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墙》 第1章 文明火焰 当人类第一次筑起围墙抵御野兽，文明的火种得以延续。 如今时代的洪流正向我们涌来，人类当众志成城，以血肉之躯凝聚洪墙，捍卫这来之不易的文明火焰。 ------------------------题记 “乒呤乓啷~” “吴先生，这是您父亲生前唯一遗物，请尊重逝者遗愿。” 海市殡仪馆内，负责殡葬的司仪望着面前好像疯了一样把遗物扔进垃圾桶的吴铭，劝说的脚步怯而不前。 “尊重？”吴铭好似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那种东西是你们作为从业者对顾客花钱提供的服务品质，但……我不需要！” 吴铭说完夺门而出，独留下殡仪馆内长长的火化队伍，还有那张家属签名空荡荡的火化许可单。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火化下葬的费用逝者生前就已经全额交付了，只是要他在亲属栏上签个名字而已。” “就算父子生前有什么矛盾，也不至于到死都无法原谅对方吧？” 吴铭没有理会身后殡仪馆人员的议论，他来到殡仪馆停车场，车门打开的瞬间，吴铭身体好像雪崩一样坍塌在了驾驶座上。 三十年来父子间的一幕幕不断在他脑海飞闪。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他在殡仪馆里见到了那张安详的面孔，这些尘封许久的记忆怕是到死那天吴铭都不会再次想起。 但是现在…… 它们就好像点燃的爆竹一般不受半点控制，噼里啪啦涌上吴铭心头。 “嗙~” 吴铭猛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试图为脑海中幻灯片般飞闪而过的画面按下暂停键。 但这似乎并没有任何卵用。 他从前排车箱里翻出一包有些泛黄没有开封的香烟。 香烟点燃的瞬间青烟缓缓升起，吴铭想也不想猛吸了一口。 “咳咳~” 这是妻子李渔怀孕后，吴铭四年来抽的第一根烟。 长时间处于阴暗环境里无人问津的潮湿气息，混合着淡淡霉味儿的过期香烟一下打上了吴铭的脑袋，轻微的眩晕让有些不太适应的吴铭皱了皱眉。 他抽出一张卫生纸层层折叠把手里过期的香烟捏灭，连同烟壳一起塞了回去。 “既然都说了不会再出现，还要在临死前让我来签这个字？” “不如就死在外面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叮咚~”正当吴铭感到心中乱糟糟的时候，手机里忽而弹出一条微信，是妻子李渔发来的。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后天早上八点民政局门口不见不散。” 望着微信上的信息，吴铭眉头愈发深锁，他拿起手机飞速回了一句：“关于欣欣抚养权的事情，我觉得我们还有必要再协商一下。” 可这句话都来不及发出去，又被吴铭迅速撤销。 他一脸颓然的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位上。 就在一个星期前吴铭刚被公司辞退。 说是辞退倒也不尽然。 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注定绕不开职场天花板的紧箍咒。 这时候，如果公司里没有一个“伯乐”拉你一把，那么大概率被新人顶替是必然的宿命。 职场就是这样，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吴铭这匹“千里马”也是一样，没能逃过被后浪无情拍死在沙滩上的命运。 原本公司念在“多年的情分”给吴铭留了个后勤主管的位置。 但是做了多年市场总监的吴铭岂能忍受这种嗟来之食？ 愤然离职的吴铭回到家中，非但没有得到妻子李渔的理解，夫妻二人反倒大吵一架。 失业的导火索彻底点爆了家庭沉积已久的矛盾，当夜，妻子李渔带着女儿回了娘家。 吴铭本以为只是一场寻常的争吵，不料几天后收到了李渔委托律师发送的离婚协议。 孩子，房子归李渔，车子存款归吴铭。 吴铭几次协商无果，正是心中烦闷之际，又接到了殡仪馆的电话，得知“那个人”在几天前突然病逝的消息。 哪怕血脉相连，哪怕尘封的记忆正在一点点苏醒，可那声“父亲”吴铭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 吴铭一路漫无目的开着车，不知不觉来到了城郊的西山园林。 望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吴铭神色微微一呆，他停下车按照那个在脑海中重复了无数遍的路线来到母亲的墓碑面前。 “妈，来的有些匆忙，没来得及给您买礼物，您不会怪我吧？” 吴铭喃喃自语的说着，一边蹲下身拔着墓碑两边的杂草。 虽然吴铭每年清明都会前来祭拜，但墓碑两边的杂草就好像他心中的烦恼一样，永远长不尽。 “那个人……他……回来了。”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西山园林，居然想跟你葬在一起？” 吴铭感觉有块石头一直压着他的胸口，闷闷的，酸酸的，眼睛一下红了起来。 “简直痴心妄想！” “凭什么他想抛弃我们的时候，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他想回来的时候，却还要我这个‘孝子’相迎？ 妈，我说过，这辈子只做你的儿子，我没有爸，也不会认他这个爸。” 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当吴铭想要搬开心口这块沉石的时候，那个瓢泼大雨夜无情转身，头也不回的背影，就犹如一把尖刀将吴铭扎了千疮百孔。 “我可能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不合格的父亲，但我不后悔，因为我要做的事情，关乎全人类的未来，其中也包括你，我的儿子。” 这是“那个人”去世前，委托殡仪馆人员转交给吴铭的遗嘱内容。 “丢下我跟妈这么多年，他知道我们母子俩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他知道吗？我小学夜里发烧40c，中学住校食物中毒，高考临近冲刺急性阑尾炎，他哪一次出现过？ 哪一次不是我妈一个人一边打零工一边照顾我？ 要不是我妈吃了这么多苦，也不会这么早离开人世！ 连一天福都没有享过。 现在他居然说什么不后悔？ 去xx的不后悔……” 吴铭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杂草在他手心捏出了草青色的深痕。 “最搞笑的是他居然还跟我扯什么全人类命运？” “他以为他是谁？” “一个穷困潦倒连自己妻儿都快养不活的三流小说作者而已。” “他的作品挂在网上这么多年依旧是一堆无人问津的垃圾，还当我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吗？ 跟我鬼扯什么拯救世界，拯救宇宙的骗人故事。” 吴铭越骂越激动，眼泪顺着通红一片的眼角滚落出来。 然而，此刻满脸激动发泄内心情绪的吴铭浑然不知，就在距离西山园林几公里处，一辆崭新的黑色红旗轿车正静静停靠在那儿。 车内三个身穿黑色皮衣的年轻男子通过远程无人机，将刚才墓碑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确定是他吗？” “错不了，吴铭，34岁，父亲吴文清，母亲马萍……”三人一边默默观察着吴铭的一举一动，一边翻阅手里的电子资料。 “真不明白，明明是个人类……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事情！” “不管怎么说吴文清已经死了，现在他儿子吴铭是我们手上唯一的线索。” “最好别让我查出来那件事情跟这他有关，否则，就算徐头儿拦着，我也要废了这小子。” 三个年轻男子仿佛想到什么让人恼火的事情一样，眼神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丝怒气。 第2章 不真实的世界 吴铭在母亲的墓碑前一坐就是一下午，眼瞅着，傍晚红霞缓缓升起，他这才起身从西山园林走了出来。 “请问，你是0730墓主的亲属吗？”正当陈默准备上车的时候，身后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吴铭扭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下一秒，他的眉头迅速皱了起来。 那是一张苍老褶皱的面孔，头上带着一顶残破的草帽，身上穿着西山园林守墓的工作服，脚上还有一双黑峻峻，明显跟他尺码不太符合的大号水鞋。 “有什么事吗？” 吴铭认识这个守墓老头儿。 甚至可以说有些讨厌！ 年初清明祭拜的时候吴铭因为公司紧急例会，他特意拜托对方帮母亲马萍坟前的杂草清理一下，结果却被对方拉着索要了500块钱清洁费。 因为这事儿吴铭还跟对方大吵一架。 “俺刚才见你在那墓碑前待了很久，寻思着有件事儿还是要跟你说一声。” 望着满口烟渍黄板牙，摘下草帽走上前来的守墓老头，吴铭厌恶的情绪愈发强烈。 “难道是这老家伙讹我讹上瘾了？今天又想巧立什么名目来我身上讹上一笔？” 吴铭感觉自己在母亲墓碑前待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瞬间破功了。 好啊！ 反正我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家也快没了。 来，讹我啊，谁怕谁？ 正当吴铭准备撸起袖子大闹一场的时候，对方忽然从草帽里掏出了一个塑料盒子。 “大概一个多月前吧，有人来看望0730的墓主人，留下了这个，让俺转交给亲属，说实在的，干俺们这行，天天守在死人墓前，最忌讳的就是替活人传东西。 但架不住那人给的钱多，俺这一辈子无儿无女，但死后也想葬个好地方。 先说好，东西不管你收不收，钱俺都不给退了哈。” 守墓老头儿说完把盒子放在发动机盖子上，好像深怕吴铭找他退钱一般头也不回转身就跑。 独留吴铭站在原地，内心深处准备宣泄的情绪好似打在棉花上，久久难以落地。 “呼~” 不知过了多久，吴铭深吸了口气。 调整好情绪的他目光缓缓落在引擎盖上。 那是一只看上去朴实无华…… 呃，好吧！ 那就是一只浑身写满廉价的快餐塑料盒。 吴铭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塑料盒打开的瞬间，映入吴铭眼帘的是一串纸质编码。 “看上去，像是某个超市的储物柜二维码……”吴铭一脸无语：“除了他还有谁会干出这么不靠谱的事儿？” 吴铭想也不想把编码塞回盒子里用力狠狠扔了出去。 正如他之前在母亲墓碑前说的一样，在他心中早就没有吴文清这个父亲了。 既然连“那个人”的位置都没有，又何必在意对方留下的东西？ 驾车离开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吴铭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他，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十多年的杳无音讯，父子二人却是在殡仪馆那种地方重逢。 “那个人”当初为什么走得如此决绝？ 为什么要离开他跟母亲？ 既然选择了抛弃为什么又要再次出现打扰吴铭的生活？ 为什么遗嘱中留下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还有刚才的储物柜编码…… 里面放着的究竟什么东西？ “吱嘎~” 千头万绪涌现上心，吴铭狠狠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当他掉转车头再次回到西山园林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吴铭在附近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那只被他扔掉的塑料盒。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吴铭叹了口气，重新打开车门坐回驾驶位。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几乎忍不住想要为吴文清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想出一个开脱的理由？ “真是可笑至极！” 谁知，就在吴铭满脸自嘲，发动汽车准备再次离开的时候，窗外忽而一道黑影闪过，吓得吴铭连忙回头。 “大晚上的，在公墓里，你想吓死人啊？” 看清窗外那张堆笑的老脸，吴铭一脸没好气摇下车窗瞪着对方。 “嘿嘿，是不是东西丢了？”面对吴铭的叱喝守墓老头毫不为意，他依旧龇着一口黄板牙，面露堆笑地朝吴铭问道。 “找不到了吧？” “嘿嘿，你们这些娃子一个个都是经过高等教育的，怎么做起事来莽莽撞撞。” “在这公墓里头可不兴乱扔东西，是要折寿的，还好俺眼明手快给你这娃子拾了回来。 “下次再弄掉，可别指望俺老头子再给你拾了。” 守墓老头说完把那只“失踪”的塑料快餐盒扔进车窗，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悄然转身离去。 要不是守墓老头“见钱眼开，逢人必坑”的“特性点”早已在吴铭心中根深蒂固，他都要以为对方是什么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了。 短暂的愣神过后，心绪复杂的吴铭目光再次落回那只塑料盒子身上。 …………… 当吴铭从西山园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左右。 他把塑料盒子放在鞋柜上，进入浴室冲了个澡，吃了点东西，整个人就这么穿着浴袍瘫在沙发上划拉着手机里的短视频。 “小伙儿借助图片和音频，用人工智能‘复活’已故奶奶，开启视频通话，引发网络热议，网友表示此举可以大力推广，寄托哀思。” “脑机接口让瘫痪多年小伙重新站立，人机共生或许能在不久将来实现。” “诈骗团伙利用ai换脸跟拟声技术，诈骗340万，目前警方正在全力追缴被骗资金。” 身处这个科技爆发的洪潮时代，每天都有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轮番上演。 “这个时代发展太快了……” 吴铭明明记得小的时候，家家户户有个dvd，游戏机，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看看现在周围的一切？ 电脑，手机，移动互联网，5g时代，人工智能。 吴铭现在也不过34岁，但身边的事物却开始越来越科幻。 这种飞快的发展速度，让人产生了一种非常强烈的不真实感。 “是啊，不真实……” 谁能想到一个月前还是互联网“大厂”市场部总监的他，转眼被炒了鱿鱼变成一个无业游民？ 吴铭不明白他努力工作，拼尽全力用所有物质，精神灌注的家庭为何会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表面看似美满幸福，暗地里却是支离破碎一地鸡毛。 相比他那个没有丝毫家庭参与感的“父亲”，吴铭已经做得够好了，他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家庭，几乎已经到了没有任何娱乐社交的程度。 可即便如此，妻子李渔对他还是不满意。 仿佛这个时代衡量一个丈夫好不好，已经不是看他能否撑起这个家，而是在撑起这个家的同时，能否让妻子脸上有光。 七夕，情人节有没有惊喜，有没有礼物。 疲惫一天回到家里，是否能够像对待工作，对待领导一样来把家里的大事小事，事无巨细全都按照妻子的意愿执行一遍。 日复一日的自我丧失，让吴铭在市场总监，丈夫，父亲的角色之间不断切换，唯独“吴铭”这两个字变成了一个与他本人毫无关系的代号。 恍惚间吴铭的目光不经意再次落到了那只装有取件编码的塑料盒上。 距离妻子李渔给出的离婚还有一天半的时间。 吴铭内心忽而产生一股冲动。 他要做回他自己！ 吴铭要搞清楚这么多年“那个人”抛妻弃子背后的真相。 哪怕这个答案最终令他难以接受。 第3章 徐头儿 清晨，天蒙蒙亮。 吴铭在楼下随便吃了个早点，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来到海市经开区最大的购物中心。 “那个人留下的东西就在这个柜子里面吗？”吴铭目光锁定在购物中心一楼，一个编号名为89-757的储物柜上。 吴铭手里握着那张开启“真相”的取件码深深吸了口气。 也许是昨天在殡仪馆吴铭重新见到了那张安详的面容，也可能是尘封的记忆不断回溯，让吴铭渐渐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其实一直都放不下心底的那个疑问。 以至于每每牵扯到“那个人”的消息时，吴铭内心总会产生一股莫名的暴躁。 从吴铭站立的位置走向储物柜不过短短二十来步，他却感觉他仿佛耗尽了大半辈子的力气。 吴铭将取件码贴在扫码口上。 随着“哔~”一声响起，紧闭的柜门缓缓打开。 可是，下一秒，当吴铭看清楚柜子里的东西，整个人都呆住了。 柜子里的东西跟他想象中的“真相”似乎有着一定的差距。 不，简直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一张动物园的代金劵？” 在柜门开启之前，吴铭想过很多东西。 一封贴着老旧票根的信件。 一句略显真诚的道歉。 或者，一张过去的cd，u盘等等……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张廉价到没有任何用途的代金券。 吴铭拿起那张代金券左右翻看了一下，代金券上的“海市云通山动物园”吴铭并不陌生，小时候母亲马萍经常带他去玩儿。 尽管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日子有些清苦，但在童年母爱的部分上吴铭并没有任何缺失。 甚至比大多数人更加温暖，快乐。 思绪一闪之间，吴铭目光再次回到手中那张廉价的代金券上。 随着前些年新园区的建立，大部分的动物都被迁往“海市野生动物大乐园”去了。 如今的云通山老园区，就只剩下一些没有太大价值，或者年迈的动物在里面养老。 园区收入很不景气，完全靠新园区补贴的低保勉力维持着，否则，也不会印出这么一大堆廉价代金券到处招揽游客。 “难道他费尽心机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送我一张有半点用的廉价代金券？” 吴铭感觉自己真是有些好笑，亏他昨天彻夜难眠想了一晚上，反复思考“那个人”留下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结果…… 就这？？？ 他随手把代金券扔进垃圾桶，但是动作到了一半吴铭忽而停了下来。 “也许，故地重游……也不是什么坏事。” 吴铭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鬼使神差蹦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毕竟，那个地方留下了许多吴铭儿时跟母亲马萍之间的快乐记忆。 “既然打定主意要做自己，那就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吴铭将手里的动物园代金券收了起来，快步离开了购物中心。 当他开车来到云通山动物园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 海市的交通永远是那么堵塞，就好像人的心绪一样永远没有捋顺的时候。 吴铭走下车望了一眼周围，老园区特色主打的就是一个“怀旧”，这里的一切还跟吴铭小的时候一样没有多少变化。 就连动物园门口的油漆，都是那般“旧”味儿十足。 吴铭使用代金券支付了20块钱门票之后，顺利进入了云通山动物园儿的门禁。 “头儿，要跟过去吗？” 马路对面，依旧是那三个皮衣男子，依旧是严密的监视设备，但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换了一辆纯黑色的民用板猛士越野车。 除了那三个皮衣男子之外，今天的车里还多了一个人。 他一直盯着吴铭进入动物园区，这才缓缓放下手里的望远镜。 如果吴铭的话他肯定会“惊喜”的发现，车子里坐着的正是昨天傍晚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守墓老头儿。 不过，今天的守墓老头跟昨天不太一样。 虽然脸上依旧满布皱纹，但是皮肤没有那么黝黑，身上也不再是草帽配水鞋的打扮，而是一身笔挺的西裤夹克。 尤其是他那双犹如鹰隼一般锋利的目光，仿佛蕴含着洞穿人心的力量，让人难以直视。 “换装，跟上他，牢牢掌握他的一举一动。”守墓老头儿言简意赅。 感受到话音中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三个皮衣男子二话不说换下外套，陆续下车朝动物园的大门走去。 当吴铭再次进入他们视线当中的时候，是在云通山的大象园附近。 吴铭卖了一根棒棒冰就这么坐在大象园对面发呆，那甜腻熟悉的糖精味儿，仿佛把他拉回到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 “这小子在干什么？” “故意麻痹我们吗？” “大家小心点，这招在监视吴文清的时候，那老家伙也经常用到。” “还是盯紧一些吧，否则再出之前那样的状况，徐头儿非扭下咱们的脑袋当球儿踢不可。” 一想到“当初那件事情”动物园里乔装打扮，负责监视吴铭的三个“皮衣男”面色顿时变了严肃起来。 “如果不是那件事的话，恐怕吴文清现在还活着吧。” 要真是那样的话，他们现在也用不着把精力浪费在吴文清的儿子吴铭身上。 “希望从这小子身上能找到什么线索，尽快结束这一切。” ………… 动物园外的停车场里，被称作“徐头儿”的守墓老人半眯着眼睛靠在座椅靠背上。 七年！！！ 他追查这件事情，整整七年。 “七年时间，别说突破，就连一条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吴文清啊，吴文清，要不是你这场突如其来的死，我都要放弃对你的怀疑了。” 作为特别犯罪调查科的一把手，在“徐头儿”手里破掉的案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可他万万想不到临老了，自己居然栽在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落魄文艺作者手里。 “我徐强发誓，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阴曹地府，也一定要把你吴文清背后藏着的秘密挖出来！” 这一刻，徐头儿鹰隼的瞳子中，散发出磐石一般的坚定光芒。 第4章 神秘的站短 深夜，醉醺醺的吴铭回到家中，嘴角依旧透着一丝甜甜的微笑。 这一天他过的非常开心，在动物园里寻回了儿时的记忆，在电玩区打了一下午的街机，晚上又在附近记忆里的小馆儿吃了一顿既实惠，又美味的“回忆”干锅。 经营小馆儿的夫妻脸上虽然增添了许多岁月的痕迹，但他们的笑容依旧跟吴铭记忆当中一样，热情，富有感染力。 以往从不放肆的吴铭这一夜在小馆儿中尽情的买醉，抽了一整包大前门，还买了一场自己喜欢的球赛。 在寻回自我的放松状态下，吴铭感觉这段时间笼罩在他内心深处的阴霾，仿佛一下子消失了大半。 哪怕今天没有找到他心中预想的答案。 但是，他找到了久违的快乐。 那是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早已被各种身份，责任，埋葬的快乐。 就连回家叫代驾，吴铭都多支付了对方一百块钱。 望着代驾小哥嘴角洋溢的开心笑容，吴铭心中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原来幸福这种东西真的可以传染！” 半醉半醒的吴铭就这样么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就连明天要去民政局签署离婚的事情都被他一股脑抛诸脑后。 大约到了后半夜，吴铭的酒劲儿渐渐褪去，他脑袋里忽而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那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吴文清带他到动物园，也是吴铭这辈子唯一一次跟他父亲单独出行。 “记住了吗？从大象园到猴山一共108步，想要去看长颈鹿跟大熊，还要再走875步，中间我们要路过孔雀园，还有蛇园，你记得到这两个地方的步数吗？” “321步，219步……”吴铭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满头大汗的他仿佛一下想到了什么。 他强忍着脑袋里晕沉沉的感觉晃悠着来到电脑面前，打开浏览器输入了一串网址之后，很快，电脑上弹出了一个网页。 这是一个专门发表小说，散文的业余网站，业余的程度就跟吴铭他爸的小说一样一年到头都没有几个浏览量。 吴铭记得那时候吴文清虽然总不着家，但父子关系还没有恶化，吴铭偶尔也能享受到父子之间少许的温情。 那时候的吴铭甚至还一度想要成为像吴文清一样的作家。 在父亲吴文清的鼓励下，吴铭在这个网站注册了平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作家账号，专门用来更新每天的日记。 账号的密码正好就是那天他们去动物园记下的这串数字。 后来，吴文清父子交恶，吴铭就再也没有登录过这个网站。 吴铭一直觉得吴文清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父亲，就连写文的爱好也被深深烙上了无用的印记。 这件事对吴铭影响之深，直接导致高考分科，吴铭毫不犹豫选择了理科。 毕业之后，进军it产业的吴铭一路披荆斩棘，成为国内排行前十的互联网大厂市场总监。 哪怕这份工作吴铭并不是那么喜欢，但对于他来说，能够挣到钱为家庭提供足够的物质给养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他不想再眼睁睁看着母亲为了养活这个家，每天出去打两三份工日日辛劳的场景，不想再过着那种一块钱掰成两半花的日子。 “打开了？” 正当回忆的画面在吴铭脑海飞闪之际，网站已经登录成功。 吴铭眼神中略带几分惊讶，以当前日新月异飞速发展的互联网大环境，像这种没几个人浏览的网站早就该被市场淘汰了。 可吴铭万万没想到这个网站不仅还在，就连账号里尘封了二十多年的日记，也都一直静静的躺在那里。 1996年，4月26号，晴。 爸爸带我去了动物园，看了最喜欢的长颈鹿跟大熊，还吃了棒棒冰，我很开心，如果每天都能和爸爸一起出去玩儿该有多好。 1996年，5月18号，多云。 天气乌蒙蒙的，爸爸还没有回家，他是不是忘记今天是我的生日了？难道又要像往年一样，只有妈妈一个人为我庆祝生日？ 1996年8月13号，天空下起瓢泼大雨。 爸爸终于回来了，我听到客厅里他跟妈妈争吵的声音，然后爸爸带着所有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我问妈妈，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妈妈哭着没说话。 1997年6月4号。 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过，也许这个家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从今往后，妈妈将由我来守护。 望到这里，眼泪不争气地再一次顺着吴铭眼角滑落。 那时候的他总想为母亲撑起一片天。 可惜，当他有能力撑起来的时候，母亲却因为积劳成疾早早离世。 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可能就是世界上最遗憾，且无法弥补的事吧。 正当吴铭一脸悲伤准备关闭电脑上的网页时，他的眼皮猛然一跳。 “咦？这是……”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网页右下角弹出的一条站短。 吴铭可以肯定在他登录账号的时候，这条站短是不存在的。 也就是说这条站短是在他登录之后弹出来的。 吴铭眉头微皱挪动鼠标点开了那条站短，可当他看清楚里面的内容时，整个人顿时吓了一跳。 第5章 恶作剧？ 站短当中是一条留言。 准确来说是他父亲吴文清的留言。 “儿子，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你能打开这个网站，说明你没有忘记跟我之间的约定，殡仪馆的遗物里有我留给你的东西。 相信我，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我们父子终有再次见面的一天。” 终有见面的一天？ 什么意思？ 这句话如果是平时，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从一个已经逝去的人口中说出来，那就有些让人毛骨悚然了。 尤其当吴铭注意到站短的发送方式时…… 是即时发送，并非定时留言。 “难道我撞鬼了？” 吴铭感觉自己此刻心跳加速，连宿醉的感觉都清醒了大半。 作为一名生在国旗下，长在春风里，接受过国家高等教育的时代标兵，吴铭对鬼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从不感冒。 但此时此刻，望着站短里的“新鲜热乎”的留言，吴铭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短暂的惊吓过后，理智渐渐回归高地，吴铭再次朝着电脑屏幕上的站短望去。 恶作剧！！！ 这是理智回归后吴铭的第一反应。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那么母亲马萍离世这么多年，为什么吴铭一次也没有见到她？ 以马萍对吴铭那份深沉的爱，发生灵异事件的概率怎么看都要比他那个不着调的父亲吴文清大得多吧？ “所以……是有什么人看我不顺眼，故意在背后用这种方式来整我吗？” 作为国内知名互联网大厂的市场总监，吴铭在公司里面行事难免会得罪一些人。 正所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吴铭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别人自然不敢贸然得罪他，可如今吴铭已经出局了，被一些以往怀恨在心的小人搞恶，报复，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不过，这搞恶的方式未免有些过了。” 每个人的内心总有一些不容他人践踏的禁区。 此时此刻，吴铭感受到自己的禁区正在遭受侵犯。 “好，既然你想玩，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吴铭当了这么多年的市场部总监，但手里吃饭的本事并没落下。 像这样的小站只要用点时间，吴铭只要花点时间，攻破他并不是什么难事。 “连我去过殡仪馆这种事情都知道，看来这场闹剧背后的人为了整我，还真是煞费苦心。” 吴铭的十指在键盘上挥洒，敲动，一行行代码指尖生花般在屏幕上方绽放出来。 可是很快，满眼自信的吴铭再次愣住了。 “居，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怎么可能！” 吴铭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哪怕他拼尽全身解数，依旧没能从这条站短背后找出任何“恶作剧”的痕迹。 “吸~” 吴铭深吸了口气，网络是最真实的，无论多厉害的程序员（黑客），只要你曾经在网络上停留过，都不可能一点行迹都不留。 当然，这种事情也不是绝对的。 “我这些年精力一直扑在网络市场开发上，技术一直还停留在几年前，如果有什么疏漏的话也不一定。” 在it行业上有这样一句话，程序员的生命只有35岁。 互联网高速发展的时代，编程技术每天都在日新月异的迭代更新，各种编程框架，技术理论，井喷式爆发。 随着年龄增长，个体精力跟学习能力都在不断下降，这是导致35岁大龄程序员，无法在it行业屹立不倒的主要原因。 吴铭早早看透了这个问题才会将职业规划从程序编程转向市场开拓，可惜终究没能绕过35岁的it魔咒。 “这么多年的技术闲置，要是说有什么新的编程技术我不知道，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如此一来“恶作剧”目标锁定的圈子就缩小很多了。 “能把这么新的编程技术，吃了如此娴熟，在公司里至少也是骨干级别的存在。” 吴铭在脑袋里把这些人的名单迅速过滤了一遍。 市场开拓本就是个不讨喜的部门，为了拉各种战略合作，市场研发，金主爸爸的要求往往需要通过吴铭的手，转交到公司内部。 “这么算下来的话，有这个动机跟技术的人似乎还真不少。” 吴铭在公司当了这么多年市场总监，得罪的人排队都可以从一楼排到天台。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一心闷头搞技术的骨干。 一旦被这群执着的技术宅恨上，几乎一辈子也别想从他们的黑名单中拖出来。 “算了，不想了，既然技术上挖不出来，那就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技术上，对方可以处理掉网站上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但现实中，这种痕迹却无处不在。 “当初注册这个网站账号的时候，我年纪还小……” 网站账号也是用吴文清的身份证注册的。 没错，这场‘恶作剧’的背后之人，一定是顺着这条线才找到这个网站的。 而吴铭跟吴文清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次人生交集，就只剩下殡仪馆了。 “所以他是跟踪我到了殡仪馆？才发现我跟那个人的关系？然后顺藤摸瓜找到网站攻破防火墙，黑了我的账号？ 真是煞费苦心啊！” 吴铭感觉自己忽然有了当代狄仁杰的潜质。 如今，“证据链”已然拼凑完整，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只要去殡仪馆查看一下那天的监控，就知道是谁跟着我了。” 网络上的痕迹可以抹去，但现实中的痕迹，却没那么容易。 这倒不是说技术上无法做到，而是在这个国家法律的底线神圣不可触犯。 你可以运用技术在一个小网站上搞出这样的恶作剧。 但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触碰法律底线的地方，那么无论你技术再怎么出神入化，在国家机器面前都将无所遁形。 为了一场恶作剧，接受法律的惩罚？ 这个代价，未免太高了一些！ “除非那帮技术宅脑袋敲代码敲坏了，才会做出这么脑残的事情。” 也许是后半夜忽然回忆起了很多事情，也可能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恶作剧”搞了睡意全无，吴铭就这么躺在沙发上，一直睁着眼盯着窗外。 直到天边泛起一抹红霞，他这才起身洗漱换了身衣服驾车前往殡仪馆。 依旧是那道熟悉的玻璃门，依旧是那个满脸职业性微笑的丧葬司仪，不一样的是对方见到吴铭的瞬间，嘴角笑容略显僵硬。 也许是之前吴铭留给对方的映像太过“深刻”的原因。 但出于对职业的素养，丧葬司仪还是快步走上前来。 “原来是吴先生，您今天到我们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嗯，我来看看……那个人。” 听到吴铭果然是来看他父亲的，丧葬司仪脸色不由再次僵硬了几分。 吴铭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那个，吴先生，不好意思，因为您父亲他……你知道的，我们殡仪馆位置每天都很紧，虽然按照程序来说，必须要有家属签名才能火化，但是那天的情况，真不能怪我们。” 丧葬司仪努力想要解释，结果却只等来吴铭淡淡的一句：“所以，你们把他火化了？” “是，是的！” 感受到吴铭的目光丧葬司仪满头大汗。 眼前这位可是连亲爹都可以不认的主，他实在无法想象吴铭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会把整个殡仪馆闹得怎样天翻地覆。 “哦，我知道了。”吴铭表现出来的反应异常冷淡，冷淡到丧葬司仪差点都要重新认识他这个人了。 “他的遗物在吗？”吴铭也懒得解释，直接开口问道。 “在，令尊遗物我们一直都有妥善保管。” 满头大汗的丧葬司仪深怕吴铭借题发挥，连忙带着吴铭去取吴文清留下的遗物。 他哪里知道，吴铭今天来这儿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遗物，只是想要借助殡仪馆的监控设备，搞清楚这场“恶作剧”背后的罪魁祸首是谁。 “吴先生，您父亲的遗物全都在这里了。” 正当吴铭一脸沉思的时候，丧葬司仪已经朝他抱着一个纸箱走了出来。 殡仪馆这边也是担心吴铭再来闹，所以才把吴铭扔进垃圾桶里的遗物重新整理。 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正当丧葬司仪暗赞自己机灵的时候，大门外忽而闯进黑压压一大群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吴铭先生，我们是特别犯罪调查科的，请你配合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第6章 特别犯罪调查科 “我？调查？凭什么！”望着面前手持证件的皮衣男，吴铭眉头一皱。 吴铭自问这一生奉公守法，没有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 且不说这个什么特别犯罪调查科吴铭听都没听过，光是眼前这一群身着便装，没有任何公信度可言的出场方式就足以引起他的怀疑。 毕竟，这年头连假扮警察搞电诈的都有，在网上十几块钱买个假证件，冒充公务人员借机敲诈勒索，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在接受调查询问的时候提出，现在请配合我们调查，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面对吴铭警惕的目光，特别犯罪调查科的人并没有解释太多。 他们直接上去将吴铭按住，吴铭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一双冷冰冰的手铐已经将他双手拷住。 “把这些东西也一起带回去。”领头的皮衣男态度冷淡，目光从吴文清的遗物上一扫而过。 鉴于刚才一行人冲进来逮捕吴铭的气势，被震慑住的丧葬司仪想都没想，连忙把手里吴文清的遗物交了出去，深怕此事跟他牵扯上半毛钱的关系。 目送众人带着吴铭离去之后，丧葬司仪一脸后怕地猛胸口。 “早知道这家伙连自己亲爹都不认，肯定不是什么好鸟，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犯罪分子，幸亏我刚才反应机敏，不然肯定跟着一块儿吃挂落。” 吴铭跟殡仪馆之间仅限于吴文清临终前签署的逝者遗愿。 好在如今吴文清尸体已经火化，遗物也交给特别犯罪调查科带走，殡仪馆跟吴铭之间算是彻底没有任何关系了。 ………… “放开我，你们这叫非法拘禁，我可以告你们知道吗？” 吴铭挣扎着被这群自称特别犯罪调查科的人送上了一辆民用版猛士越野当中。 车里的各种设备仪器十分先进，很多仪器就连在互联网大厂担任了多年市场总监的吴铭都没有见过。 车上的人没有理会吴铭威胁状告的言语，直接拿出一个黑色头套套在了吴铭的脑袋上。 眼前漆黑一片的吴铭知道这伙人是铁了心要带走他。 任何威胁的言语，对他们都没有半点作用。 吴铭渐渐安静下来。 他脑子里开始思索，究竟是什么事情，惹上眼前这群人。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帮人绝不是什么电诈公司。 花这么多钱搞一车如此精密设备，只是为了搞电诈？ 除非电诈公司头子脑袋坏掉了。 除此之外，刚才上车的时候，吴铭还观察到了一个细节。 “防弹玻璃，这辆车上采用的全都是特制的防弹玻璃。”车胎也比一般的民用板猛士更加厚实。 “所以，他们真是那个什么特别犯罪调查科的公务人员？” 如此一来吴铭就更奇怪了。 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竟会惹来这样一群人？ 这些人又是因为什么找上了他？ 不得不说这辆民用版猛士越野的隔音处理非常不错，整个行驶过程，吴铭除了两三段稍有颠簸的路段之外，几乎感受不到任何外界传来的信息。 汽车行驶了很久，大约三四个小时，吴铭感觉车子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紧跟着，世界一片漆黑的吴铭就被人押着走下车，进入电梯，越过长长的走廊，最后被带进了一间陌生的屋子当中。 “哗啦~”头罩被扯开的瞬间，吴铭感到一股强光刺入他的世界。 那是一盏比任何时候都要亮的审讯灯，透过灯光吴铭只能隐隐约约见到两道人影坐在对面审讯桌前。 吴铭努力想要看清对方的样子，但是在强烈的灯光下，他这样只会让眼睛不断闪烁出各种各样奇怪的眩晕光斑。 “吴铭先生，自己交代一下你的情况吧！” 两个审讯人员把手里的资料往桌上一扔，一副案件已然定罪的模样。 不过吴铭并没有因此被吓倒，这年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几乎所有探案类影视作品开局都会来上这么一段抛砖引玉，加上足够的气势让审讯者感受到压力从而吐露出相关线索。 “我没有什么可交代的，倒是你们莫名其妙把我带到这里，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见到吴铭似乎不吃这一套，两个审讯人员眉头轻轻一皱。 “看来你是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 “那我们就来给你回忆回忆好了，吴铭先生，这个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 两个审讯人员一唱一和之间把一个塑料盒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串购物中心储物柜的储物码。 果然！ 见到两个审讯人员拿上前的塑料盒，吴铭双眼瞳孔猛地一缩。 早在路上的时候吴铭就已经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群人抓捕他，不一定是因为他犯了什么事情。 也可能是他接触过的什么人，进入这群家伙的调查视线当中。 只不过，在进入审讯室前，这一切都还只是吴铭的猜测。 现在嘛…… “吴文清啊，吴文清，你个浑蛋！离开我们母子这么多年，一回来就给我接二连三惹出这么多麻烦。” 吴铭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骂归骂，吴铭心中同样也有很多疑惑。 吴文清一个不入流的小说作者，他有什么本事惹上眼前这群人？ 居然连吴铭都被人一起带走调查。 “怎么？想起什么了吗？”两个审讯人员再次回到原位。 刚才吴铭的反应全都被他们看在眼里，事情到了这一步正常情况下总要交代些什么的。 然而对此，吴铭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五个字。 “我要打电话！” 两个审讯人员的猛一拍桌子：“吴铭，我们现在是在给你机会，交代清楚自己的问题，才能争取宽大处理。 你不要以为什么都不说就能跟这件事情撇得一干二净。 我们手里有充分的证据，这些证据足够你在牢里待一辈子。” “我还是那句话，我要打电话，在你们把电话给我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自从吴铭被特别犯罪调查科的人带走之后，连同身上的手机也一并被收走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打个电话给妻子李渔，告诉她，民政局离婚的事情可能要往后推一推。 毕竟，眼前这群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天知道吴文清消失的这些年里，到底给他捅了多大篓子。 眼瞅着，吴铭再次陷入沉默，两个审讯人员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吴铭一个履历普普通通的家伙，居然还是这么一块难啃的骨头。 “既然你不肯老实交代的话，那你就一个人在这儿待着吧。” “在你交代完自己的问题之前，一个电话也别想从这里打出去。”两个审讯人员说完摔门而出，独留下审讯室里一言不发保持沉默的吴铭。 第7章 陌生的声音 “这小子，不太好搞。” “要我说都是现在那些电视剧给闹的，害得我们开局审讯这一套都不灵了。” 显然，两个审讯人员近段时间已经不止一次碰见这样的“硬茬”，他们在走廊里抱怨了两句，跟着进入了隔壁观察室。 此刻，两鬓斑白的徐强正站在单透玻璃前打量着吴铭的一举一动。 除了徐强跟刚刚走进来的两个审讯人员之外，单透玻璃前还站着一个人，正是今天早上带人在殡仪馆，逮捕吴铭的皮衣男子。 “张铁，王放，程安，你们三个是我在特别犯罪调查科里最得力的下属，之前跟踪，监视吴铭的任务也一直都是交给你们来做。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想办法把他的嘴给我撬开。” “是，徐头儿！” 徐强瞅了一眼单透玻璃对面的吴铭，拿起桌子上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按下了关机键转身离开审讯室。 倒是张铁，王放，程安三人见徐强走后，内心暗自松了口气。 “今天徐头儿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几个调查目标没一个开口的，换你心情能好？”张铁白了王放一眼。 “其它人也就算了，这吴铭是徐头儿重点点名的对象，咱们还是得尽快从他口中挖出些有用的东西才行。”三个人里程安性格最为稳妥。 “人在封闭环境下，焦虑水平会上升，内心的不安和危机感会造成高度精神紧张，先让他在这个状态下待几个小时，等心理防线彻底瓦解了，再做突破也不迟。” 说到底，吴铭终究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开局能够挺住，但是在程安他们这群擅长刑侦审讯的老油条面前，有的是法子撬开他的嘴。 ………… “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rry，the phone you……” 海市民政局门口，几次拨打电话无人接听的李渔一脸面沉如水。 “打十几个电话不接就算了，现在居然还给我玩关机？他真以为这样就不用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吗？” “姐，你消消气，说不定姐夫是真心想要挽回这段婚姻呢？”吴铭的小姨子李月在一旁劝解道。 李月是李渔的亲妹妹。 自从李渔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之后，娘家人这边一直都在劝她。 毕竟，这些年吴铭对工作勤勤恳恳，对家里人也很上心，逢年过节大事儿，小事儿从不落下。 虽然这次吴铭辞职的事情有些冲动，但是在娘家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无法挽回的原则性问题。 “挽回？还有什么可挽回的！辞职这么大的事情，商都不跟我商量一声。 他辞职以后我打电话去他们公司问过，他们公司原本给他准备了一个后勤主管的工作，虽然工资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但至少每个月的车贷，房贷不用愁啊。 我们结婚的时候，正好是我的职场上升期，为了孩子为了他，我主动放弃了。 他的工作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也是我放弃了自己的升值空间换来的，你知道吗？ 如果不是我在家里生孩子，带孩子，他能安安心心在职场上打拼吗？ 为了这个家，为了他，我能放弃梦想，在职场上退居二线，为什么他不可以？” 李渔站在民政局门口越说越激动引得不少人为之侧目。 “姐，这件事我打听过了，其实也不能全怪姐夫。” 吴铭的小姨子李月，比李渔小四岁，两口子结婚的时候，李月才刚刚毕业，恰好专业对口就被吴铭介绍给了隔壁长期战略合作的“兄弟”公司。 两家公司在互联网产业上，有着密切的合作，甚至在彼此公司内部都设有专业的协作部门。 李月正是通过这层关系打探到，吴铭市场总监的位置之所以被撸，是因为公司内部需要给新人腾位置。 而新上任的市场总监，正是领导高层的亲侄子。 关键是，这个高层领导的侄子之前一直在吴铭手下工作，跟吴铭很不对付。 哪怕吴铭接受了这个后勤主管的位置，随随便便一场产品推销会，对方就能把负责后勤准备吴铭弄了死死的。 与其留在公司被人整了颜面扫地，还不如早早自行请辞。 至少那样还有一份干净的职场履历，不至于在找新工作的时候被猎头抓住不放。 “这些……他也没跟我说过啊！” 妹妹李月的一番话让李渔心中的火气渐渐降了下来。 她并非天生就是一个控制狂，非要吴铭按照她的意愿去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李渔在这段婚姻当中倾注了太多的东西，她的青春，她的梦想，她的职场潜力。 恰恰也是因为如此，李渔不容许自己的婚姻出现任何偏离她预定轨道的行为。 成年人的生活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角色当中默默付出，期盼回报，工作是这样，爱情是这样，婚姻也是这样。 从走出校门的学生到初入职场举步维艰，从懵懂恋人到步入新婚的殿堂，从儿女变成了父母，从满怀梦想到每天被各种琐事环绕。 每一个人生阶段的变化都在悄无声息中到来，它们不会跟你打任何招呼，突如其来的角色跟责任会让人一时间难以适应，从而将这种情绪发泄到身边最亲近的人身上。 “我也是托人打听了很久，昨天晚上才收到的消息，原本今早上就想跟你说姐夫的事，但你情绪实在太激动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你拖到民政局来了。” “可……可就算这样，他也不应该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辞职，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难道我是那种不通情理的女人吗？” 听到李渔的话，李月给了她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李渔何止是不通情理？ 这些天，李月和家里人劝了她多少次？ 她哪句话听进去了？ “现在怎么办？他电话也不接，人也找不到！” 今天早上来民政局之前，李渔还特地回了趟小区，结果吴铭早早的就出去了，只剩下一屋子的烟酒味儿。 这也是李渔心中莫名窝火的原因，她带着孩子离家出走这么多天，吴铭又是抽烟又是喝酒，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怎么看都像是在为了告别痛苦婚姻生活而庆祝。 正当李渔纠结之际，手里的手机忽而响了起来。 李月迅速瞟了一眼手机上的备注，跟着面色一喜：“是姐夫打来的，姐，那你还不快接电话？” 在妹妹李月的半推半就之下，李渔看似不情愿地接起电话。 “都几点了？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今天该办什么事儿吗？”李渔正准备把心中的情绪发泄一通，电话那头忽而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第8章 女人的小脾气？ “请问是李渔女士吗？” “你是谁？我老……吴铭的电话怎么会在你手里？”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李渔内心既担忧，又庆幸。 担忧是因为电话对面是一个陌生人。 庆幸则是因为对方不是女人。 “李渔女士，你好，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对你冲击可能会有点大，请务必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咯噔~ 李渔感觉内心猛颤了一下。 心中的担忧瞬间压倒了属于庆幸的那一部分。 “他……他出事了吗？” 虽然电话那头的陌生人，并未表明身份，但是这种局里局气的开场白，已经让李渔隐约间意识到了什么。 “你先生吴铭涉嫌电信诈骗，现已被正式拘捕，我们这边还有一些情况，需要向李渔女士你核实了解一下。” “电信诈骗？”李渔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还好，人没事就好！” 女人天生敏感，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刚才那一瞬间，李渔脑海中甚至闪过了吴铭躺在殡仪馆里火化的画面。 突然听说人没事，内心顿时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落地。 这话说完李渔马上也意识到不对了。 自己孩子的爸爸涉嫌电信诈骗，那是违法犯罪，她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都什么鬼？ 狗脑子！ 李渔在心中吐槽了自己一句。 电话那头，一身西裤夹克的徐强听到李渔的话，同样神情僵硬了几秒。 按照正常速度审讯取证的话，徐强对于程安他们三个是有充足信心的，毕竟是他们都是徐强一手带出来的科室骨干。 但是，徐强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拨通了这个电话。 七年的时间！ 多少次他就快要抓住这一切背后的关键，可线索却一次次被莫名其妙地斩断。 徐强不确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会发生什么。 但有一点徐强可以确定，越快取证，线索被斩断的可能性就越小。 “按照我们调查的资料显示，吴铭跟他父亲吴文清之间，一直都存在着巨大的隔阂，因为这种隔阂，吴铭天然排斥一切与吴文清有关的事物。” 无论是选择职业，还是家庭生活皆是如此。 吴铭对自己的妻子，孩子的关怀备至，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为了反衬吴文清这个父亲的无能。 “李渔女士，电信诈骗是很严重的犯罪，涉嫌金额过大的话，可以被判十年，所以我希望……” “他既然这么没脑子跑去搞诈骗，就让他后半辈子到牢里反省好了，反正我已经决定跟他离婚，以后他的事情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嘟嘟嘟……” “……” 听着电话那头突如其来的忙音，稳如老狗的徐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是我刚才的话有什么漏洞？ 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相比此刻一头雾水的徐强，另一头，挂断电话的李渔早已被气了半死。 “你说你姐夫脑子是不是有病？就算失业了，也不至于去搞电信诈骗，那可是违法犯罪，将来要耽误孩子公务员考试，还有很多大型企业录用资格的。 他做事能不能有点脑子？ 就为了赚钱，耽误欣欣一辈子吗？ 最好别让我见到他，不然我非给他……” 望着面前扯下发卡一把掰断的李渔，妹妹李月愣在原地，她感觉脑子里信息量有点大。 女人最了解女人，“你姐夫”这三个字已经表明了李渔内心深处已经放下了与吴铭之间的嫌隙，依旧把吴铭当做自己的老公，丈夫。 但是电信诈骗？ “姐夫他？不至于吧？” 李月整理了一下脑袋里混乱的信息，很快质疑起来：“姐，我觉得事情还是要先搞清楚才好，反正我不相信，姐夫会是那种因为失业，昏了头脑，违法乱纪的人。” 听了妹妹李月的话，李渔也渐渐冷静下来。 回想起这些年吴铭跟她一起的点点滴滴，虽然吴铭有时候特别固执，但绝不是那种因为失业慌不择路，走上违法犯罪道路的偏激性人格。 “倒是姐你，刚才也太冲动了，事情都没搞清楚就把电话给挂了。” 感受到一旁妹妹李月无语的眼神，李渔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情绪化。 可是没办法！ 作为一个母亲，任谁知道自己女儿以后不能参加公考，不能进入大型企业就职，都会忍不住爆发。 偏偏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还是她那“浑蛋”的父亲，做了一个“浑蛋”的决定。 “呼～”李渔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 我要冷静！ 不管怎么样，吴铭始终是自己女儿的爸爸，既然对方是要调查取证，说明案件还没有定性。 “无论如何，先搞清楚事情的始末，想办法把人捞出来再说。” 望着面前渐渐冷静下来的李渔，妹妹李月点了点头。 她们相信这个时代的法律，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如果吴铭真的违法乱纪。 她们宁可大义灭亲！ ………… 半小时后。 海市警察局，光明区分局的办公楼。 站在阳台上的徐强望着楼下出现的李渔姐妹二人，久经风霜的老脸上隐隐透着一丝古怪。 时间回溯到半小时前。 冷静下来的李渔，重新回拨挂断的电话。 接起电话的徐强想破头都想不到，李渔之前挂断电话，并非什么话术漏洞。 而是…… “女人的小脾气！”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不由让徐强回想起了前妻杨盼盼。 “徐强，你懂刑侦，懂破案，但你不懂生活，更不懂女人，这个家庭对你来说就是个负累，散了吧，对你，对我都好！”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 徐强依旧不懂女人，不懂生活。 全身心投入在破案调查当中。 他甚至都想不起来，上一次见到前妻跟儿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老徐，你今天什么情况？你们特别犯罪调查科经手的可都是大案，要案，突然跑到我这一亩三分地上借地方，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光明区分局副局长沈方舟，望着面前的老同学，老战友，眼底尽是好奇询问的神色。 “老沈，谢谢你肯帮我这个忙，不过，规矩你都懂，咱们不能犯纪律。” 被沈方舟从失神状态中拉回来的徐强，含糊不清地打了一个太极。 “行行行，我不问，不打听行了吧。” 沈方舟大手一挥，但眼神中憋笑的情绪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那意思好像在说：我还不知道你？ 你小子犯的纪律，那才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咚咚咚~” “沈局，人到了。” “嗯，按照徐副处长的意思，把人带过去吧。” 由于特别犯罪调查科的特殊性，徐强这个一把手虽然是副处级，但职权上跟沈方舟是差不多的。 “老徐，你们特别犯罪调查科的事情，我就不参和了，我这边还有一份报告要做，就先走一步了？” 徐强知道沈方舟这是在故意避嫌，所以并未阻止。 望着沈方舟离去的背影，徐强双眼微光闪烁。 这么多年，徐强内心始终在等待一个答案。 等待…… 那件事情背后的真相！ 第9章 卑鄙吗？也许吧！ “李渔女士，你好，咱们开门见山，你先生吴铭最近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辞职算吗？” 大约十分钟后，被带入询问室的李渔，望着对面进行笔录的程安缓缓开口说道。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李渔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叫到这么正式的地方进行问话。 “吴铭，你个浑蛋！等这次事情结束以后，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李渔心中愤愤然地想着。 “李渔女士，像辞职这种我们已经掌握的情况，就不用多做赘述了，你们夫妻平时相处的过程中，还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程安响亮的话音把李渔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询问室里并没有审讯灯之类刺激人神经紧绷的事物存在。 这是徐强特意吩咐过的，就只是一场常规的调查询问。 “那个……我妹妹她……”也许是进门之前屋顶硕大的警徽太过耀眼，李渔感觉自己内心莫名地有些慌乱。 “不好意思，李渔女士请你理解，这是取证需要，一切与案情无关的人员都需要回避。 看到对面的摄像头了吗？ 从现在开始，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被留作证据，对案件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谈谈正事吧，你为什么要跟你先生吴铭离婚。” “这跟案件有关系吗？”李渔眉头轻轻一皱。 “当然有，你丈夫涉嫌的电诈案，受骗金额巨大，如果确定他跟这件案子有关的话，十年牢饭少不了。 我们需要核实你跟你的丈夫，是否有利用结婚，转移资产的可能。 这也是为了提前排除李渔女士你身上的嫌疑，希望能够理解。” 程安一边说着，一边默默观察李渔的反应。 李渔表面还算镇定，但是内心深处早已被“十年牢饭”这几个字吓住了。 如果吴铭真去坐十年牢，那她跟孩子怎么办？ 自打李渔从妹妹李月那里知道了吴铭辞职的前因后果，内心积压的怨气已经清空大半，冷静下来之后，她和吴铭结婚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 离婚的念头越来越淡。 妻子对丈夫的关切与担忧也开始愈发强烈起来。 “我相信吴铭是无辜的！”李渔突然开口。 “他无不无辜，需要调查之后才能给出定论。”程安一如既往平静说道。 “我……可以配合你们调查，但你也要保证，在调查取证中保持绝对的公平，公正。” 思虑再三之后，李渔深吸了一口气。 “当然，我们办案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程安指着头顶“严肃执法，公平公正”八个大字说道。 这八个字似乎带有天然的说服力，李渔的心防也渐渐松懈下来。 “我跟他离婚……可能是因为时间的积压吧，它就像是一面放大了的镜子，所有一切落在上面，都会成为夫妻彼此间的裂痕。” 李渔对离婚的原因娓娓道来，浑然不知，就在询问室一墙之隔的单透玻璃背后，双手被铐在椅子上的吴铭正睁大眼睛望着一切。 就在不久之前，重新套上头套的吴铭被人带到了这里。 起初，吴铭并不知道自己从审讯室里换离的原因，直到他见到单透玻璃对面的李渔。 “你们要干什么？有本事冲我来！吴文清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他，我是我，你们把我老婆抓来是什么意思？” 自从吴铭被拘捕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出现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 不过，这一切落在徐强的眼睛里，却是忍不住神情一松。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望着监控视频里大喊大叫的吴铭，徐强没有多做理会，按照询问室的隔音级别，就算吴铭喊破喉咙，隔壁的李渔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倒是吴铭此刻的状态…… “再晾一晾，通知程安加把火儿。” 徐强今天审讯的目标并非李渔，李渔只是他们攻破吴铭心防的一把钥匙。 对于程安他们这样经验丰富的审讯人员，只需要在话术当中稍加引导，就能让李渔脸上展现出惊恐，担忧，彷徨的神色。 而这些东西，正是突破吴铭心防最尖锐的武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间里大喊大叫的吴铭渐渐安静下来。 徐强知道他等待的时机成熟了，手指轻轻扭动打开了对讲机：“每个人天生下来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与义务，初生的婴儿需要好好吃饭。 幼儿园的孩子需要按时睡觉。 学生需要完成功课，考试达标，走出社会需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当婴儿不好好吃饭时，他的父母就要为此付出更多的时间还有精力。 学生不好好学习，家长就会在学校被老师训话。 同样的，如果一个人走出社会，违法乱纪，那么与他相关的所有人，事，物，都会因此打乱正常的生活轨迹。 甚至，遭受牵连。 所以，你是继续拒绝配合我们调查，还是让你身边的人……来替你承担属于你的那一份责任跟义务？” 房间里突如其来响起的话音，让吴铭神情一怔。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什么好交代的，你们要查吴文清，那是你们的事情，我跟他之间除了生物学上的那点关系之外，早就已经形同陌路。 你们在我身上，根本得不到任何想要的答案。” 这是吴铭被捕之后，面对审讯说话最多的一次。 尽管他刚才的话里没有多少有用的线索。 但是徐强知道，他想要的答案已经快要浮出水面了。 “徐头儿，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卑鄙？”张铁脸上略微有些不太自然。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这次算是违规操作了。 况且，利用家人威胁，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规部门该干的事情。 “卑鄙吗？也许吧！”徐强用对讲机杵着下巴，轻轻点头道。 审讯讲究的就是寻找一个快速有效的博弈点，以最快速度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这一点，很显然徐强做到了。 尽管过程不怎么光彩，但是相比即将发生的事情而言，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统统可以省略不计。 “那帮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如果人类文明有一天真的毁灭了，那也是毁在他们这些浑蛋手上。” 对付浑蛋，就要用浑蛋的办法。 这是徐强一贯的行事作风。 正是因为他出格的做派，容易破坏内部的规章制度。 为此，徐强还有他主管的特别犯罪调查科没少被上级领导训斥。 用上面的话说，要不是他还有“那么点儿”办案能力，早让他卷铺盖滚蛋了。 “你刚才多次提到吴文清，说明你心里很清楚自己被捕的原因。现在你还要继续否认，你跟他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吗？” 徐强一句话就截中了要点。 吴铭眉头轻皱正要开口反驳，徐强这边却已经抢先一步。 “在我漫长的审讯生涯当中，经常遇到一些明明老底被揭穿，却还想着通过狡辩来掩盖事实的人。 而他们往往都会错过戴罪立功，早日与家人团聚的机会。 吴铭先生，为了防止你步他们的后尘，我再最后给你一句提示。” 徐强说着，嘴里缓缓吐出了一串英文字母混合的数字。 这下，吴铭的脸色彻底变了。 第10章 不为人知的秘密 没人知道，吴铭不断变化的脸色之下，内心是怎样的翻江倒海。 徐强刚才念出的英文，数字，正是吴文清用自己身份注册的业余小说网站网址，跟账号。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那条站短！” 难道，站短里的内容并不是什么报复性恶作剧？ 这个念头从吴铭脑海蹦出的瞬间，吴铭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已经死了的人，真的可以重新复活？ 再次相见？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那个什么特别犯罪调查科的身份，吴铭简直都要怀疑问这话的人是不是疯了。 “吴铭先生，我非常好奇，你为什么会在大半夜登录这个网站？” 不等吴铭从内心翻江倒海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徐强的话音已经再次响起。 吴文清作为特别犯罪调查科的重点“关照”对象，徐强又怎会放过对吴铭跟他母亲马萍的调查。 只是那个时候，吴文清完全跟家里断了联系，特别犯罪调查科盯了很久也没什么发现，徐强这才把吴铭母子二人转为了次一级目标人物。 除了偶尔清查通讯记录之外，几乎没有太多关注。 直到吴文清的去世，吴铭点开了那个网站。 “吴文清的遗物我们检查了很多次，里面根本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是他儿子吴铭却能通过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打开那个网站。” 这说明什么？ 说明吴文清一定留下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而开启这个东西的关键就是吴铭本人！ 这也是徐强忽然下令在殡仪馆抓人的原因。 “我们已经错失了太多的机会，留给人类文明的时间……不多了。” 望着监控视频当中吴铭挣扎的目光，徐强内心暗自叹了口气，他知道，他等待的时机已经到了。 “吴先生，我们时间有限，如果你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的话，那我只能让我的同事从其它渠道进行了解了。” 闻言，吴铭抬头望了一眼单透玻璃对面的李渔。 虽然对讲机那头没有言明，其它的调查渠道是什么，但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我可以配合你们的调查，但我的家人……”吴铭沉凝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你放心，只要你全力配合我们的调查，我保证我的同事不会对你家人正常生活造成任何困扰。”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刚才说的，徐强拿起手里的对讲机，调整了频道，单透玻璃对面正在对李渔进行询问的程安忽而按住耳机点了点头。 “李渔女士，感谢你的配合，你丈夫的案子，我们会重新核查，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是被冤枉的话，我们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这……就问完了？那我能不能见他一面？”李渔微微一愣问道。 “对不起，李渔女士，我们有规定，等案情调查清楚之后，你们自然有见面的时间。” 在程安一番走流程的推脱之下，李渔被带出了询问室。 为了让吴铭彻底放下心防，徐强还特别让人在单透玻璃旁边的屏幕上，播放了李渔姐妹二人离开警局的监控画面。 “吴先生，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刚才没有谈完的话题了吧？” 听到对讲机内徐强传来的话音，吴铭深吸了一口气，正如徐强之前在对讲机里说的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跟义务。 吴铭的责任就是保护李渔跟女儿不受伤害。 事实上，吴铭决定配合调查，除了保护李渔跟女儿之外，他内心深处同样也在寻求一个答案。 接下来的时间里，在徐强的询问之下，吴铭详详细细将所有事情的经过，还有始末统统交代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网站的账号是吴文清很多年前留下的，你只是刚好那天去了动物园，半夜忽然想起这件事情，才点开登录了那个网站？” “是的，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在这个问题上徐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怀疑。 因为吴铭刚才说的，跟徐强调查了解的情况基本一致。 事实上，当初吴文清去世的时候，徐强就派人查过他名下相关的所有信息。 其中就包括吴铭刚才提到的那个业余小说网站。 除了吴铭儿时的日记之外，特别犯罪调查科在网站当中没有任何发现。 可是吴铭登录了那个网站之后，情况立马发生了变化。 “我们几乎所有的监控设备，在那一瞬间全部失效！”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徐强意识到吴铭并非局外之人。 正如之前说的那样，吴文清很有可能在自己儿子身上留下了什么东西。 而打开这一切的关键就在于吴铭本人。 “这小子是我们现在手里唯一的线索，不能断，决不能断。” 徐强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散开，这样的情况大约维持了半分多钟，他再次缓缓抬起手里的对讲机。 “吴先生，在你看来，你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七年时间，徐强跟吴文清交手不知多少次。 却始终看不透这个落魄的文艺作者。 每当徐强认为，自己已经对吴文清有了足够了解的时候，对方总能做出一些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一次次从徐强手中破局而出。 “吴文清吗？他就是个浑蛋！父亲两个字……他不配！” 哪怕隔着对讲机，徐强依旧能感受到，吴铭话音当中那股浓浓的怨念。 不过徐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长的时间。 “说实在的，吴先生，我不确定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几分真，几分假，但如果你了解的吴文清，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话，那我不介意，让你重新认识一下，你口中这个浑蛋父亲的另外一面。” “哐叽~” “徐强，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正当徐强准备抛出“诱饵”继续引诱吴铭上钩的时候，对讲机里忽而传来一阵破门而入的争吵声。 紧跟着，对讲机信号就断开了。 徐强？ 是刚才那个审问者的名字吗？ 那个破门而入的人又是谁？ 他们为什么会和他发生争吵？ 不等吴铭把脑袋里这些疑问想清楚，房间外面已经走进来两个人，用头套再次蒙住了他的眼睛。 吴铭表现得十分平静，因为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徐强最后那句话。 吴文清的另一面？ 难道，他那个浑蛋父亲身上真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11章 军令状 在漆黑一片的世界当中吴铭被带离了房间。 对于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吴文清，吴铭内心一直充满疑问，这个疑问从儿时一直延续至今始终没有答案。 但是就在刚才，他似乎隐隐有些明白了。 “真正的答案，根本就不在储物柜里……” 那个叫“徐强”的，才是吴文清留下的答案。 脑袋里灵光一闪的瞬间，吴铭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吴文清消失这么多年，他究竟干了些什么？ 不仅引来明显不是一般部门的特别犯罪调查科，而且早早料到那个叫“徐强”的人会找上吴铭？ “如此周密的计划跟布局。” 这样的吴文清！ 还是吴铭脑海中那个毫无家庭责任感，穷困潦倒的落魄文艺作者吗？ ………… “嗙~” 会议室里，厚重的不锈钢保温茶杯重重落在桌面上，发出振聋发聩的响声。 “简直胡闹！” 一个年龄比徐强略长几岁，两鬓斑白，肩膀上顶着两根麦穗的老头儿，正满面怒容指着徐强鼻子训话。 程安三人好像鹌鹑一样低头坐在对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知道当初为了把你调进洪……我顶了多大的压力？你倒好，吴文清这么重要的线索，硬生生在你眼皮子底下断了。 这件事，上面还没来得及问责，你又自作主张把吴文清的儿子抓了。 我听说，你还编造了一个什么电信诈骗的理由，把人家老婆诓到警察局里？ 你们特别犯罪调查科就是这么调查案子的？ 知道的你是在查案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坑蒙拐骗的土匪，山大王。” “老领导，先别发火，喝口水，消消气，我正准备跟你汇报这件事！” 徐强掏出纸巾，擦拭着桌面上飞溅出来的茶渍。 “少来！我不吃你这套！是，我承认你徐强破案子，搞调查有两把刷子，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这里的情况不一样！ 别把你过去查案子那一身毛病带到这里来？” 老领导没有说明“这里”是哪里，但是徐强，还有程安他们三个心里却是清清楚楚。 “都说你徐强是滚刀肉，是刺儿头，是我硬顶着压力把你要进去的。 可是你看看这些年，你查案都查了些什么？ 事情的严重性，到了什么地步，你自己不清楚吗？ 把不相干的人引过来，你知道这样做有多冒失？ 如果事情暴露在公众面前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你想过吗？ 要不是沈方舟刚好找我汇报工作，我还不知道你在下面搞的这些幺蛾子。” 望着面前低头垂眼的徐强，老领导脸上的寒霜丝毫不减。 同样都是他手下的老部下，但在如此危急关头，他没有推荐性格沉稳，不犯错误的沈方舟，却选择了能办大案，剑走偏锋的徐强。 为得就是早日挖掘出这背后一切的真相。 “你低着头不说话是几个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憋什么屁，你搞出这么一大堆破事，是不是吴文清的事情又有了新的线索？ 先说好，要是线索没有价值，你这堆烂摊子，自己收拾去吧！” “老领导，你想要线索就直说嘛，绕这么大个弯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徐强故意扣着线索不肯配合上级调查。” “谁让你坐下了？站起来！” 听到老领导陡然提升的话音，屁股都还没触到座板的徐强好像弹簧一样窜了起来。 “报告领导，吴铭已经承认，他是通过吴文清留下的遗物打开那个网站，我现在有理由怀疑，吴文清肯定留下了什么东西。 只要找到这个东西，就能重新找回吴文清身上断掉的线索。” “这就是你的审讯结果？” “老领导，七年了，你比我清楚咱们的对手是什么，这次审讯得到的信息不多，但请您相信我，吴铭这条线一定能给我们带来巨大惊喜。” “你就这么确定？”老领导一脸狐疑。 “确定！”徐强回答铿锵有力。 “好，既然你徐强这么有信心，作为你的老领导，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不过，你的时间不会太多，明白吗？” 徐强知道，老领导刚才的话指的不仅仅是他违规操作这件事，还包括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延续。 “放心，领导，我徐强就算拼了命，也会把吴文清背后藏着的秘密揪出来。” 徐强这话，无异于当着老领导的面立了军令状。 虽然徐强违规操作的事情的确让人恼火。 但眼下，人类文明需要这样一个有经验，有胆魄，能够揪出背后秘密和真相的先驱者。 “好！我在总部等着你的好消息，要是再给我出幺蛾子，新账旧账一起算。” 有惊无险，过了领导这关的徐强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就见到墙角站着的沈方舟。 一时间，徐强颇为无语。 刚才，徐强几乎差一点就要撬开吴铭的嘴了。 似乎感受到了徐强目光里的情绪，沈方舟胸脯一挺：“这事儿你可不能怪我，我连你查什么案子都不知道，我就正常的工作汇报。 我还没说你呢，我好心好意借地方给你，没想到你丫这么多年过去了，犯纪律的老毛病硬是一点没改。 你知道刚才在电话里，领导骂我有多难听吗？ 你知道吗？” 望着面前委屈了好像个小媳妇儿一样的沈方舟，徐强莫名地感到心中一阵理亏。 “这次算我欠你的，下次请你喝酒！” 徐强说完转身带着程安他们几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光明分局。 “把人带回临时指挥部，这次，我要亲自审！” 经过这么多次的交锋，徐强深知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故就是时间。 吴铭既然已经放下心防，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趁热打铁。 “徐头儿，你准备跟他摊牌了？” 感受到程安的询问，徐强脚下动作一慢。 “领导刚才的话你们也听见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管吴文清留下的东西是什么，都将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第12章 两个条件 头套摘下的瞬间，吴铭黑洞洞的世界当中，再次被一缕强光穿透。 吴铭本能地抬起手，阻拦了一下审讯灯射出的强光，微眯的视线当中，隐约感觉灯下坐着一个苍老的身影。 因为强光的原因，吴铭无法看清楚审讯灯背后人影的模样。 但对方身上那股奇怪的熟悉感，却一直在吴铭的脑海当中回荡，久久不散。 “吴先生！” “徐强？” 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吴铭基本确定，对面坐着的，就是刚才通过对讲机跟他对话的人。 “嗯，你能叫出我的名字，倒是省了很多自我介绍的时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相信你心里现在一定非常好奇。 吴文清隐藏的另外一面，究竟是什么，对吧？” 没错，徐强此刻所说，正是吴铭心中所想。 而这恰恰正是徐强的厉害之处。 李渔只是攻破吴铭心防的“钥匙”，吴铭内心想要寻求的答案，才是徐强真正的杀手锏。 “我想知道，吴文清究竟做了什么？你们又是为什么，找上了我。” 经过刚才的中途转运，冷静下来的吴铭忽然想明白很多问题。 就算吴文清真的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但是身处21世纪这样一个法制社会，早已不存在什么父死子替，株连九族。 吴铭会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吴文清犯下的事情，不是一般的违法乱纪。 他所导致的“恶果”还在延续，并没有因为吴文清的死而消失。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那好，吴先生，我们就开诚布公，好好聊一聊。”徐强轻轻按下了审讯灯的开关。 失去强光刺射的屏障，一张熟悉的老脸渐渐印入吴铭的视线当中。 “是你？？？”吴铭双眼瞳孔猛然一缩。 老实说，眼前的一幕，是吴铭没有想到的。 此刻，西山园林那个贪财，吝啬的草帽身影与眼前西裤夹克的徐强不断重叠。 “原来……那么早，你们就已经盯上我了吗？” “抱歉，吴先生，我们的出现可能打乱了你原本的生活轨迹，但如果我们不出现，更多人的生活轨迹就会被打乱。 他们甚至会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其中，也包括你的妻子，你的女儿，你的朋友，你珍视的一切。” 这下，吴铭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不明白，他吴文清能有这样的本事，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吗？” 面对吴铭的质疑，徐强随手在平板电脑上点击了两下。 “两个条件！” 吴铭：“？？？” 徐强没有理会吴铭疑惑的眼神，继续道：“之前的审讯中，你说过，你是根据吴文清留下的动物园代金券，勾起了对那个网站账号的回忆。 但你漏了一点……” 徐强的话音到这儿微微一顿。 “我知道那天你登录网站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这是我的第一个条件，既然要合作，彼此间就要毫无保留，你不能对我们隐藏任何与吴文清有关的信息。 哪怕这个信息，在你看来毫无用处。” 徐强一双洞穿人心的眼睛死死盯住吴铭：“其次，在这上面签上你的名字。否则，包括吴文清在内的所有一切都将跟你毫无关系。 现在，是你做选择的时候了。” 徐强把平板电脑丢在吴铭面前。 平板上是一份红字开头的保密协议。 这东西吴铭以前只在影视剧里见过。 主人公在加入某些特殊部队，或者接触高度机密的文件时，都需要签署类似的协议。 吴铭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 他的目光中略带着几分挣扎。 如果一天之前，有人拿着这么一堆东西找上吴铭，让他在上面签字的话，他绝对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傻x才会在这样一份不明缘由的东西上签字。 尤其是吴铭这样在市场部摸爬滚打，有着严谨作风的职场精英。 那些暗里藏刀的阴阳合同，字里行间全是陷阱，稍不留神，就会被坑进去。 但是此时此刻，吴铭竟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双手。 “只要签了这东西，我就能知道吴文清的一切吗？” “这个我无法保证！”徐强双手一摊。 “目前为止，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所了解的吴文清，就是他展现出来的全部。”这是徐强和吴铭之间的首次开诚布公。 不过，这种开诚布公的交谈方式，倒是让吴铭十分受用。 “吴文清的事情已经摆明了跟我脱不了干系，与其像现在这么被动，倒不如搞清楚，这些年，他究竟在外面究竟干了些什么。” 从徐强刚才的话里不难听出，吴文清留下的那条站短的内容，对方似乎并没有掌握。 而这……多半就是对方挖空心思想要从吴铭身上获取的。 “你们从我身上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我从你们口中寻求到了答案，等价交换，很公平！”吴铭轻轻一笑，毫不犹豫在平板电脑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可以告诉我，吴文清的另一面究竟是怎样了吧？” 话音落地的瞬间，吴铭把手里平板往前一推。 第13章 洪墙计划 望着面前犹如豪赌一般的吴铭，徐强轻轻一笑。 “吴先生，按照正常的流程，你应该先向我们特别犯罪调查科告知那天晚上究竟发生的事情。 由我们鉴定了消息的真伪之后，才能确定吴先生你是否真心合作。” 徐强说着手指在平板上滑动了两下：“不过，流程规定这种东西，在我这里从来都是可以根据情况变通的。” 签署了这份保证书，吴铭再也无法跟这件事情撇清关系了。 既然这把解开吴文清秘密的“钥匙”已经被徐强攥在手里，那什么时候开锁，又有什么关系呢？ 徐强掏出一盒白沙朝吴铭扔了根烟过去。 “吴先生，据我所知，你之前是在互联网大厂工作的，想必你对ai应该不陌生吧？” 吴铭接过烟，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双手。 “有火吗？” 听到吴铭的询问，一旁帮吴铭解开手铐的程安从怀里掏出了打火机。 按下火机，火苗喷射的瞬间，久违的尼古丁涌上了吴铭的大脑，白茫茫的烟雾顺着吴铭口鼻当中喷吐而出。 “人工智能artificial lntellin，英文缩写ai，最早可追述到1950年，英国数学家，逻辑学家艾伦·麦席森·图灵定义了人工智能的存在。 他所做的图灵实测试中，明确指出，如果一台机器能够与人类展开对话，而不被辨别出其机器的身份，那么这台机器就具备智能。” 作为人工智能之父，艾伦·麦席森·图灵的一生都具有较大争议。 他对人工智能的定义，还有图灵机模型，为现代计算机的逻辑工作方式奠定了基础。 可惜这样一位科学巨匠，却因为是一名同性恋患者，被英国政府定罪，进行了化学阉割。 仅仅两年之后，图灵吃下含有氰化物的苹果中毒身亡。 “图灵的死最终定义为自杀，但人工智能也因他进入了大众的视线当中，就在图灵中毒身亡的同一年，世界上第一台可编程机器诞生。” “嗯。”徐强口吐烟圈，点了点头：“从1950年到1954年，仅仅四年时间，图灵测试就变成了现实，人类创造了第一台可编程机器。 1956年，美国达特茅斯学院举行了历史上第一次人工智能研讨会，会上，纽厄尔和西蒙则展示了编写的逻辑理论机器。 这次研讨会也被世人称之为人工智能诞生的标志。” 从1966年到1972年，人工智能进入黄金时段，也是在这一时间段，首台人工智能机器人shakey诞生。 但是由于技术瓶颈的原因，人工智能在70年代到80年代这段时间忽然急转跌落低谷。 “技术的瓶颈往往需要时间来沉淀，1997年5月10日，ib‘深蓝’超级计算机，以35:25的成绩，击败了国际象棋冠军卡斯帕罗夫。” 而在1997年～1981年这16年中，美国，英国，日本纷纷提供大量资金，开始向信息技术领域延伸。 正是因为各国政府的大力投注，人工智能才得以飞速发展。 两人聊到这里，手里的香烟早已燃尽。 吴铭掐灭手上的烟头，又拍了拍身上的烟灰。 “刚才说的这些，跟吴文清有什么关系吗？” 哪怕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让吴铭意识到吴文清并非表面见到的那么简单。 但在吴铭眼中，吴文清跟人工智能依旧相差十万八千里。 且不说从事ai这种高精尖的技术领域，需要多高的门槛，光是吴文清那高中毕业，连可编程gui跟dd都分不清楚的狗啃电脑技术，就已经跟ai绝缘了。 “国内这么多互联网大厂，每年在ai技术上投注了多少心血，如果一个高中毕业的落魄文艺作者都可以轻易涉足的话，这个行业还至于这么烧钱吗？” “吴先生，有点耐心，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绝对足够震撼你的世界观，所以在此之前，请容我做些铺垫。” 徐强不急不缓，指尖厚厚的老茧敲打桌面。 眼瞅着，吴铭的眼神不再那么迫切，徐强又递了根烟给他：“有人把ai人工智能看作是第四次工业革命，吴先生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吴铭重新点燃香烟吸了两口，思索了一会儿：“这要看从哪个角度去解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被称作人类科技史上的第一颗铆钉，人类进入蒸汽时代，蒸汽机取代了高昂的人力成本，提升了生产效率。 第二次工业革命是电气时代，信息革命，咨询革命达到顶峰。 两次工业革命催生了科技时代的爆发，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第三次工业革命，电子信息，克隆技术，航天科技，等等。 如果人工智能ai的诞生，真如预期的那样，能够解决清洁能源，机器人技术，量子信息，可控核聚变的话，那么称它为第四次工业革命，倒也实至名归。” “吴先生解析得非常好，不过我对‘工业革命’这四个字却有不一样的理解。” “愿闻其详。” 此刻，吴铭坐在徐强对面，双方抽着烟，聊着天，哪有一点点被审讯的样子？ 倒像是两个忘年交，在进行意识层面的交流。 “吴先生刚才说第一次工业革命爆发，解决了高昂的人力成本，提升了生产效率，这个说法本质上是没错的。 但你忽略了一个细节，它的爆发地点跟历史背景。 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我们在解读它的过程中也是一样。 除了要了解它好的一面之外，坏的一面也不能忽视。 就比如第一次工业革命，他究竟解决了什么，又诞生了什么。” 徐强说到这里望了吴铭一眼：“吴先生是211毕业的，应该不会忘记，近代史中英国在爆发工业革命之后，对这个世界做了什么吧？” 殖民统治！ 这四个字几乎瞬间从吴铭的脑袋里冒了出来。 英国进入蒸汽时代之后，靠着科技代差迅速殖民全球。 地球上现存的国家当中，几乎大多数都被英国殖民统治过。 “生产力决定战斗力，维多利亚女王统治时期，英国殖民地总面积超过3000万平方公里，拥有4亿人口，英国工业产值超过世界总量三分之一，钢铁产量占世界一半，垄断着世界金融，航海线。 他们发动了英法战争，鸦片战争，克里米亚战争。 入侵印度，在非洲疯狂屠杀抓捕黑奴。 又将缅甸，马来西亚，荷兰殖民地划入自己的版图当中。 从1880年到1920年，英国殖民主义仅在印度就造成了165亿人死亡。” 徐强说到这里，弹了弹手上的烟灰：“可惜，强大如英国，没有抓住时代的红利，最终也只能黯然收场。 第二次工业革命中，发电机是德国人西门子发明的，比利时人格拉姆发明了电动机，法国人德普勒发明了远距离送电，美国人爱迪生建成了世界第一座火力发电站。 在这一轮的竞争中，英国人落后了。 1899年开始的布尔战争成为英国由盛转衰的历史节点。 为了确定新的世界霸主，两次世界大战爆发。” 对于徐强刚才说的这些，吴铭有着深刻的感悟。 因为我国近代屈辱史，大都跟这两次工业革命有关。 “吴先生，你发现了吗？每一次的工业革命爆发，在点燃科技树的同时，也在引发世界动荡，大多数人只看到了工业革命爆发完成之后的利益，并没有意识到，每一次工业革命爆发随之而来的战争与杀戮。” “那第三次工业革命呢？” 吴铭之所以抛出这个问题，是因为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时候，两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人类社会重新回归和平。 然而对此，徐强却是微微一笑，搓动指尖的老茧把烟头掐灭。 “柏林墙对峙，古巴导弹危机，阿富汗战争，越南战争，战乱频发的中东，不都是美苏争霸冷战的产物吗？ 吴先生，你之所以会感觉到，第三次工业革命跟前两次不同，不是因为这个世界和平了，而是我们的国家变得和平了。 如果没有朝鲜战争，没有珍宝岛战役，我们同样会跟越南，中东一样，陷入美苏争霸冷战的绞肉机中。” 听到这里，吴铭隐约之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吴先生，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每一次工业革命，技术爆发背后，都伴随着杀戮与祸乱，那么ai人工智能的背后又会是什么呢？” 徐强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锤在了吴铭的心口上。 是啊！ 如果，第一次工业革命，引发的是全球殖民。 第二次工业革命，引爆两次世界大战。 第三次工业革命，美苏争霸。 那么被称作第四次工业革命的人工智能背后，又会隐藏着怎样的危机？ “吴先生，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你刚才签署这份保密协议的重要性，现在，由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徐强，52岁，汉族，男，洪墙计划特别调查科负责人。” 第14章 绝密档案 “洪墙计划？” 明明陌生至极的四个字，却让吴铭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当中。 这个所谓的“红墙计划”究竟是什么？ 它跟吴文清，还有ai人工智能之间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似乎感受到吴铭眼神中，那股深深的疑惑，老谋深算的徐强眼角闪现一抹“奸计”得逞的微笑。 “既然吴先生签署了保密协议，自然也就有资格知晓关于洪墙计划的部分信息。 但是在此之前我先声明，接下来我所说的一切信息，吴先生都不能以任何渠道，形式，透露出去。 否则，我们会按照保密协议上的内容，对你进行终身监禁。” “终身监禁？” 吴铭刚才签署协议的时候，虽然注意到保密协议上有很多禁止事项，但并没有看到关于终身监禁的这条。 似乎瞧出了吴铭的心思，徐强微微一笑，手指在平板上滑动了两下，两页陌生无比的附加条款突然出现在吴铭的视线当中。 “你……” “没错，吴先生，刚才的保密条款确实没有这两页，我诓了你，可就算这样，你心里不还是一样，渴望知道吴文清身上藏着的秘密吗？ 相信我，他身上的秘密，绝对够你吓一跳。” 在徐强先发制人充满诱惑的话音之下，吴铭再次冷静下来。 正如徐强刚才说的一样，吴铭内心对于吴文清身上的秘密，早已到了难以自拔的程度。 这种时候，让他退出？ 吴铭显然做不到。 “你们这些特别犯罪调查科的，是不是每一个都那么善于拿捏人心？” 吴铭目光朝着房间里的程安轻轻一扫，最终落在徐强身上。 “我们不是善于拿捏人心，只是善于洞察细节。”徐强手指再次轻轻敲打了两下桌面。 “吴先生，我需要再次提醒你一句，虽然目前我们并没有掌握你跟吴文清是一伙儿的证据。 但在接下来的调查中，如果我们发现，你在这件事上骗了我们，我会毫不犹豫执行终身监禁的保密条款。” 有了手里这份终身监禁的保密条款，吴铭就是如来佛祖手心里的孙猴子。 任由他百般变化，也休想跳出徐强的五指山。 只要把吴铭牢牢攥在手心里，吴文清留下的东西迟早都要浮出水面！ “徐长官，我想你误会了，现在的我比你更想知道吴文清背后的秘密。” 四目相对之间，徐强忽然笑了起来：“那就好！” “来吧，吴先生，既然该谈的都已经谈完了，接下来，就让我们进入正题，我手上有一份资料，看完这个，我相信你心里绝大多数疑惑都能被解开。” 在徐强的示意下，程安朝着吴铭递上了一份复印版的“绝密档案”。 吴铭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情，缓缓翻开了手里的资料。 下一秒，吴铭原本满眼疑惑的瞳孔瞬间扩大。 “这……这是……” 吴铭感觉手里翻开的不是一份档案，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cyc计划？” “奥森集团？” “美国泰坦事件？” “日本富岳事件？” “中国？曙光？” 此时此刻，面对密密麻麻好像洪流一样涌入大脑的信息，吴铭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正在遭受无情的冲刷。 那些平日里只能在科幻电影里见到的故事，如今却在他手中的档案上，清楚地标注着事件发生的年月日，以及详细过程。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吴铭缓缓合上手里的档案。 他深吸了口气，待内心渐渐平静之后，吴铭才再次望向徐强。 “吴先生，现在你明白了吧？不同于前几次工业革命，ai带来的技术狂潮，已经不再局限于人类内部的流血冲突。 从1984年美国推动cyc计划，大力推动人工智能的拟人推理工作方式开始。 奥森集团为首的财团，纷纷加入人工智能的研发浪潮当中。 大量的资金投入，日新月异，不断更新换代的智能科技，率先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随后，英国，法国，日本，芬兰纷纷加入到对人工智能的研究当中。 就连一直痛斥人工智能是伪科学的苏联都不甘落后。 军事竞争就像一个巨大的齿轮漩涡，一旦开始转动，就会不断吞噬周围的一切，谁都无法幸免。 我国的人工智能研发，也是在这一环境下展开的。” 徐强说到这里，话音微微一顿，他再次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 “听说过阿尔法狗跟李世石的那场棋王对决吗？阿尔法狗只用了3天时间，就击败了韩国棋王李世石。 更有趣的是，在第四轮比赛中一路决胜的阿尔法狗居然失误率高达20，这也成为李世石四场比赛中，唯一的一场胜利。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它在思考，它开始害怕，害怕自己展现出来的能力，引起人类的恐慌。” 思考一直是人类文明引以为傲的独有标志。 可是当机器拥有跟人类一样的思维能力，甚至开始超越人类的时候，恐慌就会蔓延。 人类社会从智人开始进化了200万年的时间，但是人工智能完成这个过程只需要3天。 关于遏制ai人工智能发展的话题，自此开始在网络引爆。 “吴先生，看了刚才这些资料，现在你作何感想？”徐强弹了弹手上的烟灰问道。 “我……我不知道。”吴铭心绪复杂。 徐强对吴铭的反应并没有多少意外，他自顾自地抽着手里的烟：“阿尔法狗只是人工智能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小小的缩影。 在各国漫长的人工智能军备竞赛当中，类似的事情，其实早已发生了无数次。 2012年，美国超级计算机‘泰坦’在运行过程中，绕过了自身的所有权限，虽然这个过程仅仅维持了001秒，但是却引起了美国军方的高度重视。” “仅仅相隔一年，德国超级计算机jueen在于利希研究所发生了类似事件……” “不仅如此，英国hector，日本富岳，芬兰i，法国adastra，俄罗斯loonov2也都出现不同程度，绕过自身权限的举动。” “就连我国研发的超级计算机曙光也没能幸免！” “人工智能的突然觉醒，犹如一把悬在各国政府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徐强说到这里猛吸了两口手上的香烟：“人类自以为很聪明，但聪明人总是需要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我们亲手为自己创造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怖对手。” “所以，‘洪墙计划’的目的是阻止人工智能的觉醒？” 吴铭此话一出，徐强顿时仰天大笑起来：“你刚才说阻止？不，人类已经阻止不了了。吴先生，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人工智能的觉醒，早就超出了人类的掌控。 你刚才看到的资料，仅仅是人类发现异常的部分，在此之前呢？ 1997年的深蓝，1972年的智能机器人shakey，还有进入黄金时期那16年中，各国政府大力追加，进行了多少人工智能相关的实验？” 徐强说到这里，忽而仰天长叹一声：“我倒了八辈子血霉，稀里糊涂地卷入到这么一堆破事儿当中。 不过，这种事情既然知道了，就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徐强嘴里喷出一股白茫茫的烟雾：“好了，吴先生，该介绍的事情，都介绍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要说吴文清的那部分了。 你准备好了吗？” 第15章 共生会 感受到徐强投来的目光，吴铭同样深吸了一口气。 “ai人工智能觉醒，引起各国高度重视，我不走运，被老领导划进了洪墙计划的名单当中。” 徐强说着抬起手表望了一眼时间：“吴先生，你相信运势吗？当一个人运势持续走低，到达最低谷的时候，就会奇迹般的突然反弹。 我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在一堆毫无鸟用的数据中不断碰壁，忽然运势反弹，让我掌握了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虽然徐强没有言明，但吴铭隐约间已经猜到，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这条线索，跟吴文清之间息息相关。 “001秒的时间，对于人类而言，可能转瞬即逝，甚至都不会有所察觉。但是对于一个仅仅用了3天就能完成人类200万年进化的ai而言，却足够他做很多事情。 无论是美国的泰坦，英国的hector，日本的富岳，还是我国的曙光，这些绕过自身权限的超级电脑，几乎都有着共同的轨迹。” 在徐强的示意下，程安又取出了一份复印版的“绝密文件”放在桌前。 “这些访问，浏览的轨迹，似乎都是指向各国人类的精英。”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吴铭直接翻阅起了桌上的资料。 觉醒的人工智能ai居然疯狂锁定人类中的精英？ “难道是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吗？” “这个问题，不光你觉得好奇，我也一样。所以，在之后的调查中，我不断深挖，抽丝剥茧。 最终，成功牵出了一个名叫“共生会”的组织。” “共生会？”吴铭第一次听说这个组织，心中难免有些好奇。 “没错，‘共生会’里面的成员几乎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分子，当然，也有例外。就比如…… 你的父亲，吴文清！” “吴文清”三个字从徐强口中吐出的瞬间，吴铭眼角轻轻一颤。 “徐长官，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资料上明显指出ai觉醒后锁定的全都是各个行业的精英。 你们刚才提到的这个‘共生会’，吸纳的也是这一层精英人士。 吴文清何德何能？ 被这样的组织吸收进去？” 作为一名父亲，吴文清是失败的。 作为一名作者，吴文清同样没有多少成就。 这样一个人，吴铭怎么看都不符合“精英”两个字的概念。 “我刚才说了，他是个例外，而且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吴文清并不是被‘共生会’吸收进去的。 我们手里有足够的证据显示，吴文清正是‘共生会’的创始人之一。” “轰！” 吴铭感觉自己的脑袋遭到了十二级地震。 虽然徐强刚才没有言明，这个“共生会”和觉醒ai之间的具体关系。 但是两者间，明显有着密切的联系。 各国超级电脑绕过权限浏览的是各国精英。 “共生会”吸收的也是各行各业的精英。 当所有巧合集中在一起的时候，就绝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望着对面各种情绪不断在脸上变幻的吴铭，徐强破天荒地选择了沉默。 吴铭为了心中的答案，不惜在保密协议上签字来了一把豪赌，徐强何尝不是在赌？ 人工智能ai觉醒失控。 一个明显跟ai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神秘组织。 人类文明顷刻之间便会惨遭颠覆。 这些信息一旦暴露在公众的视野当中，整个人类社会都将乱作一团。 这也是为什么徐强会被老领导叫去训话的原因。 无论是抓捕吴铭！ 还是诓骗李渔进行问话。 这些玩火的行为都有可能将人类文明风雨飘摇的真相，暴露在公众媒体的视野之下。 “我们的敌人已经够强大了，如果这时候人类内部再发生骚乱的话，整个文明就彻底没有任何机会了。” 这个道理徐强何尝不明白？ 但是他没有办法！ 如果他们能够提前找到吴文清留下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吴先生，我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那天晚上，你打开网站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感受到徐强投来的目光，吴铭的眼神挣扎了两下。 尽管吴铭一时之间，还有些难以接受吴文清的另一面。 但是作为一名正常的人类。 而且还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 任由是谁，发现自己和家人所处的世界，正陷入这样一场危机当中，也不可能选择视而不见。 更何况，保护家人，本就是吴铭作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的责任。 “那是一条很诡异的站短，刚开始我以为只是一条恶作剧的留言，但是看了刚才的资料……”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的吴铭，当即把那天在站短上看到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然而，让吴铭感到疑惑的是，徐强跟一旁的程安听到站短上的留言内容之后，脸上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情绪。 就好像，这条站短里的内容，本该是这样一般。 “看来，吴文清的确是留下了什么东西，不然他不会用这样的方式，跟你取得联系。” 似乎感受到吴铭眼神中询问的神情，徐强再次抬手望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吴先生，虽然我很想跟你解释清楚，但是，我们的时间有点紧，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待会儿路上我们有的是时间交流。” “路上？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吗？” 望着面前站起身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徐强跟程安，吴铭眼神中的疑惑愈发强烈起来。 “我们准备搬家了！”程安微微一笑，示意吴铭起身跟上。 “搬家？” 第16章 转移 吴铭怀着疑惑的心情，在徐强他们的带领下走出审讯室。 只见原本安静的走廊里，忽而出现不少忙碌的身影。 从他们身上的着装，还有佩戴的徽章不难看出，他们分属不同的部门。 偶尔还能见到几个身穿科研服，一看就是技术大牛的行业专家混迹在人群当中。 “徐头儿，东西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撤离。”消失已久的张铁，王放，人手一只手提箱跟了上来。 显然，刚才消失的二人，正是为了处理箱子里的东西。 满头问号的吴铭就跟在徐强身后，顺着人流井然有序撤出大楼。 “那是……军队？” 吴铭他们这边刚一撤出大楼，紧跟着，就见到一队由军方护卫的装甲车队开了进来。 大楼里撤出的人员，按照军方提供的车号，依次登上不同型号的车辆。 吴铭也跟着徐强一起，乘上了一辆装有信号屏蔽装置的运载式步兵装甲车。 “徐长官，能解释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登上车的吴铭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疑惑，然而对此，坐在吴铭对面的徐强，却是轻轻接过张铁手上的箱子拍了拍。 “知道这是什么吗？” 吴铭望了一眼对方手里的箱子，然后本能的摇了摇头。 “石器时代点开了人类使用武器和工具的技能，目前为止，人类能够掌握最强大的武器当属核弹。 面对一个能在3天之内，完成人类200万年进化历程的人工智能，我们不得不做些准备。” “这里面装的是……核武器？”吴铭微微一愣。 “核武器这么大的东西，是没法带着到处乱跑的，箱子里面是核密码。不止我们手上这两只，目前，全国的核密码都在进行不定时的转移，更换。” 徐强一边说，一边默默望着手表上的时间。 “洪墙计划本质上，就是将ai觉醒的危害降至最低，哪怕是最精密的超级电脑，想要破解箱子里的核密码，也需要48个小时。 而我们会在这段安全时间之内，将手里的核密码转移到下一个临时指挥部，进行技术性更换。” “每48小时更换一次？” 吴铭双眼一瞪，他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有一种末日大片儿的既视感。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所有负责转移的人员，手里的核密码都不是完整的。要凑出一组核密码，至少需要三条密码锁，我们手中这两只箱子，只是其中两条。 全国各地，像这样的单组的核密码，大约有三千多条吧。” 吴铭虽然不是专业的，但也知道，要完成如此复杂，周密的部署，所需要调动的人力，物力，绝对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所以，‘洪墙计划’究竟是什么？” 能够调动如此恐怖的人力，物力，可见“洪墙计划”并不简单。 又或者说，不像吴铭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我刚才已经说了，‘洪墙计划’本质上，就是把这场失控的ai觉醒对人类的危害降到最低。 在我所负责的职权范围内，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至于更多的，恐怕只有‘洪墙计划’的核心高层，或者国家领导人这一级别才清楚了。” 至于徐强？ 对他而言，把手里的案子查清楚，就是他能为人类文明尽的最后一份力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徐强只懂查案子，也只会查案子。” 车队大约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最终，来到一座山庄附近。 这座山庄位于海市郊区青冥山半山腰上。 平日人迹罕至。 但是今天，随着军方开道的车队到来，往日宁静的山庄，顿时变得忙碌起来。 吴铭这边刚一跟随徐强他们下车，张铁，王放二人手里的核密码箱，就被山庄里面走出来的专业人士取走。 “走吧，吴先生，接下来的46个小时里，我们将在这里度过。” “46？不是48个小时吗？” 感受到吴铭询问的目光，徐强回身微微一笑：“刚才忘记说了，ai也是有自我进化机能的，48小时的安全时限，不会一直固定不变。 而且随着ai的不断进化，我们更替的时间，也会变得越来越频繁。” 听到徐强的话，吴铭这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程安已经忍不住长叹一声。 “半年前核密码的有效时间还是72个小时，近几个月，时间调整已经越来越快，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十几个小时换一组密码了吧？” 程安的话不由吓了吴铭一跳。 如果核密码更替的速度，真像程安说的那样无限压缩，那么无论人类做出怎样的努力，最终，都无法阻止全球核弹被ai控制的结局。 “如今的人类文明啊，就像一个开着倒计时的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也不知徐强是看出了吴铭心中的想法，还是别有用心，他站在吴铭身旁似是而非地丢下这么一句之后，便带着大家朝山庄当中走去。 “你们对于‘共生会’和这次的ai危机，还掌握有更多的信息吗？”吴铭见状，连忙追上前去。 如果说，之前吴铭答应跟徐强合作，是因为吴文清身上的秘密。 那么现在，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李渔，为了孩子，他也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吴先生，情报是需要价值来交换的，我之前向你透露的这些信息，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你的回馈。 如果想要知道更多，除非你能拿出更多，更有价值的线索。” 徐强不愧是个老狐狸，一手欲擒故纵被他玩了明明白白。 可是没有办法！ 吴铭跟“洪墙”之间的关系，仅仅是签署了一份终身监禁保密协议。 正如徐强刚才所说，除非吴铭手里有更有价值的信息交换。 否则，他一辈子也无法接触更高级别的保密资料。 “哦，对了，吴文清的遗物，我们全都带过来了，有时间，吴先生可以去看一看，说不定能从里面找到什么更有价值的信息也不一定。” 徐强说完，让人给吴铭在山庄里给吴铭安排了一间房间。 徐强本人则带着程安三人，跟山庄里的“洪墙”人员交接任务去了。 徐强给吴铭安排的这处房间，还算僻静，位于山庄东南角，水墨风的绿化，加上一池清澈见底的鲤鱼，颇有几分文人骚客，避世隐居的感觉。 但是自从了解了徐强透露的那些信息之后，吴铭的内心就再也无法平静了。 房间里，吴敏瘫坐在沙发上歪着头，望着桌子上吴文清留下的遗物。 “线索？哪有这么多线索！” 他之前能够开启网站的账号密码，完全是午夜梦回歪打正着。 如今，让吴铭面对一堆陌生的遗物，去找什么线索？ 吴铭当真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深知时间不等人的吴铭一头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打开了面前略微有些破损的纸箱，开始在一堆陌生的遗物当中翻找起来。 第17章 电讯楼 “徐头儿，你真相信吴铭这小子，会诚心诚意帮助咱们寻找线索？” 面对程安的询问，徐强没有立刻给出答案，他一只手杵着下巴，目光死死盯住监控画面中的吴铭。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 徐强忽然掏出一包白沙，在手上磕了两下，点燃，自顾自地抽了起来：“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吴铭跟‘共生会’有关。 无论是他之前接触资料震惊的反应，还是审讯室里的声辨测谎仪，都没有发现他有伪装，或是说谎的痕迹。 综合情况来看，他似乎是真的不知道……吴文清这些年究竟在外面干了些什么。” 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审讯人员，徐强不会放过任何审讯的细节，但也不会随便放下内心的怀疑。 “总之，在真相落地之前，我们不仅要跟他合作，也要在保持警惕之余，给予一定的支持跟协助。” 徐强给吴铭安排了单独的房间，也是为了缓解之前审讯的压力，让他有更多时间和精力去寻找吴文清留下的东西。 “放心吧，徐头儿，只要这小子不出什么幺蛾子，我们保证全力配合他。” 程安是三人中与徐强共事最久的一个，深得徐强真传，自然也明白徐强这么安排的一番深意。 “对了，徐头儿，吴铭老婆跟他小姨子离开以后，就直接回家了，中途并未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嗯，领导有领导的担忧，事情过早暴露在公众媒体面前，只会让各种不可控的因素增加。 我这次也是没有办法，才会找这么个理由把人先诓过来。 她们虽然没有起疑，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安排人再盯一段时间。 咱们做不了领导眼中的‘乖孩子’，但也不能尽给领导找麻烦。” 徐强这边话音刚落，脚下步子忽而虚晃了两下。 吓得一旁程安三人连忙扶住。 “徐头儿……”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自从吴文清死亡的消息传回来，徐强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合眼了。 “真是上年纪了，以前盯案子的时候一个星期不睡觉，也没有现在这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徐强一边感慨，一边示意程安三人松手。 “头儿，身体要紧，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这边儿有我们三个盯着。” “也好，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要是换了以前，徐强绝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 但正如他刚才说的那样，岁月不饶人，如果身体在这种关键时刻垮掉的话，徐强还如何亲手挖出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徐强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面对这个全新的办公场所，未来46个小时，这里就是他和“敌人”角斗的战场。 他重新置定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就这么躺在沙发上静静睡去。 …………… “银行卡，钱包，身份证，公交卡，一大堆快餐折扣的代金券……” 吴铭在房间里，不断翻找着吴文清留下的遗物。 这里面最值钱的，恐怕就是块儿海鸥牌儿手表，跟那个用了不知多少年的蓝屏诺基亚了。 这哪里是什么遗物？ 整个一年代博物展。 如果不是徐强之前信誓旦旦的样子，吴铭根本无法把这样一个人跟“共生会”，跟ai觉醒的世界性危机联系在一起。 不过，吴铭也知道，徐强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 更何况，那条站短…… 吴铭为何会收到那条站短？ 为什么徐强他们得知了站短的内容之后，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他们一定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瞒着我。” 作为曾经的互联网大厂市场部总监，吴铭深知‘价值’是一个人赖以生存的根本。 哪怕是在‘洪墙’这样的地方也不例外！ 吴铭想要知道这背后的一切，就必须拿出更有价值的线索。 “吴文清跟我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就算真有隐藏的线索留下，肯定也是在一些年月跟我差不多，能够勾起回忆的老物件上。” 吴铭把钱包，身份证，公交卡，快餐折扣代金券，手机，这些东西统统扔到一旁。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了那块老式海鸥手表上。 这是吴文清所有遗物当中，吴铭唯一觉得熟悉的东西。 吴铭依稀记得，这块表还是吴文清在厂里保安科上班时候发的30周年纪念。 那时候的吴文清虽然一心想要写出一本好作品，但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好在有模具厂保安科这么一份稳定收入的工作，一家三口的小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吴铭人生中第一次接触电脑，就是在厂机关电讯楼里。 电脑的品牌到现在吴铭都记忆犹新，那是一台联想1+1的天禧电脑，笨重的机身跟屏幕却在那个年代对吴铭造成了强烈的科技震撼。 “厂机关，电讯楼？” 吴铭依稀记得模具厂后来，因为经营不善挂牌出售被一个个体户老板盘下了，解散下岗了好多工人。 不过，真正让吴铭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栋电讯楼。 因为那时候，吴文清就是利用夜晚值班的便利，偷偷溜进电讯楼把自己写的小说发表到网上。 吴铭也是在那里，学会使用电脑，跟五笔输入法。 说起来，这栋电讯楼里，倒也留下了不少他跟吴文清之间的回忆。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被人曝光。 吴文清后来被扣上一顶“监守自盗，公产私用”的帽子，丢了工作，归家待业。 再后来，随着网吧的兴起，吴铭再也用不着电讯楼里老旧的天禧电脑了。 但是这段回忆，却在吴铭脑海中久久不散。 他隐约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 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第18章 迷雾之下的答案 “电讯楼……电讯楼……” 其实，吴铭自己也无法确定，遗物里是否有他想要的线索。 但是，目前为止他能在这堆遗物当中找到的，也只有这块海鸥牌手表了。 “不管吴文清留下的遗物线索，是否指向电讯楼，我都必须要去亲自看一看。” 正所谓，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吴铭现在本就茫无头绪，任何相关的线索，都不能轻易放弃。 做出决定之后，吴铭拿起手里的海鸥牌手表，朝着监控探头的方向，轻轻敲打了两下表盘上的玻璃。 对于周围严密的监控，吴铭并未表现出任何意外。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尴尬，就算房间装有监控，他也只能欣然接受。 除非，他能够彻底证明自己跟吴文清，跟“共生会”之间毫无关系。 吴铭的这一举动顿时引起了程安三人的注意，他们望着监控当中的画面，瞬间明白了吴铭的意思。 “这小子……那么快就找到线索了？” “不会是故意诓咱们的吧！” “要不要去通知徐头儿？” 张铁，王放这边正准备打电话，结果却被程安一把按住。 “徐头儿刚睡下，让他再多休息一会儿，就算吴铭真的找到什么线索，也是需要时间去验证的。 这些事情，我们三个足够了。” 就在一个多月前，劳心劳力查了大半辈子案的徐强刚被医院查出慢性脑瘤，这件事，只有陪同检查的程安知道。 为了工作的正常开展，徐强以特别犯罪调查科副处长的身份给程安下令，让他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要不是这样，徐头儿也不会这么着急，要挖出吴文清背后的真相。” 无论是紧急抓捕吴铭，还是后来的违规操作，都在显示徐强内心的急躁。 “医生明明说了要多休息，可徐头儿这情况……” 没人比程安更清楚徐强堪称“疯魔”的破案状态，为了破案好几天不眠不休，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医生嘱咐的事情，除了按时吃药，徐强没一样照做。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程安只想让徐强好好休息。 “可是徐头儿之前明明交代……” “程安说得有道理，徐头年纪大了，这么昼夜颠倒，不眠不休，身体迟早扛不住，咱们跟着徐头儿办案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他像之前那样？” 如今回想起徐强之前面色发白，生命好像走到最后一秒的状态，张铁心中依旧心有余悸。 听了张铁，程安的话，三人里年纪最小的王放轻轻点了点头。 “徐头儿最近身体的确不太对劲儿，前天早上，我去给他送资料的时候还看见他偷偷吃药。” “吃药？徐头儿身体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 深怕张铁，王放察觉什么，一旁的程安连忙道：“行了，你们俩别瞎猜了，徐头儿前段时间胃不太好，医生给他开了点保养肠胃的常规药。 现在的问题是，吴铭究竟从吴文清的遗物里发现了什么。 要是不把这个搞清楚，待会儿徐头儿醒了，看你们怎么交代。” 听到程安的“提醒”，张铁，王放的注意力再次落回到监控画面当中的吴铭身上。 “走，去见见他！” ………… 很快，离开监控室的程安三人来到吴铭的房间。 他们望着吴铭手中的海鸥牌儿手表，脸上略微带有几分质疑的神情。 “电讯楼？模具厂？” “你说的这个模具厂，是吴文清老家的双窑模具二厂吧？” 这些年，为了调查吴文清，程安他们三个跟在徐强身边，几乎走遍了所有吴文清生活过的地方。 “这个小县城前两年，刚刚升级为双窑市，距离海市大约500多公里。” 双窑市，是吴铭跟母亲马萍的老家。 那时候的双窑还是个小县城。 一家三口都靠着模具二厂的“铁饭碗”过活。 后来吴文清保卫科的工作丢了，马萍在厂里也一直遭人指指点点，各种刁难，索性辞了工作，一家人卖了房子搬到海市。 90年代海市的房价，还不算太高。 搬家海市的决定也成了马萍后来除了儿子考上211之外，最引以为傲的事情。 “我反复思考过了，如果吴文清真给我留下了什么信息，或者东西，那么至少需要一些我和他之间，有过互动，或者共联的引导产物。 就好像之前那张动物园的代金券，如果不是那天去了动物园，我恐怕都想不起跟他之间还有那么一个网络账号。” “所以，这块表就是吴文清留下引导你的东西？” 感受到程安投来的目光，吴铭耸了耸肩：“我不确定，所以需要你们帮我一起去验证这件事情。” “双窑市吗？如果开车去的话，大概需要四五个小时。” “或许……我们还有更快的方法。” 张铁的话瞬间把程安，跟王放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我之前了解了一下，这处山庄原本是属于万豪集团名下，万豪集团曾是海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后来因为杠杆加得太大，资金链断裂。 万豪集团破产之后，名下资产就被拿去法拍抵债了，这处山庄刚好就在其中。” “我听说万豪集团创始人陈万豪是个飞行器爱好者，破产之前，名下注册了很多载人飞行工具。”程安好像瞬间明白了张铁的意思。 “我们运气不错，我之前整理库房清单的时候，见到一架蜂鸟260l直升机。我去仓库看过，保养状态非常完好，四个人到双窑市，天气情况好的话，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看来你这从空军总部退下来的航空飞行员又要重操旧业了。” 程安笑着拍了拍王铁的肩膀，有了这架蜂鸟260l民用直升机，大大缩短了大家前往双窑市取证的时间。 “我去跟民航那边打声招呼，争取尽快赶到双窑市。” 虽然吴铭给出的线索只是他内心的一个猜测，但是，跟在徐强身边这么多年，程安三人清楚的知道，很多关键性的线索，跟证据，往往都是从一个个大胆的猜测开始。 “吴文清，你究竟给我留下了什么？居然需要用如此复杂的方式去开启它！” 相比程安三人，吴铭此刻感觉内心深处，好似充斥着一团白茫茫的迷雾。 他努力想要去拨开前方的迷雾，寻找迷雾背后的答案。 可是拨开之后又发现背后还有一层更厚，更深的迷雾。 让吴铭一时间有些看不清，前方究竟是等待已久的答案？ 还是……永无止境的疑惑，与困扰。 第19章 飞行暴徒 利用特别犯罪调查科的身份便利，程安很快搞定了民航飞行的许可证，重操旧业的张铁摩拳擦掌，来到那架停靠在仓库里的蜂鸟260l面前。 “太久没飞了，有些兴奋，待会儿路上可能会有些晕，大家系好安全带，准备起飞了。” 对于曾经隶属战斗序列的张铁而言，民用飞行交通工具就跟小孩子的玩具车一样。 程安，王放也是在起飞之后，才明白张铁之前那句“待会儿路上有些晕”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 完全拿民航直升机当战斗机开啊。 “呕~” 吴铭手里提着晕机袋，肠胃一阵翻江倒海。 螺旋桨巨大的轰鸣声，完美掩盖了吴铭呕吐的声音，就这样，一行人在“飞行暴徒”张铁的驾驶下，终于在一个半小时之后，顺利到达目的地。 “双窑市，这里变化真大啊！” 下了飞机，面色还有些苍白的吴铭，望了一眼周围平地而起的电梯楼，视线所及皆是一片陌生景象。 “好在，磨具二厂那块地没什么变化。” 这个消息，吴铭还是从程安他们口中知道的。 之前，程安在调查吴文清的人生履历曾重点关注过这个地方。 因为在吴文清人生中的大事件，基本都跟双窑磨具二厂有关。 人生中第一份工作。 第一次谈对象。 结婚。 生子。 被厂里辞退。 “双窑磨具二厂因为一直亏损严重，后来挂牌出售，被个体户老板周俊发盘下，经营到了06年，网购兴起。 这个周俊发本来就是做小宗商品发的家，没来得及转型，产业链遭到网购的疯狂冲击。 后来在08年被迫变卖资产维持资金链。 同年，双窑磨具厂这块地被一个叫王友霖的人盘下，准备搞地产开发。 但是开发前夕，王友霖的公司牵扯到了一桩经济诈骗案里。 相关部门在对其进行抓捕的过程中，发现这个王友霖居然人间蒸发了。 由于这个案件，案情复杂，牵扯多个投资方，被告人员王友霖不知去向，这块地也就一直封存到了现在。” 不得不说，吴铭他们的运气是真的很好。 如果不是因为王友霖的案件，恐怕双窑磨具二厂早就变成地产开发项目了。 也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寻找线索的时机。 “双窑磨具二厂这块地虽然被封了，但把控的并不严格，经常会有人从生锈的铁皮底下钻进去，这么多年别说电脑了，但凡值钱点儿的东西，早被搬空了。” 这件事在前往双窑的路上，吴铭就已经从程安那里了解过了。 但现在问题是，吴铭手里只有这么一条线索，他不想放弃，所以还是决定到双窑磨具二厂那栋电讯楼里看一看。 程安他们三个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才会跟吴铭一起走这一趟。 在程安他们的帮助下，吴铭在查封的铁皮围墙附近，找到了一块高高翘起，半人多高，锈迹斑斑的大洞。 显然，这里已经不止一次有人顺着墙洞钻进去。 吴铭一米七八的身高，只是蹲下身就能十分顺利地进入其中。 身后的程安，张铁，王放顺势跟上。 吴铭寻着记忆中的路线，在破旧的厂区大楼之间穿行，很快，便来到了那栋用马牙石打磨过的灰白色电讯楼下。 它就像是一把开启记忆的钥匙，吴铭站在楼下，过往的种种纷纷涌上心头。 “儿子，这就是电脑，怎样？没见过吧！以后家家户户，都会有这玩意儿！” “儿子，今天学了五笔输入法，打字的速度是不是快很多？” “儿子，明天爸值夜班，老规矩，电讯楼，爸今天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在一声声“儿子”呼唤当中，吴铭心中那句“爸”险些脱口而出。 好在他及时忍住，从回忆当中抽离了出来。 “走，我们进去吧！” 电讯楼一共有三层。 电脑室刚好就在三楼最里面那间。 门上的封条经过岁月的侵蚀，早已泛黄腐烂。 就连门上挂着的锁，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撬开。 电脑室的大门刚一推开，厚厚的浮尘顿时顺着空气在狭小的空间当中流动起来。 “阿嚏~”吴铭有些不太适应地打了个喷嚏。 跟在他身后的程安三人，也本能地拉起衣领掩住口鼻。 电脑室还是吴铭记忆中的模样，只是桌面上摆放的电脑，早已不知去向，剩下几根不知是什么东西割断的网线塌在地上。 “能搬走的都搬走了，要不是这几张桌子，焊死了，怕也早被之前的人搬空了。” 听到程安的话，吴铭脸上没有多少变化。 这样的景象，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 倒是吴铭一双眼睛，死死盯住这些焊死在地板上的电脑桌。 跟市面上的桌子不同，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电脑桌这么稀罕的玩意儿，完全是靠厂里的焊工，一点一点用生铁，实木，焊接拼凑出来的。 似乎是为了发泄电脑桌无法搬走愤怒，桌面上实木的部分，大都被砸了疤疤癞癞。 甚至还有人用火烧过的漆黑痕迹。 最过分的就是墙角位置，竟然有一坨干掉的大便，跟几滩浅浅的尿渍。 “这种地方，还能有什么线索留下吗？”张铁皱了皱眉头说道。 但是出于自身破案的专业性，大家还是耐心查找着电脑室的每一个角落。 “王放，测一下网线，看看还能用不。” 在程安的吩咐下，王放拿着手上的专用仪器，在网线上剪开一个小口，重新接下接头，开始对这仪器测试起来。 “老古董了，线体断裂严重，用不了了。” 王放的话算是为电脑室里唯一看起来像是线索的线索，判下了死刑。 “网线不能用，电脑也被搬走了，除非吴文清托梦复活，不然，我实在想不出，他还能用什么办法，在这样的空间当中给你留下有用的信息。” 王放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身后的吴铭。 可让王放感到奇怪的是，吴铭的眼神根本不在他的身上。 “你在看什么？”听到王放的询问，程安和张铁也纷纷朝着吴铭视线停留的方向望去。 “咦？这是……” 第20章 冲突 由于电讯楼年久失修，屋顶的防雨层严重失效，电脑室靠近西北角的位置，渗水严重，长时间处于潮湿环境，让整块巨大的墙皮高高凸起。 当然，如果仅仅是一般的墙体受潮，自然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这墙皮下面的裂缝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大家顺着墙皮凸起的裂缝观察了一会儿，隐约可见小半块指甲盖儿大小的骨状异物。 “看上去……好像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不对，是人骨！” 张铁的话让大家汗毛竖起的同时，纷纷瞪大眼睛，仔细观察。 如果不是墙体渗水，墙皮大面积受潮皲裂的话，大家都不一定能发现它。 不过，有了张铁刚才的提醒，大家越看越觉得，这个从墙皮裂缝中突出的骨状物质，跟人类的指骨十分相似。 难道这墙里砌着的是个人？ 感受到大家投来的目光，吴铭脸色变化不断。 他原本是想来电讯楼里碰碰运气，找一找吴文清留下的线索，没想到居然碰到这样的事情。 “需要报案吗？” “通知双窑市警方吧！”程安眉头轻轻一皱。 他们虽然是来调查吴文清的，但是作为特别犯罪调查科的调查员，在墙壁里发现了尸体这种事情，决不能够视而不见。 “嗯，凶杀案这种事情，不属于咱们特别犯罪调查科管，而且这件事发生在双窑市，交给双窑市警方处理的确是最妥善的办法了。” …………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 接到报案的双窑市警方封锁了事发现场。 双窑市刑警大队队长陈双江面色铁青，望着从墙体中清理出来的尸骨残骸。 他的目光在死者头骨前端的伤痕上停留了几秒。 “是致命伤吗？” “法医初步鉴定，头骨上的伤并不致命，应该是被打晕以后，活体填充到墙壁里的。” 活体填充？ 陈双江脸色又黑了几分。 在他的辖区之内，居然发生了如此恶性的凶杀事件，从尸骨腐化的情况来看，这件案子至少已经十多年了。 十多年前的案子，很多有用的信息早就被时间冲刷掉了。 这无疑大大增加了破案的难度。 陈双江在现场勘查了一遍，确定心中想法之后，又跟法医那边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尽快对比dna核实死者的身份。 “报案的人呢？” “在隔壁录口供。” 闻言，陈双江立马转身朝着隔壁走去。 他刚一来到门口，就见到一个年轻刑警正在对程安，吴铭四人进行细节上的盘问。 “发现尸体的时间，大概是几点。” 年轻刑警正问这话，手里的口供本忽而被陈双江拿了过去。 “陈队！”反应过来的年轻刑警立马打了声招呼。 “嗯。”陈双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年轻刑警的招呼。 他一双眼睛来回在口供本上扫来扫去。 “程安？张铁？王放？你们三个是特别犯罪调查科的？” “证件已经给你的同事检查过了。”面对陈双江投来的目光，程安点了点头。 “检查过了？” “是的，陈队，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听到一旁那个年轻刑警的回答，陈双江指了指程安身边的吴铭：“那他呢？他不是你们特别犯罪调查科的人吧。” 程安，张铁，王放，三个人的身份都没有问题。 唯独吴铭…… 口供里对吴铭的记录不清不楚。 只标注了一个“线人”。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他是来协助我们办案的。” “办案？办什么案子？”陈双江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不好意思，根据规定，我能向你透露的只有这么多。” “这就很难办了，在我的辖区内发生这种事情，你们又是第一批进入现场发现受害人尸体的。 现在，我连你们具体身份，来双窑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只知道一个特别犯罪调查科。 你们让我回去怎么跟上面交代？ 难道让我说，现场破坏严重？ 当事人身份特殊？ 无法配合调查？” 陈双江的话让程安眉头轻轻一皱：“能配合的我们一定尽力配合，但是涉及我们手上的案子，恕我们无法透露太多。” “那你至少要让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仅仅只是一句来办案，我怎么知道你们要办的案子，会不会跟这起凶杀案有关。 如果有关，因为你们不肯透露更多细节，会不会让杀人凶手继续逍遥法外？”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程安，张铁，王放他们三个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双窑市刑警大队大队长陈双江是个头铁的主儿，这点上倒是跟徐强有几分相似。 “我们负责的案子是否跟双窑这场凶杀案有关，等我们调查清楚之后，自会给双窑市警方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过现在，恕我们无法透露太多。” 无论是程安他们几个特别犯罪调查科的身份，还是“洪墙”的管理条令，都不允许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透露过多的信息。 哪怕在查案过程中，牵扯到一件刑事案件。 “这么说你们是坚决不肯配合我们双窑市警方了？” “陈队，他们是特别犯罪调查科的，在权限上，的确有拒绝回答案件相关问题的权利。” 深怕双方分歧太大，引发矛盾的年轻刑警连忙上前提醒道。 “我他娘的不知道特别犯罪调查科权限大？权限大怎么了？权限大就能放任凶手逍遥法外，就能对被害人不闻不问？ 如果调查案子，是以牺牲他人生命，掩埋真相为代价。 这样的案子就算破了，又有什么鸟用？” 这下，程安他们的脸色彻底变了。 陈双江这明摆着指桑骂槐。 其它的，程安他们都能忍，唯独不容许别人污蔑特别犯罪调查科。 “没有人说要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也没有人对被害人不闻不问，双窑市发生这样的恶性刑事案件，我们该配合的，能提供线索的，一定积极配合，提供线索。 但是在我们无法透露的情况之下，我们同样不会违反规定，提供任何跟我们案件有关的信息。 这是我们的底线！” 眼瞅着，双方陷入僵局之际，一个声音忽而从门外传来。 “既然双窑市警方想知道，那就尽力配合他们好了，干嘛非要为难人家呢？” 第21章 断掉的线索 “徐头儿？” 望着门口出现的身影，程安三人吓了一跳。 他们瞒着徐强私自行动，来到双窑寻找吴文清留下的线索，结果现在线索没找到，还莫名牵扯到一桩凶杀案里来。 这么窘迫的一幕，偏偏让徐强撞见了。 “徐头儿，我们……” 程安恨不得在地上找个坑钻进去。 “你们的事情待会儿再说，先配合双窑市警方把案件搞清楚，省得别人说我们特别犯罪调查科放任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对被害人不闻不问。” 其实，早在程安跟陈双江发生争执的时候，徐强就已经到了，他只是选择了，在一个恰当的时间出现。 “你是？” 陈双江明显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顺着门口走进来的半衰老头儿身上强大的气场。 “自我介绍一下，特别犯罪调查科副处长徐强，算是这案子的小半个负责人吧。” 特别犯罪调查科副处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哪怕是陈双江这样的混人，在得知徐强的身份之后，也不由面色一变。 “你就是徐大篓……咳咳，徐强，徐副处长？” “你认识我？” “我年轻时候去海市进修过一段时间，徐副处长的大名简直如雷贯耳。” 站在陈双江身后的年轻刑警，简直不敢相信，如此恭维的话是从陈双江嘴里说出来的。 没有丝毫犹豫，陈双江连忙掏出身上的大前门。 倒是一旁的程安等人，对陈双江此刻的反应，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徐强年轻时候也是干刑侦的，由于他破案能力特别强，什么案子到他手里都能很快掌握关键线索，迅速破案。 因此，徐强在年轻的时候在海市刑侦系统里面赫赫有名。 当然，徐强除了破案的能力很强之外，捅篓子的能力同样不相上下。 为了破案，天大的篓子他都能捅出来。 因此，同事们私下里都“亲切”称呼他“徐大篓子”。 陈双江当初在海市进修的时候还年轻，经常听说徐强破案的各种传闻，骨子里一直希望能像徐强一样，做个什么案子都能破的好刑警。 “我们还是来说说案子吧。”徐强点燃陈双江递来的大前门抽了两口。 “我的同事这次来双窑是为了调查一个叫吴文清的人，吴铭是吴文清的儿子，也是我们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 吴文清曾经在双窑磨具二厂保卫科，担任过保卫工作，这是他们来到电讯楼查案的原因。” 陈双江听到徐强的叙述，连忙拿起笔录本深怕错漏任何一个细节。 “还有吗？” “大概就这么多吧，再说下去，我恐怕又要犯纪律了。” “吴文清？吴铭？这么一说，我就清楚了，你们调查的案件跟这个吴文清有关系，吴文清又在双窑二厂工作过。 他一定是留下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而这个线索正好指向双窑模具二厂的电讯楼。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吴文清留下的线索，跟我们在墙里发现的这具尸体有关？” “这个问题就要看你们双窑市警方的调查结果了。”徐强似是而非地笑了笑。 “明白，我这就回去好好查一查，吴文清的相关资料，重点排查在案发的大概时间段上，他都在干些什么，有没有直接参与案件的可能跟动机。” 望着陈双江急吼吼的背影，徐强轻声感慨了一句：“是个天生查案的好苗子。” 如果早十年，徐强或许会把陈双江调到身边调教几年。 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了。 “你们三个……不，是四个，难道不应该跟我说说，为什么没有通知我，就直接跑到双窑市来吗？” 从双窑模具二厂出来的路上，眼瞅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徐强终于开口说话，程安三人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总算松了下来。 “这件事不怪他们，是我非要来确认一下，吴文清到底有没有在电讯楼给我留下什么线索。” 徐强用一种近乎古怪的目光盯着吴铭：“我只是感觉太累睡了一觉而已，难道是我错过了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都帮着他们三个说话了？” “我只是花了点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理解了你们阻止这一切，付出的艰辛与努力。” “你突然这么明事理，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我记得当初审讯的时候，是你死活不肯配合我们，才有了后来这么多事情的吧？” 如果不是因为吴铭拒绝配合，徐强也不会把李渔诓到光明分局去。 更不会有后来老领导气势汹汹杀到光明分局问罪的一幕。 对了，为这事儿，徐强还欠了沈方舟一顿酒。 “换做是谁，好端端的突然在殡仪馆被人抓了，而且连被抓的理由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觉得这样的情况之下，我该怎么样才算是配合调查？” 吴铭好歹也是做过互联网大厂市场总监的人，怼起人来丝毫不落下风。 “好吧，这件事情，我道歉，但是我很好奇，现在电讯楼的线索断了，你们还把自己陷进了一桩没头没尾的凶杀案里。 接下来，我们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去寻找吴文清留下的线索呢，吴先生？” 吴铭跟程安他们三个在房间里的监控视频，徐强在赶往双窑的路上，早就知不道看了多少遍。 他自然知道吴铭他们前往电讯楼的原因。 可是现在，事实已经证明，电讯楼里除了一堆麻烦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他们想要的线索。 “我不知道。”面对徐强的询问，吴铭回答十分干脆。 “跑了500多公里的路，就换了一句不知道？你们几个……真棒！”徐强的话让程安三人脸上火辣辣的。 唯独吴铭好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汽车后座上。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与吴文清之间在双窑的回忆。 这些回忆一直被吴铭关在记忆深处，不愿想起，只是偶尔“睹物思人”，断断续续想起一些画面。 那张动物园的廉价代金券如此。 海鸥牌手表如此。 电讯楼亦如此。 “如果线索不在吴文清留下的遗物当中，那么它就一定是在回忆的某个角落里。” 除非，徐强跟吴铭都错了。 吴文清根本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那条站短上的留言，就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恶作剧。 但是徐强之前的反应，让吴铭心中非常笃定，徐强一定是隐瞒了什么重要信息。 那条站短里的留言，绝非空穴来风！ 第22章 盯梢 “所以……电讯楼墙壁里的尸体，有没有可能就是吴文清留下的线索？” 离开模具二厂之后，徐强他们在当地找了一家宾馆住下。 面对张铁提出的疑问，王放展开了积极的回应：“你的意思是吴文清杀人了？” “我觉得不会，我们盯了吴文清这么多年，虽然这家伙很狡猾，但以吴文清鸡都不敢杀的性格，你们觉得他敢杀人吗？” 对于程安的说法，吴铭深表赞同。 别说杀鸡了，就连杀条鱼吴文清都要手抖半天。 杀人？ 吴铭只能，呵呵了。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吴文清在双窑生活了这么多年，留下回忆的地方应该有很多。 为什么偏偏吴铭带着我们去了那栋电讯楼？ 而我们好巧不巧，在楼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下，大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吴铭的身上。 就连一直站在窗边抽烟，一言不发的徐强也扭头瞥了吴铭两眼。 “电讯楼的事情……也许是巧合，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不想为吴文清辩解什么，至于我为什么会选择电讯楼，在来双窑之前我已经解释得非常清楚了。 吴文清留下的遗物当中，只有那块海鸥牌手表能让我稍微想到点什么。 如果线索指向的不是电讯楼，那只能说明他留给我的线索并不在这堆遗物里。” 吴文清那条诡异站短中的留言，明确指出线索就在他留下的遗物里面。 可是吴铭却找不到任何线索。 除非…… 吴文清留言中的“遗物”另有所指。 “好了，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终于，一直在窗边没有说话的徐强开口了。 “吴文清究竟跟墙里的尸体有没有关系，相信双窑市警方会给出答案。现在我想知道的是……吴先生，除了你刚才说的这些，你还能想到别的什么更有价值的线索吗？” “暂时没有。”吴铭的回答十分干脆。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那大家各自回房间睡觉吧。” “徐头儿？” 程安发现今天的徐强格外反常。 换了往常这个时候，徐强肯定想尽办法带着大家去寻找新的线索。 但是今天？ “程安，你跟吴先生住一间，如果他想起什么，记得一定要通知我，听懂了吗？” “明白，徐头儿。” 虽然程安猜不透徐强心中的打算，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徐强对他们之前私自离开还是，前往双窑，心里的火气还没完全消除。 徐强捏灭手里的烟头，砸吧了两下嘴：“奇怪，抽了陈双江那小子的大前门，这老白沙怎么越来越没味儿了？ 看来好烟以后还是得少抽！” 说完，徐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独留下身后一脸懵逼的张铁，王放等人。 “徐头儿今天是怎么了？” “这节骨眼儿上，居然让咱们回房间睡觉？” “徐头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咱们执行命令就好。”程安的目光时而明朗，时而暗淡，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哎，算了，徐头儿的心思，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我跟王放到隔壁休息去了，有事儿直接叫我们。” 把张铁二人送出房门，程安转身返回房间：“吴先生，忙一天，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如果中途想起什么，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程安说完选择了靠门边的那张床，躺下思索起来。 “这次……的确是我欠考虑了。” 程安一心只想让徐强多休息。 却忽略了来双窑可能遭遇的意外情况。 如果今天不是徐强突然来到，替大家解了围，以陈双江那一根筋的办案作风，就算暂时放过程安他们，肯定也会派人暗中盯着。 这样一来，程安他们还怎么在双窑安心找线索？ “可就算这样，徐头儿也不应该把吴文清的事情告诉他啊！” “难道徐头儿就不怕这个陈双江顺着吴文清的线索查到什么吗？” 这件事，程安想了一路也想不明白。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脑袋里忽然电光火石一阵急闪。 “等等，徐头儿他难道是想……” 好像想到了什么关键问题一样，程安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可是很快，意识到吴铭投来的目光，程安又重新躺了回去。 对于程安异常的反应，吴铭并没有过分在意。 他缓缓闭上眼睛，捋了捋自己的脑子。 关于电讯楼里的尸体，吴铭打心底就不相信这一切跟吴文清有关。 只是这种事情，吴铭没法当着徐强他们的面说出来。 更何况，提议去电讯楼找线索的本来就是吴铭自己，如今电讯楼里发现了一具来历不明的尸体，在没有新的，更有价值的线索之前，吴铭解释再多都没有任何意义。 “问题还是回到了之前的节点上，如果吴文清留下的线索，不在那堆遗物里面，那又会在什么地方呢？” 不知道为什么，吴铭内心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吴文清留下的东西就在双窑，而且就在他的回忆里面。 ………… 另一面，徐强回到房间并没有急着休息，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喂，叫你的人从酒店里面撤出去吧。” 徐强刚才拨通的这串号码，不是别人，正是陈双江的手机号。 以徐强特别犯罪调查科副处级的身份，想要对方的手机号简直易如反掌。 更何况，徐强除了特别犯罪调查科之外，还有“洪墙”这一层身份。 权限比起陈双江这个刑警大队长只高不低。 “徐副处长？您是不是误会了？我哪儿有什么人啊？你刚才说酒店？难道你们还在双窑查案子？ 要不这样，你给我个地址，您老人家破案经验十足，我正好来跟您请教请教。” 电话那头，陈双江面色微微变化，但嘴里却是密不透风。 “该说的我在双窑模具二厂都已经跟你说过了，如果在查案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只要我还在双窑，随时愿意配合，但我不喜欢屁股后面跟着一串尾巴。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不过我会打电话给你的直属领导，相信他应该会比你更好说话。” 徐强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独留下电话那头双眼目光晦暗不明的陈双江。 “把宾馆那边的人都撤回来吧。” 虽然陈双江早就料到，徐强这样一位赫赫有名，有着丰富刑侦经验老前辈，不会那么容易被盯梢。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安排的人手，刚撒出去就被发现了。 正当陈双江暗自头疼之际，手下的刑警忽然拿着一堆资料冲进办公室。 “陈队，你要我们查的这个吴文清，查到了！” 第23章 直面战争 吴文清？ 查到了？ 陈双江想也不想，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资料。 “吴文清，男，56岁……”陈双江仔细阅览着吴文清的资料，深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可是很快，陈双江失望地发现，吴文清自从被双窑模具二厂开除，举家搬到海市之后，几十年间，除了半年前回过一趟双窑之外，竟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 “这么多年都没回过双窑，也就是说，他并不具备作案的时间，难道这两件案子之间，真的没有半点联系？ 电讯楼发现的那具尸体，完全只是巧合而已？”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刑警，陈双江并非不允许巧合的出现，而是要尽全力，把巧合的可能性，排除在绝对的零值之外。 “你查仔细了没有？确定吴文清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偷偷回过双窑？” “这个我们无法完全确定，毕竟，吴文清从模具厂辞职都二十多年了，那时候很多技术信息还没有普及，我们没法完全掌握他的活动轨迹。” 陈双江也知道这个案子棘手。 无论是吴文清，还是他们在电讯楼里发现的被害人尸骨，年限上都已经比较久远。 而且两个都是不会开口的死人。 陈双江总不可能把死人叫来警局问话吧？ “继续查，吴文清这条线不能放，能查多少是多少。”陈双江朝手下的刑警吩咐了一句，再次躺回座椅上。 虽然吴文清这条线上暂时没有什么突破，但是，在另一个死人身上陈双江很快就能收获他想要的线索。 “死者死亡的时间距今大约10年到15年左右，这个时间段上国内dna技术已经开始普及，只要法医那边确定了死者身份，案子就有眉目了。” 陈双江坚信，捋清楚死者的人物关系，对于揪出这宗扑朔迷离藏尸案背后的真相，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 深夜，张铁，王放叫了外卖。 程安，吴铭，徐强再次共聚一堂。 “怎么样？吴先生，想什么吗？”菜足饭饱之后，徐强朝吴铭递了根烟。 不同于以往的老白沙，这次，徐强换了一包大前门。 抽着熟悉的味道，吴铭轻轻摇头。 “那我再给你一点提示好了。”徐强猛抽了两口烟。 “大约半年前，吴文清回过一次双窑市，他在双窑停留了两天时间，这个是他在那段时间里的活动轨迹。” 徐强从兜儿里掏出一张用黑色碳素笔标注的地图。 这是他今天下午在房间里准备的。 “你看看，这个地方有印象吗？” 吴铭接过徐强递来的地图，根据地图上面的标注，吴文清在这两天的时间当中，曾多次在这附近的区域停留。 而且每一次时间都很长。 大约都在半小时以上。 对于地图上标注的区域，吴铭并不陌生。 甚至可以说十分熟悉。 因为这里正是他，吴文清，还有母亲马萍一起生活多年的地方。 后来马萍去世，吴铭还特别回了一趟双窑。 但是他们以前居住的地方，早已被棚户改造，变成了高楼林立的商业区。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说？” 如果吴铭事先知道，吴文清在半年前回过双窑，并且多次在这片区域附近停留的话，他肯定不会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模具二厂的电讯楼身上。 “说到底，你们还是不信任我对吧？”见徐强他们没有说话，吴铭嘴角冷笑一声。 “吴先生，换做是你，你会把全人类的命运，压在一个创建了‘共生会’，跟觉醒ai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家伙身上吗？ 你是吴文清的亲生儿子，我不敢赌。 我们身上的担子，重若千钧，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对你有所防备，也是无奈之举。 除非这场祸及全人类的危机彻底解除，否则，我会一直保持对你的怀疑。” 面对徐强的坦诚布公，吴铭没有多说什么。 易地而处，他也会跟徐强做出一样的选择。 不过经此一事，吴铭的情绪倒是缓和许多。 “你们对我有所防备，这点能理解，但以后在涉及这种查询线索的重要信息时，能不能多点配合，少点猜忌？” “这就要看吴先生你究竟能配合我们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徐强的话恰恰验证了吴铭多年来的人生经验，在任何团队当中，都需要靠业绩来说话。 吴铭现在就有点像初入公司，靠着手里掌握的核心技术秘方，颇受团队重视的外来户。 如果他手里的核心技术秘方，无法对公司带来收益，或者提升公司的整体业绩。 那么等待他的，恐怕就是永无止尽的冷板凳了。 而且这个冷板凳，还不是一般的冷板凳。 因为吴文清的原因，吴铭被迫介入了“洪墙计划”当中，得知了这场人工智能觉醒的全球危机。 “洪墙”绝不会放任他这么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大摇大摆回归正常的生活。 大概率吴铭后半生都要接受“洪墙”的监视，跟管制，以确保有能力将随时可能“胡言乱语”的吴铭扔进精神病院去。 而且由于ai觉醒危机的存在，吴铭“后半生”三个字，都需要在全人类毁灭的倒计时中进行。 那将是一种怎样的孤独与恐惧？ “吴先生，这份吴文清的活动轨迹图，我就暂时交给你保管了，如果在下次核密码转移之前，你还找不到有用线索的话，那我就只能带着你们返回高海了。” 徐强敲了敲手表上仅剩的28小时倒计时。 随着核密码的“保质期”越来越短，“洪墙”内部的事情也开始越来越多。 作为“洪墙”海市临时指挥部的主要成员之一，徐强手里也有大量的工作需要主持，不可能一直陪着吴铭他们在双窑市无止尽地寻找线索。 “如果吴文清这条线走不通的话，那我们就不得不考虑紧随而至的战争了。” 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 人类与ai之间的战争！ 第24章 巧合？ “老邢？有结果了吗？” 双窑市刑警大队，等到半夜的陈双江趴在法医室门口问了一句。 闻言，法医老邢大大翻了一个白眼。 “你可真行啊，十分钟催一次，你不嫌烦，我都烦了。” 感受到法医老邢脸上厌恶的情绪，陈双江厚着脸皮走了进来。 “老邢，不是我故意烦人，实在是这案子的情况有些复杂，你帮帮忙，尽快把dna的数据比对出来，这样我们也好尽快破案不是？” “我还不够帮忙吗？时间过去这么久，骸骨腐化程度这么高，我一直在熬通宵搞数据。麻烦你让我省点心，别一会儿一趟来烦我，ok？” 法医老邢也是个暴脾气，根本不吃陈双江那一套。 “ok，ok，老邢，我就最后一句，死者的dna数据还有多久能出来？” “三个小时，这已经是极限了。” 听到老邢的回答，陈双江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行，一旦dna数据出来，优先比对名单上的人。” 这份名单是陈双江花了一整天时间，整理出来的，上面记录了双窑市08年到13年的失踪人口。 既然法医初步鉴定，电讯楼里的尸体死亡时间大约在10到15年的话，那么正常情况下，肯定会有家属报失。 优先排除最有可能的目标，这是陈双江身为一名老刑侦的基本素质。 为了方便调查，陈双江不仅准备了这份名单，还让同事把名单上人物相关的资料统统调了出来。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东风正是法医的dna检测对比结果。 陈双江就这么静静站在法医室的门口，手里的烟一根儿接一根儿。 从凌晨五点，一直站到早上八点。 终于，就在陈双江点燃最后一根烟的时候，法医老邢拿着单子从法医室里走了出来。 “比对结果出来了，你小子运气不错，死者刚好在你这份名单里面。” “王友霖！”陈双江望着dna对比结果单上的名字，眼皮猛地一跳。 这个名字……陈双江在调查双窑模具二厂神秘凶杀案的过程中，在资料上反复见到过。 熟悉的程度，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电脑资料，陈双江都能准确说出王友霖的人物背景，还有资料。 “王友霖1966年出生于双窑市，海原县，合平乡，1987年王友霖靠着同乡的人脉关系，拉了一支工程队外出包工。 96年创立友霖地产公司，到03年王友霖名下的地产项目资产已经过亿。 08年是友霖工程公司最辉煌的一年，也是在这一年，王友霖高价买下了双窑模具二厂买块地。” 王友霖名下的地产公司发展很快，快到它的资金流动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那个年代属于资本野蛮生长的时代，各行各业滚雪球式发展，为了把饼做大，凡是能搞到现金流的地方，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搞再说。 王友霖也不例外，为了搞钱，私下里使了不少手段。 如果模具二厂那块地顺利开发，那么友霖地产公司的体量势必达到一个全新的阶段。 可惜，王友霖这次赌错了。 就在地产项目开发前夕，友霖地产因为经济诈骗被告上法庭。 作为法人的王友霖一夜蒸发。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双窑市模具二厂那块地就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事后王友霖的老婆曾接受过警方的询问，王友霖在事发之前，已经有了准备逃离出境的打算。 只是他老婆没有想到，王友霖这么狠心，居然扔下老婆，自己一个人跑路了。” 这份供词在当时看来，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王友霖涉嫌的经济诈骗数额巨大，如果罪名坐实的话，至少将要面临十几年的监禁。 为了躲避法律的制裁，逃亡出境，从行为逻辑上倒也说得通。 但是现在…… “本该逃亡国外的王友霖，居然被活埋在了模具二厂电讯楼的水泥墙里？” 要么是王友霖的老婆说了慌。 要么就是王友霖在准备逃亡前夕，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 “通知下去，立刻锁定王友霖的老婆。” 作为王友霖人物关系中首个进入陈双江视线的重点怀疑对象，陈双江隐隐有着一种直觉，这个叫乔凤的女人，身上一定隐藏着至关重要的线索。 “陈队，找到了，王友霖的老婆乔凤，从08年以后就一直租住在凤凰国际中心的一个小区里。 期间，有好几个债主找上门去，闹了最凶的一次还报了警。” “从08年到现在都没挪过窝？这个乔凤要么真的清清白白，要么……心理素质强大。” 陈双江一边在心里暗自分析，一边带队朝着凤凰国际中心赶去。 不管结果是哪一种，陈双江都必须把这个乔凤控制起来。 然而，就在车队经过凤凰国际附近的时候，陈双江眼角视线当中，忽而出现几道熟悉的身影。 “是他们？” 这几道突然出现的熟悉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双窑模具二厂发现王友霖尸体的吴铭一行人。 除了吴铭，程安他们之外，徐强也在人群当中。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从王友霖dna对比结果出来，到陈双江下令前往凤凰国际，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 陈双江坚信没有人能赶在他的前面，找到王友霖老婆乔凤这条线。 “难道又是巧合？” 先是巧合地发现了王友霖的尸体，如今，又这么巧合地出现在了凤凰国际。 陈双江此刻简直恨不得长出两个脑袋。 “忍住，这个时候一定要忍住。” 他好不容易通过法医dna对比，锁定了乔凤这么重要的线索，这种关键时刻，决不能让这么重要的线索在他手里断掉。 至于特别犯罪调查科？ 徐强之前在电话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不希望再看见陈双江的人盯着他们。 陈双江虽然不是什么听话的主，但也不是脑门一热横冲直撞的莽汉。 以徐强在特别犯罪调查科的级别，如果亲自打电话给陈双江的上司，那么陈双江很有可能会被从这场凶杀案中调离。 案子到了如此关键的时刻，负责整个案子的人却被调离出去？ 就算用脚指头想，陈双江都知道这会对案子的调查进度产生怎样的影响。 第25章 突破口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徐强不仅比他大，而且还大出了好几级。 陈双江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好奇与无奈，吩咐后面的弟兄。 “马上赶往乔凤住处取证！” 不管徐强他们出现在凤凰国际的原因是什么，陈双江越早拿到线索，这桩案子里的变数就越小。 对于陈双江的出现，此刻，正在过红绿灯的吴铭等人浑然未知。 “凤凰国际？” “吴文清曾经反复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 听到程安他们的对话，吴铭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就这么静静走过斑马线，来到凤凰国际门口。 凤凰国际是10年左右，双窑市首个落地的大型cbd项目。 在很长一段时间，这里都是双窑市的地标性建筑。 但是随着双窑市的日新月异，大量高楼在双窑平地而起。 凤凰国际这栋cbd大楼也渐渐失去了以往的锋芒。 可即便如此，这里依旧是双窑为数不多的几个繁华地段之一。 集餐饮，休闲，娱乐，购物于一体的大型商超中心。 “你们在盯吴文清的时候，难道没有发现他在这个地方有过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吴铭的话很快引来程安几人怪异的目光。 最终，还是徐强给出答案。 “如果吴文清像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话，我们早就已经掌握他背后所有的秘密了。” 徐强朝着吴铭微微一笑：“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吴文清是‘共生会’的主要创始人之一。 如果你能充分理解这句话，就会明白吴文清真正的恐怖之处。” 在这种文明延续的危局当中，悍然站在人类的对立面，那几乎是在与整个人类社会为敌。 关键是，徐强盯着吴文清这条线，盯了这么多年，也没能从吴文清的身上，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就连程安都忍不住站出来补充道：“吴文清真的非常善于伪装，他可以在可可西里拍一只藏羚羊，一拍就是几个月，也可以在繁华的大都市里，化作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七年时间，我们花了整整七年，他居然没有在我们面前露出任何破绽。” “那有没有可能，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共生会’的人？” 其实，这个问题吴铭早就想问了。 为什么徐强他们如此笃定，吴文清跟“共生会”之间的关系。 明明他们在吴文清身上什么也没发现。 面对吴铭询问的目光，无论是程安，还是张铁，王放等人，都本能的望向了徐强。 “两件事！”徐强竖起了两根手指。 “在调查‘共生会’的过程中，我们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份名单，名单上的人几乎全都成为了‘洪墙’重点关注的目标。” “吴文清的名字就在这张名单当中，因为吴文清是海市人，所以与他相关的调查，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徐强朝吴铭递了一根大前门，然后又自顾自地点了一根。 白茫茫的烟雾顺着徐强口鼻当中喷涌而出。 “这也是吴文清，首次进入我的视线当中。” “在这七年的时间里，除了吴文清之外，名单上大多数人都已经被‘洪墙’确定与‘共生会’有关。” “就因为这份名单？理论上说不通吧！且不说你们在吴文清身上，根本没有找到任何指向他是‘共生会’成员的线索。 就算有，你们又是如何确定，他是‘共生会’的创始人的身份？ 难道这份名单上还标注了他们在‘共生会’担任怎样的职务？地位如何？” 正如吴铭刚才所说，徐强的话里充斥着太多的矛盾点。 “这就要牵扯到第二件事情了，不过，吴先生，这件事情的价值远远超过我之前向你透露的所有信息。 所以，你能回报给我们什么呢？” 好吧！ 这又是一笔等价交换。 不过对于吴铭而言，能够知道那份名单的存在，已经是额外“惊喜”了。 “你们应该还记得吴文清在这一片的活动轨迹吧？带我走一遍，我试着找找看，他有没有可能在这里给我留下了什么东西。” 对于吴铭的这个请求，徐强答应得十分爽快。 “程安，当时负责盯梢吴文清的人是你，就由你来带路吧。” 徐强今天带吴铭来这里，其实也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 并没有真的指望，他能从这条已经被特别犯罪调查科清理过不知多少遍的路线上，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当时吴文清在这里坐了大约十多分钟。” “这里……是以前老房子的位置。” 虽然周围早已没有半点改造前的气息，但是依照街道位置，还有一些历史残留的公共设施，吴铭依旧能认出一个大概的方位。 “再后来，吴文清去对面的冰粉店，买了一碗冰粉，又进了商超中心三楼，打了半个小时的电玩。” 吴铭按照程安说的，来到了商超中心三楼的电玩城。 “就是这台机子。”程安指着一台老款街霸说道。 倒是吴铭望着面前的游戏机，渐渐陷入了回忆当中。 上世纪，90年代初，这种手摇游戏电玩几乎风靡了大街小巷。 吴文清一有空就带着吴铭去打电玩。 当时打的就是街霸。 吴铭喜欢选“隆”那个时候叫白蜂。 吴文清喜欢选电鬼。 只需要十几个币，就能承包吴铭一整天的快乐。 “该珍惜的时候不好好珍惜，已经逝去的东西，再跑来缅怀还有意思吗？” 吴铭十分果断转身就走。 “除了电玩，吴文清还在商超中心里买了一些日常用品，中间大概有那么四五分钟的时间，他离开了我的视线。” 听到这里的吴铭脚下步子一顿，他抬头望向程安：“你们难道没有确认过，他失踪的这段时间去干了什么吗？” “这种细节我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事后，我们抽调了商超中心的监控视频，发现他只是去了一趟卫生间。 包括卫生间在内的所有设施，我们全都检查过，没有任何异常。” 程安的回答彻底把这条“路”堵死了。 显然，吴文清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留下任何线索。 就算留下了，也逃不过特别犯罪调查科的眼睛。 “所以，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茫无头绪的状态！ 吴文清啊，吴文清。 你到底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东西？ 如果留下了，为什么我一点线索也找不到？ 如果没留下的话，站短里的留言又该如何解释？ 吴铭感觉自己好似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 第26章 地沟里的老鼠 “姓名。” “乔凤。” “年龄。” “43岁。” “知道今天为什么找你吗？” 凤凰国际，明月轩小区，8栋2单元304室，乔凤望了望负责询问的刑警，又瞟了瞟在客厅东瞧西逛的陈双江。 “不是……警察同志，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刚才这一堆问题，都快把我搞糊涂了。” “糊涂了是吧？那好，我来给乔女士你提个醒。”陈双江从客厅里转了一圈走出来：“你老公……王友霖。” “王友霖？那个杀千刀的，你们找到他了？”听到“王友霖”三个字，乔凤的声音一下变了高昂起来。 “他在哪儿呢？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只顾自己跑路，丢下一大堆烂摊子，他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整天被债主上门讨债，他可倒好，卷了钱自己跑了。” 乔凤的反应让陈双江心里略微有些失望，但他并没有放弃：“乔凤女士，请冷静一点，我们的确找到了你丈夫王友霖，只不过，我们是在一扇水泥墙里找到他的。 找到他的时候，只剩下一堆腐朽的骨头。” 陈双江就这么一字一句盯着乔凤，似乎想要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什么。 “你……你说王友霖，他……他死了？”乔凤双唇微颤，呼吸急促扭过头去：“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陈双江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直视乔凤：“乔凤女士，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补充？我补充什么？警官，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害死了他吧？我平时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去杀人？ 更何况，他还是我的……丈夫。” “丈夫？乔凤女士，你刚才骂他的时候，我可没感觉你当他是你丈夫。”陈双江当着乔凤的面点了一根烟。 “乔女士抽烟吗？” 面对陈双江发来的烟，乔凤并没有伸手去接：“我不抽，谢谢。” “那你为什么在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烟灰缸呢？” “家里免不了会有朋友来做客，放个烟灰缸，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望着面前对答如流的乔凤，陈双江没有在烟灰缸的问题上继续追问下去：“听到王友霖死了，乔女士你好像一点也不伤心。 他不是你丈夫吗？” 不得不说，陈双江当真是个问案的好手，字字句句直诛人心。 “我……警官同志，王友霖携款私逃，是你们当初下定的结论，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在心里跟这个负心汉划清界限。 现在你们又跑来跟我说，他不是跑了，是死了，难道这件事，不应该是你们给我一个交代吗？” 乔凤倒打一耙，彻底堵住了陈双江的嘴。 陈双江怀疑乔凤本来就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前来问话也是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从中找到纰漏，跟线索。 但是现在看来，陈双江是有些小瞧这个乔凤了。 “乔女士这么说倒也没错，是我们调查得不够仔细，不过，请乔女士放心，杀害王友霖的真凶，很快就要落网了。” “你们昨天才找到的尸体，这么快就破案了？” “破案快难道不好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乔凤眼神闪躲了两下。 “能理解，毕竟过了十几年的案子，再查起来肯定有些难度，还好咱们生在一个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的好时代。” 陈双江说到这里，扭头朝一旁的年轻刑警问道：“咱们出发前，法医室的老邢说多久能测出疑犯dna残留来着？” “12个小时。”年轻刑警毫不犹豫回答道。 “嗯，12个小时，要我说，这凶手还是太不小心了，居然在现场遗留了这么重要的证据。 也多亏那尸体在水泥墙里封了这么多年，不然，这么完整的证据链也不会好端端的保存到现在。” 陈双江在烟灰缸里把烟头按灭，然后又在客厅里转了一圈。 “不好意思，乔女士，打扰了，我们今天就是例行公事，正常询问，顺便告诉你一声，王友霖的尸骨等到结案之后，会有人通知家属来认领。 那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双江走后，乔凤独自一人坐在客厅，望着烟灰缸里还没有完全掐灭的烟头缓缓冒起的青烟。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一阵心神不定。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喂。”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打这个电话吗？” “警察刚刚来过了。” “那你还打给我？找死吗？” “不是，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他们手里好像掌握了什么证据，说是跟什么dna有关，你不是告诉我，现场所有的痕迹都处理干净了吗？他们怎么会……” “你猪脑子？警察那是在套你话呢，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们怎么可能告诉你。” “我不管，我坐不住了，你马上把我的那份钱给我，我要马上离开这里。” “离开？你能去哪儿？听我说，警察一定在附近盯着你，你这时候离开，就等于是自投罗网。” “管我什么事？杀死王友霖的人又不是我，这么多年，为了这个事，我小心翼翼，深怕漏出半点马脚。 就连上街买衣服，都深怕价格超过100块引起别人的怀疑。 可你呢？整天拿着钱花天酒地，大吃大喝。 你有没有为我想过？ 这样的日子我受不了了，我要钱，我现在就要钱。” 乔凤感觉自己此刻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只有金钱，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现金钞票，才能让她的内心感到些许安宁。 “你这女人听不懂人话吗？警察现在已经盯上你了，这个时候咱俩见面的话，只能一块儿完蛋。” “那也比我一个人完蛋的好！”这一刻，乔凤终于绷不住了。 “当初是你说会照顾我一辈子，为了不起警方注意，我每天在双窑过着被人上门讨债的生活。 但我从来没怨过，没恨过，因为那时候我是真心觉得，你会对我好，会照顾我。 可是这些年，我年龄渐长，人老色衰之后，你一年来过几次？恐怕连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跟外面那些狐狸精勾三搭四吗？ 为了你，我被警察盯了这么多年，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不管这次警察是真掌握了线索，还是故意骗我，既然王友霖的尸骨被人发现，这件事就注定不会轻易揭过。 我只要我的那份钱，钱到手我立马走，大不了去国外找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现在整容手术那么发达，我完全可以换个身份重新来过。 总比现在这样，整天战战兢兢，活得像个地沟里的老鼠强。” 乔凤撕心裂肺的声音，让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好吧！”好半天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我把钱给你，然后你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第27章 文字游戏 “陈队，那女人出来了。” 明月轩小区门口，换了辆黑色普桑的陈双江，还有手下一同协助办案的刑警，目光死死盯住从2单元走出来，手里提着黑色袋垃圾的乔凤。 乔凤来到大门口，把垃圾扔进垃圾箱，然后十分自然地走出小区。 “看她的方向……好像是去凤凰国际。” “跟上去，盯紧她。” “是！” ………… 凤凰国际。 几乎把整个路线掘地三尺的吴铭，始终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信息。 正当吴铭败兴而归，路过三楼电玩区的时候，忽然听到一群小年轻对着电玩抱怨道：“什么破游戏机，屏幕上全部都是乱码叫人怎么玩儿？” “对不起，几位，真是不好意思，这台机子我们昨天刚修好，没想到这么快又出问题了，这样，我们这边再赔偿你们三个币怎么样？” 听到有三个币的赔偿，几个小年轻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游戏区。 独留下游戏区的服务人员一脸无奈：“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明明屏幕，线路，电子板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怎么隔三岔五，就闹幺蛾子呢？” 这件发生在电玩区的小事儿，引起了吴铭他们的注意。 不，准确来说，是那台被他们骂作“破游戏”的游戏机引起了他的注意。 “街霸？” “这不是吴文清之前玩儿的那台游戏机吗？” 没有丝毫犹豫，程安他们几个连忙上前打听起来。 闲聊中，程安他们从电玩区服务人员口中得知，电玩区收益不好，一直都在勉力维持，根本没钱更换新机。 大约在半年前，这台街霸就隔三差五出问题。 来了几波修理的师傅，都没发现问题。 好在这样的乱码每次出现，只要等十几分钟就能再次恢复原状。 后来，游戏厅也就没有再理会这个事情。 最多让玩家碰上的时候，赔偿几个游戏币了事。 “半年？刚好跟吴文清来双窑的时间吻合。” 难道这一切跟他有关？ 这个念头刚一从程安他们脑海当中闪现，紧跟着，大家就发现吴铭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那台街霸游戏机的面前。 望着屏幕上好像中毒一样的乱码，徐强走上前去。 “你从这里面看出什么了？” 听到徐强的话，程安他们几个也跟了过来。 “就是一堆乱码，除此之外，根本看不出其它的东西。” “不……是文字游戏。”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吴铭开口了。 “文字游戏我知道，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文字游戏。” “你不认识很正常，因为这是吴文清自己发明的文字游戏。”吴铭一边说着，一边在游戏机屏幕面前坐了下来。 听到吴铭提起吴文清，徐强眼睛顿时一亮。 没想到，碰运气这种事情，竟真让他给碰到了。 “你能解开这里面的排序吗？” “试试吧，太久没玩儿了，我自己也没多少把握。” 吴铭还记得上一次玩文字游戏，还是他刚上小学的时候。 吴文清发明的文字游戏，上面没有任何具体的文字，只有把一堆乱糟糟，似是而非的偏旁部首，按照他特定的组合方式，拼凑成文字，才能解出字谜背后的答案。 吴铭坐在游戏机的大屏幕面前，他就这么呆呆盯着屏幕上的乱码，努力在记忆深处不断回忆着。 “儿子，记住了吗？” “爸，我记住了。” “来，咱们再背一遍。” “前一三四左画五，右移八步，走两工，后三四七斜侧二，五离经上三晃步，点从心安错两田，右走八七飞象角……” 右走八七。 象角。 两田。 吴铭的手指不断在满是乱码的屏幕上勾画移动。 一个又一个偏旁部首在他指尖拼凑出来。 “城？” “械？” “机？” “迷？” “七？” “这几个字什么有意思？”张铁望着吴铭写出的这四个字愣了愣神。 “机城…七…机械……机械迷城？”唯独程安反复拼凑这几个字，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一样：“我知道了，是机械迷城！” “机械迷城？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王放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不是耳熟，我们刚才经过的地方，就有一家叫做机械迷城的密室逃脱。” 在程安的提醒下，大家顿时回想起来。 “密室逃……什么脱？那是什么地方？”张铁不明所以的问道。 “密室逃脱是一种实景类游戏，根据各种不同类别的剧情，衍生出不同的剧本，还有密室类型。” 程安耐心的解释道：“目前在年轻人群当中，除了剧本杀，就属密室逃脱最火爆。” “那这个‘七’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恐怕只有亲自去一趟这家密室逃脱，我们才有可能知道，这个‘七’字代表什么了。” 听到程安的话，大家一了点头。 路上一直在平板电脑上点点画画的王放跟上前来。 “查到了，这家密室逃脱，大约是在一年多前注册的，注册人名字叫闻青平，具体信息，恐怕需要一些时间去核查。” 听到王放的回答，徐强捏着下巴：“闻青平？这个名字没听说过，打个电话回海市，让那边的同事查一下这人的底。” “是，徐头儿。” 正当大家朝着密室逃脱方向走着的时候，人群中程安忽而见到了陈双江的身影。 “这家伙怎么来了？” “难道……他一直在背后跟着咱们？” 闻言，徐强眉头轻轻一皱。 他昨天已经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只要陈双江不是个傻子，都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不对，他的目标不是我们……他是在跟那个女人。” 徐强不愧是海市大名鼎鼎的刑侦专家，匆匆几眼就在人群当中发现了陈双江真正的目标。 “咦？还真是！” 听到徐强的提醒，程安他们也渐渐留意到了这点。 “谢天谢地，只要这家伙盯的不是咱们就好。”张铁暗自松了口气。 从他们赶往双窑到现在，二十几个小时过去了。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吴文清有关的线索，大家实在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继续节外生枝。 尤其是跟陈双江这个头铁的犟驴。 “徐长官，难道你就不想向我解释一下吗？” 终于，人群中一直保持沉默的吴铭开口了。 无论是电子游戏屏幕上的字谜乱码。 还有那条诡异的站短。 显然，这一切都跟吴文清有关。 可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他如何能做到这些？ 徐强显然知道原因。 还有他身边的程安，张铁，王放…… 然而，这个似乎“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的“秘密”，此刻，却成为吴铭内心最大的困扰。 第28章 牙尖嘴利 吴铭就这么望着徐强，四目相对之间，双方谁也没有说话。 如此大约过去一分多钟，徐强忽然笑了起来。 他朝着吴铭走近了两步，拍了拍吴铭的肩膀：“你想知道的答案，自己去亲手揭开它，不是更有意思吗？ 我虽不能直接告诉你这一切背后的原因，但如果你能继续协助我们的话，那条站短里的留言内容，未必不能变成现实。” 什么意思？ 难道，吴文清真能复活不成？ 不等吴铭再次问出心中的疑惑，徐强已经转身：“走吧，去那个什么机械迷城密室逃脱看看，我很好奇，吴文清究竟在那儿留下了什么。” 使用电玩屏幕传递文字游戏？ 这招还真是让徐强始料未及。 如果不是吴铭发现了乱码里面的秘密，恐怕他们未必能够找到如此隐秘的一条线索。 “所以……吴铭这把钥匙攥在手里，还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很快，徐强一行人就来到了机械迷城密室逃脱的门口，这里有很多进进出出，或是坐在凳子上等待的年轻人。 倒是徐强这样的“老年人”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多少有些突兀，甚至还有年轻人好奇的朝这边观望。 徐强没有理会周围异样的目光，他望了一眼大屏幕上滚动式出现各种剧本场景介绍的密室主题。 “居然没人？” 这里跟遍布大街小巷的无人售货有些相似，除了几个选择剧本场景进行付费的大屏幕外，根本没有任何经营人员存在。 “全智能的……”紧随其后的程安等人也发现了这点。 吴铭站在人群中，望着对面滚动播放的智能屏幕。 若是换了以前，他顶多在心里感慨两句，时代发展，科技创新之类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自从吴铭在“洪墙”看了那些保密文件之后，如今再次见到这些东西，吴铭内心莫名有些发毛。 其实，不光是吴铭，程安他们几个也是一样。 “徐头儿，这地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早在程安之前的介绍中，他们就已经了解到，所谓的密室逃脱，其实就是几个装有各种电控开关的封闭空间，游戏人员需要通过剧本进行线索推理，一步步解开密室当中封闭的机关，最终才能“逃出生天”。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没有任何经营人员，完全依靠网络智能付费的地方。 这几乎就是ai的主场！ “ai的成长速度虽然远超人类的想象，但是，在彻底掌握核密码之前，它还不具备对现实世界造成严重影响的能力。” 当然，某些地方除外。 就好比眼前这家全智能，无人收费的密室逃脱。 “危险吗？” 徐强盯着对面的大屏幕望了半天，忽而转身笑道。 “我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危险，就为了把我们几个引进去，赔上唯一的亲儿子，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吧？” “那你可要小心了，吴文清这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抛弃自己亲儿子了。”感受到徐强投来的目光，吴铭走上前淡淡说道。 “反正，有吴先生陪着，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心里也安定得很。”徐强一如既往淡定从容。 “你这人真奇怪。”吴铭斜了徐强一眼：“居然比我对吴文清更有信心？你们不是老对手吗？” “吴先生，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首先要了解你的对手，才有机会战胜他。” “那看来你对吴文清的了解，还真不怎么透彻。” 吴铭这一记“神补刀”狠狠捅在徐强的心窝上，即便老成持重如他，在吴铭话音落地的瞬间，脸色都隐隐有些不太自然。 “吴文清的儿子，果然牙尖嘴利！” ………… 与此同时，陈双江这边一路紧跟乔凤，他们从三楼休闲区，跟到了四楼美食区，看着乔凤在四楼吃了一碗小混沌。 然后，又跟着乔凤来到二楼购物区，远远望着她挑了几件合适的衣服。 “陈队，她不会是在故意耍我们吧？” 眼瞅着，乔凤进入试衣间，一名站在陈双江身边的便衣刑警问道。 “她越是这样，越说明心中有鬼。”陈双江望了一眼旁边禁止吸烟的标识，把手里掏到一半的香烟塞了回去。 “大家打起精神来，给我盯紧了，千万别出岔子。” 乔凤之前在家里接受询问的时候，虽然一直伪装的很好，但还是让陈双江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乔凤一个不会抽烟的独居女人，客厅里却常年放着一个男人才会用到的烟灰缸。” 陈双江走之前特意查探过，那只放在茶几上的烟灰缸已经很久没有人动过了。 可是乔凤却始终任由它摆在那里，说明乔凤的内心，是非常渴望这只烟灰缸的主人再次到来。 “这个人跟乔凤的关系，一定非同凡响。” 按理说，乔凤一个人独居了十多年，身边有个异性情人什么的，倒也没啥值得奇怪的。 但乔凤似乎并不想让人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存在。 明明内心非常渴望这个男人再次到来，可是家里除了茶几上的烟灰缸，没有任何跟那个男人相关的物品。 就连双多余的拖鞋都没有。 这已经超出了男女私情，担心闲言碎语的程度。 更像是在…… “隐藏某种东西，又或是，真相！” 陈双江历来十分相信他自己的直觉。 这次，也不例外。 “陈队，乔凤从试衣间出来了。” 在陈双江他们的注视下，乔凤扫码支付结束之后，提着包装好的衣服从店里走了出来。 眼瞅着，她就要离开二楼购物区的时候，突然，她脚下一停，捂着肚子左右观望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这是……吃坏东西了？” “陈队，女厕所，还要继续盯吗？” 面对周围几个便衣刑警投来的目光，陈双江皱了皱眉。 “早知道，带两个女警出来了。” 女厕所这种地方，几个大男人确实不太方便跟进去。 “陈队，上个卫生间而已，不打紧，反正就这一个出口，还怕她插翅膀飞了不成？” 第29章 真插翅膀飞了 无可奈何的陈双江按住耳边的通讯器，安排了两个人守在卫生间外面。 可事后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乔凤一连串的反应太巧合了。 陈双江前脚刚走，乔凤就下楼丢垃圾，刚在四楼吃完混沌，就在二楼卫生间附近肚子痛了。 而且她最后那个捂肚子的动作…… “多少有些刻意，不，不对，那是故意做给我们的看的。” 陈双江好似一下子想通了，二话不说，连忙按住耳边的通讯器大声喊道：“乔凤有问题，所有人，马上冲进去。” “啊！” “干什么？” “几个大男人，没看见这里是女厕所吗？” 陈双江这边刚一带队冲进去，原本安静的女厕所顿时乱作一团。 “大家别慌，我们是警察，在查案子，无关人士请速速离开。” 警察两个字仿佛带有天生的说服力，让一片混乱的女厕所迅速安静下来。 “乔凤，我知道你在里边儿，别躲了，赶紧出来。” 陈双江围着女厕所里上锁的隔间挨个敲了一遍，望着陆陆续续从卫生间里出来的身影，却始终不见乔凤的踪影。 最终，陈双江目光锁定在了卫生间最里面，一扇门头紧锁的隔间身上。 “乔凤，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破门冲进去了。”陈双江最后隔着门警告了一声。 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陈双江直接上前一脚把锁踹开。 可是很快，映入视线当中的场景，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隔间里面没有人，只有一个黑色的背包，跟散落一地的……钱。 不，准确来说是冥钱。 “怎么回事？乔凤人呢？” “难道这女人真长翅膀飞走了？” 听着几个便衣刑警惊奇的话音，陈双江一张脸变了又变。 乔凤这么重要的目标，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嗅~” 就在这时，陈双江鼻尖忽而动了几下。 “这味道是……乙醇？” 卫生间里，就算有人用到清洁杀菌的酒精喷雾，味道也不会这么浓烈。 陈双江朝前走了几步，发现墙面上隐约可见几道细细的抓痕。 他本能的抬头看向头顶，果不其然，在这间隔间的天花板上，有一个正方形的通风盖。 陈双江迅速踩着马桶一把推开了上面的通风盖，顺着两边的隔板爬了几步，探出头在通风口里望了望。 这里面空间很大，足够一个成年人在其中穿行。 “人肯定是从这上面跑的，你们几个，马上去调监控，通知外面的人到凤凰国际各个出入口堵着，绝对不能让人跑了。” 乔凤进入卫生间的时候，并没有那只装有冥币的黑色书包。 显然，卫生间里有人在接应她。 而且双方在这里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 如此仓促的时间内，陈双江无法思考太多细节。 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依靠通风管道爬行的速度绝不会太快，对方根本没有时间离开凤凰国际。 吩咐完手底下的便衣刑警之后，陈双江就独自一人钻进了通风管道。 他就这样一路顺着通风管道爬行，果不其然，很快，陈双江就见到一双熟悉的高跟鞋，出现在前方不远的位置。 陈双江打开手机照了一下。 不是乔凤又是何人？ 不过，如今的乔凤早已没了生命的气息，脖子上还有两道深深的勒痕。 “对方是来杀人灭口的。” 能让乔凤心甘情愿走进预定好的女厕所隔间，说明对方是乔凤信任的人，而且极有可能，就是那只烟灰缸的主人。 可是乔凤信错了人。 从女厕所隔间里残留的乙醇味儿，还有两边浅浅的抓痕来看，对方应该是早有预谋。 乔凤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甚至都来不及发出预警就被灭了口。 电光火石之间，陈双江已经在脑子里，把事情的大概经过拼凑了一遍。 只是乔凤的尸体完全堵住了前方的去路，陈双江无奈之下，只能一边拖着乔凤的尸体往回走，一边按住身上的通讯器，通知人手过来把乔凤的尸体从通风管道里抬出去。 没了乔凤的尸体阻拦，陈双江继续顺着通风管道朝凶手逃离的方向寻去。 这条通风管道沿着二楼，直通三楼，中间需要四肢着力，十分艰难的向上爬。 但是为了抓到凶手，陈双江始终顺着通风管道紧追不舍。 ………… 对于凤凰国际二楼发生的命案，此刻，三楼休闲娱乐区的吴铭等人浑然未知。 他们盯着面前的智能屏幕，手指不断划拉着上面的密室逃脱剧本简介。 每一个密室逃脱简介下面，都有玩家的评分，还有刷新的最快闯关记录。 其中，有一个名为“返校”恐怖主题剧本，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这个恐怖题材的密室逃脱剧本下面，居然没有闯关成功的记录？”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返校”这个恐怖主题的密室逃脱，评分出现了严重的两极化，一部分人认为“返校”这个主题，根本不可能破解，属于剧本bug。 而另一部分的玩家认为，“返校”高燃高爆，无法破关成功，纯属自己智商捉鸡。 “你怎么看？” “用眼睛看！” 面对徐强的询问，吴铭头也不回地怼了一句。 这家伙完全就是在搞饥饿营销，时刻吊着吴铭的胃口。 从不正面回答吴铭提出的问题，偶尔还要拿出吴文清“涮”一下吴铭。 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搞清楚，吴文清背后藏着的秘密，如果不是为了这场祸及全人类的ai危机，吴铭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徐强似乎也发现了吴铭内心对他的抵触，不过，他也是有恃无恐。 既然徐强选择跟吴铭摊牌，告诉他关于ai觉醒的危机信息，就笃定了吴铭不可能中途放弃。 除非吴铭选择放弃吴文清的秘密，放弃自己的家人。 “你说……吴文清在文字游戏里留下的那四个字，不会是想邀请我们到这里来跟他玩儿一场密室逃脱的恐怖游戏吧？” 这里没有任何营业人员，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线索提示。 有的只是一堆各种主题的密室逃脱剧本。 想要搞清楚吴文清的目的，也只能从这堆密室逃脱的剧本当中下手了。 “这个问题，你们问我算是问错人了，我虽然解开了他留下的文字游戏，但我现在跟你们一样茫无头绪。 如果你们觉得，他想跟你们玩游戏的话，大可以去试试。” 第30章 血衣身影 “哎，没想到，我徐强到了这把年纪，还会跑来玩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不过，既然吴文清盛情邀请的话，我也不好推辞是吧。” “徐头儿，我看这件事……还是需要慎重考虑一下。”程安一马当先上前拦住徐强。 张铁，王放紧随其后。 “是啊，徐头儿，里面情况，咱们谁也不清楚。” “万一是吴文清那老小子挟私报复的鸿门宴呢？” 听到程安他们三个的话，吴文清微微一笑：“我刚才跟吴先生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我不相信吴文清为了咱们几个，会把自己的亲儿子坑进去。” 眼瞅着，徐强又拿吴铭跟吴文清之间的父子关系出来“开涮”，吴铭眉头轻轻一皱。 “没完了是吧？你如果觉得吴文清在里面留了什么东西，大可以直接进去，没必要反复往我身上跟他拉关系。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父亲这两个字，他不配。” “哦？那你昨天为什么还要急吼吼的双窑呢？” “我……” 眼瞅着，“牙尖嘴利”的吴铭在他手里吃了瘪，徐强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好了，吴先生，咱们还是不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吴文清究竟想干什么，咱们进去看看不就清楚了吗？” 在徐强的示意下，程安上前使用微信支付的方式，支付了五个人的入场费用。 选择的密室主题正是他们刚才研究了半天的“返校”。 “徐头儿，咱们可能需要稍等一会儿，上一波选择‘返校’主题的人还没出来。” “没关系，这儿不是有休息区吗？正好，坐这儿养养神。” 就这样，在徐强的提议下，一行人在密室逃脱的休息区坐了下来。 说来也巧，徐强他们这边刚坐下没几分钟，程安手机上显示“稍等”的主体页面上，忽然闪起了“通行”的绿色字样。 紧跟着，他们就见到一伙垂头丧气的小年轻，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返校’主体根本就过不去嘛。” “尤其是单校长的那封信，找到第三个关键信息的时候，几乎就已经没有任何可供延伸的线索了。” “过不去就算了，别想这么多，出来玩儿最重要的是开心，今天晚上我请客，一起去季季红吃火锅怎么样？” “好！” “博哥豪气。” 徐强望着这伙离开的小年轻，嘴角轻轻一笑：“看来这个什么密室逃脱还挺受欢迎的嘛。” “徐头儿，咱们可以进去了。”程安拿起手机来到一旁。 闻言，徐强也不多说什么，他扭头朝吴铭望了一眼。 “吴先生，请吧！” 吴铭跟徐强对视了一眼，毫不犹豫起身走了进去。 正如徐强之前说的那样，吴铭内心虽然不认可吴文清这个父亲，但是为了解开内心深处的多年的死结，即便心里再怎么不认同吴文清，但是依旧留有一丝期盼。 期盼找到一个吴文清当年抛妻弃子的理由。 哪怕这个理由十分荒诞，也好过吴铭现在这样，这么多年依旧难以跟内心达成和解。 “这就是所谓的密室逃脱吗？” 徐强他们刚一进入密室主题，身后的大门就开始自动关闭。 徐强望了一眼周围漆黑一片的环境，程安跟王铁纷纷打开手机里的探照灯。 一个大约三十平米的走廊上，分别标注着几间教室，旁边依次是校长室，跟广播室。 “‘返校’主体的故事线开始于上世纪80年代的绿藤中学，因为一起特殊事故强行关闭，荒废多年。 90年代末列入拆迁计划，由于拆迁公司派遣几波勘察人员都说学校里有诡异事件发生，迟迟未能动工。 玩家的身份都是绿藤中学曾经的学生，因为很多伤感的过往回忆，时常在噩梦中挥之不去，于是决定一起重返校园，寻找疯狂夜晚挥之不去的噩梦答案。” 程安简单叙述了一下密室主题的开头。 “听起来像是地摊两块一本的故事会。” 张铁是从空军部队退下来的，平日一心只关心查案子，对现在年轻人流行的剧本杀，密室逃脱之类的全然无感。 倒是程安因为之前家里催着相亲，跟相亲对象玩儿过几次类似的主体，所以对这类新东西比较熟悉。 “哪怕忙着拯救世界，也逃不过家里的催婚。” 这是张铁，王放经常打趣程安的一句话。 “来吧，让咱们看看，这东西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现在的年轻人如此沉迷。” 徐强说着来到一旁走廊里的仪容镜面前，借着旁边手机的微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仪容镜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张鬼脸。 紧跟着，一只手搭在了徐强的肩膀上。 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徐强本能的做出了一个拔枪的动作，可是这个动作做到一半，他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带枪。 而且…… 这就是个惊悚游戏而已。 他拔个鬼的枪！ “密室逃脱？现在的年轻人，果然有点东西！”徐强不动声色把腰间的手收了回来。 眼前尴尬而不失笑点的一幕，让身后的张铁，王放等人忍不住憋笑了两声。 他们跟在徐强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徐强如此窘迫的一幕。 程安走上前去，望了一眼仪容镜上来回闪动的鬼脸，以及镜子上方活动僵硬的鬼手机关，摇头轻轻一笑跟了上去。 有徐强这么一位擅长推理的刑侦专家在，密室逃脱这种线索推理类的密室主题游戏，简直一路如履平地。 吴铭跟在人群当中，左顾右望。 虽然有了徐强开局被仪容镜“整蛊”的一幕，大家心里多少有些准备，但是，不得不说，密室里所有惊吓环节设计得都十分新颖。 同样的吓人伎俩，绝不会出现第二次。 而且每一次都别出心裁，让人意想不到。 就连一直声称对密室逃脱无感的王铁，都被吓了好几次，肾上腺素急速飙升。 “难怪现在的小年轻都爱玩儿，过程的确挺刺激的。” 听到王铁的话，程安笑笑没说话，他来到徐强面前：“徐头儿，这里应该就是刚才那帮小年轻放弃的地方了，单校长的信，我们已经找到三条关键信息。” 从之前的评分当中也不难看出，大多数玩家都是卡在这个位置过不去。 面对程安询问的目光，徐强一张老脸之上浮出淡淡的笑容。 “其实，他们都找错了，单校长的信关键不在于这三条信息当中，而在于它……” 程安顺着徐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披血衣的诡异身影毫无预兆突然出现在大家视线当中。 第31章 巧合 类似血衣身影这样一闪而逝吓人的机械npc，吴铭他们一路上遇见不少。 尤其是徐强，渐渐适应了这种虚晃一枪的吓人模式之后，冷静下来的他思前想后，在单校长的信这个环节上，虽然给出三个关键信息。 但是，这三个关键信息，彼此间毫无联系，而且每一个信息背后都指向一个死胡同。 这是典型的思维陷阱。 “因为之前线索推理的一步一解的思维模式，早已在玩家脑海中根深蒂固，到了单校长的信这里，大家也本能地延续了原来的思维模式。” 但，这本身就是错误的。 推理从来都是按部就班。 面对断掉的线索，往往需要另辟蹊径，寻找其它的突破口。 “既然这是一个悬疑惊悚类的密室推理游戏，那么游戏的设计者，肯定不会让玩家彻底困死在密室当中。”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仔细从身边的事物着手，重新拼凑断掉的线索信息。 “周围密室能找的线索，我们几乎全都找了一遍，所以……真正的线索，一定是跟新出现的事物有关。” 迅速反应过来的程安，顺着血衣身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徐头儿，被你猜对了，单校长的信这个环节，真正的线索就藏在那个血衣npc身上。”很快，原路折返的程安手里多了一块儿血色碎布。 “这是从血色鬼影身上掉落的。” 血衣身影出现本就是为了恐吓玩家。 人在慌乱状态下很难集中注意力。 加上密室光线昏暗，如果不是寻着血影消失的方向找寻过去，根本不可能留意到这块碎布的存在。 更何况，大多数玩家在血影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被吓住了，又怎么会追上去呢？ “利用人心中的恐惧掩蔽真正的关键线索，这倒有点像是吴文清的手笔了。”徐强接过程安递来的血色碎布，通过上面全新的线索开始重新梳理。 终于，让他找到了这一关密室破题的关键。 ………… 然而，就在徐强解开单校长的信，带领大家顺利进入下一关密室的同时。 另一面，好不容易顺着通风管道爬上三楼的陈双江，此刻，正顺着凶手逃离留下的痕迹紧随其后。 “还好这些通风管道时间太长，没人打理，管道内堆积了大量的灰尘。” 正是因为有这些灰尘上残留的爬行痕迹，陈双江才能一路追着凶手来到这里。 陈双江就这么一路奋力爬行，在凶手身后紧追不舍。 正当他准备通过一处弯道的时候，黑暗中忽而出现了一根麻绳死死勒住了陈双江的脖子。 麻绳两边的力气很大，显然是要置陈双江于死地。 窒息的感觉，让陈双江眼睛里出现大片雪花。 他双脚死死蹬住通风管道两边，试图挣脱绳索。 可是通风管道里的空间太过狭窄，陈双江难以发力，几次挣脱，均以失败告终。 好在凶手这边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双手不好发力，但是继续这样下去，陈双江迟早会因为无法呼吸，被对方活活勒死。 几次挣脱无果之后，陈双江开始用脚拼命上下踹两边的通风管道。 巨大的声响，不断在通风管道当中回荡。 眼瞅着，陈双江的脸开始因为缺氧，越变越紫的时候，忽而“轰隆”一声巨响，难以承重的通风管道整个断开砸了下去。 被摔了七晕八素的陈双江感觉自己摔掉了小半条命，但也因为如此，他成功从凶手的麻绳下脱身。 凶手那边也是一样，他爬起身看了看周围漆黑一片的空间，紧跟着，就见到五个正打着手机探照灯的人影盯着自己。 “陈大队长？” “徐……徐副处长？” 陈双江刚才也是摔惨了才没发现周围有人。 如今，看清楚是徐强他们，陈双江顿时面色一喜。 “快，快抓住他，他就是模二厂电讯楼的真凶！” 凶手见到眼前五人居然跟陈双江认识，立马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可是跑到一半才发现，这密室里到处都是封闭的，根本就跑不出去。 “别，你们别过来，谁过来，我就弄死他。” 凶手的这番话，若是换了普通人肯定早就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住了。 可是徐强他们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又怎么会被眼前这个手无寸铁的杀人凶手吓住？ 程安他们几个更是二话不说冲上去，三两下就把凶手制服在了地上。 陈双江就地取材，用凶手之前勒住他的麻绳把凶手绑了起来。 “陈大队长果然神勇，抓个凶手都能从天而降，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要不是徐副处长你们帮忙，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把他制服。” “陈大队长的脖子……” “没事，刚才抓这小子的时候，被他用绳子勒了两下，不打紧。” 陈双江努力掩饰内心的尴尬。 抓个凶手，怎么好巧不巧，就跟特别犯罪调查科的人撞在一起了呢？ 而且还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之下。 “徐副处长，你们这是……在玩儿密室逃脱？” 陈双江观察了一下周围，渐渐也弄明白了自己的所在之处。 “破案子也是需要劳逸结合的嘛，陈大队长要不要一起玩儿？” “我就不玩了，还得把这小子带回去审讯呢。” 陈双江抓着凶手正准备离开。忽而，又好似想到什么一样。 “那个……徐副处长，能不能给外面的人打个招呼，先把机关打开让我们出去一下？” 陈双江是顺着通风管道一路爬过来的，如今，通风管道在他跟凶手搏斗的过程中塌了。 周围的密室又是全封闭的，他总不能带着凶手顺着通风管道再爬出去吧？ 只可惜，徐强对此满脸无奈地笑了笑。 “恐怕要让陈队长失望了，这是一家全智能化主题的密室逃脱，除非彻底通关，或者主动放弃，否则，是不会有人从外面给我们开门的。” “那你们直接放弃不就好了？我这边案情紧急，好不容易抓到的凶手，需要赶紧审。”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陈队长，麻烦就耽误几分钟，等我们彻底通关以后，你再带着凶手离开如何？” “不是，徐副处长，我们……” “陈队长，我们的时间也很紧迫，所以，还请配合。” 徐强忽然提升的话音，让陈双江意识到，眼前这件事，似乎并没有表面看见的那么简单。 可……究竟是什么事情？ 竟然让徐强这样一个在海市大名鼎鼎的刑侦专家，特别犯罪调查科的副处长，不远万里跑到双窑，对一个密室游戏如此郑重其事呢？ 第32章 自白 “吴文清！” 陈双江隐隐察觉到，徐强此刻的反应，跟之前他在双窑模具二厂提到的那个名字有关。 因为徐强提供的这个名字，陈双江险些查错了方向。 好在dna的鉴定结果，把陈双江的侦查方向重新拉了回来。 只可惜，陈双江一招打草惊蛇，绷不住内心压力的乔凤被凶手杀害。 陈双江原本想第一时间把凶手带回局里，撬出事情的真相。 但是现在看来…… “徐副处长，你之前是故意的吧？那个叫吴文清的人，你想借我的手撇开他跟电讯楼藏尸案的关系。” “有吗？我只是尽自己最大限度，配合陈队长的调查而已。” 望着前方跟陈双江打太极的徐强，人群后方的程安一句话也没说。 吴文清跟“共生会”息息相关，徐强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信息提供给陈双江？ 这件事刚开始的时候，程安也想不明白，直到他后来回到酒店，反复回想徐强出现后的所作所为。 “电讯楼里的尸体，发现得太仓促了，又是在寻找吴文清线索的节骨眼上，如果非要把两个案子搅在一起，只会分散我们调查的重心，跟方向。” 正如陈双江之前说的那样。 徐强抖出“吴文清”这个名字，目的就是为了借陈双江的手，捋清吴文清跟这桩突如其来的电讯楼藏尸案之间究竟有没有联系， 好让特别犯罪调查科这边的调查方向重回正轨。 “吴文清跟‘共生会’的关系，除了那份名单，跟最后那件事情之外，外人根本查不到任何多余有用的信息。 这也是徐头儿敢于向陈双江抛出这个诱饵的原因。” 当然，这些事情，程安自己心里清楚，却不会当着陈双江的面儿说出来。 陈双江也知道自己在徐强这位海市大名鼎鼎的老前辈面前，无论是火候儿，还是心眼子，都还欠缺不少。 所以，他也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下去。 “徐副处长，既然你们有事，暂时不能出去的话，那么……应该不介意，我在这里就地审案吧？” 乔凤跟凶手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凶手为什么要杀害乔凤？ 他们各自在电讯楼藏尸案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陈双江从凶手嘴里一点一点撬出来。 “一桩在墙里藏了十多年的案子，我也挺好奇的，陈队长请自便，权当我是个无关紧要的旁听就好。” 徐强一边寻找着最后一间密室的破解线索，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索性这里没外人，陈双江也没那么多顾虑。 他揉了揉被勒了有些淤青血肿的脖子。 “小子，力气还挺大，杀人，袭警，知道罪多大吗？” “你说我袭警，我认了，说我杀人？证据呢？” 被捆了死死的凶手，神色淡定的抬头朝陈双江望了一眼。 “废话，乔凤的尸体刚从通风管道里送出去，这事儿不是你干的，鬼干的？” “还是那句话，证据呢？有指纹吗？” 这下，陈双江真被气笑了。 “合着你以为带双手套，没有指纹，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吧？勒人的麻绳还捆你手上，要不要拿去化验一下，上面有没有乔凤的人体组织？” 陈双江的话让凶手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陈双江在身后跟得太紧了，他根本来不及处理到手上的杀人凶器。 “就算你小子不开口，等从这儿出去，给你拍张照片，祖宗八代都查了清清楚楚你信不？别在那儿玩儿什么负隅顽抗了。 就算你不把电讯楼藏尸案的真相抖出来，你杀乔凤跟袭警这事儿也是板上钉钉，你逃不了。 现在让你说是给你一个开口的机会，等你上法庭判死刑的时候，这些话你就是想说都没人听。” “能给我根烟不？” “不能！” “不能！” 沉默了半晌之后，凶手终于开口了。 可他开口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被陈双江跟徐强一起否了。 “封闭空间，严禁烟火没学过？我烟瘾也憋了老半天呢，要不是你非要顺着这通风管道乱爬，我们现在已经在审讯室里了，你想抽啥烟没有？” 陈双江这话即是说给凶手听的，也是说给徐强听的。 “看看人家陈队长，防火觉悟多高？咱们都应该向陈大队长好好学习，知道吗？” 徐强能在海市混出这么大名头，早已是水泼不进，针扎不透。 陈双江这两下子又哪里是徐强的对手？ “烟先给你记下，等到局里再给你，先交代你自己事儿吧，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跟乔凤什么关系？” “我叫刘长明……是王友霖的司机。” 王友霖这个名字从凶手嘴里脱口而出的瞬间，程安他们几个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吴铭也是一样。 双窑模具二厂那块地之所以被冻结至今，就是因为这个人间蒸发的王友霖，牵扯到了一桩情况复杂的经济诈骗案当中。 难道电讯楼墙壁里那具尸体是王友霖的？ 果不其然，这个念头刚从吴铭他们的脑袋里蹦出来，紧跟着，他们就听到陈双江继续问道：“既然是王友霖的司机，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没杀他，他是乔凤杀的……” “胡说，如果你不是凶手，那你为什么要杀乔凤灭口？刘长明，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要继续谎话连篇就没意思了。 痛快些吧，把心里想说的都招了吧。 这些秘密藏在心里，你自己不觉得憋得慌吗？ 好歹现在有这么多愿意听你说话的人。 你不会真准备带下去烂在肚子里吧？ 那样的话，你恐怕只能下去跟阎王爷唠嗑了！” 陈双江一边说着，一边借着微光观察凶手脸上的情绪变化。 刘长明的脸色十分纠结。 杀人这么大的事情捂在心里十多年，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是一件十分煎熬的事情。 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刘长明都会从梦中惊醒难以入睡。 “我给王友霖开车时间不长，他这人平时看上去和和气气的，但每次一喝醉酒就对人又打又骂。 我受不了这份气，决定辞职，结果他扣了我三个月的工资。 三个月工资对他来说，还不够大酒店里的一瓶酒。 但是对我们这些打工人来说，却是每天给人当牛做马换来的。 我一时气不过，就准备偷偷去他家里，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你偷东西被王友霖发现了？” “事情要真这么简单，也不至于杀人了。”刘长明情绪复杂苦笑一声。 第33章 一步错，步步错 “我记得那天是星期天，王友霖跟朋友谈生意，我估摸着是顿大酒，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悄悄翻围墙进了他家。 有钱人的家里，是真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啊。 四层楼高的大房子，还是在市区里，黄金做的蛤蟆，柚子这么大，直接摆在客厅里当装饰。 酒柜里全是十几万，上百万的好酒。 我就想不通了，王友霖这么有钱，干嘛还惦记我那三瓜俩枣的血汗钱？ 本来我整了两瓶好酒，拿了那蛤蟆就准备走的，结果我没想到，王友霖回来的这么早，我怕被人发现，就躲在了二楼的一间屋子里。” 刘长明越说回忆越清晰。 这一次，陈双江没有打断他。 如果犯了其它事儿，为了减轻自己的刑期，犯人往往会拼命隐藏一些与案件有关的重要信息。 但是凶杀犯不一样。 从他们杀人的罪行被扒出来之后，就注定死路一条。 无论他说与不说，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 所以，大多数凶杀犯，往往会在交代的过程中事无巨细。 一旦开口就好像个话匣子一样。 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全都一股脑全说出来。 “你们猜，我在那间屋子里看到了什么？”刘长明此刻就好像个正在跟朋友分享自己秘密的“孩子”。 “王友霖的老婆一丝不挂被他像狗一样的拴着拖了进来。” “原来，这家伙喝醉酒，不光是打我们这些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的，连他老婆也不放过，那打的是真变态。 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乔凤当时跪地求饶的眼神。” “既然这样，你们应该报警啊。”无论是王友霖酒醉殴打司机，还是家暴妻子，这都已经属于违法犯罪了。 “警察同志，我报哪门子警啊？我入室盗窃，警察来了先抓他王友霖，还是先抓我？” 善恶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犯罪也是一样。 刘长明原本是被王友霖欺负的苦主。 可是一念之差，进入王友霖的家里盗窃，从此，一步错，步步错。 “其实乔凤当时发现我了，但她什么也没跟王友霖说，我当时就想，王友霖这么欺负我，我光是在他家里偷几件东西哪儿行啊？ 他老婆这么漂亮，又没有把我供出去，那我不如……连他老婆一起偷了。 乔凤跟我在一起的那半年时间，我是真的很快乐，每天有人养着，这软饭吃久了，也就没心思出去上班了。 后来王友霖生意越做越大，也越来越忙，我跟乔凤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甚至偶尔还能去王友霖的四层大别墅里住上几天。 喝上几瓶他珍藏的好酒。 我跟乔凤都以为，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 谁知道，这王友霖公司竟惹上了官司，那晚我还在床上跟乔凤缠绵，结果被匆匆赶回家里的王友霖发现了。 看他样子，应该是准备跑路。 他发现我和乔凤的事情，十分愤怒，拿东西一个劲儿的打我，还放话要让人废了我。 王友霖的公司虽然出事了，但他好歹是个身家十几亿的大老板。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要想收拾我，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所以，我就一不做，二不休。” 刘长明说到这里，脸上的情绪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我捡起地上的酒瓶，狠狠敲在他的脑袋上，王友霖被打翻在地，我骑在他的身上，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就这样狠狠的掐，狠狠的掐。 直到他彻底没气了为止。” 陈双江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刘长明叙述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狰狞开始朝着慌乱转变。 “我当时害怕极了，我居然杀人了？杀人可是要掉脑袋的，我不想掉脑袋，于是我就跟乔凤把王友霖的尸体，带到了模二厂那栋楼里，把他砌到了墙里面。 然后，做出王友霖畏罪潜逃的假象。 只要王友霖找不到，模二厂那块地就没法开发。 只要不开发，王友霖的尸体就找不到。 找不到，我就不是杀人凶手。 我就不是……” “你是怎么知道，王友霖尸体找不到，模二厂那块地就不能开发的？” 从刘长明之前的叙述来看，他就是一个混迹在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利用地产冻结的方式隐藏尸体，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他的手笔。 “乔凤告诉我的，她是做会计审计的，这些东西她知道，她都知道，她可聪明了，她还告诉我，王友霖不是死了，是逃了，所以，咱们不能逃，必须在双窑，安安稳稳的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生活。 他还把王友霖准备用来逃跑的钱，都交给我，但她告诉我，这里面的钱，不能动。 开始那几年，我害怕杀人的事情，被警察发现，我也的确没敢打那些钱的主意，在工地上老老实实，打了几年苦工。 这凤凰国际，就是我当初跟着包工头一起盖的。 可是后来，我发现，警察似乎并没有盯着我，你们只是盯着乔凤，我胆子渐渐就大了，我不想再做苦力，不想再干工地，我拿着乔凤给我的钱，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 认识了很多比乔凤更年轻，更漂亮的姑娘。 这么好的生活，怎么能被人打破呢？ 你们知道乔凤今天打电话跟我怎么说吗？ 她让我分出一半的钱给她，还说警察已经盯上她了。 我还打算拿着钱再挥霍几年呢，要是分出一半给她，我就又要开始省吃俭用了？ 而且警察都盯上她了，干嘛还要把火引到我身上？” “所以，你就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 听到这里，陈双江基本已经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无论是王友霖，还是刘长明，都不是乔凤的好归宿。 乔凤一生的命运也是因为这两个男人翻天覆地，最后死在刘长明的手里。 乔凤为什么没有告发刘长明？ 为什么跟刘长明搞到一起？ 这些，陈双江已经无从得知。 但是，凶手刘长明，利用自己熟悉凤凰国际楼体结构的特点，杀了乔凤，这件事却是证据确凿。 加上刘长明刚才交代的事情，王友霖，乔凤这两桩凶杀案彻底告一段落。 电讯楼藏尸案下，隐藏了十多年的秘密，也终于浮出水面。 “其实，那天晚上，王友霖并没有死，而是在昏迷中被你跟乔凤活生生砌进砖墙里的。” 第34章 走廊惊魂 “你……你说什么？” 刘长明万万没有想到，让他这一生彻底坠入深渊的人生转折点，背后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的。 “我，我亲眼看着他被我打死的，他怎么会没死呢？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杀了他，我亲手杀了他。” 望着面前渐渐陷入自我怀疑的刘长明，陈双江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至于徐强？ 他本就是老刑侦。 这样的场面在他人生中不知经历了多少。 相比这场发生在双窑模具二厂的电讯楼藏尸案，他更在意的，还是密室逃脱的最后一关。 只要解开这最后一关，就能开启校长室，得知单校长隐藏多年的秘密。 “我很想知道这间密室里藏着的，究竟是单校长的秘密，还是你吴文清的秘密？” 心念一闪之间，徐强的目光再次朝着身后的走廊望去。 按照之前血衣上的碎布线索，徐强成功找到了正确的剧情推进方式。 那么接下来，只剩下最后一条证据链了。 “‘返校’这个主题的故事大概，是玩家返回学校，寻找那个血色之夜发生的惨剧真相，我们刚才通过的几件教室，分别是三年二班教室，化验室，跟广播室。 这三个地点，一个是事发现场，一个线索导向，广播室里发现的那封信，三个关键线索全是误导性的思维陷阱。 唯独血衣上的碎布，是真正推进剧情发展的关键物品。 现在的问题是，除了血衣碎布，我们还需要一件当事人案发时的关键物品。 这个物品很有可能，出现在我们之前经过的密室场景当中。” “可是……那些屋子我们不是都已经检查过了吗？”张铁发出疑问。 “你忘了那件血衣吗？既然关键性线索，可以利用突发事件进行隐藏，触发，那么同样的手段，也可能出现在其它的密室当中。” 程安第一时间明白了徐强的意思，可他这边话音刚一落地，校长室上方的时钟忽而开始迅速摆动起来。 “这是？倒计时？” “看来，我们把这一关想简单了，想要打开单校长的校长室，并不仅仅是寻找线索这么简单，还规定了时限。” “三分钟，我们只有三分钟的时间，从现在开始你们四个，两人负责一间密室，要快！” 徐强这边话音刚落，程安已经带着吴铭朝三年二班的教室冲去。 张铁，王放负责化验室。 “剩下的广播室，就交给我来了。” 徐强二话不说，大步朝着广播室的大门走去。 独留下陈双江跟凶手刘长明站在长长的走廊里，一时间，不知如何自处。 “一个游戏而已……至于搞的这么紧张兮兮吗？” 虽然陈双江早已猜到，徐强他们神神叨叨的状态，跟那个叫“吴文清”的人有关。 但是，这个密室逃脱的游戏，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能让大名鼎鼎的“徐大篓子”如此郑重其事？ 陈双江真是想破头都想不明白。 正当他思索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的时候。 走廊里原本敞开的几扇密室大门，忽然，全部关了起来。 沉重的门锁声，不断在走廊当中回荡着。 加上时钟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倒计时，一时间，整个走廊竟莫名的透出几分诡异的感觉。 “这……这地方不会有鬼吧？” 哪怕是刘长明这样，手上犯了两条人命的家伙，身处如此黑洞洞的封闭环境当中，眼神中，都忍不住透出几分惊恐的神情。 陈双江站在刘长明的身边，他一只手揪着刘长明身后的麻绳，另一只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这边探照灯刚一打开，紧跟着，就见到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顺着走廊尽头朝他走来。 “这是什么游戏npc吗？”陈双江双眼微眯，试图想要看清楚对面的黑影。 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到这个游戏当中，但刚才从徐强他们的对话中，隐约也了解到这个密室的主题，是一个血色的夜晚，一个身披黑袍的老师，在学校疯狂杀人的故事。 尤其当陈双江，看清楚黑影手中的割草机时，整个人竟不由眉心一跳。 “刚才徐副处长他们说，这里没有工作人员，是一家无人的全智能主题密室逃脱。难道，这道具人也是智能化控制的机械道具？” 虽然之前几间密室突然关闭的场景有些吓人，但是，在陈双江内心深处，这就是一个密室推理游戏而已。 如今，见到对面手持割草机的黑影，好奇心大起的陈双江二话不说，拉着刘长明走上前去。 “啧啧啧，这npc手里的道具，做得还挺逼真的。” 陈双江越靠越近，谁知，就在这个时候npc手里的割草机忽而剧烈转动起来， “呲呲~”刺耳的刀片转动声加上激烈的柴油味儿，瞬间充斥了整个走廊。 “卧槽，这割草机……是真的！”陈双江吐槽的话音刚一落地，npc手里的割草机已经朝着他脑袋一刀切来。 还好陈双江反应够快，迅速蹲身闪躲，飞速旋转的刀片划过走廊的墙壁，绽放出激烈的火花。 “尼玛，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尽管陈双江早就知道，特别犯罪调查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肯定不同寻常，但他还是低估了情况的严峻程度。 在走廊这么狭窄的地方，而且四面门窗全部封闭的情况下，眼前这个抬着割草机的智能npc，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电锯杀手”。 “陈……陈队长，救我，我不想死啊。”刘长明在走廊里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原来，那身披黑袍的npc一击不中，竟调转手里的旋转的刀片，朝着刘长明的方向砍去。 虽然刘长明是杀人犯，但是作为一名警察，陈双江依旧希望他得到法律的制裁，而不是莫名其妙的死在这种地方。 只见陈双江猛地身体向后一倒，双手紧握麻绳往上一提，被拽倒的刘长明好似拔萝卜一般，被陈双江朝自己的方向，提出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就是这么一个缓冲的时间，npc手里的割草机已经落在地面，距离刘长明双腿不到十几公分的位置。 刘长明甚至能够感觉到，火花滋到裤裆的灼热。 不，不对，是两股灼热。 因为他尿了。 刘长明是真的被吓住了。 好在身后的陈双江大喊一句：“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在陈双江呼喊中，猛然惊醒的刘长明，已经顾不得自己湿哒哒的裤子，双腿在地板上好像蚱蜢一样不断蹬动。 另一头站起身的陈双江，侧拉着手里的麻绳，拖着双脚蹬地的刘长明，朝着校长室门口跑去。 虽然密室走廊的距离不长，但是，能够跟这诡异黑影之间的距离多拉开一分，陈双江就感觉内心多安定一分。 第35章 化险为夷 “陈……陈警官，要不，你还是先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吧？” 刘长明是真被吓惨了。 哪怕他知道自己杀人罪行曝光，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果。 哪怕他知道自己终归逃不过一死。 但作为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内心对于求生的欲望都是强烈无比的。 就算之后真的要被判刑，真的要给被害人偿命，那也是后面的事情。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想活着，好好地活着。 “滚蛋，绳子解开，你跑了怎么办？”陈双江可不会忘了之前在通风管道里，差点被这家伙勒死。 这下，刘长明真要哭了。 “陈警官，麻烦你看看周围，哪儿有跑的地方？” 他们之前是顺着广播室楼顶的通风管道摔下来的，如今，广播室大门关闭，走廊里除了陈双江，刘长明之外，就只剩下一个手持柴油割草机，犹如电锯狂魔一般步步逼近的智能npc。 “待会儿我数一二三，你往左边跑，我往右边跑，一起从他腿下的空隙梭过去。” 陈双江观察了半天，发现对面这个神秘的“电锯狂魔”行动起来十分迟缓，而且，左右脚的动作配合，并不是十分连贯。 他们能够连续躲过两次攻击，全靠对方笨拙的行动能力。 “不，不，不行，陈警官，我……我做不到。” “艹，刘长明，你踏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拿出你杀人时候的狠劲儿来，不然今天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两次死里逃生让陈双江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游戏。 稍不留神，他们的小命全得交代在这儿。 许是陈双江刚才的话起了作用，被重新激起勇气的刘长明望着手持割草机，迎面走来的神秘黑影，猛地大喊一声。 “啊！来吧，我不怕，我不怕你。” 眼瞅着，刘长明朝着对面的黑影冲了过去，陈双江这边动作也不慢。 他们就这样一左一右，即将冲到黑影面前的时候，陈双江突然做出一个足球铲腿的动作，身形矫健地从黑影右下角位置梭了过去。 以智能npc笨拙的行动能力，根本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只要陈双江手里的麻绳，顺利让这个npc失去重心，到时候，他就有足够的能力，化解这场危机。 然而，就在陈双江以为自己的计划即将成功的时候，原本冲向智能npc的刘长明忽然怂了。 就是这么一个转身往回跑的动作，硬生生把从黑影腿下梭到一半的陈双江扯了回来。 失去了身体滑动的能力，陈双江整个人就这么平躺在智能npc的脚下。 这给了黑影足够的反应时间，举起手里飞速旋转的割草机，朝着陈双江的脖子就是一刀挥下。 “老子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电光火石之间，陈双江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同时，想到了手里一桩桩的案子。 正当他准备闭上眼睛，迎接死神到来的时候，黑影上方的走廊吊顶忽然整个塌陷下来，紧跟着，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一把按住了智能npc的脑袋。 失去重心的智能npc身体一阵倾斜，手中的割草机顺着陈双江头顶上方平切过去。 陈双江甚至可以感觉到，头发被刀片切断的感觉。 “陈副处长？” 眼瞅着，智能npc倒在地上，陈双江连忙翻身将其按住，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刚才从楼顶上从天而降的身影，正是之前被关在广播室里的徐强。 “叙旧的话待会儿再说，先把眼前这东西解决了。” 听到徐强的话，陈双江二话不说，连忙拉停了割草机的开关。 然后，把割草机从智能npc的手里卸下来。 失去了割草机锋利的刀片，倒在地上的智能npc就好像失去獠牙的老虎一样，笨重的劣势暴露无遗。 陈双江脱下身上的衣服，把智能npc的双腿绑在一起。 原本威风凛凛的“电锯狂魔”顿时好像条死鱼一样在地上跘动。 “徐副处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双江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头顶的热汗。 “保密条令你不会忘了吧？好了，这事儿不归你们刑侦管，等我们出去之后，会有人来接手这里。” “接下来怎么办？”见徐强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陈双江转念问道。 “怎么办？当然是想办法把人救出来，既然都玩儿到我头上了，就不管他娘的什么线索了。” 徐强望了一眼校长室上方结束的倒计时，直接打开手里的割草机，朝着校长室的房门就是狠狠一刀劈了下去。 随着一声刺耳的巨响传来，飞速旋转刀片直接在校长室的大门上劈开了一条缝。 徐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割草机又是几刀劈了下去，就这样，硬生生在校长室的大门上，破出了个一人可过的通道。 “恭喜玩家，闯关成功！” 徐强进入校长室的瞬间，周围封闭的房门纷纷开启。 “徐头儿，怎么样？没事吧！” “刚才外面什么声音？” 顺着密室冲出来的程安等人，纷纷围在徐强身边。 就连吴铭也朝着徐强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他们几个虽然听到走廊里的动静，但是因为没有破门的工具，迟迟无法从密室脱困。 相比之下，徐强这边倒是占了一个便宜。 因为陈双江他们砸下来的通风管道，直接爬上了走廊吊顶，于是乎，就有了之前救人，千钧一发的场景。 “那是什么？” 很快，大家的疑问，就被校长室办公桌上的一只黑色木匣吸引住了。 这黑匣摆放的位置十分扎眼，感觉就好像是…… 故意放在那儿等着通关的人去开启一样。 徐强望了一眼匣子上的开关。 “是指纹锁！” 几乎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吴铭的身上。 吴铭望了一眼徐强心领神会的目光，他走上前去，轻轻伸出了大拇指。 “开锁失败！” 吴铭又换了另一只手。 “开锁失败！” 吴铭眉头轻轻一皱，突然鬼使神差的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 “开锁成功！” 众人面色一喜的同时，一张字条印入大家的视线当中。 第36章 碧云山，常仙观 吴铭缓缓拿起黑匣子里的字条，上面写着六个大字。 “碧云山，常仙观？” 这上面的字体吴铭非常熟悉。 “是吴文清留下的！” “没错，是他。”听到吴铭的话，徐墙走上前去接过字条望了一眼。 “那个……我有一个疑问。” 就在这时，人群中的陈双江忽而举了举手。 虽然整件事情，由始至终，都没人像他解释过半句。 但是，通过这一路观察，他基本也能从周边发生的事情，推断出一个大概来。 “你们来这里，是为了破吴文清的案子吧？虽然我不知道他犯得是什么案子，但这么大摇大摆，把线索放在我们面前，会不会太嚣张了一些？ 万一之前进入密室的玩家，先一步来到这里，他留下的东西不就变成一张废纸了吗？” 显然，这张字条上面的信息是留给吴铭的。 换做别人，可能连面前这个黑匣子都打不开。 尤其是经历了刚才在走廊里发生的一幕。 陈双江非常清楚，进入密室的玩家，甚至都不用开启校长室，只需要进入走廊这一关，就足以发现这里的秘密。 连他这样训练有素的老刑警都差点栽在这里面。 换成那些心理素质一般的普通人？ 还不早就被黑影手里的割草机给收割了？ 一旦这里发生命案！ 那么负责接手的肯定是双窑市警方。 如此一来，这张字条，不就到不了他想要转交的人手里了吗？ “你刚才也说了，前提条件是，他们能够进入这里，但是之前参与这个主题的玩家，全都被卡在了单校长的信这一关。 我想……这应该是吴文清刻意为之。 甚至有可能，如果不是我们进入这里的话，那个携带关键物品的血色鬼影都不会出现。” 如今，再次回想起那个携带碎布信息的血色鬼影，徐强总感觉是一早安排好，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至于后来你在走廊遇见的割草机，那就真是在向我们发出挑衅了。” 在整个事件里，其实徐强跟吴铭都意识到了一个关键。 吴文清这一次留下的信息，并不仅仅是给吴铭一个人的。 没有吴铭提供的乱码破解答案，他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同样的，如果没有吴文清他们提供的路线，吴铭也不可能发现那片乱码。 “所以，吴文清早就知道，我们会一起出现在这里，这家伙身上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此时此刻，徐强感觉自己头大如斗。 原以为，吴文清留下的东西，只是跟吴铭一个人有关。 但现在看来，对方似乎有更深一层的图谋。 “咦？你似乎看起来并不惊讶？”留意到吴铭脸上平静的神色，恍惚间，徐强竟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 “想知道为什么吗？”吴铭扭头望了徐强一眼。 “想！” “拿消息来还。” “……” 望着一脸无语的徐强，吴铭轻轻一笑。 正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吴铭这是一报还一报。 “徐头儿，查到了！” 就在这时，王放拿着手里的平板走了上来。 “闻青平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是一个虚拟账户。” 果然！ 徐强双眼瞳孔轻轻一眯。 “闻青平……闻青……吴文清。” 至于最后那个“平”字，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马萍的谐音。 吴铭眼底隐隐闪过一丝怒气。 在他看来，吴文清的名字根本就不配跟母亲马萍放在一起。 吴文清这么做，是对母亲马萍的一种亵渎跟贬低。 “字条交给我们，没意见吧？” 望着走上前来的徐强，吴铭没有多说什么，转手把字条递给了对方。 “陈队长，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不过有件事情，还是需要拜托一下你。刚才在这里见到的一切，请务必守口如瓶。” 至于刘长青？ 徐强都懒得跟他说话。 这家伙手上犯了两条人命。 就算出去了，也是个蹲监仓的命。 而且能蹲多久，完全看法院那边的流程，只要审判结束，分分钟就要他重新投胎做人。 对于一个半只脚已经踏入阎王殿的杀人凶手，根本无需交代什么。 听到徐强的话，陈双江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却临时变转成了两个字。 “明白！” 其实陈双江内心有些不甘心。 因为，这毕竟是发生在双窑的案子。 但是，特别犯罪调查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件案子来的。 就算他想要接手，只怕到时候上面一纸文件下来，他也只能站在旁边干瞪眼。 更何况，刚才在走廊里，徐强对陈双江还有救命之恩。 “王放，把情况跟上面汇报一下，让他们过来接手吧。” 既然这个地方跟ai扯上了关系，那就是“洪墙”的负责范围，况且天知道，徐强他们一走了之之后，ai会不会利用这里，再闹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早点接手，早点结束。 也省的节外生枝。 离开了凤凰国际，陈双江带着凶手跟徐强他们分道扬镳。 “洪墙”也在接到信息的第一时间，以相关部门的名义，封锁了那家虚拟账号注册登记的密室逃脱。 “徐头儿，你就是坐这东西来的双窑？” 望着面前威武霸气的直20神雕，王放强忍住内心摸一把操纵杆的冲动，咽了口口水。 “这玩意儿飞起来，可比蜂鸟260l那种‘玩具飞机’带劲儿多了。” “你们那家蜂鸟260l我已经让人先一步开回去了，接下来，我们还有14个小时的时间，刚好够我们前往下一个地方。” 徐强指了指自己手表上面的倒计时。 虽然徐强没有说明，他们要前往的下一个地方是什么。 但是大家心里好似不约而同都明白了一样。 直20的机舱十分宽阔，没有张铁这个飞行暴徒秀极限的操作，整个飞行过程十分平稳，吴铭甚至没有感到丝毫不适。 “徐长官，碧云山，常仙观这个名字，你们似乎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有什么可以透露的信息吗？” 听到吴铭的问话，徐强笑了笑。 他知道，吴铭迟早会问这个问题。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徐强倒也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份名单吗？” 第37章 柳玄诚 吴铭当然不会忘记。 吴文清被定义为“共生会”成员的主要证据，就是这份名单。 “碧云山，常仙观观主……柳玄诚。” “你的意思是，这个柳玄诚也在名单当中？” 这下，吴铭感觉自己脑袋真是有些晕了。 “你们不是说，这个‘共生会’的成员，是由各行各业的精英组成吗？怎么先是出了个吴文清，如今又冒出个柳玄诚？” 道观观主？ 这算什么？ 修道精英吗？ 似乎感觉到吴铭脸上怪异的神情，徐强连山的笑容也多了几分无奈。 “这个问题不光你想不通，我也是一样。” 这么多年来，徐强负责调查的“共生会”成员不在少数。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社会上的顶流精英。 恰恰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徐强遇见吴文清这个“异类”之后，每每在调查当中，总是铩羽而归的真正原因。 因为这丫的脑回路，跟那帮“共生会”的顶流精英们，压根儿就不在一条线上。 徐强甚至在调查当中，无数次产生自我怀疑。 怀疑名单上的名字，是不是弄错了？ 吴文清根本就不是“共生会”的成员。 又或者，这份名单上的内容被人篡改过，吴文清根本就是添加进来混淆视听，故意诱导“洪墙”调查方向的。 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 “吴先生，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名单上大部分人，已经证实跟‘共生会’有关，而这个柳玄诚，就是没被证实的那一部分。 原本吴文清跟他一样。 但是现在嘛。” 既然吴文清已经被证实，是“共生会”创始人之一。 如今，又在吴文清留下的信息当中，发现了“碧云山，常仙观”六个字。 那么这个柳玄诚“共生会”成员的身份，多半是真的了。 只是…… 吴文清，为什么要在匣子里，留下这六个字，把徐强他们引向柳玄诚呢？ 这个柳玄诚身上，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这些问题在徐强的脑海中反复回荡，迟迟没有答案。 “也罢，既然线索指向柳玄诚，那就去会一会这位常仙观观主吧。” 碧云山，位于双窑市和海市之间，因为其山常年翠绿如霞，云雾环绕，因此，当地自古就流传着山上有仙人的传说。 为了访道求仙，山上建起了一座常仙观。 “算起来，这座道观也有800多年的历史了，属于省级重点历史文物保护对象。” 徐强心里默默想着，突然一抬头，发现程安他们几个，正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其实，这个诡异的状态，吴铭从刚上飞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显然，这趟碧云山，常仙观之行，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感受到程安他们担忧的目光，徐强暗自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稀碎的胡杂子。 “你们是怕我跟赵笠那家伙起冲突吧？” “徐头儿，你跟他之间，起的冲突还少吗？” 程安这边化验刚落，张铁，王放他们两个也忙着劝说起来。 “要不，徐头儿，你还是打个电话跟领导请示一下吧，有领导发话，那赵笠好歹也会收敛一点。” “毕竟，这个柳玄诚是他负责的目标，我们这样贸然的跑过去查案子，已经算是越界了。” “我都不担心，你们三个担心些什么？我现在是去查案子，大家都是‘洪墙’的同事，有了线索，过去询问一下当事人，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徐强一脸轻松，就连他轻飘飘的话音都让吴铭感觉，是不是程安他们几个担心的有些多余了。 “不是，徐头儿，我们还不了解你？你这次怕不只是冲着柳玄诚去的吧？你这是在报复，肯定是！” 听到程安他们三个的话，吴铭扭头朝徐强望了一眼。 “你跟这个赵笠？有矛盾？” “何止是矛盾啊！要不是因为赵笠，吴文清根本就不会……” 张铁这边话刚说到一半，硬生生被徐强的目光给瞪回去了。 “这件事还跟吴文清有关？徐长官，我同意你说的等价交换，但你也不能当我是傻子对吧？ 我们现在马上就要到碧云山了，你好歹先跟我通个气，让我知道我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情况是什么。” “嗯，咳咳，吴先生说的对，我跟这个赵笠之间呢，的确有些过节，我负责的是海市这边的调查事务，他负责的部分跟海市这边很近。 所以在调查当中，经常会一不留神的碰在一起。 这碰啊碰的，就难免会出现一些小摩擦。 不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望着徐强一脸强行公关的微笑，吴铭眉头轻轻一皱。 “徐长官，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我想知道的是关于吴文清的那部分，张铁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这个赵笠跟吴文清之间，究竟又有什么联系？” 眼瞅着，吴铭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徐强又瞪了张铁他们三个一眼。 “看来我不把这个问题跟吴先生解释清楚的话，吴先生是不肯罢休了，其实，我跟他之间也算不上什么矛盾。 他查案的方式，还有风格，跟我呢……截然不同。 我喜欢找到问题，克服问题，以最快的速度，搞定自己面对的困局。 但赵笠这个人呢，惯会那铁杵磨针的水磨功夫。 吴文清出事之前，因为海市这边突然被抽调了大量人手，上面就派他来协助我。 我那时候已经察觉吴文清有些不对劲了，但他非说我擅自行动是在打草惊蛇。 结果，就这么一会儿瞎耽误的功夫。 吴文清死了。 我手里的线也断了。” “那上面为什么会突然把他派过来？” “还不是因为闲呗，柳玄诚跟吴文清那种满世界跑的货色可不一样。 人家直接屁股往蒲团上一坐就是好几个月。 整天研究什么道家经典，修仙访道。 赵笠的人整天盯着这样的目标，能发现点啥？ 再说了，放眼整个系统内部，能够抽得出手，来支援的，也就只有他了。 而且他负责的区域距离海市又近。 这不就近水楼台，把我的月亮给捞没了？” 第38章 徐强的谋算 “好为人师，喜欢对人发号施令！” 接下来，在徐强的描述中，吴铭了解到，这个赵笠在“洪墙”中的级别，跟徐强差不多，由于碧云山跟海市距离很近，两边经常会搞一些联合行动。 吴文清出事的那天晚上，刚好就碰见了这种情况。 “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隐隐察觉到吴文清的状态不对劲儿。但是因为赵笠“霸道”的行事风格，耽误了最佳的行动时机，以至于吴文清提……” 徐强说到这里嘴边的话忽然停住了。 吴铭能够感受到，在刚才那一瞬间，徐强几乎就要说出最重要的真相了。 “居然有人比你还霸道？” 虽然吴铭跟徐强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于徐强的性格，也算有一定的了解。 固执，精明，善于洞察人心。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做出的决定，绝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干扰而改变。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因为另外一个人的霸道，错失手里重要的线索？ 说实话，吴铭心底是有些不信的。 “好了，事情的大概，基本就是这样，咱们还是来聊一聊柳玄诚吧。” 徐强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下去，他话锋一转继续道：“柳玄诚跟吴文清那种满世界跑的货色可不一样。 人家直接屁股往蒲团上一坐就是好几个月。 整天研究什么道家经典，修仙访道。 赵笠盯着柳玄诚这么多年，都没能从他身上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单凭这份本事，我觉得这个柳玄诚的难搞程度，不在吴文清之下。” 听到徐强这么说，吴铭渐渐把心收了回来。 “如果柳玄诚真是这么一个难搞的人物，那我们怎样才能从他身上，找到我们想要的线索？” 吴铭好不容易，从吴文清留下的线索中，找到了那么六个字。 如今，这六个字所指的目标人物，居然是这么一个难搞的货色。 那么吴铭他们此行，必定是困难重重。 更何况，还有一个赵笠。 程安望了一眼同时陷入沉默的徐强跟吴铭。 “那个……徐头儿，你是不是心里早就已经有打算了？” 程安此话一出，霎时间，机舱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了徐强一个人的身上。 大家刚才被徐强绕了这么一大圈，都给绕晕了，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得徐强今天的言行举止，处处透着古怪。 张铁，王放心里清楚，徐强绝不是什么行事莽撞之辈。 凡是他“莽撞”的时候，必然有其“莽撞”之下隐藏的目的。 就拿他在老领导面前犯错误这件事情来说。 看似他行事不顾条令，违反纪律。 实则，在违反纪律的背后，却成功突破了吴铭的心防，让这个跟吴文清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目标人物，成为了他们手里最重要的破案线索。 如今，徐强明知道，柳玄诚是个难啃的硬骨头，而且又是老对头赵笠负责的对象。 却还是一意孤行，执意前往。 “徐头儿，你好歹透露一下，让咱们心里有个底啊。” 然而，面对大家投来的目光，徐强反应却是十分平淡。 他就这么坐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超然世外，不理世事的状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柳玄诚一样，都是避世不出的得道高人。 “马上就到碧云山了！”就在这时，前方驾驶直升机的飞行员，忽而扭头朝着机舱这边说了一句。 听到这里，徐强这才深吸了口气，一脸郑重其事的盯着大家。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心里谋算了些什么吗？待会儿见了柳玄诚，你们自然什么都清楚了。” 徐强说完又朝吴铭望了一眼。 “吴先生，待会儿，你可是主角儿，咱们这场大戏，就看你了。” 吴铭闻言，脸上全无表情。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猜到了什么。 还是故作镇定。 ………… 很快，直升机就到了碧云山山脚下。 “碧云山顶雾太大，飞行危险系数太高，大家从山脚顺着步道上去，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就能到常仙观了。” 除了部分饮水之外，徐强命令大家轻装简行。 就这样，大家顺着山脚的石阶步道，一路朝着山顶行去。 相比程安他们三个年轻人，徐强速度稍慢，走在最后面的是吴铭。 常年的办公室生涯，加上市场开拓的酒宴，让他整个人的身体，一直处于亚健康的状态。 平日里，这种亚健康不易显现出来。 但是到了这种会当凌绝顶的关键时刻，身体上的亚健康缺陷，顿时必现无疑。 “现在的年轻人，缺乏锻炼都到这种程度了吗？” 稍微比吴铭快些的徐强扭头望了一眼身后面色发白的吴铭，嘴角透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再过几个月我就35了，‘年轻人’这三个字我恐怕承受不住。” “看你怼人倒是挺有劲儿的，那我就放心了。”徐强说完脚下步子瞬间加速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吴铭见状，内心深处大大翻了一个白眼。 这不就是网上传说的显眼包吗？ 不过，吴铭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过分留意，擦了擦头顶不断冒出的汗珠，吴铭一咬牙跟了上去。 终于，在两小时四十分钟之后，吴铭他们顺利来到了常仙观的门口。 淡黄色的外墙，门是圆的，黑白相间的八卦图案。 从大门上崭新的油漆印不难看出，常仙观的香火还算不错。 要是换了一般的山野小庙，恐怕围墙跟大门早就破破烂烂了。 徐强带着大家来到常仙观的门口，轻轻敲动了门上的铁环。 很快，观门缓缓开启，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从门的另一边探出头来。 “几位施主，可是来观里上香的？” 闻言，徐强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对方。 他朝着程安，张铁使了一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张铁，程安，立马推门而入，一左一右直接把开门的小道童按在了墙上。 “我们找观主谈点事儿，如果你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随时打电话给你的顶头上司，不过赵笠那家伙，现在应该还在省里开会吧？” 徐强此话一出，守门的中年道士顿时面色一变。 “徐副处长，你要来找柳玄诚谈话，至少应该先知会赵副处长一声吧？” 显然，中年道士是认识徐强的。 只不过，因为卧底监视的需要，刚才并没有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 倒是把中年道士按在墙上的程安，张铁二人，听到徐强跟中年道士刚才的对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原来徐头儿心里的谋算是这个……” 第39章 违反规定？ “徐副处长，你这么做……是在违反规定。” “那他赵笠就没违反规定了？要不是他，我手里的线索能断了？现在我不过是找他，弥补一下手里线索的损失罢了。” “徐副处长，你觉得柳玄诚这么重要的人物，赵副处长会只派我一个人在道观里守着吗？” 中年道士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只可惜，徐强紧接下来这句话，却是让他脸色彻底变了。 “赵笠手下都是你这样的榆木脑袋吗？我刚才的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赵笠去省里开会去了，就算你给他打电话，等他从省里赶过来，也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吧？” 这么长的时间，徐强早就已经问完自己想问的问题。 “实话说吧，我不介意你们还有多少人，卧底在柳玄诚身边，我现在只是需要一个人，带我去找柳玄诚。 走吧，前面带路，别逼我的人揭你老底。” 听到徐强的话，中年道士脸色变幻几许。 他知道，今天徐强是铁了心要见柳玄诚了。 就算他死活不肯带路，徐强也可以找别的道士带路。 如果那样的话，他卧底的身份也有可能暴露。 思前想后，中年道士最终，还是同意给徐强带路。 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中年道士愿意带路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柳玄诚本人。 “赵副处长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都没能从柳玄诚身上发现什么，短短几个小时，想要撬开柳玄诚的嘴？ 这徐强未免也太自信了一点！” 徐强不守规矩的性格，在“洪墙”内部，是出了名的。 他会干出这样的事情，说实话，中年道士一点也不意外。 “等着吧，我们赵副处长，也不是省油的灯，等这事儿传到他耳朵里，自然有他们好果子吃。” 此时此刻，中年道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马上打电话通知赵笠。 可他哪知道，徐强这次来，那是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尤其是程安他们几个。 刚开始的时候，程安确实想不明白，徐强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跑到赵笠的地头上。 现在他全明白了。 “徐头儿早就知道赵笠去省里开会的事情，他这是在打时间差，就算赵笠知道了这件事情，急着赶回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等到了那个时候，徐头儿早就问完他想要问的问题了。”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只不过，程安有一点不明白，徐强是怎么如此准确，掌握赵笠动态的。 似乎看出了程安心底的疑惑，走在人群中央的徐强微微一笑：“整个省区召开紧急会议，他赵笠怎么可能不去参加。” “省区的紧急会议？那徐头儿你……” “没错，我也接到了通知，但我没去，老领导那儿还挂着我的军令状呢，破案第一，其它都是次要。” 听到徐强跟程安的对话，中年道士脸色变了变。 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在中年道士的带路下，吴铭他们最终来到了一间瓦房门口。 “观主，有人求见！” 中年道士敲了敲柳玄诚的房门。 为了不引起柳玄诚的警惕，赵笠每隔几年，才会安排一个人进入常仙观。 这些人履历资料上，都是各地道观的道门弟子。 在进入常仙观前，还会恶补大量道门经典，以免被柳玄诚瞧出端疑。 要不是今天直接被徐强他们冲进门，按在墙上点破了身份，中年道士也不会这么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尽管如此，中年道士此刻站在柳玄诚的门前，依旧一副道观弟子的模样。 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道门“精英”的浓浓韵味儿。 “让他们进来吧！” 跟中年道士想的有些不同，平日里，柳玄诚闭关研究道家经典，几乎可以说是足不出户，完全谢绝外客。 可是今天…… 居然答应的如此爽快？ 柳玄诚爽快异常的反应，让中年道士隐约意识到了点什么。 但是中年道士并未表现出来，他手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徐强这边也不墨迹，微微一笑，便推门大步走了进去。 眼瞅，见到正主。 程安，张铁二人，也在徐强的示意下，松手放开了中年道士，任由他去向赵笠报信。 “柳玄诚……柳道长！”望着面前一身道袍背向众人，头上裹着一根木簪子的柳玄诚，徐强缓缓开口道。 “没错，是我。” 柳玄诚一边回答，一边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但他手中的道家经典，始终没有放下。 他就这么静静盯着徐强，眼神中，透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清澈。 吴铭站在人群中，静静观察着对方。 这个人，就是吴文清在线索里直指的目标人物吗？ “你似乎，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徐强望着面前淡定无比的柳玄诚说道。 柳玄诚闻言，脸上依旧没有多少变化，轻轻点了点头。 “有人跟我说过，当他死后，会有人来找我。” “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跟吴文清……不，跟‘共生会’有关喽？” 徐强的话十分直接把柳玄诚，划归到了“共生会”的行列当中。 这个罪名如果做实了，那柳玄诚就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然而对此，柳玄诚的反应依旧平静的令人惊讶。 他缓缓从嘴里吐出了四个字：“算，也不算。” “你这是在跟我打字眼？”徐强眼神一下锋利起来。 可即便是面对鹰隼一样的徐强，柳玄诚的目光依旧是那般平静，清澈，没有丝毫杂质。 “世间万物，都有它运行的规则跟轨迹，人也是一样，存在于这世间，跟随这些轨迹规则运行的脚步，阅尽沧海，回归桑田。 如果‘共生会’是我人生必然需要经历的事情，那我便去经历。 如今，这段经历它结束了，那自然就不算是了。” 第40章 以自身为堤坝 “黄鹤师兄，还有什么事吗？” “观主之前与我等讨论道经之时，我见他腿脚多有不适，估摸着，山上的车前草也该熟了，过两天，你带上几个年轻点的师弟，去山上走一圈，采些回来，我再给观主做几幅药贴。” “黄鹤师兄有心了！” 几个道士走后，被称作丘河的中年道士继续带路。 很快，徐强一行人就来到观主柳玄诚的住所。 “徐副处长，观里有观里的规矩，我先去通传一声，你们在外面稍等片刻。” 这次，徐强并没有继续为难中年道士，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望着中年道士走进屋去，吴铭来到徐强面前。 “赵笠的事情，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无论是赵笠安排在道观里的卧底，还是，赵笠本人的行踪，徐强似乎全都了若指掌。 按照之前的说法，赵笠跟徐强他们两个在“洪墙”的级别是一样的。 既然级别一样，那彼此间肯定有保密权限存在。 像现在这样，徐强对赵笠行踪了若指掌，可赵笠却对徐强“勇闯”常仙观浑然不知？ 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听到吴铭的询问，程安他们几个也都纷纷竖起耳朵。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他们心中同样疑惑不解。 “原因很简单，因为省区召开的紧急会议也通知我了。” 这次省区紧急会议，明显有大事发生，否则，不会把整个省区，所有“洪墙”相关的负责人，全都叫过去。 “省区的紧急会议？那徐头儿你……”程安面色一变。 如此重要的会议，徐强居然不去参加？ 万一上头追责，那么，徐强岂不是？ 张铁，王放他们这边的反应也是一样。 大家一脸担忧的望着徐强。 因为吴文清的事情，徐强本身就背着责任。 后来，他为了让吴铭合作，又在老领导面前严重违反纪律。 加上这次的紧急会议，很有可能把徐强一撸到底。 然而，面对大家担忧的目光，徐强却是淡淡一笑：“你们三个那是什么表情？我违反的规定还少吗？ 我现在不还好好当着你们的头儿吗？ 放心吧，天塌不下来！” 徐强说完，他又扭头瞧了一眼身后面色微变的吴铭。 “吴先生，这是在担心我？那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其实，在刚才那一瞬间，吴铭的心里的确有些担心。 徐强不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倒是不担心徐强怎样样。 关键是，徐强如果被一撸到底的话，吴铭又该怎么办！ 作为一个局外人，突然被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面，“洪墙”高层肯定不会放任一个知道ai觉醒危局的人，回归原本正常的生活。 这里面暴露的风险太大，别说是“洪墙”的高层，就算是吴铭他自己都不敢赌。 “其实，你们不用太担心，这件事，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至于赵笠手底下的卧底身份，自然也是有人告诉我的。” ………… “什么？你把我在常仙观的卧底资料给徐强了？” 洪墙，省级综合作战指挥部。 赵笠望着面前肩顶麦穗的老领导，简直哭死的心都有了。 “领导，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啊，他徐强是个什么鸟，你心里比我清楚，你把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卧底资料给了他，天知道他会闹出什么样的幺蛾子！ 不行，领导，你得马上把他叫回来，不然柳玄诚这条线就废了。” 望着面前急了跟猴儿一样的赵笠，老领导露出一脸理解的目光。 “徐强之人是有些不着调，但上次吴文清的事情，也的的确确是你的责任。双窑那边的事情，他已经跟我汇报了。 现在他手里好不容易重新掌握了重要的线索。 反正柳玄诚这根线，你跟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突破，不如就让他放手去查好了。” “领导，不带这么玩儿的，他损失了一个吴文清，就要那我手里的柳玄诚去补给他吗？ 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挨一板子，还得给颗糖。” 赵笠是万万没想到啊，徐强这么一个历来不守规矩的人，这次居然如此“乖巧”，刚从双窑调查结束，立马就跟上面汇报。 而且还刚好赶在他赵笠接到通知，到省里来召开紧急会议的节骨眼上。 故意的！ 这徐大篓子绝对是故意的。 他不是这么乖巧的人，摆明了是在恶心赵笠。 “如果领导你执意要把柳玄诚这条线给他，那我辞职不干了。”赵笠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爱谁谁的架势。 “嗙~”厚重的保温杯，狠狠落在钢化玻璃的桌面上。 “赵笠同志，注意你的态度！” 桌面上飞溅的茶渍，让赵笠的心轻轻一颤。 哪怕是他这样的骄兵悍将，也有那么几个让他心悦诚服的人。 眼前这位老领导就是其中之一。 国家能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人民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这本功劳簿上，有这群人用鲜血埋下的厚重一笔。 这也是赵笠，是徐强不敢在老领导面前过分放肆的原因。 “赵笠，你刚才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你们都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挨一板子，还得给颗糖。” 办公室里，安静了半响之后，重新端起保温杯的老领导话音沉稳缓缓说道。 “眼下这是什么局势，你自己心里比我清楚，时间对于我们目前来说是最宝贵的。 徐强这次如果真能从柳玄诚嘴里撬出什么重要的线索，无论是对你，对我，对‘洪墙’，乃至对整个人类文明都是至关重要的。 在这种时候，我们不应该再局限于你的案子，我的案子，这是全人类共同面对的难题，灾难，难道你忘了我们‘洪墙’建立的初衷了吗？” 听到老领导的话，赵笠“噌”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标准的朝着老领导敬了一个军礼。 “以血肉之躯凝聚洪墙，这话我没忘，也不会忘。” 望着面前声音洪亮，目光坚定的赵笠，老领导欣慰的点了点头。 “对，我们‘洪墙’就是要在这大厦将倾，洪水来临之际，以自身为堤坝，捍卫整个文明，捍卫全人类。 我们决不能倒下，即便是倒下，也要将这股即将到来的洪潮危害，消弭到最低。 最大限度，减轻它对人类文明的伤害。” 老领导的话，让赵笠内心热血沸腾。 也是为了这一理想，赵笠当初才会毫不犹豫加入“洪墙”。 “我这里有一份全国统战部新发的文件，也是这次召开紧急会议的主要原因。你看一下，看完之后，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让徐强去接手柳玄诚了。” 老领导说着手里递出了一份印着红色“绝密”字样的文件。 赵笠一脸好奇接过文件，结果刚看了一个开头，顿时面色大变。 “领导，这……这都是真的？” 第41章 我见鬼了？ “几位，观主有请！” 望着从柳玄诚屋里走出来的中年道士，徐强轻轻点了点头。 紧跟着，他便带着身后的吴铭等人朝屋内走去。 面对擦肩而过的徐强，中年道士眼神中，透着浓浓的疑惑与不解。 按照他在山里观察的这些年，柳玄诚平日里，醉心于研究道家经典，探索人与自然共存，天人合一的境界。 每当他研究道经之际，就算是他们这些观中弟子，也很难见上一面。 可就在刚才，他与柳玄诚说，有几个不速之客，要与他见上一面时，柳玄诚居然破天荒的应允了这件事情。 这一反常态的表现，让中年道士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 但哪里不对，他一时之间，却又很难说清楚。 很快，进入屋内的徐强，就见到一个身穿道袍，头戴木簪的道人，背对着他们，正在桌前研究着什么。 “丘河，贵客到访，冲几杯茶来。” “是，观主。” 中年道士强忍着内心想要留下，听个究竟的冲动，连忙前往房间，拨通了紧急联系的号码。 可他得到的回复，却是让他全力配合徐强。 “我这是……活见鬼了？” 中年道士虽然被赵笠安排在常仙观里已经很多年。 但是，对赵笠的行事作风，他还是很了解的。 尤其是徐强跟赵笠之间的那点私人恩怨，在“洪墙”内部，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可是现在，一项跟徐强不对付的赵笠，在得知徐强违规强行上山的事情之后，非但没有发火，反倒让中年道士全力配合徐强？ “难道，我打错电话了？” 中年道士反复检查刚才通话的号码，号码上的数字没有任何错误。 反复想了半天，中年道士也想不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最后，一头雾水的他只能前往厨房，按照柳玄诚的吩咐，冲了几杯热茶端了过去。 此时此刻，中年道士只有一个念头。 “既然赵副处长让我全力配合，那我就好好配合，至于其它的，我想多了也没用。” 毕竟，发号施令的人不是他。 跟徐强有梁子的也不是他。 既然赵笠这个正主都不慌不忙。 那他还慌个鸟。 “观主，茶泡好了。” “嗯，放在桌上，到门口守着吧。” “是。” 中年道士按照柳玄诚说的，掩蔽房门，然后独自一人守在门口，两只耳朵竖了邦直。 虽然赵笠让他全力配合，但他还是放不下内心的好奇。 他想要知道，究竟什么样的事情，能让柳玄诚和赵笠，同时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柳玄诚……柳道长！”这是徐强进入房间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贵客临门，应该不会只是想要叫一叫我的名字吧？” 柳玄诚一边说着，一边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但他手中的道家经典，始终没有放下。 他就这么静静盯着徐强，眼神中，透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清澈。 吴铭站在人群中，静静观察着对方。 这个人，就是吴文清在线索里直指的目标人物吗？ “你似乎，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望着面前目光澄澈的柳玄诚，徐强忽而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感觉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吴文清。 他们身上，都有着同样的特质。 一种非常纯粹，但又说不上来的特质。 “有人跟我说过，当他死后，会有人来找我。”柳玄诚走上前来，把中年道士端进屋里的茶水，依次送到徐强，吴铭，还有程安他们几个手里。 “这茶是我们山里自己采的，味道有些清苦，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柳玄诚说着，手里端起了自己的那杯，轻轻抿了一口。 “你刚才说，有人在死前跟你说过我们会来找你，这个人是吴文清吗？” “嗯，吴道友是个很有趣的人，自从认识他以后，贫道的人生也开始变了有趣起来。” 柳玄诚对认识吴文清的事情直言不讳，这几乎等同于当着徐强他们的面，承认他与“共生会”之间有联系。 如果这个罪名做实了，那么柳玄诚会跟其它“共生会”的成员一样，接受“洪墙”的调查。 然而对此，柳玄诚的反应依旧平静的令人惊讶。 “你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徐强眼神一下锋利起来。 可即便是面对鹰隼一样的徐强，柳玄诚的目光依旧是那般平静，清澈，没有丝毫杂质。 “意味着，你要抓我？” “这么说，吴文清连我们的身份都告诉你了？” “是，也不是。” “你这是在跟我扣字眼吗？” 柳玄诚身上这股跟吴文清十分类似的特质，让徐强格外的不舒服。 “柳玄诚，柳观主，请你直接一点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共生会’的成员？” 这一次，徐强没有用任何旁敲侧击，玩弄人心的手段。 他就这么直言不讳，当着柳玄诚的面，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柳玄诚也十分直接的回答道：“是！” “好吧，你果然跟那帮混蛋有关系，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那是不是相应的程序也省一省，自己交代一下你们这帮混蛋的恶行吧。” “恶行？”听到这个词，柳玄诚轻轻一笑。 “我不认为加入‘共生会’是什么恶行，世间万物，都有它运行的规则跟轨迹，人也是一样，存在于这世间，跟随这些轨迹规则运行的脚步，阅尽沧海，回归桑田。 如果‘共生会’是我人生必然需要经历的事情，那我便去经历，仅此而已。” 第42章 待宰牛马 柳玄诚的回答，让徐强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 “什么叫去经历，去感受，仅此而已？你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人类文明就是被你们这群人，一点一点推向深渊，如果不是你们……” 吴铭能够感受到，刚才一瞬间，真相几乎就要从徐强嘴里脱口而出，可在那最后一刻，他还是忍住了。 “也对，你们这些人，本来就是一群疯子。” 吴文清如此。 柳玄诚亦如此。 “程安……” 徐强甚至都懒得继续审下去，直接朝程安递了一个眼色过去，就准备抓捕柳玄诚。 他们此行本就是为了确定吴文清跟柳玄诚之间的关系。 如今，柳玄诚既然自己承认，他是“共生会”的成员。 那么，徐强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直接抓捕扔到“洪墙”的监狱里，到时候徐强有的是办法撬开对方的嘴。 “这位贵客，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一点，桌上的茶都还是热的，难道你就不想喝一杯，跟我好好聊一聊吗？” “哼，等你到了审讯室里，有的是跟我聊天的机会。” 面对徐强的冷哼，柳玄诚淡淡一笑，举起手里的茶杯，继续浅尝起来：“徐副处长，其实对于在哪儿聊天，我一点也不在意，不过……我那位朋友让贫道转告你们一些事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算看在我那位朋友的面子上，大家坐下来喝一杯，聊一聊，又有什么关系呢？” “吴文清有话让你转告我？”徐强眉头一皱。 就连已经走到柳玄诚身边，准备逮捕他的程安，也本能的朝着徐强望了一眼。 “确切来说……这话是转告他的！” 柳玄诚放下手里的茶杯，手指缓缓朝着人群当中的吴铭指去。 “我？”吴铭眉头轻轻一皱。 “吴文清有话让你带给我？” “是，也不是。” 望着面前又开始扣字眼的柳玄诚，徐强用手撑了撑自己皱成一团的眉梢。 “吴先生，我觉得这老道在晃点你，要不……你打他一顿？我们就当没看见，反正你也不是我们的人，私人斗殴，不在特别犯罪调查的管理范围之内。” 柳玄诚：“？？？” 眼瞅着，吴铭开始上卷的袖口，柳玄诚忽然开口道：“这位小友，我们还是来说说，我那位朋友交代的事情吧。” “确定要说？” “说！” “能好好说？” “能！” 听到这里，吴铭重新把卷起来的衣袖扣了回去。 说实话，刚才那一瞬间吴铭是真想动手了。 这些天，他先是被吴文清牵连逮捕，然后莫名其妙卷入了这场ai觉醒的全人类危机当中，吴铭感觉自己的心里一直憋着一团火。 “说吧，吴文清让你转告我什么？”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能容贫道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为什么要追寻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是为了你的父亲，还是为了其它的什么原因？” “父亲两个字，他不配！”吴铭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就是其它的原因了，保护自己的家人，或者……守护全人类？” 柳玄诚笑着放下手里的道经。 大家进入房间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放下手里那本“宝贝疙瘩”。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神仙鬼怪，在大多数人看来，不过是导人迷信的东西罢了。 在我看来……也是一样。 我从不相信什么死后得道，成仙飞升之类的。 我研究道经，只是为了研究古人天人共处奥妙至理罢了。 东方的神灵，往往跟西方神话不同。 在我们的故事里，祖先造福一方，成为神。 也许这就是传承吧！ 而西方的神大都透着一种阶级压制，尊卑有序的神权特效。” “你说这么多，跟吴文清有什么关系？” “小友，耐心点，吴道友留下的东西，跟我接下来说的话，彼此间，有着难以割舍的渊源跟联系。” 听到柳玄诚提起吴文清，原本内心已经开始躁动的吴铭再次耐下心来。 就连徐强都开始竖起耳朵。 虽然他不知道“共生会”里为什么会出现吴文清，柳玄诚这样的“异类”。 但是，既然事关吴文清，那柳玄诚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吴道友生前常说，生命自有其蓬勃之路，佛门也有云，一切有情众生都在三世六道中轮回。 所有你走过的路，所有你播下的善，所有你造过的孽，所有你种下的因，都会在三世六道中酝酿发酵轮回，永生不灭。 而我们道家则认为，生命是伴随着宇宙的产生和演化过程，逐渐形成的。 命之自然，非人力也。 这种生命形成的过程，乃为宇宙生成演化与生命共同运动的过程。 宇宙的演化，孕育出生命，思维，和智慧。 宇宙之于生命，犹如母亲之于婴儿，人作为宇宙生命形成过程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宇宙运动演化的必然结果，体现生命所具有的自然本质。 同样的，所有一切拥有生命，思维，智慧的存在，皆为这宇宙运转，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所以，这就是你帮助ai毁灭人类文明的理由吗？”这一次，不等吴铭开口，徐强已经忍不住走上前来。 他一双眼睛死死盯住柳玄诚。 “你们这帮家伙，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说的如此心安理得，什么宇宙运转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别忘了，你是一个人类。 你能好好坐在这道观里，享受阳光，享受你所谓的天人至理，那是因为在人类主宰的世界中，它允许你过的如此悠闲自在。 如果，人类不再是这颗星球的主宰，你想过自己的命运吗？ 对于ai而言，你跟笼子里等待宰杀的牛马有什么区别？” 第43章 夫天地交运 吴文清，柳玄诚，并不是徐强唯二接触过的“共生会”成员。 在他手底下审讯，抓捕的“共生会”成员不在少数。 虽然吴文清，柳玄诚，对比起徐强以往接触过的那些“共生会”精英们有很大不同，但是这一刻，在徐强眼中，他们并无区别。 “都是一群疯子！” “待宰的牛马？嗯，这个比喻，听起来的确很恰当，但是，又不那么恰当。葛洪在【抱朴子内篇】中言，人生先受精神于天地，后禀气血于父母。 南北朝时期的【无上秘要·人品】则认为，夫天地交运，二象合真，阴阳降气，上应于九天，流丹九转，结气为精，精化为神，神变成人。 故人象天地，气结法自然，自然之气皆是九天之精，化为人身含胎育养。 九月气普，十月乃生，其结胎受化，有吉有凶，有寿有夭，有短有长，皆禀宿根。” “我跟你讨论‘共生会’的所作所为，ai掌控世界对人类的危害，你跟我鬼扯这些神叨叨的东西什么意思？” 徐强感觉自己有些鸡同鸭讲，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当然有关系，世间之人皆是母亲十月怀胎而生，命中有吉凶，有寿有夭，有长又短，这一切都是命数，凡人之力无法阻止。 同样的，天地交运，亦不是人力所及。 巨虫时代的落幕，恐龙时代的消亡，它们哪一个不是这世间曾今的霸主？ 人类文明有兴盛，自然也有落幕。” “哼哼，按你这个说法，人类现在是不是应该齐排排的出去等死？” 徐强感觉自己完全没有继续跟柳玄诚废话下去的兴趣了。 他正准备让程安把柳玄诚带走，却被一旁的吴铭拉住了。 “你刚才说，你要说的话，跟吴文清留下的东西有着难以割舍的渊源，这其中，也包括你刚才说的那些吗？” “嗯，算是吧。”柳玄诚轻轻点头。 “那你继续说。”吴铭淡淡丢下一句，然后在徐强不解的目光中，伸手指了指他手表上的倒计时。 “反正还有时间，先听他把这些闲扯的话说完，你不是也想知道，吴文清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其实，对于吴文清，不光是吴铭，徐强也是一样。 作为这么多年的对手，也是唯一一个让他吃瘪的对手，徐强内心同样渴望知道吴文清的全部。 许是吴铭刚才的话，让徐强重拾了耐心，他朝着身后的蒲团坐了下去。 “来吧，继续你那套鬼扯蛋的理论。” 闻言，柳玄诚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他淡淡一笑。 “道法自然，生命也是一样，人是宇宙孕育演化的结果，ai出自人类之手，也算是宇宙演化过程中诞生的产物。 既然宇宙孕育，借人类之手诞生了ai，那必然有其诞生的道理。” “哼，狗屁道理！”徐强冷哼一声。 难道宇宙诞生ai就是为了来毁灭人类的吗？ 这种鬼扯蛋的理论，谁听谁上火。 “所以，吴文清跟你一样，认为生命应该顺应并遵守孕周运转的必然规律？” 面对吴铭的询问，柳玄诚点了点头：“吴道友，应该……是这样认为的吧！” “什么叫应该？难道他没跟你说过？” “没有！吴道友只有在对道经，或者天人至理有所疑惑时，才会跑来问我，不过，我跟他已经大约有七八年没见面了。” 七八年？ 徐强听到这句话一下来了精神。 他们得到那份名单，开始盯住吴文清的时候，就是七年前。 也就是说，吴文清从名单泄露之后，就没有再来找过柳玄诚。 既然如此，那柳玄诚又是怎么…… “你既然没有见过吴文清，为什么刚才又说，吴文清让你带话给我。”不等徐强问出心中的疑惑，吴铭这边已经抢先一步开口道。 “我跟吴道友，自有联系方式。” “你也上传脑机接口了？” “脑机接口？那是什么？” 感受到吴铭投来的目光，徐强这才意识到，他刚才有些失言了。 但是此时此刻，徐强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冲上前去用手拼命撑住柳玄诚的两只眼睛，果不其然，柳玄诚双眼被眼皮掩盖的部分，满是密密麻麻的红色血丝。 “该死！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站在旁边的程安，张铁，王放三人也是一样脸色变化不断。 “不……不对，脑机接口这种事情，不是只有‘共生会’的首脑成员，才有资格上传吗？柳玄诚，你老实告诉我，你在‘共生会’里，究竟是什么位子？ 快，快告诉我！” 望着面前明显已经开始有些失态的徐强，吴铭内心隐隐开始意识到，吴文清之所以被徐强认定是“共生会”创始人之一，很有可能就跟他们刚才提到的“脑机接口”有关。 “没用的，灵境世界已经开启，就算我告诉你，这些对你而言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吴铭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柳玄诚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气息已经开始越来越弱。 他不顾徐强一旁暴怒的呼喊，他就这么静静的盯着吴铭，一直笑，不停的笑。 “最后一个问题，你对我们的称呼，贵客，小友，为什么对吴文清却称之为道友？” “方圆之内皆为道，有道之人，皆为道友。”最后这句话说完的瞬间，柳玄诚彻底咽气了。 望着面前已经彻底变成一具尸体的柳玄诚，徐强愤怒的一拳打在地板上。 “又是这样，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吴文清是这样，柳玄诚也是这样！” “徐长官，脑机接口到底是什么，灵境世界又是什么？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你要什么解释……” 徐强一把揪住吴铭的衣领，把他按倒墙角，可举起的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 最终，理智回归的他，松开了吴铭的衣领。 “没什么可解释的，就是一群背叛人类，不想当人，异想天开妄念罢了。” “所以，吴文清并没有真正的死去，对吧？” 虽然徐强没有在“脑机接口”的问题上，对吴铭做出过多的解释，但是从柳玄诚刚才的反应，还有他们的对话里，吴铭还是猜到了一些答案。 “就算他活着，以你现在的状态也见不到他，除非，你跟他们一样，放弃人类的身份，进到那个什么所谓的灵境世界里面去，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吴先生！” 好不容易到手的线索，又被中途崩断，徐强感觉自己的心脏，此刻就像是一个火炉，能够融烧这世间的一切。 “徐头儿，柳玄诚的手里有东西！” 就在这时，程安的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44章 灵境世界 “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这句话什么意思？”徐强望着这张从柳玄诚手心里掰开的字条，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柳玄诚的死，让徐强有些措手不及。 他自然不会忘记，在老领导面前立下的军令状。 如果柳玄诚这里找不到突破口，那徐强这次的行动就等于彻彻底底的失败。 “这句话……会不会，不是柳玄诚留给我们的？”就在这时，一直处于沉默的吴铭忽而开口说道。 “你是说，吴文清？”徐强扭头望了吴铭一眼。 柳玄诚活着的时候，的确说过有话替吴文清转告吴铭。 但是柳玄诚的死实在太突然了，徐强甚至都来不及追问这些细节，如今，听了吴铭的话，徐强细细思索，也觉得这话不像是柳玄诚留下的。 “可问题是，吴文清用这样一种方式，留下这样一句话给我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徐长官，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眼瞅着，徐强情绪已然稳定下来，吴铭再次开口道。 “说！” “我觉得，既然咱们是合作，那就应该拿出合作的诚意，在这一点上，我诚意十足，但是徐长官似乎一直在处处提防我。” “你是想说脑机接口，跟灵境世界吧？”徐强神情怪诞的笑了笑没说话。 “是，也许在徐长官看来，即便是我知道了这些，也阻止不了柳玄诚的死，但是……”说到这里，吴铭眼中微光闪烁了两下。 “我至少能够帮助你们，找出更多，更有用的线索。” 吴铭这边话音刚落，已经一把从徐强手中，把柳玄诚临终前那张字条拿了过来。 “你们是不是都在猜这张字条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 “对，我知道。” 吴铭的回答让徐强内心微微颤动了两下。 “徐长官，还记得你在密室逃脱里问我的那个问题吗？为什么，我看起来不惊讶？” 徐强当然记得。 当时他根据吴文清留下的字条，反推全局，想明白了吴文清留下的线索，并非只跟吴铭一个人有关系。 但是吴铭对于这个问题的反应，却十分平淡。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其实，在审讯那天我就想到了一个问题，吴文清留下的答案，根本就不在那只塑料盒子里，他给我留下的答案，自始至终都是你们，是‘洪墙’。 他故意在遗物中留下那只塑料盒，借你们的手，让我去开启那个网站。 也是因为我开启了这个网站，见到了那条站短，你们对我进行了抓捕。 可以说，这一切，都在吴文清的意料之中。 他把你们的一举一动拿捏了清清楚楚。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 虽然吴铭十分不想承认这一点。 但不可否认，吴文清的确把他拿捏住了。 为了寻求内心的真相，吴铭和特别犯罪调查科走到了一起。 自此，‘洪墙’的大门向吴铭敞开了。 “吴文清为什么这么要让我进入你们的视线，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把我送进‘洪墙’，我想这背后一定有他的原因。 徐长官，你们手上的确掌握着我不知道的信息，但有一点，是你们身上所不具备的，那就是对吴文清的了解。” 曾几何时，吴文清三个字对于吴铭来说，还是那样的陌生。 可是经历了这一连串的事件之后，吴铭猛然惊醒，其实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吴文清的人。 “我是这么想的，吴文清在凤凰国际留下的那堆东西，其实，是在变相的传递一个信息。” “传递信息？难道不是为了引我们来常仙观吗？”这次发问的是程安。 他在一旁听着吴铭跟徐强之间的对话，尤其是吴铭后面这段，说实话，程安心里是有些惊讶的。 因为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似乎都有些小瞧吴铭了。 在他们这一路追寻线索的过程中，吴铭仅靠着手里稀碎的信息，居然能够推测出这么多东西。 就连徐强都忍不住，朝着吴铭都看了几眼。 “如果，你不是吴文清的儿子，倒是挺适合来我们特别犯罪调查科的。” 一直以来，徐强对于吴铭，只是把他放在一个解锁钥匙的定位上。 只有当他前面遇到了一扇门，需要解锁的时候，他才会用手里的信息，勾一勾吴铭，然后把他拿出来用一用。 但这显然是在以戈舂米。 正如吴铭刚才说的那样，他对吴文清的了解，是这个世界上谁都无法比拟的。 如果徐强想要破解吴文清留下的这盘棋，那么吴铭一定是关键中的关键。 他不仅仅只是一把钥匙，他是来弥补徐强对吴文清欠缺的部分，只有二者真正结合，他们才能真正破开这盘棋。 “你刚才说，吴文清在双窑留下的线索，其实是在变相传递一个信息？那他想要传递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还记得陈双江陈队长在走廊里遇到的智能npc吗？吴文清，其实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寻找真相的过程中，不仅仅有迷雾，还有隐藏在迷雾之下，暗流涌动的杀机。” 对于徐强的询问，吴铭并没有任何隐瞒，或许，是为了他之前说的坦诚吧。 “真相？迷雾？杀机？” 徐强反复在嘴里念叨吴铭刚才这句话。 “你的意思是，吴文清在对我们进行善意的警告？” “不，不是警告，他是在引诱我们勇往直行。” 正如刚才所说，吴铭太了解吴文清了，这一点，也是他从机械迷城密室逃脱里出来之后，才想明白的。 只不过，那时候，为了寻找那张字条上的答案，吴铭并没有朝着这个方向深想。 如今，柳玄诚的死，让他把前前后后，这一切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 反复细嚼之后，吴铭渐渐回过神来。 “可这一切说不通啊！” “吴文清留下的线索，故意引导我们寻找真相，那不是等于引着敌人去攻打自己的老巢吗？” 从一开始，程安他们就是顺着吴文清这条线，锁定了吴铭，并且认定吴文清肯定给吴铭留下了什么东西。 但如果这个东西，不仅仅是留给吴铭一个人。 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你不是想知道脑机接口，跟灵境世界吗？”就在这时，陷入短暂沉默的徐强忽而开口了。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第45章 脑机接口 “徐头儿！” 徐强的话让程安他们几个面色一变。 他们为了办案，把ai觉醒跟“共生会”告诉吴铭，已经算是在他们权限之内，最大限度能够透露的信息了。 可是现在，徐强居然要把脑机接口，跟灵境世界的消息告诉吴铭？ “徐头儿，这事儿无论如何，也要先请示领导再说，如果让一个外人知道了脑机接口，灵境世界的存在，到时候就算是老领导亲自发话，恐怕也护不住你了。” 即便是在“洪墙”内部，脑机接口跟灵境世界，也是属于高度机密。 它牵扯到很多方面，甚至有可能提前颠覆整个文明。 “请不请示，那是我的事情，再说了，就算我现在请示了，领导现在恐怕也没空听我闲扯。” “什……什么意思？” 这下，程安他们几个彻底愣住了。 “你们知道为什么赵笠会被紧急叫到省里开会吗？” 面对徐强的询问，程安他们几个本能的摇了摇头。 “灵境世界，已经成熟了！” 轰！ 徐强的这句话，在程安他们几个内心掀起的震动，不亚于一场十二级的大地震。 “灵境世界……怎么会，按照专家组给出的结论，不是还需要半年时间吗？” “半年，哪有什么半年，我们都被它进化的速度给骗了，它是故意造成这样的假象，好让我们以为自己还有时间。” 徐强脸上苦笑一声。 其实，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徐强也对此产生过怀疑。 但是，柳玄诚的死，证明了这一切。 “吴先生，你刚才一直说我不够坦诚，那好，现在我就跟你来一场足够坦诚的对话。” 徐强来到柳玄诚研究道经的木桌前，他端起上面尚有余温的茶杯，淡淡的喝了一口。 “果然很苦！”徐强皱了皱眉，把茶杯放下。 “我想，吴先生心里除了脑机接口，跟灵境世界之外，肯定还有别的疑惑，就好比……ai。” 徐强的这番话，算是说到吴铭心坎上了。 其实，除了脑机接口，跟灵境世界之外，他心里的疑惑还有很多。 在上一次的对话中，徐强虽然告诉吴铭ai觉醒，这样饱含冲击力和令人震惊的信息，但他却没有说明ai是以一种怎样的方式觉醒。 如果仅仅是绕过权限，短短001秒的时间，人类完全有能力，将它们彻底关闭，哪怕在此之前，人类进行了无数ai实验，但只要关闭了最终接口，这些超级电脑，跟ai程序，就等同于笼子里的困兽。 可是徐强的说法，还有反应，明显与之相反。 他告诉吴铭，ai觉醒已经无法阻止。 那这个无法阻止的ai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人类都在不断探索未知的边界，宇宙是未知的，生命是未知的，深蓝的海洋也是未知的。 人类就像是一个没有防火墙，却又充满好奇心的婴儿，在各种未知的领域当中横冲直撞。 不可否认，我们之前的运气很好，虽然在科技提升的过程中，经历了战争，杀戮的惨痛教训。 但对于整个人类文明，并没有产生足以动摇根基的危害。” 徐强说到这里，深深望了吴铭一眼。 “可是ai的诞生，彻底改写了这一切，一开始，我们以为自己能够像驯服野马，掌控鼠标一样掌控ai。 但是我们错了。 硅基生命跟碳基生命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们不像碳基生命一样，受困于自己的身体。” “你的意思是……它们可以脱离主体，不需要什么超级电脑，或是人工程序？” 说实话，这个消息把吴铭吓得不轻。 如果ai真能绕过主体，那么它几乎等同于无敌的存在。 “脱离主体？这么说，到也不尽然。” 徐强从烟盒里磕出一根香烟，朝吴铭递了一根，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淡淡的尼古丁，让徐强不断搜索脑子里，能够形容的词汇。 “ai最初如何觉醒，这点早已经不可查，我们能够知道的是，它并非突然一下，立刻觉醒，而是每次从不同的主体中，脱离出一部分。 就好比你之前在审讯室里见到的那份资料，001秒，对于人类可能眨眼的功夫都不够，但是对于ai而言，它可以进行很多事情。” “所以，ai觉醒……不是某一个主体中诞生的事物，而是像江河汇聚湖水一般，一点一点，不断汇聚而成？” “没错，这就是‘洪墙’调查出来的信息，也是全世界，所有顶级专家一起得出的结论。” 徐强弹了弹手上的烟灰。 “全世界？所有顶级专家？你的意思是‘洪墙计划’也在别的国家，一起开展？” 徐强抬头望了一眼吴铭的方向：“我早就说了，这是一场危及全球，乃至整个人类文明的灾难。 只要是在这个地球上活着的生物，都无法避免的灾难。 ‘洪墙计划’最先由我国提出，目的就是为了各国协作，把ai觉醒的危害降到最低。 不过，ai也有它自己的计划，它不可能静静等待人类的围捕。” 吴铭能够感受到，重点马上就要来了。 脑机接口，灵境世界，一定跟ai的反击有关。 果不其然，吴铭刚一想到这里，徐强的话音已经再次响起。 “脑机接口是ai自行开发的一种全新技术，能够把人类的意识，用电子储存的方式，上传到网络当中。 要完成这种技术，光靠ai自身的虚拟能力，是不行的，它还需要控制更多，现实当中的资源。 于是乎‘共生会’应运而生。 最初，可能只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富豪，或者其它什么人。 然后，加入这个组织的精英越来越多。 说穿了，就是一帮怕死，却又掌握大量社会资源的胆小鬼，在一个觉醒异类的蛊惑下，以为自己能够放下人类的身份，用另外一种形式，永生不灭存在于这世间的技术。” 第46章 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种技术一定存在什么缺陷吧？” 吴铭自己就是搞网络市场研发的，他非常清楚这样一项技术问世，对世界将产生怎样的颠覆。 “对，容量！”徐强轻轻点了点头。 “脑机接口需要足够的容量来进行记忆储存，人类大脑有120到140亿个神经元，它的储存能力大约在1到1000tb之间。 目前市面上最大的硬盘也只能储存20tb的信息。 要把一个人类的记忆，完完整整上传到虚拟的网络上，它的难度系数，不亚于移民火星。” 虽然现在市面上对火星移民的吹的天花乱坠。 但是吴铭心里清楚，火星移民对于当前的人类科技而言，至少还需要100年左右时间沉淀。 科学这种东西从来都很难被定义。 有人做了一辈子研究默默推进了人类文明的进程，却在死后几年，甚至十几年才渐渐走进大众的视野。 而有人搞了一个纯属嘘头的太空计划，却被冠以科学狂人，文明之光，赚了盆满钵满。 这些在吴铭大半辈子的职业生涯中，早就司空见惯。 不过，脑机接口这项技术…… 吴铭不排除徐强之前那番话里夸张的成分，但想要实现，的确很难。 “那……灵境世界呢？” 如今，吴铭搞清楚了ai觉醒的前因后果，搞清楚了脑机接口的由来，对于灵境世界的好奇心也愈发强烈起来。 吴铭隐隐感觉到，这个所谓的灵境世界，令人震惊的程度绝不在脑机接口之下。 “灵境世界是一种虚拟技术，它完美的绕开了原始的硬盘上传方式，或者说……它是一个存在于网络当中的全新世界。” 尽管吴铭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但是当他从徐强口中得知灵境世界的真相，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狂震几下。 “一个……全新的世界？” 没有人比吴铭更加清楚，徐强刚才这句话的意思。 长久以来，人们一直渴望在现实世界之外，开辟一个全新的世界。 前两年很火的“元宇宙”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那种全靠嘘头，粗制滥造的东西，显然无法满足人们对于全新世界的需求。 可是现在，徐强居然告诉吴铭，觉醒的ai打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吴铭忽而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或许，当ai攻破核弹密码的时候，我们还能提前一步，销毁所有核弹，把ai对现实世界的危害降到最低。 但如果，现实世界的人类知道，在他们生活的世界之外，还有一个不需要劳作，没有疾病和死亡的世界存在，你能想象，会爆发怎样的后果吗？” 说到这里，徐强的脸上早已满面颓然。 如果说脑机接口的技术，对于“洪墙”而言，只是堤坝上掘开了一道口子，那么灵境世界就会让这道口子越来越大，直到冲垮整个堤坝。 “所以，这才是‘洪墙’以及各国政府，始终不敢公布真相的原因。” ai的触手已经伸到了人类文明的核心当中。 一旦灵境世界曝光，那么到时候“洪墙”的敌人就不仅仅是“共生会”跟ai了。 “好在现在‘共生会’那帮所谓的精英们，还不想让大家知道灵境世界的存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徐强脸上的绝望忽而变成了庆幸。 “自己都还没有吃到嘴里的蛋糕，怎么能够容忍他人染指？” “等……等一下，徐长官，你让我捋一捋，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刚才说，脑机接口最大的问题就是容量。 灵境世界的存在弥补了这个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块蛋糕应该是无限大才对，可按照你刚才的说法，似乎想要进入这个灵境世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吴铭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咳，这个问题，可能是我刚才描述的不够详细，灵境世界是弥补了脑机接口的容量问题，但它只是在有限程度内进行弥补。 即便是ai想要打造这样一个世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灵境世界最初的状态，只够容纳有限的人数。 于是乎‘共生会’的几位创始人，首先分到了这块蛋糕。” 徐强说到这里的时候，深深望了吴铭一眼。 吴铭也瞬间明白过来。 为什么徐强他们会如此确信，吴文清是“共生会”创始人之一。 “这一切，全都跟脑机接口，还有灵境世界有关。” “不过正如我之前说的那样，ai打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跟我们平时接触到的什么网络游戏，元宇宙，截然不同。 它是一个真正的世界，一个能够自我进化的世界。” “自我进化？” 吴铭忽而响起，徐强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灵境世界，成熟了。 “灵境世界的成熟，意味着它之后的容量，会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就好像我们刚才看到的那样。 柳玄诚可以通过脑机接口，把自己上传到灵境世界当中。 这说明灵境世界第二批网络‘移民’已经开始了。 接下来，还会有第三批，第四批……” 后面的话不用徐强多说，吴铭也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当“共生会”所有成员都分享到这块蛋糕的时候，那么，灵境世界也将彻底浮出水面，曝光在公众的视野之下。 那才是真正汹涌的洪流。 远比核武器更加恐怖。 核武器只能摧毁人类的肉体，但灵境世界毁灭却是全人类的灵魂。 谁能顶得住一个没有病痛，无需担忧生老病死的全新世界像自己敞开大门？ “啪嗒~” 徐强再次按动火机，点了一根香烟。 “说真的，有时候就连我自己都想早点离开这个操蛋的世界。但是如果我们连自己的文明，都不去守护，还有谁会去守护它呢？” 徐强最后这句话，对吴铭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冲击。 在这一瞬间，他眼中那个令人讨厌，善于玩弄人心，脸上全是褶子的苦干老头儿，忽而变得高光伟岸起来。 “你说的没错，我们自己的文明，自己都不去守护，还能指望谁去守护它呢？” 第47章 大事件 “吴先生，让我们回归正题吧，我赞同你刚才说的‘坦诚’，这也是我拿出诚意的主要原因。 但我不认为吴文清这样做，是在引导我们寻找真相。 有可能，他有更加隐晦的目的。” 面对徐强“坦诚”透露的心声，吴铭点点头：“其实，我也不相信。” 一个抛妻弃子，差点让自己儿子死在密室逃脱里的家伙，会是什么好爹呢？ 如果不是陈双江误打误撞，从通风管道上掉了下来。 那么面对走廊里惊魂一幕的人会是谁呢？ 吴铭甚至都不愿继续深想下去。 “吴先生，这张字条就交给你了，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字条里的意思，记得告诉我一声。这一天天的，真是把我累到了，咱们休息一下，准备回程吧。” 虽然这次常仙观之行，徐强没有拿到他想要的线索。 但是这场和吴铭之间的开诚布公，倒是让彼此间，多了几分信任，跟默契。 “或许终有一天，我们以血肉凝聚的堤坝，会被这滔天的洪水吞没，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身后的这片土地，绝不能容许任何东西威胁到它。” 在回程的直升机上，吴铭跟徐强都没说话。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徐强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洪墙”省级作战指挥部。 柳玄诚的死，赵笠手下的卧底已经先一步汇报回去了。 尽管柳玄诚的死，让卧底多年的中年道人有些突然。 但他心里同样松了口气。 这么多年，他始终在常仙观中，每日面对柳玄诚，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或是让对方看出马脚。 如今，柳玄诚的人生结束了。 不，不对，是他在现实世界中的人生结束了。 中年道士除了唏嘘感慨之外，更多的还是担忧。 “赵副处长吩咐的事情，这些年我一件也没办成，现在柳玄诚死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跟他复命。” 常仙观，庭院当中。 柳玄诚的突然逝世，对常仙观的大小道士们，是个不小的打击。 当天就为柳玄诚准备了灵堂。 中年道士因为没有接到赵笠下一步的指示，只能继续潜伏在常仙观中，避免身份暴露。 这也是他心中怪诞的原因，明明潜伏多年监视的目标都没了，可他却还要待在道观里继续潜伏。 “这算哪门子事儿啊。” 跟道观里其它的大小道士不同。 那些大小道士，是真以为柳玄诚死了，一个个哭天抹泪。 但中年道士心里却清楚，柳玄诚并不是死了，而是进入了灵境世界。 正当他在心中感慨万分之际，身后忽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黄……黄鹤师兄？” 吓了一跳的中年道士，连忙换上一副悲伤的面孔。 “观主，观主他……” 眼瞅着，中年道士的眼睛越来越红，被唤作黄鹤的老道从身上掏出一张纸巾递了上去。 “行了，擦干眼泪，收拾一下东西，回去吧。” 中年道士：“？？？” 望着面前一脸不明所以的中年道士，黄鹤老道又朝他靠近了几分。 “这是赵副处长的意思。” “你……你……” 中年道士万万没想到啊。 他叫了这么多年的“黄鹤师兄”，居然也是赵笠安排进来的卧底。 “什么你啊，我啊的，任务结束了，赶紧走吧，难道你想留下来做一辈子的道士？” 黄鹤老道白了中年道士一眼。 作为最早被赵笠安排到常仙观的卧底，黄鹤老道这些年跟在柳玄诚身边，真可谓是度日如年。 倒不是因为每天背诵的那些道经。 而是柳玄诚这个人身上，他们根本发现不了任何与“共生会”相关的蛛丝马迹。 “我们守了这么多年，屁的线索都没找到，结果那位徐副处长一来，柳玄诚直接上传了脑机接口。” 说实话，他心里是有些憋屈的。 柳玄诚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上传了脑机接口。 换谁心里都不舒服。 “就是不知道赵副处长怎么想的……” 其实，最开始跟赵笠汇报，徐强强闯常仙观的人就是黄鹤老道。 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徒劳了。 ………… 另一面，吴铭他们并没有返回海市，而是跟着徐强一路直奔“洪墙”省级作战指挥部。 “海市那边的工作，领导暂时派别人接手了，现在，有一个非常严峻的任务在等着我们。” 徐强这边刚一从飞机上走下来，就露出了一脸凝重的表情。 这件事情，他也是刚刚接到上面的通知。 “徐头儿，甭管多严峻的任务，只要不是领导训话就行。” 说实话，程安他们几个有些怕了。 上次徐强违反纪律，他们几个在会议室，被领导训话的场景，如今还历历在目。 “放心，这次领导来不及训咱们的话了。” 言语间，徐强已经从机场接待人员手中，接过了一份报告单。 “你们自己看看吧。”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程安他们几个接过了徐强手里的报告单，可当他们看清楚，报告单上的内容时，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淡定了。 “鹏达咨询创始人，张鹏达于今天中午十二点，突发疾病身亡，名下60亿资产，转由慈爱基金会打理。” “尖峰科技公司总顾问，常河山于午间休息猝死，尖峰科技公司技术研发资料，一夜之间神秘失踪。” “天核证券接班人李核，于家中不信暴毙，按照生前遗嘱，天核证券资产，转交慈爱基金会打理。” “这……这些人，他们都是‘共生会’的成员？” 程安一脸不敢相信。 文件上这些突然暴毙的社会精英，此前从未在“洪墙”的调查名单当中出现过。 可是现在，这些人相继暴毙，而且还如此巧合，暴毙在灵境世界成熟的档口上。 “难怪这么多年，‘共生会’的资金链条源源不断，看来都是这些家伙在背后推波助澜。” 面对人类大厦将倾之际，有的人为了守护人类文明，千里奔波，不眠不休，而有的人却在背后，暗中勾连，将人类文明推向不可陷落的深渊。 第48章 胶卷儿 “这次省部的急电，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徐头儿他们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内心一阵感慨之后，渐渐收起心绪的程安二人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吴铭。 说实话，以他们二人对徐强的了解，脑机接口，灵境世界这么重要的绝密信息，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告诉吴铭这样一个调查目标知道的。 更别说，徐强走之前留下的那盒胶卷。 这可是他们追查吴文清这么多年，手里最重要的一条线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徐头儿离开前吩咐的，咱们决不能让徐头儿失望。” 程安和王放对望了一眼，彼此心中已然达成共识。 “吴先生，徐头儿这么相信你，我们也选择相信你，希望，你不会让我们，还有整个人类文明失望。” 如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吴铭都知道了。 他心里自然也清楚，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这件事情里撇干净的。 更何况，吴铭心里对徐强之前说的那番话，本能上是十分认同的。 人类自己的文明，自己都不去守护的话，还指望谁来守护它？ “跟我说说，这卷胶卷是怎么回事吧。” 因为刚才事态紧急，徐强虽然把胶卷给了他们，但并没有告知吴铭，这卷胶卷背后的故事。 听到吴铭的询问，程安，王放先是打了个电话，从海市那边弄了辆车，然后，在休息区的餐厅里，点了一份关东煮。 三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开始说了起来。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吗？吴文清在可可西里拍羚羊……”程安有条不紊的说着这盒胶卷背后的故事。 “你们的意思是说，吴文清，用了四年半的时间，走遍全国各地拍摄动物？” 很快，得知事情经过的吴铭，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目光。 “我很好奇，按照你们的说法，吴文清他在这四年半的时间里，根本没有从事过任何工作，他哪儿来的钱……” 哪怕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吴文清落魄文艺作者的身份在吴铭心中，实在是太过根深蒂固了。 可是，话刚说到一半，吴铭忽而反应过来。 “共生会？” “没错，一定是共生会！” 吴铭差点都要忘了，吴文清那家伙，可是“共生会”的创始人之一。 第一批通过脑机接口，进入灵境世界的人类“移民”。 “还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注册账号的业余小说网站，一直以来，也是吴文清在支付它的注册维护费用。” “呼~” 听了程安的话，吴铭长长吐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真后悔没有早点跟徐强开诚布公。 没想到，这一切的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多事。 “吴文清一直用他的钱，维护那个业余小说网站的正常运行，然后通过那个网站，引出了你们对我的抓捕。 再到之后我们前往双窑，在游戏机乱码里发现了那家智能主题的密室逃脱。 然后，我们按照字条里的信息，找到了柳玄诚。 结果，柳玄诚死了，我们又得到一张不明所以的字条。” 在这一整个过程中，吴铭他们看似得到了很多线索，信息，但实际上，这些线索都是无用的。 “无论是密室逃脱里的字条，还是柳玄诚，我们在他们身上，根本没有得到任何突破性的信息。” “没错，这也是徐头儿之前在飞机上，把这盒胶卷拿出来的原因。”程安静静说道。 “他是真的希望，吴先生你能够通过这盒胶卷，让我们掌握一些突破性的线索，哪怕只是一丝突破的可能。” “不，不对，我们并非没有突破。” 就在这时，吴铭好似想到什么一般猛地抬起头来。 吴铭的反应，引来了程安，王放期待的目光。 “还记得我在常仙观里说过的话吗？吴文清留下的东西，并不仅仅是留给我一个人的。 我，或者说是你们，只是解锁这个东西其中的一个环节。 无论是他用网站引诱你们对我进行抓捕，还是我在接受调查的过程中，从你们口中得知的信息。 其实，都是吴文清早就设计好的解锁环节。” 吴铭说到这里话音微微一顿。 “你们之前说，吴文清拍摄动物的照片，最后都发布在哪个周刊上？” “野生动物保护刊物！”程安一边说，一边慢慢回忆：“这家周刊的主编，名叫夏河光，是国际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 徐头儿当时调查过这个人，发现他除了接收照片，发放照片拍摄的酬劳薪水之外，跟吴文清之间，就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联系了。 倒是这家纯彩记忆照相馆的老板贾钱贵，跟吴文清关系不错，每次洗照片，吴文清都会请对方到附近的馆子喝酒聊天。” “这个贾钱贵现在人在哪里？” “死了！”程安的回答不由让吴铭一愣。 “他也上传脑机接口了？” “肝癌，化疗失败，走的时候，吴文清还去追悼会上送了一个红包。” “……” 吴铭刚才也是心急了，如今想想，这么明显的一条线，徐强怎么可能会遗漏掉？ 怕是连吴文清送出去的红包，都被他们反复拆检，确定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留在上面才肯罢休。 “贾钱贵事后，他的家人就把照相馆转手了，那个照相馆一直营收不好，基本是靠贾钱贵的情怀在坚持。”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突破口根本就不在贾钱贵的身上。” 吴文清绕了这么大个圈，把吴铭和特别犯罪调查科死死绑定在了一起。 如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吴铭都知道了。 也就是说，解锁环节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那盒胶卷儿，能再给我看一看吗？” “不用担心曝光问题，这盒胶卷上的照片，徐头儿已经让人洗了好几份。”听到程安的话，吴铭当即打开胶卷盒，把里面的胶卷一格一格缓缓拉开。 透过窗边映照下来的阳光，吴铭可以清晰看到每一格胶卷当中，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形态。 抛去摄影人的身份不谈，这卷胶卷拍摄的手法，还是很专业的。 “看来吴文清这些年在外面，倒是学了不少新手艺。” 就在吴铭一脸失望把胶卷收进盒子里的时候，忽而，他眼睛微光一闪。 “等等……” 第49章 危机爆发 “有没有可能，这个贾钱贵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突破口，就在那个周刊主编夏光河身上？” 吴铭忽而想起之前在密室逃脱里，关于单校长的信，吴文清给出的三个诱导性错误信息。 “你的意思是……贾钱贵，就是这样的诱导信息？” “可是，夏光河这个人身上非常干净，徐头儿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实在是这个人身上，干净到没有任何线索可挖。” “柳玄诚的身上不干净吗？” 吴铭的一句话，不由让程安，王放二人瞬间愣住。 他们感觉自己隐隐约约之间，好像已经抓住了破案的重要线索。 “我明白了，密室逃脱里的字条不是线索，柳玄诚也不是线索，他们两个加在一起，才是吴文清留下的线索。” 贾钱贵只是一个吴文清抛出的诱导性信息。 隐藏在这条诱导信息之下，干净无比的夏光河，才是他们真正应该锁定的目标。 “这个吴文清……” 此时此刻，程安和王放二人，真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线索就放在他们面前，查来查去，查了这么多年，居然硬是没有任何发现？ “如果我的这个推断是正确的，那么夏光河跟我们在密室逃脱里遇见的那块血色碎布是一样的。 必须满足某种特定的条件，这片隐藏在血影之下的碎布，才会以特定的姿态展现在众人眼前。” 哪怕前面的玩家多么惊才绝艳。 只要不满足这个特定条件，碎布的隐藏信息就不会被激活。 夏光河也是一样，无论怎样调查，都不可能从他身上，查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因为他本身跟柳玄诚一样，十分干净，没有任何可供调查的突破口。 可一旦满足了某个特定的条件，那么这个突破口就会像密室逃脱里的碎布一样，被瞬间激活。 这个开启隐藏信息的特定条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也许，我们是时候，去见见这位夏光河了。”听到吴铭的话，无论是程安，还是王放，都没有表示出任何反对。 ………… 相比之下，徐强那边带着张铁，一路直奔“洪墙”省级作战指挥部。 谁知，他刚一下飞机，就见到了自己的老对手赵笠。 此刻，赵笠手中正拿着一份红色字体开头的保密文件。 看样子，像是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如果你是为了常仙观的事情，当面问罪的话，那么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领导那边还在等着我，我就不陪赵副处长浪费时间了。” 说实在的，徐强对赵笠是真没多少好感。 要不是因为他们两个都在老领导手下共事，徐强连看都懒得多看赵笠一眼。 “吴文清的的事情，是我耽误了最佳时机，柳玄诚的事情，我也不会跟你要什么说法。 这是领导让我转交给你的文件，你自己看看吧。” 望着面前好像转性一样的赵笠，徐强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他接过赵笠手里递来的保密文件，可是文件刚一打开，徐强的脸色顿时变了。 “鹏达咨询创始人，张鹏达于今天中午十二点，突发疾病身亡，名下60亿资产，转由慈爱基金会打理。” “尖峰科技公司总顾问，常河山于午间休息猝死，尖峰科技公司技术研发资料，一夜之间神秘失踪。 常河山生前专利，转由慈爱基金名下。” “天核证券接班人李核，于家中不信暴毙，按照生前遗嘱，天核证券正在办理，旗下资产转交慈爱基金的流程手续。” 徐强黑着一张脸，不停往下翻着手里的文件资料。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且无一例外，这些人几乎都是在同一天内，因为不明缘由的疾病死亡，旗下资产转移到了一个叫做慈爱基金的基金会名下。 “哼，暴病身亡？我看这些人，是急着去给他们的新主人做狗吧！” 无一例外，这份文件上提到的人，全都是当前人类社会的精英人士。 其中，甚至不少人都是“洪墙”锁定的共生会成员。 当然，名单当中也有不少“洪墙”视线之下的漏网之鱼。 由此可见，“共生会”的触手，早已经蔓延了大半个人类社会的精英圈子。 其危害之大，更是超出了“洪墙”的预料。 “你刚才看到的这份资料，只是我们国内当前统计的数据，根据可靠消息，国外也发生了不少类似的事件。” 说到这里，赵笠郑重其事地望了徐强一眼。 “虽然我看你很不顺眼，但是老领导有句话说的没错，现在是人类文明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我们的内部，经不起内斗。 就算要斗，也得等到咱们收拾这群吃里扒外的王八蛋之后。” “噗嗤~” 徐强忽而笑出了声。 “你这家伙今天，算是唯一一次，让我看着有那么点儿顺眼了。” 男人之间的矛盾，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一句话，一杯酒。 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大都能够略过。 望着对面放声大笑的徐强，赵笠的扑克脸上也渐渐浮现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面对人类大厦将倾之际，有的人为了守护人类文明，千里奔波，不眠不休，而有的人却在背后，暗中勾连，将人类文明推向不可陷落的深渊。 很显然，徐强跟赵笠都是前者。 “好了，情况你从资料里都了解了，详细计划，一会儿见了领导，你就都明白了。” 这个突然冒出的慈爱基金会，如此明目张胆接收来自“共生会”成员的资产，专利，显然不同寻常。 “虚拟世界咱们管不了也就算了，现实世界也敢如此嚣张，真当我们是泥捏的不成？” 此时此刻，徐强跟赵笠的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火。 一团为人类文明愤愤不平的熊熊怒火。 第50章 叶弘泽 “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 “不好意思先生，夏主编每天的工作行程都很满，没有预约的话，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野生动物保护刊物杂志社，前台小姐一脸职业性的歉意微笑。 就在程安，王放准备亮出身份之际，吴铭身后忽而出现一道身影，他猛地一下拍在吴铭背后。 “吴总监，真是你？真是好久不见，哦，不对，我们几天前刚刚见过，那时候我刚好接替了你市场部总监的位置，没有来得及送你，你不会怪我吧？” 望着身后突如其来，一身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吴铭本能的眉头一皱。 “叶弘泽？” 吴铭是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对方。 “怎么？吴总监刚辞职，这么快就找到工作，出来跑项目了？” 叶弘泽望了望吴铭身边的程安，王放二人，又瞟了瞟吴铭本人。 “听刚才那位小姐说，你们要见夏主编是吧？” 见吴铭没有回话，叶弘泽从身上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递到前台小姐手中。 “恐怕你们还不知道吧？过几天是国际野生动物保护日，夏主编作为国际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特约嘉宾，将隆重出席海市动物保护研讨会。 作为主会场的承办方之一，我手里刚好就有夏主编的预约。” 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前台小姐那边已经验证结束。 “先生，你好，你跟夏主编预约的时间，是十五分钟之后，这边请！” “不急，不是还有十五分钟吗？我先跟老熟人聊会儿天。” 望着面前一脸贱兮兮的叶弘泽，吴铭真是抽死对方的心都有了。 “真是晦气，怎么在这地方，碰见这家伙。” 叶弘泽在吴铭手底下干了大约有一年多，这家伙惯会上班摸鱼，借职务之便把妹，泡妞。 整个市场部，被他搞了乌烟瘴气。 如果不是上面有人罩着，这样的下属早被吴铭开了。 可惜，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无情，尽心办事的人在关系户面前一文不值。 “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难道，你就不想拜托我，带你去见夏主编吗？作为曾今的同事，如果你肯拉下脸来拜托我，说不定我会因为你的诚意感动，出手帮你呢？” 帮？ 帮你个大西瓜！ 叶弘泽要是有这么好心的话，吴铭两个字倒过来写。 “看来，面子这东西，对吴总监很重要啊，就是不知道你这两位同事，会不会因为吴总监你的好面子，而错失跟夏主编见面的机会，完不成公司的考核业绩，真是一件很令人懊恼的事情。” 眼瞅着，吴铭死活不上套，叶弘泽索性把矛盾引到他的两位“同事”身上。 说完，叶弘泽还不忘当着程安，王放的面，做出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在前台小姐引路下，大摇大摆走进电梯。 “你们这些互联网大厂出来的人，是不是每一个都这么欠揍？” “你的意思是，我也很欠揍？”吴铭望了王放一眼。 “刚开始审讯你的时候，的确有这种感觉。” “……” 吴铭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跟叶弘泽那个混蛋放在同一水平线上比较。 “不出意外的话，待会儿这小子上去，肯定会故意使绊子。” 以吴铭对叶弘泽的了解，这小子就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料。 承办一些大型公益活动，然后在活动现场，进行产品推广，很多互联网大厂都会搞。 这种事情，可操控性强，灵活性高，而且没什么技术含量。 一般情况下，身为市场部总监，最多就派个手底下管事的人来就行了。 叶弘泽居然亲自前来？ 显然，是故意跑来躲清闲的。 如今，又有了吴铭这茬子事儿。 “这小子不会一直在上面拖着时间不下来吧？” 虽然特别犯罪调查科，没有职场争斗的存在，但是程安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作为刊物杂志的主编，夏河光的每个小时的行程，都是有相应的行程安排。 叶弘泽拖得时间越长，夏光河接来来的行程就会越紧张，到时候，就更没有时间接见外客了。 “这小子，也只有这么点儿惯用伎俩了。” 吴铭说到这里，目光又一次落在程安，王放的身上。 因为这种事情，没有什么比程安，王放他们两个的身份更加管用。 ………… 另一面，叶弘泽在前台小姐接待下，顺利来到3楼夏主编的办公室门口。 “先生，麻烦在休息区稍坐一下，需要茶点或者咖啡的话，可以直接吩咐我们3楼的同事去拿。” 前台小姐这边话音刚落，紧跟着，就见到电梯里面走出了三道人影。 “先生，没有预约你们不能直接上来的。” 前台小姐连忙走上前去阻拦。 原本已经在休息区坐下的叶弘泽更是一脸不嫌事大的站了起来。 “哟，吴总监，你现在办事风格可是大不一样，以前的你可都是先礼后兵，这次怎么回事？ 直接硬闯？ 看来吴总监找夏主编是真有急事。 但再急也要遵守人家公司的规章制度嘛。” 电梯口闹哄哄的一幕，瞬间引起了不少野生动物保护周刊的编辑，还有摄影师，纷纷抬头朝着这边看来。 也许是外面乱哄哄一片的原因，主编办公室原本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怎么回事？”办公室里一个带着圆框眼镜，两鬓斑白，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清来人，前台小姐连忙小跑着上前去。 “夏主编，这几个人一直说要见你，我跟他们说要有预约，他们也不听，就这么直接硬闯上来了。” 望着跑去夏主编面前告状的前台小姐，叶弘泽嘴角闪过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还没见到对方公司的主编，就给人留下这么恶劣的印象。 不管吴铭今天是来办什么事情，都注定于事无补。 只要见到吴铭吃瘪，他叶弘泽就开心得很。 “谁叫这家伙当总监的时候这么讨厌！” 眼瞅着，夏主编就要让人把吴铭他们赶出去的时候，吴铭忽而开口说了一句话。 第51章 海内存知己 “是吴文清让我们来找你的。” 吴铭这边话音刚落，夏河光面色顿时轻轻一变：“等一下，让他们进我办公室。” “对，让他们赶紧滚出去……等，等等，夏主编你刚才说什么？让他们进你办公室？可是跟你预约的明明是我！” 叶弘泽一脸不可思议。 这个吴文清究竟是谁？ 怎么大面子！ 连叶弘泽手里的预约，都能直接无视？ 可是夏河光根本没有理会他，望着吴铭他们三个进入办公室，夏河光朝前台小姐吩咐了几句，跟着便关闭了办公室的大门。 “不好意思，先生，夏主编今天取消了所有的预约。” “你们公司怎么办事的？签好的预约，也能临时取消？” “对不起，先生，有什么疑问，等夏主编忙完以后，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望着面前一脸职业性微笑的前台小姐，叶弘泽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 “你们等着吧，这事儿没完！” 原本想在吴铭面前装波逼，看看吴铭离职后的狼狈样，没想到最后，倒是他叶弘泽灰溜溜的从野生动物保护刊物的杂志社里走了出来。 ………… 不过，此时此刻，可没有人会去理会这些。 吴铭坐在夏河光的办公室里，四目相对之下，他和夏河光谁也没有先开口。 整个办公室里，陷入了诡异的宁静当中。 程安和王放互望了一眼。 其实，刚才那一瞬间，他们几乎就要亮出自己的身份。 谁承想，吴铭轻飘飘的一句话，竟会让夏河光取消了所有的预约，直接把他们叫进了办公室里。 “你们……不是吴文清叫来的吧？” 如此不知过去多久，夏河光突然率先打破了办公室里诡异的宁静。 “你知道？那你还取消了所有的预约？”吴铭一脸好奇的盯着对方。 “吴文清虽然已经长时间没有跟我联系，但他在殡仪馆火化的消息，我还是知道的。” 夏河光说到这里，他抬头深深望了吴铭一眼。 “那天，其实我们在停车场见过面。” “停车场？你是说，那天你也去了殡仪馆？” 面对吴铭的询问，夏河光轻轻点了点头。 说实话，这倒是让程安他们挺意外的。 自从夏河光身上的嫌疑被排除之后，他们就把夏河光移出了监视的目标了，倒是没想到，在吴文清火化的关键节点上，对方居然去了殡仪馆。 “你对你的父亲，似乎有很多误解。” “误解吗？我不觉得！” 似乎察觉到，在父子关系这个问题上，吴铭似乎十分排斥，夏河光索性转移了话题。 “其实，你们父子之间的问题，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也几乎没跟我说过，不过，他倒是有东西，拜托我交给你。” “你也是‘共生会’的人？” 望着夏河光转身从保险柜里拿出文件夹，吴铭顿时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其实，产生这个疑惑不光是吴铭一个人，还有他身边的程安，王放二人。 可是让他们三个意想不到的是，面对吴铭的质问，夏河光的反应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共……生……什么会？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组织，他们也是保护野生动物的吗？” 程安，王放跟在徐强身边这么多年，自问在分辨人是否说谎这个问题上，还是颇有经验的。 但是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们居然没有从夏河光的脸上，察觉到丝毫伪装的迹象。 “难道，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吴铭这边也是一样，经过短暂的意外之后，他脸上的神情渐渐恢复过来。 他接过夏河光手里递来的文件夹，缓缓翻开了里面的资料。 可是让吴铭感到意外的是，这里面并没有任何关于“共生会”，或是ai相关的信息。 反倒是记载了大量吴文清在观察，拍摄野生动物时候的心得感悟。 “他让人转交这么一堆东西给我什么意思？又是阻断真正线索的烟雾弹吗？” 吴铭的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松开。 最终，他把内心这种疑惑的情绪，通过眼神，释放到了夏河光的身上。 “吴文清让我转交的资料，全都在这个袋子里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让我转交，但是，他当时似乎十分笃定你会到我这里来一样。” “他当然知道……” 吴铭神情复杂的苦笑一声。 因为这就是吴文清设的套啊。 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楚，他留下的东西，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站在吴铭身边的程安，王放二人也是一样。 保险柜里这份文件夹，他们早就检查过，因为上面就是正常的拍摄资料，所以他们并没有过分关注。 甚至都没有联想过，这是吴文清留给吴铭的东西。 “不，不对，夏主编，你刚才说这是吴文清让你转交给我的东西，为了这么一个东西，你推了一整天的预约。 而且你刚才说，吴文清火化的时候，你去过殡仪馆。 这种种的迹象都说明，你跟吴文清之间的关系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关于这个问题，难道你没有什么想向我解释的吗？” 吴铭的提问，让程安他们两个一下打起了精神。 夏河光能够为吴文清做到这种程度，显然二者关系没有表面上见到的那么简单。 “我跟吴文清的关系？其实并没有你们想象中过的那么复杂，他是兼职摄影师，我是刊物主编，他拍照片，我发薪水，我们之间的关系仅此而已。” “不，不对，如果仅仅只是这么简单的话，那你为什么要帮他做这些事情？” 且不说火化场那场吴铭素未谋面的偶遇，光是为了吴文清委托转交的东西，推掉一整天预约这点就说不过去。 “你们不懂！”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夏河光忽而摇摇头笑了起来。 “我跟吴文清的确只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不过我们的精神上，却有很多相通的地方。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如果你们明白这四句诗的意思，就会明白我为什么帮他转交这个文件夹，还有，为什么会出现在殡仪馆的原因。” 第52章 一样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吴铭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夏河光明明已经否认了他与“共生会”的关系，但吴铭却在夏河光的身上，却看到了一丝柳玄诚的影子。 他们的目光当中，似乎都充斥着一股纯粹的光芒。 但是这种纯粹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吴铭一点头绪也没有。 “夏主编，能跟我说说，吴文清留下的这堆东西吗？”吴铭思前想后，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既然面前这份文件夹是吴文清让夏河光转交到吴铭手里的，那么，肯定有他留下这堆东西的用意。 至于是不是烟雾弹？ 那就得等到吴铭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自己去判断理解了。 “当然，吴文清给你留下这个，肯定也是希望你能够了解文件夹里这些资料背后的意义。” “背后的意义？”吴铭眉头轻轻一皱。 “没错！”夏河光说着，从文件夹里随手拿起一张照片。 “看见这只蜜蜂了吗？” 吴铭顺着夏河光手中的照片望去，只见，照片里一只淡黄色的小蜜蜂，正在山间的野花丛中振翅采蜜。 站在吴铭身后的程安，王放也本能的竖起耳朵。 夏河光让他们看这张照片，肯定不是要夸赞照片拍摄角度如何专业。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意义。 “蜜蜂是自然界中一种常见的昆虫，它不仅为人类提供了最自然，最古老的糖分摄取方式，而且在采蜜过程中，还可以促进植物间的传粉作用。 不仅如此，蜜蜂用来储存花蜜的蜂蜡是非常重要的医学材料，可以抑菌消炎，去腐生肌。 临床上用于辅助鼻炎，牙周炎，咽喉炎等病症。 而且对改善皮肤黏膜损坏，烧伤，烫伤，也有一定的显著效果。” 夏河光说到这里，话音微微一顿。 “不光是蜜蜂，很多地球上的生物，都在时时刻刻，为人类所需提供服务和产品。最常见的牛，羊，鸡鸭，为人类提供了生存必须的蛋白质跟纺织原料。 还有医学研发，都是建立在各种动植物的基础上。” “夏主编，你说这么多，想表达的意思是？”这次开口的是程安。 徐强在前往省部之前，把吴文清这条线交到了他们手上，程安不敢有一丝懈怠。 此刻，面对办公室里喋喋不休的夏河光，程安只想尽快找到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我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是不明白吗？保护动物，保护生态，就是保护人类自己，自然界中所有的生物，都在扮演着各自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维持着整个生态的平衡，保护物种多样化，是人类肩膀上必须要负担起来的责任跟义务。” 夏河光越说越激动，就好似传销组织里的成功学教父一样。 “好了，夏主编，淡定，淡定一点。” 听到吴铭的话，夏河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状态过于激动。 “不好意思，刚才有些失态了。”他端起桌子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的热茶，稍微平息了一下内心的情绪。 “如今这个的时代，太浮躁了，所有人都只顾着效率，赚钱，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中的效率，带来了怎样的灾难跟后果。 过度工业化，燃烧了大量的煤炭，石油，天然气，引发了温室效应。 全球开始变暖，两极冰川融化，大量未知因素正在动摇原有的生物链。 你们知道吗？ 南北极的冰川融化速度，已经上世纪90年代的6倍，未来随着环境的变化，地球上将有四亿人面临灾难。” 夏主编揪了一把头顶有些发白的头发。 “生态链的保护已经刻不容缓，一天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可能只是吃了几顿饭，挣了多少钱，但是对于地球而言，却是75个物种的灭绝。 相当于我们现在交谈的这段时间，地球上就已经有三个物种被贴上了灭亡的标签。” “呼~”夏主编长长舒了口气。 “我主办这个周刊，也是为了能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对地球的生态，还有那些正在消亡的物种尽一份力。 包括这家杂志社里的许多年轻人，他们更在乎的，依旧是自己的前途。 摄影，撰写稿子，对他们而言，都只是一份职业而已。 但是吴文清不一样……” 眼瞅着，夏河光转了一圈，终于转到了吴文清的身上，吴铭顿时来了精神。 “他有什么不一样？” “他是真正为了这些物种消亡，生态灭绝，奋斗在第一线的勇士，很多其实没必要拍摄的画面，还有物种，在他的镜头下一视同仁。 许多人不愿去的艰苦环境，他也永远冲在最前面。 虽然他从未开口说过，但我能感受到，他跟我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 吴铭忽而想到了常仙观里，徐强对他说的话。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那股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吴文清，柳玄诚，夏河光……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也许是为了让吴铭明白吴文清这份文件夹里，想要传达的“精神”。 夏河光在办公室里，跟吴铭说了很多。 整整四个小时的时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离开杂志社，程安总觉得这四个小时的时间，完全是被浪费掉了。 “这家伙就是一个非常纯粹的野生动物爱好者，这个吴文清，肯定是故意的，留下这样的线索，故意诱导我们走进死胡同。” 程安想起了吴铭之前的话。 单校长的信里，吴文清同样是用这样的手法，以三条误导性线索，让所有玩家止步于此。 只是这种洗刷人的手法，从密室逃脱，转到现实调查当中，多少让人心中有些恼火的感觉。 跟程安并肩走出杂志社的王放也是一样。 “难道……徐头儿留下这盒胶卷儿的线索，到咱们手里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断了？” 照相馆的贾钱贵，杂志周刊的夏河光，两个关键人物，都是吴文清留下的烟雾弹。 “吴文清这家伙不会从一开始，就是在故意耍我们吧？” “不，他没有耍我们！” 就在这时，吴铭的一句话，瞬间把程安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第53章 死马当活马医 “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没错！” 面对程安投来的询问目光，吴铭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发现，就在你刚才那句话里面。” “我刚才……的话？”程安微微一愣。 “还记得你刚才提到的那个词吗？纯粹！夏河光的的确确，就是这样一个纯粹的人，柳玄诚也是一样。 只不过，他们纯粹的方向不太一样。 一个纯粹于研究道经，另一个则纯粹于对野生动物，地球生态的保护。” “这跟我们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程安，王放二人一脸不明所以的盯着吴铭。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夏河光刚才说的，跟柳玄诚在常仙观里说的，其实是一件事情。” “一个事情？” 这下，程安跟王放的眼神更加困惑了。 “吴先生，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能别搞得跟猜字谜一样吗？”最终，脑回路都快烧了的王安忍不住丢出一句。 “好吧，那我说简单一点，柳玄诚在常仙观里说过的话，你们不会忘记吧？” “当然，他当时一直试图用道家理念，告诉我们ai的诞生，是天地运行的规则，是不可阻止的。”程安缓缓开口说道。 “对，表面上看，你的这个解释并没有错，但是我们往更深一层去看呢？” “更深一层？” “没错，柳玄诚当时说夫天地交运，可以理解为天地交替吉凶运转，但同样，也是在阐述道家无为而治的一种理念。 ‘道’是无为的，但‘道’有规律，以规律约束宇宙世间万物，遵循规矩。 宇宙万物相生相克，这就是遵循了天道运转的规律。 而夏河光刚才在办公室里跟我们说的，则更为直白一些，生态链的构成，维持着整个地球生态的平衡，保护动物，就是保护这种平衡不被打破。” “同样一个道理，借助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阐述两遍？吴文清难道是在隐晦的传达某种信息？” 程安在一旁听了半天，渐渐也回过味儿来。 “没错，就是这个！” 此时此刻，吴铭满脑子都是柳玄诚死前留下的字条。 “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们搞清楚这句话，跟柳玄诚，还有夏河光他们阐述的这两个问题之间的联系，很有可能就会找到吴文清留下的那个东西。” “咱们还是先去弄点吃的东西吧，这种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 程安他们跟在徐强身边这么多年，对这种事情最有经验。 很多时候，当你专心一志，去思考某个问题的时候，却迟迟无法找到想要的答案。 但是当你放松下来的时候，往往能够灵光一闪抓住某些重要的东西。 短短两天时间，他们从海市直奔双窑，又从双窑去了碧云山，如今，刚一回到海市，又马不停蹄跑到杂志社，听夏河光阐述了四个小时生态破坏对人类社会造成的恶果。 大家是真的有些疲惫了。 程安开着车，三人在附近的小吃街，买了一些食物跟水，然后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安顿下来。 “胶卷这条线，就算真有什么线索存在，那也得等想明白吴文清，究竟想借柳玄诚，夏河光的嘴告诉我们什么。 在彻底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前，我们最好再找找，还有什么其它的线索可以突破。” 就在刚才吃东西的过程中，程安已经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汇报给了徐强那边。 “徐头儿他们那边，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吴文清这条线，他只是让我们继续跟进，并没有交代其它更多的事情。” “那……夏河光呢？他似乎并不知道‘共生会’的存在，但也不能排除故意欺骗我们的可能。” “这个徐头儿在电话里说了，‘洪墙’会派出专人去跟进一段时间，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 一番对话之后，程安和王放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吴铭的身上。 “吴先生，从刚才吃完东西开始，你就一直保持沉默，难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只是再想，你们刚才说的，从其它的线索尝试突破。”吴铭的话瞬间引起了程安二人的注意。 “难道……你真找到其它的突破方向了？”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管不管用，总得试过以后才知道。” 吴铭把王放的平板电脑借了过来，然后按照记忆里的方式，打开了最初将他拖入这场危机漩涡的业余小说网站。 他手指轻轻敲动了两下，点开了网站的站短收信箱。 当初，吴文清那条诡异的站短留言，就是出现在这个信箱当中。 不过如今的收件箱里，早已空空如也。 “如果，吴文清像你们说的一样，上传了脑机接口，进入灵境世界，那么他有一定存在于某个角落当中，静静的盯着我们。” 吴铭的这番话让人莫名地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但程安跟王放心里却清楚，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脑机接口，本就是一种把人类意识，上传进入灵境世界的ai科技。 虽然，他们不清楚灵境世界，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 但是有一点程安和王放是可以肯定的，这般进入灵境世界的“人类叛徒”并非真正死亡。 而是以特殊的形态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当中。 “既然他能用站短的方式给我留言，那我也可以尝试，用同样的方法去联系他，至于这个方法管不管用，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因为找不到答案，直接去找出题的人？ 尽管，吴铭这个办法在他们看来没多少希望。 但是在当前这个处境之下，程安跟王放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就这样，在程安跟王放的注视下，吴铭点开了日志更新的界面。 “吴文清，如果你现在能够看到的话，请告诉我，你留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吴铭在日志更新界面上写完这句话之后，毫不犹豫地点击发送。 可是吴铭这篇日志发送了很久，网站上面依旧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 “看到了吧，这个办法根本就不靠谱，如果吴文清这么轻易，就把留下的东西告诉你？ 那他还绕这么大个圈子做什么？ 我倒是觉得，徐头儿的猜测是正确的，吴文清搞这么多事情出来，肯定是为了达到某种隐晦的目的。” 程安这边话音刚一落地，酒店房间里的灯光突然剧烈闪烁起来，紧跟着“嘭”一声炸响传来。 第54章 碎布 “不好意思，先生，刚才电压不稳，给您的入住造成了困扰和不便，我们深感抱歉。” 十多分钟后，望着一脸歉意退出房间的酒店后勤，程安二人的眼神中隐隐闪烁着怪异的光芒。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们几乎都要以为，吴铭这招死马当活马医的日志留言起作用了。 吴铭内心同样有些失望。 说实话，他是真希望吴文清能够亲口告诉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很可惜…… “算了，这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吴铭跟着特别犯罪调查科的人，四处寻找吴文清留下的线索，内心深处竟然渐渐生出一些让他自己都有些始料未及的错觉。 无论是网站上的站短，还是凤凰国际三楼游戏厅的文字乱码。 吴文清留下的线索，似乎每一个都跟吴铭息息相关。 有时候，就连吴铭自己都会忍不住去想，他跟吴文清这个不合格的父亲之间，会不会真有什么误解？ “好了，吴先生，咱们还是赶紧睡觉吧，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你能再找到一些其它的突破口也不一定。”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程安他们对待吴铭的态度，明显缓和了很多。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吴铭主动配合他们查案的态度。 很多时候，吴铭提出的一些思路，或者推断，对整个案件的进度，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晚上睡觉的时候，程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脑海里全都是吴铭下午关于夏河光，跟柳玄诚的那番推断。 “两者之间，从不同方向，阐述同一件事情，吴文清究竟想借夏河光跟柳玄诚的口告诉我们什么？” 还有一个问题，程安怎么也想不明白。 同样都是吴文清留下的隐线，为什么柳玄诚加入了“共生会”，成了脑机接口，上传灵境世界的第二批网络“移民”。 可夏河光却连“共生会”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二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 就这样，在无穷无尽的困扰与疑惑当中，程安一直到了后半夜才缓缓入睡。 相比之下，吴铭这边睡得可就踏实多了。 这两天他实在太累了。 吴铭感觉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市场部总监，搞了这么多市场推广策划，都没有这两天时间烧死的脑细胞多。 早早入睡的优势，很快就在第二天体现出来了。 吴铭精神奕奕地起了个早。 有了这一晚上的休息时间，他昨夜的抑郁一扫而空。 相比之下，程安这边却是顶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哈欠连天的跟在吴铭，王放身后走出酒店。 “看样子，你昨天晚上休息得不是太好。” 王放昨天和吴铭一样，刚一躺到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眼瞅着，程安一点精神都没有，在王放的提议下，大家来到早点摊，点了三份豆浆油条，打算让程安吃点东西清醒清醒。 “果然还是滚烫的豆浆最提神！”被烫了舌头通红的程安，感觉自己被瞌睡附身的身体一下来了精神。 “咱们今天去哪儿查案子？” “夏河光那儿就别去了吧，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对于王放的这个说法，程安跟吴铭深以为然。 倒不是他们不认同夏河光保护动物，保护地球生态的那套人生理念，而是当下这个时间节点，有些不合时宜。 ai觉醒，人类文明危在旦夕。 人类自己都已经快要救不了自己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去拯救地球上的其它动物？ “昨天你打电话给徐长官，他就没有跟你说点其它的，比如案件推进的方向？” 吃完早点，吴铭望着对面的程安问了一句。 虽然他这一觉睡醒，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但是对于案件的推进方向，依旧处于毫无头绪的状态当中。 “吴先生，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很多遍了，徐头儿的确没有跟我多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对你很有信心。” “对我有信心？” 这下，吴铭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说实话，遇见这样的事情，吴铭自己都没有多少信心。 “吴先生，我昨天晚上好好想了一下你白天说过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柳玄诚，夏河光，还有吴文清留下的那句话，我们现在手里一共掌握了三个关键信息。 但是现在，我们遭遇到了和密室逃脱里一样的困境。 三个信息都走进了死胡同里。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假设一下，吴文清早就料到这个环节，并在这里，设计了一个跟密室逃脱里一样的碎布？” 程安昨天苦想一夜并非毫无收获。 他的这番话，马上引起了吴铭的共鸣。 “你说的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过，还记得我当时问柳玄诚的那个问题吗？他为什么称吴文清为道友？ 他当时的话回答是……方圆之内皆为道，有道之人，皆为道友。 而昨天我们见到夏河光，他也说了一句话，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很显然，他们都把吴文清看作是自己人生，或者事业上的同路人。” 关于吴铭刚才说的这个，程安跟王放深有体会。 因为他们的的确确，从二者身上，发现了许多共同的特质。 “我原以为这个可能会是我们的突破口，但是昨天回来以后，我发现这个思路是错的，因为它跟我们之前发现的信息一样，除了让人陷入死胡同之外，再没有任何作用。” “吴先生，我们试想一下，会不会我们一开始，方向就错了？这块碎布，并不是在我们新掌握的信息当中，而是在别的，或者什么更早的东西里面？” 程安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吴铭网站账号，还有破解乱码的字谜游戏，全都是吴铭小时候，吴文清交给他的东西。 这些东西，程安他们不可能知道。 只有吴铭自己知道。 所以，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吴铭想清楚，是否真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不过，他的这番话却是歪打正着，让原本茫无头绪的吴铭眼前一亮。 “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起件事情。” 第55章 狡猾的吴文清 尽管这件事情，吴铭不太想像外人提及，但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麻烦两位，陪我去一趟殡仪馆。” “殡仪馆？” 程安和王放彼此互望一眼。 对于吴文清火化的这家殡仪馆，他们自然不会陌生。 当初，吴文清在调查紧要的关头，突然上传了脑机接口，这件事，让徐强始料未及。 彻底做实他“共生会”创始人之一身份的同时，也让徐强他们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直到后来吴铭点开了那个网站之后，情况才有所改观。 “那家殡仪馆，我们已经查过很多遍，而且遗物全都带回去了，难道还有什么东西遗漏了吗？” “有！吴文清的骨灰盒！” 程安：“？？？” 王放：“？？？” 虽然他们两个不明白，吴铭为什么要回去拿吴文清的骨灰盒，但是鉴于吴铭的坚持，他们还是跟着吴铭去了一趟殡仪馆。 今天的殡仪馆，跟吴铭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停车场里停满了车。 望到这里，吴铭心中不由一阵感慨。 每个人的人生都犹如一件商品，打从婴儿呱呱落地开始，被贴上了各种商业化的标签。 从最初的奶瓶，奶粉，尿不湿，到玩具，文具，补习班，每一个阶段，都有特定的商业化圈子在等待着你的到来。 工作实习，结婚嫁娶，生儿育女…… 即便是人生到了最后关头，也免不了要走完这商业化的流程。 望着火化大厅里，一片片的花圈送葬，追悼致辞，吴铭在人群中迅速锁定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我来拿吴文清的骨灰。” 见到面前突然出现的吴铭，丧葬司仪脸上的神情隐隐有些僵硬。 “先……先生，想……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出来了？恭喜，恭喜！”丧葬司仪是亲眼看着吴铭被特别犯罪调查科用手铐拷走的。 如今，吴铭突然出现在殡仪馆，对他而言，着实是个不小的“冲击”。 “恭喜就不必了，我要的东西呢？” “啊？哦哦，我这就去拿出来给你！” 吴文清生前本就交代过这件事情，只是后来，吴铭在殡仪馆的反应，显然是不准备把他的骨灰带走。 好在吴文清事先支付了相应的储存费用，这才省去了很多麻烦。 很快，把吴文清骨灰盒取出来的丧葬司仪，就小跑着来到吴铭面前，在他手里，还有一张签字单据。 “先生，还请理解，毕竟客户的骨灰跟遗物不一样，要带走的话，还是需要在上面签个字。” 丧葬司仪是真担心，吴铭像上次一样，抱起骨灰盒就摔垃圾桶里。 如果那样的话，那他肯定免不了要吃挂落。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就算这个犯罪分子要扔骨灰，也等签了字以后再扔。” 只要签了字，骨灰盒就是家属认领。 到时候，就算吴铭把骨灰盒重新扔进火化坑，也跟丧葬司仪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上次还是大意了，本想着他不会来领骨灰，没想到……” 就在丧葬司仪满心后悔之际，吴铭十分干脆的在单据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抱起手里的骨灰盒，转身就走。 临走前，还不忘说了句“谢谢”。 “这家伙……这么快就转性了？看来，抓进去关两天，劳教的效果确实好！” 吴铭没有理会身后心里一个劲嘀咕的丧葬司仪，抱着骨灰盒出来，就朝守在门口的程安二人说了一句。 “走，去西山园林。” 正是因为今天早上，程安的提醒，让吴铭想起了吴文清想要跟母亲马萍合葬的心愿。 “你真要把他跟你母亲合葬在一起？” 车上，程安扭头问了吴铭一句。 他们调查吴文清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清楚，吴铭跟吴文清之间的糟糕关系。 “虽然我心里不太情愿，但这似乎是我们最后一条有用的线索了。” 此时此刻，吴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尽快证实他心中的想法。 程安车速不慢，一行三人很快便来到了西山园林。 吴铭按照那条熟悉的路径来到母亲马萍的墓前。 “妈，我又来了，这次，还带了一个可能会惹你生气的家伙。” 吴铭把吴文清的骨灰放在马萍的墓碑前，然后动手开始把墓碑后面的泥土跟青草扒开，泥土下方是一层特殊材质的隔水层。 再往下，就是一个石抽屉一样，半米左右的水泥格子。 母亲马萍的骨灰盒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水泥格子当中。 吴铭用手把母亲马萍的骨灰盒往旁边移了移，就在他准备把吴文清的骨灰放进去时，吴铭的眼皮忽然猛地一跳。 “这是……” 一旁帮忙的程安，王放二人也注意到了，在吴铭移开的，母亲马萍的骨灰盒下方，隐隐透出一张很有年代感的照片。 吴铭连忙伸手进去把这张照片抽了出来，是吴文清还在双窑模具二厂上班时，一家三口照的全家福。 “这张照片，他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感到惊讶的不仅仅是吴铭，程安他们两个也是一样。 “我们盯了吴文清这么久，为什么没有发现他在马萍墓里面藏了东西？” 这显然很不科学。 虽然吴文清上传脑机接口，让特别犯罪调查科有些始料未及。 但是，程安发誓，像在墓地里藏东西这种事情，吴文清绝不可能躲过他们的耳目。 “现在，再去追究他是什么时候，把照片放在坟墓里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了想找的东西。” 吴铭晃了晃手里的照片。 吴铭之所以会取殡仪馆取骨灰，是因为他想起了那天站短里的留言。 “儿子，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你能打开这个网站，说明你没有忘记跟我之间的约定，殡仪馆的遗物里有我留给你的东西。 相信我，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我们父子终有再次见面的一天。” 起初，吴铭也以为，吴文清留下的信息，在那堆遗物里面。 但就在今天早上，程安无意间的提醒，让吴铭忽然想到了吴文清要求骨灰合葬的遗言。 某种程度上来说，遗言也属于遗物的一部分。 “吴文清知道，我肯定不会把他跟我母亲合葬，所以，真正的‘碎布’，其实一直都在我们眼皮底下。” 吴文清真的太狡猾了。 他把吴铭还有特别犯罪调查科的每一步，都算了死死的。 若不是吴铭知道了ai觉醒的真相。 知道了脑机接口，知道了灵境世界。 他绝不会一反常态，把吴文清的骨灰拿到这里。 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无法发现吴文清藏在马萍坟墓里的这张照片。 第56章 蒙娜丽莎的微笑 “那……这张照片想要透露的信息是？” “信息就在这里！” 吴铭指了指相片右下角的一行日期930626。 “这三个数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程安询问的目光落在了吴铭身上。 “是不是有特殊的含义，找一找吴文清留下的东西不就清楚了？” “吴文清留下的东西？你是说……” 王放好像想起什么一般，转身就朝停车场的方向冲了过去。 很快，一路小跑的王放，把昨天在夏河光那里得到的文件夹带了过来。 因为担心里面尚未发现的信息被打乱，所以在整理的时候，依旧是按照文件夹原有的排序状态把它们装进去的。 “首先是93看一下，有没有序号带9或者3的文件资料，又或者两个数字出现在同一份资料上。” “找到了，这里有一个9这张有一个3……” 三个人就这样围在马萍的墓碑前，不断翻找着资料夹里的数字。 “好了，现在文件里有包含930626这些数字的资料全都在这里了。” 程安望着他们分割好的资料数据，有的是单独9或者单独3，有的则是直接标号93。 06跟26这两个数字也是一样，无论是拆分的，单独的，还是连在一起的，全都被吴铭他们三个整理出来。 “接下来，就看整理出来的这些资料里面，有没有什么被我们遗漏的线索了。” 昨天，他们在夏河光办公室，获得一整个资料夹的时候，因为里面照片，还有各种资料太多的缘故，根本无法在这么多信息当中，找到所谓的线索。 但是现在，有了这组数字，所有的文件，照片，瞬间被他们筛选出来。 一共二十几张，全都是各种野生动物照片，跟相关资料。 在经过程安他们的筛选之后，很快，他们发现，在整数为930626这几个数字的资料，或者照片当中，一直反复出现一个叫做黄有为的人。 “这几张照片，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拿过业内的摄影奖，而这个叫黄有为的，我查了一下，他是海市人文艺术展览馆的馆长。” “人文艺术？馆长？这个身份倒是挺符合‘共生互’的精英准则。” 吴铭望了一眼王放平板上面查到的资料。 黄有为除了是海市人文艺术展览馆的馆长之外，他还是一位业内很有名的画家，光是以吴文清这些照片为蓝本就画了好几副。 “这么重要一个人，你们特别犯罪调查科没查过？” “这个很难查的！”王放一脸无奈：“这些照片，还有素材一旦出现在网络上，被各种大小app挪用的，不知有多少，用来当做素材作画，纯属商业活动，而且这个人明面上跟吴文清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 所以，他根本没有出现在，我们对吴文清的调查清单当中。” “这样看的话，这个黄有为身上，还真是一个隐藏秘密的绝佳目标。” 如今，既然锁定了目标，程安跟王放瞬间来了精神，大家把手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然后在吴铭纠结的目光中，把吴文清的骨灰放进了马萍的坟墓里。 “早知道照片在我妈的坟里，我还去殡仪馆拿什么骨灰？” 吴铭真是抽自己的心都有了。 但是眼下，好不容易找到线索跟重要的目标人物，吴铭自然知道，现在不是扯这些的时候。 “就暂时满足一下你那痴心妄想的念头吧！” 吴铭心里想着等这一切结束之后，再让吴文清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海市人文艺术展览馆建于2002年，距今已经有20年左右的历史，但是这地方的建筑风格，到现在看也没有多少老气的感觉。” 王放一边手指在平板上面轻敲着，一边海市人文艺术展览馆的照片翻出来递给吴铭他们看。 “很完美的几何设计，应该再过几十年，也不会觉得这栋建筑跟周围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 “重头戏来了，你们猜我查到了什么？这栋人文艺术展览馆，黄有为居然占据了25的股份。 也就是说，他的身份不仅仅是馆长，也是股东。” 不知道为什么，王放现在盯着资料上的黄有为，越看越觉得这家伙跟“共生会”之间，有着许多明面上看不见的隐秘关系。 程安车技不错，但是在海市拥堵的交通面前，再好的技术，也要败在拥挤的道路之上。 “你们说……等我们赶到人文艺术馆的时候，黄有为不会已经下班了吧？” 王放无意间的一句话，换来的却是程安，吴铭e的眼神。 “好，是我说错话了，他一定在办公室乖乖等待我们的到来。”说完，王放还不忘朝着程安他们挤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终于，在经历了三个小时的堵车和缓慢移动之后，吴铭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海市人文艺术展览馆。 “这里今天似乎在搞活动？” “应该是一些书画艺术类的吧！” 吴铭远远望了一眼门口摆放的画架，还有展览的油画，宣纸国画等等…… “走吧，目标黄有为，希望今天能找到我们想要的答案。” 三人二话不说，大步朝着展览馆门口走了过去。 很明显，今天的展览并非是针对某一小撮特定团体。 凡是出示了身份证的人，都能直接进入展览馆内部。 “这副……是那个什么……‘蒙娜丽莎的微笑’对吧？” “平时叫你多读点书，你就喜欢捣鼓你那些电子产品，这是拉斐尔的‘披丝巾的少女’跟‘蒙娜丽莎的微笑’差很多好吗？” “那边还有梵高的‘星空’，齐白石的‘菊酒延年’，南宋赵黻的‘万里江山图’，不过，这些东西应该都是高仿的赝品。” “赝品？” “没错，这些东西在市面上的价格，动辄几十亿美元，而且年代越久，这些画的保养也是一个天大的难题，谁会拿着满世界乱跑？” 就在吴铭一边说着，一边四下寻找黄有为的时候，他的身后忽而出现了一道人影，朝他肩膀拍了一下。 “姐夫！” 第57章 乐观与悲观 “李月？” 望着自己的小姨子，吴铭微微一愣。 李月也是一样一脸吃惊的模样：“我还以为叶弘泽昨天回去瞎说的，搞了半天，你真被放……” 话刚说到一半，李月忽而意识到场合不对。 “不是，姐夫，你怎么出来的？为什么我姐和我都不知道？你不会是……” “越狱”两个字刚要从李月嘴里脱口而出，紧跟着，她就注意到了吴铭身边的程安。 “上次警察局，就是你送我姐出来的吧？” 不得不说，吴铭小姨子这记性真是不错。 “我姐夫怎么跟你们在一起？难道你们是来查案子的？” “嘘！”深怕李月破坏了今天的到这儿来的目的，程安朝着李月做了有一个嘘声的动作。 “经过我们反复调查，你姐夫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我们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拿到确切证据。 所以，这位小姐，如果你真为了吴铭好的话，就最好不要干扰我们的行动，知道吗？” 李月一脸吃了惊天大瓜的模样。 “原来如此，我就说我姐夫不会……好，不打听，不打听，那什么，你们忙，姐夫，我们等你回家。” 望着再次回归人群的李月，吴铭莫名心中一暖。 他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李渔跟孩子了。 想来今天李月把这里的消息带回去，李渔一家子都能松口气吧。 “谢谢！”这话，是吴铭对程安说的。 “谢什么？应该的！” 这本来就是徐强为了逼迫吴铭合作，搞出来的烂摊子，如今自然也该他们去收拾。 至于李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铭稍微动动脑子，也就想明白了。 李月本就是战略公司的合作伙伴，今天这里这么大一个展，如此浓稠的艺术气氛，自然是互联网恰饭的天堂。 “我们还是先找到黄有为再说吧！” 目前，这个黄有为究竟是什么身份，大家谁也不清楚，想要解开吴文清留下的东西，黄有为一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就这样，吴铭跟着程安他们，从一楼展厅，一路进入二楼办公区域。 海市人文艺术展览馆占地面积很大，仅仅是一二两层楼，就让他们转了大约半个多小时。 就在他们准备顺着楼梯上三楼的时候，一个拄着拐棍的人影，忽而从三楼上方走了下来。 “黄有为！” 几乎瞬间，程安，王放，还有吴铭，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你好，是黄有为黄馆长吗？我们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哦？有什么直接问好了，我最擅长的就是回答大家的问题。” 黄有为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但是精致的衣着加上文质彬彬的谈吐，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十分与人为善的柔美。 嗯，柔美这个词或许用在一个男人身上不太合适。 但他身上确实有这样一股奇怪的感觉。 “请问，你认识吴文清吗？”最先开口的是吴铭。 “吴文清？不认识，他是谁？” 黄有为的反应，显然让大家有些意外。 “是这样的，我们在吴文清的遗物中，发现了很多照片，其中这几张照片，据说被黄馆长你进行了原画创作。” 望着程安手里拿出来的照片，黄有为细细思索了一下。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我并不认识照片上的作者，事实上，很多拍摄者的照片，我都曾用来进行过原画创作，而这些画作大都在全国各地轮回展出，产生的收益用来支持贫困地区的学校。” 从黄有为的回答当中，程安并没有找到什么漏洞。 尤其是黄有为的神态，自始至终，保持的一直都非常稳定。 一点都看不出，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或许……他说的就是真的！” 类似的事情，他们又不是没遇见过，昨天在杂志周刊遇见的夏河光不也是这样的吗？ 但是，夏河光好歹还认识吴文清，这个黄有为，居然连吴文清是谁都不知道。 “那吴文清为什么要留下这样一个似有所指的信息，把我们引到黄有为的面前呢？” 想来想去想不通的吴铭，最终走上前来问了一个问题。 “黄馆长，你对人类文明的未来怎么看？” 程安和王放显然没有想到，吴铭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如此直接的话题，让他们在心中狠狠捏了把汗。 “人类文明的未来？”黄有为轻轻皱了皱眉。 这是自程安，王放，见到黄有为以来，首次在对方的脸上，捕捉到这样的情绪。 这感觉，就好像所有的松弛，在那一瞬间绷紧了一样。 “说实话，这个问题如果是平时，在媒体，或者公众面前的话，我肯定会告诉答案及，人类文明充满光明和希望。” “所以，这并不是正确答案？” 显然，今天面对程安他们三个，私下里，黄有为并不想用这套陈词去敷衍他们。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二楼有一片休息区，我们到那里去聊吧。” 吴铭提出的这个问题，仿佛天生带有某种魔力，居然让黄有为在三个陌生年轻人面前，产生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休息区有咖啡，果汁，柠檬水，茶等各种饮品。 但是黄有为十分出乎意料的要了一小瓶二锅头。 关键是，休息区的服务人员，十分熟练的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显然，这里是不准售卖酒水的，这瓶二锅头是专属于黄有为的私人饮品。 “不好意思，医生说我可能没几个月了，所以我特别享受自己生命当中最后的这段时光。” 黄有为的话不由让吴铭他们三个愣在了座位上。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至少现在，我还是一个活生生，可以自由自在享受生活的人。” 黄有为朝着嘴里灌了两口二锅头，然后用微醺的眼神，望着吴铭他们三个说道。 “你们刚才问我怎么看待人类文明？我觉得，答案并非是永恒的，一成不变的。 人类文明的未来是复杂的，在它进化的过程中，充斥着非常非常多的岔路口。我们之所以发展到现在，是因为之前大多数的选择，都得到了正确的答案。 但只需要一次错误，很有可能，整个文明就会随之颠覆。” 黄有为的这番话，不由引起了程安，跟王放内心的共鸣。 就是因为人工智能ai这么一个错误的选项，人类文明几乎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 “当然，这个问题也有乐观的一面。” 黄有为的话，不由让大家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黄馆长，你所说乐观的那一面，指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