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困难,找猫猫[玄学]》 1. 第 1 章 冰冷刺骨的湖水沿着口鼻倒灌入女孩儿的七窍和肺腑,她拼命想要挣扎、求救,却被人从身后死死按在水中。 “到底是咱们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真要做的这么绝么?” 窒息感混合着剧痛,意识模糊前,她听到一道犹豫的声音,是个女人。 “她不死,我们这么多年的谋划就全废了!”又一男人狠声说:“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不老实!” “想想舒月的前途,那可才是咱们真正的孩子……” —— ''''咚咚’两声清响,有人用指关节叩了叩桌面,震醒了趴在桌上陷入梦魇的少女。 虞妗妗猛地坐直身体,呼吸急促。 来人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掀开桌上放置的‘功德箱’盖子,看了眼空空的箱底,叹气道:“今天又没开张啊……” 正说着,一扭头其视线就对上了虞妗妗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 她肤色是种不健康的白,尽管瘦,却依然能看出唇鼻生得精致好看,瞳孔又大又黑,面无表情时在不过巴掌大的脸上便显得有些阴郁。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来人声音弱了下去:“我的意思是,再这么入不敷出,你连荤腥都要吃不起了。” “以后只能吃素。” “吃素?”虞妗妗一怔,周身气压更低。 “打扰一下……”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插入,打断两人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生。 她从旁走到了摊位前,神色莫名有些局促。 虞妗妗看过去,认出了对方。 “是你。” 不久前这女生曾从她摊位前经过。 她发现对方印堂灰中泛红,周身还带着股阴朽气息,一看就是沾染过邪祟之物,便主动招揽对方: ''''这位女士,我见你命宫带煞,是将遭遇大祸的面相。要不要来我这儿算一卦?’ 当时对方并不信任她,直接摆手拒绝,扭头就走。 没想到她睡了一觉后,女生又主动找了过来。 “你又想让我算了?”虞妗妗偏头问道。 女生含含糊糊‘嗯’了一声:“不过我不太想让其他人知道我的隐私……” 她话还没说完,在场的第三人便很识趣地走开,临走前还将摊位侧面放着的折叠木凳拿来打开,“你们坐着聊,我去桥那边转转。” 说来心酸,虞妗妗正式在桥底摆摊已经快一星期了,眼前的年轻女生却是她第一个‘客户’。 她不自觉抿了下唇,颇为认真地把脚边包里的卦具一件件取出,抬眼问道: “你叫什么?” “……付清好。” “嗯,付小姐。”虞妗妗打量着眼前人的面相,抵在桌面上的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枚硬币。 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拨住硬币底端往上一挑,一下子就将眼前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直到“啪”的一声,硬币稳稳当当落回她掌心,对方才回过神来。 付清好神情有些诧异。 面前这个装神弄鬼的小姑娘身形消瘦,约莫只有十六七岁,怎么看都不像会看事儿的先生。 之前路过被她喊住、上来就被说自己要大祸临头时,付清好心中还有点不舒服。 可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她竟被这小姑娘的气势给镇住了。 不过她并未对这种模糊的感觉上心,压下心头异样,试探着问: “小姑娘,你多大了?” 虞妗妗:…… “一千零三岁。”她想了想,语气肯定。 付清好心里‘咯噔’一下,讪笑一声追问:“刚刚那个男的和你是什么关系啊?他是你哥哥吗?你父母呢?小小年纪不去上学在路边坑蒙……在做这一行,他们也不管你吗?” “他?目前是我的下属。”虞妗妗看出来了,付清好并不是真的信了自己,也根本不是想来算卦的。 她慢吞吞说道:“父母——还在找。” 简单了解情况后,付清好脸色难看。 她今天是来桥对面的天辰寺上香拜佛、求平安符的。 来时路上被虞妗妗叫住的小插曲,她本没放心上。 直至上完香都准备回去了,正巧看到桥那头有个穿着西装、板板正正的帅哥,她就多瞄了两眼,没想到那帅哥拎着东西走到了桥尾小骗子的摊位。 付清好也不是偷听,而是路过时恰巧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听到男人说他们马上连饭都要吃不起了,再结合小骗子的年纪处境、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令她既有些同情又起了疑心,这才以‘算卦’为借口来了解情况。 没想到还真让她猜中了! 从虞妗妗那三言两语中,付清好脑补拼凑出一个可怕的故事。 眼前这个神神叨叨的小姑娘可能有点精神疾病,并于一周前和家人走散了; 走失途中,她遇到了心怀不轨的坏人——也就是那个西装男! 目前小姑娘不仅疑似被拐卖、被坏人骗到了家里,还被迫出来摆摊! 付清好怒火中烧,心道:‘没想到那男的长得人模狗样,竟然是个拐卖人口的畜生!’ “你还记得家里人的电话吗?”付清好放缓了语气追问,对虞妗妗多了心疼和怜悯。 虞妗妗并不知她心中所想,被这些‘无意义’的问询扰得不耐:“你到底还算不算?” 付清好张了张口,余光却看到那疑似拐卖犯的西装男要回来了,想说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自己现在说太多反而容易暴露,万一人贩子起疑、狗急跳墙……’付清好想着,决定回去私下报警,明天直接让警察来抓人! 于是她连忙找补话题:“算!小姑娘你刚说什么来着?” 虞妗妗伸出细长手指,虚虚点在付清好发际线的正中:“天庭无光,阳虚三分。” 她指尖向下,语气淡淡:“中正积晦,五脏郁结。” “山根连寿上,命宫正带煞,这是突遭灾厄当街横死的面相。” 她话音停时,指尖正点在付清好的双眉正中。 明明那苍白的手指尖根本没碰到自己的皮肤,付清好就是没由来地一哆嗦,只觉得眉心冷飕飕。 “你……!” 她话没出口,便被按住——“付小姐。” 虞妗妗黝黑的眼珠转了转,瞳孔像某种动物似得伸缩片刻,视线从付清好的左肩,瞥到右肩。 此刻在她眼中,付清好双肩飘着两团寻常人看不到的火焰。 焰苗微弱,青绿中影影绰绰带着些红,仿佛对着吹口气就能把她的肩头火吹灭。 似乎也因这个原因,付清好的周身都笼罩着阴湿粘稠的祟气。 唯有她头上的第三把火苗,势头稍旺、颜色也更红些,让她不至于没有一点‘人气儿’; 但第三把火中仍翻涌着一股灰粉色,随时都有被覆灭的危机。 此时正值午后,天气湿闷,街上不少人已穿起了短袖。 唯独付清好觉得冷,出门前还披了件外套,哪怕这样她的双手仍是凉凉的。 她只以为是自己感冒了怕风吹,却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远没有生病那么简单。 虞妗妗视线转了一圈,将攥了许久的右掌对着付清好摊开,里面躺着枚菊花面朝上的硬币。 “你现在就如我手中的硬币。”她说:“通身上下、五脏六腑都被阴气侵蚀,以你现在的情况,寺庙门外沾了些许香火的符包是根本护不住你的。” “若无转机,三日之内你必死无疑。” 听到这儿,付清好终于忍不住了。 她板着脸站起身:“小姑娘,说瞎话也得知道个轻重,张口闭口说别人要倒霉要横死,你已经冒犯到我了!” “我在天辰寺门外相了两个师傅,人家都说我最近事事都顺,会心想事成!其中一位可是正儿八经的道家士!” 她到底没说什么重话,想了想摸出两张庙里换的香火钱,塞进了桌上的‘功德箱’里。 “这是算命钱!” 说完,付清好起身就要走。 “等等。”虞妗妗叫住了她,扭头对一旁没搞懂状况的西装男道:“你给她留个联系方式。” “嗯?”西装男愣了下又点头,撕了半张草纸把自己的名字、电话号码写上。 刚写完放笔,虞妗妗便伸手拿走草纸。 她手中捏着一张不知何时从脚边的包里摸出的黄符纸,上头画着看不懂的咒。 把符纸折了两下又包裹在草纸中,她递给付清好。 “这个你拿去。” 虞妗妗微抬下颌,矜骄道:“尽管你不相信我说的,但你既付了钱,我就不能占你便宜不干事,这张符可以帮你挡上一劫。” “如果你改变想法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付清好正值气头上,见状啼笑皆非,“小姑娘,你还演上瘾了?” 她本不想要这劳什子符,但想到这小孩儿虽讨厌,但也可怜,自己不能因为生气就对拐卖人口置之不理,这拐卖贩子的电话号码交给警察说不定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么想着,付清好气鼓鼓地从西装男手里扯走草纸包,临走前还瞪了他一眼。 死人贩子! 西装男:……? “她瞪我干嘛?” 正嘀咕着,只听‘吧嗒’一声,一滩鸟粪从天而降砸落在他脚尖。 这对寻常人来说是无比倒霉的事情,可男人却抬头看了眼飞走的麻雀,蹲身拿纸巾去擦拭时语气颇为意外: “没砸衣服上?看来今天运气还不错。” 还没走远的付清好闻言,加快了离开的脚步:‘……这人贩子的精神怕也不太正常!’ “喂。”摊位上的虞妗妗浅浅打了个哈欠,舒展了下筋骨后站起身:“我饿了,回去吃饭。” “说过好几遍了,我叫祝檀湘。”男人一字一顿,一边用酒精棉擦手一边无奈道:“您什么时候能记住我的名字?” 虞妗妗听到了,只是盯着他眨了下眼,而后移开视线,揣着手站在树荫下发呆。 祝檀湘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收拾起摊位。 用塑料布把摊位罩上后,他起身抚了抚西装的褶皱,从桌角抽出一把大黑伞,‘砰’地打开倾斜在虞妗妗头顶,把她牢牢罩在黑伞的阴影下。 “走吧,大人。” 晴天打伞、以及两人这略显奇怪的组合,惹来路人频频回头。 刚才虞妗妗和那女生的话,祝檀湘也听到了些许,路上忍不住好奇: “那女生看着挺健康的,真的……快去世了?” 虞妗妗慢吞吞解释道:“人之将死,和健不健康没关系。命数到了,就算走在平坦大路上,也有可能左脚拌右脚摔到脑袋死掉。” 祝檀湘一噎,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莫名觉得就凭自己这霉运,这种死法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我看她那个面相……阳化气,阴成形;阳生阴长,阳杀阴藏。”虞妗妗顿了顿,说:“倒不像命中的劫难,更像是邪祟入体。” 听到‘邪祟’二字,祝檀湘点点头不再问了。 因着体质特殊,他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向来是抗拒的。 发现他变了脸色,虞妗妗只觉得这人类胆小如鼠,故意顺着话继续说下去: “道门有言——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分八卦。这太极阴阳鱼一分为二的便是‘阳’和‘阴’,人之气场也有阴阳。” “再者,你们人类有三把火,分别置于左右肩和头顶……” 祝檀湘握着伞柄的手轻抖,注意到了虞妗妗那句‘你们人类’,登时他更谨慎地控制着伞倾斜的幅度。 “这三把火,简单说就是人的阳火。”虞妗妗说:“火旺色正则阳气足,半夜不惧走夜路,一旦火势微弱便是因种种原因导致阳气泄露,轻则生病,严重的招惹些孤魂野鬼上身,说不定还要魂飞魄散。” 说着,她故意停住脚步,偏头看了眼神情紧绷的祝檀湘: “哎?你的肩头火好像就不太旺呢。” 话音未落,流动的微风恰巧吹拂过祝檀湘的后颈。 祝檀湘:……!! 他打了个激灵,差点都没拿稳伞:“大人别捉弄我了,我最怕鬼…” 吓到了胆小的人类,虞妗妗满意地眯了下眼,脑中回想着付清好的情况,她若有所思: “不过那人类的状况又不同,你看不到,她肩膀上的两促火焰不仅微弱,还完全变了色,青中带灰,灰里有团雾蒙蒙的脏粉,并不是寻常的阴气入体。” “再加上,她面相上从额顶的‘天中’‘天庭’位,一直到‘印堂’‘司空’、再到‘山根’‘寿上’,此连成一条线的生杀财禄疾厄命,都隐隐透着凶煞——就是你们人间俗话说的印堂发黑。” “这样的面相和气场,说她能活三天都久了。” “原来是这样。”祝檀湘听得半懂不懂,半晌只道:“那她还蛮可怜的。” 正说着,路口的黄灯变绿。 两人刚迈出步子要往前走,虞妗妗倏忽抬头。 她瘦长的手掌猛地抓住祝檀湘打伞的手腕,大力往后一带,把他一个成年男子扯地踉跄着后退。 下一秒,一辆从拐角打着漂闯黄灯的豪车,擦着两人的衣角而过。 车里的人也被吓了一跳,狂踩刹车,歪歪扭扭地骤停在路边。 祝檀湘惊魂未定,要不是虞妗妗反应太快,他们现在已经被撞了。 不等他们过去问责,驾驶位车窗摇了下来,伸出一颗年轻男人的脑袋。 “草尼玛瞎了眼是吧?想死啊?”青年一手还拿着电话,满脸戾气狠瞪着虞妗妗二人。 电话那头女人声音温柔,着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虞衡:“没事姐,有俩煞笔不看路,想碰瓷儿我。” “今天没空跟你俩计较,下次别让我看见你俩,撞不死你!”他又伸着头骂了两句,而后把着车盘扬长而去。 祝檀湘被对方不要脸倒打一耙的行为气笑了,但又清楚知道这种事就算是报警也没用,只能自认倒霉。 他稳住伞柄,半是阴阳怪气半是无奈,摇头道: “我还说今天运势不错,没怎么倒霉,原来‘大晦气’在这儿等着呢……” 虞妗妗没说话,盯着开走的车屁股黑眸沉沉。 她伸手在祝檀湘的肩后一扫,勾住一缕人眼看不到的黑气,反手朝着远去的豪车方向一撒,而后轻轻拍了拍手掌心。 “走吧。” …… 数分钟后,二人穿过老旧巷子,终于到了家门口。 “等我找一下钥匙……”祝檀湘在口袋里摸索,没注意踩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什么东西?!” 他后退两步看清了脚下,那竟是只被抓啃得面目全非的老鼠尸体,就丢在他家大门口。 虞妗妗似有所感,扭头看向巷子口。 祝檀湘也顺势看去,看到一只弓着身藏在垃圾箱后、只露出前半身的橘色猫咪。 “又是你大橘!” 橘猫直勾勾盯着虞妗妗,压着前躯,喉咙里发出‘呜呜’地低吼,如临大敌。 听到猫的挑衅,虞妗妗背对着祝檀湘的脸上终于有了鲜活些的表情。 她鼻尖一皱,冲着橘猫无声地‘哈’了气,刹那间那对黝黑的瞳孔随之缩紧,野兽似的带着凶戾。 这一举动把远处的橘猫猛然炸毛,被吓地尾巴绷直平空跳起,尖利叫了声后,扭头就跑出了巷子。 “这猫最近怎么了,总是往门口丢死老鼠死虫子,亏我喂了它那么多次……”祝檀湘皱着眉打开门锁,“还是说我的霉运已经大到能让动物都反感了??” 虞妗妗瞥了眼愚笨的人类,并没做任何解释。 她打了个哈欠,“快开门,晚饭要吃烤鱼……” —————————— 公路上,虞衡举着手机。 “你今天早点回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爸妈都很难过,那到底是你亲姐姐……”电话那头的女声轻柔,顿了片刻又说道: “要不是因为我的存在,一切都不会发生,是我对不起爸妈!” “草!姐你别说这种话行不行?”虞衡不耐打断,烦躁说道:“我姐只有一个,就是你!” 他神情阴郁,语气嫌恶:“再说了,当年明明是医院弄错了你俩的档案,现在又是她自己干出不要脸的事把自己作死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要我说这就是天意,老天都觉得你才应该是虞家的女儿,那女的根本不配!” 女人:“小衡!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姐姐……” “哎呀行了姐,我心里有数。”虞衡打断了电话里的声音,“我今天会早点回……” 他漫不经心说着,眼前却晃过一道模糊的黑影。 虞衡大骇,手中方向盘猛打,车子失控直接撞向路边的广告牌。 他只觉‘嗡’的一声脑袋剧痛,而后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听到动静,电话那头的人惊呼: “小衡?!” “小衡你怎么了……?!” ********************* 入夜,一道手机铃声震醒了沙发上熟睡的青年。 祝檀湘迷迷瞪瞪坐了起来,伸手够来电话,他眯着眼看到屏幕上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 “喂?” “喂……”电话那头的女声打着颤,一句话没说便抖着声音低泣起来。 祝檀湘一脸茫然,“不是……你谁啊?是不是认错人了?” 女声慌忙道:“没!没认错!我是、我是今天……去算命的那个。” 祝檀湘还有印象:“付小姐?” 他按了按困乏的眉角,疑惑道:“你这么晚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付清好抽噎道:“我错怪你们了!我真的遇到事儿了,我、我这边好像死人了!!” 电话中的女生似乎还处于极度紧张中,说的话颠三倒四。 死人? 祝檀湘愣了两秒,“死人了报警找警察啊,找我们干嘛……” 话没说完,一只冰冰凉的手拿走了他的手机——虞妗妗不知何时从卧室里出来,竟没发出一点动静。 他视线下移,发现女孩儿果然又光着脚,“去穿鞋。” 虞妗妗顶着一头凌乱长发,对电话那头的付清好道:“死劫已挡,你自己感觉到了吧?现在你可信了我说的话?” 付清好愣了半晌,握紧电话连声点着头:“信!信!是我有眼无珠误会了你们,求求你帮帮我!” 虞妗妗语气平缓些:“此劫虽渡,但也只是暂缓死亡,我能感觉到你的命数未改,帮你可以——” “给钱吗?” 付清好:“给!多少我都给!” 虞妗妗点点头,把手机递还给祝檀湘: “走吧,开张了。” 祝檀湘:…… 他抓了抓头发,叹气道:“等等,先换衣服穿鞋,我跟你一起去。”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多,等两人换好行头准备出门时,祝檀湘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大人,你都没问她地址,我们要去哪里?” 虞妗妗没回答。 一小时后,一辆出租车驶上了城郊公路。 司机远远瞧见前面路上打着灯,停了好几辆警车,还有一辆救护车,便缓缓把车停在路边: “哎哟,前面出什么事故了?客人,再前头估计过不去了。” 说来奇怪,他开夜班车接了个奇怪的单子。 客人是一男一女,两人上车都不打导航,也说不清楚自己要去哪里,全程都是后座瘦瘦的小姑娘口头指路,让他左拐右拐到了城郊公路。 “我们到了。”后座女孩儿忽地开口。 司机收完钱,抬头看到两名警察朝这边走来,向他们打手势示意他们下车。 警员神情严肃,扬声道:“车上的人都下来,你们干什么的?!” 司机连忙解释:“警官,我就是个开出租车的,是他俩让我送他们过来的!” 警员目光狐疑,对着司机和虞妗妗二人上下打量。 就在这时,一个披着外套女生一瘸一拐跑了过来,“两位警察大哥,他们是我朋友,我打电话喊他们过来陪我的。” 虞妗妗二人顺势看去,就看到了付清好。 她还是白天的穿着,却异常狼狈。 手电光线下脸色格外苍白,裤子膝盖往下都脏兮兮的,右脚包裹着几层厚纱布。 见到虞妗妗,她活像见到了救命恩人一样,扑过来抱住虞妗妗一条手臂,噎了半晌吸了吸鼻子,小声说: “妹妹我错怪你了,我不该说你是骗子……” 祝檀湘在一旁已环顾完四周。 此地位于城郊高地,人烟稀少道路两旁林荫茂密,由于地势原因路两边修建了半人高的围挡。 有近十名警员都围在前方的路沿处,能明显看到那一块地方的围挡是被撞出了缺口的。 显然,有车在此地出了车祸,翻到了斜坡下面。 虞妗妗二人并没有比警察晚到多少,警员们刚刚借助专用设备和粗麻绳、警车,把翻下去的车拉上来,此时正努力把车里的人弄出来。 没过多久,一名警员绷着脸走出警戒线,“付女士——” 他瞥了眼虞妗妗和祝檀湘,皱眉道:“你们是付女士的亲人朋友?那也过来看一下认不认识死者。” 三人走近看时,先是看到了那辆被吊上来的车,车子前头完全瘪了进去,严重报废。 地上放着一个担架,上面盖着白布。 警员带着他们走近,只把死者脸附近的布掀开:“付女士你看一下,你认识他吗?” 付清好只看了一眼,就被吓出短促的尖叫,死死抓着虞妗妗的胳膊说不出话。 过了几秒才剧烈摇头,别开脸:“不认识!” “我见都没见过他!!” 尽管担架上的人全身盖着白布,却能清晰看到布在其腹部的位置,往下凹出一条缝隙,这说明此人的身体已经是拦腰断成了两截,警员们费力抢救也不过是尽可能地取出他全部的躯干。 又因受到了剧烈撞击,死着的颈部折断,面容痛苦狰狞,头颅以扭曲的姿势面朝虞妗妗等人的方向。 如此惨烈的死状太具冲击力,令祝檀湘也不自觉皱眉。 唯独虞妗妗神色不变。 她静静盯着死尸那双布满红丝的眦目,轻‘啧’了一声。 亡命之徒被害横死,怨气滔天,不愿阂眼。 恐怕要不了半日,便会化为厉鬼! 为您提供大神 甜竹 的《有困难,找猫猫[玄学]》最快更新 1. 第 1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二(实则三更合一) 城郊半山 由于事发仓促出警的人员有限,又值深夜,无法展开更细致深入的调查; 警方堪堪取出死者尸首、初步清查了现场,又在周边拉上封锁线后,就把虞妗妗三人带到了警察局。 主要是审问付清好。 毕竟她是案件的当事人和目击者。 同行的虞妗妗和祝檀湘虽然和案子无关,但也不可避免地做了笔录。 本身付清好在三更半夜独自一人、形容狼狈地出现在城郊半山,就很奇怪; 审了她一段时间,警方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怀疑。 付清好说自己根本不认识死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城郊半山—— 她只记得昨天下午,自己在寺庙上完香准备坐地铁返程,还没走到地铁站,她就觉得脑袋昏沉浑身乏力。 再有记忆时已是晚上。 她莫名身处于黑漆漆的城郊半山,并差点被那辆直冲着她来的车子撞下防护栏。 至于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死者为什么撞击自己,她一概不知。 她只是反复强调:“没有记忆的几个小时里,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有人在牵着我往前走。” “警察大哥,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我真的撞邪了!!” 付清好语无伦次地讲述完,审讯她的两名警察眼神愈发怪异。 正当审讯员已把她当成凶手嫌犯、准备严加拷问时,技术部门的负责人员推门而入。 “刘哥打断一下,有结果了。” 审讯的警员对视一眼,其中姓刘的主审对付清好严肃道: “付女士,我看你还是C大的学生,应该明白撒谎逃避是没有用的,我们希望你能说实话!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说着两人起身走出审讯室,去到了技术部门。 “什么情况?”刘警官问。 “你们看看这个。”电脑前的技术人员说:“从死者车中拿到的行车记录仪的tf存储卡没有损坏,插入读卡器后,成功读取了事发前的事实录像。” “还有,交警大队那边也把昨天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去往城郊公路沿途的录像带发过来了……” 顿了片刻,技术人员又道:“录像内容有点奇怪。” 刘警官:? “怎么个奇怪法?” 技术人员点击录像回放。 据监控录像显示,付清好的确是从下午五点多,从天辰寺方向徒步朝着城郊走去。 录像中她的状态很诡异。 右臂一直微抬,右手自然下垂,就像被什么东西牵着手腕往前走。 不仅如此她还浑浑噩噩,两次在马路上不顾红灯横冲直撞,差点造成交通事故。 她就保持这个姿势足足六七个小时,硬生生走到了事发地点。 途中付清好还摔了跤,摔掉了一只鞋,但她并未捡起穿上,而是木木地爬起来光着一只脚继续往前走。 警察赶到时发现她右脚底部磨烂、血肉模糊,就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而死者行车记录仪拍下的录像则更为诡异。 车祸死者本人竟是不到晚上八点,便开车到了事发地,之后便一直在原地等待。 中间有近三小时的空档。 直至十一点多付清好的身形摇摇晃晃出现,车内的死者呼吸变得急促,他骂了两句脏话后,猛踩油门撞向付清好。 也就在这时,录像中原本呆愣愣的女孩儿向前一踉跄,就像被什么东西从身后猛推一把,躲过了撞向自己的车。 反而是车里的男人没有得手,车子也失了控,画面剧颤下狠狠地撞在树上,车头瘪了下去。 男人痛呼,声音逐渐惶恐,“停!停下!!” 饶是这样也没能阻止还在提速的车辆,伴随着男人惊恐的嚎叫声,车轮飞旋打着斜冲下了路栏。 几番碰撞翻转,翻下陡峭山体的车辆摔了个稀巴烂。 电脑画面黑了。 看完录像,值班的警察们都一片噤声。 另一负责审讯的警员,不免想到了付清好刚刚所说的种种,半晌迟疑道: “这……确实不太正常?” 至少从几段监控里,找不到付清好作案和害人的证据。 并且处处透着诡异。 一旁的刘警官眉头紧锁:“瞎想什么呢,明天派人检查那辆车的刹车和其他零件,对了老胡,付清好那两个朋友你做完笔录了吗?有什么有用信息?” “那俩人也怪得很!”胡姓警员表情一言难尽:“说是在天辰寺门口摆摊的算命师父,昨天算到了姓付的小姑娘要撞邪,来给她化劫的。” 刘警官气笑了:“有意思,这几人跑到警察局装神弄鬼来了。” 胡警官:“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先让他们回去。”刘警官说:“除了尽快勘查线索,明天你负责调查一下这三个人的社会背景。对了,还得派人盯着他们。” “我就不信这事儿还能是鬼干的?!” “收到。” 一番折腾,待虞妗妗三人从警局出来,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站在警局门口的路灯旁,祝檀湘捏着眉心道:“警方肯定连我们一块儿给怀疑上了。” 他当时就该拦着虞妗妗。 倒不是觉得卷入这案子里有多么不耐烦,而是他和虞妗妗这不清不楚的‘借住’关系,属实禁不起细查。 付清好支着伤脚,耷拉着脸:“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接下来呢?”大半夜从被窝转进了警察局,祝檀湘还完全没搞清楚情况:“你又怎么想到要给我……给她打电话的?” 付清好抬眼,瞄了一下路灯下身形消瘦、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少女,从兜里摸出一个纸包。 祝檀湘认出来就是昨日在算命摊子上,虞妗妗让自己写的电话号码。 他看着付清好把纸包展开。 纸里夹着一些灰烬,像某些东西燃尽后的残余。 祝檀湘脑海里闪过灵光,“那张符?” 付清好点点头,又将昨夜的惊魂诡事说了一遍,“……警察说我走了六个小时,可我完全没记忆也没有知觉,脑袋里雾蒙蒙一片仿佛只过了几分钟。” “紧接着我感觉左胯处特别烫,烫得我想大叫,一下意识就清醒了;再然后身体就被一股力量推开,躲过了那辆车……” 躲开车祸的付清好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浑身颤栗,唯有胯骨处的灼烧感还隐隐作痛。 她哆嗦着摸去,摸出一张叠得方正的纸包。 摊开纸张,里头原本夹着的黄符不翼而飞,烧得只余一兜灰烬,因着她抖动的手撒了大半。 看到这一幕付清好还有什么不明白。 是那张符救了她一命! 符纸自燃时竟没有损坏外头包裹的草纸,就连她觉得灼痛的胯骨部位,皮肤也完好无损。 如此神奇的手段足以说明,白天那个神秘少女不是骗子。 她说的都是真的! 付清好死死捏着救命稻草一样的草纸,这才拨通了上面清晰可见的电话号。 听完原委,祝檀湘不由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儿,压下心中的震惊。 从二人初见的第一面,他就知道虞妗妗异于常人。 但依今晚所见,虞妗妗的手段远比他猜想的还厉害很多! 敏锐察觉到打量的目光,虞妗妗偏头看去,祝檀湘立刻挪了视线,只是他内心有些疑惑。 符纸这种东西在影视剧里,不都是正道人士用来降妖除魔的么? 为什么虞妗妗一个鬼,还能画符? 好像不太合理……? 付清好的声音还在继续:“警察局那个刘警官说,他们给我辅导员打了电话但是没有打通,我们学校有门禁,现在也没法回去了,我打算在附近的宾馆开间房凑合一晚。” 她还记得虞妗妗来之前在电话里说的,自己命数未改,只是暂缓了死亡。 “等我和学校、家里面反馈一下情况,就再来找您求助!” 虞妗妗摩梭着下巴,半昂着头看向天际的弧月。 那月弯呈反弓状,月面朝西月钩极尖,边缘被朦胧的灰色云雾遮掩了一截。 “今天是月初三。”她冷不丁看向付清好,说道:“你运气不好。” 俗话说祸不单行。 一个人走霉运的时候,连喝凉水都能被呛个半死,更何况是付清好这种阳气外泄不自知的。 虞妗妗说:“旅店你是住不了的,保不准你的下一道死劫就在今天。” …… —— 夜深人静,藏在巷子里的民房窗帘拉掩着,屋里漆黑又寂静。 借着透过窗子缝隙照入的微弱月光,能勉强看清这是间不大的客厅,靠墙处的沙发上堆着一床中间鼓起的被子。 “在、哪儿……在哪儿……” 淅淅沥沥的阴冷来的突兀,从四面八方朝着此处汇集,令屋子里的温度以极快的速度降了下去。 伴随着粗嘎破碎的呓语,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扭曲黑气,在房间内凝结成一个人形的影子。 其下半身拉得老长,姿势诡异,头颈部歪斜着垂在肩头。 “该死的、不是我……不是我!!”鬼影的咕哝含着满腔怨恨。 断了的脑袋上,那双几近脱出眼眶的充血眼球转了两圈,慢慢定格在墙角的沙发上,它嘴角逐渐咧开: “找到、你了!!” 恶鬼爬得极快,僵黑的手臂朝着鼓起的被子抓去,触碰到被角的瞬间,一抹光从被中乍亮,与此同时爆发出‘轰’的一声闷响,直接将它炸飞。 爆开的冲力同时也掀翻了被子,里头哪有恶鬼心心念念的人,将它引来此地、且还在散发一股子‘人气儿’的分明是团枕头! 只见那枕头上粘着一根前窄后宽、前头分叉的细骨,还贴了张黄符。 符纸背面用红绳绑着一缕黑长发丝,表面落笔走咒之处隐隐闪光,散发的中正之气不断驱散四周的阴邪黑雾,把那鬼影的半边魂体都烧灼得滋滋冒烟; 察觉到危机的恶鬼再想遁走,却已经晚了。 此符名为‘僭阳符’。 是道家茅山一脉有所记载的符箓,也是‘僭阳阵’的核心之物。 所谓‘僭阳阵’便是以生符、鸡喉骨布阵,用来迷惑对手搅弄玄虚的一种阵法。 施法的术士需要画一十六张‘僭阳符’,以其中一张作为正符,再取事主的贴身物品或毛发皮屑,与晒干的鸡喉同那枚正符放在一起。 一旦阵法开启,事主的阳气和气息便会被十六张‘僭阳符’平分,让敌人无法分辨事主的具体位置,分不清散发气息的到底是事主本人还是阵法内的生符,从而令敌人跌入陷阱,自乱阵脚盲目攻击。 此阵主要针对动物精怪和鬼魂。 因为这些灵物鬼物和人不同,不常依赖‘眼睛’,而是靠分辨气味和阳气。 再加上鸡喉一物又是极佳的镇阴之物——也就是打鸣报晓的公鸡的喉咙骨,更让阵法的威力上了一个台阶。 公鸡本身就是阳气重、灵性高的牲畜,对阴阳变化感应敏感,古往今来公鸡血都是驱邪镇阴的常用‘道具’; 鲜少有人知道,鸡喉镇邪的功效更是一绝。 此时这恶鬼扑向的就是那张正符,也是阵眼。 下一秒,十数张贴服在暗处的符箓齐齐激活,‘咻’地悬浮,围着恶鬼形成一圈禁锢它的‘僭阳’小阵,符光不停灼烧恶鬼挣扎的魂体。 与此同时黑暗中的客厅柜子上,一道纤细人影一跃而下。 这人落地时轻巧如猫,几乎没发出一丝声响——正是虞妗妗! 她竟从一开始就蹲坐在昏暗的客厅柜子上,默默盯着恶鬼踏入她布下的圈套。 虞妗妗右手掐诀,迎着疯狂挣扎的可怖恶鬼: “束!” 登时从四方墙角又飘出缕缕白烟,带着火星和烟灰缠上鬼影,蛛丝似的越绕越紧,密密麻麻‘烟蛇’几乎要把恶鬼的魂魄都绞碎。 冷眼看着那扭曲的鬼影越来越虚弱、挣脱不得,虞妗妗才散了诀。 她唇瓣有些苍白,面带倦色:“可以出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紧闭的卧室房门才打开了一条缝。 本该去宾馆开房的付清好,竟和祝檀湘一前一后从屋里走了出来。 饶是在屋里听到了外头‘咣咣当当’的响动、也听到了令人汗毛耸立的嘶叫,做好了开门见鬼的准备,可真的亲眼看到了狰狞恶鬼,两人还是吓得一激灵。 祝檀湘还好,付清好只觉得世界观都颠覆了。 待她看清那恶鬼的形貌,更是被吓得‘啊!’了一声,倒退两步。 恶鬼下身拖沓扭曲、头颈断裂,一双充血赤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 这幅模样,分明就是城郊半山出车祸摔死的男人! 原来这就是自己今日的又一死劫——这男人撞她不成,还要化为恶鬼来谋害她! 不解和愤怒盖过了恐惧,付清好怒道:“你到底是谁?我招你惹你了为什么要害我?!” 恶鬼满眼怨恨,只是用粗嘎难听的声音重复着: “杀了你……!” “去死!” 虞妗妗这具身体还很虚弱,折腾了一晚上,连画数符又布下两个小阵,把她为数不多的精气神都消耗殆尽。 一张巴掌大的脸蛋苍白,神情恹恹。 见这恶鬼冥顽不灵,她面露不耐,抬起半臂指尖掐诀。 刹那间,四周飘浮的白烟再次灵蛇似的扭动,狠狠绞缠上屋里的恶鬼。 她黝黑的瞳仁带了戾色,睥睨着挣扎哀嚎、不停冒黑烟的恶魂:“不说?那还留着你做什么。” 当白烟勒入魂体,剧痛难忍的恶鬼真切嗅到了魂飞魄散的危机,颤颤巍巍嘶嚎: “我说!我……什么都说!!” 虞妗妗稍稍卸力,给了它喘息的余地。 恶鬼神情畏惧,喘息片刻后哑声道:“我叫徐胜……” 据鬼魂徐胜说,他是个做货运生意的货车工人,生前和还在C大上学的付清好没有任何仇怨,在此之前甚至都没见过付清好。 之所以做出开车撞人的举动,纯粹是拿钱办事,受他人指示。 徐胜死前五十二,离异,家里供着一双儿女和年迈的父亲。 再加上他有喝酒赌钱的毛病,这把年纪不仅没存款,还欠了几万块的外债。 原本拆东墙补西墙也能凑合过活,偏生前段时间出了意外。 徐胜明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就要送货,前一天晚上还和朋友胡吃海喝、醉宿,导致次日清晨精神不佳头痛,和一辆小轿车相撞。 车主右腿严重骨折,要私了必须赔付40万元,否则就要告徐胜,让他去坐牢。 徐胜的女儿颇有出息,大学考上了本省的警察学院,今年正值大四毕业季,正在备考军队文职相关的公务员岗位。 这个关节点如果徐胜被判刑,会直接影响女儿的政审,断送她的军职路; 为此他女儿十分崩溃,家里的老父亲也不知骂了他多少次。 正当全家人一筹莫展时,有人找上了徐胜。 对方声称,只要他在4月13日的晚上——也就是昨天,在城郊帮忙撞死一人,就给他一百万,并保证他们那边会将后事处理干净,绝不会让警方找上他。 开始徐胜半信半疑以为是有人耍他,也没有杀人的胆子,没成想对方直接拿了20万现金作为定金,并承诺事后立刻结清。 子女的前途、个人的经济压力以及对金钱的贪婪,让鬼迷心窍的徐胜同意铤而走险。 13号晚上,徐胜如约来到了荒无人烟的城郊,焦虑等候着。 天色渐暗,就在他都以为对方的信息给错了时,车前窗外真的出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年轻女孩儿的身影,诡异地朝着路边围栏处走去。 一切都和雇主形容得一模一样! 徐胜来不及惊诧,硬着头皮踩下油门,朝那女孩儿撞去。 没成想对方一闪身躲开了,反而是他踩住油门的腿麻木无力,根本挪动不了半分。 惊恐的徐胜一低头,竟看到一团焦黑的影子凭空出现在车里,就这么趴在自己的腿上! 那黑影抬起头,是一个又瘦又小、眼眶空洞的婴胎,冲他咧嘴诡异一笑。 直到翻下峭壁那一刻徐胜才明白,雇他杀人的大人物为何如此嚣张,根本不担心事情败露。 因为他徐胜就是需要被处理的‘后事’。 死人是不会泄秘的。 徐胜后悔莫及,可惜已经太晚了…… “买凶杀我,还给你一百万?!”付清好听得又震惊又茫然。 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到底是谁花这么大的手笔害自己?! “大哥,你干出这种事才是害了自己和子女。”祝檀湘嗤道:“你真以为警察是吃干饭的,查不到你杀人的证据?” 徐胜阴惨一笑:“你懂个屁,和真正手段通天的高人相比警察算什么东西?你身边不就站着一位。” 他不免又想到了临死前在车里看到的恐怖婴胎,神情扭曲对付清好道: “你也明白的吧!这些高人想弄死一个人太轻松了。” 付清好说不出话来。 的确,要不是有虞妗妗相助,她现在已死两次了。 但她还是不明白:“既然你也是拿钱给别人办事,也是受害者,为什么变成鬼了还要害我?” 徐胜视线闪烁,不言语。 抱着臂的虞妗妗轻哼一声,道: “因为他心有怨恨,不甘心这么死掉,因而含恨化为厉鬼;他也清楚真正害死自己的人恐怕是有能力的术士,不敢去找正主寻仇,自然要将仇怨叩在你这个小姑娘身上,要弄死你、拉你垫背。” 付清好:?? “叔,我也才大四没毕业,和你闺女一样大,你还有良心吗?” 祝檀湘笑眯眯阴阳道:“他要有良心,就干不出这么屑的事情。” 徐胜怒瞪他。 “更何况他还蠢。”祝檀湘仗着身边有虞妗妗,有恃无恐:“背后的真凶那么厉害、如此有钱,尚且都不亲自动手杀人,稍微动脑子想想也知道这是个坑。” 虞妗妗点头表示同意。 她面有嫌色:“我最瞧不起欺软怕硬的软骨头。” “也就是走大运,恰好今天是农历初三撞了‘三娘煞’,你又死在一天里阴煞非常浓重的子时,二者相加反倒给你添了助力,这才让你一夜不到便凝结出了恶魂实体。” 看到徐胜怨气冲天的死尸的第一眼,再估摸出‘撞煞’的时日,虞妗妗就猜出今晚怕是要魂变。 她这才止住要离开的付清好,将对方带回住处,并取了付清好的一缕头发布下‘僭阳阵’,引魂变为鬼的徐胜主动上钩。 一旁的祝檀湘问:“三娘煞?那是什么?” 付清好也好奇,支棱起耳朵。 虞妗妗道:“人类最喜欢算黄道吉日,但有吉就有不吉,‘执日’、‘破日’、‘避日’这些就属于阴煞秽气重、时运不好的日子,忌讳很多。‘三娘煞日’也是其中一种。” ‘三娘煞’当日,一切喜事都要避开,尤其是结婚、安居这种大喜事。 因为阴煞重不仅败运,还有利污秽鬼物滋长,稍有不慎就会让事主撞邪撞客; 更甚者喜事便丧事,笑声变嚎哭。 老辈人就留过结语:‘上旬初三与初七,中旬十三与十八,下旬廿二与廿七,作事求谋定不昌; 迎亲嫁娶无男女,孤儿寡妇不成双,架屋庭前无人住,架屋未成先架丧,行船定必遭沉溺,上官赴任不还乡!’① 三人这么一句接一句的讥讽,令徐胜又恼又怒,偏偏惧于虞妗妗他只能憋屈忍着。 虞妗妗犯困,懒懒打了个哈欠,“啰嗦半天也没说点有用的信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她目光深沉,禁锢徐胜的白烟蠢蠢欲动。 徐胜太怕那种灵魂灼烧的痛苦,吓得高声哀求: “我还有线索!我想起来了!” 虞妗妗冷冷瞥去:“说。” 徐胜:“当初见面给我定金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我知道他就是个跑腿的,但我俩见完面散场的时候,我走在他后头,正巧听到他接了一个电话!他说‘事情刚刚办好,您放心’。” “我还听到他喊了一句‘w……” 恶鬼徐胜的话到了嘴边,就要说到关键之处,声音卡住。 他像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只能泄出‘咯’的碎声,赤红的眼球胀大,整个魂体都开始大幅扭曲、波动。 虞妗妗心下一凛:“往我身后站!” 她向前迈出右步左手作托,右手指尖掐成道家手诀,登时数枚略显黯淡的黄符齐刷刷飘至她的身前。 几乎是同一时间,客厅中央的徐胜魂魄轰然爆炸。 一个好端端的鬼,就这么在虞妗妗的眼皮子底下魂飞魄散了。 她脸色不太好看,顿了片刻就着道诀,念了几声道家超度的咒,咕哝道: “这可不是我捏死它的,可怪不得我……” 说着她皱了下鼻尖,抬手就将尚未消散的魂魄碎片抓了过来,塞进嘴里。 味道还不错,虞妗妗舔了舔唇瓣。 再来点。 待她两口吞了徐胜的残魂,萎靡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些。 四周一片寂静,祝檀湘和付清好还没从徐胜就这么炸了的情况回神,虞妗妗已经把屋里的灯都打开了。 她甩甩手,客厅四角支起的几柱烟同时熄灭,屋子里的白烟也渐渐散了。 别看只是点了些香,但这也是道家阵的一种,名为‘鞫阴阵’。 是以引魂香为媒介,以燃烧的香火为拘魂手段的阵法,每一柱香怎么摆、哪里是阵眼都极为讲究,偏差寸厘都会让阵法的威力大打折扣。 虞妗妗精力有限,这引魂香也难制,今晚她一共只点燃了四支,用来束缚震慑徐胜那种刚刚成型的小鬼绰绰有余。 若是用三十六柱引魂香将阵法布到极致,哪怕是鬼仙级别的地府阴差入了阵,也要吃点亏! 被灯晃了眼的付清好结结巴巴:“刚刚那、那是……?” “术士。”虞妗妗眯了下猫眼:“要你命的人手段挺狠,徐胜第一次去赴约见面的时候,应该就被下了某种灵魂禁制。” “对方不仅要让他活着的时候开不了口,还要他死得不留痕迹。” 虞妗妗说得平静,可落到付清好的耳朵里,让她越来越慌张—— 这样高深莫测又心狠手辣的人,想要的可是她付清好的命! 虞妗妗沉吟稍许,说:“今天没什么事了,你要回学校的话现在可以走了。” 付清好:!! 她急得带了哭腔:“妹妹…不,大师!你别放弃我啊!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虞妗妗:“……我的意思是,你暂时是安全的。你眉宇命宫的郁气淡了很多,这说明下一道死劫不会来得那么快。” 付清好不信,眼泪汪汪看着她。 虞妗妗不适应这种可怜兮兮的注目,默默偏头避开视线,走到了祝檀湘的身后挡住自己。 几分钟后,祝檀湘黑着脸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被褥,铺在了卧室地上。 “睡吧。” “呜呜谢谢祝哥!!” 付清好就这么成功留了下来,稍稍安心。 可她还是睡不着觉,就躺在虞妗妗的床侧的地铺上胡思乱想、辗转反侧,黑暗中能听到布料摩擦的梭梭声。 人类啊,真是又脆弱又胆小… 床上的虞妗妗动了动耳朵尖,坐起身慢吞吞叹着气: “算了,反正也睡不安稳,给你相一下命格吧。” 付清好一骨碌弹起来:“相命格是什么?!” “就是算命的一种,别靠我那么近。”虞妗妗皱着鼻尖拉开些距离。 道家五术分别为‘山医命相卜’。 其中的后三门学至精通,就都有观命理、看人事、晓古今的能力。 五术之一的‘相’中便有‘相人之术’,又分面相、手相、摸骨、望气,是算命分支中最不耗心神的一支。 今日仓促,短短半天不到就闹出了不小的事端,又是去人类的警局又是捉鬼,虞妗妗根本没时间去观付清好的‘相’。 她本想明天睡醒了再操心这事。 好在她才吞了些徐胜的残魂,补充了布阵耗费的精力和能量,现下并不像刚刚那么疲惫难受:“把灯打开。” 付清好:“好嘞!” 虞妗妗问:“八字知道么?” 付清好讪讪说:“……我只知道自己的生日。” 付清好说自己2001年2月12日出生。 由于她是难产儿,精确的时辰就连她母亲也不太清楚,只记得是晚上。 虞妗妗略一推演:“按阴历时,你便是正月二十出生。” 她再以‘天干地支’推四柱中的‘年柱’、‘月柱’、‘日柱’:“辛巳年,庚寅月,丙午日,虽无时柱,但看个大概的命格是够了。” 付清好听不懂,就眼巴巴瞧着她。 脑海中的信息快速掠过,虞妗妗倏地皱了下眉,又仔仔细细端详起付清好的面容五官。 半晌,她勾唇笑了:“有意思。” “我粗略排了下你的命盘,虽不完全精确,但仅‘大运食伤’这一点便足以说明你命里晚婚,甚至不一定会结婚。” 付清好一愣,点点头说道:“说实话我还没谈过恋爱呢,结婚……不知猴年马月。” 付清好二十二年里都是单身,别看她平日活泼外向、社交能力也不错,但她很不会和异性相处。 倒也不是讨厌,而是只要想到要深入相处,她便觉得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再加上她内心向往纯爱,可现实中的男人总会在各个方面打破她的幻想,暴露小毛病。 久而久之付清好也就不向往恋爱了。 虞妗妗又说:“但实际上你眉心印堂带粉煞,眼角邪纹入‘奸门’,‘夫妻宫’变,红鸾星动——” “你的面相和命格都告诉我,你已有婚配。” 付清好:??! 她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放屁’,涨红了脸道:“怎么可能!我男人的手都没牵过,哪门子的婚配?!” 虞妗妗瞳仁像野兽一样缩紧,“这就是关键。” “你现实没有情人,十神命理也是晚婚的大运,虽说命格会随着流年变动出现改变,可你的命显然是被人动了手脚,撞了‘桃花煞’。” 付清好看过一些灵异的小说和剧集,想到什么立刻急哄哄道:“难道…难道我被结阴婚了?!” “算是,但也不算是。”虞妗妗说:“你命格有异,但‘婚命’无异,应该是结了‘奠婚’。” 凡是对华夏玄灵异事感兴趣的人,大都听过配阴婚一说。 事实上这阴间的婚典之事,也是大有门道。 目前广为流传的一种——或是谋杀少年少女取尸买尸、或是两家年龄相仿的死者被家人撮合着合葬,这类叫做‘冥婚’。 归根结底是活着的亲人为了宽慰自己,为死者操办的仪式。 其中总有一方或双方不愿意,被害死的无辜人到了阴间喊冤申怨、撕打绞杀是常有的事情。 因此,阴曹地府对这类‘冥婚’夫妻的认可度不高。 但‘奠婚’不同,规矩多准备流程繁琐。 首先得是结缘双方情投意合,再要递过婚书、或是走了三媒六聘,才能最终成契。 是正儿八经被阴曹地府认可盖章、纳入地府司法的婚典。 也就是说,这桩‘婚事’是付清好自个儿同意的! 听完虞妗妗的简单解释,付清好根本坐不住,连声叫冤否认,还发毒咒说自己和这劳什子‘奠婚’没有丝毫关系! “你先别急,我问你——”虞妗妗偏头看她:“除了今晚,在此之前你就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你有没有遇到过可疑的人,或者在路边捡过什么东西?” “都没有,我平日就两点一线:上课回宿舍,几乎不参加团体活动和聚餐,除了同学室友外碰不到生人,我也从来不捡路上的东西。”付清好攥了下身下的被褥,抿唇又说: “但要说怪事确实有一件,否则我也不会好端端地跑去天辰寺拜佛了。” “大概从两个月前,我开始做怪梦……” 为您提供大神 甜竹 的《有困难,找猫猫[玄学]》最快更新 2. 二(实则三更合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第 3 章 卧室内,虞妗妗背靠着软垫,听床尾抱着膝的年轻女孩一点点回忆…… 说起付清好的怪梦,要追溯到今年二月中旬。 春节刚过,她和父母去了乡下外祖家走亲戚,在村镇住了一个多星期。 刚到外祖家的第一天晚上,她就梦到了自己来到一个灰蒙蒙的世界,远远看到个背对自己的人影,回过头冲自己招手,似乎想让她过去。 人影的脸模糊不清; 在梦中的付清好莫名生出想要靠近对方的念头时,她醒了。 那天她明明睡足了时辰,可就是觉得困乏无力,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 她并未多想,也不认为和这个梦有什么关联,只以为是自己认床没睡好。 可当她第三次在乡下民房的床铺上惊醒,她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连续三次梦境,付清好梦到的都是相同场景。 梦中总有个灰白人影在向她招手,有所不同的是那人影和她的距离在不断缩短! 到这最后一次,她已能看出对方是个男人身形。 并且梦中的她开始克制不住地顺着人影的招呼,朝它的方向走去。 就在付清好起了疑心、想把这事儿和告诉家里人时,父母带着她从乡下离开,没成想一回到家,她做怪梦的次数便大大减少。 只有刚到家的第一周又梦到一次,自此大半个月都没有再做。 付清好本就不大相信鬼神之说,见自己不再做怪梦,更坚信是自己想多了,很快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 今年三月上旬寒假结束,华国各大高校先后开学。 付清好也从家回到了C大宿舍。 没成想到了宿舍的当晚,久违的怪梦竟又一次缠上了她! 令付清好惊骇的是,这次梦境里的人影已近到和她脸贴脸的地步! 她也第一次听清了对方的声音: ''''跟我走!’ 从梦中惊醒的付清好出了一身冷汗,浑身乏力的状况更是比在乡下更为严重。 接下的几天她噩梦连连,每天晚上都会陷入梦魇; 最可怕的是梦境还在加速变化,人影不局限于靠近她,还能死死抓着她的手腕,把她往前扯! 每每醒来,她都觉得那种挣脱不开的大力格外真实。 付清好心中的恐惧日增,实在受不了便慌忙给家中父母打电话,哭诉这一个月来的奇怪遭遇。 付家夫妻一听女儿的情况也是无比担心。 听到这做噩梦的症状,是从年后回乡下老家开始的,付母便给老家的人打了个电话反应情况。 付清好的外婆得到消息,连忙上门拜访了镇上有名的‘看事先生’。 那先生一通掐算,得出结论: 付清好是被阴魂给冲撞了! 缠上她的鬼就是本村的,是镇尾一户人家的儿子。 说起来那家人也可怜。 他家儿子外出打工,临近春节开车回乡过年,结果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 还不到三十岁的青年小伙直接丧命! 出了这一遭祸事,本来高高兴兴等着过大年的一家人悲痛欲绝,夜夜哭嚎。 又因正值春节日子特殊,别说乡里亲戚怕沾上晦气、没几个愿意去吃席,就连镇子上专办白事的司仪也得回家吃团圆饭,最终只能从简办了丧事。 以至于过年的那两天,这家人门前冷冷清清。 村子里住得近的乡亲都不好意思放鞭炮庆祝节日,大家饭桌上闲谈时,也对那家人的遭遇唏嘘不已。 付外婆一听,心里来火:‘他家死了儿子,和我外孙女儿有什么干系?!’ 看事先生一脸高深莫测:‘那家儿子死得惨,又是在春节这种大好日子横死,定然心中有怨舍不得家里亲人,不甘心轮回。’ ''''算算时间,你闺女一家三口回乡的日子正值他头七回魂,他的魂儿肯定在村里飘荡。估计就是那时候冲撞了,被他缠上了。’ 付外婆捶胸顿足:‘真是好不讲理!大师那现在咋办?你帮帮忙把那个恶鬼敢走,可不能让他再害我外孙了!’ ''''我看这事难办。’看事先生连连咂舌,目露难色: ''''横死的鬼哪还有道理可讲,只想害人泄恨,在村里缠着你孙女儿不够,还跟她去了学校,这是非要把她折磨死呀!’ ''''这么凶的鬼我若强行镇压,说不定还会损害自身道行。难办!难办!’ 付外婆吓得差点晕过去,一时间眼泪直淌、连连哀求。 许下重金后,看事先生勉为其难同意出山,‘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就舍命为你孙女儿斗一斗恶鬼!’ 再之后他在老家大作数场法事,又折腾一星期才说送走了作祟的阴魂: ''''我给你画一贴除鬼符,能镇百鬼,让你外孙女贴身佩戴。’ 付家人千恩万谢,付清好的母亲专门取了符包,开车到C大看望女儿,并将符包交于付清好。 有了大师的宝符,付清好当晚再入梦境,梦中的恶鬼伸手来抓她时,刚刚碰到她的手腕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猛然缩手。 真的有用! 付清好欣喜若狂,紧接着又害怕起来。 因为梦境并未结束。 那恶鬼阴测测站在原地,朦胧的五官仿佛在恶狠狠盯着她,半晌冷笑一声消失了。 从那天起,付清好又恢复了正常睡眠,身体和精神也逐步好转。 家里人知道后都非常高兴,大松一口气。 就在所有人——包括付清好本人都认为,那个莫名缠上她的脏东西已被老家大师送走了,4月11日晚上,付清好却再一次陷入梦魇。 这次梦中的世界比过往都要清晰,甚至于那影子的五官都能看清! 梦中鬼是个脸色青白,神情阴冷的青年,单眼皮下三白。 他不是被大师送走了么?!付清好无比惊骇。 梦中鬼笑得邪佞又得意,用充满恶意的语气说: ‘你以为带个符就能打发了我?’ ''''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醒后付清好焦虑又害怕,她不明白为什么消失的鬼魂又重返。 怕家人担心,她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家里。 一是她以为梦中鬼没有靠近自己,是惧怕大师给她的除鬼符; 二是镇上先生收费太贵了,家里前前后后花了近十万,她舍不得父母再为自己的事花那么多钱。 自认为拥有保命法宝的付清好压着忧虑,在网上发帖求助。 经网友指点,她了解到本市的天辰寺香火旺还灵验,寺庙外头还有一整街的算命师父。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从学校坐车去天辰寺上香,试图借助佛法威力,把那可恶的梦中鬼驱散。 谁成想她下午才拜了佛,晚上就遭遇了人生中最可怕诡异的事情。 付清好可以确定,自己就是被梦里的影子鬼弄到城郊半山的。! 讲述完这两个月经历的付清好耷拉着眉眼,可怜兮兮: “寺外的师父们明明告诉我,缠着我的东西被已经受了重伤成不了气候,根本没法从梦里出来害我。只要再贴上他们的绘制的宝符,一定能让那恶鬼灰飞烟灭,保我日后再也不会被他纠缠。” “还说这是我命里的坎儿,跨过去之后便前途坦荡,运势变好。” 虽连做了两个月噩梦,但付清好并未受过多少实际伤害,尽管怕鬼,可要说多么恐惧、甚至到了担心自己的安危是没有的。 再被天辰寺外几个看着就仙风道骨、道行高深的老头忽悠一通,更觉得那梦中鬼不足为惧。 因此她才不信虞妗妗说自己要三日横死。 闻言虞妗妗轻嗤:“天桥上的假道士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你这种心眼浅的,被骗了还得千恩万谢把骗子当恩人。” 她入世不久,但在桥边浸淫了几日,深知那些人骗人的功力。 见面不说钱只谈缘,三两句话间就能摸出来往香客的性格和底细—— 面容舒展者说明心宽,便往吉祥话引,若是精神萎靡有愁容者,说明他本身就遇事有疑心。 再以行内套话讲讲香客的‘妻财子禄寿’,若讲到某处对方神色动容,就说明猜中了痛处痒处,沿着此处多忽悠几句,十个人里八个都得上当! 付清好苦着脸。 昨日天桥脚下,她一看那算命老头的穿着气质,便对其多了三分信任,越聊越觉得对方神乎其神。 现在想想,很多信息的确是对方引导着她自己说出来的。 “我明白了!”付清好咬牙猜测:“饭桌上我外婆讲过那家人死掉的儿子才二十七岁,连婚都没结,肯定是他们家坏心眼想把我害死,和他们的鬼儿子绑一起!” 虞妗妗:…… 她神情有些一言难尽:“别瞎猜了,你老家那个看事儿的也是个骗子。” 付清好不可置信:“不会吧?!他在我外婆镇上很有名!” “就算一般人瞧不出‘奠契’婚命,但只要他正儿八经地给你排上八字四柱,对应流年运细看十神,一定会发现你命格出了问题。”虞妗妗凉凉道:“连这一点都没看出,他凭什么断定纠缠你的小鬼就是他口中的那个?” “那人给你的符呢?拿给我看看。” 付清好伸手在颈前摸索,手指勾着一根红绳,扯出个贴身带着的物件,取下来递给虞妗妗。 “就是这个。” 此物是个比拇指稍微大些的符包。 符身不是纸,而是一块暗红色的锦布,布帛表面印着符纹,符腹鼓鼓囊囊显然里头塞了东西,顶部用细线扎紧。 虞妗妗拿在手里看了一眼,便把细线扯断,露出内里——符包里竟是一些黑褐色的粉末。 付清好凑过来看:“这里面的是什么?” 虞妗妗捻了一撮在指腹,揉搓后在鼻尖嗅了嗅:“混了庙土庙灰,底料是……” “坟头土。” 付清好:?! “就是你想的那个——埋死人的坟包上的土。”虞妗妗瞥她一眼,继续说:“这骗子有点良心,但不多。” 庙土庙灰顾名思义,前者是寺庙外头挖的土,经千万香客来往踩踏,敦实厚重,有‘千斤顶’之称; 后者一般是庙里佛前的供奉燃尽后的香灰,染过佛光听过经。 这两种灰土都是属阳镇阴的驱邪物品。 至于坟头土,很多人一听是从坟包中取的便认为很晦气,实则不然。 首先坟头土分新土和旧土。 新土为清明扫墓时,为祖宗坟墓添的土; 旧土就是下葬时跟着尸身往坟坑里动的土。 新土属阴,几乎没什么实际性的功效。 旧坟土则大不相同,一是制作引魂香的主要材质,二是可以绘制属阴性的符箓或作为特殊药引;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镇鬼。 坟墓的作用是埋葬尸体,坟土对僵尸、厉鬼一类都有镇压作用。 要取旧坟土,首先要探明坟内所埋之人的身份,根据黄历对照墓主的八字、避开相冲的日子。 选好动土良辰后还要带着酒水香火、元宝纸钱烧给墓主,作为借土的酬劳。 祭拜完毕,如若有清风将香灰聚拢在坟前,便说明墓主人已同意借土,这样的坟头土就是过了阴阳两路之物,才能发挥作用。 香火要是不仅不聚,还被风吹地扬起散开,则说明墓主人不同意借土。 这种情况下若是不管不顾、强行动土,取出来的坟头土不仅没有效力,反而会染上墓主人的阴煞,变成的害人的东西。 那假大师给虞妗妗的符包里,主要包裹的就是旧坟土,歪打正着地镇退了一次梦中鬼。 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只有真正找到付清好撞邪的原因、揪出作祟恶鬼,才能彻底解决她的死劫。 听完虞妗妗的解释,付清好受到的打击更大了。 一想到家里人为她的事又花精力又花钱,足足给了那假大师十万元,她心里就难受! 虞妗妗不会说安慰的话,一时间房间里沉寂下来,只能听到女孩儿细微的啜泣声。 片刻之后,付清好抬起手臂一抹眼角,吸着鼻子道: “钱都花出去了,总不能把我人也搭里头,我一定不能如了那个鬼的心意!” “妗妗你帮帮我吧!” 虞妗妗颔首:“这才像点样子,哭哭啼啼是没用的。” “徐胜灰飞烟灭,没留下一丁点线索,我也无法断言究竟是谁要你死。”她面露正色,猫眼微眯:“但好在我摸出了你的命格变化,要揪出背后的鬼并不难。” 付清好眼睛亮了:“怎么说?!” “溯本求源,对面要你死,就是要拘你的魂去配成‘奠婚’,之所以在昨天买凶杀你,也是因为4月12日本是个百无禁忌的大吉之日,适宜一切红白喜事。”虞妗妗说: “配阴婚对黄道吉日要求极高,对面又弄出这么多弯弯绕绕,更说明他们在乎这些。既然在乎,就不会随便找个日子弄死你,否则这桩‘婚事’就染上了不吉。” “你的下一道死劫,就在下一个百无禁忌的好日子。” “而彻底破劫之日,也在那天。” 付清好不由自主吞咽:“哪天?” 虞妗妗掐指算了算日期,说:“四天之后,4月17日。” “届时我便当一次‘下阴人’,亲自替你走一趟阴,解了这桩‘婚事’。” 为您提供大神 甜竹 的《有困难,找猫猫[玄学]》最快更新 3. 第 3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4(二更合一) 每周六午后,是南城最有名的天辰寺宣讲佛法的日子。 从中午的饭点开始,寺庙外的天桥就开始集结人流,一波一波往庙里涌。 虞妗妗带着兜帽,裹挟在人流中往前走,脸色有些臭——她不喜欢和人类贴得太近,更何况是陷入人山人海。 按理说佛家经文晦涩难懂,对大部分人来说就像催眠曲,除了虔诚的佛教徒,来往香客也只会在宣讲大殿外驻足片刻,满足好奇心后便会离开。 往期宣讲日里,也绝没有这么多的人。 不过今日…… “天老爷要被挤死了,怎么这么多人?” “今天是惠尘法师亲自宣讲,这位可是天辰寺的老方丈,有名的大师!我们一家子从隔壁市专程开车来的……” “前面的走快点,去晚了宣讲殿里就没位置了!” “……” 嘈杂的人声此起彼伏,听得虞妗妗几乎要炸毛。 她动用了些小手段,乘着一股细微的气流,灵巧穿过人群来到宣讲殿,寻了个柱子后头没什么人的地方呆着。 兜里一震,虞妗妗掏出手机——是祝檀湘上一个淘汰的旧物,拿给她用了。 有人给她发了消息。 她点击查看,由于手机型号太久很是卡顿,蓝莹莹的屏幕上信号转了十来秒。 虞妗妗也不急不躁,脸缩在兜帽里盯着旋转的信号标看; 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透出一片阴影,反衬着手机光的瞳孔不知是不是角度问题,不仅瞳仁窄长,连瞳面都清澈得像琉璃。 信息加载出来,发件人是付清好。 付清好:「妗妗我下课了!!现在过去行不?」 虞妗妗埋头打字。 她手指纤长而白,打起字来却僵硬无比,每一个字母都要找半天,连唇瓣都不自觉用了些力抿着,挤出柔软的唇珠。 慢吞吞打完,她发送过去:「别来,不在家,等晚上。」 也就在这时,本就不安静的殿内掀起一阵喧哗。 虞妗妗把手机丢回兜里,抬头看去,只见一群身着法袍的和尚从殿侧进入。 后方八名灰袍和尚,再往前的两名和尚明显上了年纪,身着土黄色袈裟。 他们的最前方是个身形微偻、脚步沉稳的老者,着一袭明黄交错赤红的袈裟,红色锦帛上绣着缕缕金色佛纹,走动之时恍若金云在其身上流淌。 很显然,这为首的老和尚就是天辰寺的方丈:惠尘法师。 此时约莫四点,宣讲大殿内外站满了人。 惠尘法师抬手一压,伸着头探看的众人只觉得心中一肃,殿里的声音在几秒内归于安静。 老方丈扬起垂眼,目光在大殿内扫视一圈。 站在角落的虞妗妗感受到投来的视线,心中异样,下意识往柱子后头藏了藏身形,眉心微蹙提起警惕。 这个惠尘法师和外头天桥上摆摊的可不同,应该真有本事。 在他身上,虞妗妗久违地感觉到了压迫感。 恐怕他也发现自己了…… 一声轻咳,惠尘法师开始致谢、简短介绍今日的宣讲,他声音顿了顿,又意味深长道: “老衲知道,今天来到这里的诸位中不只有同道中人,但我佛慈悲,普渡天下众生,心向善者皆为本寺的客人。” 虞妗妗耳朵尖一抖,轻皱了下鼻尖。 她心里清楚,惠尘法师这话是在点自己——或者说在点目前混迹在佛堂之中的、像她这样不属于人族的精怪灵物。 她能嗅到空气中有熊的蛮气、雀鸟的翎息…… 这偌大的佛像脚下,至少有十数个伪装成人的精怪,混迹在人类中。 实际上无论是佛家还是道家,修行到深处都是在沟通天地,提升己身。 佛经和道法之中,都蕴含着浓厚的能量,对于没有门派和路数的精怪灵物来说,二者区别不大。 所以不少成了精的灵物都喜欢往道观和寺庙附近钻,或蹭一蹭说经讲法的好处,或偷点香火功德。 尤其是惠尘法师这样的佛门大能,对佛经的理解程度远非普通和尚可比,听他一场经,定会对修行有益! 否则虞妗妗也不会违背本性,跟着人流进入寺庙。 好在惠尘法师看破不说破,容许了各路灵物混在殿内。 很快,悠悠经文回荡在殿中。 袅袅香火在大佛脚下弥漫,佛像以慈容目视脚下众生,仿佛也给正中蒲团坐着的惠尘法师渡了层金光。 嗅着佛堂内的檀香、汲取着殿内流动的能量,虞妗妗像只被顺着毛撸的猫猫,带着锐色的面庞舒缓。 她灵魂深处的裂缝在被修补,痛苦也有所减轻。 这趟来得不亏。 传经至尾声,虞妗妗忽得拧了眉头,目光凛凛环顾大殿。 有什么让她很是不喜的家伙混了进来。 空气中流动着细微的气息,是股子狐骚! 所有的动物类中,虞妗妗对虎豹还算看得上眼,喜食鱼类,不喜犬族,其余无感; 唯厌狐族。 入眼都是乌压压的人脑袋,虞妗妗没瞧见可疑的角色。 她忍了一会儿还是忍无可忍,对着殿中盘坐的惠尘法师恭敬一揖,步履轻巧地离开了宣讲殿。 因动作太轻,没引起任何人注意,唯有还在讲经的老者略一抬眼。 离开天辰寺时已是傍晚,天际残阳如血。 提前知道了4月17日的今日就是死劫,付清好在学校根本坐不住,中途又给虞妗妗发了几条消息。 她现在才来得及看,见最后一条说:「妗妗我心里慌得很,还是去你家门口等着你吧!」 虞妗妗心道一句‘胆小’,却是加快了回程的速度。 刚刚走到熟悉的街巷口,她驻足停步。 不远处的林荫下,不知等了多久的付清好蹲在离家门不远的地上,手里拿着一根火腿肠,周围或近或远、围聚了六七只花色各异的流浪猫。 此时她正一边‘嘬嘬’有声,一边将食物掰成小块,引诱猫猫们靠近自己。 但饶是如此,真正凑在她掌下吃东西猫猫仅有一只,是只体型最小、毛色黑白相间的猫猫,正埋头狼吞虎咽吃得香甜。 其余四五只流浪猫并非不想吃,而是惧怕着什么东西一样,不敢吃。 盯了许久,流浪猫中体型瘦长、毛发又脏又潦草的玳瑁蠢蠢欲动,向前探出步子。 它那双猫眼死死盯着付清好手里的火腿肠,压低前身缓步靠近,动作小心翼翼。 就在这玳瑁已经凑到黑白猫的身后,想要分一杯羹时,变故突生! 只听“喵呜!”一声利叫,一道浅金色的影子骤然从侧面蹿出——是只行动矫捷的漂亮橘猫; 也是除了正在进食的黑白猫猫外,靠付清好最近的猫咪。 它刚才没在进食,而是懒洋洋趴在地上为自己舔毛,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 谁能想到看着岁月静好的橘猫,在威严受到挑衅时,竟会如此凶悍! 它速度太快,气势又凶,扑到试图偷食的玳瑁身上就是几爪子。 眨眼间两只猫猫就嘶叫扭打在了一起,猫毛乱飞,把付清好吓得惊呼一声,连忙往后退。 两猫相斗,玳瑁体型大本该占据上风。 但它皮包骨又毛色黯淡,显然混得不好,体力不足三两下就落了下风,被按着脑袋打。 反观那只小橘,橘黄毛色如云霞渲染,四肢结实而不肥,猫眼清澈又机灵,还有一张虎头虎脑的圆圆包脸,好看得紧,根本就不像是流浪猫。 玳瑁不够灵活,几次抓挠撕咬,都只抓掉了对方几撮绒毛。 倒是那小豹子一样的橘猫凶得吓人,爪爪挠到它身上,给它添了几道血口子! 很快玳瑁的跃跃欲试就以惨败告终,它叫声变得痛苦、开始求饶,顾不得尊严脚底打滑扭头就逃。 胜利的小橘还不满意,哈着气追在落荒而逃的玳瑁身后咬。 直至将玳瑁赶得没了影,它才踩着猫步重新回来,嘴角还沾着一缕咬掉的玳瑁猫毛,活像是打了胜仗、拿着战利品得瑟的将领。 周围的流浪猫见状更加惧怕,都不由自主地往远了退步,哪里还敢争食。 一眼看去都怪可怜的。 橘猫甩着尾巴,重新走到付清好跟前,伸出前爪压着身体伸了个懒腰。 它抖抖脑袋,又懒懒瞥了一眼付清好、和她脚边还在埋头干饭的笨蛋猫猫,重新卧了回去,伸出爪子细细地舔。 付清好后知后觉,橘猫这是在替这只黑白猫咪互食呢! 她哭笑不得:“小橘你也太霸道了吧,只准自己和小伙伴吃。” 因着避开了‘战场’,她原先蹲着的地方空了下来,能看到地上已有好几个已被吃空的肠衣、猫条袋子——这些都是橘猫之前吃掉的。 在巷口观完战的虞妗妗轻嗤一声。 她自然认出了那只争强好斗的橘猫,就是这段时间鬼鬼祟祟往祝檀湘家门口丢死老鼠、死虫子的罪魁祸首。 看样子这片区域的是它给自己划分的‘领地’。 任何一只试图挑衅它、侵占它领地的猫,都会被它以雷霆手段震慑打跑——包括她虞妗妗。 那些死物,就是来自橘猫的‘威胁警告’。 猫的五感敏锐,捕捉到这声嗤笑,卧在地上的橘猫耳朵一动,支棱起身。 原本它还游刃有余懒散自在,当看到似笑非笑的虞妗妗的瞬间,浑身猫毛炸开跳了起来,喉里‘呜呜’地哑声叫着,呲着牙弓着身往后退步。 发现橘猫的变化,蹲身给黑白猫猫喂食的付清好茫然抬头,看到了虞妗妗。 她举起一只手狂挥:“妗妗!” 虞妗妗略一颔首,抬脚走了过去。 她每靠近一步,橘猫的威胁呜咽便大一分,猫瞳缩成一条细缝连连后退。 饶是忌惮成这样,橘猫也并未扭头就跑,视线还时不时地往付清好脚边瞥,叫声愈发急切。 它在担心自己的同伴,呼唤它走。 “咪呜?”黑白猫咪软软叫了一声,懵懂抬头,终于意识到了周遭环境的变化。 这是只黑白布偶,看体型可能还不到一岁,毛发微长却不夸张,只是蓬松并不笨拙。 其毛色纯粹,黑是黑白是白,脸型是纯种的楔形,侧面看像一团包子憨态可掬,猫眼澄蓝如湖泊,鼻头嘴巴都粉粉嫩嫩; 绝对是只被弃养的宠物猫。 此时笨蛋布偶嘴角的绒毛沾着碎屑,两只前爪爪内八,昂着漂亮小脸呆兮兮地看看付清好,听到同伴的叫声,扭头冲它歪歪脑袋:“喵~” 橘猫气得跳脚,偏又忌惮虞妗妗不敢靠近。 感觉到附近有更强大的同类在靠近,笨蛋布偶后知后觉开始伸头,四下张望,眨眨眼盯上了虞妗妗。 猫一族向来性子淡泊,排外。 野外争夺地盘、配偶、食物是常态,经常互相撕打得皮开肉绽,为之丧命也是常有的事。 但人工培育出来的宠物猫足不出户、饭来张口,没有生存的危机自然也就没有这些野性。 不仅如此,它们还对人类抱有好感,对同类好奇大过敌意,性子软和可以接受和同类和平共处。 这类宠物猫一旦被主人弃养流浪,会过得非常艰难。 它们根本打不过街头的野猫,要么饿死,要么被同类或野狗咬死。 按理说像眼前这只品貌极佳的布偶,定然身价昂贵,不应该被主人抛弃,也不该在流浪中保持一身漂亮精神的皮毛。 看了眼焦躁不安、在不远处地面刨爪迟迟不走的橘猫,虞妗妗兴味一笑。 有趣。 这野猫还护上了。 明明是这样一只警惕心强、领地性强、性子又独的高傲猫咪,与之同行的却是只不折不扣的笨蛋猫。 真不知道这俩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她故意朝着黑白布偶走去,果不其然橘猫更炸毛了。 它甚至不再退缩,盯着她低吼,并呈现出进攻的姿势。 娇憨布偶智商不高,不懂伙伴小橘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气。 它用一双清澈透蓝的猫眼蠢蠢地盯着虞妗妗,直到感知里的‘强大同类’近在咫尺,才迟来地感到害怕,颤着的叫声又嗲又软,耳朵尖下压。 它在示好。 虞妗妗只看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地挪开视线。 她入世之前从来没见过猫族中有这样的品种,又娇又笨又弱,毛炸脚短,连最基本的警惕心都没有。 这样在她看来浑身‘缺陷’、放到山野中活不过三天的弱者,她甚至提不起劲儿捉弄。 她掏出祝檀湘给的备用钥匙:“进来吧,说了九点才能开始破劫,早一分晚一分都不行。” 付清好摸摸后颈道:“我知道的妗妗,可不挨着你近一些,我心里总不安。” “喵呜~” 忽然,虞妗妗开门的手顿住,眉头一挑垂眸看去。 被她忽视的笨蛋猫猫并没有趁机跟着同伴离开,而是试探性地走到了自己的脚边,嗅嗅闻闻,昂着一张毛茸茸的脸蛋冲她软软叫了两声,又用脑袋蹭蹭她的脚踝。 这只猫在释放好奇和讨好。 虞妗妗:? 真不怕死。 但凡她是只普通的流浪野猫,这蠢猫都得被咬掉一层皮。 她眼睛眯起,又黑又圆的瞳孔倏忽竖起。 布偶猫胆子不大,被她吓得身子一矮,竟是没稳住身体往后栽了个跟斗,摔得发懵。 “天呐它好可爱,它在蹭你!”付清好被萌得心里冒泡。 碍于虞妗妗已经进屋,她只能捡起垃圾袋,恋恋不舍地和笨蛋猫猫说了声‘再见’,跟着进去了。 进了房门的虞妗妗从窗户往外瞥了一眼,看到一直没离开的橘猫炮仗似得冲了过来,颇为凶悍地冲着体型小了一圈的布偶贴脸哈气。 凶得很。 那蠢猫还是一副傻样,也可能和橘猫相处久了并不怕它,被‘哈’了就缩着耳朵,嗲嗲‘喵喵’叫着讨好橘猫,还试图故技重施用脑袋去蹭橘猫。 虞妗妗注意到,黑白蠢猫的一只脚不太好,有些跛用不上力气,走路时颠颠的。 这应该就是它被抛弃的原因。 亲眼看着同伴向‘敌人’示好的橘猫气得炸毛,往布偶的颈侧咬了几口,却也只是装装样子没有真用劲儿,甚至没咬掉布偶多少毛毛,和它追着玳瑁抓咬得血糊糊的样子大相径庭。 最后橘猫飞快看了眼祝檀湘家,叼住布偶的后颈,像母猫拖幼崽一样,把笨蛋同伴叼着跑远了。 虞妗妗收回目光。 接下来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她也开始正式为了今晚的破劫仪式准备、布阵。 准确的说过去4天里,她都在做这件事。 祝檀湘回来时,外头天已经黑了。 一进门,他看到客厅中央已经摆上了蜡烛、贴了符纸,虞妗妗正把一支支引魂香插在阵眼。 “祝哥你回来好晚。”付清好招呼他。 “可不是么,新公司钱少事儿多,恨不得把人当牛用。”祝檀湘松开领带,叹气道: “好不容易加完班,最后一辆晚班车就差几秒没赶上,只能打车…打了十来分钟愣是打不到一辆车。” “惨。”付清好语气怜悯。 虽认识不久,但祝檀湘真的是她见过的人里最倒霉的一个! 走在路上被泼到水、被骑车不看路的熊孩子撞到、东西不翼而飞、喝水差点呛到去医院…… 这些听着荒唐又可怜的霉事全都发生在祝檀湘一个人的身上。 听到‘牛’,插上最后一支引魂香的虞妗妗抬眸: “可以把牛眼泪拿出来了,差不多该到点了。” 祝檀湘应了一声,把外套挂好进了厨房,一旁的付清好闻言好奇问:“牛眼泪?是真的牛的眼泪水?” “对,二手交易网站买的。”祝檀湘拿着一个刚从冰箱里取出、小拇指那么大的玻璃瓶,从厨房走出。 天知道虞妗妗要他想办法去弄点牛眼泪的时候,他有多茫然。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祝檀湘到各大购物软件、交易平台搜索,还真让他搜到了卖家,并且是同城。 卖家人好,叫了加急快递,隔天就送到了家里。 拿到手祝檀湘看着那丁点大的小瓶子、以及里面平平无奇的液体,他严重怀疑自己的三百块被骗了。 好在虞妗妗拔开盖子闻了闻,说是真的。 还很新鲜。 感谢万能的网络和网友! 否则他真要下班后直奔乡下牛棚,还不知道能否找到养牛的。 于是这‘三百块’就被祝檀湘放入冰箱最里面,生怕自己再倒霉催地把它磕破了。 所有的一切准备齐全,距离破劫的时间已非常近。 虞妗妗站在法阵中央,冲着阵外的两人昂了下头: “你们俩,可以进来了。” 祝檀湘愣了:“我也要进去吗?” “要,把灯关了。” 祝檀湘关掉客厅灯,屋内骤然变得漆黑。 下一秒他就听到一道响指,客厅中央的一圈红烛同时燃起,幽幽烛光轻轻摇晃。 二人怀着忐忑和茫然,跨过阵外的蜡烛短香走了进去。 虞妗妗盘膝坐在地上,示意他俩也坐。 她一张玉白的小脸面无表情,在烛光的映衬下格外严肃。 “今天要遭的劫,我之前已经同你讲清楚了。”虞妗妗看向付清好。 对方本已亮堂些的眉宇和印堂,再次笼上了厚厚的阴煞,一如她在天桥下初次见时的那副衰相。 “九点一到就是吉日中的吉时,宜红白喜事——孝子抬棺去送葬,冥间婚典要生堂。届时你会再一次失去意识,行尸走肉般被‘奠契’牵引着去寻你的鬼丈夫。”虞妗妗说。 付清好本就又紧张又害怕,听她这么说脸色直接白了。 “就算我能用符箓把你钉在阵法里,也只能解一时之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太多吉日,总有你躲不过去的时候——更何况这是在和地府阴司夺人。” 虞妗妗画音一顿,继续说道:“我布下的这座阵法可以短暂掩盖生人的气息,让阵法中的肉/体躯壳形容死尸,这样一来就能瞒过地府阴司,使你的肉/体不被‘奠契’扯走。” “被勾走的只有你的魂魄。” 这一步相当于让付清好不用死亡,就被勾魂。 魂魄虽然离体,但身体却在阵法中活着。 “而你魂魄被勾走之时,对面同你缔结阴亲的鬼物也会现出真身,和你一同前往地府阴司。” “只要他现身,我就能直接擒住他,破了这桩阴损事。但——”虞妗妗着重强调: “这一招非常危险,并且能不能成主要看你自己是否争气。” 在她的安排下,付清好尽管能保证身体不受损害,可生魂被勾走后,会直接被阴司之力勾向阴曹地府。 而正儿八经的‘奠契’是阴司认可的,契约中的双方也会受到阴司保护。 只有生魂付清好自己清醒过来、挣脱作恶鬼物的钳制,才能冲破阴司之力。 虞妗妗说:“肉/体仍在阳间,你的根就在阳间,阴司和鬼物对你魂魄的影响会大大削弱,只要你足够坚定并努力自救,一定可以挣脱。届时我会灵魂离体,跟在你身后,你一脱身我便能去接应你,把那小鬼打得不敢再犯。” “可你若是走到了鬼门关依旧没能脱身,那我也没办法救你,魂魄不回,你必死无疑。” 生魂迈过鬼门关、走过奈何桥几乎就成了地府的鬼,是会被从生死簿上划掉,无法返阳。 魂儿都没了,身体还活着有什么用? 要么被孤魂野鬼占了躯壳,要么内脏器官逐渐衰竭死亡。 若虞妗妗还是原来呼风唤雨、手段通天的大妖,处理这件事就简单太多。 哪怕付清好的魂魄跨了鬼门关,她也能把人拉回来。 可她现在魂体破损严重,自身都难保,又怎会善心大发替别人争命。 “利弊我都和你说明白了,你自己考虑清楚,要不要走这一趟。”虞妗妗说完这句话,就移开视线,让付清好自己考虑。 阵法中,年轻女生不停扣着手心,心里天人交战犹豫难决。 一旁的祝檀湘听得心惊肉跳,这无疑是场险事,一旦失败人可就死了! 他和付清好虽没什么交情,但也不至于看着一条鲜活生命消逝无动于衷: “要不你再缓一缓?或者应付过这次,再让你家里人找别的大师给你看看,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办法。” 再者她要是死在自己家里,可就说不清了啊!! 虞妗妗看他一眼,瞳孔变窄,目光又慢慢移开。 半晌,思虑中的付清好坚定说道:“我想好了,今晚破劫!” 迎着虞、祝二人的视线,她苦笑说:“既然妗妗你说能不能成事,是看我自己争不争气,那就算失败死掉我也认了,是我自己没本事,怪不了任何人。” 更何况这事儿不解决,她早晚也是一死。 与其以后时刻担惊受怕、还不知道在这破事上花多少钱,还让家人跟着自己倍受折磨,不如现在搏上一搏! 付清好有种感觉——有虞妗妗在,这事一定能成! “妗妗你说吧,我要做什么?” “不急,我先和你们确认一遍待会儿的流程。”虞妗妗挥挥手,说道:“吉时一到你的魂魄就会离体,到时候我也会引魂出窍跟你下阴曹。” “你。”她目光看向祝檀湘,说道:“要负责在阵法中看着我和她的躯壳,保证阵法四周的香不能断,否则会引来野鬼占壳。” 这些护阵的短香,是她用付清好符包里的坟头土、以及祝檀湘在寺外挖的庙土亲手搓的。 点燃后的香火和烟可以隔绝阴魂,不让它们靠近。 “除此之外你还得充当‘二神’摇铃,每半个小时摇一次,可以有误差,但不能差太多。”说着,虞妗妗往祝檀湘手中塞了个小铃。 事实上她待会儿要做的事,属于玄门中的偏门术,名为‘走阴’,民间也叫‘下阴’。 是术士用特定手法灵魂出窍、去往地府,引渡阳间走丢的生魂,或替阳间的人去地府办事。 一些专做此行的术士又被称为‘走阴人’、‘活无常’等。 而‘二神’往往是术士身边的学徒、帮手,负责叫魂、请魂一类的辅助事项。 “你我的魂魄皆不能离体太久,否则就是回去了也会元气大伤。”虞妗妗对付清好说:“这铃铛被我用符水和公鸡血泡过,能充当‘摄魂铃’使用,他每摇一次,你的生魂听到了都会清醒一分。彻底挣脱纠缠你的小鬼后,你就朝着发光的方向跑——那就是我在阴曹提灯接应你。” “如若最后一次摇铃你还没挣脱小鬼,那我只得自行离开。” 她既担心自己这具躯壳出问题,又担心进入地府太深自己的秘密会被鬼使发现,因此并不打算久留,她只能给付清好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你的魂回不来,躯壳我也不能留着,会寻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给你埋起来,或者远远扔到临市去。” 虞妗妗歪了下脑袋,语气肯定: “毕竟你们人类的警察很负责,被他们怀疑,会很麻烦。” 直至今天,还有便衣警察为了徐胜的事跟着她盯点。 付清好哭笑不得:“妗妗,你未免也太实诚了,连‘毁尸灭迹’的计划都全盘托出了……” 她舒了口气正色道:“你放心吧,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就行,躺下吧。”虞妗妗又强调一遍:“一定要想法脱身,往有光的地方跑。” 她说着冲祝檀湘招手,叮嘱道:“你就坐我俩旁边守着,切记,香绝不能断,到只剩三指宽时就得续上新的。” “否则阵法出现缺口,让外头的孤魂野鬼进来,不仅我俩危险,你也不安全。” 祝檀湘不由吞咽,点着头应下。 “这牛眼泪现在该派上用场了。”虞妗妗一边说一边拔开塞子,“伸手。” 祝檀湘听话伸出手,手心里被倒了一滩泪液。 “涂抹到你的眉心和眼皮上。” 祝檀湘:“这是给我用的?!” 虞妗妗:“当然。” 祝檀湘:…… 他压低声试探着问:“大人,我能问问这有什么用途么?” “别废话了,快点涂。”虞妗妗看着他不情不愿抹上,才笑了一下,“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她一倒头躺在付清好旁边的地上。 “妗妗,有你和我一起躺着,我都不害怕了呢……” 付清好还在说话,脑袋突然一歪,双眼翻了白。 这一幕正巧被眼皮还有些刺的祝檀湘看到,给他吓一跳。 他下意识往旁边摆着的钟表看了眼,发现时针正指‘九’。 劫点到了! 四周将他们圈住的红烛还在摇晃,那些插好的香也不知何时燃了起来。 客厅里倏地寂静,让祝檀湘心里有点毛。 “大人……” 他回过头,眼角余光看到虞妗妗的身上略过一团模糊的黑影。 祝檀湘:!! 他不清楚自己是眼花还是太紧张的错觉。 可阵中挺直躺着的两个女孩儿,脸色一个赛一个得惨白,仿佛连呼吸都断了,就是两具尸体! 画面实在瘆人… 就在这时,青年缓缓瞪大了眼。 他清清楚楚看到,一道等身的半透明白影——分明就和地上躺着的付清好穿着外貌完全一样,直挺挺地从她身体内分离…… 祝檀湘一下猜到,这是付清好的魂魄。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涂抹在眼皮上的牛眼泪,作用应该是让他可以看见鬼! 还不等他有反应,他的注意力便被那透明魂魄身上的异样吸引过去。 付清好的魂是睁着双眼的,但两眼空洞无神,恍若行尸走肉。 她的右手手腕上系着一条大红的绸缎,尾端挂着红绣球,活像影视剧里古人结婚时、新郎新娘手中拉的‘牵红’。 而她整个魂,都在被这根‘牵红’拉着走! 红绸另一段影影绰绰掩盖在黑夜中,看不到尽头,将陷入迷彰的女孩儿拉往阴曹地府…… 为您提供大神 甜竹 的《有困难,找猫猫[玄学]》最快更新 4. 4(二更合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5(二合一) 夜深人静,不大的客厅门窗掩地严严实实,屋内的景象却是无比诡异。 红烛摇曳,静静燃烧的香火将中间一坐两躺的年轻人围住,乍一看恍若误入了某种宗教祭祀活动。 阵法中唯一清醒的祝檀湘脸色发白,僵硬的肢体和表情无一不透露着: 他在害怕。 屋内不知何时开始气温越来越低。 哪怕点着十几盏烛灯,依然有股阴冷气儿往人骨头缝里钻,让人止不住得打哆嗦。 祝檀湘手里攥着一支摇铃,身边放置着一把短香,面前并排躺着两个女孩儿。 其中看上去就年纪大些的那个只是面无血色,另一个更为削瘦娇小的则是浑身泛着青白,靠近她那一侧的香火燃得也格外快。 旁边才换了一次香,她那边已经换过两次了。 注意到虞妗妗那头的香又只剩下小半截,祝檀湘拿了几支引魂香点燃,走过去挨个替换掉。 就在这时,一股凉意从他后背爬上头皮,他眼皮一跳,下意识往前看了眼。 ''''吧嗒’一声,他手里的短香掉在了地上。 视野中一个下半身空悬的长发女鬼几近与他脸贴着脸,整张鬼脸鲜红如血,双眼只有眼白。 女鬼猛地撞向阵法内的两具身体,试图钻进去占领一具,却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挡退。 看得见摸不着,它怨气骤然加剧,周身阴煞翻滚: ''''身体……我、要身体……!’ 祝檀湘后心冷汗狂飙,不停告诉自己‘这些东西进不来!’ 他动作飞快地捡起短香,想要插到阵眼处,却在这关键节点不出所料地走了霉运——脚底后踩时打滑,整个人往前方的香阵扑倒。 为了不扫灭短香、不破坏阵法,青年硬生生克制住想要伸手前撑的动作,摔了个结实。 祝檀湘半边脸着地,颧骨处直接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上唇有热乎乎的湿润感,他下意识舔了下上唇,又伸手一摸; 先是尝到了淡淡甜腥,再一低头便看到手心都是血。 来不及处理,祝檀湘一只手狼狈捂住冒血的鼻子,另一只手以最快的速度换好即将燃灭的引魂香,松口气的同时目光根本不敢移向别处多看。 因为这阵法之外并不只有一个红脸女鬼! 他身侧、身后都有不干净的东西飘在阵法外虎视眈眈,短短一小时里他惊厥数次,已把他吓得有些麻木。 才换完引魂香,放在地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响了。 祝檀湘看了过去,时针指到了‘十’点整。 距离付清好魂魄被红绸勾走、虞妗妗‘走阴’已过去了一个小时,两人的身体没有丝毫动静,只是皮肤的软硬和色泽在不断变化。 待溢血止住,他举起手里的摇铃放在两个女生脑袋中间,用力晃了三下。 这是第二次摇铃。 半小时前他摇晃过第一次。 清脆的铃声以躯壳为媒介穿破阴阳,洪钟一般震醒了浑浑噩噩、陷入迷彰的付清好。 她魂体一颤,僵硬的眼珠开始转动,视野终于变得清晰。 其实在第一次响铃时,付清好的意识便恢复了些许,但眼前和脑海中仍像被一层纱盖着。 想要反抗,却力不从心。 这第二次铃声直接震破了那层笼着她的纱,让她骤然醒过神来。 她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 天际是暗灰色的,她脚下的路黄得发褐,定睛看去,有的地缝竟渗着干涸的血渍! 周围的建筑模糊不清,但有零星的人影晃动。 每个走在这条路上的‘人’都和刚才的她一样,双眼无神,宛如僵尸; 再仔细瞧瞧就会发现,他们脚底下都是飘着的。 全都是鬼魂。 甚至还有几个鬼连完整的人形都凑不齐,缺胳膊少腿,更甚者脑袋都掉了一半。 付清好目视范围内,唯一能看到的颜色离她很近——她的右手手腕上紧紧系着一段红色绸布,绸布的另一端牵在一个男人手里。 哪怕只看个背影,她也能确定,这男人就是屡次在自己梦里作恶的影子鬼! 此时男鬼一手扯着红绸,另一只手向空中抛撒纸钱、元宝,时不时有灰黑色的雾气从路两边蹿出,哄抢这些财物。 付清好脑袋里莫名就明白了他的行为举动,以及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们现在走在地府黄泉路上。 男鬼是在用‘钱’开路,打点路边恶鬼。 就是这个家伙害得自己被折磨两个月,害得自家破财十万! 恢复神志后的付清好盯着男鬼咬牙切齿。 但她并没有和这男鬼撕吵,她牢记着虞妗妗的叮嘱,明白挣脱束缚自救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于是她压着怒火,想趁男鬼没发现自己恢复清醒赶紧逃跑。 付清好扭头就往后方冲; 谁知右手手腕传来一股大力,生生阻止了她的逃命。 她整个魂被扯得后仰倒地,手腕部位疼痛难忍,就像骨折了一样。 红绸另一端的男鬼也被反向的力量扯得一跌。 他诧异回头,看到疼得皱起脸的付清好,呵呵笑了: “哟,你居然清醒了?看来背后帮你的人有点本事。” 付清好压着泪花,看清了男鬼的脸,就是梦里那张单眼皮下三白的死人脸! 她怒火中烧,“你到底是谁?!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一直追着害我?” 男鬼俯身拍拍她的脸颊,笑得恶意: “你没得罪我,谁叫我们有缘分呢。” “我不喜欢作的女人,和作精玩玩儿还行,找老婆呢就得找贤妻良母,要怪就怪你是个善良的好人,活该倒霉!” 说完,男鬼狠狠一扯红绸,把跌在地上的付清好扯得向前拖行。 哪怕付清好疯狂用指甲撕扯红绸、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后蹬地,还是像个物件一样被拽出一大截。 看着满脸愤怒和不甘的女孩儿,男鬼身心畅快,狞笑道: “别白费力气了,你可是我家精挑细选的好儿媳,咱们身上的‘契约’是南城最厉害的大师亲手缔结,是连阴曹地府都承认的关系!” “你注定是我家的人,乖乖认命当个贤惠的新娘子吧!我爸妈有的是钱,跟着我,你吃香的喝辣的,在地府也算享福了。” “我呸!”付清好狠狠唾他,哑声怒道:“去你爹的!老娘当你爹!” 男鬼眯了眯下三白眼,竟是拽起付清好就狠狠打了她几巴掌,又死死掐住她的脖颈。 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手心往付清好的额头一贴,登时一股更剧烈十倍的痛楚,沿着付清好的头颅传遍全身,简直要把她的灵魂撕裂,疼得她忍不住哀叫出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臭表子,我有的是手段让你老实!不想以后天天吃苦头就给我乖乖听话!” 男鬼冷哼一声,扯着红绸拖行痛到无力的女孩儿。 付清好费力抬起头,模糊的视线已能远远看到藏在滚滚阴气后的巍峨大门。 鬼门关近在咫尺。 她生出惧意还想挣扎,可魂魄的痛楚让她无法动弹,半晌只抽动了下手指。 地府阴风怒号,恍惚间她心底控制不住地悲凄、绝望: 要不…认命吧… 她的反抗根本成功不了… “叮——” 三道摄人心魄的清脆铃声撕裂层层煞气,气势汹汹震荡至付清好的耳朵里、心里,将她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 第三次摄魂铃来了! 她那双原本开始的涣散无神的眼睛倏地一定,强烈的愤恨、不甘,对求生的渴望都化为熊熊力量,几近凝结成有实质的煞气萦绕在她体内。 没有怨恨执念、没有染过杀孽的生魂,都是淡白色的; 可此时此刻,付清好的魂体竟由白转灰! 她在怨鬼化! 魂变的付清好力量倍增,情绪波动也被放大的数倍,她清楚记得第三道铃声后还不能脱身,虞妗妗便会弃自己离去。 她心里焦急难忍,哑着嗓长啸一声,浑身的怨气、煞气轰然爆发,用尽全力去挣脱红绸。 这截‘牵红’就是阴司之力的化身,凭借她一个小小生魂,自然无法扯断。 付清好手腕不正常地弯曲,疼得飙出了鬼泪。 明明没有骨头了,她却觉得自己听到了腕骨一寸寸断裂的声音。 在男鬼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双目赤红恍若厉鬼的付清好猛地挣断了自己的手! 她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手断了至少人能活着,自己再不下狠心就连命都要丢了! 脱离‘牵红’束缚的那一瞬间,付清好‘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是束缚在她身上的枷锁碎了。 哪怕身处地府,她眼前的画面也开始变的鲜活。 她一眼就看到远处有团刺眼的金光。 是虞妗妗! 浑身发冷的付清好撒腿就跑,目光死死盯着救命的光源。 “你踏马别想跑!”身后男鬼狞声吼叫,扑上来抓她。 由于魂魄受伤,付清好到底有些虚弱,很快就被男鬼追上。 她头皮一痛,被身后男鬼抓到了头发被迫偏头,视线余光能看到男鬼面目扭曲,双眼渗出猩红浓稠的血浆,身上的肉像泥一样掉落。 “表、表子!……我弄死你!” “救命!救命!!”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下,付清好向着金光伸出双手:“妗妗救我!!” “唰——” 耀眼金光如长虹贯日,撕破层层煞气,骤然划破了暗无天日的地府,引得不少幽魂朝此处看来。 那光以极快的速度从地府的另一头奔来,贴着付清好的脸颊而过。 付清好只觉得头皮一松,身后男鬼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她满目骇然回头看去,发现男鬼的脸上有三道深深的金色爪印,就像烧红的烙印,不断向男鬼的脸周灼烧扩散。 男鬼捂着脸,踉跄后退。 “妗妗…?”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付清好惶惶不安。 肩头被轻拍两下,她一侧头才看到,自己的左边肩膀上竟站着只通体乌黑如墨、找不出一根杂色毛发的…… 那灵物微微侧目,鎏金色的瞳孔亮得惊人,颇有股优雅高傲、睥睨一切的气势。 是只玄黑的猫! 付清好愣住了,片刻意识到什么,试探问道:“……妗妗?是你吗?” 玄猫没有应,爪子一沉从她肩头轻巧跳到了地上,踩着极漂亮的猫步站在她身前。 从全貌上看与其说是猫,更像是只体型缩小无数倍的小豹; 身脊笔挺,四肢匀称,走动时能隐约看到其流畅好看的肌理。 它尾巴灵活细长,走到前头时付清好才看到,这玄猫的尾巴尖卷着,倒勾着一盏小巧精致的灯笼。 这下付清好又惊又喜,确定眼前玄猫就是提着魂灯的虞妗妗! 她来不及思考虞妗妗为什么变成了一只猫,就见那玄猫稳稳当当勾着魂灯,一跃扑到了想趁机逃跑的男鬼背上,把男鬼结结实实压倒。 双方体型明明差距很大,可男鬼就像背着一座山,根本动弹不得。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疯狂斥骂,有恃无恐: “我告诉你,我家请的大师有一万种手段让你生不如死!我要你跪着来向我求饶!” 虞妗妗赤金色的眼瞳略过一抹不屑。 他以为自己还有以后? 虞妗妗抬起一只绒绒的爪,亮出尖锐爪尖,心中默念: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①” 此术为道家‘杀鬼咒’,往往用来对付那些作恶多端还死不悔改的恶鬼。 就像她爪下的这只鬼,明显心存恶念,放他走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付清好,更不可能解除‘奠契’,会成为斩不断的绊脚石。 让他灰飞烟灭,就是对他最大的慈悲。 虞妗妗给爪尖加上咒言后,以极高的准度对着男鬼的后颈抓了下去。 上一秒还在骂骂咧咧的男鬼愣了,他眼里的世界天旋地转。 伴随着一道极轻的响声,他那和身体分家的脑袋掉在地府的土地上,咕噜噜滚了好几圈。 魂魄粉碎的痛苦后知后觉蔓延开来,男鬼的脑袋和身体开始在道法力量的侵蚀下溃散,他疯狂抽搐着,发出阵阵‘呼哧呼哧’的气声,怎么不愿意相信自己就要魂飞魄散了。 付清好小跑着冲过来,抬脚对着男鬼的下三路‘砰砰’狠踹,还用力又踩又碾。 “让你害人!让你嘴臭!” “让你打我脸!!!去死吧渣滓!” 未消散的魂魄还能感知到余痛,临溃散的最后几秒,男鬼被踹得浑身哆嗦。 一旁在地上磨爪蹭爪的玄猫感知了些动静,柔软的耳朵一抖,抬眼看向阴气滚滚的鬼门关。 尤在泄愤的付清好听到了一声猫叫。 叫声不大也不嗲,莫名带着一股让人浑身颤栗的空灵,是玄猫发出的声音。 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变成了她能理解的意思。 「快走。」 这头动静闹得有点大,把地府的阴使招来了。 虞妗妗命数异常,又只恢复了两分能力,不敢和地府的阴差鬼仙碰面。 她神情有些嫌弃,但还是一张口,把男鬼溃散的魂魄碎片吞入腹中,尾巴勾着的魂灯随着跑动一晃一晃。 付清好哪里跟得上玄猫的速度,跑了没几步就喘气道: “妗妗我、我跑不动!” 玄猫一张口,吐出一张纸剪的制品,隐约能看出是个两脚动物。 纸片飘飘忽忽沾到了地府的土壤,摇身一变成了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咯咯’叫着用鸡爪刨了两下地面。 除了眼珠死板无神、体型变大几倍外,这纸扎的金鸡和阳间鲜活的鸡禽没有任何区别。 虞妗妗一边跑一边回头‘喵’了声: 「骑上去,抱紧金鸡,它会带你返阳!」 付清好只得照做,一咬牙跨到了公鸡背上。 她两只手刚刚环住鸡脖子,金鸡便昂头‘喔喔’叫了声,翅膀扑腾着撒腿就开跑,颠得付清好差点摔在地上,闭着眼乱叫。 待两人走远了,附近环伺的恶鬼才一窝蜂扑了上来,分食零星的魂魄碎片。 也就是半分钟不到的功夫,呼号的阴煞如洪水般从鬼门关的方向涌来,吓得恶鬼一哄而散。 伴随着锁链在地面拖动的声响,从翻涌的阴气中走出一道高大、瘦长的巍峨鬼使。 其头戴高顶蓑帽,上书‘天下太平’,垂下的双臂缠着一圈圈通体漆黑的勾魂锁,双瞳中跃动着幽冥火。 “何人擅闯阴曹……” “……” —— 金鸡到底是纸做的,从阴曹地府跑回人间的时候已经瘸了一条腿,跑得歪歪扭扭把背上驮着的付清好颠个半死。 客厅里的祝檀湘看到这又滑稽又古怪的一幕,惊得眼睛睁大: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大的鸡?!” “妗、妗妗给的…” 金鸡背上的付清好晕头转向,一抬头发现自己回到了熟悉的环境。 客厅中央的一圈红烛燃了大半,阵法里躺着她和虞妗妗的身体。 还没来得及高兴,她笑容僵住—— 只见祝檀湘可怜兮兮地缩在阵法里头,阵法外围了一圈数不清的野鬼,男女老少什么吓人的模样都有。 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 祝檀湘:“你们成功了吧?” 付清好:“有鬼啊!!” 她惊叫完才觉得不对。 按理说她现在也算半个鬼,没理由怕这些玩意儿啊! 可当那些幽魂野鬼都阴森森看向她,还有向她靠近的趋势,她立刻怂了。 “各位各位没必要吧,咱们是同类……” “喵呜!”带着戾气的叫声响起,漆黑如墨的玄猫踩着夜色,从付清好身后缓步走出; 它一双金瞳熠熠生辉,瞳仁竖成细缝。 在一只老鬼恶扑上来时,它径直咬住鬼物的喉咙,将其吞入腹中。 玄猫舔了舔嘴唇,偏头看向房间内其余被躯壳吸引来的野鬼,眼神兴奋绷成竖瞳,压低前躯悠悠向前,一副捕猎的姿态。 这些野鬼虽不强大,但都不蠢,一看就明白眼前的黑猫不是好惹的。 哪怕再馋占据身体的机会,它们也更害怕会被黑猫吞掉、魂飞魄散。 没过多久,这群孤魂野鬼便不甘不愿、悄无声息地散了,屋子里那种刺得骨头酸的冷意跟着消失殆尽。 没劲。 虞妗妗很失望。 她还以为今晚能有正当理由,敞开肚皮吃个痛快,没想到来的全是胆小鬼。 一旁的付清好呼吸平复,从金鸡身上一下来,那瘸了腿的大公鸡就变回了一张有破损的剪纸,掉在客厅地上。 她看了眼玄猫,尝试着走进阵法,没有被拦下。 从第三方去看自己的身体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她魂魄甫一触碰皮肤,就被一股大力扯进身体,随之眼前发黑意识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 付清好摸索着起身,感受着和灵魂截然不同的触感,才确定自己回魂了。 而阵法中的祝檀湘眼瞧着那一个个鬼魂离去,也终于松了口气。 他这才注意到屋里多了个生物,颇为好奇地打量着那优雅不似凡物的黑猫,心中赞叹: 好秀气的猫。 应该和刚刚的公鸡一样,都是虞妗妗弄出来的手段吧。 只是……虞妗妗人呢? 祝檀湘回头四下打量,都没发现虞妗妗的存在。 紧接着他就看到那只黑猫昂着头,走向虞妗妗的身体,漂亮修长的黑尾随着猫步轻轻摇晃。 经过他身边时,那双恍若流淌着金子的猫瞳睨了他一眼。 这有点傲气的眼神让祝檀湘有种强烈的即视感,怎么看都觉得熟悉。 直至那黑猫走到虞妗妗身体旁,纵身一跃,化为一道金光钻入平躺的躯壳,祝檀湘坐不住了。 他皱着眉起身,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顿住脚步,神情变幻不可思议。 难到那猫……? 平躺的虞妗妗脸上逐渐有了血色,她双眼睁开,从地上坐了起来,黝黑的眼珠转了一圈定格在祝檀湘的身上。 “你看着我干吗。” 目光微移,她注意到了青年脸颊的擦痕。 祝檀湘:“……那猫是你?!” 付清好还在兴奋地蹦跳、适应身体,她发现回到阳间后自己的手并没有断掉,还好好的长在身上! 听到祝檀湘震惊的声音,也眼神亮晶晶地看向虞妗妗。 猫唉! 原来虞妗妗是猫! 传说中的妖精竟在自己眼前!! 虞妗妗皱了下眉头,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紧接着就听到祝檀湘怀疑人生: “所以你不是鬼?” 虞妗妗:? 她歪了下脑袋,似笑非笑:“你一直觉得我是鬼?” “……也不是。”祝檀湘立刻正色。 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眼旁边支起耳朵光明正大‘偷听’的付清好,压低了声音:“我就是觉得大人你这么厉害,一定不是普通人。” 付清好:嚯!还喊‘大人’? 更神秘了! 虞妗妗‘哼’了一声,看向傻笑的付清好:“你觉得如何,身体上有没有哪里不适?” 付清好转动着自己的右手手腕:“我这只手有点疼……” “正常,魂魄本体伤到了,好好养一段时间能补回来。” 付清好点点头,回想着那趟地府之行就像做了一场梦,她仍有点不安,问道: “妗妗,我之后不会再被恶鬼入梦了吧?” “还有我身上的阴婚……” 虞妗妗语气平淡:“地府那个被我打得魂飞魄散,肯定没机会再缠着你,婚契也自然随着他一起不复存在。但你这两个月接连泄阳火,魂魄又离体去了阴间,现在气运还很低,保不准惹上别的东西。” “我会给你准备些固魂补阳的符箓,平时带身上,还得注意食补。把阳气补回来前不要夜晚独自出门,不要去墓地、河沟一类阴气重的地方。” 付清好连连点头,满脸感激: “我都记住了!这次真的谢谢你,要不是妗妗你费力帮我,我肯定要完蛋了!” 虞妗妗:“没什么好谢的,你拿钱,我办事,谁也不欠谁。” 更何况救人一命,天道还反哺给她一笔功德之力,对她修复魂魄大有益处。 这买卖划算。 付清好习惯了她的直白,而且很喜欢。 现在再知道虞妗妗很可能是个妖精,还是只猫妖,更觉得她直来直去的性格可爱极了,是个傲娇猫猫。 “只可惜没从那该死的鬼嘴里问出原因,我还是想不明白他到底谁啊?怎么这倒霉事儿就被我碰上了?!”付清好咬牙切齿。 “这个不难,我在地府时发现了问题所在。”虞妗妗摸了摸肚皮若有所思,“那鬼和‘牵红’绑在一起的手缺了一根手指,而你魂魄的右手上,套着一枚戒指。” “戒指?有吗?”付清好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没印象。 “那戒指你瞧不见,是‘奠契’的具现。”虞妗妗说:“我之前说过,‘奠婚’讲究一个‘合规合理’,求娶一方还得下聘,那枚戒指应当就是对面的‘聘礼’,既然已化作契约出现在你的魂魄上,就说明你在阳间一定接过这个东西,才能礼成定契。” “戒指是金子制的,好像是双圈叠在了一起,纹路什么样我没注意,但是阴亲作聘的话不可能如此简单……” 虞妗妗语气顿了顿,才道:“那小鬼缺了的手指应该就和戒指有关,我猜戒子里是打空的,里面放了些对方的毛发皮屑、身体组织,甚至可能是骨灰。” “你再仔细想想呢。” 她越说付清好的神色越古怪,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待她全部说完,付清好的脸都黑了:“我知道是什么了!那戒指确实在我这儿,甚至就在我宿舍的柜子里,但不是我的东西。” “是我室友给我的!” 说着她‘蹭’地往门外冲,“我现在就要回去问她,为什么要害我?!” 为您提供大神 甜竹 的《有困难,找猫猫[玄学]》最快更新 5. 5(二合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6(二合一) 当晚,劫后余生的付清好差点要凭着一腔怒火,冲回学校宿舍找室友算账,被祝檀湘和虞妗妗拦了下来。 “刚还阳就走夜路?你是真不怕被野鬼找上门。”虞妗妗语气凉凉。 她这才讪讪作罢,又在祝檀湘家的卧室打了一晚地铺; 也借此向两人讲述了那枚本属于室友的戒指,为何如今在她手里。 “根据妗妗你描述的戒指款式,我基本确定就是我对铺室友给的那枚。”付清好冷静下来,“因为我从没买过戒指,更何况是金戒指。” 据付清好说,她和对铺室友小A以前关系还不错。 她家庭条件小康,一个月家里给她一千八百元生活费,逢年过节家里长辈还会给些红包; 再加上物欲不高不怎么买奢侈品,每个月都能存下个三五百,大学几年已有一万多元存款。 小A则是月光族,很喜欢买衣服饰品化妆品,不仅会花光生活费,月底还经常会向室友借钱。 付清好说:“她大二暑假要和朋友去旅游,问我借了两千八,说好了手头宽裕就慢慢还给我,但整个大三学年也才还了不到五百。” 每每她想和小A提还钱的事情,但一看到她月底拮据的样子、听到对方抱怨家里生活费给得不够,总就开不了这个口。 就这么一直拖到大四快毕业。 “说实话大家性情爱好不同,这两年宿舍关系也淡了不少。”付清好叹气道:“而且我们专业很卷,只有学校提供的实习根本没有竞争力,得自己去外面找公司,这来往路费和食宿都需要钱,。” “去年中旬我就提了一嘴还钱的事,想着都大四了再不还,万一之后扯不清楚呢…” 虞妗妗:“然后她没还你吧。” “对。” “说暑假还给我,没还。到学校之后又说拿了奖学金就还我一半,结果最后只还了我三百……”付清好有些无语:“要是她真的穷没有钱就算了,但她是有钱不先还钱,先给自己买东西!” 去年暑假她看到小A发了很多条朋友圈,去好几个地方旅游,日子过得十分潇洒,一点都不像缺钱的人。 返校发完奖学金小A又说:‘小付我先还你300行不,之前买的东西只付了定金,现在要付尾款了,拜托拜托再宽裕我两天呗。’ 任谁看到自己省吃俭用存的钱,被根本不穷困的人拿去挥霍,心里都会不舒服; 碍于室友情谊付清好也没法说什么,只能强调道: ‘那你放假前一定要给我哦,我年后想去XX集团实习,得提前租房子。’ 小A满口答应,结果到了时间又满脸为难地说自己没存下钱,希望延期到过年后。 几次被拖债令付清好焦躁难忍,并且隐隐有些担心。 要知道大四下半学期,很多找到实习、甚至签约工作合同的同学都不回学校了,那时这钱还能要来么? 怀揣着这样的担心和烦躁,付清好第一次语气严肃,希望对方不要再拖。 没成想小A当即挂不住脸恼了:‘你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不还你,你觉得我会赖你账?’ 付清好也没想到她会发那么大的火气,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见小A动静极大地翻箱倒柜,从包里拿出一枚金戒指扔到自己桌上: ''这个赔给你行了吧!这戒指可是足金的,够还你剩下的钱了!'' ‘……不是,你给我这个干嘛。’付清好懵了。 小A似乎很生气,脸都涨红了:‘我都说了我现在没那么多钱,这是我家长辈留给我的东西,大不了你拿去金店卖了呗!’ 说完,她便气哼哼地上了床,听声音还有些啜泣。 当天的冲突发生在宿舍里,同寝的其余两名室友也在场,搞得付清好十分尴尬。 明明是她好心借钱、被拖了一年多,想要回自己的钱却仿佛成了大恶人,逼地室友把人家里传下来的金戒指都抵给自己,这叫什么事?! 为了维持宿舍表面的和谐,付清好无奈走到床边: ‘我没别的意思,戒指你拿回去吧。’ 小A带着哭腔语气阴阳:‘可别,我不要了!省的以后再被说欠钱不还!’ 付清好只得叹气道:‘那这样吧,戒指我先给你好好保存着,你什么时候有攒够钱了随时把它取走,我不图你的东西。’ 她说完这话,小A不再言语了。 但从那之后到现在,对方也没有要还钱的意思,金戒指也就一直被她锁在宿舍柜子的最里面。 如果像虞妗妗说得那样,自己的无妄之灾都来源于这枚金戒指,里面甚至有死人骨灰,小A还要给她这不是要她去死么?! 听完全过程祝檀湘只有一句话想说: “别借钱,钱一旦借出去咱们就成了孙子,欠钱的才是大爷!” 这一点付清好可太感同身受了,连连点头。 “不过你这室友也真是……”祝檀湘一时间还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旁边的虞妗妗懒懒散散支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她倒觉得,付清好的室友未必知道那戒指中的玄机; 但无论知道与否,对付清好的伤害和折磨已经造成了。 次日一大清早,付清好拿着虞妗妗给她准备好的固魂符等物,言辞感激地拜别了虞、祝二人,气势汹汹往学校赶。 “妗妗,祝哥我先回去了,我问清楚缘由就给你们打电话!” 目送着年轻女生轻快许多的背影,社畜青年伸了个懒腰,眼睑下带着淡淡青影: “终于了解了这事儿,我也得赶紧去公司了。” 他新入职的公司早上8.20前要打卡,现在时间还早,但青年对自己的运气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大概率会在路上碰到一系列琐事,浪费时间; 因此只能早出发。 一条白皙手臂倏地往他面前一伸。 祝檀湘低头看去,看到虞妗妗手心里放着个小瓶,以及一个符包:“给我的?” 虞妗妗点头弧度很轻,“药汁祛疤,给付清好画符的材料还有剩,就做了点转运符,便宜你了。” 谨慎如她从未真正相信过祝檀湘,她心里清楚,这段突然缔结的‘借住’关系看似平静,实际都归功于她的威胁、对方的忌惮和委曲求全。 因此昨夜走阴,她表面把重要的身体‘托付’给了祝檀湘,实则是试探。 她早在自己和付清好的躯壳上叠满了小阵法,就算外面的护法大阵出了岔子、进入了孤魂野鬼,也占据不得。 若是祝檀湘心怀不轨,以为能趁机伤了她,那下场也不会那些魂飞魄散的小鬼好到哪儿去。 虞妗妗本以为,就算青年没有故意害她的胆子,也多少会出些差错; 最终却远超出她预料,对方尽心尽力。 经过昨夜,她对祝檀湘有所改观,戒备仍存,但没之前那么重。 下属么,还是得给些好处才好拉拢。 药汁是由路边随处可见的止血野草碾磨制成,转运符是边角料;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微不足道,心情不错随手就弄了。 却不想祝檀湘看到这俩物品,直接愣住。 半晌他露出笑来,砌出的浅浅卧蚕将他浑身的丧气、疲惫、以及社畜感一扫而空: “多谢大人。” —————— 白日,熙熙攘攘的天辰寺外,来往香客络绎不绝。 算命的、看相的、还有自称是通灵萨满的……这小小天桥鱼龙混杂的方隅之地,竟是汇集了各路传说中的神通。 当然是真神通还是假把式,就很难评了。 在一众穿着古怪、拿着神秘器具倍显得仙风道骨的‘高人’中,某半个月前才支起来的简陋小摊倒格外引人注目。 摊子不挂任何八卦图腾、不摆法器手串,桌子上唯一放置的物品是个‘功德箱’。 摊主也颇有意思,别出心裁地找了个约莫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儿,五官生得灵气逼人,就是整日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打哈欠,从不揽客,对来搭话打趣的‘同行’也爱答不理。 唯有她的同伙——一个同样模样生得极好的青年,提着饭食来接她时,小姑娘的表情才会高兴些。 这两日小摊又整出了新花样。 明明是搞玄学的,摊后头却拉起一条夺目显眼的大红横幅: 【人间自有真情在,救命之恩无以回报!感谢虞小师父拯救爱女!】 别说来往香客纷纷被吸引目光,一个个路过时都得多看几眼,就连天桥底下的其余‘同行’也在暗中观察。 不远处的另一个算命摊子看起来就要唬人很多。 摊主是个身着披风长袍的老道形象,还有个道童徒儿,二人经常一唱一和地忽悠香客,是附近摆摊的里头生意较好的之一。 那徒弟二十四五,此时咬牙低声道:“师父,那臭丫头鬼精鬼精,找人做了这个横幅把客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她那儿了!咱们要不要也设计一个?” “还有那些流浪猫,怎么就待她那儿了?” 只见那小摊主的无所事事撑着脸颊,手里摆弄着旧手机。 几只眼熟的、常常能在附近街上看到的流浪猫,不知为何围聚了女孩儿周围。 它们似乎不敢靠太近,就或蹲或趴在摊子后头的阴凉地,舔舔爪子摆摆尾。 老头撇嘴说:“一个招数被人家先用,咱们再跟着不新鲜了,歪脑筋动得多没用,客人们只是看个热闹,谁让那丫头看着就不像个靠谱的。” 盯了半晌,发现香客们果然只是好奇更多,仍没什么人过去问事,徒弟幸灾乐祸一笑: “也是。” 两人自以为声音很小,殊不知虞妗妗听觉太过敏锐,将周围的窃窃私语尽收入耳。 她指头‘叭叭’地敲打着手机键盘,打字速度倒是比之前稍微快了些: [你还有多久能过来?] 虞妗妗很烦躁。 自从她听信了祝檀湘的鬼话——说只要把这劳什子致谢横幅挂上,一定能给开不了张的摊子增加新客户; 结果新客户没来一个,她简直变成了展出的景观。 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让她很不适。 还有身边莫名其妙多起来的野猫,许是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压迫力,又看到那日橘猫被自己吓跑的一幕,这些苦于橘猫压迫已久的流浪猫竟隐隐有了要跟着自己混的意思。 真是荒唐…… 她一个上了千岁的大妖怪,难道还要和未开化的小辈混在一起争夺地盘?! 待下了班祝檀湘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摊前的年轻女孩儿拉着张小脸,浑身低气压。 他莫名觉得好笑。 曾经会让他暗暗忧心害怕的冷脸,一旦想到虞妗妗是猫,脾气坏点也合理了。 猫么,就是喜怒无常还傲娇; 伺候好了都甩甩尾巴不一定理人,稍有没伺候好的地方,一爪子就能拍人脸上。 祝檀湘走近,已能面不改色地喊着奇怪又羞耻的称谓: “大人我来了,公司楼下新开了家砂锅店,味道蛮好,我买了一条红烧鱼回家热给你。” 红烧鱼? 虞妗妗鼻尖嗅嗅,果然闻到淡淡咸香,一张小脸肉眼可见没那么臭了。 祝檀湘看在眼里,心想‘真好哄’,他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养‘猫’顺毛的技巧。 很会察言观色的圆滑青年四下观望,立即察觉到娇横的猫主子很不满意这个横幅,这倒是他疏忽了,只考虑横幅的引流效果,忽略了猫这种生物喜静、不喜被围观的天性。 “横幅明天撤了吧,好像没什么用处。”他善解人意道。 两人说话间,虞妗妗的旧手机响了,来电人是久违的付清好。 距离破劫结束已过去三天。 这期间对方都没露面,只在昨天寄来一个快递,送来的就是那条感谢横幅。 付清好说,事后她还没来得及联系家人,警察先给家里打了电话; 她说完前些天的遭遇后,家里人都吓得不轻,差点从老家赶来学校看她。 得知女儿能渡过劫难,都依仗虞妗妗,付家人商量后非要做个感谢横幅表达感激。 接通电话,付清好那头说:“妗妗我和你讲,事情都查清楚了,那个金戒指根本就不是我室友长辈的东西,真让你说准了,是她捡的!” 原来回学校后,付清好第一时间就找了小A对峙,问她戒指哪儿来的。 小A开始还嘴硬不承认,可那一脸心虚的表情早就出卖了她: ‘你疯了吧付清好?有什么证据证明戒指不是我的东西,我要告诉辅导员你污蔑我!’ 付清好气得胸闷,冷笑说:‘行啊你去告!’ 反正她现在在警方和学校眼里还是个嫌疑犯,阴曹地府也走过一回,她还怕把事情闹大吗? 当个屁孙子,她就要发疯! 她当即给家里打电话告状,又跑到警局报案,言辞凿凿说徐胜开车撞她这事儿,也有室友A的缘故,并上交金戒指。 尽管警察局觉得她在胡搅蛮缠、转移视线,但付清好本人眼不眨心不跳,语气铿锵有力; 她说得全是真话,有什么好心虚的! 警方没办法,只能按照流程传唤她的室友A问话。 室友小A本就心虚,听到自己被指认卷入一宗谋杀案,又被警察严肃询问金戒指的来源,哪里还撑得住。 没问几句就哭哭啼啼交代了戒指的事,同时大喊付清好冤枉自己,说自己和杀人犯没有关系。 据小A交代,三个多月前——也就是放假前夕,她和朋友在某商场聚会,晚餐结束后已接近十点。 赶回校前她去了趟商场厕所,在洗手池净手时,无意间发现厕所墙角掉了个金戒指。 厕所里外除了她再没一个人,喝了点酒的小A心跳加速,起了贪婪之心,鬼使神差地把地上的戒指捡起来塞进了包里。 回到宿舍她搜索了戒指内部的商标纹路,发现是个老牌金店,这说明戒指是真金的。 捡财同时,酒醒后的小A又陷入后悔。 金戒指这么贵,万一失主报警了,或者厕所里面有监控拍到她,她不就成小偷了么? 可让她放回去,她又舍不得,还怕过去再被监控拍到。 这么被焦灼情绪折磨了几天,也没有警察找上门,小A渐渐放下心来; 也就在这时,付清好终于忍不住提出了还钱。 小A恼羞成怒,认为付清好是故意在宿舍羞辱自己,身上的钱确实都被她吃喝玩乐花光了,她没钱还,说实话她也不太想还。 她脑袋里灵机一动,想到了自己前两天捡的金戒指,编了个‘长辈之物’的由头把它抵给了付清好。 在小A看来,自己又把这烫手山芋丢了出去,又不用还钱,一举两得。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付清好是怎么知道金戒指不是自己的? 竟然还直接报警! 警方听完都有些无语,他们本以为是付清好在无理取闹,没想到她这室友真有问题。 于是小A在警察局接受完批评教育,回到学校又被辅导员喊去谈话: ‘小A啊,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还好失主没有去警局报警,不然这很可能会在你档案上留下污点!回去之后你给清好写封道歉信吧,这个月尽快把钱还上,老师也是为你着想……’ 语气顿了顿,辅导员才说:‘清好那边的意思是,没有道歉信并且不在规定时间还钱的话,她就要再去警局备案,还要把这件事发到网络上。’ 至此,小A自觉没法再在宿舍待下去了,隔天就搬了出去,并于今天上午将全部钱款转给了付清好,还多转了五百。 付清好在电话那头扬眉吐气:“我现在是想明白了,人善被人欺!我以后的精神状况就是谁让我不高兴,我就创死谁!任谁来劝都没用,反正我马上毕业了。” “只可惜除了让小A道歉,没再有别的惩罚了,真让人不爽…” 拾金昧下只要事后归还,就不涉及违法,充其量算小A品行不佳。 她没有直接害人,付清好也没真的死掉,拿她没办法。 虞妗妗听着她中气十足的叫嚷,缓缓说道: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所遭遇的无妄之灾,皆因她而起,这便是她犯下的因果,现在看不出什么,日后必会反噬到她身上。” 小A命中‘妻财子禄寿’中的任意一项,估计会受影响,变得不顺。 “还有,警察那边调了商场监控,在小A捡戒指的那天发现了失主的踪迹,是个三十多岁的女青年,是洪溪地产老板的秘书。”付清好没再纠结小A,继续说: “警察大哥们还调查到了曾经约见过徐胜的中年男子的身份,对方也是洪溪地产的员工,就连徐胜工作的货车队也是洪溪地产名下的……” “而洪溪地产老板的儿子,半年前在城郊公路违法飙车,摔下山崖,当场死亡。我在网上没查到这个新闻和相关照片,但我搜到了洪溪地产,某度上贴着的老板照片,和那个恶鬼长得很像。” 絮絮叨叨说到这儿,付清好有些沉默。 她和虞妗妗心里都清楚,罪魁祸首就是洪溪地产老板一家子! 也就是说这家当儿子的飙车横死,家里人心疼儿子早逝,要霍霍个可怜姑娘让其下去陪儿子。 这夫妻颇为费心,打听到一般的‘冥婚’效力不高,不愿意的一方到了地府可以伸冤;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他们花了大价钱请懂行的玄师帮忙,使用了较为繁琐、古老的‘祭婚’。 首先取求娶人的贴身之物或身体发肤,作为婚契的引子,越是联系紧密的物品效果更好,骨灰最佳。 再准备三媒六聘,与契引、鸡鸭、乳羊等家畜,一起送到被求娶人的灵堂,若东西安安稳稳在灵堂里放了一夜,说明被娶方同意了这门阴亲,皆大欢喜。 两家礼成。 再把送来的家畜杀掉,两家亲戚摆几桌酒宴,就可以将一对新人的骸骨合葬。 如若送来的聘礼被打翻、随聘的家畜在灵堂横死,则说明被求娶方不乐意,这桩阴亲就成不了。 但总有些心思歹毒的小人,明知道人家不愿意,非要强求,便去钻‘祭婚’的空子,给别人下套。 他们会用符包、红包钱财等物作为聘礼,把契引藏在包裹里,丢在路边,引过往的行人把东西捡走。 只要行人将符包等物带在身上,或花了红包里的钱,就算是接受了求娶,稀里糊涂就给绑上了契约。 若对捡走物品的人不满意,这家还可以多准备几个红包物品,广撒网,在各个街上放置东西,从捡走的这些人里挑选最心仪的对象,再想方设法把人家害死。 死去的可怜人稀里糊涂就被按头结了阴亲,在地府当鬼都不得安宁。 洪溪地产老板一家就是这么做的。 金戒指就是引人上钩的诱饵,这座城市的角落不知还放了多少枚。 本该被室友小A承接的陷阱,被当成债务转给了付清好。 那家的男鬼本就瞧不上小A,自然乐意换个更‘心善’的媳妇儿,‘名正言顺’缠住了她。 “依我推算,你过年时没把戒指带回家,那小鬼和你距离太远了不好下手。”虞妗妗慢吞吞说道:“之所以你回了老家总被入梦,确实和村子里刚死了人有一点关联,那小鬼趁着正值回魂期村里阴气重,自然能成功作祟。” 而付清好离开村子回到自己家,周围磁场恢复正常,那小鬼借不了势,也就鞭长莫及了。 直至她重回学校,日夜和柜子里的金戒指近距离接触,情况才恶化得如此快。 选好了‘媳妇’,接下来就可以挑选吉日。 洪溪地产的老板有钱有势,自然不需要亲自动手,他们只需要让心腹找个合适人选,在选好的吉日把人弄死。 走投无路一身债务的底层员工徐胜,就这么被上头的人选中,钱没拿到多少,自己反被灭口。 所有一切,都和付清好老家死去的年轻人毫无瓜葛。 纯粹是乡下骗子为骗钱财,拉了人家死人胡诌。 估计经历了这些,付清好在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借出一毛钱了。 听完付清好的讲述,虞妗妗有些新奇: “华国警方不是不相信鬼神之说么,怎么会听信你说的话,调查到这个集团老总身上?” “我也奇怪呢。”付清好:“前天开始接见我的人就换了一拨,是几个没穿制服的便衣,其中有个姐姐气质贼好!” “他们又从头到尾问了我一遍情况,今天早上把我喊到警察局,告诉了我这些信息。还说徐胜的死他们已经调查清楚了,确实和我无关,让我之后都不必再担心,该抓的人他们会尽快抓,还让我自己多加注意安全……” 仔细回想时,她又想到了很重要的一点,忙道: “对了妗妗,这波人提了你两三次,问我是否清楚你的情况,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和他们讲。” 虞妗妗瞳色一暗,觉出些不对劲。 什么人该抓? 自然是洪溪集团背后的老板,以及帮助他以术式害人的玄师。 其中涉及到玄学术数可并不容易。 或许这批二次审问虞妗妗的人,并非普通的人类警察。 “我这边不用担心。”虞妗妗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矜骄。 她虽魂魄重伤,但也不是好拿捏的。 “倒是你,那些警察说得对,这集团老板保不准已经知道他儿子魂飞魄散了,他能为了儿子丧心病狂滥用术式、□□,就说明不是个好东西,你要小心他再对你打击报复。” 在C大校内滥用术式或□□不太现实。 学校毕竟年轻人多阳气重,且人多眼杂不好下手,可出了校园就保不准了。 思索片刻虞妗妗道:“我这两天再给你画几道清神保命的符,让他给你送去,再遇到事情就打我电话。” 正在收摊的祝檀湘被拍了一爪子,扭头应道:“行,我下班给她送去。” 虞妗妗想: 祝檀湘这边也该给他弄点保命之物,毕竟这下属随叫随到,办事还麻利,十分好用。 偏生是个脆弱人类,还胆小怕鬼。 要是有不长眼的家伙报复到自己身上,正好能让她活动活动筋骨…… 她尤在思量,听到这话的付清好感动地哇哇乱叫,“妗妗,祝哥,你俩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虞妗妗:…… “对了妗妗,可能又有件事要麻烦你。”付清好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我的事情,是我一个学妹好像也出了问题。” 她语气带着深意:“她有钱,是个小富婆。” 树荫下乘凉的虞妗妗站直身体,眨眨猫眼:“你说。” 付清好深沉说道:“是这样,我觉得她应该也是撞邪了。” 为您提供大神 甜竹 的《有困难,找猫猫[玄学]》最快更新 6. 6(二合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7(二合一) 虞妗妗:“你别觉得,具体情况讲一下。” 付清好在电话那头嘿嘿一笑,说:“起因是我差点被撞、去警察局备案的经历,不知道怎么地在学校里传开,很多学生都知道了。我现在勉强算半个‘名人’,去食堂都有人偷看我…” 在现今这个信息透明、人人八卦心都极重的时代,根本没什么事是绝对保密的。 饶是校方尽力掩盖,与付清好有关的种种的传言还是传播开来。 经过多人口口相传艺术性加工后,故事甚至比她的亲身经历还要荒诞离奇。 前天下午,她在宿舍楼下拿外卖,就被一个女生招呼住:‘付学姐。’ 付清好抬头看去,发现来人是自己认识的学妹,名叫何颖,比她小一届。 她大二当选了班助,带的就是何颖所在的班级; 每次有什么和班级相关的业务通知、或者晚自习去看管班级,她都是和班里的干部联系,何颖就是她们班的副班长。 一来二去,她与何颖熟悉起来,还加了好友。 在付清好的记忆里,这位何颖学妹身材微胖,皮肤很白,是个热情可爱的甜妹。 许久未碰见,乍一看她差点没认出来——何颖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也不太好看,就像生了场大病。 ‘何颖学妹?’付清好有些震惊,寒暄两句:‘你要去食堂吗?’ ‘我去给辅导员送份文件。’何颖扬了下手中的文件袋,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她,用一种略显古怪的眼神把她打量几番。 付清好干笑一声:‘那你忙,我先回宿舍吃饭了…’ 她想溜走时又被叫住,对方欲言又止,半晌才说:‘学姐,我在校园网上看到有人投稿关于你的事情,说你在校外遭遇了灵异事件,我想问问是真的吗?’ 付清好:……? 这学妹这么自来熟吗,她们关系也没有很好吧?怎么就贴脸事儿主追着问啊?! 她一时不知怎么回复,就听何颖语气微颤:‘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等等,看小学妹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单纯八卦。 付清好四下张望,走近何颖低声试探:‘你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何颖犹豫着点点头,于是两人相约次日白天去学校咖啡馆见个面,好好聊聊; 这么一聊,还真让付清好问出了大事! 付清好神秘兮兮说:“去年我们学校有个学妹自杀,当时闹得还挺大,不仅我们学校、周边学校在疯狂讨论吃瓜,还短暂上了本地热搜。后来听说校领导觉得影响太恶劣,花了大价钱把刚冒头的热搜删得干干净净,并且勒令不许再传播那事儿……妗妗你应该听说过吧!” “没听过。”虞妗妗语气平淡。 她又不是南城人,来南城不过半月,怎么会知道那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打着电话的同时,她正揣着手悠闲地走在前头,头顶稳稳遮着一柄巨大的黑伞,持伞的青年个高、挺拔,另一只手拎着打包的红烧鱼。 两人身后跟了一串猫猫祟祟的流浪猫。 最前头三两只胆子较大,体型也健壮些,是一只狸花猫,以及一只较为白胖的田园猫。 一般猫咪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很少成群结伴,只有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才会协作生存——比如一群流浪猫会结合成‘联盟’,共同排斥强大的外来者。 很显然,那只年轻倨傲的小橘猫太过强势,仗着自己打架厉害,不断蚕食周边的地盘、把原本的流浪猫驱逐。 现在它已成了这些流浪猫猫的眼中钉。 流浪猫们迫切地需要另一个强大的同盟,去对抗橘猫; 而虞妗妗就是它们看中的拉拢对象。 电话那头的付清好半天没等来追问,只得自己接话: “你居然不知道?那我等下找找看,有没有当时的新闻和聊天记录发给你看看。” 虞妗妗‘嗯’了一声,“自杀的人和你学妹有关系?” “这不巧了,那已去世的学妹也是何颖的室友。”付清好啧啧有声:“她当初就是在宿舍里自杀的,据说死亡时她的所有室友——包括何颖都在宿舍,但那学妹被发现死亡时,尸体都硬了!也就是说她们宿舍的人和一具尸体,在同一个屋檐下呆了好几小时……” “我听何颖的意思是,她觉得自杀身亡的室友化为了鬼魂,缠上了同寝室的女孩子们。但由于事情一发酵,她们就立即申请了换宿舍,学校方也同意了,让她们全寝从案发宿舍搬离,因此她们再说自己碰到了自杀室友的鬼魂,校方根本不相信,觉得她们是受惊过度自己瞎脑补。” 何颖和家里人说了此事,放假回家后也在家人的带领下,去看过一些大师、师父,结果那些大师们都说她没有被阴魂缠上。 这下就连家里人也不信她说的话了,都觉得她是被吓得疑神疑鬼。 就在何颖陷入自我怀疑、备受折磨,她看到了校园网上热议的、C大学生撞邪事件,事件的主人公就是她认识的学姐付清好! 她这才在巧合碰面下,问出了那番话。 付清好问:“妗妗,你觉得何颖是被她室友的鬼魂缠上了么?” “有这种可能。” 可能性还很大。 在地府阴司的审判中,自杀之人是不可入轮回的。 如果自杀者阳寿未尽,魂魄会被困在死亡地点,不断重复自杀时的场景、陷入无边痛苦,直至阳寿耗尽才有机会去往地府。 而自杀身亡之人中,又有绝大部分受到了外力影响; 他们生前可能被霸凌过、被欺辱过、被折磨过……等等,内心的怨怼和愤恨,在死后反会让他们化为远超寻常阴魂的厉鬼。 虽不清楚细节缘由,但就听付清好讲的几句,虞妗妗就能感觉到那女孩儿的死亡原因不简单,执念成鬼的几率很大。 虞妗妗道:“但具体是不是亡魂作祟、是的话有没有内情,还得我亲眼见了才能断定。” 挂了电话,她脚步一顿,转身巧劲挑起路边碎石,往身后猫群踢去。 猫虽敏捷,但也快不过成了精的大妖,直至碎石砸在它们脚边咕噜噜滚了两圈,几只尤在伸长脖子偷看她的流浪猫,才炸着毛原地跳起,而后一个个脚底打滑作鸟兽散。 身子最圆滚的田园猫还跌了一跤,四条短腿扑腾出残影。 祝檀湘偷偷瞥了眼小姑娘绷紧的脸,只觉得这一幕着实可爱还有趣。 他早该想到的,虞妗妗太招猫了。 从来到的第一天,他家门口和巷子永远都有藏身的猫猫,这几天愈发得多。 “大人,你能听懂猫语么?”祝檀湘好奇。 “野猫哪有语言,未开化没有灵智的猫只能以叫声传递情绪。”虞妗妗语气平平。 例如声音低哑时为威胁、震慑恐吓;声音细细夹成‘喵’‘啊’是在撒娇;若叫声尖锐刺耳往往是极度惊恐;若是梗着脖子发出连串的‘啊呜啊呜啊呜’往往是在犯贱挑衅…… 充其量还有些固定地短音,可以呼朋唤友,表达些简短意思。 “不过……大妖都有共感的能力,区区兽语还是很好理解的。”虞妗妗略一抬首,生生让祝檀湘看出点矜骄。 动物一旦开化,等同于脱胎换骨,踏上了修行道路,也就是俗话说的成精了。 成精的动物在智商上已和人类没什么区别,能理解人类的语言,若是修至可以化形,就正式成为了妖。 到了妖的级别,便可以拥有‘共感’能力,不用听,便能直接捕捉到其他生物的思维意识和情绪,也可以直接将自己的思想传入对方脑中; 这是天道给予动物的馈赠,畜类独有的神通。 东北有的出马仙能力强,身上堂口供奉的‘仙家’——其实就是成精的动物,道行深,给别人看事儿的时候就不需要被‘仙家’上身占窍,而是弟子自己断事儿。 其背后的‘仙家’只会从旁指导,断错的地方才会出言提醒。 怎么个提醒法呢,就是直接和弟子‘共感’,把话递到弟子脑子里。 因此那些野猫的诉求和邀请,虞妗妗看一眼就懂,她只是懒得搭理。 倒并非高傲瞧不起流浪猫,她自己就是山野出身,年幼流浪; 单纯嫌烦。 祝檀湘若有所思,脑袋里冒出个念头:“既然大人你能听懂猫语,应该也能驱使它们,为何不让这些流浪猫为你做事?” 虞妗妗兴致缺缺,不知怎得想到的是那只磨牙凿齿的橘猫,以及那品种叫布偶、腿短毛炸只会撒娇的蠢蛋猫。 虞妗妗:…… “它们什么也做不了。” 祝檀湘摇头:“大人你不懂,现在很多人都喜欢养猫、撸猫,小动物的潜藏流量很大,你看今天,不就有很多人被大人身后的流浪猫吸引过来。如果日后规模大了,被吸引来撸猫的人里总有几个隐藏客户……” 作为资深社畜,尤其还是做产品研发项目的,祝檀湘不懂玄学鬼神,但对消费者和客户的心理可太懂了。 他立即把流浪猫作为一个玄学‘产品’锚点,脑海里飞快思索: “我有调研过目前的玄学市场,发现网上有很多自称是道士、大师的人会经营账号,简单说就是立人设,效果极佳,粉丝量众多,公开放出的收费标准中,往往算一次卦就要上千!” 虞妗妗:? 她起卦一次才收5块! 不是她多心善,是再贵点更没人愿意来了! “如此多的‘大师’里总有一部分是徒有虚名,他们都客源滚滚,那大人你能力高强有真本事,更不该被埋没。”祝檀湘太懂怎么捧着、哄着一只傲气小猫,“就算不挣大钱,至少能保证大人顿顿海鲜,天天吃鱼。” 虞妗妗:! 她耳朵尖一抖,不由竖起细听。 “大人能吸引猫、和猫咪沟通,就是绝佳的卖点。”祝檀湘越说越觉得行,眼睛都亮了:“你要是相信我,今晚我就写个企划案……” 因种种原因,祝檀湘是个很穷的社畜。 穷到租的房子都是偏远城区的老旧屋,甚至还是一室一厅,被霸道猫猫强占卧室后不敢反抗,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卧室沙发落脚。 若一般人这么穷,还每天起早贪黑加大班,大抵都会厌恶穷苦,会死死抓住可以暴富的机会。 祝檀湘不同,他脑袋里的兴奋,不是认为虞妗妗成了有名大师暴富后自己也能分一杯羹,他就没生出过这种想法,他是真社畜! 是觉得虞妗妗就是个潜力无穷的新‘产品’。 若能把她开发、设计成‘爆款’,对祝檀湘这种社畜脑来说,才是获得了最高成就。 虞妗妗听得晕晕乎乎,觉得仍在絮絮叨叨说些听不懂的话的青年,精神有点问题。 但听到顿顿吃海鲜,她可耻地心动了…… ************ 刚一到家,虞妗妗就接收了大量来自付清好的消息、转发推送。 付清好:[妗妗你看我给你转发的,就是何颖室友自杀的相关信息,网上大都被删了,这些是去年事发时,我们学校群和宿舍群里转发的内容,我把聊天记录都导了出来。] 从大量吃瓜学生、群众的交谈,以及打诨闲聊中,虞妗妗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整理完全部细节。 就像她猜测的那般,这年轻女孩儿的死亡并不轻松。 甚至堪称‘难看’。 死前她出轨男友、插足破坏别人婚姻、被老男人包养的事情被人揭发,受到数不清的抨击和谩骂。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裸/照和视频被人大肆发布到了网上,在网络肆意传播。 哪怕是C大这样的高等学府的学生群聊中,都充斥着大量对她的荡/妇羞辱,群内疯传的照片被匿名的同校学生评头论足。 尽管事情发酵后在校方、警方的双重控制下,照片基本都被和谐掉了,视频也无法传播,可为时已晚。 有心人早就保存下来,大多数学生也都看到了。 虞妗妗知道,人类对身体的重视度有多高; 他们对裸/露/身体感到羞耻。 她几乎可以看到,那女生死前被无数人窥视,走到哪里都是讥讽嬉笑、嫌恶谩骂的场景。 在聊天记录中,甚至有人仗着匿名,恶毒诅咒女生不如去死、教唆她去跳楼,还有的说会把女生的裸/照打印出来,贴到她宿舍楼下…… 这种情况下,她自杀简直是必然结果。 有怨气、化为厉鬼也不难理解。 只是按照何颖的说法,室友的鬼魂并不向其他人索命,学校里其他学生都没有撞到她,会接连不断被鬼压床、看到鬼魂的人只有她们同寝室的剩下三人。 哪怕她们搬离了事发宿舍,甚至离开学校在校外租房,还是会发生半夜被恶鬼压到浑身抽筋、冷汗频频的事情! 这让三人非常崩溃。 三个女孩儿也保证自己没有传播照片视频,最多是跟着吃瓜时,说了些不恰当的话; 可按照恶劣程度,远远比不上很多更过分的人啊! 她们不明白,为什么被缠上的是自己。 虞妗妗看完所有信息,发现了些古怪之处,想了想她给付清好回了消息: [不用让你那三个学妹来找我了。] 祝檀湘家里小,还坐不下那么多人呢。 [你和她们讲,今晚我会去她们宿舍看看情况。] 依照三个女孩儿所说,她们被室友鬼魂纠缠,就说明死去的女生的确化为了厉鬼。 不过自杀是非正常死亡,自杀鬼一般没法离开自杀地点,不太可能跟着她们出宿舍、甚至跟到出租屋。 且她们仨想得也没错,厉鬼怨气深重睚眦必报,应该更想弄死传播她照片、对她直面羞辱的人,而不是不积口德的‘小鱼小虾’。 让虞妗妗点人,首当其冲要死的绝对是包养她的老男人。 老男人是本市某知名富商,颇有社会地位,和妻子向来琴瑟和鸣; 这也是这件事为何发酵得如此大的原因之一。 自杀女生裸/照被发,很快就被网友扒出她被富商包养,几乎是同一时段,富商便发出一条公众道歉信。 信中将污水一边倒地泼给女方。 称当时自己是被女孩儿勾引,一时失足酿成大错。 事后女孩儿贪得无厌,用这个丑闻威胁他不停索要钱财,否则就会报警告他强/奸,还会告诉他的妻子; 无奈之下,富商只能满足女孩儿的种种要求,给她打钱购买奢侈品。 他放出的一些与女孩儿的聊天记录,的确能看出富商态度偏好,反而是女孩儿脾气偏差,信息常常不回,还夹杂着骂富商的话。 这些断章取义的截图,以及女孩儿平日里奢侈的穿戴花销,让他的撰写真实三分。 最绝之处,富商还以文字影射女孩儿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在此之前还这么给别人下过套; 称不止自己一个受害者。 如此种种让女孩儿彻底社会性死亡。 而富商的原配声泪俱下的发文指责,以及女孩儿男朋友不可置信的质问,更是将悬崖边上的她彻底逼得跳下去。 哪怕是自杀,网上的舆论也是一边倒,认为她不值得同情。 太奇怪了。 虞妗妗翻看着手机里的信息,瞳色漆黑如墨。 她可不信那富商的鬼话。 一个有钱有势的成功人士,会因为这点不痛不痒的‘丑闻’,被一个初入社会的女学生拿捏、勒索么? 至少从他和原配妻子的面相上看,两人一个眼角下垂分出裂痕似的细纹,一个半边眼皮耷拉、遮住小半眼白,在‘相人之术’的‘面相’中,都属于‘奸门’有异; 明显是夫妻宫变,婚姻不合的面相。 并不是双方口中难舍彼此、为了对方考虑的恩爱夫妻。 当虞妗妗把掌心贴合在屏幕照片上,以测算之术为辅去共感时,能清楚感知到,那老男人性命无忧,活得好好地。 有意思,她第一次碰到这么怪的自杀鬼。 就在这时,付清好的消息发来: [我们学校有门禁,外人进不去,你怎么去她们宿舍看??] 虞妗妗:[我自有方法。] —————— 傍晚时分,C大某女寝内,年轻女学生看着手机屏幕,有些坐立不安。 “何颖,你去食堂吗?”同寝室友都知道,宿舍里中途插入的新舍友以前目睹过自杀,被辅导员叮嘱过都对她多有照顾。 何颖抬头笑了下:“你们去吧,我今天有点事儿。” 付学姐说,帮助她解决灵异事件的大师,今晚会来宿舍找自己…… 何颖又期待,又莫名紧张。 “行,那我们去吃饭,你有什么要带的给我们发消息……”同寝室友说着打开门,说话声音一顿:“哎?同学你找谁?” “何颖在这间住吧。”女孩儿声音清泠泠,很好听。 “她在,何颖有人找你。” 听到自己的名字,何颖猛地抬头看去,就见门外站着一个身形偏瘦的娇小姑娘,她带着兜帽,长发拢在肩头,只能看到一截洁白下巴。 对方倏一抬头,露出一张精致苍白的脸,那双眼直直钉住她。 野兽一样。 见到真人,何颖这才明白付清好所说的:‘你看到大师别太惊讶,她年纪很轻,但人非常厉害!’是什么意思。 大师看起来,年纪真的好小啊…… 她局促站起身,还不知道怎么开口,门外的大师便冲她歪了歪脑袋: “出来说?” 何颖:“好!” 她在室友诧异的目光下走出门,跟上了女孩儿的脚步。 “我姓虞。”小大师微微侧头:“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虞妗妗。” “虞师父。”何颖喊得很乖:“付学姐和我说了,感谢您愿意帮忙,无论这事成不成我都会付您香火钱。” 说这话,她就没抱有能成功的希望。 她家里挺有钱,父母也认识好几个风水师,都给她看过好几次,且说她没撞邪,一度让她对自己的精神情况产生怀疑。 前两天和付清好说完情况,她就有点后悔了,主要是怕再白折腾一趟,她心累。 前头的虞小师父没搭理她。 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的何颖百无聊赖,抬头张望。 看清两侧宿舍的的门牌号,一股凉意从她脚底钻到头皮。 在她没注意时,竟已经跟着前头的小师父来到了宿舍四楼——那个噩梦般的原寝室就在这层楼。 而虞妗妗领路的方向,就是她再也不想踏足的‘410’宿舍! 为您提供大神 甜竹 的《有困难,找猫猫[玄学]》最快更新 7. 7(二合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第 8 章 “到了。” 驻足在楼道靠里侧的宿舍门前,虞妗妗抬头,看到门上挂着‘410’的铜牌。 来之前她并不知道自杀事件的宿舍是哪间,是在进入这栋宿舍大楼的那一刻,便察觉到楼内不同寻常的磁场。 沿着流动的阴煞之气,来到这间宿舍,直觉告诉她就是这里。 回头瞥了眼僵在原地的何颖,她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何颖双手冰凉,身体抑制不住地轻颤:“我、我不进去……” 看她这幅模样,估计有不小的心理阴影。 虞妗妗没有强迫她进去:“那你就在外面等着,我自己进去转一圈。” 见何颖脸色实在差,她定定看了两眼,多说了几句:“你不用太害怕,我看了你的面相命宫和磁场阴阳,皆没有太大问题,你家人找的玄师没说错,你身边没有鬼魂纠缠。” “这样啊……” 何颖点点头算是回应,心中失望情绪却不免扩大。 “不过——”虞妗妗语气顿了顿,继续说:“我见你眼角内下发青,‘光殿’‘精舍’‘寿上’三位有异常,鼻梁内侧这个特殊部位长了个暗红小疮,应当久久不消,一碰便有刺痛,挤压后又会复长。除此之外你睡眠质量不佳,常常深夜惊醒,醒后两眼分泌的晦物格外多,还有带有些许异味……” 她每说一句话,何颖的脸色就震惊一分。 尤其是鼻梁刺痛的痤疮,和愈来愈多的眼睛分泌物,后者她根本不好意思和别人讲,只有自己知道。 “虞师父你怎么知道?我还以为眼睛发炎了,打算过两天去医院看看呢!” “医药只能缓解,无法治本。”虞妗妗浅浅摇头:“无论是疮口还是分泌物,都是你体内有祟气舒发不出去,憋在身体里,便具象在了面部的‘疾厄宫’上;若长久不疏通,会令你的身体状况渐差,还会影响磁场运势。” “因此不是鬼魂缠身,也一定有什么缘由导致你体内积祟,要根除祟气就得溯本求源,找到来源处并根除。” 说着,虞妗妗伸手握住了‘410’宿舍的门把,要往下压。 “虞师父等等……”何颖忙出声阻止,想说门打不开。 她和其他两名室友搬走后,这间宿舍便空了下来,房门上锁。 仔细看还会发现,这栋宿舍整个四楼的大多寝室,门外都挂有玄之又玄的东西。 尤其是‘410’旁边的‘409’和‘411’,堂而皇之在宿舍门上挂了八卦镜,门上贴了大红的门神。 发生了宿舍自杀这么大的事儿,别说本寝的人,就连这间宿舍旁边、对面的寝室的学生也叫嚷着晦气,想要迁寝。 闹了几次学校都没同意,她们只能气呼呼作罢,退而求其次地在寝室大门外墙上挂了些辟邪的物件。 但她提醒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咔嚓’一声,紧锁的宿舍门直接被推开。 何颖表情怔怔,扭头环视四周; 楼道里有寝室大门开着,还有学生走动,但她们都像看不到、听不到这里的动静,仍在做自己的事。 “我设了障眼法,她们看不到。” 虞妗妗随口解答了小姑娘的惊疑,视线在不算大的宿舍内扫荡: “右上角那个床铺就是陈晓茹的吧,你的话…睡在她下面的。” 宿舍里的东西已被搬空、清理干净,四张床铺只余空荡荡的床板; 这让屋外的何颖再次震惊:“是的,虞师父算出来的吗?” 根本不用算,妖的嗅觉和五感是人类的十倍百倍,哪怕时间过去了半年,虞妗妗依然能嗅到房间里残存的细微气味。 辨认出何颖气味的同时,她也闻到了渗在屋子角落缝隙的血腥,不是洒扫可以消除掉的。 她侧眸:“你觉得陈晓茹人怎样,她自杀前的情况能和我讲讲么,你应该知道得比网上那些人多吧。” 陈晓茹就是自杀女生。 何颖嘴唇蠕动,半天没说话。 看出她的迟疑和忌惮,罩着兜帽的少女瞳色幽深:“你照实说,有我在这里,就算陈晓茹的鬼魂找来她也伤害不了你。” 更何况粗略看下来,虞妗妗根本没在这屋里看到阴魂盘踞的痕迹,连阴煞都不多。 沉默片刻,何颖才小声开口: “我和她关系一般,基本没交集,她的话也不怎么理我们……” 据何颖说,陈晓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大一刚开学时宿舍关系还挺和谐,四个女孩子还会相约聚餐逛街,形同姐妹。 也就在某次宿舍夜谈聊起家庭情况时,情绪低落的陈晓茹提及到自己,室友们这才知道,她父母在她年纪很小时就意外身亡,从此她跟着姑姑生活; 言语间压抑着情绪,似乎在姑姑家生活得并不顺心。 那时何颖和其他室友都很同情她。 陈晓茹的生活费不高,每个月只有几百元,还经常拖好久才能拿到。 有一次何颖早起想上厕所,甚至撞到对方躲在厕所里,带着哭腔和姑姑打电话祈求索要,她还很尴尬。 到了大一下学期,陈晓茹回宿舍的时间常常是傍晚后,每次外出更会精心打扮,室友们都看出她有情况了,纷纷笑闹逼问,这才知道她谈恋爱了。 她一直有在打工赚钱,因为长得漂亮,同社团的学姐会时不时给她推荐些礼仪工作,也就在前不久的一次工作中,负责迎宾的陈晓茹被一个受邀参加活动的男青年搭讪。 两人加了好友后,对方很快向她展开追求。 这段日子回来晚,其实就是在和对方约会。 追问过程中室友们得知,两人已基本确定了男女关系,陈晓茹说对方对自己很好,为人帅气多金,外出从不许她掏钱不说还常常给她准备小惊喜,最重要的是很绅士。 一看她脸颊红红的样子,室友们都知道她栽了。 ‘好你个陈晓茹,瞒得这么严实,连谈恋爱了都不告诉我们?’ ‘还没谈两天就把男朋友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晓茹你可得擦亮眼睛,多考验考验他,听起来像是很懂女孩子的富二代。’ ‘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见人,给你把把关?’ ‘……’ 谈恋爱后的一段时间,陈晓茹肉眼可见地开心,出去约会就踩着门禁的时间才回来。 后面甚至夜不归宿,请求室友帮忙打掩护。 “反正大一我们宿舍关系蛮好的,升到大二后就变了,准确的说是陈晓茹变了。”何颖抿唇说道:“有段时间,我们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打击,也可能是和男朋友闹矛盾了,每天也不去上课,没事儿就在宿舍里自己一个人哭。” “我们想安慰她啊,就问她到底怎么了,还给她带饭,结果她脾气贼差让我们别去烦她。” 都是年轻气盛的小姑娘,很容易就闹起别扭生闷气。 陈晓茹并未主动向她们道歉,宿舍环境僵持到后来,其他三个女孩子也就自然而然地把她‘孤立’了。 倒没有做多过分的事,但三人建起了小群,平时去上课去食堂也不会喊她,在宿舍里也不再同她嬉笑玩闹…… 何颖说的时候脸色烧红:“我们也没想怎样,就觉得明明是她有错她还不道歉,但凡她来找我们服个软撒个娇,也不会僵成这样。” 小宿舍的关系一旦有了裂痕,摩擦就会愈演愈烈。 大二时陈晓茹夜不归宿的时间就变多了,穿戴也愈发奢侈昂贵,人也更为孤僻冷傲,常常因为小事就和室友吵起来。 室友不愿意为她打掩护,被宿管查到几次后,她索性办理了走读,直接在校外租房,但宿舍费也缴着。 见她不怎么回来,同寝的女生偶尔会在她的桌位上放点东西。 有天晚上洗漱完,对铺的女孩儿擦了护肤品顺手放在桌上,没成想陈晓茹突然回来拿东西,看到自己桌子上放了物品,她二话不说把东西都推掉地上,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对铺室友当即飚火:‘你干什么?!有病吧!’ 陈晓茹冷笑道:‘谁有病?这是我的桌位,我付了住宿费的,没经过别人的同意就占别人的位子你活该。’ 这摩擦闹得辅导员都知道了,最后陈晓茹拒绝道歉,很硬气地赔了全套护肤品的钱: ‘谁再占我的地方,我全都丢厕所里!’ 对铺室友气得发抖,在宿舍里骂了一场:‘她牛p什么啊?自己的钱哪儿来的心里没数吗?不就是仗着交了个有钱男朋友,我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自甘堕落、靠男人的女生!’ 何颖和另一个室友只能好言好语,让她消消火,但亲疏关系下她们内心也更向着室友,觉得陈晓茹有些过分。 “反正我们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说陈晓茹被包养了,还有说见过她上不同的豪车,关系很乱…我们虽然不喜欢她,但也没编造过什么瞎话污蔑她,有人来找我们八卦询问陈晓茹的隐私,我们就说不知道。”何颖说道: “充其量是那些事情爆出来时,我们仨跟着看看,私下聊了几句都背着她。她被辅导员喊去谈话的当晚是在宿舍住的,我们仨都没提这那些事……” 没想到那天晚上,陈晓茹就在宿舍里自杀了。 而也从那天,她便化为了其他室友的噩梦,让她们深陷困扰中。 何颖道:“我这边还算轻的,芸芸姐——就是和她有过几次冲突的宿舍老大,上个月在宿舍楼梯踩空,腿摔骨折了,请了长假被家人接回去养伤。” “我和芸芸姐通过几次电话,她说那天上楼时看到了陈晓茹的鬼魂,是陈晓茹要报复她。我听她的语气能感觉到,她精神状况比我们还要差。” 虞妗妗点点头,表示了解:“她自杀那天晚上,你们没察觉到动静么?” 这话问出,何颖的脸色唰白,身体轻颤的幅度也变大。 她眉头一蹙,回身走到女孩儿身边,伸手压在她的肩头:“算了不用说了,你先平静一下。” 虞小师父的手甫一搭上自己的肩膀,何颖便觉得一股暖流注入身体,温和如涓涓流水,抚平了她的恐惧。 她已经觉察出这小师父的能力非凡,很可能真的能解决自己与室友身上的怪事,缓了片刻张口说道: “那天晚上…陈晓茹突然回宿舍,眼睛通红通红,脸色特别难看,爬到床上就拉了床帘。我们听到她在哭,也知道网上事情发酵得多厉害,但大家和她关系太尴尬了,也不好安慰什么,一整晚都没人说话,十点半熄灯就都上床睡觉了。” “结果大半夜,我模模糊糊觉得被角很湿、左腿凉凉的,就醒了……” 刚从睡梦醒来,何颖意识还不清醒,只觉得空气里有股涩涩的锈味儿,让她有些想吐。 她眯着眼睛往腿上一摸,在黑夜中摸到一手冰冰凉、还有点黏糊的液体,把她半边床单被褥以及左腿都浸透,难怪给她难受醒了。 这总不可能是她尿/床,迷糊中的何颖又烦又恼; 她知道陈晓茹有睡前喝水的习惯,以前会把保温杯放枕边,还以为上铺的人杯子漏了。 ‘陈晓茹你干嘛呢?陈晓茹?醒醒,你杯子漏了!’ 喊了好几声,上铺的陈晓茹没有丝毫动静,反倒是其余两个室友被震醒了。 ‘怎么了小何?’ ‘哎……大晚上咋了呀?’ ‘烦死了,被子都湿了让我怎么睡啊?!’带着点火气得何颖和室友抱怨两声。 那时她也没注意到,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上铺却一片死寂,只摸索着找手机。 对面下铺的女孩想到现在是特殊时期,好声好气安抚:‘算了,我有备用的床单被罩,我去开灯给你拿。’ 白炽灯一开,整个宿舍明亮晃眼。 仍带着不愉的何颖眼前亮堂,紧接着,她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可怖画面—— 靠里的白墙被深红血液泡得发涨,映入她眼帘是大片刺眼的褐红。 褐红顺着墙壁往下淌,浸透了她小半边的床和身体。 那根本不是什么保温杯漏水,是血! 是陈晓茹的血…! 为您提供大神 甜竹 的《有困难,找猫猫[玄学]》最快更新 8. 第 8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第 9 章 看到这幅画面,何颖太震惊也太恐惧,像被人敲了一闷棍,脑子里空白双耳嗡嗡。 直至开灯的室友转过身,看到染血的墙壁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才两眼发黑回过神。 再之后,隔壁寝室被叫声吵醒,整栋宿舍楼陷入喧闹…… 匆匆赶来的校领导的辅导员擦着汗,让看热闹的学生都赶紧回房间、勒令她们不许拍照…… 警察、法医赶来,给她们宿舍全员做笔录,把陈晓茹的尸体抬出去…… 那天晚上何颖只能感觉到刺骨的冷,她怕得浑身哆嗦,在室友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听到了门边法医同校领导和警方的叹息: ‘人已经没了,出血量太大!小姑娘对自己很狠,我看着都难受,可能是手腕的割伤有凝固趋势,她加深了两次,伤口见骨。手臂上、大腿上还有多道深浅不一的割伤,看划痕走势初步判定皆为自/残……’ 听得她头皮发麻。 多处伤口,反复加深,这得多疼?! 陈晓茹又是抱着怎样的绝望和痛苦,才能在小小的床褥中清醒着迎接死亡。 说到这儿,何颖已经泪流满面。 不仅仅是因为被鬼魂缠身,还有迟来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悔意。 如果早点发现陈晓茹的异样,如果没有孤立她,如果那晚她们说些安慰的话……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 虞妗妗揣着手,静静等她哭完,才缓声道: “我了解得差不多了,既然只有你们三个能看到陈晓茹,我觉得那不是她的魂魄。” “不是她?”何颖红着眼:“那是谁?” 和不了解阴灵的普通人直接解释不清楚,虞妗妗没答,掀开身上斜跨的小包,从里面往外拿东西。 她有个猜想,得作法才能验证。 把包里的东西逐一取出,分别是: 几根搓得长短不齐、粗细不一的黑褐短香,是她用庙土庙灰搓的引魂香; 在寺庙外头摆摊就是方便,没香了就去庙后头掘两把土。 一小袋中间长、两头尖的糯米,作为引路米; 一小叠冥钱充当往生钱; 两根香烛,一把小镜子,包里还塞着几张符纸…… 虞妗妗取其中一张,用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上‘陈晓茹’的名字,以及她的生辰六字——年月日三柱。 这些信息在她被网/暴时,皆被网友查出,具体时辰自然没有,但并不影响。 而后她左手并为剑指,从旁一挥,几根短香便幽幽燃起,与此同时右手拿着的薄薄钱币往宿舍空中一抛,粗制劣造的往生钱也‘腾’地自燃,火舌很快吞噬纸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灼烧气味。 她再把袋子里的颗粒分明的米粒抓出一小把,撒在地面上。 看到这堪称魔法的一幕,何颖瞪大了红肿的眼。 虞妗妗的兜帽不知何时取下,拢在肩头的长发被流动的气吹拂,露出一双沉如古井的黑瞳: “此钱供奉,先祭方隅鬼神。” 话音落下,丝丝缕缕的阴煞之气从四面八方向着此地汇集,门外的何颖和这栋楼的女孩儿们只觉得冷风阵阵,从窗外往里吹。 殊不知这是学校周边地区的孤魂野鬼,被虞妗妗的招魂令引得蠢蠢欲动。 燃尽的钱灰被阴风卷起、争夺,就连‘410’宿舍地面上的米粒竟都轻轻颤动。 此举是先用往生钱——也就是冥币,以及引路米充当祭品,祭附近的孤魂野鬼,变相告诉它们这里有个玄师要做法招魂引鬼了。 如果不是被招的鬼,那它们吃了祭品供奉就别来捣乱。 虞妗妗准备的米钱不多。 她本性高傲,别说瞧不上小鬼,全盛时都能和阴曹鬼仙打得有来有往、占据上风。 又尚且刚刚开张,在此之前勉强温饱,怎会准备丰厚供奉去祭这些小鬼,充其量走个过场。 没想到还真有不长眼的贪婪鬼,分了些许米钱还不够,把主意打到了虞妗妗身后的何颖身上,看中她体虚精神差,试图冲到她身边吸食她的阳气。 “孽障胆子不小!” 虞妗妗瞳孔竖紧,黑瞳的深处跳动着细细金线。 她摸出包里的符纸向前一甩,直接把几只寻常人看不见的野鬼炸飞出去。 其余的蠢蠢欲动的阴魂见状,吓得一哄而散,很快四周涌动的气流便沉寂下去。 虞妗妗‘哼’了声,夹在剑指间、写着陈晓茹姓名信息的符纸自燃: “五鬼五鬼,奔逐忙忙,迷人藏物,搬运无常,我奉敕令,逐厉避荒,如敢有违,化骨飞扬!①” 随着咒术脱口,原本恢复寂然的小小宿舍再次一冷,但这次并非阴冷,而是空气都沉沉的,仿佛被看不见的东西压着。 此为道家‘寻鬼术’,比普通招魂术要难上一个等级。 寻常术士修行不到家、精气神不够是无法施展的,因为‘寻鬼术’是先‘请神’再寻鬼! 咒术中的‘五鬼’乍一听,像在使用什么阴邪害人的术式,实则不然。 ‘五鬼’不是鬼,而是神,是民间传说中的瘟神,又被称为‘五瘟’、‘五瘟使者’,祭拜祂们可以保佑家畜平安,不生畜瘟。 由于‘五瘟使者’并不是记录在册的先天神,也很少有人会祂们塑身供奉,往往得到的香火信仰还不如一方土地的城隍地仙; 为此祂们是所有仙神中最亲近人类、也最容易被召唤、帮助人类的神。 光是道家中请‘五鬼’帮忙的法术,就有数种,譬如‘五鬼运财’‘五鬼搬山’等等。 毕竟帮助人类术士,祂们也能分到供奉和功德。 紧接着‘寻鬼术’咒语,虞妗妗口中念出了陈晓茹信息。 因为哪怕是同一个地区,也有可能有同名同姓的人,所以光在符纸上写名字是不够,很容易出现误差,还得写上阴魂的生辰八字,基本就万无一失。 陈晓茹是2003年5月8日,虞妗妗一字一顿: “陈晓茹,癸未年,丁巳月,辛巳日。” 待全部信息说出,半空中人眼不可见的五尊神身慈容垂目,朝着虞妗妗的方向虚掌一拜,算是接了寻鬼请求; 而后朝着不同方向散去,寻找方隅之地的鬼魂。 十几秒过去,宿舍内都没再有动静。 施展了‘寻鬼术’的虞妗妗气力亏空,眉宇间略带疲色,她心知自己的猜想已印证一半。 这里没有陈晓茹的魂魄。 否则凭借‘五瘟使者’的能力,早就拘着对方压到她面前了。 足足半分多钟,空气才重新显现冷意。 虞妗妗眼神一凛,忙从斜挎包摸出一个小镜子,放在身前。 丝丝缕缕不成型的灰气如丧家之犬,被‘五鬼’强大的威压赶得四处逃窜,直至被逼迫到这间宿舍,收入她手里的小镜中。 垂眼看向镜面,虞妗妗看到一个非常弱、几乎不成型的透明人形。 这就是她要找的‘陈晓茹’,也是何颖三人看到的东西。 她合掌立身,向‘五鬼’虚虚行礼以示感谢:“福生无量。” 五尊高大巍峨的影身轻轻点头,在空中缓缓散去。 ‘五鬼’离开后虞妗妗长吁口气,将镜子扬起喊了声何颖:“你看这里。” 何颖凑近一看,被吓得差点叫出声。 灰蒙蒙的镜面上有个晃动的影子,仔细看时分明就是她死去室友——陈晓茹的脸! 双目稠白,龇牙咧嘴地撞击着镜面试图出来。 “陈晓茹!这是陈晓茹!!我睡觉时就是被她鬼压床的!”何颖语气激动: “虞师父你太厉害了,你把她抓住了!” 虞妗妗却道:“这不是陈晓茹,准确来说这只是她的残魄,不是魂魄本体。” 在何颖说鬼魂只有同寝室友能看到、并且她没有在自杀地拘到自杀魂魄时,她就怀疑此地没有鬼。 人有三魂七魄,魂分‘天’‘地’‘人’三魂,也称‘胎光’‘爽灵’‘幽精’。 道家有这么个说法,人死后‘天魂’归于天道六合,‘地魂’去阴曹地府等待转世,‘人魂’则化为英灵镇守坟墓尸身。 七魄则是分别跟随三魂前往三地。 俗话说的祖宗保佑、祖宗显灵,其实就是‘人魂’仍在。 但很多时候‘地’‘人’二魂是紧密联系的,尤其是死后心中有怨念的魂体,为了报仇想要加强己身力量,就会将‘地’‘人’二魂融为一体,变成厉鬼。 这也为什么老老实实去地府报道的魂魄,总不如厉鬼怨鬼厉害,魂都不如人家多还怎么比。 虞妗妗之所以说镜子里抓来的是陈晓茹,又不是陈晓茹,就因这灰影子甚至不是‘地’‘人’二魂的任意一个,而是陈晓茹的两个魄! 没有魂只有魄,连鬼魂都算不上,更没有自主意识,弱得不行。 怪不得‘410’宿舍里和何颖身上都没有阴煞之气,宿舍楼的其他学生也根本看不到她。 之所以何颖三人能看到、会被两魄纠缠得摆脱不了,实则是她们三人在陈晓茹自杀时,与对方同一个屋檐下呆了很久,身上等同于沾染了陈晓茹的印记气息——尤其是被浇了一身血的何颖。 有了印记,这残存的两魄就能一直跟随在她们身边。 当然除了何颖她们仨身边,两魄也去不了别的地方,甚至走不出这间自杀的宿舍。 又因连主魂实体都没有,寻常的术式也察觉不到两魄的存在; 若非借助‘五鬼’之力,虞妗妗也未必能把她揪出。 虞妗妗来得巧,今天两魄没有跟在何颖身上,而是跟着她对铺室友,并不在学校内。 ‘五鬼’是跨了区才找到,并把两魄赶回来的。 至于两魄不停鬼压床、恐吓三人的原因,她也有猜测。 残魄虽然没有记忆和意识,但保留着生前的怨气,她死前心里便对三个室友有怨,死后的残魄才会对三人无差别攻击。 听完虞妗妗的解释,何颖半知半懂,但她明白一件事: 虞小师父比家里请的风水师都厉害! 那么多人没瞧出来的事,她短短一小时就给解决了。 何颖:“虞师父,那把陈晓茹的…魄抓到了,我和另外两个室友就不会再撞鬼了吗?” 虞妗妗点头,看着镜子里的魄:“理论是这样,只要陈晓茹的本体不再出来害你们。” “太好了!”喜悦之余,何颖仍有担忧:“您说陈晓茹魂魄分离,镜子里的不是她的本体,那她去投胎了吗?” “不可能。”虞妗妗断言:“自杀之人会化为地缚灵,她投不了胎。” “那她……” 略一思索,虞妗妗说道:“两魄健在,说明她的魂魄本体也存在,若是本体已经魂飞魄散这两魄也留不下来。她自己是地缚灵,不可能自己离开此地,那就说明是有人把她的魂魄本体强行拘走了。” 兴许是拘魂时陈晓茹狠力反抗,才导致有两魄都被剥离出主魂。 拘魂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术士要找鬼魂,炼化为鬼奴驱使。 二是有人怕鬼魂枉死后报复自己,请了术士捉鬼。 相比之下虞妗妗倾向于后者。 “后面的事你不用管了,这几日我会去寻陈晓茹的主魂,把她送去阴曹地府。”看出何颖的担忧,她慢吞吞说道:“这桩事我既然接了,就会处理完善,保证让你不再有后顾之忧。” 说完,她便将镜子和剩余作法事的物品收回挎包。 …… 回去休息了两天、补足请‘五鬼’消耗的精力,虞妗妗开始准备寻找陈晓茹的主魂。 她先起坛算了一卦,没算出; 用来充当指引法器的木棍在桌子上滴溜溜地乱转,就是指不出个地方。 见此情景她心中了然,陈晓茹的魂魄可不仅仅是被拘了。 估计还被镇了! 有术数之力在影响她的推演。 —————— 这天夜里,祝檀湘洗漱完毕都准备休息了,却发现屋里没有虞妗妗的人影。 他心中一突,四下寻找后,发现少女蹲在门外地上,手里拿着根树枝,一边划拉土壤一边念念有词。 他擦擦湿漉漉的头发走到旁边,没有打岔,等对方把树枝扔下才问: “大人,你这是……?” 虞妗妗晃了晃手里的瓶子,里面装着陈晓茹的两魄:“找陈晓茹魂魄的位置,我已经找出来了。” 她以日干支找出了‘符头’,用奇门遁甲断事; 先找对应局数,再以阳顺阴逆的方式于‘九宫’布下三奇六仪,一步步将陈晓茹魂魄的大致方向推演出来。 “今晚去吗?” 这两日祝檀湘从付清好的八卦,已知道了相关的全部信息。 “嗯。”虞妗妗点点头,“去把她抓回来……不对,是救回来。” 她偏偏头:“你要去么?” 祝檀湘一怔,很有自知之明地摇摇头:“不去了吧,万一大人要捉鬼和人斗法,我在旁边会拖后腿。” 若是往常,他绝不会去看劳什子捉鬼,躲还躲不及。 但或许是这段日子跟着虞妗妗久了,他对鬼魂精怪的承受力直线上升,没之前那么害怕,碰到什么新奇事件还挺好奇、蛮想凑个热闹吃吃瓜。 虞妗妗已经背好了斜挎包,闻言眨眨圆眼,从包侧掏出张草纸和小剪刀,咔嚓两刀剪成个巴掌大、歪歪扭扭的人形。 “进来?” 数分钟后,给自己贴上‘急行符’的虞妗妗兜里塞了张黄纸人,朝着奇门指引的方向而去。 她口袋露出小半截的纸人脑袋,因为急行速度太快,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 纸人里的祝檀湘魂魄:…… 越是靠近指引处,虞妗妗受到的影响越大,方向感变得混沌。 她猜测目的地就在附近,应当被某种藏匿屏蔽感应的阵法笼罩住。 想了想她掏出兜里的瓷瓶,‘啵’的一声打开瓶塞子,让里面的两缕残魄飘了出来。 这方法果然有效。 和被阵法影响的她不同,陈晓茹的残魄接近魂魄主体,彼此会有强烈的联系和感应,残魄也会急切地想要和主魂融合,会自动为她带路。 她跟着两魄来到了一处地广人稀的别墅区,轻巧翻跃高墙围栏,完美避开了警报系统。 进入这栋别墅区后,两魄就开始焦躁地转圈子,怎么都找不到主体的具体位置。 虞妗妗明白接下来还得靠自己,便把两魄收回瓶子。 她环顾四周,咕哝道:“这房子不错,很宽敞。” 一片薄薄的、剪得像姜饼人似的纸人从她口袋里爬出,顺着衣服爬到她肩头,声音也变得小小细细: “这叫圈地别墅,有钱人才买得起,很贵。” “陈晓茹的魂魄在这里吗?” 虞妗妗‘嗯’了一声,原地掐算片刻,眉尖一挑心中明了; 这栋房子的主人,和陈晓茹自杀之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抓好我衣服,别被甩下去了。” 耳朵尖抖抖,她像夜行的野猫,无比灵活地朝着一个方向径直走去。 纸人小祝点点脑袋。 开始时他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甩下去,直到虞妗妗扒着外墙,三两下便翻到了别墅二楼的窗台…… 他还来不及对虞妗妗爬墙的行为作出评价,就听到古怪细微的哼唧声。 祝檀湘心里有个不妙的想法,僵着脑袋往窗户里看。 虞妗妗爬到的地方是二楼卧室窗外。 窗户是大落地窗,里面的窗帘没掩死,有一条半掌宽的空隙,哼哼唧唧的怪声就是从屋里泄出。 而纸人小祝分明从那窗缝里,看到了纠缠在一起的、白花花的身体! 还是三具!! 祝檀湘:?!! 纸人小祝大脑宕机,身体比脑子快,短短薄薄的纸手纸脚扒拉着虞妗妗的头发、耳朵,就爬到了她的脸上,试图用巴掌大身体挡住女孩儿的眼睛: “别看!!” 眼前被粗糙的黄纸糊住,虞妗妗眨了眨眼,眼睫扫在薄薄的纸上扫荡,令纸人小祝蜷缩弓起身: “这有什么,不就是交/配,山里一到春天多得是行此事的野狐鬣狗。” 祝檀湘仍顽强地踩着虞妗妗的鼻尖,抓着她的发梢遮掩其视线。 这能一样么!! 虞妗妗伸出指尖,想把眼睛上挂着的纸人小祝抓下来:“你别挡,里面的人我好像知道是谁。” 其中一男一女她只瞥了一眼,就认出是包养陈晓茹的富商老男人、以及声称被破坏家庭的富商原配。 陈晓茹的魂魄在他们家、被他们抓走,她一点也不震惊。 那令人作呕的画面她本绝对不会多看一眼,可和那两人叠在一起、光/溜溜男青年,虞妗妗也觉得眼熟。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甚至还忍着恶心又瞅了两眼,这下反而确定了自己视力和记忆力都很不错。 因着太过震惊,虞妗妗那质朴的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向来神色淡淡的脸上头一次流露出疑窦、困惑: “陈晓茹的男朋友,为什么和这对害死她的夫妻混在一起……交/配?” 祝檀湘:??? 纸人小祝也傻掉了,太过不可置信以至于他声音都变得尖锐:“你说那男的是谁??” 为您提供大神 甜竹 的《有困难,找猫猫[玄学]》最快更新 9. 第 9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