,居然还全程没有说一句难听的话。 只说了一句她太瘦,多喝点牛奶,其余的一个字都没说。 这可真不像他。 季冉喝了一口牛奶,忍不住悄悄的看了他一眼。 和平的吃完早餐,季冉擦了擦自己的嘴。 她在这里待的时间也够久了,贺景初马上就要上班,她也该回去了。 鉴于贺景初今天的表情相当优秀,季冉对他的态度也和平许多,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贺景初叫住了她,“等一下,你在这里留一下。” “干嘛?”季冉防备的看向他。 “我叫了靳明泽,他待会儿会过来给你再检查一下,你这腿总是这么伤着也不是办法。” 听到靳明泽要过来给她检查,季冉眉心一跳。 这伤口是怎么伤的她一清二楚,一次两次或许还能糊弄过去,要是“不小心伤到”的次数多了,难免靳明泽不会看出什么来。 一直用这一招也不行,季冉垂下了眼,心思微沉的在沙发上坐下。 贺景初去了楼上一趟,再下来时,原本穿着的那套商务西服换成了居家装,手里还抱着电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不去上班吗?”季冉随口问了一句。 她以为过不了多久贺景初就会去上班,没想到贺景初吃完早餐,反而去换了一身休闲装,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看这架势,他是打算在这里办公? 在她的印象里,贺景初可没有居家办公的习惯。 贺景初就在她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他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头也不抬的说, “今天有点别的事要处理。” 事实上从早上睁开眼开始,他就很奇怪。 所以面对现在这个还算正常的贺景初,季冉没有再多问,只静静的窝在沙发里发呆。 她太过于专注,没有注意到,沙发上好像全心全意在工作的男人,总是会时不时的向她这边投来一阵目光。 靳明泽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女人坐在沙发里发呆,不远处的男人手里拿着电脑,眼神却盯着另一个人,听见声响,还忙不迭的收回了视线,生怕自己偷看被发现。 靳明泽微微勾起了唇。 这不是很好吗? 他还以为,以贺景初狗看了都摇头的情商,还要走一端弯路才能想明白自己的心。 现在看来,贺景初或许没有想明白,但是不妨碍他采取行动留住季冉。 这一点可比自己强多了。 靳明泽垂下了眼,不过一瞬间,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爽朗的笑, “久等了。” 季冉对靳明泽的感官还是不错的,见他来,她点了点头,主动和他打招呼。 倒是贺景初,明明他和靳明泽才是兄弟,可看到他来,不仅没打招呼,表情还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似乎是不欢迎的样子。 靳明泽无视他的目光,自顾自的在季冉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他这次来,只是受贺景初的“委托”,过来给季冉检查一下伤口。 他们难得能像现在这样温馨,他作为兄弟,是绝对不会打扰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做些别的。 贺景初那个情商,要让他自己明白对季冉的心,不知道要几百年以后了,他这个做兄弟的,总归得帮他一把。 所以靳明泽一边查看季冉的伤口,一边像是随口提了一句似的, “你这伤口,只要好好养着,别再出什么岔子,一个月应该能养好,到时候……同房应该就不是问题。” 季冉微微撇开了头。 事实上昨天他们就睡在同一张床上,也算是短暂的“同房”了。 贺景初的表情倒是淡淡的, “她这伤有什么问题吗,没有问题你就可以走了。” 从没看过这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人! 明明是他找他过来帮季冉看病,现在又是他嫌自己靠季冉太近了。 男人的心思啊。 靳明泽想是这么想,可是他也很乐意看贺景初紧张季冉的样子,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照常叮嘱了注意伤口就走了。 贺景初抿着唇,表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讨厌靳明泽在季冉面前,尤其是如果季冉还朝靳明泽笑,更会让他觉得心烦。 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或许说他可能隐隐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那个答案与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大相径庭,他不愿意承认这是真的,所以下意识回避了那个答案。 季冉看靳明泽走了,检查也检查完了,她站了起来,准备自己回去。 贺景初喊住了她。 “你等一下,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季冉停住脚步,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贺景初看起来似乎还有几分踌躇,他的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我希望你能把我当做你的丈夫,我们好好相处。” 季冉睁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听贺景初这样说话! 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带着冷漠和不耐烦的。 像现在这样好声好气,几乎算是商量意味的,她似乎从来没有听过。 季冉茫然又探究的看着他。 贺景初被她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移开的视线。 饶是这样,他还是没有选择退缩, “我知道,我们的婚姻确实是无可奈何,但是既然已经结婚了,那我会试着做一个合格的丈夫。” “我从没想象过我的妻子会是怎么样,所以之前可能对你的态度不算好,但是我以后会注意。” 他把昨天她没有听到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她没有睡着,总该能给一个答案。 第71章原来是自作多情 可是季冉没有,她只是看着他,一双纯黑色的眸晦暗不明,带着探究,直勾勾的盯着他。 贺景初今天一天都很奇怪。 奇怪的没有呛她,奇怪的没去上班,还奇怪的说了这些他从来不会说的话。 就好像…… 季冉不自觉收紧了手。 久久没有等到季冉的回答,贺景初也有几分紧张。 他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没想到季冉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完全是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对季冉来说很难吗? 让她把他当做丈夫,就那么难吗? 贺景初的心沉了下去。 他试图找补,“我这么说只是因为你家和爷爷都很关心我们的事。” “你以为麦穗是你的人,其实她是你爸派过来看着我们两个的罢了,管家,司机,所有你能看到的人,说不定都是爷爷那边的人。” “还有上次,我为什么要搬到你那里,我需要给爷爷交差,我想你也不想你爸和你哥担心你吧。” 季冉沉默了半晌,听到他的解释,终于轻笑了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今天又是温柔又是说要把他丈夫。ζΘν荳看書 原来只是因为要给贺爷爷交差。 他说的那样情深款款,她还以为,他可能是有几分喜欢上她了。 原来是自作多情。 不过也对,贺景初只对他在乎的人好而已。 贺爷爷任命他接手贺氏和他爸贺宏夺权,他毫不犹豫的就去了,他喜欢夏以宁,哪怕她一心只有贺景彦,他也一直默默守护着。 对她千般不好,在她面前那么多的恶劣,只是因为,他讨厌她而已。 季冉自嘲一笑,点下了头,“我明白了。” 她明白了什么? 贺景初不知道。 “既然你明白了,那从这一周开始,我们每周必须同住一次。” “只是为了交差,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放心。”他特意强调。 “我明白的,”想通以后季冉就不纠结了,“我会配合,你不用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用“配合”这个词形容,贺景初心里一阵的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毫无理由,就好像心脏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闷闷的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哽着难受。 但是他说不出来为什么,季冉也没有说错,他们原本就是交易的关系。 可是为什么,当她用这个词的时候,他会那么抗拒? 贺景初垂着眼,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所有的事情处理完了,季冉不再留,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贺景初还沉浸在莫名其妙的不舒服中,这一次没有再拦着她离开。 接下来的半个月季冉都一个人在小楼待着。 贺景初明明说了每周来一次,可是每次看到他一来季冉“不小心伤到”的、新裂开的伤口,每每都是气的转身就走,也不知道是在气什么。 一开始他生气归生气,好歹每次到了约定的时间还回来,后来大概是明白了这是她自己做的手脚,后面索性也不来了,直接让她一个人待着,也免了她一直糟蹋伤口。 他不来季冉是相当惬意。 她自己想明白以后,就不再纠结同睡一张床的事。 同床而已,贺景初肯定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大不了每次都睁着眼到天亮。 反正熬一夜她上一世也不是没有过,只是那时候是为了等贺景初来,现在是等他走而已。 弄伤自己的腿,只是不想和老宅那边牵扯上罢了。 贺景初来不来都已经无所谓。 当然,不来更好。 不过贺景初会为莫名生气离开,倒是让她觉得有点意外。 这一切都被麦穗都看在眼里。 季冉也奇怪,之前对于她搬出小楼远离贺景初的决定,麦穗没有表现过反对的意向,甚至都没有劝过她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段时间麦穗好像又变了主意。 对她冷淡贺景初的这件事表现出极大的反对,不仅经常劝她,每次贺景初来的时候,麦穗也会努力的撮合他们俩。 季冉没多在意。 时间一晃而过,这天又到了贺景初过来的日子。 今天已经是她和贺景初几乎毫无交集的一个月以后了。 这一天的麦穗格外紧张,一直死死的看着季冉,把屋子里任何可能绊倒伤到她的东西通通都收拾好了,决不让她有任何出意外的可能。 可是她千小心万小心,最后还是一晃眼没看住。 季冉不小心被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滑下来的毯子绊了一跤。 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又崩开了。 她自己没什么反应,麦穗看起来倒是很失落担心,眉宇间沉甸甸的,像是有说不尽的心事。 这样状态的麦穗在这段时间,已经出现过好几次,季冉觉得她很有必要和她谈谈。 “你怎么了?”她轻轻的问,“我怎么感觉你这段时间心神不宁的,是出了什么事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麦穗比她大上几岁,性格也早熟,平时有什么事都会自己解决想通,解决不了想不通的也不会放在脸上带到工作中来,像现在这么明显的不对劲还是头一回。 更何况这个不对劲,好像还和她有关。 季冉的声音很温暖,不疾不徐,带着相当能让人放松的轻柔。 麦穗却抿紧了唇,没透露一个字, “我没事,可能只是这段时间有点忙,状态不太好罢了。” 她不想说,季冉也不会勉强,拍了拍手说了声好,就让她去休息了。 麦穗眉头还皱着,临走前还看了一眼季冉的伤。 季冉自己在客厅。 贺景初早上已经打了电话,说他今天一定会来,所以季冉没处理自己的伤,就这么坐着等他。 让他亲眼看见,才不枉费她忍着弄出来的伤。 客厅里的电话叮铃铃的响起,季冉接了起来。 是周管家的声音,“太太,先生今天晚上可能来不了,我替先生和您说一声。” 他的声音带着点紧绷。 不来了啊。 季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不来了也行,那她就可以处理伤口了。 季冉轻车熟路的拿出了包扎的东西。 就在这时候,麦穗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第72章主楼其实早就有不好听的声音了 “不好了小姐!出事了!出事了!”她叫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季冉的手还拿着棉签给自己清理伤口,闻言停下了动作, “别着急,慢慢说。” “先生,是先生出事了!”她上气不接下气。 贺景初? 贺景初出事了? 想到上一世贺景初重伤时奄奄一息的模样,季冉倏地直接站了起来,眉头紧蹙,沉着声问: “你说清楚,出什么事了?” 难不成是贺家那群老家伙对他动手了? 可是不应该啊,算时间,现在还没到那群人动手的时候。 季冉的心沉了下去。 麦穗把手机打开给她看。 “刚才微博上突然有人发了一段视频,是关于一起车祸。” “博主说这场车祸的受害者是夏家的小姐,现场有位男士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有人认出是先生,扒出了他以前和夏小姐的来往,连带着也把你和先生的事情扒了出来。” “现在……有许多网友说,是你插足了他们的感情,骂你是……” “而且因为这个,许多人开始怀疑你和先生的感情,都闹到季叔叔那去了!” 原来是夏以宁出车祸了。 怪不得今晚不过来了。 季冉没说话,沉默接过了手机。 这条微博的热度很高,离发出不过短短的半小时,点击量已经有几百万。 微博内容很简单,发博的人传了一段视频,是贺景初焦急的护着受伤的夏以宁上救护车的场景。 博主发出来的视频很清晰,季冉一眼就看到了。 视频里,贺景初和医生一起抬着担架往救护车上推,一边推一只手还小心翼翼的护着夏以宁,生怕她再受到什么伤害。 那副心疼焦急的模样,任谁看都会觉得,受伤的是他心爱的爱人。 他一向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越是严峻的时候,反而越是冷静淡定。 哪怕上一世他插着一把匕首回来把她吓的方寸大乱,他也只是冷静的安排她,指使她处理伤口要做的事。 像这样把慌乱无助摆在脸上,她还是头一次见。 季冉又点进爆料的帖子,是文案加图片: 【jr:j家千金,hjC联姻对象; xyn:h家曾经的工作人员,hjC青梅竹马;】 短短两句话,让人浮想联翩。 季冉轻笑一声,又点开照片,恰好两张,她都看过。 一张是上一世在贺景初书房看到的,他和夏以宁上学时期的合照,两个人看起来都很青涩,虽然靠的不近,但都笑着,看起来般配极了。 另一张,则是她还爱着他的时候,陪他一起参加晚宴后的大合影,她趁着摄影师按快门时趁机搂住他,笑得肆意,但他却在那一瞬间皱起眉头看向她。 这两张照片一出来,下面的评论短时间就增了上千条,全是骂她的话。 【说真的,我觉得出车祸的小姐姐虽然出身一般,但是看着很漂亮优雅,和hjC更配!这张照片绝了!】薆荳看書 【楼上+1,我也觉得,就是可怜了,被jr仗着身份抢了,豪门呐,哎。】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第二张更甜么?有种她在闹他在笑的感觉。】 【楼上别胡说,我认识jr,她这个人脾气古怪而且私生活很不检点,经常找男人回家里过夜,她家里人也不会管她,就由着她来,娶到这样的人真是hjc倒霉。】 【好恶心,要不是她插足,hjc应该早就和xyn在一起了,拆散别人,小三!】 【季氏倒闭吧!季冉怎么还不死?贱人不配活着!】 …… 一条又一条骂她小三恶心的评论,季冉面无表情的翻下去,波澜不惊。 还是像以前一样,能让他平静的生活泛起涟漪的,只有夏以宁。 季冉低头笑了笑。 “行了,”她把手机还给麦穗,“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了,去忙你的吧。” 她的表情很淡然,像是这件事的漩涡中心不是她,事不关己一样。 麦穗不由得焦急起来,“可是这上面的网友都在骂小姐,明明小姐才是先生的妻子,他们居然骂你才是……这也太过分了,小姐你不澄清吗?” 第73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们很早就开始议论,说先生对这桩婚事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看着根本没有表面上的恩爱。” “小姐你不爱去主楼不知道,他们那群人明里暗里都在挤兑我们,每次我过去,他们嘴上说的好,实际上却一个比一个刁难人。” “这些事情我怕你伤心,从来没和你说过,但是现在已经这样了,我觉得小姐你很有必要采取一些行动。” “采取什么行动呢?”季冉平静的反问, “就因为他们这么说,我就要像古代的怨妇一样,上赶着乞求贺景初的爱吗?” 她已经卑微过一次,好不容易重来,难道还要再卑微一次? 麦穗还是没有放弃,“如果只是那样那也罢了,可小姐你现在是贺太太,贺太太这个身份代表着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一个豪门夫人,要是被丈夫无视,你会被圈子里的太太当成笑话,甚至连先生商业上的伙伴都可能不把你当一回事。” “我知道小姐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可是人是群居动物,既然身处在社会里,就不能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小姐对我很好,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个受到伤害。” 季冉点点头,“我明白你是为我好,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忘记了一件事。” “我不仅仅是贺太太,我还是季家的大小姐,还是一个独立的人。” “不得贺景初宠爱,被嘲笑那又怎么样?我们活着不是为了听别人的话而活的,我是贺景初的夫人,我坐着贺太太的这个位置,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至于排挤,我和她们不同,我不是那些嫁入豪门就把自己封闭的全职太太,我是季家的大小姐,我有我自己的事业,我不是豪门的依附品。道不同,又何必相为盟。” “再说了,贺景初救人是做好事,我总不能拦着他吧。” “救人的确是好事,”麦穗的语气有一点急,“可那也要看救的是谁啊,他和夏小姐的关系……” “算了,我也是想为你担心,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你,你自己想想吧,我就不多嘴了。” 麦穗吐出一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季冉拍了拍她的手,“别为我担心了,这些新闻伤不到我的。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麦穗没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就走了,看背影还带着点疲倦。 季冉心态很平静。 不就是去陪夏以宁了嘛,他去陪夏以宁的次数还少吗? 前世他甚至还在他们新婚之夜的时候,因为夏以宁一句胃疼,就抛下她去了医院。 和这个比起来,现在只不过是普通日子失约没来而已,实在算不上什么。 季冉拿起了刚才被麦穗打断放下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书是管理学方面的,她准备考mBA。 mBA,masterofBusinessAdministration,工商管理硕士。 她要进公司帮爸爸,肯定就要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但是她大学学的是设计,和管理八竿子打不着,对她来说相当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要跨专业考mBA,就意味着几乎要从头开始学,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季冉跟着网络上相关的课程,一点一点学。 几乎是看一小会,就要用手机查一下陌生的专有名词解释。 艰难辛苦的,颇有种一夜回到高考前的味道。 要是哥哥在就好了,他是高材生,肯定能教她。 季冉一边苦哈哈的在名词下面做解释,一边忍不住想。 手机叮咚一声响起,季冉还在抄笔记,顺手点开了麦穗发过来的消息,不上心的听着她的语音。 麦穗的声音透过播放器传出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小姐,先生好像回来了,我看到他好像在往我们这边走!” 贺景初回来了?还在往她们这里走? 季冉瞬间清醒。 她看了一眼表,现在才十点,离出车祸,也才过了两三个小时而已,贺景初就回来了。 他不照顾夏以宁了吗? 她还以为他今天晚上都不会回御景庄园了呢。 没想到他不仅回来了,居然还回来的这么早? 来不及细想,季冉把桌子上的书匆匆盖了一下。 她没打算让贺景初知道她在学管理。 说起来,贺景初能短短时间把贺氏做起来,管理经验肯定也很丰富,要是能指点她一点半点…… 算了,她肯定是被虐惨了,连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季冉叹一口气,收起了胡思乱想。 她把书收拾好,还一起把伤口也遮了起来。 夏以宁出了车祸,贺景初现在指不定多生气,要是让他看到伤口,保不齐他抽风迁怒她。 她可没心情应付他在别的女人那里憋的情绪。 季冉用裙摆盖住了伤口。 想了想,又在裙边上沾了一点点的血渍。 不多会儿,贺景初径直推门而入。 是熟悉的衬衫,前不久她刚在视频里看过一件一模一样的。 季冉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淡淡的问: “回来了。” 贺景初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的眼神落在季冉身上,幽暗的目光里含着复杂。 犹如实质化了般,带着沉沉的深意,让人下意识的想避开他的视线。 季冉偏开头,盯着地板。 半晌,是贺景初先开的口,“看新闻了?” 应该是说他送夏以宁上热搜的事。 季冉看着地板,声带震动,发出一个音节, “嗯。” 就一个字,神情平静,连细微的表情变动都不曾有。 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又像在说的不是她的事。 贺景初看着她,下颚不知何时绷了起来,后牙糟紧咬,胸口处多了一股堵意。 季冉的反应让他很不舒服。 这不是她作为一个妻子,面对丈夫绯闻应该有的反应。 她不应该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去以宁那里吗? 为什么她这么不在意? 明明他们都说好了,他会尽力把她当做妻子,她也会尽力把他当成丈夫。 贺景初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就算季冉不在意,他还是想解释一句, “你不要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74章贺景初的怒 季冉抬起头,只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这是一种“他想说也可以,不想说也可以,她不会多问”的信号。 贺景初解释,“医护人员打电话给我,说给贺景彦打了电话,但是打不通,实在没办法打给了我,我才过去的。” 季冉扬了扬眉。 他还真给她解释了? 因为当久了上位者的缘故,贺景初这个人有一点独裁,不管做什么,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更别说解释了。 像现在这样一五一十把原因经过说出来,她还是第一次见。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季冉点了点头,“哦。” 哦? 贺景初有一瞬间的茫然,紧紧的盯着她。 然后呢? 就一个哦? 贺景初的心冷了下去。 安静的时间有一点长,站了这么久,她的伤口快要坚持不住了。 季冉白着脸,忍不住动了动腿。 膝窝出碰到一个钝钝的书角,紧接着啪嗒一声,一本书掉了下来。 季冉弯下腰想捡起来。 有一只手动作比她更快。 贺景初手里拿着书,封面上《管理学基础》几个字格外醒目。 管理学? 贺景初翻了几页。 书封被人写了“mBA”三个字母,往里面翻,的确是管理学的知识。 书页上密密麻麻的笔记,有名词解释有课外补充,详细的拿给没学过管理学的人都能看得懂。 贺景初又翻了几页。 看得出来主人很努力,书页上到处都是笔记,因为经常被翻页,甚至留下了反复折叠导致的折痕。 详细是详细,不过以他的角度来看,学这本书的人肯定是初学者,详略不当没有重点,许多基础名词都要标出来作注释,学习效率实在低。 不过……这本书居然会出现在季冉这里? “你要学管理?”贺景初问出了声。 都被他看到了,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季冉点了点头,“嗯。” 贺景初放在身侧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起来。 学管理做什么? 季家有季淮远,根本轮不到她来操心。 她大学选专业的时候都没选过管理,怎么这会儿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恐怕学管理是其次,想离开他回去才是真的。 可他不是答应了,会尽可能的帮季氏,她为什么还要学这个? 难道她不相信他? 她就这么不信任他? 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在贺景初心里烧。 他想质问她,想问她到底为什么。 可是触及到她毫无血色的小脸,怒火被冰冷的水浇灌,熄了下来。 罢了,就算问了又能怎么样,不过又是一次争吵。 贺景初把书放回到桌子上,语气生硬,又带着一点别扭的关心, “你的脸怎么这么白,伤口又疼了?” 季冉眸光跳动了一下,“嗯。” “知道疼你还不好好养伤。”贺景初微皱起了眉。 季冉面色不变,“我好好养了。” 好好养了? 贺景初没说话,静静的盯着她的眼睛,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太沉,含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季冉忍不住侧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贺景初没说话,季冉也没说话,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嘶……”季冉忍不住皱起了眉,轻呼出声。 站的太久,她的小腿抽了一下,好像扯到伤口了,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撕裂的刺痛,让她没忍住呼出了声。 因为太疼,她一张脸已经皱巴在一起,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划过,平时殷红的唇此时毫无血色,苍白的似乎下一秒就能倒下去。 季冉实在难熬,忍不住曲了曲腿。 贺景初察觉她的异样,视线落在她的腿上。 纯白裙摆的边缘,沾着一小点血渍。 血渍不大,若不是裙子太白,那一点血渍就要被忽略过去了。 可是贺景初看到了。 他上前两步,在季冉面前蹲下,伸手就要撩起她的裙摆。 “你干什么?”季冉大惊,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裙子,语气是惊慌的,只是眼底划过了一抹幽暗。 贺景初抿着唇,“松手,我只是看看你的伤口。” 季冉没放,“不用,我的伤口快好了。” 她捂的很紧。 见她没有松手的打算,贺景初咬了咬牙。 手上唰的一使力,禁锢住了季冉的双手。 手被人抓住没办法再拉扯,眼看着贺景初就要掀开了,季冉大脑飞速运转,想出了一个损招。 她被贺景初锁着双手,却是不知怎的脚底一滑,身子直勾勾的朝着后面倒去。ζΘν荳看書 季冉贺景初一惊,下意识的伸手去拦住她。 她倒下去的势头莫名的大,再加上他半蹲着起来不好施力,竟然都没能拉住,反而跟着季冉一起往后倒。 身子重重砸在沙发上,身上还覆盖着贺景初,哪怕是她故意的,季冉疼的忍不住哼出了声。 贺景初迅速起身,起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季冉的伤口。 果然,原本裙子还只是沾上了一点微不可查的血渍,现在却已经被血液浸润透了。 殷红色的血液呈圆形打湿布料,新鲜的血液还在不断往外扩散,一点一点吞噬干净的纯白。 “你把我的伤口弄裂了,本来都快好了。”季冉先发制人。 贺景初没说话。 他盯着季冉袖口处不知什么时候染上的一点红,脸上的焦急担心慢慢消散,变得面无表情。 裙子上的血可以用看错了来解释,反正现在那一块已经被血全部染色了看不出来是不是真的有。 可是伤口是刚才裂的,除了裙摆根本不可能弄到其他地方,袖子上的血迹又是怎么来的呢? 那只能是在他来之前,这个伤她就弄裂过一次了。 就因为今天,是他来小楼住的日子。 贺景初轻轻的笑了一声,笑容很轻,意味不明。 他早就猜到,季冉不想和他住在一起。 毕竟再怎么粗心大意,也不可能每次到了他们同住的日子,她的伤口就会出现各种“不小心”。 只是他没想到,她能做到这种地步。 就因为不想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她就可以狠心到对自己动手。 弄开伤口有多痛他看在眼里,她却可以为了不和他一起,一遍又一遍撕裂自己,哪怕每一次都痛不欲生。 他就这么让她厌恶吗? 贺景初看着她白到和裙子融为一体的脸,心里是滔天的怒意。 第75章,她说,她爱他? 季冉看着他阴沉的脸,反应不过来。 怎么看样子……贺景初好像生气了? 为什么? 因为她弄开了伤口? 可是不应该啊,他怎么会因为这个生气? 别说她只是划了一道伤口,就算是她快要截肢,贺景初也只会瞥她一眼,然后转过去,像是没看见一样。 漠不关心的,就像上一世的那次。 上一世那次,是在她和贺景初结婚一段时间以后,他借着公司忙的借口,迟迟没有和她去度蜜月领证。 那时候她对贺景初执迷不悟,所以求了贺爷爷,把贺景初骗去了爱琴海,度了他们的新婚蜜月。 没想到他们在爱琴海遭遇了绑架。 凶手很明显是冲着贺景初去的,一个个刀枪具备,火力集中在贺景初身上。 贺景初毫无防备,被对方的子弹压在一个掩体后面动弹不得。 原本掩体也能掩护一段时间,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她看见了贺景初背后不远处冒出来的枪口。 她和贺景初脸朝着火力最猛的前方,前面有掩体掩护,背后却是一览无遗。 一个人突然冒出在他们背后,然后对贺景初举起了枪。 那一瞬间她什么也没想,脑子一片空白的挡在了贺景初面前,然后被射中大腿,猛的跪在了地上。 最后警察及时赶到,凶手逃散,贺景初没了威胁,而她血流不止。 那时候贺景初看了她一眼,然后叫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 因为子弹打到了腿上的神经,她面临被截肢的风险。 医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贺景初也在,他只是偏头看了她一眼,什么关心担忧的话也没说。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贺景初只是不善表达,毕竟是他第一时间把自己送去了医院,也是他在自己的手术通知书上签了字。 可是经历了后来,她已经明白了,那就是不爱而已。 她不是不会关心人,只是她一直不在他的关系范围罢了。 就像今天的新闻,夏以宁车祸,他叫救护车送医院,脸上是出现了在她这里不曾有的焦急。 他只会为夏以宁担心,她截肢都无法牵动贺景初半分,现在他又怎么会因为她裂了一道口子就生气呢? 季冉的心惶惶的。 她总觉得自己可能触摸到了什么,却又不踏实,飘飘忽忽的,让人安定不下来。 “你怎么了?”她在问贺景初,也像是在问自己。 他怎么了? 贺景初的火气因为这句话瞬间爆发。 “你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不想我来,只管和我说就是,我贺景初也不是个爱勉强的人。” “季冉,你可真狠,对自己也下得去手!” 季冉愣在了原地,连腿上的刺痛的感觉不到了。 她可真狠。 季冉笑了起来,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带上了一点晶莹。 是啊,她向来对自己下得去手。 如果她对自己不狠心,上一世她怎么会追了他那么久,哪怕一直被他无视被他嫌弃都没放弃。 如果她对自己不狠心,又怎么会知道前面是一片黑暗,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他。 她忽视了所有他给她带来的伤害。 哪怕他前世让她失去了一切,她也只是后悔遇见了他,也只是求他们来生不再相见。 她对自己狠到甚至没有恨过他。 哪怕是重生以后,她也只是不断的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和那个贺景初,是两个人。 可是她对自己这样狠,也只换来了贺景初一句“对自己也下得去手”。 季冉怒极反笑,“你也不用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这么做,难道不是正和了你的意?” 贺景初皱起了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正和了他的意? 他的什么意? 贺景初眉头紧锁的看着季冉。 季冉嗤笑一声,“你不用和我装,我知道你其实也不想和我同住,不是吗?” 因为他也不想和她住一起,所以他明明知道,她为了拒绝同住会弄开伤口,可是他还一次次的过来。 过来看她血淋淋的样子,再因为不能留下而“被迫”离开。 毕竟这样,不肯配合的就不是他,贺爷爷他们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第76章贺景初去夜店了? 季冉已经气不出来了。 她对贺景初完全就是鸡同鸭讲。 他根本不知道她在气什么,甚至还能歪曲她的意思。 她终于理解,为什么上一世那么多人说,贺景初智商有多让人惊艳,情商就有多让人无语的真正含义。 季冉心累的摆摆手,“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再待下去,她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贺景初站着没动。 季冉懒得管他,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因为刚才的拉扯,伤口处的线又绷开了。 她这段时间反复的经历着这样的痛楚,隐隐已经开始麻木。 更何况她现在身心俱疲,已经没精力在意痛不痛。 她现在只想把伤口处理一下。 季冉一瘸一拐,想去柜子里拿医药箱。 “你别动,”贺景初按住了她,“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季冉懒得再和他争,闻言也随他去了,“那个柜子左边第二个抽屉,帮我拿一下里面的医药箱。” 她精确到了具体位置。 贺景初把医药箱拿了过来。 季冉熟稔的挑出她要的东西,掀开裙子,准备给自己上药。 其实伤口已经好了大半,只剩下一道六七厘米长的口子还裂着,此刻正往外冒着血。 皮肉黏合的地方布着曲折的疤痕,可怖又难看。 贺景初却不那么觉得。 他看着她那道疤。 那是他们结婚的那天,她为了护着他,留下来的疤。 那时候的她义无反顾,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直到挡在他面前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贺景初看着那道疤有些出神。 季冉才没心情猜他在想什么,她小心的将贴在伤口上的裙子掀开。 因为耽搁太久,伤口已经干了。 裙子和伤口紧紧的连在一起,掀开时,干涸的裙子撕扯起破烂的皮肉,尖锐的刺痛从小腿一路传到大脑皮层。 季冉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细小的颤微牵扯到更多皮肉,又是一阵难捱的刺痛,周而复始。 “你别动,”一直没说话的贺景初开口。 他伸手摁住季冉的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工具,“我来。” 贺景初的手劲很轻,他一只手把裙子轻提,一只手拿着棉签,小心的在贴合处轻压,一点一点的,把裙子和伤口分开。 这是个很细致的活,稍微动作大一点或者快一点,疼痛就会加倍放大。 可是贺景初做的很好,他的注意力都在伤口上,动作轻柔,神情专注到连季冉的视线都没注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一点裙子和伤口终于分开。 贺景初长呼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僵了。 “好了。”他说。 季冉没说话,“嗯”了一声,沉默的拿起了需要涂抹的药膏。 这一次贺景初没有再说我来,他直接接过了季冉手里的药膏,抽了棉签给她上药,依旧是轻柔到没有疼痛的力度。 季冉没有说话,她的注意力都落在贺景初身上。 贺景初的睫毛很长,转眼间上下翻飞,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他的眼是标准多情的桃花眼,当他专注的看一个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情深款款的错觉。 就像现在她感觉到的一样。 季冉看着他有些出神。 “你以后不用这样,”贺景初的声音突然响起。ζΘν荳看書 季冉回神,就听见贺景初接着说:“我们同住的事,我会想办法在爷爷那里应付过去。” “你不想住在一起,我不会强迫你,只要你不天天故意弄伤伤口。” 是个很诱人的提议,季冉沉默的点了点头。 贺景初给她上好药。 今晚的季冉格外乖巧沉默。 贺景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心情好了起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高兴。 《管理学基础》还放在桌面上,贺景初拿起来,相当大气的说: “你要考mBA,有不知道的可以问我,书本的知识总没实践来的灵活。” 季冉低着头没多说什么,“嗯。” 贺景初又在这待了一会儿,眼见着把季冉送进房间睡下以后,他才踏着夜色回自己的房间去。 接下来的几日,贺景初没再出现,倒是派管家送了好一堆药过来。 消炎的,愈合的,各种各样的药都有。 季冉看得出来,都是些好药。 有了贺景初的保证,再加上他也的确没再过来过,季冉松了一口气,这才真正开始了养伤。 特效药就是特效药,几个礼拜过去,皮开肉绽的地方就已经严丝合缝,只留下一道三四十厘米长的疤痕,并且还在不断变淡。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这一天,季冉正在上课。 学了这么些天,她对管理学已经有了大概的认识,只是终究还是学的太少,不懂的地方还是很多。 她听着课,在资料上记下一行笔记。 麦穗在外面突然叫了起来,“小姐!” 她的声音尖锐,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季冉一惊,忙放下手中的笔往外走,“怎么了?” 麦穗带着不可置信的声音传过来,“小姐,先生他去夜店被人拍下来,照片都寄到家里来了!” 麦穗拿着一堆照片出现在了门口。 贺景初去夜店? 季冉皱起了眉。 在她的印象里,贺景初不是个喜欢寻花问柳的性子,他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不近女色的冷淡。 要不然,她上一世也不会明明一直被贺景初冷落着,却还执迷不悟的不肯放弃,幻想着哪一天能捂热他。 季冉存着疑惑看向了麦穗手上的照片。 照片有十几张,从贺景初的衣服变化来看,应该是去了好几次。 照片里,贺景初站在门口,【北岛】两个霓虹大字明显,成了他的背景板。 【北岛】是北岛市最著名的夜店,据说这家夜店背后的人来点来头,【北岛】里面鱼龙混杂,“男服务”“女服务”都有,却能开十多年一直没被查过。 贺景初看上去并不像是被谁强迫着进去的,被【北岛】的人簇拥在中间,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在其中一张照片里,他身上甚至还挂着一个一看就是【北岛】服务员的女人。 一点都不像被她碰了一下就反应极大的样子。 贺景初真的去【北岛】了? 第77章贺景初,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不太可能,这不是贺景初的性子。 季冉还是存着疑惑。 她不相信归她不相信,麦穗却是信了,言语间带着强烈的谴责,替季冉不值。 “他怎么能这样!前两天我看小姐你们关系有好转,还以为事情有转机了呢,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麦穗,”季冉叫住她,“我相信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抛开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讲,平心而论,贺景初的确不是这样的人。 麦穗犹不信服,“这照片都摆在这里,难不成他去夜店还是为了工作?” 工作? 季冉一怔。 说到去夜店工作,她倒是想起来了,上一世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那次贺景初正在和一个公司谈合作,对方手里握着重要的信息还是资源什么的,反正贺景初对此很看重,莽足了劲想要拿下这次合作。 但是对方是个硬骨头,他啃了很久都没啃下来。 那时候他刚好打听到一个消息,对方公司负责这个项目的老总有一个喜好,喜欢去夜店。 贺景初就用这个作为突破口,请对方去当地最大的夜店一聚,借此和对方搭上关系,最后拿下了那个项目。 看来这一次也差不多。 季冉了然。 她就说,她认识的贺景初,不是那种人。 麦穗还在担心,“小姐,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季冉摇头,“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可是,”麦穗不死心,“这些照片要是穿出去,指不定有多少人想看你笑话,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就任他们嘲笑?” 季冉叹了一口气。 麦穗什么都好,就是太在乎她的名声这个东西,恰恰她最不在意的就是这个。 如果名声能让她救回季氏,能让她不重蹈悲剧,她或许还会顾忌一二,但是很显然不行。 季冉揉了揉眉心,试图和麦穗讲清楚。 就在这时候,郁川进来了。 看见他,季冉也是一愣。 按理说如果是工作,贺景初是肯定会带着郁川的,可现在郁川却出现在这里…… 季冉没来得及多想,因为郁川的第一句话就是,“夫人,贺总让我来接您。您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吗?我们马上要出发了。” 接她? 季冉不解,“接我做什么?” 郁川脸上端着公事公办的一板一眼,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听贺总的吩咐,让我接您马上赶去北岛。” 她的课还没学完呢,贺景初这又是闹哪出? 季冉皱着眉问:“是很重要的事情吗?我这边也还有事,如果不重要的话,我就不去了。” 听到她这么问,郁川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的裂缝。 他看起来有点犹豫,似乎她问的问题让他很为难,斟酌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说: “大概是很重要的事,因为贺总说了,无论用任何手段,都得带您过去。” 无论用任何手段? 那这可就严重了,出什么事了? 季冉扬起了眉,颇有些诧异。 看样子,这一趟不走怕是不行了。 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郁川并没有带她去车库,而是转向了主楼。 临走前,郁川还说了一句,“夫人,我扶着您。” 季冉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可以。” 她的伤早好的差不多了,自己走也没问题。 郁川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坚持道:“还是让我扶着您吧?” 他今天的态度,似乎离奇的异常。 季冉看着他,眼底带着点探究,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最后季冉还是将手搭在了郁川的手臂上,任他扶着朝着主楼走过去。 主楼前早就站了一个人,季冉远远的看过去,是贺景初。 他不是在北岛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居然还会在外面等她? 季冉觉得自己越来越猜不透贺景初的想法了。 她一步一步走向了贺景初。 还没来得及问贺景初要怎么样,他却先她一步迎了上来, “你来了。” 贺景初的语气温柔欣喜,就像是丈夫见到了心爱的妻子,温柔的差点让季冉忘了,他们的婚姻其实只是商业联姻而已。 “腿还好吗?站这么久是不是痛了?”他接替了郁川的位置,缆上了她的腰。 从外人的眼里看过去,这就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季冉任由他揽着自己,却是一言不发。 这怎么回事,怎么贺景初也这么奇怪? 她的腿好不好他不是知道吗? 季冉有些纳闷。 不过她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哪怕心里疑惑着,脸上却已经扬起了一抹笑,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 她配合贺景初的话往下说:“不痛,你给我的药很有用,已经开始恢复了。” “是吗,”贺景初的声音喊含着笑意,“那就好,我还怕你站太久会腿疼。” “本来我是要过来接你的,但是家里来了客人,我走不开,实在没办法,只能让郁川来接你了,你不会怪我吧?” 他往后瞥了一眼,刻意咬重了“客人”两个字。 在他的身后就是主楼的客厅,季冉状似不经意般往后看了一眼,客厅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堆人。 看样子,应该都是记者。 季冉借着给贺景初整理领带的动作,靠近了他。 她的笑不变,亮晶晶的看着贺景初,像是在看自己的爱人,嘴上说的却是,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记者?” 御景庄园的安保很强,按理说不应该有记者能进来。 那就只能是贺景初自己请进来的。 可是他请记者干什么? 季冉熟稔的给他整理好了领带,目光无声的询问他。 贺景初也很上道,脸上的温柔依旧,就这这副表情回答了她,“这是爷爷的安排。” “前段时间的绯闻影响到了企业形象,爷爷那边安排了记者会,说让我自己解决。” 或许是他无奈妥协的语气太幽怨,又或许是贺景初说出这话时目光躲闪的模样太狼狈,季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副笑颜,看起来比之前的笑真心实意太多,眉眼流转间都是灵动,巧笑倩兮,美得惊人。 季冉眉眼弯弯,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嘲笑道: “贺景初,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第78章她很久不说爱了 贺景初耳朵一红。 他鲜少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还刚好是在季冉面前。 贺景初又羞又恼。 他想让季冉闭嘴。 但是看到她如此鲜活的笑,到嘴边的话一顿,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算了,难得看她这么开心,被她笑一次就笑一次吧。 贺景初红着耳尖撇开了脸。 季冉笑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停下。 “笑够了?”贺景初板着脸,试图挽回形象,“笑够了就配合我,把屋子里的人应付过去。” 季冉没再笑,却也没这么简单就答应他。 “帮你可以,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个要求。”她扬起了眉。 贺景初有几分好奇,“什么要求?” 这还是她第一次向他提要求。 季冉没直说:“你先说答不答应,放心,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你一定能做到。” 不过就是上一世她的一个小小的执念而已。 她只是,想让上一世的自己释怀。 严峻形势在前,贺景初也不得不低头,“我答应,你可以配合了吗?” 季冉展颜一笑,“成交。” 她低下了头。 不过是一个睁眼闭眼的功夫,再抬头时,她已然是贺太太。 她嘴角的弧度不变,看上去却是少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灵动,多了几分得体的精致。 不徐不疾的气质,让她更显得优雅无缺,面对这样的场面,信手拈来。 一切都太完美了,完美的就好像她本来就知道该怎么办,好像她曾经练过了千百次。 贺景初的眼神沉了下去。 她挽住了贺景初的手,“贺先生,我们走吧。” 贺景初按捺住心里的惊讶,脸上也挂起了笑。 他带着季冉去了客厅。 才刚进去,原本在沙发上坐着的记者就全部围过来,叽叽喳喳的说话。 “贺先生和贺太太的感情真好。” “是啊,刚才我在旁边看着可羡慕了,说话都怕打扰到他们。” “刚才贺太太帮贺先生打领带的动作很熟练,一看就是经常帮贺先生打领带。” “感觉贺先生和贺太太完全不像网上说的那样,夫妻两感情好着呢。” “是啊是啊,贺先生和贺太太真是羡煞旁人,我们……” …… 记者的赞美声不绝,贺景初没什么反应。 这是这些记者常用的套路。 在面对位高权重的人时,他们不敢直接问,又想挖一些有讨论度的话题,就会一上来就把人捧的高高的,再趁着对方飘飘然的时候旁敲侧击问一些东西。 贺氏旗下就有媒体公司,平时也经常和媒体打交道,他自然不会被他们场面性的赞美所麻痹。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季冉居然也应付的很好。 面对记者的夸赞,她只是抿嘴一笑,“大家谬赞了。” 如果是不熟悉她的人,可能以为这是她被夸害羞了,但是贺景初知道,她其实并没有当真。 她真心实意笑起来的时候,才不是这样无懈可击的完美。 还有刚才,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变成了贺太太的姿态。 她为什么能应付的如此自然? 他听说过,季冉从小就不喜欢采访记者会这些东西。 她是季氏千金,小时候免不了要和这些人打交道,听说是有一次一个记者问了她什么问题,惹的她不高兴了,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接受过采访。 季向南也疼她,事事依着她,她说不愿意,后来就再也没让她操心这些事。 所以她应付记者的经验应该不算多,可是现在却…… 贺景初眼底藏着探究,晦暗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季冉没心思注意他的反应。 她还以为,自己再装起来的时候,或许会有几分不适应,没想到倒是得心应手到让她都惊讶。 这种为了应付装恩爱的场面她太熟悉了,上一世的她装了无数次,最后终于把自己装成了别人口中终贤惠的“贺太太”。 这些东西,本以为重来一世她早就忘了,没想到真的需要的时候,她却是那么的自然。 原来这些东西,已经刻到她骨子里了。 季冉微阖着眼,有一瞬间的失神。 “原来贺总是盯妻狂魔,就我们说话的功夫,贺总的眼神可一直没从贺太太身上移开过。”一个记者打趣道。 周围立刻响起了一片哄笑。 季冉悄悄的瞥了贺景初一眼,见他果真在盯着她,立刻移开了视线。 低下头,白皙的脸上飞起了一小团红霞,像是被记者的话说害羞了一样,抿起唇不好意思的偷笑。 这反应真是…… 贺景初心绪复杂。 他把视线放在记者身上,进入主题,“各位,开始采访吧。” 采访直接在客厅举行,季冉挨着贺景初,在镜头前坐下。 “贺太太,听说您和贺先生很早就认识了,您还追过贺先生一段时间,是有这回事吗?” 季冉一笑,“的确有这回事。” “那个时候贺总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有一回我在他生日上说要嫁给他,他居然直接叫保安把我丢了出去。” “也就是看在他后来表现还不错,要不然我才不会嫁给他。” 她这一番话说的明贬暗褒,好像在说贺景初的坏话,其实侧面表达了贺景初现在对她很好的意思。 三两句就达到了贺景初请她来的目的。 贺景初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季冉说的这件事,他也有印象。 那是他十八岁的生日。 作为贺氏当红掌权人的十八岁生日,自然是隆重又商务,爷爷邀请了很多商场上有来往的生意人,就为了让他认认眼。 每个人是什么公司,做什么方面,什么性格爱好,值不值得投资交往,这些作为贺氏新晋掌权人,他都得一个一个记住。 因为工程量太大,宴请这种琐碎的事情他就交给了别人,没想到被季冉钻了空子,也被邀请进了会场。 若是她好好的吃吃蛋糕跳跳舞也就罢了,可偏偏她要跑上台,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给他送贺礼。 那个时候宴会已经快开始,所有人的注意力本来就在舞台上,她这么一上去,直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然后他就听见她大声的说,要把她送给自己当老婆。 那个时候的他接手公司没多久,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最烦这些没事给他找事的人。 再加上以宁刚从贺家搬出去,他心情本来就算不好,又见她这么不知廉耻,就干脆直接叫保安把她轰了出去。 那时候的季冉张扬热烈,哪怕被他这样对待,也只是蔫了几天,就又重振旗鼓,巴巴的黏了上来。 当时的他觉得季冉简直是这世界上最烦最让人讨厌的人。 可是现在,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过当初那个追着他后面说爱他的季冉了。 贺景初有几分出神。 “是吗,”记者听着笑了起来,“看来贺总对您真的很好,要不然您不会连这个都能原谅。。” “不过我有件事很好奇,要是这件事放在现在,贺总您觉得,您还会和那时候一样的反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