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 1. 农人 蚊虫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是买了蚊帐了,怎么还这么多蚊子。” 刘意在睡梦中烦躁的伸手拍打了一下旁边,“啪”的一声打在了肉乎乎的东西。 咦! 什么东西? 她猛地惊醒了过来,身体直直的坐了起来,看向旁边。 一个看着四五岁的瘦弱小姑娘睡在自己的右边。 在昏暗的月光下,仔细的看依稀能够发现对方身上只着着一件到处破洞的麻衣。除此之外,刘意还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房子看着完全不是她入睡时候的卧室。 不说四面八方吹进来的冷风,便是头顶那脸盆大的大洞也似乎在昭示她一个事实。 她穿越了! 从她这么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刘意心里拔凉拔凉的想着,她这是抽到了草根逆袭的剧本? 就在她震惊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旁边刚刚被她一巴掌拍了的小姑娘像是冷得缩了缩身子,往她这边挤了过来,迷迷糊糊的说起了话:“···阿姐,说好了这回我扮新娘···” 新娘? 刘意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对方。 “唔···油馍馍···” 呼! 原来是在说梦话,她松了一口气,然后试探性的拍了拍小孩的背,见对方翻了一个身接着睡了,才又抬起了头看向四周。 木块简单拼搭起的一个狭小的房间,没有窗户,除了她和‘妹妹’的床,其余的都是一些杂物:堆在一起的竹簸箕,耙子,背篓,还有一些用麻布袋子装着的东西,大晚上的也看不清。 唯一的出口在她这边,一扇距离木床不过一米左右的竹门。 看情况,这一家子的生活水平可不太高。 刘意的心像是泡在苦水里一般,失落的想着,别人穿越,不是后宫娘娘就是大家小姐,怎么到她了就是这种坏境,难不成这就是她总爱玩生存游戏的报应。 老天爷这是想她亲身感受一下生存的乐趣? “唔···头好痛!”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头部席卷全身,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就坚持不住倒在床上不停的翻滚了起来: “疼···疼···好疼···” 旁边熟睡的刘小女听到动静,爬起身来一看,只见自家大姐已经从床上滚到了地上,见此情形,也吓得不行,赶紧大喊道:“姐姐要死了···姐姐要死了···” 旁边屋里的夫妇听到动静,赶紧冲了进来。 最先进来的妇人见到刘意在地上又是喊叫,又是翻滚的也是吓得不行,一把上前把小女抱在怀里,又忙对外面没进来的男人喊到: “她爹,你快进来看看,大女这是怎么。” “是不是吃坏肚子?” 穿好衣服的刘老汉走进来一看,也有些骇住了。 他老大年纪才花钱去娶了媳妇儿,虽说运气不好没有个儿子,可两个女儿他也是喜爱的,更不要说大的女儿已经八岁了,人又勤快,已经能帮家里干不少活了。 眼下这女娃子怎么突然害起了病。 刘老汉到底是个男人,力气也大,几下里就把已经快要痛撅过去的刘意按住了手脚抱上了床。 又接过张氏递过来的麻绳把人牢实的捆住,才急季忙忙的对张氏和小女嘱咐了说: “我叫人来看看,你在家里守着。” 张氏满脸的泪水,忙不迭的点了头目送着刘老汉走了,赶紧回过身给已经满头大汗的刘意用衣袖擦着汗:“···怎么好好的突然这样了,莫不是得罪了哪一路的鬼神···” “娘···” 刘小女也吓得不轻,缩在张氏怀里怯生生的问:“姐姐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什么。” 听了刘小女的话,张氏也有些慌乱,毕竟这年头谁家不早夭几个娃娃,心里又怕又急的,又疑心是不是哪家的妇人咒了自家闺女,便问道: “你姐姐好好的,说什么晦气话,是不是你听见谁咒你姐姐。” 刘小女被骂了一顿,脸都白了,听到这话磕磕绊绊的开口:“···村里谢姐姐的娘就是这样叫喊的,后来就说···死了。娘,不要姐姐死!” 说到这里,刘小女终于是哭了出来:“娘,爹是不是去请大夫了,我不要姐姐死。” 刘意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哭哭啼啼的,又在说什么死不死的,忒是烦人,有心想喊说自己不会死,一时又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出来一般。 “···滴!玩家[流光如意]登录异常,请重新登录!滴!警告:登录异常!滴!紧急脱离!!游戏异常,系统脱离!脱离!” 什么脱离? 在昏迷的前一秒,刘意那防脱浆糊一般的脑袋突然就清晰的想到,[流光如意]这个名字,不是她玩得一款网游的昵称吗。 * 从山上密林里向山村蜿蜒而下的溪流边上,一群妇女和小姑娘三三两两的分散在小溪的边上浆洗衣物。 “大女,这边。” 一个眉毛黑黑的,梳着一根麻花辫的姑娘对着一个刚从村里出来的女孩大声喊到:“我给你占了位置,你来。” 大声喊引得其余的人纷纷看了过去,一个嗓门极大的大妈见到来人,也问道:“大女,听说你老子被镇上的王老爷请了去,是不是真的。” “嗯。” 刘意端着木盆匆匆的应了声,赶紧跑到谢柳儿那边,低声道了谢,便把木盆也放在了旁边。 一旁谢柳儿笑盈盈的看向她,和她挨一块蹲下继续把刚刚手上没有洗完的衣服堆在地上,用木棒重重的击打着。 “大女,你这几天都没来洗衣服,我都找不着人说话。” 刘意顿了一下,想到这半个月来她磕磕绊绊的适应古代农村的生活,真是说不出来的苦。要是能再回去,以后谁再说想要穿越,她是真想骂醒对方: 每天的清水煮野菜,一件衣服穿半个月,到现在为止没有洗过澡,上厕所—— 想到上厕所,刘意忍不住呕吐的感觉,小小的恶心了一下。 “怎么了,你不会还没好吧。” 面对谢柳儿,也就是原主唯一还算得上是朋友的关怀,她赶紧摇了头,也学着她的动作拿木棒打衣服:“好了,我这是饿的。” 听到是饿的,谢柳儿便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开始吐槽起了最近她家的烦心事。 “你不晓得,我爹成日里喝得烂醉不着家,昨儿不知怎么的回来便说要家里的阿婆请走,又说要与我和弟弟们娶一个后娘回来。” “两个弟弟才一岁多还是需要照顾的时候,那阿婆也是托人寻回来的专门照看弟弟。如今人走了,我一个人带两个弟弟怎么带的了,今日要不是外婆来看弟弟,我都没时间出来洗这些衣物和尿布。” 刘意一边洗,一边往她盆里去看,果然好些小孩子的尿布,边上还码了一小堆带着黄颜色东西的小尿片。 谢柳儿说着这事本来也就是说说,况且经过这些日子,刘意也摸清楚了原身也和她一样,是个话少的社恐人,便没有答话,等着对方继续说。 果然,谢柳儿根本没有指望他说话,又忿忿的打了几下衣服念着: “也不晓得那后娘是不是个好相处,只希望真如我爹说的,是个极好的人,不然我和弟弟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刘意听到这里,也有些感叹,毕竟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故事可不少。 “那你爹说没有你那后娘是哪里的人,既然你外婆来了,正好找人打听打听。” 她想了想,提出建议说:“老人家认识的人多,说不定就知道。” 古代的人聚群而居,村子里的多是一个祖宗发下来了。 娶亲都是在相邻的村子里娶,大家都互相结亲,少有娶外地人的,说不定就是哪家隔了好远的亲戚。 “不知道,我爹不说。”谢柳儿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神神秘秘的,还让我不要往外说。” 刘意皱了一下眉头,有些奇怪的想:就是现在不说,将来一个村子里生活了难道还能不认识,难道他准备把人藏在家里不出门。 不过想归想,她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安慰了对方几句。 “你也别太担心,你好好的照顾好两个弟弟,就是嫁过来,少和她接触也就没事了。” 话虽这样说,可继子女和后母之间还真难说。不过,现在她也只能这样安慰对方。 “哎,也只能这样了。” 谢柳儿垂头丧气了一会儿,又打起精神问道:“刚刚她们说你爹让镇上王老爷请走了,你知道是为了什么没有?” 说起这个,刘意也有些奇怪。 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刘老汉这个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除了庄稼地里的活,其他的什么不上心,也不会。 镇上的老爷把他请过去能有什么事,总不会是请教种田。 再说了,就是请教种田也轮不上她爹呀,一个佃户谁能知道啥。 最奇怪的是,来的人对她爹那叫一个恭谨!又是马车,又是满脸堆笑的。 要不是这是古代,她还以为这是遇上东南亚国家的人来提货了。 “我也不知道,兴许回来就知道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谢柳儿明显的失望,挨得她们有些近的一些妇人也遗憾的收回了耳朵。 两人一块洗了衣服,谢柳儿先洗完,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就道别离开了。 等人走了,刘意隔着一株刺梨看了周围,见她这边洗衣服的人明显的少了,确认其他人瞧不见这里便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启动游戏。] 她的面前浮现出像电脑屏幕一样的光幕,在看见光幕的一瞬间她的心下意识的揪了起来。虽然知道其他人看不见着东西,可谨慎如她还是选择了人少的时候打开。 与此同时,一道机械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欢迎回到方舟生存游戏,系统丢失,请您自行探索。]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1. 农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农人 方舟游戏是一款集种田和生存为一身的沙盒游戏。 作为一款生存荒岛冒险手游,结合最鲜明的猎人角色人物,在游戏中,可以驯养养成自己的恐龙宠物,荒岛中的角色一无所有,玩家可以体验远古时代石器打造建筑操作。 刘意玩得是入门新手地图孤岛,玩家随意选择男女角色,一旦选定就进入游戏。 游戏的场景是在一个小岛上,玩家们完全置身于最原始的时代。游戏里所有玩家一出场都是在海岛上面,零装备,活着是一切的首要任务。 里面的很多生物都能对玩家造成生存威胁,只有建造了房子才算有一个比较稳定的安全屋。 与其他人的冒险玩法不同,刘意当初被这款游戏吸引的是种田玩法,所以才有了熬夜玩游戏不幸猝死的悲惨遭遇。 想到往事,她也忍不住叹息,早知道会这样,她一定不会熬夜了。 不过来都来了,能有这个游戏作为金手指也是意外之喜了。 想到这半个月来她每天晚上趁着刘小女睡觉,悄悄摸摸的打开游戏,就觉得心里有些许的安慰。 这个游戏的升级很慢,又因为角色的生命只有一次,必须要猥琐发育。这半个月来她每天晚上熬夜努力肝也才升到了十级,不过对于现在的她也算是足够了。 后面每升一级的经验也是越来越高,她也只能慢慢来。 不过在探索的时候,她有一个惊喜的发现,就是游戏里面的东西可以拿出来,同时每一次升级所加的点数也可以作用到她现在的身体之上。 这具身体原本是很虚弱的,长期的饥饿和营养不良导致原著明明已经八岁了,看起来却和六七岁的孩子一般瘦弱,小小年纪就身上的隐痛不断。 半个月来只升了十级,刘意把升级的点数加了五点在生命上,剩下的加了三点在体力,和两点的速度上。 这身体现在别看着还是原来的样子,可刘意知道已经大不同了。 表现的最直接的就是,加点前她总觉得身体很沉,割猪草没多会儿就要歇一下,大背篓最多能背半篓。 而现在身体轻盈,一口气可以把一背篓的猪草都割好,一个背篓压在身上,半点都不觉得沉,甚至两只手再提着水桶都行。 咳,话扯远了。 刘意收回思绪,把目光转向面前的光板,里面是角色从建好的茅草房子里醒来,耳边似乎还有海水哗哗的声音。 她用意念控制了角色来到角落处的箱子前,看到里面早就采好放在箱子里的浆果和十来颗白色珍珠,还有一些木材和茅草,微微的叹了口气。 还是要把长矛和弹弓做好,这样出去找到渡渡鸟也可以吃点烤肉。 想到香喷喷的烤肉,她就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嘴角,咽了口水,真是嘴里都淡得没味了。 虽然有了游戏,她每天都可以在茅草房子附近找点浆果弄出来吃,可到底还是比不上肉的饱腹感。 强行把注意力拉了回来的刘意,看着眼前的箱子的东西,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把珍珠取出来。 她还是觉得再等等为好,毕竟早上刘老汉被人请走之后,她的心里就隐隐的不安。 收回思绪,她取了几颗拇指大的红色浆果出来,狼吞虎咽的吃了,然后把光板关了。 盆里的衣服也没有几件,早就洗好了,刘意端起盆就起身往家里走。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溪边也没几个人,她心里记挂着刘老汉的事,也没和其他人多说话,疾步就往回赶。 临到自家三间茅草房时,她路边扯了一把草把游戏里的红色浆果取了一大捧放在里面,然后装进盆里,又用衣服盖了,这才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刘小女披散着头发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玩蛐蛐儿,听见动静,赶紧转身迎了上来。 “姐姐,你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刘意瞧见她眼睛使劲儿往盆里够,忍不住笑说:“我看你不是想我,是想吃野果了。” 打趣儿了妹妹,她把盆放在地上,然后拨开衣服,把里面的红果子抓了一小把给她,说:“快吃吧。” “姐姐你太厉害。” 刘小女欢呼一声,高兴的接了过去,又对右边屋里的做饭的张氏喊到:“娘,姐姐又带了红果子。” “死丫头,有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还不快吃。” 张氏笑骂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刘意拍了拍妹妹的头,把剩下的果子拿了出来放在石凳上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始晾衣服。 一边晾衣服,她一边对张氏问道: “娘,咱爹还没回来?” “没呢,不过我看也差不多了,再晚路上就不安全了。” 张氏的话朦朦胧胧的从厨房传了出来,等刘意把衣服晾好了,张氏也从里面出来了,见石凳上放着的红果子也是惊叹不已: “前些天你带了这果子回来我就觉得稀奇,咋就这么大了,味道也怪好的。要不是你说不多,我都想跟着去摘了拿去卖,这么好的东西,能卖不少钱吧?” 刘意笑了笑没有接话,见张氏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去吃,便拿了几个给她。张氏接到手里又推了回来,笑说: “我不爱吃这些,你们姐妹吃就好,你们正长身体,多吃点。” “我早就在那里吃过了,娘你就吃吧。” 刘意见不得推来推去的,一把给她塞了回去,转移话题:“娘,你知道爹被请去干啥了不?” 张氏听到这话,便有些愁眉苦脸的,一脸的忧愁:“只听说是你爹以前打了一只狐狸,如今狐狸成精了,想来应当是缠上那王老爷家里了,这才请你爹去看看。” “成精?” 刘意愣了一下,有些震惊的说:“狐狸还真能成精?” 张氏点了头,见她如此诧异,还笑到: “这有什么稀奇的,去年你舅舅他们村不也出了一桩事,说是那男的被一个自称土地夫人的淫鬼缠上了,那女鬼每天晚上都去和他···反正最后就死了。” 一说到这个事,张氏更加的担心,想到自家汉子怎么就和妖精扯上关系了,要是也被缠上可怎么办。 可不去呢,自家租的又是王老爷家的田,万一惹恼了地主老爷,今年的租子涨了,也是恼人。 一时张氏也是长吁短叹的,压根就没注意到刘意那已经石化了的表情。 至于刘小女这会儿眼里都是吃的,更是没有给说话的张氏和她半点眼神,专心的吃着美味的果子。 这故事怎么这么耳熟? 刘意小的时候是跟着家里老人长大的,爷爷奶奶就爱看那什么聊斋故事。 这一类的电视剧和说书的,那是看了又看,翻来覆去的也不嫌,这就导致了她也是能够在说书的说了上句时候接下句,这么多年了也是记忆深刻。 刚刚她娘讲的故事不就是聊斋里面的故事吗! 那她爹这是···刘意努力回忆了一下,狐狸成精,农家,老爷,这不妥妥的农人那个故事! 搞了半天,她不是拿得种田剧本,拿得是聊斋的剧本啊! 这么一想,刘意再一看周围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顿时就头皮发麻了。 天爷! 她再也不嫌弃农夫开局了,请把她丢回普通的世界吧。 她自小就怕鬼,偏偏现在进了这么一个世界,简直欲哭无泪啊!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了她和刘小女吃了饭,回屋躺着,她才回过神来。 不行,决不能就没有半点准备! 在这样的世界里,还是得去寺庙里多求一些护身符,驱鬼符才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刘意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机会去附近的庙里求些东西回来,明天就去问这附近哪里有寺庙。 就在她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觉的时候,她家的院子外忽而传来了扣门的声音。 “娘子快些开门,我回来了。” 听这声音倒像是刘老汉,若放在之前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本质,可能翻个身继续睡觉,不会在意,可现在她就不行。 半个月来她也算是了解了这家人的性格,这刘老汉什么时候回来还叫过门,都是直接就进来了。 再说了,院子里那篱笆门上的挂钩也就是个摆设,哪里能真的把人拦在外面。 这一下,刘意可真是一点睡意都没了。 农人故事里只讲到那农人去王老爷家里把狐狸吓跑了,后面就结束了,也没有后续。如今她成了故事里的人,可就不能光带入故事了,毕竟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当下,刘意的心就提了起来。 也许是看屋里没有反应,外面的人又继续大喊道:“还不快些出来,我忙了一天,都饿极了。” 刘意看了眼仍旧熟睡的妹妹,又听见张氏那屋也没个动静,就知道张氏也发现不对了。 想也是,大晚上的刘老汉没有回来,张氏怎么可能睡的着。 想了想,她决定现起身透过门缝瞧瞧。 外面的人见屋里没有动静,干脆开始摇晃起了脆弱的篱笆门,一边揺,还一边骂道:“快点开门,快点开门···” 伴随着叫喊,那声音也越发的尖利,听着不像是男人,倒更像动物的毛糙发音。 刘意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透过门缝一看,漆黑的夜色在月光下模模糊糊的映照出一个尖嘴猴腮的身影。 那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刘老汉那个常年做农活的汉子。 就在她倒吸一口冷气的时候,忽而听到隐约的从旁边张氏的屋子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两间屋子的墙边,思考了片刻后后,低声对张氏说:“···娘,外面那个···” “大女,千万别说话。”张氏听到刘意的声音,立刻收了哭泣,赶紧说:“···外面那个不是你爹,你把小女看好了,千万不要应声。” “那咱们怎么办,他会不会进来?” 刘意没有应对这种事的经验,只能寄希望于张氏这个土著人,看她有没有法子。听到她的问话,张氏顿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苦笑着说: “我能有什么法子,只是听老人们说不要给这些东西开门,有些道行不够的,不能自己进屋,咱们···不要出声就是了。” 看来张氏也没有法子,刘意眉头跳了跳,知道只能祈祷对面道行不高时,也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凉意。 安静的夜里,她的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姐姐!”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2. 农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农人 “别说话!” 刘意心里一跳,一个箭步冲到刘小女的身边把人搂在怀里,用手紧紧的捂住对方的嘴,犹豫了一下,悄声说: “外面有···有鬼。” 刚一说完,也许是刚刚的动静被外面的东西发现了,忽而砸门的动静又没了,转而又换成了刘老汉的声音: “大女,小女,快来给爹开门。” 这话一出,那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刘意顿时就有些迷迷糊糊的了,恍惚的感觉自己想去开门。 就在这时候,刘小女动了动身子,使劲儿的用手挣脱开她的控制,然后往门口跑去。 这一下立即就把陷入了迷糊的刘意给惊醒了,她立刻回身把人捉住。 只见刘小女眼神直直的看向门外,嘴里喃喃着:“爹在叫我开门,我要去给爹开门。” “放开我,我要去给爹开门···” 刘小女的挣扎越来越剧烈,面上的神情也狰狞了起来。刘意见她像是被勾住了魂,也顾不的许多,赶紧的用绳子把人绑住,又塞了衣服堵住嘴。 墙那边的张氏听到这边的动静,也是急得哭出了声,几乎用气音的骂道: “大女,你们没事吧···这天杀的刘老汉,我就说让他别去,好端端的怎么招惹了这些东西···” 刘意把人困住了后,无视了刘小女严重迸发处的恨意,走到墙边对张氏说道: “娘,我看这东西邪性的很,你快用东西把耳朵堵上,免得听见它的声音。” “堵上了,那你们怎么办?那东西会不会进来?” “我已经把妹妹捆上了,等你堵上我也找东西把耳朵堵上。” 刘意低声安抚了对方,想到外面的东西这么久都没有破开篱笆门进来,猜测对方应该道行不够,还不能破门而入,便接着解释了说: “我看那东西一时半会儿是进不来的,好在咱们家的门上都是贴了门神的,想来熬到天亮就好了。娘不别太担心,快找东西把耳朵堵上。” “···好。” 听见那边屋里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张氏这是去找东西了,她放心了许多。然后又回到刘小女待着的床上扯了衣服上的一块细布堵上耳朵,这才静下心来,思考现在的情况。 这东西不暴躁的时候,模仿的其他人的声音也太像了。 而且从刚刚的情况来看,恐怕被叫出名字的人受到的精神蛊惑还不轻。 刚刚她能这快醒过来,而刘小女明明已经被她又是捆又是堵嘴的都没清醒,说不定还有她不是原主的原因在里头。 要是它刚刚叫了‘刘意’这两个字,说不定她也会被魇住。 反正这东西是进不来,得用骗才能进来,她干脆再去门口看看。 打定主意,刘意也不在迟疑,三两步就往门口走去。 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时,心里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一时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一些,她踮着脚慢慢的靠近木门处。 意识到她自己太紧张了,刘意干脆把耳朵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反正也影响不到她,不能自己吓自己吓破了胆。 刚一取下塞着耳朵的东西,她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外面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惨白的月光顺着门缝照进了屋里。 刘意提着一颗心,小心的把眼睛靠近门缝,狭窄的缝隙指能够放得下一只眼睛,她努力的调整位置,力图能够看到篱笆门的位置。 可当她终于看到那边的时候,却发现篱笆门已经被打开了,原本紧紧关着门,此时大大的敞开着。 呼吸猛的一窒,想到那东西已经进了院子,她赶紧往其他的地方看去。就在她努力的寻找它的踪迹的时候,一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突然和她隔着木门对视上了。 “你是在找我吗?” “嘶——”刘意吓得浑身一抖,整个人倏地往后面退了一步,然后整个人都怔住了,只看到外面那只红血丝的眼睛邪气的转了转,然后道:“大女,把门打开。” 那东西进了院子! “大女,把门打开,让爹进来。” 那东西还在不停的模仿刘老汉的声音,试图迷惑住刘意,让她自己把门打开。 可有之前的事情,再加上刘意一直警惕着,虽说刚刚被着丑东西吓了一跳,可还是没有被魇住。 考虑到这是聊斋世界,作为生来就有几百年修为的妖和神的中间体,说出的话是有业力的,她思考了片刻后并没有接它的话。 她努力的平复怦怦直跳的心绪,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观察这个东西。 “你怎么不开门,快给爹打开。” 那东西不停的说话,见刘意没有反应,眼珠便转乱转往屋里瞟着。见刘小女被捆住了,都不消停的往门口趴着使劲拱,故作不悦道: “你妹妹了,你怎么把她绑住了,好孩子,快把门打开,爹今天给你们买了好多好吃的。” 外面的鬼东西不停的说着话,刘意却始终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的观察着。这一观察,她就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这东西的身体是实的,并不像鬼那样是飘忽的。 这一发现,令她又喜又忧,喜得是这意味着对方不是不可以用刀剑这一类的东西伤害,忧得则是难怪之前的篱笆门它可以破开。 她一边想着,一边侧开身子躲到门板后面,这个位置是怪物的视线盲点。 想到屋里还有个一直往这边拱的刘小女,虽然不知道人清醒了之后还会不会有现在的记忆,但是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她的秘密,她还是背对着人先把麻醉药取了出来,给不停扭动的妹妹强行喂了一小口。 确认刘小女昏了过去,她这才从游戏把石箭拿了出来,又再石箭上抹了多多的麻醉药。 感谢游戏,可以在十级之前就能制作弓箭和石箭,同时也感谢刘老汉修房子的时候给门留下的缝隙足够让石箭可以通过。 “去死吧——” 她拿起抹了麻醉药的时间从门缝处狠狠地对着它露出的眼睛扎了下去。 趁着那东西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拿了好几只抹了药的石箭对着外面的东西就用力的按了下去。 “啊!” 那东西被突然的袭击后,紧随而来的剧痛和失明激怒,在外面哀嚎着又扑了过来。刘意本来还担心,它不过来了,见此情形又立刻拿出箭扎了上去。 她连着扎了几只建厚,那东西也意识到了不能扑到门缝上,于是又转而捶起了木门。 铁锤一般的重量砸在木门上,眼看着门已经吱呀的摇晃,刘意也不敢硬拼。 她把石箭收了回去,取出长矛和流星锤,拖着刘小女就往床底下藏着,她自己则是跑到与门口正对着墙贴着站着。 借着木门还能抵挡,赶紧又往长矛上涂了好些的麻醉药,等药涂得差不多了,那木门也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了。 她赶紧把流星锤摆了出来。握着流星锤的那只手已经微微冒汗,额角上大颗大颗的汗水也昭示着现在她内心的平静。 刘意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急促的呼吸伴随着木门的倒塌,猛地一窒:就是现在! 手里的流星锤早就抡了起来,眼见门口的拿到影子一出现,她立即甩了上去。流星锤上面的几个木球一接触道东西,瞬间就紧紧的缠绕在一起了。 一被缠住,它就开始搭理的撕扯挣扎,那东西力气非常,流星锤根本捆不了多久。 不过对于刘意而言,能够捆上几秒,时间也是够用了。 意识到拿东西已经被缠住,刘意握住长矛对着前面的身影就冲了过去。她的力气虽说比不得这东西,可有了加点,也是不亚于一个成年男性的,用力的刺了十几下,它就倒在了地上。 它虽不动了,可刘意深知补刀的重要性,肯定不能立即就去查看。于是又狠狠地刺了十几下,直到那身长二米多高的东西彻底没了动静,才停了下来,缓了口气。 平复了呼吸后,她缓缓的靠近它,只见这东西头小身子大。 一张脸皮就和老瓜皮一般,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电灯泡一般,嘴巴大张着,里面的牙齿稀稀拉拉的,每颗都有拇指大。 最为奇异的是肚子,那肚子活像是个怀胎的妇人,圆滚滚的。 她用长矛戳了戳,肚子便发出了击打瓷器的声音。整个胸腹部,竟只有胸口处是柔软的,好在刚刚她攻击的地方就是心口处,不然刘意还真担心伤不了它。 除此之外就是四肢,之所以没说手和脚,是因为它的脚和手都是四个巨大的爪子。 刘意惊魂未定的咋舌,这样一个东西如何会盯上她们家。 就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隔壁屋里的张氏听到动静慌忙的打开了门冲了出来。 刘意见对方直直的冲着她来,一把将她搂紧怀里,哭喊着:“不是说都躲在屋里,你怎么出来了?” 刘意任由张氏抱着说话,对方颤抖的身子让她慢慢的回过神来。 她把头轻轻的靠在张氏的肩膀上看着地上它的尸体,眼神微眯的思考了片刻,低声说:“娘,那东西死了。” 感受着怀抱她的身子一僵,刘意叹息了一下:她是真不想出这个头,可是眼下看来刘老汉怕是出了事,家里张氏也担不了事,刘小女又是个孩子。 “你瞧,在哪儿。” 张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到那东西的尸体时惊呼了一声,随即惊疑说:“真死了,怎么死的?” “和你说完话我就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老婆婆在我头上点了一下,我就懂了好多事情,你看捆住那东西的和我手上的东西就是那老婆婆梦里给我的,刚刚我就是用这些东西把那东西杀死的。” 刘意说完话,做出一副困惑的表情说:“娘,那老婆婆让我不能告诉其他人,不然咱们家就会有大灾难,真的不能说吗?” 张氏这一晚上又惊又吓的,这会儿又听她说了这么一个故事,越发坚定了鬼神一说。 听到刘意的问话,对方立即严肃的点了头,又看了四周,虔诚的看着天上双手合十念念叨叨了一会儿,磕了头,然后张氏才转身对她嘱咐了说: “既然神仙说不能说就一定不能说,这事就我和你知道,其他人包括你爹,你妹妹都不能说,不然是要惹怒神仙的,知道没有!” 刘意认真的点了头,见张氏真的认同了,她以后做事就方便多了,于是转移了话题说: “那现在怎么办?”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3. 农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农人 当夜,两人为了不把消息漏出去,就把那东西的尸体抬到屋后面挖坑埋了。 看着掩盖住的位置,刘意的心里也重重的松了口气。 “行了,回去吧。” 张氏眼神之中还带着恐惧,看也不看那块新鲜的土壤,拉着她就往屋里走去,嘴里不断的念叨着: “娘今晚和你们一块儿睡,也不晓得你爹到底哪里去了,明天要是还没回来,我一定要托人进城看看···” 心知对方这是转移两人的注意力,刘意也没反驳,只是默默的回头望了一眼刚刚埋东西的地方:那怪物腰上系着的布条,看着竟有点像刘老汉的腰带。 两人回到屋里,之前被药昏了的刘小女还没醒,仍然昏睡在床上。 张氏上前细瞧了人,摸了额头,又轻轻的给掖了被角,见刚刚那么大的动静这孩子都没醒,不禁有些担心:“你妹妹这也睡得太沉了。” “也许是吓着了。” 刘意回了一句,也上前摸了摸刘小女的脸颊和呼吸,见人呼吸顺畅,面色也无碍,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娘还是快些睡吧,明天我们一起去镇上找爹,再说了我也有事要去办。” “有事要办?” 张氏上前抱起刘小女,一边往她和刘老汉的屋里走去,一边对刘意催促道:“你们这屋的门板都坏了,今天晚上你和你妹妹去我那屋睡。” 刘意看了地上四分五裂的门板,又瞧见外面漆黑的雾气,心里也害怕,点了头跟上去。 “娘你就别问了,我···我不能说。” 她一副为难的样子,落在张氏的眼里就是,肯定是那老神仙交代的事。于是也没在问,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好奇,嘴上还是同意了: “我本来是想托你四爷爷进城去看看的,既然你说有事,那咱们明天就坐村里的牛车一起去。” 走到张氏的屋子,刘意把门关上,转头就瞧见对方担忧的看着床上的刘小女,嘴里说着:“正好也找个大夫瞧瞧你妹妹,我刚刚抱着她过来,这么大动静,她是一点都没反应。” 言罢,两人也安置睡下。 及至第二天,刘意和张氏早早的就收拾了,只有屋里的刘小女还昏睡着,没有一点反应。 两人进村找了同村每日拉牛车进镇上送柴的刘二,一人给了两个铜板算作路费,念着刘小女被抱着,刘二媳妇便只收了四个铜板。 “小女这是怎么了,嫂子。” 刘二媳妇是个热心肠的人,见张氏抱着人,赶紧上前帮着扶了上去,一时又想起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又说:“六叔昨儿还没回来?” 在车板的尾巴上坐稳后,张氏先是道了谢,又看着刘意也跳上了牛车,挨着她坐下了,才回道: “就是他没回来,昨儿晚上小女又这样了,我打算着还是去镇上看看,找王老爷府上的人问问,看老头子到底去哪儿了?” “哎,这可真是···”刘二媳妇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跟在张氏身边没有说话的刘意,嘱咐道:“大女,你帮衬着你娘一些,去了镇上,要是有什么不方便,你二叔就在镇上的客栈那里拉客,你去找他。” 说完,刘二媳妇又看了一眼自家给牛喂草料的憨实男人,气不打一出来的走过去说:“你听到没。” “知道了,娘子你就放心吧。” 刘二是个老实人,听到这话,也点了头,对张氏和刘意笑着说:“嫂子和大侄女放心,我也在镇上。” 张氏赶紧道了谢,一旁的刘意也顺着点了头,直说到:“那就多谢二婶子,二叔了。” 今天来坐车的人不多,除了刘意她们三个,后面又来个男人,瞧着身材消瘦,并不是个庄稼人的样子。 “谢相公来了,今天也要去镇上?” 一看到谢中条,刘二媳妇就热情的招呼。 刘意听到这个称呼,就想到了原身的好朋友谢柳儿,也赶紧抬头看过去,只见这人皮肤白皙,一身素色长衫,可是却眼神混浊,瞧着就像是酒没醒的样子。 这人听见刘二媳妇的问话,像是才反应过来,赶紧拱手:“正是要去,不知道今日刘二哥可要去?” 这话也就是个礼貌问语,就像是出门就问别人吃饭没有一样。刘二家的牛车上坐着她和张氏,刘二自己也在给牛喂草料,怎么看也不像是不去。 “要去的,你二哥牛都要喂好了。你再来晚点,他们都要出发了。”刘二媳妇笑了,看了刘意她们,又瞧了谢中条,思考了片刻,顾及着男女大妨,便指着前面赶车的位置:“你和你二哥坐前面,后面也坐不下了。” “那就麻烦了。” 谢中条从怀里摸出两枚铜板递给刘二媳妇儿,见刘二已经坐了上去,再不多言,也快步走了几步走到前头,坐了上去。 刘意坐在边上,和谢中条擦肩而过时,忽而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了一股奇异的味道,胭脂香味中混杂着一股腥臊味,相当的刺鼻。 她一时没有忍住,就咳嗽了出来。 “怎么了?” 张氏抱着孩子,关切的转头看向她,刘意摇了摇头,解释:“就是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 “···娘,你闻到没有。” 张氏闻言皱了一下眉头,有些嫌弃的目光一闪而过,低声道:“你离这人远点,瞧着人模人样的,也是污糟得很。” “知道了。” 刘意若有所思的应了下来,不等她们再说话,牛车便渐渐的动了起来。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第一次坐牛车的刘意惊讶的发现,其实牛车的速度也不慢。虽比不上以前电视剧里看马车跑得那样的快,可也是比人走路快的多了,而且也不怎么颠簸。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就看到了一处石头砌成的城墙。 过了城门口衙役的盘问,里面热闹的很,走街串巷的小贩,沿街摆着的地摊,青石板的地砖,古香古色的房屋和木楼,看得人是眼花缭乱的。 一进了城,谢相公就下了车。 牛车沿着从城门口进去的主道行驶,两旁的地摊上或是卖甜水的,或是卖包子馒头的,还有的是馄饨,汤圆这一类的,总之到处都是。 若是前面没有摊位的,那都是后面沿街的铺子里自己有卖的,所有才不使外面挡路。 两层高的木楼多是支桌招客的赌坊和茶水铺子,远远望去,里面竟有搓麻将的。 这时候也叫叶子牌,还有一些打长牌的,一些铺子老人居多,一些则是年轻人居多。 当然,民以食为天,各种的食肆也是不少的,有大的,有小的,一路上看过去,竟是不比现代的好些地方差在哪里。 刘二送柴火的地方是龙门镇最大的客栈,这个客栈不仅提供吃饭的地方,还是给过往行人住宿的地方。 地方也挺大,位置也算是在龙门镇的中间,四周都是吃的玩的地方,妥妥的算是当地的黄金旺铺。 刘二到了地方,就把车子停了下来。 回过神来的刘意见车停了下来,赶紧跳下去,接过张氏怀里的刘小女抱着,让对方慢慢的下车。 刘二过来,见她们已经下了车,便赶紧说道:“嫂子,我就在这里拉客,送货,下午回去的时候你可要早点过来,天黑了路可不好走。你也知道晚上赶路的危险,不管找没找到六哥,你可都要早点过来。” “你放心,我晓得的。” 张氏点了头,见客栈里的活计都催了刘二好几回,赶紧说:“你快去忙就是,我们自己晓得。” “那好——”刘二心里也着急,可看了刘意手里的孩子,想了想又说:“从右边的路过去,你找个人问问,那边有个杨大夫,听说治病很有一手,你先带着两个侄女往医馆去是正经的。” “二叔放心吧,我跟娘一块儿。” “行,有事回来找我。” 眼见那边活计等的不耐烦了,刘二匆匆的嘱咐了,就赶着牛车往平安客栈的后院去了。 张氏第一次一个人带着孩子来到镇上,见刘二走了,一时也有些局促和不安。 刘意见她手足无措的扯着本就皱皱巴巴的上衣摆处,赶紧提醒道:“娘,咱们先顺着右边路过去悄悄,到时候再问路。” “也好。” 张氏咬牙点了头,伸手接过刘小女,跟着刘意走。 一路上,刘意都在不停的观察两边的铺子,想要寻个当铺把游戏里得到珍珠给变卖了,也好救一下急。 这法子其实是很冒险的,毕竟不明不白的拿出珍珠,很容易被怀疑是偷的,要是别人告了官没法解释,就真的倒霉了。 也就是刘家实在是太穷了,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就隐晦的问了张氏今天带了多少钱,哪晓得张氏苦着脸骂了半天的刘老汉,最终才漏了口风,最多恐怕也就5钱。 这个时代银子的兑换率应当是:一两银子=10钱=1000文(铜板) 说起钱这个事,就不得不提一下让刘意困惑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聊斋这个作者生活的朝代有关,很多东西都可以套用明清时候的物价。 可之前她问了张氏,又得知这个国号并不是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而是一个叫做大魏的国家。 路上刘意问了一个行人,得知了医馆的位置后两人就匆匆的往医馆而去。 “这孩子这就是睡得沉了点,让她睡饱了自然就醒了,这倒是不妨事,就是身体上其他的毛病有点多。” 老大夫罢了脉,摇了摇头,想说点什么,又瞧见张氏母女两衣服上,补丁比完整布料还多的地方,最终只是叹息了一下,说: “她的脾胃已经伤了,脉息很弱,需要好好的调理,不然只怕···” “那您看看,给孩子吃点什么好?” 张氏看了病床上的刘小女,犹豫了一下,最终咬牙问道: “不晓得您这诊费是多少?”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4. 农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农人 老大夫闻言看了一眼张氏,手上也没停下写方子的动作。 “诊费两钱,抓药的钱等会儿药童再算。” 刘意看了一眼张氏,见她脸色泛白,知道银钱怕是不够,犹豫了一下,便走到对方身边低声道:“娘,你别急,你先去抓药,让药童把钱一并算了,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大女——” 说完,她也没等对方同意,转身就往外面而去。 一出了医馆,刘意就拦住一个过路的人,询问了当铺的方位后,就急匆匆的往那边而去。 将近两米高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大爷,胡须长长的。 对方见到刘意一个小女娃,上下打量了一眼,似乎是嫌弃她一身的麻衣和营养不良的样子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便当做是小孩子走错了地方,说道: “这里不是你小娃娃玩耍的地方,快些离开。” 小小的人儿站在柜台前面,还没有一半高,只能稍稍往后退了一些,踮着脚说:“我来当东西,不晓得先生可是有空。” “当东西?”那朝奉老先生瞅了一眼她,也没有出言轰出去,而是慢悠悠的看着低头看向下面的女娃:“你若有,就拿出来。” “那就麻烦老先生了。” 见对方没有把她当做不懂事的娃娃,刘意也十分兴奋。立刻借着从袖口掏东西的动作,把游戏里的珍珠取了一枚出来,垫脚递了上去。 一颗樱桃大小还带着点淡粉色的珍珠就举到了朝奉的眼前,最妙的还是整颗珠子都是浑圆的,也没有变形或者磕碰的痕迹。 “这是—-” 那朝奉眼神一亮,立刻伸手接了过去,又放在手上打量了片刻后,才遗憾的收回眼神,看向刘意,无不可惜的说:“这珠子虽好,可是只有一颗,也卖不出好价钱。若能凑出一整串,那才是最好不过的。” 听到对方的话,刘意也没有立刻把其余的珠子拿出来,而是继续问道:“那老先生看看能得多少?” “五钱!” “这么少?”她有些吃惊的看向老头,怀疑她这是被压价了,就是明白当铺肯定压得厉害,也没想到能这么低。 那朝奉见她不相信,也没有生气,而是耐心的解释道:“只有一颗,做什么都不好。若是两个,倒还可以勉强凑成一对耳环,三科四颗也能做支簪子,再多些又能做步摇,若要最好那得有几十颗做成手串项链那是最好的。” “你如今只有一颗,也就是这珠子品色不错,要不然五钱都给不了。” 有了这一番解释,刘意心里也明白了许多,犹豫了片刻后,她询问到:“实不相瞒,我有六颗这样的珠子,不晓得老先生出价多少。” “六颗?” 听闻这话,那朝奉吃了一惊,随即高兴的说:“若都这样成色,老夫可以给到十两银子。” “二十两。” “二十两太多了。”朝奉摇了头,不肯加价,只说:“你另外的几颗老夫还没看过,若是成色不足,十两都是不行的。” 见状,刘意也没在说什么,只把珍珠又取了五颗出来,摊在手掌之上让上面的老先生看清楚,见他面露惊喜,又赶紧握拳收了回去。 “这下二十两,老先生没有异议了吧。” “太多了。” 朝奉看了看刘意,忽而笑着说:“老夫不问小女娃哪里得来的,也可以让你拿到银两之后从侧门出去后没人找你的麻烦,就光凭这两点,二十两就太多了。” 心里一惊,刚刚她还在想怎么出去不被人察觉,这老头就说出了她的疑惑。 不过对方说得确实有理,龙门镇就这么大个地方,若是叫人看见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再者现在家里就她和张氏母女,都是妇孺,若是被人找上门确实不好。 这次她也只不过是救急才拿了几颗珍珠来当铺,以后在龙门镇她是决不会行这样冒险的举动,光明正大赚钱的法子多了去。 何况,她早有了赚钱的法子,现下不过救急,思考片刻后,她抬头看向对方: “十六两,死当,不能再少了。” 朝奉先生笑了笑,轻轻的摇了头:“十五两。” “行吧,您写票据给我。” 刘意知道对方不让让步了,也不在和他扯皮,利索的把手里的珍珠递了上去。朝奉先生接过后仔细的看了,脸上的惊喜之色不必多加叙述,片刻后,每一颗珠子都过手瞧了,才对后面唱到: “下等珍珠六颗,死当,一十六两,记。” 随即后面的人也接着往后面唱:“下等珍珠,死当,一十六两。” 她在前面听着,一时有些忍不住嘴角抽动,说好的成色不错,怎么转眼就是下等珍珠了。 “你是拿银票还是现银子?” “现银子。” 刘意听到朝奉先生的问话,赶紧的交代了说:“麻烦先生都用戥子把银块剪成两个五两的银子,剩下的五两换成细碎散银。” “可以。” 朝奉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笑,一边理着胡须,一边点头:“你倒是机灵。” 刘意故作含蓄了笑了一下,又不时的仰头往柜台后面看去。很快的,后面的人就把票据和用布袋装着的银块放在了柜台上。 “给你。” 老先生见她人小,够不到上面,便伸手递了一下,又对刘意指了大门旁边的一扇小门,说道:“你从那边出去。” “多谢先生。” 刘意清点了布袋里的东西,背过身子假装往胸口放,实则转移进了游戏储物箱子里,然后才回过身对老先生拘了一长躬,请求道:“从那里出去我也找不到路,只能麻烦先生找个活计,把我打出去了。” “你···”朝奉一时没能明白,还是刘意接着说道:“最好能边打出去,便说一身破布衣服,谁稀罕要。” “你——哈哈哈哈哈···” 老先生愣了一瞬,随即便理解到她的意思,不由得忍不住笑,指着刘意道:“好你个机灵鬼!” “好好好,活计,听到这女娃的要求了没有,你快去把人轰出去。” 老先生笑着对里面的一个小伙计吩咐了,又仔细的看了着人小鬼大的女娃娃,无不可惜的说: “可惜是个女娃。” * “你这小女娃,当铺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一个撸着袖子的活计,上下打量了被轰出来的女娃,眼皮不也抬,不屑的说到:“就你那补丁衣裳,哪家当铺能收,快回去找你家大人去。” 说完,那伙计就对着地上呸了一声,转身进去了。 瘫坐在地上的刘意,确认散着得头发遮住了面容,这才低着头轻轻的揉着屁股,心里不住的为这小哥点赞:不错,很有当影帝的天赋。 片刻后,才故作失落的起了身。 这时候,几个贼眉鼠眼的二流子见伙计进去了,径直走到刘意的身边,语气十分嚣张的说到:“喂,小女子,你进去当了什么。” “我··我···”她低着头赶紧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带着哭音说道:“我想当了衣服给弟弟买点吃的,可是里头的大哥嫌我衣服都馊了,就把我赶出来了。” “真的?” 那为首的男人还有几分不相信,不过听到衣服都馊了又有些嫌弃,退后了两步,又上下打量了她。随即捏住鼻子,好像她身上多臭似的,一边扇着风,一边骂道: “还以为今天运气不错,哪晓得来了个穷鬼。” “···走走走,大哥,也太晦气了。” 几个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刘意见人走远了,这才往医馆的方向走去。过了前面的拐弯,进了一条小巷,她正想把头发扎起来,就感觉后面好像有脚步声。 她皱了一下眉头,转身回去,只见一个瘦小的男人,不远不近的跟在自己后面。也许是见刘意发现了他,也许是见这条巷子里没人,那男人也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她的跟前,眼神恶狠狠的看着她: “哥哥最近没钱喝酒,你老实点把钱给我,你也方便。” “我没钱。” “没钱?” 那男人不屑的笑了一下,随即嘲讽似的说道:“你把我当成那几个傻子了,我老早就瞧见你进去了,那么长时间,要赶出来早赶出来,恐怕是你让当铺的人这样做的。你识相点,我也懒得动手。” 见他知道,刘意也不装了,只是警告道:“我劝你识相点,我也不想大白天的就打人。” “哟,小女孩还有点脾气。” 男人打量了一下她,似乎没想到一个女娃也敢和他说着话,随即笑到:“我到想看看你怎么不可欺。” 说完,男人就往刘意身边走来,伸手就要在她身上去摸索。 “咔擦!” 一声脆响,刘意把他伸过来的手用力一掰,就从腕部断了。见男人痛叫了一声,立即咬牙又抬起脚踢过来,她也不客气,直接跳起来对着男人的下三路就是一脚。 “嗷!” 看着弓着身子在地上翻滚的男人,刘意叹了一口气:“我这样子,一看就是主角,你一个路人甲凑什么热闹。” 说完,刘意拍了拍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就离开了巷子。 一离开巷子,她正要往路尽头的医馆而去,就看见之前早就下车和她们分开的谢柳儿她爹,头上那顶绿油油的标志性方巾帽子只能说太显眼了。 他人从一家成衣铺子出来,脸上喜气洋洋的,隔了十来米,她也听到,这谢相公临出门前还和店里的老板娘嘱咐: “···那我过两日过来取,就麻烦老板娘多上点心了。” “谢相公放心,这喜服保管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 老板娘也不含糊,相当热情的应了声,末了还喊到:“您慢走。” 喜服? 她想到之前谢柳儿和她说这谢相公要续娶的事,看来这是八九不离十。 出于好奇,刘意走进了铺子,她见那老板娘喜滋滋的裁着一块而细棉的红布,猜想那应该就是做喜服的。 “老板娘,我要买东西。”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5. 农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农人 “哎,来了。” 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一身褐色的布衣没有掩盖她的身段,反而被腰带一掐更显腰细。 她倒也没有嫌弃刘意一身补丁麻衣,而是热情的推销着说:“是帮家里大人来买的吧,我这里有才拿回来的麻布,料子柔软,价钱只比寻常麻布一尺涨两文。” “那你这麻衣怎么卖的?” “一尺十文,若买上一匹,可以便宜5文。怎么样,买多少?” 刘意想了想,现在有钱了,外面的麻衣不好马上换了叫村里的人起疑,但是里面的却是一定要换成不得,不然麻衣穿在里面咯得肉难受,便说: “劳烦您看看两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一个大人,一人两套买多少合适。” “这样啊。” 老板娘在心里算了算,便拿出尺子在她的身上量了,笑着说:“你这样子四尺就可以作一身,我也不清楚你家大人,不过男子也就七尺,…两个小孩,一个大人,一共25尺,2钱50文。” “那就这么多吧,还有布料,麻烦你也扯这么多。” “布料?” 老板娘心下诧异,看了刘意一眼,怕这孩子拿她寻开心,毕竟这料子一剪刀下去,要是不买,她可就砸在手里了。 于是,对方犹豫一下,终究还是说出口:“丫头,这布料寻常的白布一尺可是二十文,25尺可就是五钱。” 言下之意,就是你一个娃娃拿得出来吗? “老板娘不用担心,出门前我娘把钱给够了的。” 说着,她就摸了一块一两的散碎银子出来,然后放在手掌上给对方看了。 老板娘一见这女娃娃手里有钱,便松了一口气,颇为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是我想多了,你等着,我马上给你裁出来包好。” “那今儿麻烦您了。” 刘意看着老板娘到后面的架子上去了,便故作闲逛的样子,一边走店里走动,一边说:“您这里的布料样子真多,颜色也鲜亮。” 老板娘一边埋头量着布料,一边搭着话:“可不是,我这里的料子你只管放心买去穿,又结实又好看。” “其他颜色也就算了,那红色的可真鲜亮,实不相瞒我有个娘姨要出嫁了,听说她就想买一块。老板娘,你这料子还有吗?” 刘意看向对方,见老板娘先是一喜,后面听到她问这料子,又有些为难,只说:“我们店里也不止这一款红料子,你到时候带你娘姨看看别的也行。” “怎么,这料子卖了?” “哎,可不是。这料子是谢相公托我特意去县城带回来的,就这几尺。” 老板娘一脸的为难,缓了缓又才说:“不然你倒时候把你娘姨带来看看,我这里的红料子多得是,保管她有能看得上的。” “到时候再说吧。” 她笑着应了,然后故意问道:“谢相公?是住长清村的那个谢相公?” “是他。” 老板娘包好麻布,又开始裁剪起了细布,随口说道:“怎么你认识?” “我们是一个村的,也没听见他要娶妻,他前头老婆不是才死了不久,这才三个月就又要续娶了。” 刘意露出八卦的表情,凑到老板娘身边,低声问道:“不会是之前就认识了吧?哎老板娘,他说没说是哪里的人?” “真的?” “可不是,说是月子里的病,终究没有熬过去。” “那也太···” 只要是个人,没人不对这些八卦感兴趣,尤其又不像现代人还能玩个手机。 这里的人每天就那些个事,来来去去的整日也没个新鲜事,这会儿听见刘意的话,倒是来了兴趣,随即附和着把她知道的事也说了: “倒是看不出来那谢相公是这样的人,不过他对后面那位倒是极好,你不知道,就是你刚刚看中的料子一尺得有40文。” “这嫁衣又繁复,光这一项就是一两银子,他还托我找了绣娘,说是十月初五就要成婚。如今都九月底了,还要刺绣可不得赶一赶。” “这么快?!”刘意惊讶的看向对方,于是低声的说:“那怎么我们村里的人都不知道,那是哪里的老板娘听他说过没有?” “听说是个寡妇再嫁,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寡妇?” “行了,丫头你的东西都整齐了,你快看看。” 老板娘把用布条捆好的布料放在刘意的面前,然后笑着说:“正好七钱五十文。” “好。” 她回过神,从胸口处摸处刚刚那块一两的散碎银子递给对方:“给您。” 那老板娘接过银子用戥子称了,才扔进钱匣里,又从里面数了铜板铜板用麻绳串起给她递过来:“你数数。” 刘意接过来数了数,然后才揣进怀里,对老板娘道了谢。 “麻烦了。” “还望您常来光顾才是。” 告别了老板娘,刘意提起布料往医馆的方向回去,一路上她不停的在脑海里回想谢柳儿她爹这件事,总觉得不对。 谢相公娶个继室,搞得这样神神秘秘的,不由就让她觉得事情不简单。 寡妇再嫁虽说不上好听,可也不至于就要瞒得如此滴水不漏。 她想着,也不知道是谢相公自己不愿意让知道,还是那个寡妇不愿意。难不成,那寡妇家里原来婆家的事没料理干净,这才偷摸着嫁娶? 之前听到时候她只是想着谢柳儿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但现在不同,知道这是聊斋世界,她就不得不多想一些。 脑子里不停的转着,脚上也没停下,不多一会儿,她就到了医馆门口。 张氏在门口等了许久,一见刘意回来,赶紧就上前。 “大女,你去哪里了。” 话毕,又看见她手里的被布条捆着的料子,“这布料···” “是我买的。” “你怎么买这些东西,咱家衣服够穿了。” 眼见张氏还要追问,她赶紧打了岔,问道:“妹妹怎么样了,药抓了没有?” 一提到这个,张氏脸上就苦了下来: “我还没让抓,刚刚药童算了一下,里面说是有当归和人参须子,光一副药就得两钱,大夫说让先吃两副看看,着哪抓得起。我想了想,咱们还是回去吧,左右大夫也说了,你妹妹睡饱了自己就醒了。” 刘意听着张氏的话,皱了一下眉头。 刘家的条件不好,她是知道的,不趁着还小孩子小,病根容易去了,等以后大点就难了。再说了,既然她来了,又不是不没有能力让家人过得好一点,也不必省这点钱。 想罢,她点了头,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对张氏说:“娘你别操心钱的事,还是先把小妹的病治好了为宜。” 说着两人走到了抓药的地方,这会儿医馆没什么人,那药童也没闲着,正在那儿背汤头。见刘意母女进来了,便放下了书,劝道: “大娘回来了,这药还抓不抓。依我看,若是银钱不够,要不先抓一副吃了看看。我师傅刚刚过来说了,那个孩子的身子亏得太厉害,必须调理。” 说着,那十来岁的药童瞅了瞅周围,见没人过来,才低声说道:“我师傅的意思,不收你们的诊费。” 张氏听了药童的话,脸上浮现出些感激,可是想到身上的钱,又有些尴尬。 “自然是要抓的,劳烦小先生了。” 刘意在旁边听了,怕张氏拒绝,立即说道:“就抓两幅吃吃。” “好,这就抓。” 药童立即起身拿起药柜上的小称,手脚伶俐来回跑了几趟,不停的边称边抓。 张氏没来及阻止,有些心急的拉了她的袖子,暗黄的橘皮脸上红成一片的说:“大女,咱们的钱不够···” “娘,我有钱,你不要担心。” 刘意回头安抚了张氏,又怕对方追问,赶紧提醒:“不能问的,知道吧。” 张氏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忧心的闭上嘴,见状也只能说一句:“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你放心。” 得到了刘意肯定的回答后,张氏这才放下了心。那边药童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把两副药抓齐了。 “药抓好了,一共四钱。” 刘意摸出怀里的碎银子,估摸着这块差不多一两多一点,便递了过去。 趁着药童找零的时候,又想到既然刘小女的身体都这样,那生了两个孩子的张氏身子恐怕更加的不好,于是再大堂里巡视一番,见之前的老大夫不在,遂对药童问道: “小先生,你师傅去哪里了,我想请他给我娘也看看。” “师傅去后面了,你等等,我去叫。” 药童把串成一串的铜板和药包推到刘意的面前,然后去了后面叫人。张氏瞧见那一大堆的铜板,既忧又喜的看向她,“这么多钱···” “娘快收起来吧,这里的铜板正好,咱们回去时候买些米肉回去,也好给妹妹补补。” “这···这都是大女你从神仙那里得来的,我哪里能拿,还是你拿着吧。” 张氏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收起铜板,只是把两包药提到手上。 刘意见状,也没有勉强,径直就收了起来。 之后大夫来了给张氏把脉,竟诊出张氏老蚌怀珠有了身孕。不过母体亏得厉害,又没养过身子,也拿不准养得下,只是让好好休息,多补补,随即又开了一张方子让去吃。 这一番折腾下来,虽说老大夫没有收诊费,也花费了将近一两。 考虑到张氏的身体和刘小女的情况,刘意没有让张氏跟着她去王老爷的府上,而是求了老大夫让她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自己前往了那边。 到了王老爷的宅邸前,刘意自然没能进去,而是摸了几个铜板给守门的大爷,询问刘老汉的情况。 “那个佃户?” “对,麻烦您老想想,昨儿他人回去没有。” “怎么没回去,那狐狸精跑了之后,老爷还赏了银子,又免了今年的佃租,天还没黑就走了。” 听到大爷的话,刘意并没有意外,于是又问道:“那你瞧见他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可是一个人走的?” “一个人走的,怎么,人没回去?” 大爷守门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找他打探消息,闻言叹了一口气: “我看就是那狐狸精记仇,说不定把人叼到深山里吃了,女娃娃,你还是别找了。” “···那些妖精哪里是能打交道的,以前···” 大爷一个人自顾自的说起了古,刘意却记挂着对方说得赏银和佃租,人已经不在了,可活着的人还要活着。 再说,家里现在没人能去种田地,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求见一下那什么王老爷,把租的田退了,这一季种了就不种了。 “大爷,劳烦你进去递个话,就说刘老汉失踪了,她的女儿求见。”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6. 农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农人(末) 王老爷是个肚子圆滚滚的中年汉子,胡须养得油光水亮的,坐在摇椅上倒像个胖橘晒太阳似的。 “听说你老爹没了?” 刘意恭恭敬敬的站在几步开外的青石板上,看着正前方的人,没有因为对方的长相和态度而肆意。 因为她清楚能在镇上混得这样的好的乡绅地主们,没有哪个是好相处的。顿了顿,她才在旁边管家的眼神催促下,回答道: “也说不上是不是没了,只是人失踪了。因着之前来过您府上,便说来问问,正好听到人说您府上如今安泰了,还特意给我爹赏了银子,免了我们家今年佃租,就想着进来谢谢老爷。” 说着,她看了一眼摇晃着椅子喝茶的王老爷,接着道: “再者,如今我们家里都是妇孺,也种不了田了,白占着田地,也种不出多少粮食来。您老心善,我们自己却不好意思,就想给您说一声,等这一季的粮食收了,我们家就不种了。” 一阵的沉默过后,王老爷把茶放下,起身走了过来。 他看见刘意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才这么小,随即看了一眼旁边候着的管家:“她们家租了多少田?” “回老爷,水田两亩,旱田一亩。” 管家赶紧弓着身子,细细的给王老爷讲着刘老汉家的情况,“除了这些,还有她们家现在房子的四分地,也是租的咱们府上,一共租了二十年,如今已经是第十五个年头了。” 好家伙,连茅草房子都不是自家的。 刘意在一旁听着,一时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那就等你们收了这一茬谷子就不用种了···之前说免了租子,还是算数的。” 王老爷看了一眼刘意,又沉吟了片刻,才接着说: “既然刘老汉失踪了,赏的银子也没带回去,这样,管家,她们家房子的地租再往后十年。” “是,老爷。” 刘意在一旁听着,见王老爷这样说,也有些惊喜,赶紧对着王老爷鞠躬道谢。王老爷点了头,只说: “到底你老爹给我办事回去才没了,以后若是遇到麻烦就找管家,几个孩子我还是护得住的。” “多谢老爷。” 刘意被领出去的时候,还对送她出来的管家大叔道谢,管家也没客气,直言道:“我姓赵,你叫我赵叔就是了。” 出了王宅,刘意先是去米铺买了几斤米,又到肉铺割了一大块肥肉和一大块五花肉,要了两个筒骨。 路过卖盐和卖糕点的地方又顺手买了盐和一些经得住放的糖糕,这才拎着东西回来医馆。 “你怎么买了这么些东西,这得多少钱啊?” 张氏肉疼的帮着接过了东西,一时又担心的问起了去王家的情况,刘意一一的给她说了。听到,刘老汉怕是给狐狸精吃了,张氏是再也忍不住,低低的哭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你爹不在了,咱们可怎么活···” 刘意不解她难过的点,不哭人死的惨,怎么还哭起她们怎么活。既然老爹死了,她们照样挣钱吃饭活下去,这有什么影响。 “娘,爹不在了,还有我们——” “你糊涂了,没有你爹,咱们家连个主事的都没有,在村里免不了受人欺负,租的那些田,咱们娘几个怎么做的了,粮食也不够,如今我又怀了孩子···” 张氏眼泪一抹,低着头去看躺在床上的刘小女,道:“我就罢了,你和你妹妹两个女孩子,谁能护得住。” “王老爷说有事找他就行了。再说了,我如今可不比以前,现在力气大得很,又有-”她看了一眼周围,小声的和张氏说:“娘,你忘了,我有神仙帮助。” 听到神仙两个字,张氏动作一顿,也抬起眼去看她,“对了,还有神仙!” “就是,娘,你不信我,难道还能不信神仙的不成。” 她拉着张氏的手,安抚对方,说: “至于那些地,王老爷说了今年不收咱们的租子。我已经和对方说好了,今年的粮食收了,咱们就不再续租了,他也同意了,还例外又给咱们家房子的地租加了十年,这是多好的事情。” “可是···可是种地,咱们吃什么,钱从哪里来?” “这就不用娘你操心了,女儿已经有了法子。” 刘意肯定的看向她,努力安抚着张氏惶惶然的心,随后又转移话题说:“这一来一回的都下晌了,娘你饿了吧,先吃块儿糖糕垫垫,等妹妹醒了咱们就回去。” 她翻出之前买的东西,把糖糕的那一包的绳子解开来,从中取了一块儿给张氏,有拿出两块给药柜和诊案那边的药童和老大夫送了去。 又等了一会儿,刘小女才迷迷瞪瞪的从病床上醒了过来。 与她吃了东西,又说了张氏怀孕的消息后,刘意她们这才和医馆的老大夫和药童道了谢,离去。 * 出了医馆,三人来到平安客栈时,刘二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见了她们,男人忙过来帮着把东西搬了上去,又见刘小女醒了,刘老汉没跟着回来,就问了,“嫂子,六哥怎么没有回来。” “你六哥···怕是回不来了。” 张氏说起这个就要哭,她人坐在车上,眼泪哗哗的流,一旁的刘小女见她哭,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见她们都哭了,刘二叔还一脸纠结的不明所以,刘意便也低垂了眼眸,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来:“他们说我爹回来的路上被狐狸精抓走吃了,回不来了。” “真的?” 刘二一脸的震惊,随即又意识到刘意她们难道还能拿这个事开玩笑,于是也同情安慰道: “这也是没人想到的,嫂子和侄女也别太难过···” “二叔说的对,娘你快别哭了,小心肚里的孩子受不了。” 刘意见时机差不多了,又紧接着甩出一个重磅消息,直接把刘二干蒙了。 “···嫂子怀了?” 这时候,张氏也平复了心情,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脸上也是说不出担忧,点了头,说:“已经有两个月了,我也是才晓得的。” 接连两个消息甩了出去,刘意也不再多话,只静静的坐在车板上面,听着刘二一边拉车,一边和张氏有一搭没一搭问话。 这一路回到了村子,刘二基本上就已经知道了大概,又从张氏得知了王老爷要罩着她们家的事,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只是说又王老爷的照顾,总是好的。 早上给的铜板里已经包含了下午回来的路费,因此到了地方,和刘二还有刘二媳妇儿告了别,就往家里走了。 到了家,张氏先是让刘小女睡觉,被对方以睡了一天一夜,实在睡不着的理由说服后,又和刘意商量了说: “你们那屋子等我什么时候找人修好了再回去睡,如今你们就和我一块在这屋睡。” “好。” 对于这个事情,刘意是同意的,毕竟门都没有的屋子,她睡着也不安心。 应了声后,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布料和米盐肉这些交给张氏才能最大化利用。不过素了这么久,她也实在馋肉了,于是和张氏说了之后,拎着大肥肉和两根筒骨就往厨房去了。 张氏一边整理着带回来一东西,一边挥手让围着糖糕转的刘小女去外面院子里玩。 “去去去,这糖糕哪能让你一天就都吃了。” “娘,我就吃一块而吧,我真饿了。” 刘小女眼看张氏不吃她这一招,又溜厨房那边,对着往屋里挑水的刘意,撒娇,“姐姐,我饿了,你去和娘说说,让我在吃一块儿糖糕吧。” 进了厨房,刘意看了她一眼,动作不停的往锅里掺了一瓢水。又把那五四斤的肥肉取了出来,放在盆里,一边洗一边说: “今天晚上吃炖肉,你要是吃糖糕吃饱了,晚上的肉我就和娘两个人吃,可不会特意给你留。” “今天就吃?” 刘小女没想到这么快,以前许久才买一次肉,每一次买回来的肥肉都被娘拿去炼了猪油,只给爹的碗里舀上一点拌饭。 那猪油饭闻着特别香,她很少吃到,这会儿听到姐姐的话,顿时喜出望外。 刘意见她脑袋都要伸到水盆里了,赶紧用肘子把她的头推开,好笑的说:“我骗你干嘛,快让开,我要切肉。” “现在就炖肉?这么多一起吗?” “这是熬猪油的肥肉,炖的是五花肉和猪筒骨,你去把灶上的火架上,等我把猪油熬好了,就炖肉。” 这会儿刘小女也不再闹着要吃糖糕了,兴冲冲的去到灶前看火。 五斤肥肉切成小块,足足一小盆,刘意把肥肉倒进了掺了水的锅里,然后盖上锅盖,让妹妹架上火慢慢熬。 她自己则是继续把三斤五花肉改刀成薄片,整整齐齐的码在木盆里,等着过油煎炸,都时候把多的肉放盐装起来。这样等以后要吃的时候再拿出来做,也不怕坏。 最后她再把两根猪筒骨泡在水盆里,等去了血水,就可以直接拿去炖,也不用在焯水了。 一切做好了,张氏也摘了一大把的青菜叶子回来,见肉已经切好了,锅里已经熬上了猪油,便说: “大女,这里有我和你妹妹,你去歇歇,今天你也跑累了。” “那好,我去歇歇。” 刘意刚想点头走了,突然想起张氏那节省的性子,赶紧嘱咐了说: “娘,那两根猪筒骨都要炖了,还有五花肉也放一些进去,难得吃肉,还是痛痛快快的吃一回吧。” 张氏愣了一下,看了大女儿,又转头去看眼巴巴望着她的小女儿,随即点了头,笑着说: “行,就痛痛快快的吃上一回。” 见张氏点头,刘意这才放下了心往屋里走。 一走进屋里,她就赶紧把门关上,把游戏启动了。 [欢迎回到游戏。]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7. 农人(末)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黎氏 刘意面前的光板中,一个女性角色从茅草屋子里打着哈欠醒来。 随着角色的苏醒,里面渐渐的有了海水流动的声音。 因为是孤岛的设定,所以大部分玩家醒来的地方都是海边,所以修房子的时候,她就在紧挨着海水的沙滩上修建的。操作着角色在屋里走动着,确认她现在的还有精力顺利丝滑的控制,便打开了木门,走了出去。 霎那间,一片蔚蓝的海域就浮现在面前,偶有几只在天空中飞翔的翼鸟从头顶掠过。 为了安全,她当时修房子的时候就特意把门开在面朝着海的那边,这会儿打开门果然没有动物能看见她。 从侧面出去后,她立刻注意到这边的沙滩上没有多少食肉性的恐龙,只有一些渡渡鸟和副栉龙在屋子后面的草地上转悠。 渡渡鸟名为鸟,其实在游戏里和鸭子,鸡一样,只能用两只脚走,所以也被称为走地鸡。而副栉龙,这种恐龙长得就像马一样,是食草龙。 在附近只有这两种动物的时候,她心里一喜,正好可以补充兽皮和生肉。 副栉龙跑得快,她现阶段没抱希望,可是渡渡鸟走路慢吞吞的,正适合她现在有的武器可以攻击。 没有过多的犹豫,她立即巡视了那一群在沙滩上慢悠悠的渡渡鸟,心里盘算了一下,一共七只,也够了。 等把嘟嘟鸟收拾了,她就可以去前面的山坡上采集一些纤维和野果子,运气够好,还能获得她想要的种子。 一想到这里,她赶紧掏出身上之前用木头和石块做成的石斧,追着渡渡鸟就是一阵疯狂的攻击。 在接连打死了四五只渡渡鸟,收获了七八块生肉和兽皮后,她又立即放下石斧,用手直接攻击。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可以把渡渡鸟打晕后用紫色果子驯养,之后可以把它带回去圈养,开启养殖场模式。 不过,现在她的等级不够,还不能解锁一些防御建筑,只能先把渡渡鸟放到唯一的茅草房子里。 刘意一边思考着,一把操作着角色把打晕的渡渡鸟拖回屋子里。 然后把黑色具有眩晕效果的果子,和紫色驯养加倍的果子都放进了渡渡鸟的背包里,这样它就可以自己进食,而不用她专门守在一旁。 趁着驯养渡渡鸟,她查看了属性,见这只渡渡鸟是雌性,心里就松了一口气:以后每天一个渡渡鸟蛋的心愿基本上是达成了。 [叮,你的渡渡鸟已成功驯养,请您即刻前往查看!] 收到游戏的提示音,刘意立即前去查看,属性上面果然更加的完整,除了原先的等级和性别,这时候可以改名和开启巡逻模式。 看到这个选项,她半点没带犹豫,立即开启巡逻模式。 虽然之后这鸟会不停的叫唤和走来走去,但却可以下蛋,并且要是和雄□□配了,还能产出受精蛋,而且渡渡鸟蛋不像其他的蛋孵化需要温度,就会自动孵化成小渡渡鸟。 从此以后就可以鸡生蛋,蛋生鸡,如此往复,简直是一本万利。 畅想了一番将来一群群的渡渡鸟任她薅羊毛的场景后,她收回了心思,有些遗憾的想着:可惜刚刚的渡渡鸟大部分都被她杀了,其余跑了的她也不敢追太远,只能再寻机会了。 [你的渡渡鸟已改名‘万鸟之母’!] 给渡渡鸟改了名后,她就把它扔到一旁的角落里去了。 想到背包里的生肉和兽皮,刘意把兽皮放进储物箱子里后,就把篝火点燃,把生肉全部放了进去烤熟。 距离角色上一次进食已经很久了,纵使刘意再想把肉全部拿出来自己吃,也不敢让角色有一丝饿死的可能。在操作角色吃了两块肉后,她立即把剩下的三块肉,从游戏里取了出来。 一取出来,烤肉特殊的香气,瞬间席卷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自从来到这里,每天的清水煮野菜,一点也经不住饿。她拿起其中一块放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着。 这具身体从来没有吃过肉,这时候也顾不得分辨到底是什么滋味,只剩下本能的吞咽着。 在把一块拳头大小的烤肉完完整整的吃进肚子后,刘意才有了勉强有了饱腹的感觉。 她一边吸吮着手指上的油脂,一边感叹着:果然是游戏出品,真真是外焦里嫩,虽然没有咸味,可也是极好吃了。 若不是知道饿久了的人不能一次吃太多,她是真不想停下来。 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体经过游戏加点提高了体质的原因,现在很容易就饿了,刚刚她是想一口气吃完,可胃部传来的不适感把她的理智拉了回来。 吃饱之后,她把手里另外的两块烤肉拿在手上,犹豫了一下,最终又放回了游戏。 力气变大,又有办法拿出钱,若是再把烤肉这些东西拿出去,那就太显眼。 等她把游戏的种子带出来,给自家地里种上游戏里的野果种子,到时候拿出去卖了就有钱买肉给张氏她们吃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已经粗略的晓得这个世界的情况。 虽然不知道聊斋故事里那些妖精需要钱财了,只需用法术一变,然后就又是买房,又是娶妻成亲的,这样是如何能做到让其他人都认为是正常的。 可作为底层出身,周围都是熟人的情况,钱财的来处,最好还是要清清楚楚的,不然被人举报了,就等着牢狱之灾吧。 刚刚重生还没一个月,她可没打算,马上就被抓去关大牢。 想罢,她叹了一口气,给自己鼓励道:是得加把劲儿了。 肚子饱了,人也困了起来。 昨天和怪物缠斗了大半夜,她早就累了,早上又起来那么早去赶集,也是一刻没有停。 刘意打起精神操作了角色去后面山坡上采集了一些纤维,野果和随机获得了几颗种子后,也没顾得上去查看,就回到安全屋下线了。 沉沉睡去,直到张氏在门外喊吃饭,她才晕晕乎乎的反应过来是该吃饭了。 刘意推开门出去的时候,天还亮着,张氏和刘小女已经把饭端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见她醒了,刘小女欢呼着: “姐姐,快来吃饭了,娘今天放了好多肉。” “哎,好。” 刘意带上门走到院子里,张氏已经把碗筷都摆好了,这时候正端着一个盛满了肉和汤的大木盆从厨房出来,想到如今对方肚子揣了孩子,她赶紧过去接到手上,说:“娘,你快去坐着,我来。” “这也不重,没事。” 张氏话虽这么说,可是手还是缩了回去。 刘意见状也没放在心上,她是知道的张氏的心思。怕是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很期待的,这个期待既是失去相公的安慰,也是隐隐的希望肚里的孩子是个男孩。 可就算是个男孩又怎么样,她又不是真的孩子,需要母亲的偏爱,不管如何,只要自己有能力,有实力过好日子,其他的都是虚的。 一家子坐在院子里,刘意给张氏和刘小女都盛了满满一碗的肉,她自己就多是肉汤和菜叶。 这当然不是她舍已为人,而是之前真的吃烤肉吃的差不多了,现在喝点肉汤也是给胃减负。 “大女,你怎么不多舀点肉。” 张氏说着,赶紧把自己碗里的肉端起,一副要倒进刘意的碗里的动作,一边说着:“娘也吃不了多少,你正长身子,快多吃些。” “我刚刚糖糕吃多了,现在吃不进。” 她把碗拿开,笑着对张氏说:“你快吃吧。” “···娘,姐姐叫你吃,你就吃吧。”刘小女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眼睛四处一瞟,忽而停下了吞咽的动作,拿着筷子,指着刘意背后的山坡,道:“谢大叔怎么往山里去了。” 刘意和张氏闻言也抬头去看,果然远远的看见谢中条穿着早上那一身衣裳,急匆匆的往后面的大山里走去。 “谢相公,···他这么晚了去山里做甚?” 张氏皱着眉,又想到村里最近的闲话,忍不住道: “咱们后头的大山听说连着深山老林里去的,天都要黑了,他一个人怎么往那里去,莫不是真的中邪了?” “中邪?” 刘意收回看向谢中条的目光,疑惑的说:“不是听说谢大叔家里要办喜事,怎么又说中邪了?” 张氏喝了一口汤,见谢小女东张西望的打了一下对方的头,“好生吃饭,动来动去的,屁股底下又刺啊。” 训完了刘小女,张氏才摇了摇头,说:“就是成亲这个事。” “听说为了娶这个媳妇儿,谢相公把屋里照顾孩子的老妇人辞了。你说说,那两孩子才一岁多点,柳儿也才七岁,八婆子辞了,让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的去照顾,哪能照顾的好吗?万一起点子歹心,柳儿她娘挣命一样才生出来的儿子可不是就坏了。” “···自来后母难做,可大人再难做,也比孩子好多了,才那么点的孩子才是真正的难熬。” 张氏叹息了一句,忽而又想到自家的事。若不是大女被神仙点化了,那她家现在也是一样的,不比谢家那几个娃娃好过。 就是如此,她还是心里不安,想到刚刚族长她娘过来说的话,张氏心里更加难受了。 张氏一边吃着饭,一边长吁短叹的。 刘意正细想着刚刚张氏的话,忽而看见对方这番样子,有些奇怪的看向刘小女,示意她怎么回事。 刘小女眨巴了眼睛,把空碗递给刘意,竟直接问了出来,说:“娘,你怎么拉着个脸?” “···” 刘意舀肉汤的动作一顿,有些无奈的看着妹妹理直气壮的样子,随后把盛好了的碗放在了对方面前,附和着问张氏道:“是啊,怎么了?” “唉!” 张氏放下碗筷,手轻轻的摸着肚子,“族长她娘之前我摘菜的时候过来了一趟,她的意思是问你爹这事怎么办,要不要办个丧仪,还有···” “丧仪倒是可以简单的办一下,还有是什么?” “她说咱们家现在没个男人,说是要给咱们家介绍一个上门的汉子。” 刘意一愣,随即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有些气恼的说: “她们的心也操得太宽了!”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8. 黎氏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黎氏 刘意气得不行,这下连喝汤的心情都没有了。 “这又关她们什么事?” “咱们家的事,她们倒是操心的很,天天瞅着人家屋里的一亩三分地,怎么?自家就干净得很了。” 什么叫上门的汉子,这就是想张氏再婚,给她和小女找个后爹罢了。 要真是找了后爹,那日子还能好过?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止不住的恶寒,刘老汉昨儿才出的事,今天她和张氏才确定人出了意外,晚上就有人来找张氏说这个事情,可见是早就在心里打这个注意了。 之前她还想着慢慢的在村子里搞种植发展起来,如今看来,这村子上倒是还不如镇上,毕竟镇上有王老爷照顾着,等闲一般人还是不会来招惹她们。 想到这里,刘意心里暗暗的下了决定,得快点把钱攒够,离开这个村子才行。 “···娘,你的意思是怎么样?” 张氏也苦着一张脸,有些茫然的摇着头,“我没什么想法,只要你和小女好好的,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的,怎么样都成,至于再嫁···” “娘,你不要再嫁···” 刘小女这下可算是明白姐姐和娘在说什么了,把碗一放,跳下石凳子跑到张氏身边,扯着对方衣袖,使劲儿的摇着,“我不要后爹,村里三狗就是有了后爹,连饭都没有吃的,我不要后爹···” “···怎么就没有饭吃了。” 张氏被刘小女摇晃的头昏眼花的,赶紧把人拉住了,纠正道:“他不听话,你五爷爷才饿他的,你要是听话,能这样?!” “我不管,就是有了后爹——” 刘小女昂着脖子,不服的说道:“那还是他亲叔叔,反正我不要后爹。” “行了行了,我又没说要再嫁。” 张氏经不住刘小女的摇晃,赶紧服软了,又转头看向刘意,道:“还有一个事,谢相公娶妻,意思想请几个年纪半大的娃娃去压床,你大婆婆的意思你妹妹懂事,到时候让她一块儿去。” “压床?” “压床要小娃娃,本来谢家有儿有女的,让前头生的那几个孩子去就是了,可听说这个没进门不满意,这才在村里寻几个。” 张氏想了想,有些无奈的喝了一口汤,道:“我拒绝了让她介绍的事,这个事情就不好再不给面子了。” “压床不好吗?” 刘小女眼巴巴的看张氏,想到吃得东西,忍不住咽了口水,“不是说压床的孩子会有糖吃。” 刘意瞪了一眼妹妹,“快坐回去吃饭。” “哦。” 没管妹妹焉答答的样子,刘意皱了眉头,有些狐疑:“只请了小孩,没请村里的人一起。” 说到这个,张氏倒是没什么想法:“说是新娘子怕羞,又是二嫁,不想请人坐席,只是简单的拜了天地就行了。说来,这也不算什么,村里好些人家当初娶亲的时候,也没请村里人去观礼,穿一身新衣服进了门,敬告了祖宗也算是一家人了。” 见张氏这样说,刘意也没在说什么,只是打定主意,这几天找个时间去问问谢柳儿。 虽然她现在身在聊斋里,不可能遇到事情就往上面想,不过问问总是好的。 * 从镇上归家已经有四五天了,这几天白日里刘意就帮着张氏去地里干活,晚上就回来在游戏里砍树,薅草丛里的纤维和野果子种子,若是遇上渡渡鸟也打晕了驯养了一些。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她没日没夜的辛勤劳作之下,她成功的把游戏等级升到了十三级。 到了十三级后,除了可以把之前茅草的建筑类东西换成木制的,她还可以制作木制拒马,和水泥。 有了木制拒马,她就可以在茅草屋的周围圈出一块地方,用木制拒马围着屋子绕上一周,留下两个可供出入的门,然后在圈出的地方里用地基和围栏修建出养殖渡渡鸟的圈。 渡渡鸟只会走,不会飞,因此围栏不需要修的太高,只要能关住它,不要让它乱跑就行了。 考虑到木制拒马所需要的兽皮相当的多,刘意没有立刻制作,而是先用木头制作了一个四块地基大小的木制房子。 然后把这几天陆陆续续驯养的渡渡鸟都开启了巡逻模式,又放了红色果子在它们的背包里,就扔了进去。 看了一眼屋里的渡渡鸟,刘意在心里琢磨着,一两天就应该又很多的小渡渡鸟孵化了,到时候兽皮就不缺了。有了兽皮,后面的好些工具也就可以做,特别是木制拒马。 她刚刚算了算,要把茅草屋周围的空地圈下来,得用不少,而一个木制拒马就要10个兽皮。 刘意操作角色把渡渡鸟屋门给关上了,心里想着: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有了拒马,之后她在拒马后面的空地里活动,就安全了。 值得高兴的是,这几天她又在海边发现了一些牡蛎,之前的珍珠就是从牡蛎里面获得的,这次趁着食肉恐龙还没走到这边,她果断的收入了囊中。 操作着角色回道安全屋下线,刘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想着张氏这几天吐得厉害,她干脆起身道厨房做了一锅鲜果粥,也算是给大家换换胃口。 把红色果子和米放进掺满了水的铁锅里,她叫来外面玩蛐蛐儿的刘小女来照看着,她自己则端上装满衣服的木盆,去河边找谢柳儿说话。 刘小女头上用红绳扎了两个小揪揪,听到刘意的话,高高兴兴的应了。 屋里躺着的张氏听到她要出去,也隔着房门嘱咐着:“水边要注意安全。” “哎!” 刘意高高的应了声,端着木盆就往河边走去,一路上好些人都瞧见了她,远远的三五聚成一堆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到了地方,她在河岸上洗衣服的女人堆里巡视着谢柳儿的身影。 下面石板上的一个布包头的女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提醒着说:“大女,你找柳儿吧?她还没来。” “没来?” 刘意看了女子的装束,见她盘起头发,肚子有些突出,想了想,又觉得陌生,便问道:“嫂子经常经常来这边洗衣服,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她是新媳妇,你哪里见过。” 旁边一直听她们说话的一个妇人,笑着抬头对刘意说:“这是村长家媳妇儿,春娘,今年才过的门,你该叫她婶娘才是。” “···婶娘。”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瞟了一眼对方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想到:这看着才十几岁吧,她记得村长的儿子都三十几了,怎么娶了个这么小的姑娘。 “她才多大,又不曾见过我,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春娘笑着解了围,又对刘意解释了说:“往常都是招弟来洗,这两天她身上不好,我才来的。” 说着,她又往边上挪了挪,给刘意腾出一个位置:“你在这洗吧,我差不多也要洗完了。” “哎,谢谢婶娘。” 刘意高高兴兴的应了,这河岸上也不是哪里都能下脚,若不是以往有谢柳儿帮着占位置,都只能在旁边等着别人洗完。 刚刚她来的时候见边上能下脚的地方都围满了,还有些着急,这会儿听到春娘的话,当下就下去了。 “···招弟身上不好,这几天天气不错,不该着凉啊?” 刚刚的妇人和春娘扯着闲话,刘意在边上听着,手脚麻利的取出衣服,在石板上捶打。就听到春娘低低笑着,然后压着声音,说:“来身上了,娘说第一次来得忌冷水。” “三婶就是太仔细了,女人家每个月都来,难道还不干活了···” 刘意听着心里不耐,不与她们答话,只埋头清洗衣物。 “···说来,谢家相公娶亲,听说那女子已经过来了?啧啧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妖精,还没成亲,就住到男家去了,又不是童养媳···” 已经过来了? 刘意立刻把耳朵竖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变慢了,见听到春娘迟疑了一下,接了一句: “说起来,我家公公还去谢家问过那女子的娘家,但是谢相公没说,只说那女子可怜···” “不过,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反正我家公公回来就说谢相公请婆母帮着喊几个村里压床的娃娃,说是那姑娘喜欢孩子,叫不拘男女,多喊些娃娃去热闹。” “···这也是说不准的事,人家谢家可是有孩子的。” 那妇人一边说一边努着嘴巴,春娘笑了笑没接她的话,而是起身笑到:“我也洗完了,花嫂子你慢洗。” 又和周围的人都打了招呼,春娘这才端着盆子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春娘一走,这周围的人就有人酸道:“还是人家命好,嫁到婆家,男人捧着,婆婆公公也爱她,不像咱们受苦的命。” “这算什么好,也就是看她怀了,等生下来要不是个男娃,且有她受着的,前头那个不就···” “···听说招弟都在说婆家了?” “···” 刘意在旁边听着,很是不喜欢这些人背地里说人闲话的样子。 特别是人家在的时候笑着个脸,好像两人多好似的,这会儿人走了,又在后面说些有的没的。 正好,木盆里也没多少衣服,她本来也只是冲着来找柳儿才出门的,当下把清洗好了的衣服就拎回了盆里,就要起身离开。 “我洗好了,大娘慢洗。” “去吧,去吧。” 刚刚说话得大婶点了头,拉闲话似的对她说道: “你爹走了,你娘肯定难受,你好好的劝劝她,对了听说你娘肚子里怀了?你听大娘的,回去劝劝你娘,把孩子打了,给你们姐妹两说个婆家,早些进婆家讨个喜欢,将来呀——” “大娘说笑了,我爹只是失踪了,我会好好照顾我娘的。” 她强忍住心里的怒气,就离开了。 走到半路,刘意又想到谢柳儿家就在旁边岔路过去不远,想了想,干脆就端着盆子沿着岔路过去找她。 这会儿正是太阳下山的时候,谢家在山脚边上,树又高又多,灌木丛里不时的跑过几只小动物,悉悉索索的。 左右环顾了一圈,刘意心里也是有些发虚。好在没走多远,一座田园风格的小院子就在眼前了。 远远的她就瞧见,院子中间,谢柳儿背上背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在不停的来回踱步,一看孩子在闹。 “柳儿——” 刘意刚要喊出声,忽而见主屋里出来一个身姿袅袅,风韵极好的妇人,她不声不响的站在谢柳儿身后,突然俯身舔了一背上孩子的脸颊。 刘意看不见对方其他的动作,但是明显可以发现谢柳儿根本没意识到后面有人。 就在她心里一紧的时候,之前见过的谢中条从屋里出来了。 “黎娘!”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9. 黎氏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黎氏 落日的余晖散在林间,一个麻衣的小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柳儿!” 刘意站在篱笆院子外面端着木盆,对着院子里的哄小孩的谢柳儿喊到:“柳儿,你快过来。” “大女,你怎么来了?” 谢柳儿见她来了,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赶紧过来开门,就要迎刘意进去。 刘意见她手脚都没闲着,既要顾及背上的孩子,还要哄着手里耍混的弟弟,便主动把木盆放下,过去把木门打开了。 “我来看看你!” 她一边解释了,一边打开门栓,看着院子里十分的素净,一点红色也没有,又想到刚刚看见的女子,便有心故意低声问道:“听说你那后母已经来了?” 提起这个,刘意发现对方的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随即接过谢柳儿手里的娃娃,抱着说:“怎么了?她欺负你了?” “···没有。” 谢柳儿慌乱的神色落在了她的眼里,正待谢柳儿要说话,屋里忽而传来了一阵男女的嬉笑之声。 刘意还没听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旁边的谢柳儿就脸色一变,赶紧把她往屋子后面拉了过去,躲在了里屋的视线盲点处。随即屋里就传来了谢中条询问的动静: “···柳儿,你和谁说话了?” “爹,我在哄弟弟。” “那你过来一下···” “哎!” 谢柳儿急忙回了话,又用眼神示意了刘意不要说话,才立刻的往主屋那边的门口过去问道:“爹,有什么事?” “灶上炖着一只鸡,你快去端了过来。” 刘意躲在房屋的侧面,只见这时候从屋里出来一个美妇人,鹅蛋脸,细柳眉,只是一双眼睛十分的奇怪,细看下来竟是三角眼。那美妇人打开了门,笑骂着说:“咱们也算无事,怎么好叫孩子去拿东西,我去就是了。” 那妇人说着话,又拿出手在谢柳儿的脸上抚摸着,然后蹲下身子在女孩的脸上细细的嗅闻了。也就是这时候,刘意忽然发现,对方的眼睛闪过一丝蓝光,但是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消失了。 “那···我就过去带弟弟了。” 谢柳儿的声音里带了些颤抖,磕磕绊绊的说:“我在后面喂鸡,孩子还放在后面。” “怎放在那里去了,快些过去看着吧。” 妇人一听谢柳儿的话,便生气看了一眼已经吓得不行的女孩,阴郁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直直的看着人,道:“山上有狼,你还不去看看。” “···好。” 谢柳儿慌手慌脚的就往这边跑了过来,刘意却注意到那女子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柳儿和她背上的孩子。倏地,那女子也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她心里一紧。 “黎娘···你怎么还不过来。” “···就来。” 女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随即掉转了方向往厨房而去,不多时就端着一只肥肥的熏鸡出来了。 奇异的事,那女子端着鸡,神情却不复刚才的阴郁,闻着香气那是一脸的满足和惬意。与此同时还,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只鸡腿,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嚼都没有嚼就往肚里咽了下去,没有一点之前表现出来的媚态。 “大女,快过来。” 谢柳儿跑到她的身边,把她一把往后面拉了过去,说话间还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气。 “那个女人就是?” “嗯。” 谢柳儿点了头,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几眼,见女子已经进了屋把门带上了,这才颠了颠背上熟睡的孩子,苦恼的说:“你看见了吧。” “···什么?” 刘意正发神的想着谢中条刚刚嘴里的称呼,之前隔得远她不敢肯定,但是刚刚叫的的确是‘黎娘’这个词。不妨忽而被谢柳儿问道,就有些茫然的回望了过去。 谢柳儿见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指着后面鸡圈的方向,道:“鸡啊,家里的鸡都要被吃完了。” 刘意还没反应过来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听见谢柳儿在旁边念叨着说:“家里好容易养了这么些鸡,就是为了给两个弟弟每日能吃上个鸡蛋,如今才几天鸡都快没了,哪里还有鸡蛋可吃。” “一只鸡可有十来斤,他们再如何吃,也要吃十来天,几天怎么可能。” 见她质疑,谢柳儿也顾不得家丑,只能忿忿的说到: “如何不能,你刚刚看到没有,就是她手上端的那只鸡,那黎娘子一顿就能吃完,这鸡圈里原有十来只鸡,现在已经只剩两只了。这还是我挑挑选选,特意留下来的最能下蛋的两只母鸡,不过我看最迟明儿也要没了。” 刘意听她这样一说,又看了鸡圈,果然只有两只母鸡在里面吃食,十分的惊讶: “如何这样能吃!” 这胃口也太大了,竟比男人还能吃,男人一顿最多也只能吃半只这样大的老母鸡,那黎娘子竟能吃完。 刘意默默的在心里想着,越发觉得这女子奇怪,颠了颠怀里闹起来的孩子,便对谢柳儿道:“你可知那黎娘子的来历。” 柳儿摇了摇头,也一问三不知: “只说姓黎,是寡妇再嫁,婆家的人都死光了,只有一个娘家伯伯实在厉害。” 姓黎,寡妇再嫁,这些词组合起来,不由得让刘意想起一个故事,不由得心里提了一口气。她强自按耐下心里的恐慌,认真的看了谢柳儿: “那女子刚刚可喝了酒。” “要喝酒的。” 谢柳儿点了头,苦恼的说:“这几日都是这样,到了时候便要吃鸡喝酒,然后昏睡到第二日早上起来,又要让爹开始杀鸡。” “那好,你在这里莫要多动,我去看看。” 刘意把孩子交给对方,踮着脚就往那黎娘子和谢相公的卧室而去,后面的谢柳儿来不及阻止,只能暗暗的着急,又不敢抱着哭闹的孩子过去,脸上越发焦急。 “呼呼呼···” 刚到门口,里面扯着呼噜的声音便穿透木门而来,刘意顿了顿,轻轻的推开一个门缝。 只见里面衣裳扯了一地,桌子上面进食嗦干净了的鸡骨头,杂乱的丢在四处。顺着散落的衣裳在往里面看去,只见墙角的木床外面躺着半裸的谢相公,再往里面看被铺盖掩盖住了。 她推开门,轻脚轻手的走了进去,外面的谢柳儿一看,忍不住低低的喊出了声:“···大女,快出来。” “···” 刘意回头轻轻的摆了手,然后就往床边而去,混浊的酒气扑面而来,她屏住呼吸走上前,撇了一眼裸身赤体的男人,轻轻的把里面盖着人的被脚掀了一点出来。 一只油光水亮的爪子跃然露在她的眼前。 “嘶!” 刘意倒吸一口冷气,手微微抖着再揭开了一点,果然里面睡着一只母狼,兴许是喝了酒,这会也轻轻的扯着呼噜。 看着满床的衣裳,有男的有女的,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满足的谢相公。脑海忽而不合时宜的想到:这恐怕在炸裂界,也是相当炸裂的了。 确认了心里的想法,她迅速的从卧室退了出来,转身就往厨房而去。 谢柳儿见她出来,急忙跟了上来,“大女,你进去干什么,被人看到了不好。” “你拿刀干什么?” 见她径直拿起案上的菜刀,谢柳儿一时就想多了,忍不住感动道:“她也没怎么欺负我,你千万别为了我做傻事。” 刘意被她握住双手,无奈的说:“我不傻,你知道里面的是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 “你那后娘,是只狼!” 说完话,她一把推开对方的手,然后拿着刀就往卧室而去。谢柳儿愣了一下,随即跟了上来,试图阻止刘意,“大女,你别说气话,真的不能。” 后面跟来的声音实在不算小,刘意停下脚步,认真的说:“这狼会吃了你和你弟弟的,你不要闹,等我去杀了狼,你就晓得了。” “你···” 看对方没有说话了,刘意便快步过去把门推开,人直接就冲了进去。 为防止隔着被子砍不死,她一把掀被子盖在谢相公的身上,随即手起刀落就用力砍了下去。 “嗷!” 一声凄厉的狼鸣声立马把旁边的谢中条惊醒了,紧跟着而来的谢柳儿从门口进来,眼前只见一道喷射而出的血注洒在了墙上和四周。 “啊···” 惨叫的声音是谢中条的口中发出来的,男人顾不得没穿衣服,掀开被子,连滚带爬的滚下了床。 “救命啊!!!” 刘意没管男人的尖叫,又接着连砍了好几刀,直到床上的狼再不扭动,才停了手。 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眼前一片血红,就连脸上和身上也是湿漉漉的,随手抹了一把,回过头看向尖叫的谢中条和呆愣住的谢柳儿,疑惑的说到: “怎么了?” 谢柳儿呆呆地看着她,半响才用手指了刘意的脸上,声音沙哑得咽了咽口水:“···你脸上脏了。” 刘意举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意识到这模样是有点吓人,随即腼腆的笑了一下: “没事,等会儿用水洗洗就干净了。” 两人说话间,谢中条也反应过来了,他哆哆嗦嗦的指着刘意,气弱的质问道:“你杀了黎娘!” “什么黎娘,谢叔叔,你上前看看,这哪里是女人!” 刘意说着,身子便往旁边让开,然后扯下被子,露出床上被砍得七零八落的狼尸,无奈的摇着头: “我刚刚听柳儿说黎娘子一顿竟要吃一只鸡便觉得可疑。趁着你们睡熟了,我进来一看,就发觉一只母狼睡在谢叔叔的旁边。担心这狼醒来害人,这才去厨房拿了菜刀。” “母狼?!” 谢中条看着眼前的狼尸,恍恍惚惚的愣了一下,随即竟大叫着就跑了出去。 “爹!” 谢柳儿见此情形,也是又怕又急,抱着弟弟就慌乱无神的追了出去。 刘意一看人都走了,正想自己也出去,就发现那狼的腹部,好似有一颗亮晶晶的珠子: “咦,这是什么?”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10. 黎氏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黎氏 那珠子通体温润,发出淡淡的银光。 刘意一见,心里就觉得欢喜:这莫不就是内丹。 探出手去拿,整颗珠子竟是温热的,从指尖传来一股暖意慢慢的涌进全身上下。 她心下一喜,赶紧把珠子揣进了怀里,本想放到游戏里,可这是内丹,万一和游戏发生了反应,就不美了。 收好珠子,刘意全身湿漉漉的也不好立时就走,便到厨房去舀了清水,稍微清洗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房屋前面,忽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大女,没事吧?” “哎呀,好多血啊···” “···柳儿,狼在哪里?”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声音,传进了刘意的耳朵了。可这时候,她正褪了外面的衣服擦洗血迹,一时也不好开口,毕竟论说起来在古代,这么早说亲的也不在少数。 她这里正当犹豫着,那边凭着谢柳儿的指引,众人拿得拿锄头,拿得拿菜刀一股脑的涌进了谢家的主屋里头。 “···哎呀,真是一头狼···” “这狼可真大,看着和大虫都差不多了吧···” 还有的问道:“···谢相公何处去了?” “大女在哪里,都快找找?” 村长是一个穿着褐色短打衣服的老头,黑釉的橘皮脸上是一种见惯了世事的冷静。 他左右环顾了一圈,看见墙上和屋子的血迹还有地上染满了血污的菜刀,便对身后的谢柳儿问: “厨房在哪里,你和三狗娘去看看。” “···哎!” 谢柳儿不明所以,不过听到这话还是止住了哭泣,点头带着婶出了门往厨房去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水流的动静。三狗她娘先是一惊,随即警惕的看向里面,然后沉声问:“谁在里面?” 刘意急忙急赶,听到有人过来了,正拧着帕子把身上擦干,听到这话,有些窘迫的应道:“···是我,婶子。” “大女?你怎么在里头,快出来,大家都找你呢。” “哎,马上。” 随意的擦了几下头发,也顾不得再洗,她赶紧把外衣披上,走到门前把门打开了。见到谢柳儿和三狗她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系上带子,解释了说: “头发上和身上沾了血,在这里清洗一下。” 她一身的血迹虽然没有刚刚那样多,可简单的清洗哪里能洗的干净。因此这时候血块还是把头发一缕一缕的粘在一起,身上的外衣还是血淋淋的,看着就骇人。 三狗她娘,一个妇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时竟说不说话来。 还是谢柳儿之前就已经看过了刘意更加凶残的一面,因此这会儿见了人倒也不怎么害怕了,一把扑了上来,把人紧紧抱住,哭着说: “你是傻的吗,万一那狼醒了过来怎么办,你怎么不和我一起往村子去。” “···啊?我以为你去追谢叔叔了。” 刘意愣了一下,放下擦头的动作,轻轻回抱了对方,安抚道:“我这不是没事,对了孩子了?” 谢柳儿这才擦了眼泪,哽咽的松开了抱着的手,往后退了退,说:“放在村长家里,村长婆婆帮我看着。” “对了,村长找你呢,你快过去。” 谢柳儿这下回过神来了,一旁的三狗她娘也赶紧提醒道:“就是就是,在里屋,咱们快过去吧。” 三人赶紧走到卧室里,一屋子的人见刘意来了,都拿眼睛去看她。村长见她满身的血污,又问了话,刘意一听,仍旧把之前同谢中条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众人听了也没有怀疑,甚至还展开了讨论。 “你胆子可真大,能变成人的狼,可不就是妖怪了。” “···我就说那谢相公这段时间面黄肌瘦的,肯定是被吸了阳气····” 如此种种,刘意在一旁听着并不插嘴,终于卓沿边上的老村长发话了: “谢相公没回来,我做主,把这狼的尸体给烧了,谢家的几个孩子暂时我家住着,等我托人去镇上问问,到时候谢相公回来了,再做打算。” 村长家里也算是富庶,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因此养几个孩子并不成问题。 众人听了,一时都点头,不过还是有人迟疑:“···听说这狼还有个伯伯,不会也是个狼妖把?大女把它的亲人杀了,不会找到咱们村子里来吧?” 一时屋里没人说话,刘意敏锐的察觉到其他人对她的打量和排斥。 只有谢柳儿听了这话,低声道:“爹说黎娘子和伯伯往来并不多,···也许不会来。” “那哪说的清,妖怪的话做不了真的。” 人群里面有人接了话,村长看了一眼刘意,说道:“这事明天再说,太阳都快下山了,都先回家。” 的确天都开始黑了,谢家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其余的人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犯怵,于是也没揪着这话再说什么。 刘意帮着谢柳儿收拾了一些常用的东西,还有一些米面,走到院子外面把她之前放在哪儿木盆抱起,跟着众人一起出路回了家。 临别的时候,谢柳儿悄悄的对她说道: “我知道那狼肯定对我和弟弟没有好意,好几次我都感觉它紧紧的盯着我,好像要吃了我似的。” “谢谢你,大女。” * 回到家里,张氏从刘意的口里知道了事情的首尾,忍不住生气,直说: “不是娘狠心,谢家的事你掺合什么。如今全村都知道了,村长肯定要把咱们撵出村里去,咱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 “就是他们不撵,我们也得离开这里。” 刘意舀了鲜果粥给张氏递过去,开解了她,说:“娘也知道,自从爹走了,村里人时不时就来给你说二婚,就连我和小女都有人领着来相看。我们才多大,亏他们也想的出来,简直心黑。” 张氏也是晓得的,这几天每次大女和大女出去干活,村里的女人们总要拉着她劝,说让两个女儿提前嫁出去做童养媳,她也好二嫁。 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不要紧,反正她是没那个想法的,可真要让她搬家,她也不敢。 再怎么样,村里都是熟人,亲戚,要是换了镇上,好些人都不认识,谁知道她们孤儿寡母的会不会被人算计了。 “···醒了,这话不要再说了。” 张氏苦着脸,接过刘意手里的粥,忧愁的吃着,想了想,还是说:“大女,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只要村长没发明话,咱们就还住村里。” 想到反正也不急,刘意就没继续劝说,只是瞪了一眼两只眼睛乱转的妹妹,让她老实吃饭。 饭了,张氏去厨房洗碗。她则取了之前在游戏里采集的胡萝卜种子和野果种子出来。 考虑到之前张氏她们都只见过红色的果子,于是就只拿了红果子的种子出来。 打发了妹妹去提水,刘意先是用锄头把院子里的土都抛松软了,然后才把胡萝卜种子和红果子种子拿到手上,用一个坑两颗种子的法子都点了进去。 她在前面放种子,妹妹就提着小木桶,拿着瓜瓢一个坑一个坑的舀水进去灌溉。种子点完了,她又回去把妹妹舀了水的坑都掩盖上,一通忙活下来,周围的黑了下来。 张氏举着煤油灯,看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急忙让两人洗漱了进屋睡觉。 刘意把锄头放回屋里,和刘小女两人洗了脸和脚,就进屋躺下了。 临睡之前,她还想着,游戏里着果子成熟的很快,也不晓得到了外面多久才能成熟。 谢家的事情发生过后,刘意本来还想着村里商量这事肯定还得把她叫上,哪晓得等她知道的时候村里都商量好了。 就连消息,都是同和她一起洗衣服的大娘提起她才知道的。 刘意问起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叫她们家去商量的时候,那大娘先是怪笑了一下,随即又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 “这种事情男人们商量了就行了,咱们女人家知道那些做什么。” 她怔怔的看着对方的神情,片刻后好像才明白了那意思,才河边回到家里,一连几天都心情不怎么好,直到谢相公一家到了,才好了些。 一大早,刘意就在厨房听到张氏高兴的声音。 “···这是做什么,还带了这么些东西来。” “谢某都几日了才来拜谢嫂子和刘家侄女,还望嫂子不要见怪才是···在下也是糊涂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这几天忙着在镇上寻摸房屋,今日才来···” “快坐···大女,你快出来。” 刘意拎着水壶和陶碗出来,见谢中条和谢柳儿都来了,立刻高兴的过来,给他们倒上热水。 “谢叔叔,柳儿。” “大女!” 谢柳儿见到她,十分的高兴,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我可想你了,你怎么样了,那狼的伯伯没来吧?” “没来。” 刘意轻轻的摇了头,转头去看谢中条,见桌子上面堆了好些糖糕和米面,知道这事来道谢的,心里也高兴,便问道:“谢叔叔要搬到镇上去?” “···是,这里发生了那样的事,再住在这里···只怕···” 谢中条尴尬的笑了一下,随即叹了一口气,看向张氏道:“有句话在下说出来怕嫂子心里不舒服,可不说谢某心里也是不安的。” 听到这话,张氏有些不解。 谢中条见张氏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撑不起事,犹豫了一下,生怕说出来让人平白担心,又改变不了,更加惶恐。 可不说,也确实对不住刘家小姑娘的恩情,他正神色纠结,忽而听到小姑娘说话了。 “谢叔叔有什么只管说,我和娘还有妹妹都承受的了。” 谢中条一愣,随即想到之前若不是这个孩子救了自己一家,现在尸骨都不知道哪里找,于是才说了出来。 “那黎娘子···就也是那狼,是在下从县城回来的路上遇见的,有个狼妖伯伯这个事情是做不得假的;还有···村长那里,哎···” 谢中条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孤儿寡母,有些不忍的说: “虽有在下做保,可这村里终究不是长久之地。”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11. 黎氏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黎氏(末) 谢家走时,刘意特意拉着谢柳儿问了她们住的地方,答应好下次去镇上的时候,一定会去看她,这才分别了。 把人送出几百米后,她回到院子里,见张氏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出神,也没过去打扰。 “姐姐,娘怎么了?” 刘小女拉住留意的衣角,不解的问道。对上对方那澄澈分明的大眼睛,她心里叹息了一下,随即把人拉到厨房,低声道:“娘有些伤心。” “伤心?” 刘小女不明白,但见娘和姐姐都一脸的沉重,也不敢再问,乖乖的坐到灶前架起了火。 一时无话,等把猪肉青菜焖饭做好,一家人坐在石桌跟前吃饭时,刘小女惊讶指着院子两边的菜园子,说道:“娘,姐姐,你们看,发芽了。” “长得真快,才几天就发芽了。” 刘小女端着饭跑到发芽的种子跟前蹲着,一边吃饭,一边拿出筷子比了一下,竟有筷子一半长了,惊呼道:“比咱们家的青菜和韭叶快多了。” 张氏注意力被转移,也惊疑不定的看着园子里的嫩芽。 “这···长得也太快了吧。” 刘意想着,这还算是慢的了,游戏里十来分钟就收割一茬。想到游戏里,她在沙滩上放置的小型耕地,已经成熟了好几茬,便也故作疑惑的说道: “是啊,会不会是种子的缘故,我之前采野果子的地方就一直有这个。之前我还想着,不大点的地方怎么果子采不完似的,看来就是长得太快了。” 张氏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才迟疑的说到:“应该吧。” 见对方这个样子,刘意心里也是一紧。得了,得找个时间把这种子在后面山脚上种上一些,免得露馅儿了。 “是啊,长得快好,到时候多种点,咱们拿到镇上去卖,也是个进项。” “···也是。” 张氏想到之前吃的红果子,味道实在美味,也忍不住期待:“大户人家爱吃这个,到时候咱们给王老爷家里也送些去,免得到了镇上去卖受排挤。” “哎,好。” 三人吃了饭,张氏和刘意拿着镰刀,就带着刘小女一起去田里收谷子了。 这几天太阳大,正适合把稻杆割下来晒一下,等水汽过了,就好打谷子了。 村里好些人家都开始抢收了,刘家已经算慢的了,要不是刘老汉出了事,家里的活都堆到一块了,张氏又保胎养了几天,早就割完了。 三人拿着镰刀,提着水,到了田边的时候,有些来得早的都割了大半块田了。 “六嫂,才来啊!” “哟,小女今年也开始下田了,懂事了···” “···是啊,听说都有人来说亲了···” 刘意听了一耳朵妇人的酸言酸语,又被太阳晒得不行,压根不想理会这些人,走到人才到她心口的妹妹身边,说: “你在旁边慢点割,要是累了就到树荫下坐一会儿,不要逞强,听到没?” “哎。” 见妹妹乖乖的,她伸手扶了对方的草帽,嘱咐了说:“不要听这些人乱说,姐姐问了你谢姐姐,镇上有招学习绣花的学徒,等咱们搬到镇上去,你也大点了,姐就送你去学。女孩子,不是只有嫁人一条路的···” 她说到这里时,咬唇迟疑了一下,“就是要嫁人,也要大点,自己选个合心意的才行,盲婚哑嫁要不得。” “嗯,我听姐姐的。”刘小女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绣花,不过想到姐姐能让她吃上肉,又对她这么好,于是认真的点了头:“姐姐最聪明了,我听姐姐的,不听她们的。” 见妹妹懵懵懂懂的样子,刘意笑了一下。 说话间,看见张氏已经开始弯腰割起了稻杆,她赶紧教了对方怎么用镰刀,见人动作虽慢,但也回了,就往旁边退了一些,一边照看着妹妹,一边割了起来。 田坝里其他人说了一阵,见刘意家没人理会她们的话,渐渐的也没了意思。 这些人在田里干活,嘴上也是不闲着,隔着一块块水田,都大声的聊着天。说东家的牛,西家的狗,就连哪家今天吃了什么,都有说的。 刘意力气大,速度也快,不多时就割了一大半。她正满脸通红的弯腰收稻,一回头突然发现原本在她不远处的刘小女不见了。惊慌之下,她赶紧对歇息喝水的张氏问道: “娘,妹妹呢?” “不是去旁边休息去了?” 张氏停下喝水的动作,赶紧往田埂处的树荫处看去,见刚刚还坐在那里小女儿不见了人影,也慌了起来:“刚刚就在这里啊,人了?” “小女,小女···” 张氏急得不行,大声呼喊了起来,刘意也顾不得稻子了,拿着镰刀就上了田埂,围着树荫那一片看了一圈,仍旧没找到人。 这时候是正午,太阳这样大,刘意心里清楚,小孩不会跑多远。 挨着她们极近的一户割稻子的妇人见状,迟疑的说:“刚刚我瞧见一个放牛的男娃和你家小女说话来着,是不是跟着人出去玩了?” “嫂子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不?” 张氏急忙问道:“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也奇怪,那男娃子脸生,看着不像咱们村的人,也许是隔壁村谁家的孩子。”妇人想了一下,随即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我看那男娃牛往那边去了。” “多谢嫂子了。” 张氏赶紧道了谢,就要上田埂和刘意一块儿去,才走了两步,忽然脚软,她赶紧抻着旁边的土坎,免得坐下去。 刘意一看张氏那个样子,也不敢让她行动,“娘,我去看看就行了,你在树荫那里歇着。” 说完,刘意也没再耽搁,顺着妇人手指的方向就撵了过去。 这一片是水沟翻过去的茂林,里面有一条小路是直通县城的,不过因为野兽太多了,渐渐的也没人再走这条小路。 之前刚穿来的时候,她还找不到路,有次差点进去,被张氏发现后拉着说了许久,才晓得里面的凶险。 随着杂草变成密林,刘意心里也狐疑起来。这里面平时没人来,就是喂牛,家里大人一般也不会让孩子进去这么深,会不会走错了。 就在她想要掉头的时候,两米开外的荆棘丛上的一根红头绳引起了刘意的主意。 不怎的,心里倏地一跳,她快步走上去,把红绳取了下来,果然是正是刘小女的那根,上面还有她早上给妹妹特意编的三股绳。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头绳被扔在了这里。’ 怀着心里的不安与忐忑,刘意尽快的步伐往里面走去。山路太久没人走,已经长了好些杂草,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她才能看出,刚刚有什么动物经过的痕迹。 想到那个放牛的男娃,还有妹妹,刘意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循着着痕迹往前走得更快了。 “···哎呀,你不要闹,你瞧旁边那头牛多听话,你再不听话我可要用鞭子抽了。” 稚嫩的男童声音声音在前面响起,刘意动作一顿,立即轻手轻脚的探了过去。 一个身着深色棉衣短打的胖男娃,手里牵着一大一小两头水牛。 大水牛立在边上既不动,也没吃草,两只泛黄的眼睛不停的流着眼泪。而小牛着不停的扯着鼻子上鼻环,想要跑,男娃一手牵着牛绳子,一边对着不听话的小牛训斥着。 “我对你多好啊,都没用鞭子打你,你要是再闹,我就把你卖给牛贩子,给你做成牛肉吃了···” 刘意在后面听着,只觉得当前的场景极为怪异。 那男娃像是再和人说话似的,和畜牲讲道理,听得懂吗? 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的她,猛然惊醒了过来,刘意立刻去看小牛的眼睛,果然十分的传神,活灵活现的。 这哪里是牛的眼睛,明明是人的眼睛! 这···这是造畜?! “哭什么哭,你听话跟我走,我就不把你卖给黑牛贩子,只卖给农户去犁田。” 也许是哭的累了,也许是知道不会有人来找了,小牛似乎真的不在闹了,任由男童拉着往前面走。而旁边的大牛似乎也认命了,垂着脑袋,跟着走。 “···是吧,我可是好人,不是那些····哼,跟着我算你们运气好···” 刘意一口银牙都要咬坏了,呸,不要脸,黑了心肝的! 思索一番,硬来肯定是不行了。 虽说她之前又升了三级,点数也都加在了体力上面,现在力气就是来上四五个壮汉也不是她的对手。 可现在最重要的是,还得知道怎么把人变回来。 于是,她先是从游戏里取出制做好的兽皮衣服,把身上的麻衣换了,又把镰刀暂时放进游戏里,换了一把弓和石箭背在背上。 然后又翻出黑色带眩晕效果的果子,用兽皮包裹住。 做好上述的事,刘意狡黠的笑了一下,又取了一块涂了红色果子的烤肉,从旁边的树上扯下一根细软的树枝串上,这才是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运气也太不好了,这次出来什么也没捞着。” 男童听到后面的动静,立刻警惕的回头看了过来。见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女娃,穿着一身的兽皮,背上背着弓和石箭走了过来,腰上还有一个兽皮袋子,看着就不是好惹的样子。 于是,男童也不随意搭话,只是默默的盯着来人。 女娃从后面走了上来,抬头一看,前面站了一人两牛,也是一惊,随即用男童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 “···什么人啊,在前面也不说一句,死人啊。一声不吱的,想吓死人是不,就是哑巴也要哼一声···” “···喂,你莫要太过分了!”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12. 黎氏(末)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造畜 男童拉住躁动不已的小牛,忍无可忍,一鞭子打到牛身上,指桑骂槐的说: “哼哼什么,不知道自个儿嘴臭,等下把你卖了吃肉。” 小牛挨了一鞭子,还要往女娃这边退,却被鼻绳紧紧的扯住了。 眼见妹妹眼泪汪汪的往她这边拱,刘意也心疼不已。立刻走到距离对方两步远的地方,眼睛里似乎要喷火似的,怒骂道:“矮子,你骂谁了?” “大路两边,我骂我的牛,你急什么。” 对方并没有把小牛往刘意身边靠,当做什么事,只当是小孩刚刚变成了牛,还不安分的想要求救。 刘意斜看了对方一眼,也不急着接话,慢悠悠的跟着一块走。 眼见她不紧不慢的跟着走,对方忍不住说道:“你跟着我走干什么?” “大路两边,各走各的道,你急什么。” 她不急不慌回了对方一句,然后怪笑着说:“这深山老林的,人多心里踏实。” “哼!” 说不过她,对方干脆不说话了,一时林子里静得只有虫鸣鸟叫的声音。 刘意看了眼妹妹,对他示意不要焦急后,瞟了一眼不想理她,头扭向另一边的男童,壮似无意的问道: “哎,矮子,你一个人怎么把牛牵到着深山老林来了,你就不怕遇到坏人和猛兽?” “哼,你知道什么。” 男童看了一眼她,似要笑她无知,可随即眼睛一转,复又借坡下驴的交谈道: “我在山林里放了好些年的牛,什么时候野兽出来,都是知道的。那你了?小···妹妹,一个人上山,你家大人不跟着?” “哎,我爹今天进城去卖前几天打得野猪了,我偷偷一个人出来的。” 刘意做出一副气恼的样子,“本来想着打点猎物让我爹悄悄,可上山半天了,什么都没遇上。” “你一个人上山的,那多危险啊!”对方一听,急忙表示:“反正我放牛在哪里都是放,不然我把牛拴上,和你一块去?” “你?” “是啊,怎么样?” 听到他的话,刘意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可我刚刚还心情不好骂了你,你不生气?再说了,我还要去县里找我爹,不急着再进山。” “那有什么可生气的,你也不是故意那样的。” 男童胖胖的身子,慢慢的往刘意这边挪了过来,见她还是迟疑,就又说道: “再说我也要回县城,正好结伴走。你们女娃子不知道,如今外面遇到野兽是少有的情况,多得是那些有那坏了心肝的人,手段那是你想都想不到的,你一个人哪里安全。” “真的?” “真的,你和我一块走,保管顺利到县城。” 两人各有心思,当下就一拍即合,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朝着县城的方向进发。 深山里面,不见半点阳光。 树影重重的,不一会儿竟下了起雨,暴雨没有半点预兆,说下就下,两人两牛为了躲雨,慌不择路的走进一条小道。 男童走在前面,忽而发现雨雾蒙蒙的尽头,有一座看着就破败的庙子,虽是残垣断壁,可躲雨是尽够了的。 “···前面有个破庙,刘一妹妹,咱买快进去躲躲。” 暴雨下,胖男童怕人跑了,赶紧大声的说道:“咱们一人牵一头牛,快些进去。” 刘意闻言,立刻把对方手里的小牛牵了过来,说:“我没牵过,就小的吧,大的不敢上手。” 两人牵着牛,匆匆的跑到庙前大门处。 刘意简单的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随后立即抬眼去看身侧的小牛。 好在变成牛后还是有好处的,比如现在她和胖男童还在为衣服湿透了担忧,而刘小女和另外一个遭人迫害的‘大牛’,就已经几下甩干了。 “这雨如此大,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看来今晚只能在这里歇息了。” 刘意听到胖男童的话,也皱眉看向从屋檐上落下来,如同水幕一样的雨水:看来是走不了了。不过··· 转头看向庙门上的匾额,三个弯弯扭扭认不出来的大字仍旧让她的心里闪过一丝忧虑。 山间破庙,下雨留客,这样的词句组合在一起,总会让人心里不适。更何况在聊斋世界里,这样的设定简直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 “怎么,妹妹觉得哪里不妥。” 胖男童见她没说话,紧紧的盯着匾额上的字,忍不住问道:“庙名而已,难道有什么问题?” “···不是,我就是单纯不认识上面的字,所以多看几眼。” “···哦。” 这个哦字,充分表达了主人的未尽之语,刘意不想去深究对方的意思,牵着妹妹就往庙里走了进去。 既然已经决定要住下,那她就一定要看看这里的情况,心里有了底,她才能放心。 九月的天气其实不怎么冷,可山林里面温度本就低,加上下雨,还有刚刚淋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总是难受的。 胖男童本来还想在屋檐下坐着,可耐不住越来越大的雨所带来的湿意和寒意,几番挣扎之下,还是起身进了庙里。 刘意牵着妹妹一进了庙里,入目的就是正殿极为显眼的一尊笑脸佛陀。 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正殿的两边是一些护法菩萨,也是神态各异,不过有一个统一的标志便是笑脸。 把妹妹牵到门口的避风处,轻声安抚让她等等,便独自一人围着正殿看了一圈。 庙子不大,正殿就占了大部分,前面大门口进来就是正殿,正殿后面被佛陀挡住的墙体位置,有一间被符纸贴满了的小屋。 看见小屋的一瞬间,她就想立刻带着人走,不为别的,那一屋的符纸实在让人对这个地方提不起来好感。 刘意没有进屋,只在外面瞟了一眼,马上就转头回去,往妹妹的方向走去。 “哎,刘意妹妹,你干什么?” 胖男童这会儿也顾不得伪装,见刘意从后面过来,拉着他的小牛就要走,忍不住离开了刚刚搭起的火堆,走过来拦住说: “你这是干什么,外面多大的雨。” “今天就是下刀子,咱们也得走。” 刘意狠狠的看了一眼他,随即把人拉过来低声说:“你就没觉得这里古怪。” “啊?” 胖男童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了满殿的菩萨,见它们笑得邪意,心里也发虚。干脆一咬牙一跺脚,“妹妹等等我,我们一块儿。” 两人刚一踏出大殿,忽而大门处就来了几个挑着货物的货郎,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招朋引伴道:“快进来,这里有躲雨的地方了。” “···哎呀,终于有躲雨的地方了,今天的雨真大呀!” “哎呀里面有人了···应该也是躲雨的···” 这些人一看刘意她们牵着牛,自来熟的打了招呼,又见她们要出去的样子,赶紧把人拦住了说:“可去不得外面,雨大得很,快进来和我们一块坐坐。” 说着,这些人挑着肩上的担子极热情的把刘意她们拉了回去。 刘意脸色发青,动了一下根本拧不过对方的手,只能乖乖的跟着回道正殿里。 同行的胖男童本来还疑惑刘意刚刚说要走,如今几个不认识的一劝怎么就回来,直到来人也把他揽了进去,他才脸色发白的看向了刘意。 “快坐吧。” 这几个人一进正殿来,不去温暖的火堆旁坐着,反而靠着墙坐了下去。 刘意信心知今怕是走不了了,干脆努力冷静下来,见妹妹的牛绳还在手上,那几个人也没夺走,心里才踏实了些。 胖男童跟着进来,这时候已经腿脚发软,手里的牛绳早就丢了。 而那头被他一直牵在手上的大牛,此刻也颤颤巍巍的躲到了离那群人最远的角落。 “小姑娘和小兄弟哪里的人,怎么放牛到这样的深山里头来了。” 为首的货郎,一边整理着他那看着就重的货篮,一边问这话。其他的货郎,也好像忙得很,不停的整理着东西。 刘意看了一眼胖男童,又瞧了手里的牛绳,思索了一下,说:“我们没走多远,对了,几位叔叔哪里的人,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从县城回来了,走到半路上被雨赶了过来。” 就在货郎回答的时候,门口又走了进来两人,一人背着书架,一人带着方巾帽,身穿细棉布,怀里护着一本书籍,急匆匆的进来。 货郎一看,又有人来了,也很诧异,立刻说道:“今天可真热闹,躲个雨都能遇见这么多人。” “在下宁采臣,几位有礼了。” 细棉布的男子,施了一礼,见大殿里有这么些人,心里也松动了许多,随即对坐在火堆边上的刘意和胖男童说道: “火堆可是两位的,在下和书童淋了一身的雨,想问两位小友借一借火,烦请行个方便。” “···烤吧,反正今天是走不了了。” 刘意身边的人,一脸的惊恐未定,看也没看来人,低头埋脸的缩着身子,低声嘟囔:“想走都走不了,你还进来····你随意。” 宁采臣没有听见前面的话,当下高兴的招呼了书童,让他过来烤火。 刘意坐在边上,听了宁采臣的自我介绍,只觉得嘴里泛苦,她几近无声的问道:“···宁公子,我想问问你进来的时候看没看庙门口的匾额,上面的写的什么?” 从边上搬了一个木头过来坐着的宁采臣想了想,有些迟疑的说:“好似是相和寺。” 不是兰若寺就好! 刘意点了头,艰难的抬眼看了一眼货郎那边,对方见她看过来,咧嘴露出两排森白雪亮的牙齿,回了一个笑容。 “哎,那边的货郎大哥,你们也过来烤一下火吧。” 嗯? 刘意和胖男童同时惊恐的看向宁采臣: 你要不瞧瞧对方脸色,煞白泛黑的,再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作死不要带上我们!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13. 造畜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相合寺 宁采臣热情的相邀,几个货郎互相看了一眼,当即热情的迎了过来。 “那个,我···” 胖男童不敢阻止,慌张的站了起来,随时准备撒腿就跑。 刘意也是一脸酱色,拉着妹妹的鼻绳站了起来,慢慢的往后挪了挪。 宁采臣带着人过来了,见刘意两人站了起来,疑惑的说:“你们怎么了?” “···没有,我家的牛不习惯陌生人靠近,未免她发狂,我牵着离远点。”刘意语气艰涩的着,一旁的男童也连连附和起来:“对,对对,我我去看看外面的牛。” 男童刚要往后退,就发现刘意面色怪异的看了一眼他的身后。他抖了一下,慌张的问:“怎···怎么了?” 刘意摇了摇头,一旁的宁采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惊讶的问道:“这庙里竟然有师父?” “···什么师父?这庙里没有其他人啊。” 刘意没有去看说话的侏儒男童,只是目光直直的盯着从笑脸佛陀后面,贴满了符纸的房间里,走出一个头上带着戒疤的年轻和尚。 对方一身藏青的僧衣,手里捏了一串木头的佛珠。 “啊!” 侏儒男童回头惊叫一声,手指颤抖的指着和尚,道:“你···那里面不是没有人吗?” 年轻的僧人被人用手指着,脸上完全没一丝的怒意,倒是后面进来的货郎们,听见这话突兀的愤怒了起来,叫嚷着:“你说什么话了,明心师父在这里相和寺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能拿手指着他。” “对啊····” “···就是····” 货郎们愤怒非常,眼看异一场干戈就要爆发。 就在宁采臣主仆劝架的时候,刘意注意到那一直没有说话的僧人,在听到货郎们的争执声时起来的时候,眉头明显的皱了一下。 刚刚那个房间里,刘意虽没有进去,可也看的很清楚,不大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其他人,也藏不下人。这和尚要是从外面进来,她还说不准,可从后面的房间里出来,她是万万不敢相信能是个活人的。 如今和尚这样的表现,令刘意的心里十分的在意。 “···我,我不与···你们争执,我要离开这里。” 从进了这寺庙起,就被刘意看破了的侏儒男童,这时候身子抖得不行,半点也不想和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纠缠,只撂下一句话,就要转身离开。见人要走,货郎们说得越发起劲儿,甚至不顾侏儒男童的挣扎就要把人往寺庙后面的深山里拖行。 “诸位施主,既然来了就是有缘,还是不要在佛主面前失礼。” 被货郎们称为明心师父的僧人,看着慢悠悠,实则迅速的走到为首的货郎和侏儒男童身前,两只手放在双方的肩膀上面,微微发力:“请回去歇息吧!” 侏儒男童已经吓得脸色泛白,说不出话来;而那货郎动了动手,见脱不了明心的手掌,又只能瞪了一眼面前的矮子,作势叹道:“我们也是为了明心师父讨个公道,既然您都说话了。” 明心直直的看着对方,并没有接话。 为首的高大货郎见对方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只能一边松了手带着其余人退回了墙角箱子处,一边瞧了一眼外面的天气,神情激动的嘟囔着:“···哼!雨还下着,天上也只剩···” 后面的话距离太远,刘意也听不见了。 见货郎们松了手,那个明心师父双手合十了低头念起了佛,也就没在看过其他人。 再也忍不住眼前诡异的侏儒男童,大喝了一声后,神情激动的对刘意道:“···我要走,你不和我一块走?” 边上的货郎们听见这话,除了那个高大的货郎一脸笑意的看了一眼侏儒男童,其他的货郎们就像没听见说话似的,根本就没往两人这里看过来。 而那个明心师父则是在这个时候抬起头,往门明暗模糊的大雨里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态。 虽然知道里面肯定有问题,可刘意也想试试看到底能不能离开······ 最重要,她必须趁着两个人时候让侏儒男童把妹妹身上的药给解了。 因此,思索片刻后,她牵着牛对对方点头道: “我跟你一块儿走!” 刘意一答应,侏儒男童明显松了一口气,可宁采臣脸上的担忧就没下来过。 对方像是觉得他们太感情用事,即便和货郎们起了争执,可天快要黑了,寺庙里终究比外面的树林里稳当,因而忍不住走上前给她讲道: “这倒是我的错,若非我要请那边的大伯们过来,这么大的雨,你们两个孩子怎么能大雨天的往外走,还牵着牛。依我看,你们还是留在这里,等雨停了,或者明天和我们一起走,到底稳当一些。” 跟着宁采臣的书童,是个十四五的少年,听见自家主子的话,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小妹妹,你们这会儿能走到哪里去,深山里面野兽最多了。” 对于两人的挽留,刘意没有松口,而是道了谢和侏儒男童一块儿往外面走了出去。 一路走到大门口,她还担心再次被之前货郎们拦住,哪晓得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动过,反而是宁采臣一路跟着劝。 看了前面一眼漆黑茂密的树林,刘意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对夜晚的恐惧这时候也慢慢的弥漫了上来,可一想到现在的情况,妹妹必须要变回来才行。她咬住了牙,狠了狠心,彻底走入了雨中。 跟着一块出来的侏儒男童走在她的身旁,回头看见里庙门越来越远,忍不住骂了一句:“···真是TM晦气,遇上这样的怪事。” “是挺晦气的。” 刘意走在对方的身侧,语气怪异的说到:“遇上你,其实也很倒霉。” * 刘意带着已经变回人形的妹妹跑回破庙的时候,里面的货郎们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些箱笼在边上堆着。 “···小妹妹?” 宁采臣和书童坐在之前她们火堆边上烤火,见到刘意带着一个更小的女孩回来,惊疑的问道:“这是?” “···这是我妹妹,见我放牛一直没回家,特意进山来找我的。” 刘意抱着一直微微颤抖的刘小女进来,一手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把人放下来挨着火堆烤火,又把外面的湿衣服取下来烤在火边。 宁采臣听了也不疑有他,只是十分惆怅的说到: “这样大的雨,还好没出什么事。对了,那个和你一块儿出去的小兄弟人了?怎么没有回来?” “···姐···姐,我怕···” 一听到问那个侏儒的事,刘小女牙齿就上下打了起来,整个人也抖了起来。与此同时,刘意脑海里不由得想起了一些画面,也是浑身一颤,抱住对方,轻声安抚了说: “别怕,姐姐在这。” 说完,她立刻问道:“那个小师傅去哪儿了?我们马上去找他。” “···啊?小师傅去后面的房间里了——” 书童的话还没说完,大门口就传来了一群脚步声。 刘意心里一紧,立刻把还没烤干的衣服披在了妹妹的身上,抱起地上的妹妹就往笑脸佛陀后面的房间跑,同时转头看向了宁采臣主仆,急道: “——快走!”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14. 相合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逃命 刘意抱着妹妹直接奔向后面的屋子,宁采臣主仆两人愣了一下,见她跑动了起来,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跑了起来。 “嗬··嗬·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宁采臣主仆脸上都是疑惑,眼见她已经开始砸门,连忙说道:“···咱们这样不好吧,小师父应该是睡着了。”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类似于野兽一般的吼叫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伴随着平地而起的惊雷声响起,一晃而过的白光照应出了殿门口几道弯曲扭动的身影。那身影离她们只隔了一个巨大的笑脸佛陀,只要那些东西绕过佛陀,就能直接出现在她们的眼前,根本就没有跑的机会。 也就是这个时候,宁采臣主仆两才注意到了外面的异常,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宁采臣咽了咽口水,声音压低了问道:“···外··外面的是什么?” 刘意看都没看他们,见砸不开门,她就知道是里面的和尚不想放人进去。 “明心师父,你快点开门,不然我进不去,就放火烧了你的破庙,连同这个破屋子与佛像一起烧了。” 她抱着人一边顶着门一边说话,可声音半点没有气喘吁吁的。反正也顾不得许多,她立刻从游戏拿出火把,作势就要点燃,阴沉着威胁说:“我要死也要拉着你一块,你肉身还在庙里,别想着我们死了你好过——” “嘭!” 门被大力的从里面打开,一股吸力猛地把门口的几人扯了进去: “···进来吧!” 刘意几人猝不及防的被拉了进去,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啪”的一声,后面的门被关上了。 在门关上的同时,外面的东西也听到里面的动静。 “砰砰砰···” 接连几道声音都撞在了门框上,瞧着吱吱作响的木门,宁采臣和书童紧挨着一起,担忧的抖着唇:“···这门不会撞坏了吧!” 嘶鸣声中,刘意仿佛又再次看见了侏儒男人死前的场景。 * 离开了荒庙,刘意赶紧利落的把侏儒男童捆了起来。 在她的武力和送回寺庙的双重胁迫下把解药给了她。 可她刚给妹妹喂了,还没来得及给另一头水牛喂下去,就发现天色已经黑了,同时在她们后面响起了数道极为缓慢的走动声音。 眉心一跳,她马上往那边瞧了一眼,赫然是刚刚在庙里遇见的货郎们,不过此时,对面那些人的情况与在庙里时全然不同。 模糊的夜色中,她只能看个大概:一身破烂湿粘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头顶似乎还有泥土和野草。 这些人走动的时候瞧着就像是刘意以前看过的丧尸片里的那些丧尸一样,僵硬。 不过最前头的那个却不像其他人,脑袋不停的左右看看,片刻后竟直直朝着她们的方向过来了。 心知来的不是好东西,刘意既然已经要到了解药,也不想害人性命。 她只能匆匆的把水牛的鼻环摘了,又把侏儒放了,然后抱着刚刚变回人形的妹妹一个跳步就站到了一颗高大的树枝上面。 她看看了一眼远远逃开的水牛,再转过头来时,就发现边跑边喘着粗气的侏儒已经被什么东西拖到了树木后面去了。 随着惊恐的惨叫声和撕咬吞咽的声音响起,刘意的背上也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在思索着到底是等那些东西离开,还是跳到另一颗树上察看的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个异常。 本该又各种虫鸣鸟叫的森林里面,居然一点其他的声响也没有。 最重要的是,几乎每隔几棵树就有几只眼睛泛红乌鸦,那些乌鸦就像人似的,血红的眼睛不停的扫视着周围。 在和那些乌鸦对视的时候,刘意心里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战栗。 随后她控制了身形,轻手轻脚的跳下了数,在连绵不断的惨叫声中,试图带着妹妹往之前进来的方向跑过去。 在不停的饶了几圈之后,她终于放弃了离开的想法。 不管她怎么变换方向,萦绕在耳边的惨叫声也没有远去,最让她心惊的是那些之前就看见了她的乌鸦,从她离开那棵树后,就一直盘旋在她的头上。 最后,她又跳上了树干往侏儒的方向慢慢的靠了过去。 在借着树枝的掩藏下,刘意看清了树下正在发生的惨剧: 侏儒男人全身上下都被吃的差不多了,可头颅上却没有半点损伤,人也没死透。 正面仰躺的侏儒眼睛挣得大大的,在看到树上的她,眸子闪了闪,动了动嘴想要呼救的时候,才发现脖子上的声带已经被吃了根本叫不出来,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绝望和麻木,深深地映在了她的心里。 下面几个货郎埋头吃着腹腔里的内脏,就在她心里难受的时候,突然一个‘货郎’把头抬了起来。 明明隔着树枝和树叶,可刘意就是清楚的感知到: 对方发现她了! 没有任何犹豫,她立刻就跳到其他的树上,远远的离开。可林子虽大,她兜兜转转也出不了相和寺前面的这片密林,再这样下去,被找到是迟早的事。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是好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走之前明心和尚的表情,还有庙里的宁采臣主仆。 是了,看宁采臣的样子,恐怕兰若寺还没经过。不管怎么说,作为聂小倩片的男主角应该没那么容易就噶了。 更何况,看之前在庙里的表现,那和尚和‘货郎’这边,很有可能不是一个阵营的。 抱着赌一赌的情况,刘意又抱着妹妹回到了相和寺。 惊喜的是,果然那些‘货郎’,没有先攻击在庙里的人,而是选择了出去的人。 重新进了庙里,她根本顾不上和他其他人说话。 刘意一边放下妹妹,一边在庙里搜寻着,刚刚在路上她就在想为什么这个庙里这么小,那个明心师父看着就不像是个没点本事的人,为何宁愿在这和这些他压根看不上的‘货郎’,还有她们相处。 没错! 刘意回忆了那个和尚出现后的所有微表情,最后得处的结论就是对方根本看不上她们以及那些‘货郎’。 可这样看不上,那些‘货郎’又打不过他,为什么不离开。 看着荒庙里众多的佛像,她眼眸深了深,也许有什么东西让他不敢离开,也不能离开。 会是什么了? 看着巨大的笑脸佛陀,和宁采臣烤在火上的肉干,她似乎有了答案。 会是那个吗?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15. 逃命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6. 佛龛 刘意一进了屋子,就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外面的怪物在夜晚是没有神志的,既要吃人,力气也大,可这不意味着这庙里的和尚就是个好的。 毕竟能让变成怪物之前的货郎都有几分顾及的荒庙和尚,实在看着不像是善茬。况且对方还能在夜晚也能保持清醒,属实瞧着让人担忧。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紧要的是先躲避了外面的怪物要紧。 有神志的还能沟通一下,完全只知道吃人东西可不会听你说话。 煤油灯上跳动着的莹莹火光映照在昏暗的房中,不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座佛龛和小桌子。 明心师父就背对着她们坐在佛龛前面的蒲团上面,双手合十,一动不动。 明明灭灭的灯光洒在众人的脸上,一种诡异的平静在房间里弥漫。 “···明心师傅,刚刚是我们太着急了,你千万不要怪罪才是。” 宁采臣看了屋里其他人一圈,见气氛莫名,赶紧打了圆场,又问道:“外面···外面的东西不会进来吧?” 身旁的人问了话,坐在蒲团上的明心师父仍旧没有动静。 “砰砰砰···”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刘意抱着妹妹心里也浮现出了担忧,可前面的和尚半点回应也没有,着实让人心里不安。 尤其···她眼睛紧紧的盯着蒲团上的人,心里越发沉重。 面前的身影真的是下午的时候,她们见过的‘人’? 木门吱呀作响,看着摇摇欲坠。 刘意咬牙上前,一伸手··· “——小妹妹!” 宁采臣主仆见她上前对着明心师父的背就推了过去,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到对方的手直接穿过了蒲团上的背影。 两人顿时惊呼道:“怎么回事!明心师傅人了?” 果然如此! 人跑了! 刘意心里又惊又怒,对方难道故意做了个局? 不对! 她放下身上抱着的人,就往佛龛处走过去。 后面的主仆两人也知道现在看来也就这小姑娘靠谱点,二话不说就走到她的身侧,把刘小女往旁边抱了抱,守住。 桌子上面除了一盏煤油灯就没有其他的了,能藏住东西的面前半人高的佛龛。 刘意抬脚走到佛龛的面前,仔细的打量了眼前的物件。 佛龛看着像是一整块木料掏空雕刻而成的,外面披着铺了好些灰尘的红布,除了正面做成了两开的小木门,其他三面都是密封严实了的。 看着面前用木锁封住的两开门,她一时有些拿不稳主意。 照常理来说,佛龛里面一般都是佛像这一类供人供奉的,可如今这荒庙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说不上好事。 又是丧尸一般的‘货郎’,又是连个肉身都没有的和尚,她实在不能勉强自己相信里面供奉的会是好东西。 “宁公子,你们来看看,这佛龛的木料是什么,这锁着的门能开吗?” 两人应声而来,站在刘意的身后打量了起来。 “咦···” 两人后面的书童,看着佛龛,惊疑不定的说:“这是槐树的树干,佛龛怎么能用槐树做?” 刘意转头看向他,不明白为啥槐树不能做佛龛,倒是宁采臣听了书童的话,也担忧说着,“佛龛都是用桃树这一类树做,确是不能用槐树,着槐树做得佛龛,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这有什么说法?” 宁采臣见她不明白,便解释了说:“槐树极为招鬼,因而一般人家都不会栽种槐树,更不要说这样大的一个庙宇,更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而去用槐树做佛龛,这是不吉利的。” 这倒是奇怪了,刘意听了他俩人的话,本想打开的心思也冷静了许多。 万一里面供奉的是邪神,她们几个还不够送菜的。 可如今困在着密闭的房间里,不找法子,等外面的东西进来了,就只能束手待缚了。 “···我想把这佛龛打开,宁公子你们看?” 书童听到这里,赶紧阻止了:“不行,不行,这槐树做得佛龛,万万不能打开。” “可是不打开,咱们就只能在这里等着。” 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有些松动了木门,想到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的和尚,一时也没了法子。 就在几人左右为难的时候,门外忽而停顿了下来,随即就是一道重重的拖地声响了起来。 一下一下的脚步声,重重的砸在众人的心里。 不行,不能再等! 她趁着两人不注意,伸手就往佛龛上的木锁而去,“嘭!” “有蛇?” 宁采臣听到她的动静,惨白着脸看过来,这下就连书童就不再说什么槐树不槐树的了,只是抖着身子把刘小女抱住,道: “···外面有什么过来了。” “不是蛇,只是感觉刺了一下。” 刘意摇了摇头,眼神犀利的看向佛龛上面的木锁,“木锁上面好像有刺。” “···我来!” 宁采臣快速的回头看了门口,咬牙道:“我也是个男儿,怎么能让姑娘一直动手。” 说着他就挤上前,伸手握上木锁,而刘意在一旁看着,只见对方猛地一抖身子,木锁上面竟密密麻麻的出来了一些细小的银针,顿时宁采臣的手上就流出了好些血迹。 就在刘意回头去看门口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脚下的蒲团居然动了一下。 她立刻伸脚把蒲团能的踢开了去,而后面的宁采臣也在这时候打开了木锁,占满血迹的双手猛地拉开了佛龛的两开门。 一道金光倏地从里面倾洒了出来,众人连忙闭上眼睛。 “啊!” “···啊!” 佛光一闪而过,只维持了几息,房内房外几道惨叫声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刘意率先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的佛龛里端端正正的摆着一座木漆金身的菩萨。 天衣天冠,顶结五髻,一手持经书,一手持宝剑,菩萨面容温和,脚边匍匐着一只威严的狮子。 “···这是文殊菩萨?” 宁采臣睁开眼睛,看着里面的佛像,怔怔的说:“难道这才是相和寺里真正的菩萨。” “可是···菩萨为何会在槐树佛龛里?” 对于他的疑惑,刘意也不知道,只能一边轻手轻脚的把佛龛里的菩萨请了出来,一边说着: “也许这又是另一个关于相和寺的故事,不过,现在我们必须把菩萨请出来。” 恭恭敬敬的把菩萨请到了桌子上,刘意这才分出心思去看刚刚屋里传出惨叫的地方。 之前还绣着青莲的灰色蒲团,这时候已经破破烂烂了,破口处露出一块肉色的纸状物件。 “这是?” 刘意一遍说着,一边撕开蒲团抖了抖,里面掉出一块折叠过的皮纸,入手十分的温润滑腻,“这是什么东西?” 她皱着眉把东西递给宁采臣,对方拿到手里仔细的摸了摸,又闻了一下,也苦恼了起来: “常有贵人用动物的皮做纸张,可在下有幸见过一次,都是粗糙油腻,即便是兔皮柔软,也不似这般的光滑平整,这摸着不像是动物的皮,竟有些像是人的皮肤,真是稀奇!” “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做的,真是一张好皮!”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16. 佛龛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7. 人皮纸 “像人的皮肤?” 刘意敏锐的捕捉到对方的用词,随即皱了眉头,看向他手里的皮纸,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会是人的皮吧?” “···这,应该不会吧。” 宁采臣脸上僵了一下,然后壮似无意的把皮纸放在了桌子上,看向了没有动静的门口。 书童听不懂他们说这些,早就抱着刘小女到门口贴着耳朵听外的响动了。这会儿见自家公子望了过来,赶紧说: “没有动静了,应该走了吧?” “还是等天亮了再走。” 刘意刚刚说完,回过头就见宁采臣对着她深深一拜,见对方如此,她惊讶的赶紧伸手拦住,“宁公子这是做什么?” “今日若不是姑娘,我宁某只怕命丧于此。” 宁采臣止住她的动作,坚持拜了下去,又问道:“之前一直没有问过姑娘的名讳和来历,如今请姑娘一定要告知,等回去了,一定和家母登门拜访。” “我叫刘···大女,住在龙门镇,拜访就不必,我也是为了活命,大家都是落难的人,不过互相帮助。” 再三拒绝了对方认领恩人的举动,她又赶紧去看书童怀里的妹妹。 这一天的,又是惊又是吓的,刘小女早就累得昏睡了过去。 刘意想了想,把蒲团上的布料扯开铺匀,过去把书童手里的妹妹抱到上面放下。又把自己身上厚实的兽皮衣裳褪了一件外面的给对方盖上,这才招呼了宁采臣主仆到桌子上围着佛像坐了下来。 “你们睡会儿吧,我反正也睡不着,正好守夜。” 刘意坐在佛像的正面,思索片刻后,借着从怀里掏的动作,取了一些红果子出来,供在佛像的前面。嘴里还念叨着说: “您老也别嫌弃,这荒山庙里,能有这个已经极好了,等回去了,我一定给菩萨买好些清香回来敬上。” “···姑娘要把佛像带回去?” 宁采臣从怀里刚摸出书来,就听见她的话,当下诧异的望了过去,“这带回去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放在这破庙里,说不定哪天又被封了起来。我这是给菩萨把破房东退了,重新给他找一个温暖的家。” 她振振有词的说着,又见对方逃命都没忘记带书,当下忍不住调侃了说: “宁公子倒好,手上的伤都不放在心上,竟还记得看书。” 听到这话,宁采臣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开锁的时候把手上都沾上了血迹,“哎呀,别把书弄脏了。” 随即他又把书拿到煤油盏上查看,确认了书上没有沾上污迹,这才松了口气: “幸哉幸哉,书本无恙!” 见对方这样重视书籍,刘意也有些好奇,不由得看了一眼已经趴在桌上睡熟了的书童,问道:“宁公子家里不像是买不起书的人,怎么如此小心。” “…姑娘误会了。” 宁采臣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家只是平常人家,书童是母亲和家妻不放心我一人去上京乡试,特意请来的,并不是买来的。” “原来是这样!” 刘意想了想还是有些在意,尤其是在听到对方已经娶亲的时候,不由的想到了聂小倩。 难不成,这时候已经经过了兰若寺这一遭,他和聂小倩已经成婚了,于是试探性的问道:“宁公子看着还年轻,居然已经有了妻子,不晓得妻子是哪里的人?” “家妻是我的同窗的姊妹,都是县城里的人。” 同窗的姊妹?那就不是聂小倩了。 她有些失落的想着,难道宁采臣和聂小倩的人鬼相恋竟然还有这个背景在里面? 咳,电视剧误我! 两人叙完了话,宁采臣又认真的借着煤油灯的莹莹火光看起了书。 刘意见他眯着眼睛仔细瞅,生怕他以后近视了,赶紧把灯往那边推了推。这才又捡起了桌子上的皮纸打开,平整的铺在面前的桌子上,仔细的摩挲的起来。 这张皮纸宽约一米,长有一米五的样子,的确是和女人的肌肤一样光滑。不过之前她就觉得奇怪,一张死皮上,为何她还能摸到得到一股温温的暖意。 见上面隐隐约约的还有暗金色,小团小团的花纹,她不由得拿起皮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彩蝶托生] 这是什么法子,彩蝶托生?蝴蝶转世? 刘意皱着眉头,十分的困惑,略过前面的四个字,继续往后看去,越看头皮越发紧: 什么东西,通篇都是剥皮之法,最后居然还总结道,说是取九百九十九个目盲耳聋纯洁少女的后背皮那里最为细嫩柔软的肌肤。用什么炼魂的法子,化为一整块后,披在身上,即可羽化登仙。 这是什么劳什子修炼法门,何该是□□魔门的道路。 收回目光,刘意再看眼前的皮纸,只觉头皮发麻。 九百九十九个少女啊! 她可不觉得这些少女被剥了皮还能活下来,只是不知道是这庙子的贼和尚所为,还是其他人把庙里的和尚都杀了,然后再在这里做的恶心事。 这样的东西,不能留在世上,万一被哪个心术不正的人捡了去,得害人不浅。 抬眼去看宁采臣,只见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沉沉的睡去了,煤油灯盏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底部,她按下心里的无奈,站起了身子。 等明天早上再说吧。 * 第二天一早醒来,宁采臣他们已经不在了,就连蒲团上睡着的刘小女也没了人影。 心下一惊,她抓起背上滑落的兽皮衣服,立刻推开门走了出去。 刺眼的阳光,迎面照来,刘意忽然间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姐姐——你醒了?” 刘小女站在正殿的院子里,见她出来,欢欢喜喜的迎了过来,见她还茫然着,顿时又高兴,又激动的哭着跑过来把她抱住: “姐姐,我好怕,真怕你没来找我···” 刘意摸着妹妹的小脑袋,怅然的安慰道:“没事了,姐姐这不是找来了吗?” 不过安慰了后,还是要敲打一下,“以后还会不会和不认识的人乱走了?你看差点被人当做牛给买了。” “···不会了!” 刘小女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声音闷闷的说着,“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就走!” 姐妹两人在殿内抱着说话,外面的宁采臣和书童也互相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喃喃道: “···以后咱们还是不要在住荒庙,这次也太惊险了。” 刘意嘱咐了妹妹不能告诉其他人这件事,就连张氏也不能说了之后,这才拉着人出了正殿。 一到殿外,她就愣住了。 “刘施主,以后就请你多多照顾了!” 一身藏青的僧衣,手里捏了一串木头的佛珠,对着她轻笑着点了头,道:“贫僧正是那佛像的一缕精魄。” “···你是说,你是文殊菩萨?” 刘意看着对方清清冷冷的站在阳光下面,好似所有的俗事都与他不相干的样子,有些怒从中来的说道: “那你昨天晚上怎么不救我们,要不是我威胁你,你连门都不开。” “我只是受相和寺香火供奉,于神像中修炼出来的精魄,还远远称不上菩萨,你可以把我看作器灵。” 明心和尚一脸的迷惑看着她 :“至于你的愤怒,小僧并不明白。我的真身被封在了神龛里,两百多年没有受过香火,修为在这两百多年的时间里已经消弭得差不多了。” “能够化为人形,已经殊为不易。若是为了救你们再把修为耗尽,然后消散于天地间,恕小僧没法做到。” 一口气堵在心里,她想了想确是人家没必要一定要救她们。 “···那你最后又为什么要救我们?” “施主是说你们把我救出来后吗?” 明心和尚瞅了一眼她的脸色,理所当然的说到:“那自然是因为你们救了我,投桃报李,我也应当救你们。” 虽然道理没有错,可你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了点。 刘意见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便转头看向殿外明显已经知情了的宁采臣主仆。 对面的人在接收到她的眼神后,尴尬的笑了一下,最后解释了一句: “···明心师傅看起来涉世未深。” 这一句话就概括了,他们听完了对方的解释,不,应该是说辞后的第一反应。 行吧,刘意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把对方的情况闻了一下,毕竟早知道要跟着她回家的是这么一个小···嗯,小和尚,她应该会再仔细斟酌一下的。 明心和尚的经历说不上复杂,甚至还可以称为简单。 相和寺立庙三百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是历任方丈大师禅房里的一尊木漆金身的神像,等他终于有点意识了,相和寺已经走入了歧途。 “···那孩子游历回来后,把抄录的梵门至典交给了方丈。因为是其他的文字,方丈只能带领寺庙里的高僧一点一点的译出来,可幸幸苦苦终于译完后,得到的却是一本不能面世的功法。” 应该就是那什么[彩蝶转身]了。 刘意看着明心和尚一脸平静的讲述着过去,和煦的如光照在对方脸上满目慈悲的面容上时,她竟莫名的觉得有一股寒意。 “···有了捷径,总有人想不劳而获,终于在一个干旱的灾年,庙里的师兄弟们决定试一试。” “他们打开庙门,接收了一批还未长成的女孩,并许诺给她们的家人一袋粮食。夜晚白天,庙里总会有女孩哭泣,尖叫的声音,我第一次现身阻止了他们···” 明心和尚讲到这里时,脸上露出一种刘意看不出来的表情。他的目光似乎透过了眼前斑驳的庙宇,看到了过去某一天发生的事。 “···他们封印了我,直到三年前,我再一次醒来,庙里不知怎的就有了那些行尸,不过我们也一直相安无事。” 宁采臣听到这里,眼里也是痛惜不已,“他们怎么能这样做,这是活生生的人命。” “···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刘意看着面前的庙宇,越发坚定了她的想法,其余再多的也不必在问,凭想的也能知道结局必然是不怎么好的。 她转身回到之前的小屋,然后把桌子上的人皮纸拿了起来,余光扫过两尺高神像,犹豫了一下,还是捧了出去。 “是这个吗?” 她把人皮纸递到明心和尚的面前,让他确认,只见对方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了他:“你在哪里得到,这东西不能留。” “正好,我也不想留。” 刘意让其余人站在了院子里,她也没有顾及其他人的眼光,凭空就取出来一支火把,一点也不怕其他人异样的眼光。 笑话,连行尸和器灵都出来了,她有个戒子空间不过分吧! 她把火把倏地扔进了庙里的布帛上面,火势瞬间变大。油漆和木料裹挟着火星子,迅速就烧了起来,伴随着隐隐约约的惨叫声火蛇瞬间席卷了整个寺庙。 众人退出了相和寺,看着面前的熊熊大火,脸上各有各的表情。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这个邪术害人了。” 刘意一把将卷起来的人皮纸扔进了火光冲天的相和寺里,然后一手牵着妹妹,一手捧着神像和宁采臣主仆分别了。 “诸位,有缘再见!” “宁公子好走,一定状元登科!” ··· 人皮纸轻飘飘的落进火光之中,里面倏地传出了无数女子哭泣嚎叫的声音。 “···这样的好东西,烧了多可惜啊!” 黑色的烟雾卷过,人皮纸消失在了原地。 一道人影从相和寺的大门前闪过,牌匾在火蛇舔舐过后,上面的字迹缓缓的消逝···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17. 人皮纸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回家,变故 刘意带着妹妹回了家,见张氏又哭又笑的,只能简单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你个死娃子,昨晚上又是大风,又是大雨的,让我担心了一晚上,差点以为····差点以为,你们回不来了····呜呜呜呜···” 张氏抱住刘小女,不停的捶打着,末了又哽咽的看向她,抹着眼泪,说:“你一去就一晚上都没回来,要不是婶娘拉着我,我哪里待的住。” “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刘意笑了笑,低头把手里的神像捧着带回了房间,端端正正的放在了屋里的木桌上面。 张氏两人跟着进来,这才看见她手里的东西,疑惑的说: “这···这就是救了你们的那个神仙?” “是器灵。” 刘意纠正了张氏的话,随即又对刘小女说道:“娘一晚上没睡,你在这陪娘睡一会儿,我看看厨房里有吃没有?” 安顿好了两人,她转身来到厨房,见灶上什么都没有,就知道张氏这一天一夜根本就没顾得上吃。 于是她在锅里放了大米和水煮上,又在游戏里取了两块之前就打好了的渡渡鸟肉。 把拿出来的生肉切成碎肉丁,煮了进去,最后放了一小勺的青盐,盖上锅盖,坐在了灶前的木头疙瘩上往灶里架了火守着。 趁着没人,刘意干脆再次打开了游戏,随着熟悉的海水声音响起,面前浮现出的就是她的安全屋。 打开茅草屋的门,从沙地上走过,到了紧挨着的养殖屋,里面的渡渡鸟已经有二十来只了。 木屋的边边角角地方还有一些正在孵化的鸟蛋,她仔细瞅了瞅大概有七八枚,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没有受精的蛋,她操纵角色捡到背包里放下,数了数又有五枚。 嗯,修建领地需要的兽皮挺多的,暂时只能慢慢来。 这二十来只渡渡鸟打下来的兽皮只能做3,4个木制拒马,距离圈起一个领地远远不够,这是一项长期任务,她默默的在心里对今后一段时间做了规划: 当前最优先的任务:圈地需要大量的木制拒马。 而一个木制拒马需要,10个兽皮,40个木头,30个纤维,才能做成。 1·兽皮:渡渡鸟繁殖是长期任务,必须要保证养殖屋里的嘟嘟鸟孵化足够受精蛋,这样才能加紧把兽皮积攒够。 2·木头:安全屋附近的各种树木,需要砍伐。 好在砍了后还会刷新,她可以每天有时间的时候上游戏收集木头,保证足够的供给,最好能收集道5000根木头。 3·纤维:纤维只能在各种灌木丛和野草里面采集,采集纤维的时候,同时还能随机获得红,黄,白,紫四色果子及种子。 除了这些必得的野果及种子,还有极为稀有的玉米种子,柠檬种子,和胡萝卜种子。 她一边想着,一边操作着角色出了养殖屋到沙滩后面的山坡山砍伐树木和采集纤维。 正干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刘意眼尖的看见巨石块后面的副栉龙。 这种恐龙长得像马,除了前面两个不是脚而是爪子,其余的和马大差不差,也是食草龙,同时体型也不算太大。 这种副栉龙只要驯化了,然后制作了鞍子,就可以用来代步。 要不是现阶段她不想让角色跑太远,太危险,再一个游戏里的东西又必须通过背包里拿出去,她是真想带出来,这可比买马划算。 想到她现在已经十三级,背包里也有一些兽皮,她立马打开背包制作了流星锤。 流星锤制作好了之后,她拿在手上,瞅准了时机,慢慢的靠近悠闲吃草的副栉龙。 趁着副栉龙没注意到,一下把流星锤甩了过去缠住了副栉龙的两只脚。然后快步冲上去用长矛狠狠地戳了几下,直到对方变成了一大堆的生肉和兽皮,这才心满意足的罢了手。 喜滋滋的把十几块生肉和七八块兽皮收进背包里,她又转头看向了附近的一些其他的地方。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她接连打了三只副栉龙,和四五只渡渡鸟,收获了二十多块兽皮和三十多块生肉。 “咕噜咕噜…… 锅里的肉粥不停的翻滚着,香味飘进鼻子里,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瘦肉粥应该是好了。 把角色操作会安全屋下线后,她把灶里的火熄了,又打开盖子搅了搅散热后,这才起身在门后面的端出一个干净的大木盆。 这是往常张氏给刘小女洗澡的木盆,有时候也用来装清水和晒干了的野菜的。 舀了一瓢水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她把游戏里的生肉慢慢的放了进来。 木盆足有她两手张开那么大,可也仅仅只放了副栉龙肉十几块就堆得老高了,再多的就放不下了。 看着眼前一块肉有一张脸那么大的肉块,刘意有咋舌不已,都是一块一块的,渡渡鸟肉一块巴掌大,它这个居然这有这么大。 可一想到副栉龙在女性角色的面前那样庞大的身躯,足有两个人那样高的后背,又觉得何该这样。 她拿起一块副栉龙肉在手上打量,看着像是牛肉,肉的颜色很深,上面肥肉相宜,也许是吃草的缘故,闻着就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生肉放在游戏里会很快腐烂,烤肉会放得久一点,可一直吃烤肉也是不现实的。 之前她还想藏着掖着,可经过了刘小女失踪一事,也想通了,藏拙是需要的,可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若是她早点显示出有带一家过好日子的能力,请人把田里的稻子收了,带着一家人进了城,哪里会有之前的事。 现在有明心和尚这个器灵在,刘意想着,也许可以搬家了,刘家村认识她们的人太多了,换一个地方,对她们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不过··在这之前,先要和明心和尚约法三章。 她一边拿出食盐抹在了副栉龙肉上,一边想着腌上可以吃得久一点,剩下的肉留出几块烤了放游戏里,以备不时之需,其余的肥的切出来炼油,瘦的做成肉干。 这样多的细碎活儿,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她得想办法让张氏相信她,然后一家子都做才行。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意刚把厨房里的有肉给张氏说了,还没来得及讲出她琢磨了好一会儿关于肉来历的说辞,就见张氏瞪了她一眼,严肃的看着她: “大女,以后不要再说了,既然是神仙给你的神通,咱们自家就是知道了也不能一直说,不然是要惹恼神仙的。以后你把东西拿出来就行了,千万不要再说出来了,不然叫妖魔鬼怪听了,这不是招祸嘛。” “还有,你娘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可以个道理还是知道的,人嫌狗富,咱们不要漏了富出来,出了门都藏着点——” 说着,张氏用筷子头打了一下吸溜着肉粥的刘小女,嘱咐道:“尤其是你,死丫头,把嘴巴上的油擦干净了。” “听到没有?” 刘意愣愣的看着张氏,一时不知道说什好,只能默默的点了头。等吃了饭,张氏走进厨房一看,才惊叫道:“大女,怎么有这么多!” “···其实不止这些。” 她走进厨房,作势双手一抬,立刻从半空中又掉落了十几块副栉龙肉在案板上,然后傻笑似的挠了一下头,笑着说:“还有这些!” “哇!” 刘小女在旁边惊喜的大跳起来,张氏也是一阵目瞪口呆,随即立刻走到厨房门口,往四周望了望,赶紧把门关上。 张氏这才回过身,走到两人的身旁,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事谁都不准提,大女以后也不要在外人面前这样。” “我知道。” 刘意笑着说:“娘,你忘了,我还把妹妹一个人从大山里带回来了,我都是大人了。” “是了,你都长大了,该知道轻重了···” 张氏一边楠楠的念叨着,眼神直直的看着面前的肉堆,一时无言,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惊喜的对她问道: “···那个大女,你可以一直变出来?” 刘意一下就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也没立刻否认,而是苦恼似的摇了一下头,道: “···不能一直,我感觉如果每天都要打坐的话应该会好些,但也不是每次都行,从上次爹没回来那晚,到现在才第二次。···而且,每次的东西,我也不能控制···” “这样啊···” 张氏失落了片刻,随即也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说道:“那你以后每天都会屋子打坐一会儿,有总比没有好。” 说完,张氏又把刘小女拉着严肃的说:“以后姐姐打坐,你不许进去打扰她,也不许告诉其他人,不然神仙要割了你的舌头,你以后就说不了话了。” 一番话,把刘小女是镇住了,一下捂住了嘴巴,小声的问道:“是和村里的哑巴一样吗?” “对,知道了没?” 张氏说完,刘小女转头看了一眼刘意,见她也认真的点了头,当即五折嘴巴,不住的点头说: “我不说,我不要变成哑巴!” “小女最乖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刘意也没在围绕这个话题说什么,只是做出天真的样子,仰头对张氏问道:“那娘,这些肉怎么办?” “我知道怎么办。” 张氏看着木盆里和案板上的柔板,脸上的高兴止都止不住,一边挽袖子,一边说着:“熏肉,腌肉,熬油都行,我来弄。哎呀,这么多的肉,可要弄些时候了……” 刘意见人有主意,又想到田里还没割完的稻子,“那咱家的稻子怎么办?” 张氏动作一顿,随即收拾肉来,一边弄一边说: “我想把咱们家田里的稻子都卖给村长家,等明天过去,给他们说一声。到时候一起去田里看了,估个价钱出来,看能不能上镇上赁个小一点的屋子。” “到镇上?” 刘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道:“村长想撵咱们离开村子?”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18. 回家,变故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交易 “是村里说了什么?” 面对刘意的话,张氏也忍不住落了泪,又怕两个孩子害怕,于是赶紧说道:“能说什么,搬家也好,到时候在镇上我找个活计也方便照顾你们,又比村里轻松多了。” 这话说得怕是张氏自己都不能相信,种了一辈子的地,突然干其他的,她哪里能受得了。 不过,刘意得了这话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默默的点了头,说:“也是,我都想好了,都时候在街边支个小摊,咱们卖点吃得,也能糊口。” “吃得?” 张氏停下手里的活,犹豫的说到:“可我也不会做吃的,再说这也要本钱,只卖稻子的钱怕是不够。” 刘意想到之前在镇上卖珍珠得来的钱还剩了不少,生活和摆小摊的本钱是稳够的。又有游戏里的各种肉,和水果,玉米这些不要钱,管够,食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不会,咱们就学。” 她肯定的对张氏说道:“再说了,我觉得娘平时做得好吃。上次去镇上,我瞧着没有馄饨卖,正好我们开个馄饨摊子,只要量给足了,食材新鲜,薄利多销,兴许生意就能做下去。” “馄饨?” 张氏迷惑的看过来,显然是不知道什么是馄饨的。刘意见她那个样子,赶紧找补了说:“上次在王老爷府上见过,我看了样子,···估摸着应该能做。” “哎···到时候再说吧!” 张氏明显对支个铺子卖馄饨这事持保留意见,不过刘意倒是越想越觉得事有可行。她也没在意对方的态度,反正搬了家后在把这事提上日程也来得及。 三个人都忙活着厨房里的事,又是煮肉,又是腌肉,又是熬炼荤油的,直到第二天下午,才把大部分的肉都弄的差不多了。 原本用来装酸菜的两个半人高的大坛子,也被洗净,拿出来装了腌肉和油肉。 熏肉到底没做,主要还是太惹眼了。 腌肉只需把肉改刀切成厚厚的薄片,在码上盐抹匀装到坛子里;油肉,是把肥肉炼成荤油,倒进另一个坛子里,然后把煮的半熟的小肉块放进去荤油里盖好坛子盖,等冷却了就行了。 油肉里的油可以烧菜炖汤,里面的肉随便怎么做都好吃。 看着锅里剩得不多几块拳头大的瘦肉,刘意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终于要做好了。 “···娘,剩下肉都装不下了。” 她刚一说完,刘小女就兴冲冲的往锅里看了去,舔着嘴唇说:“那要炖着吃吗?” 张氏瞪了一眼刘小女,轻轻的打了一下对方的伸出的手,笑骂着说:“这么多,你吃的完?我把肉用盐抹了,挂在灶前头,烧火的时候正好用烟子慢慢熏着。” “···哦!” 听着刘小女无尽失落的语调,刘意正想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叫门的声音。 “谁啊···” 她推开关着的厨房门,就看见村长他娘已经把篱笆门打开了往厨房走过来。 见对方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半点没有做客的自觉,心里顿时就有些气恼,她立刻大声喊到:“大婆婆,你怎么来了?” “哎呀,婶娘你来了!” 里头张氏立刻惊呼了一声,随即就是一阵锅碗瓢盆的响动。 刘意听到里面慌忙的动静,无奈冲到村长老娘身边把人拉道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大婆婆快坐。” “你娘在厨房忙什么呢?” 村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一双混浊而精明的眼睛不停的往厨房扫。被她按在石凳上,还一个劲儿的想要起身往厨房那边看,一边看,还一边说: “我闻着像是有肉味,怎么,屋里在煮肉?” “···” 大意了! 刘意闻着满院的肉香,也不好说不是,只能含糊着说:“是兔子肉,它自己跑到门口撞死的,你怎么来了。” “兔子肉不好做哦,你们会不会弄?我以前在镇上的老爷们家里见过,要用油焖出来的才好吃,我进去看看,没做好就是浪费了···” 见对方说着就要起身,她赶紧道:“我们家里哪里有油,又不是大婆婆你们家,能吃的上油,只是用清水煮着罢了。” 又按住对方,对厨房里张氏喊到:“娘,你快出来,大婆婆有事找你。” “哎,来了。” 张氏一出来,刘意就看出来对方特意把手上身上的肉渣子清洗了,除了仍旧有肉香,其他的是看不出了。 “我来找你说田里稻子的事。” 村长老娘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她,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抱怨的坐回石凳上,说:“你家这丫头的力气也太大了。” 张氏笑了笑,只是问道:“我正要找您说这个事情了,你看她大伯什么时候有时间,田里的稻子不能再等了。” “…还有这个院子,您也看到了,东西都是整齐的,我到时候只把能带走的吃得,用得拿走,其他的都留在这里。” “地租也不要您费心,之前还剩五年,王老爷又免了十年,一共十五年不用在交租。”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村长老娘站起身子,在院子里瞧了瞧,挑刺的说到: “你们也住了这些年了,房屋损坏的地方多了去。也就是地租上还值几个钱,其余的也是不行的,勉强能给老二两口子住住。” “您说的是,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只求价钱能卖得高些,到时候也能在镇上租个房子,不然也只能暂时还住在村子里了。” 张氏听了对方的话也不气恼,只是低着头,哭诉起来:“您也知道,我也在这里住了这么些年,实在是不想离开,若不是···” 一看张氏大有顺着话不离开的意思,村长老娘一下脸色就变了,赶紧坐到一起,劝她: “他大伯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可狼妖这事···你也晓得难做,房子我看挺好,我回去劝劝,总能多给一点。” “唉,我也知道婶娘一家难做,不然哪里能把房产和稻子卖给你们。” 张氏说得情真意切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一把抓住村长他老娘的老手,道: “婶娘你也知道,这几天想买我们家稻子的多了,可谁来我都只有一句,就是给婶娘家留着。” 手被张氏抓着,村长他老娘只能尴尬的笑了一下,“我自然是知道的,这样,我先回去和他大伯商量,你等着。” 对方头也没回,落荒而逃的就跑了,刘意目瞪口呆的看了,再回头,张氏已经慢悠悠收回了眼泪。 刘意:···厉害了我的娘! 最后两家以八两银子的价格,把稻子和房屋说定了。 因着村长家要去镇上票行取银子,她们也还没找到租住的地方,而且户籍上也要重新办一下,就暂且没有搬离。 * 晚上,月明星稀。 张氏坐在床上,一边把家里仅剩的一小块银子和一把铜板铺在床上长吁短叹的数着,一边念叨着: “这点银子,能租多长时间?村子里地租一年都要二两银子,更不要说镇上了。咱们一家这么多人,又要吃,又要喝的,怎么够。” 刘意端着药进来,关上门过来见刘小女已经在里面睡熟了,轻脚走过去,压低声对张氏说:“娘,你快把安胎药喝了。” “哎!”张氏接过药碗,正要一口气喝了,突然顿了下来,说道: “厨房晾在灶上的几块肉,要不还是拿回来吧。” “···都这么晚了,也不好在从院子里穿过去了。” “也对。” “娘你就别担心了。” 她上床把铺盖拉开,躺了上去,指着床尾处的两个坛子,无奈的说:“不会丢的,就是丢了,那不是还有两坛子嘛。” “···突然要离开,还是有点不舍得,既然要搬家了,我想着,要不托人给你舅舅家递个话?” “舅舅家?” 刘意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没有舅家了。 穿过来这么久,一次都没有听张氏说过娘家人,她也不好问,以免露馅儿,这会儿突然听到,一时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床那头的张氏低着头,也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还一个劲儿的说着: “你外婆外公去的早,两个舅舅,只你二舅舅成了家,大舅舅是个哑巴。平常大家都忙,实在是都没空来往,再说田里也忙,可现下···搬到镇上,我看不如咱们回你舅舅家,好歹有个亲人···” 什么回舅舅家里,她才不要。 “我不去舅舅家里,要搬就搬到镇上去。” 显然刘意的反对出乎张氏的意料,对方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收起了床上的银子,不解的问道:“你小时候最喜欢去舅舅家,怎么现在不想去了?” “····小时候去是做客,现在去是寄人篱下。” “我才不去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刘意的话,显然也正是张氏的忧虑所在,不过张氏明显还是对去娘家很是心动,只见对方看向她,劝着说: “寄人篱下是不好,可是咱们都是女人,万一到了外面收人欺负,谁能帮咱们。到了那边就不同了,有你们舅舅在,咱们再都勤快点,外人也欺负不到——” “然后换亲人欺负是吧!” 她看着张氏,一字一句的说道:“娘当初没出嫁的时候也许舅舅们都很好,可如今娘回去,又带了两个外甥女儿,肚子里又揣一个,舅母是怎样想的,舅舅心里难道就能没有想法?” “到那时候,娘舅不和,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过。” 见张氏脸上的有了松动和纠结的神色,她又趁热打铁的说: “我们搬到镇上,在经营个小铺子,平日里舅舅他们来镇上了,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再一个,彼此间不远不近的,也都舒服,舅舅要是想来看娘,也方便,娘要是想舅舅他们了,也可以趁着他们赶集,请到家里坐坐。” “自己当家做主,难道不比看人脸色好过?” “哎,你说得对,是我想窄了。” 话说到这里,张氏算是彻底被说服了,一口喝了药,道: “行了,睡吧,明天去县城过户,正好回来路过镇上,咱们去瞧瞧房子。” “哎!”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19. 交易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0. 奇怪的衙役 一夜安眠,第二天一早张氏把刘小女放在村长家里,带着刘意和村长一起坐着刘二家的牛车先去了镇上。 到了镇上,牛车先是去了票行,村长兑了银子出来,然后又径直去了人刘二驾着牛车往县城走。 去县城的人不少,这会儿天蒙蒙亮,好些货郎和挑夫正担着东西也往一个方向去,说起来,还算热闹。 远远的,刘意就瞧见前面不远处的地方,同样有一架牛车在缓缓的朝着县城方向前进。 “大女!” 谢柳儿扭过身子看过来,刘意注意到对方身前坐着两个弟弟,身侧还有一个老婆子,最前面驾车的正是谢相公。 “···柳儿,你们也要去县城?” “对啊,爹爹升迁了,我们一家都搬到县城去。” 说到搬家的事,谢柳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她,“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对了,你们上县城干什么?” 她俩说话的说后,谢相公也停下车和村长还有张氏她们寒暄了几句,听到谢柳儿的问话,也点了头对张氏问道: “是啊大嫂,谢某也正好去县城,要是有能帮上忙的,一定要说出来才好。” 张氏顿了顿看了一眼村长,没好意思说话。村长脸上笑呵呵的,倒是看不出来尴尬,只是捋着胡须笑着打了圆场: “我们也是去县城给房子过户的,正好顺路。” “给房子过户?” 谢相公看了一眼张氏和刘意,瞬间心领神会,犹豫了一下说:“···也好,反正我明日要进府,不如今儿陪你们一道去,也算是提前熟悉熟悉。” “谢相公如今高升了,小老儿也沾了光了。” 众人笑了一笑,又都驾起各自的车前行着。此时正值将亮未亮,从阴阳上来说,是阴气最为浓郁的时候。 知道谢家要在县城安家,刘意有意想要多问些情况,就和张氏说了,到了谢家的牛车上。 “···县城的房子贵吗?” 她和谢柳儿拉着手,互相靠着说这话,又说:“我也想带着我娘搬家,本来是想着搬到镇上和你们有个照应的,哪晓得…对了,你们家租的地方赁钱如何?贵不贵?” 谢柳儿摇了头,想了一会儿,对前面的谢相公问:“爹,咱们家租的院子多少钱?” “七钱一月,是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三间正房,两边还有几间小房子——” 谢相公顿了一下,他自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犹豫了一下说:“若是租那半个院子的,要便宜些,就是要与人合租。” “能与人合租?” 她听到这话,顿时一喜,赶紧追问说:“谢叔叔既然已经租到了房,想来都问过了。那租半个院子的怎么说,或者一两间房的,一月多少赁钱?” “···租半个院子的···若要挑拣一下租户和地段,得四五钱,若是不挑拣,肯定有便宜一两钱;至于一两间房的,就要和好几户人家住一所院子。大侄女,不是我做叔叔的多话,你们一家都是女眷,再不济也得租个好点的···” 听了对方的话,她也在想,就怕那些无赖混子,自然是要好点的,人太多了,进出大门就不怎么严。 “其实···” 谢相公声音里透露出一种为难,片刻后才扭过头,说了一句:“我租的附近就有一家不错,房主是婆孙两人。院子不大,一共三间正房和两间连着厢房,另一侧是厨房和茅厕,平日里大门也严实。” “那是挺不错的,那谢叔叔怎么没有租?” “哎,可惜老婆婆只把连着的两间厢房租出来,我家人太多了,哪里住得下。” 她一听,就心动了,赶紧说:“这倒是好,我家两个房间就够了,就是不知道赁钱怎么算,还有···” 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就是那家的孙子多大了?” 言罢,她看了一眼,在旁边懵懵懂懂听着他们说话的谢柳儿,和一脸了解的老婆子,有些难为情的说:“家里女眷多,不得不想的多一些。” 谢相公闻言则是哈哈大笑了一阵,引得旁边牛车的张氏她们看了过来,才收了声,道:“那个孙子才6岁,不用避嫌的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赁钱是要贵一些,一月得要五钱,不过4钱多一点,应该也能租下来。”谢相公说起,还有些可惜的说到:“就是赁钱太贵了,租出来的房间也少,所以才一直留着。” 一个月4钱多是有些贵,换个地方都能租住半个院子了,再偏点的地方也能住一个院子。 “那···谢叔叔,那边地段如何,可能摆个小摊?” 谢中条思索了一下,说道:“地段是好的,离县衙也近,那边的小贩也不少,应该是可以的,不过兴许得交点地摊的费用。” “那就没事。” 她松了一口气,赶紧和对方说道:“那等下过了户,劳烦谢叔叔带我们去看看,若是方便就今天定下来!” “决定了?要不要问问嫂子。” 刘意笑了一下,说:“我娘要是听说一个月4.5钱,哪里还能去看,还请谢叔叔到时候先瞒着点,等我看了房子就与娘说。” “···也好。” 谢中条常年与人打交道,哪里能看不出来,这家人的性格,和谁说的话管事一点。 把房子的事情打听清楚了,她和谢柳儿也有时间说话,两人正兴高采烈的互诉衷肠,忽而听到前头谢相公和一个身穿着衙役服侍的男人说着话。 “···兄弟这是去哪儿?” “去清河县捉人,公事紧急,才这会儿就出来了。” 那衙役被谢中条热情的请上牛车前面同坐,又说到:“也好,有这个牛车,也比我腿脚快上一点。” 那衙役一脸黢黑,说话时却爽朗大气,一时谢中条又问:“我前些日子去县衙,怎么没有见过兄弟,可是才调来的。” 那衙役不妨有人竟是县衙的人,愣了一下,才含糊的附和了说:“···正是才调过来。” “这也是了,只是我没听说近来又和人犯事,难道是上头有了吩咐?” 谢中条此人极爱饮酒,本来牛车就晃晃悠悠,见有同僚越发欣喜,于是便取出腰上的酒袋灌了一大口,大喝一声,“痛快,兄弟请!” 酒袋直直的送到那黑脸衙役的面前,那衙役也是个酒君子,见状只犹豫了片刻,便高高兴兴的接了过去,痛饮了一口,罢了,还遗憾的说: “好酒,可惜没有佐酒的,等我下次,一定请兄弟喝个痛快。” 那黑脸衙役一说,刘意心想她刚拜托了谢叔叔办事,如今正好拿出东西给谢叔叔整个面子,以后在同僚面前也好相与。 “如何没有,谢叔叔,我这里正带了一些吃的。” 边说,刘意还一边借着从胸前背囊里去的动作,从游戏里取了两块被分割成拳头大小的副栉龙烤肉,和一捧红色拇指大的野果子,递了过去,说道:“正好下酒。” “这···这如何···” 谢中条正想拒绝,却看见这个刘家侄女对他使了眼色,立刻明白过来,心里感激的把东西接到前面放好,对黑脸的衙役,道: “我这侄女既然说了,兄弟就只管吃。” “那就多谢了。” 黑脸衙役拿出佩刀,几下里就把两块烤肉砍成小块,随即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还夸赞道:“滋味甚好——咦?” 话没说完,对方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不可置信,惊骇的问道:“此···何人所做?” 谢中条和刘意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只见对方问了话,竟抓起肉囫囵的就往嘴里塞,惊得众人大呼,两块份量不小的肉,那衙役竟几个呼吸间就吃没了。 吃完了,对方双手一番,掀开了脚上的裤腿,只见上面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像是刀疤一般。那衙役见此,立刻高兴的握拳捶胸,兴奋不已。 “···兄弟?” 谢中条生怕对方吃出什么问题,赶紧把酒递了过去,让对方缓缓:“可是肉有什么问题?” “这肉里竟有——” 那衙役缓了一下,正要说出来,就见一牛车的人都盯着他看,于是硬生生的改了口,道: “竟是这样好吃,请女童一定告知何人所做,某有机会,还要再去买来尝尝。” 刘意见他这样,一时也有惊疑,肉她也是尝过的,虽然的确比普通的肉好吃,可也没到那个地步。 于是,她想了想,说: “是我家自己所做,若是大人以后想吃,我们正想着开个食铺,到时候请大人赏脸。” “你们自己做的?”黑脸衙役有几分不信,不过仍旧答应道:“好,一定。” 对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份量不轻的碎银子,递给她,“肉既吃了,这是肉钱,请女童一定不要推辞。” “ 这···” 刘意看向谢中条,见对方点了头,便取了其中一小块银子,颠了颠应该有四五钱的样子,便说:“这些就够够的了,多的请大人收回去。” 她的态度坚决,那黑脸衙役见状赞了一句好心性,便也没有在说什么,把东西收了回去。 收了那么多银子,刘意过意不去,又取了一小块肉出来,说:“这是今天带的最后一块,刚刚的都吃了了,这个给谢叔叔和大人佐酒吧。” “多谢了!” 这次,黑脸衙役没有狼吞虎咽,拿刀砍成小块后,和谢中条一样细细的嚼了。 看了两人的样子,她的心里也狐疑,谢叔叔可没像那黑脸衙役。 前头两人慢慢悠悠的喝着,不多时就都有些醉意了,就在这时候,刘意忽而听到对方呢喃了一声: “···这东西,你们人吃了可惜···”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20. 奇怪的衙役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丧仪 那黑脸衙役说话含含糊糊,刘意也不敢肯定,只是心里留下了一丝怀疑。 快到了城门口,黑脸衙役说什么都不肯在坐牛车,说是有要事,就与众人分别了,朝着前面的一处村庄走了去。 又行了一里多路,忽而从前方来了一队举着白帆的丧仪队伍,漫天撒着白纸。 “···这是哪家的地丧事办得这般热闹,请水的阵仗这般大,这得费多少银子啊···” 听到村长的羡慕的叹息声从旁边传了过来,她下意识的转头过去。这才发现刚刚还宽敞得道路已经变窄了,两辆牛车几乎成紧挨着的姿态往前走着,这才听见了村长的声音。 说话间,眼见那边的丧仪就要近了,谢中条赶紧和刘二把牛车一前一后的停在了旁边的山坡上。 两边的山坡将道路夹在中间,让丧仪队伍走在中间颇有一种过关隘的感觉。 “···到底是白事,还是不能离得太近了。” 谢中条一边说着,看向丧仪那边。 前面的丧仪队伍走在平整的土路上,道路的两边是平缓的山脚坡道,刘意她们的牛车此时就在两边的山脚处,既是避开了对面来人,又能看得见下面的队伍。 他们的牛车走得虽快,可这会儿天已经大亮,路上的行人还是很多。一些人像他们一样,走到山脚处避讳开,一些人则是停在路边等队伍过去。 丧仪队伍吹吹打打的,虽是哀乐,却也十分的热闹。跟在棺材后面的丧主们头披孝帽,身上穿着白色的麻衣,脸上很是平静,也少有哭泣,都是干嚎,没见一滴眼泪。 “···这是谁家的,怎么儿女——” “哎呀,快别说话,这是刘大地主的丧事···” 说话的男人一身的蓝色细布长衫,身上背个褡裢,是个行脚商贩。 他打断了边上年轻挑夫的话,一脸讳莫如深的看了前面举着白帆的队伍,低声道: “听说刘大地主前段时间被魇着了,总是说房里有个美人,晚上也不许人进他的屋。每天黑夜的不出门,都在屋里和那女的鬼混,这才几天,人就不行了,已经躺在床上动不得了。” “这是道观里的人来看了,给得保命法子,说是骗一骗那些脏东西。” 商贩神秘兮兮的说完,挑夫面露狐疑,但也笑了一笑,不信邪道:“那刘大地主已经六十多了吧,那妖怪也能真下得去手?” 这话一说出来,边上的男人们都是一脸的怪异笑容,互相都是秘而不宣的默契。 这时候刘意注意到旁边一直听着的人群里,一个背着布包长剑的大胡子剑客闻言嗤笑了一声,眼光盯在那红木棺材上,说话了: “妖怪就是妖怪,人在它眼里就是一盘菜,谁会在意这菜是公的母的,老的少的!” 挑夫被人抢白了一句,想要出声,又见对方手里拿着个长剑,身材高大,顿觉不好惹,便收回了嘴里的话,只是嘟囔了一句:“···那也太不挑食了。” 剑客模样的男人没有看向挑夫,只是向刚刚说话的商贩问道:“兄台可知这刘大地主的府上在何处,劳烦你指一下。” “···莫非···莫非你要去看看?” 商贩一听剑客的话,赶紧劝道:“兄弟听我一句,你虽有武艺,也持长剑,可那些东西不是咱们这些人能沾上的。” 剑客摇了摇头,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坚持问路。那商贩一看,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只能满怀痛惜的看了一眼这高大的兄弟,给他指了方向。 “···这在那边的村子里,刘家的房子又宽敞又大,你一进村就能看到。” 得了方位,剑客拱手致了意,便背着长剑追赶着丧仪的方向而去。他明明走得不快,可眨眼间人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刘意和谢柳儿在边上看了一场,末了见人真的走了,还有些佩服。 “···大女,你说那大叔真的能把妖怪打死吗?” 谢柳儿双手撑着脑袋,目光迷茫而又羡慕的看向剑客远去方向,随即又高兴的拉着她的手,兴致勃勃的压低了声音,道: “是不是像你之前杀那头狼妖一样,唰唰唰,就砍死了。” “···应该吧?” 刘意不怎么肯定的点了头,前头已经喝得晕晕乎乎的谢中条斜倚在车辕上,听见狼妖还是下意识的抖了下。 和她们同车的老婆子,两只手环抱着两个男娃娃,又是捂眼又是捂耳朵的,嘴里直念叨着说:“不听不听,神妖莫念,不看不看,神鬼莫现···” 两个男娃被老婆子捂着直扭,刘意在一旁看了,赶紧说道:“婆婆,丧仪队伍已经走了” “走了?” 老婆子听了赶紧看了一眼下面的泥路,见真的走远了,这才放下了手。 前面的谢中条被女儿谢柳儿摇醒,另一辆车的张氏也喊了刘意,见大家没有走散,这才有紧赶着进了城。 清河县的繁华是龙门镇比不了的,这里流动的也多是各地往来的商人和各类异人,就连城中的百姓也比之龙门镇多了不知几倍。 城里的商铺也多,品类也繁多,街上行走的女子也多了不少。 姑娘们三五结伴的一同逛着街,或有拿着布匹料子的,或有捧着食盒的,还有挎着篮子卖花的,多得是龙门镇没有的新鲜事物。 一路上走着,刘意简直被这里得繁华吸引得目不转睛。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里的店铺虽然种类繁多,可布料和成衣铺子远比其他的店铺要多: “谢叔叔,这里的布料铺子可真多。” 谢中条这会儿也醒了酒,见车上的孩子们一脸的惊叹,也高兴的在旁边介绍了说: “清河县是大乾数得上的布料生产地,周边养蚕喂桑的村子多得很,所以各地的商人都要在这里进货出货。咱们刚刚是从西门进来的,东门那边有一条大河和码头,这里得布料都是从码头用船转运走的,很是方便。” 交通便利,物产丰富,这不妥妥的古代版大城市。 刘意听着对方的介绍,眼里渐渐浮现出了兴奋的神情: 挣钱买房子,她一定要在这里安家!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丧仪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赁房 一进的院子不大,门口往外走两步就紧挨着一条人来人往的巷口。做生意是很合适的位置,屋里也正如谢中条说的那样只有婆孙两人。 刘意和张氏跟在米婆的身后,看了院子,又走到东侧的两间厢房看了,都差不多大。 一间屋子看着又十来平米的样子。每一个房间里能够放得下一丈大床,一张桌子和一个柜子多的就再没有了。 想到她们家三个人,到时候妹妹和张氏住一间屋子,她可以带着明心和尚的神像住在另一间屋子,这样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刘小女她们闯进来看到不该看到的。 至于摊位要用的桌子板凳,还有一些食材的放置位置···刘意转了一圈,看到院子门口堆着杂物的倒座房,犹豫了一下,对米婆问道: “两间屋子是够了,可我们想在外面的摆摊,这倒座房,婆婆能不能腾出来一并给我们用了?” “倒座房?” 头上梳得油光的老婆婆,听见她的话下意识的扭头去看,随即皱了一下眉头,有些迟疑的说: “倒是可以腾出来,可我要先问清楚,你们有几个人?而且租了我的房子,你们以后也不能随意带些外人进来。” “这是自然的,我们只有三个人,不过我娘现在怀着孩子,可能要在这院里生产。” 听到要在这里生产,米婆面露难色,眼睛下意识的往她后面张氏的肚子上瞅了瞅,见果然微微的隆起,“···那你们的爹?” “我爹已经不在了,这孩子是遗腹子。” 刘意怕人多想,赶紧解释了说:“三个人是我娘,我和妹妹,并没有男人。” 听到没有男人,张氏肚子里的是个遗腹子,米婆的眼神顿时放松了下来,难得有些和煦的对张氏看了两眼,道:“女人家男人没了,是难熬,你也是个苦命了,行,倒座房我就腾给你们。” 见对方同意了,刘意看了眼张氏,便问了房钱。 米婆只当边上的谢相公之前已经说过了,便也没有平白乱出价,仍旧回了给谢家之前说的价钱。 “4钱60文!” 张氏一听,眼睛都要瞪直了,赶紧把刘意拉到边上,“这也太贵了,还是回镇上吧。” 这话一出来,米婆的面色就不好看了,刘意赶紧把人拉住了,又说: “这是县城,地段又这样好,贵点是应该的,况且我们家都是女子,住在米婆婆家就很合适。” “···那也有点贵,咱们家的银子···可不够。” 张氏垂着头捏住她的衣角,刘意知道她是担心银子,怕她因为舍不得银子死活不租,赶紧说道:“卖房子的钱娘留着就行,我这里还有,暂且用我的。” 说完,她转头去看米婆,笑着说:“就按您说的给,只是到时候得用一下你家厨房和茅厕。” “这是应当的。” 米婆见刘意爽快,也没揪着这事扯皮,当下应了声说:“厨房我已经腾了一半出来,柴禾你们买了放一边,还有个放柜子的地方,等你们自己置办个柜子就现成可以用了。茅厕一月清理要给倒夜香的2钱,咱们各出一半。” 听着对方的话,刘意在心里默默的算了,房钱要4千60文,再加一钱的倒夜香的费用一钱,一月就得5钱60文。 “我这里要收全租的,不想其他可以分着收,你们要是同意,现在我们去县衙签了契书。” 听到全租这个不懂得词,她转头看向谢中条,对方接受到她的眼神,赶紧在一旁解释了说:“全租就是一次给一年的赁钱,不能分着给。” 一年12个月,就要6两7钱20文,刘意想到自己还有13两多,付完了还有余钱,也够做生意了,便点头同意了。 “行,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她说完,看向谢中条歉意的笑了一下,“还要麻烦谢叔叔送我们一程。” “这算什么。” 谢中条摇了摇头,对米婆说道:“阿婆把门锁上,咱们一起去吧。” 刘意见状,就带着张氏先出了门等他们。 一出来,张氏就拉着她的衣袖到了边上,皱着眉低声问道:“···一月就得5钱多,那一年要多少钱,大女,我看咱们还是会镇上租房子划算一些,在这里···” 张氏说着摇了一下头,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又瞧了后面没有跟上来的米婆和谢中条,这才说:“太贵了!” 刘意听着对方的话,有些无奈,她娘只知道便宜,可镇上的发展哪里比得上清河县,这里做生意的机会也多。 镇上才几个人舍得出来吃饭,可这清河县,她一路上看了,外地经商的商人多很,又有大户人家,生活环境也好了不少,这些人才是肯出钱在外面吃饭的人。 “···娘,你听我的。” 她看着张氏坚定的点了头,“咱们在这里做点小生意,将来说不定能买得起自己的小院子。”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张氏也看出了自家大女儿这是秤砣铁了心,只能忧愁的叹了一口气: “我只想你们好好的,钱用点少点···哎,那你的钱够吗,要不就用刚刚卖房子的钱?” “够的。” 一行人到了县衙,把契书写了,把房钱给了米婆,又给值班的文书先生塞了点铜板,这才出了门。 和米婆约了时间,又拿了大门锁的钥匙,这才坐着谢中条的车匆匆的到了城门口。 谢中条认识守门的衙役,问了哪家赶牛车的厚道,这才把她们送上了车。 “···大嫂,大侄女,我这实在脱不开身,失礼了。” “哪里···” 张氏被他这样一说,弄得手足无措,刘意见状赶紧描补道:“谢叔叔已经帮了很多了,要不是你,这房子哪能这么快就找好,该是我们谢谢你才是。” “大侄女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等着你们搬家了,到时候来帮忙。” 谢中条看着不着调,可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嘱咐完她们,又敲打了车夫,这才给了车费。一见对方给了钱,刘意赶紧阻止,就要自己摸钱的时候,又听到对方敲打车夫: “···这是我大侄女和嫂子,你安稳的把人送到,我也记得你的好。要是有个差错,谢某也是吃碗官饭的人,且看我容不容得了你还继续在这里讨生活。” 那车夫见此,赶紧说道:“先生放心,保管安稳的送到。” 见诸事妥当了,谢中条才让车夫走了。 牛车缓缓拉动,刘意和张氏坐在上面,看着人影慢慢的拉远,这才收回了视线。 她们走得早,到了刘家村也才下晌,谢过了车夫,刘意扶着张氏下了牛车,看向村长家前面围着的一大群村民。 “···真的是神仙?” “那还有假···你没看到···” 刘小女还在村长家里,张氏拉着她缓缓靠近那边。 到了人群边上这才发现村长家的院子里坐了一个年轻的姑娘,旁边还有一个小男娃。 那男娃的脚边放了好大几个木箱子,村长他娘正恭恭敬敬的捧着茶出来放在姑娘的面前。 张氏瞅了几眼,有些不解,又看到小女儿坐在村长家屋檐下的泥地上,气得不行:“···各位让一让,我来带孩子回家。” 挨着刘意她们几个妇人一听见这声音,都回头来看。见是她们母女,这些人沉默了一瞬,随即才有一个大婶干笑着开口: “···老六媳妇儿回来了,都让让。” 穿过这些审视和某些幸灾乐祸的视线后,院子里的刘小女这才发现了她们。 “娘,姐姐,你们回来了。” 刘小女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股脑的冲了过来,刘意见她虎虎的,赶紧挡在了张氏的身前,把人抱住。 这时候村长一家人也灰头土脸的从旁边一间房子里出来。 “···村长,那我就带着孩子先回去了。” 张氏看了一眼对方,低声说道:“就不打扰你们了。” “也好——”村长的话还没说完,旁边他老娘就忍不住开口了说:“老六媳妇儿,房子已经过了户,明儿你们就搬走吧,等你们走了,我们家也好收拾。” 听见着熟悉的刻薄声音,刘意回头看了一眼对方。 老婆子的身后是坐着的年轻姑娘和男娃,都是穿着一身素白的棉衣。 除了姑娘头上挽了一个发髻,用彩带固定住了,男娃也只是用绳子在脑后发尾上缠了一下。 她的视线和素白衣服的女子眼神碰撞了一下,随即就见对方浅浅的笑了一下。 身旁的张氏听了老婆子的话,低低的应了声,拉着她和刘小女就往外走,一路上其他村民都没有吭声。 隔得老远,她只听到女子和老婆子断断续续的问话声。 “···这是?” “···不相干的人,仙子···您可得帮我问问药···” “今晚····”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赁房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问药 三人回到家中,一时百感交集。 张氏收拾着屋里的东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讲:“也没什么东西,两床铺盖,几件衣服,其余的都是之前大女买的,还有昨儿咱们腌的两坛子肉,哦对了····还有灶上的锅和菜刀···那是你爹···” 看着张氏碎碎念,一下子到厨房去了,刘意也在院子里摘了一捧果子放在了明心和尚的神像前。 “马上就要搬家了,你要跟我们一走吗?” 她站在神像跟前,又从带回来的包裹里取了三只青香点上,烟卷儿徐徐向上飘去,隐没在烟雾后面的神像处传出小和尚的声音:“···小僧当然和你一起走。” “姐姐,小师傅的事我没告诉其他人。” 刘小女站在边上,恭恭敬敬的给神像鞠了一躬,这才懵懂的看向她,随即好奇的问道:“姐姐,咱们的新家在哪里?” “小女最听话了,就在县城,那里很热闹。” 刘意摸了摸妹妹发黄的卷发,温和的说:“小女,你去看看娘那里怎么样了,去帮一下忙。” “哎!” 看着妹妹蹦蹦跳跳的出去,刘意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面前的神像。她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后,突然问道:“明心,你吃过我供的红果子,你觉得怎么样?” “你想问什么?” 神像传来了然的回问,也许是没等到刘意的回答,明心停顿了一下,这才压低了声音说: “我不能吃食物本身,可你供奉的这些东西所携带灵气相当的浓郁,我能感觉到,若是直接食用会对修行者有帮助。” “···不过,也只是有帮助。” 明心叹了一口气,他缓缓的在刘意的面前幻化出了人形,仍旧是那一身青色的僧袍,手里拿着一串佛珠。 见对方温和而带有善意的目光看了过来,她忍不住放松了一些,“只是有一定影响,不会惹上麻烦吧?” “至少从果子上,贫僧是这样感觉的。” 听到这话,刘意面孔陡然严肃了起来,她忽然想起那衙役是吃了肉后才又了那番表现,于是立刻跑到房间里的坛子处。 她打开其中一坛,取出了一块肉放在明心的面前,“那这个呢?” “咦?” 小和尚先是一皱眉,随即有些吃惊的走上前细细感受了一番,片刻后舒展了神色,“这个肉···大量食用的话,应该对修为有短时间的突然提升,不过真正的能被吸收的灵力,其实不如这些果子。” “那····”她想到衙役吃了烤肉后突然翻裤腿的动作,有些狐疑的问:“那对身上的损伤效果如何?” “损伤?” 小和尚迟疑了片刻,“效果不大,只是味道要好吃一些,但大量的食用,应该还是会有一定的效果。”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刘意心里倏地紧张了起来,她咽了咽口水: “那我们没有修为的凡人吃了,会不会···” “不会,这种类似灵果灵肉的东西,你们吃了最多强身健体,而且还得长久的食用,吃那么一点,和没吃差不多。” 听到这话,刘意不忧反喜。 “那就好!” 这样,那她就就还是能用这些果子和肉摆摊做生意。 “不过···” 还没等她高兴完,小和尚又在旁边悠悠的说:“不过一般灵果之类的东西疗效都会有偏向,凡人还好,对修行者而言却很是不同。” “只有长时间的吃一种,才能知道具体的作用,小僧这段时间只试过红果子,这种果子应该是缓慢的促进修为,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刘意:···想让我供奉其他的果子你就直说,倒也犯不上这般拐弯抹角的。 不过想归想,她也确是想知道,于是便开口回道:“那就麻烦你了,以后我换着供。” “称不上麻烦,不过是互相有利。”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忽然响起了刘小女的声音:“娘,厨房里的肉还没弄,你怎么回去了。” “···我去拿麻绳,你把咱家的碗都装好。” 张氏高声回应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明心和尚和刘意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即化为青烟回到了神像里。 刘意手里拿着熏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张氏已经推门进来了。 “···大女,你把肉拿出来做什么。” 张氏一脸惊讶的看了她手上的肉,不知想到什么,赶紧拿过去放回坛子里,然后神秘兮兮的对刘意说道: “我刚刚听你妹妹说了,咱们之前在村长院子里见到的那个姑娘,其实是仙姑。她会问仙抓药,我想着咱们干脆也拿上点灶上面挂着的熏肉,给你妹妹和我求几包药回来吃吃。” “问仙抓药?” 刘意皱着眉听张氏说了,心里虽不大相信,可既然是聊斋世界,也是有可能的,想到这里她便也没有阻止,只是提醒了张氏一句: “咱们先看看,万一是个骗子···” * 到了晚上,刘家村的人都聚集在村长家的空地上。 村长家在院子支了一个木桌子,白衣女子坐在桌前,一手按着白纸,一手拿着毛笔,对前来问病的村民们细心的询问着: “···一天咳几次,可吃得进···” 农妇恭恭敬敬的站在桌前,把自个儿的情况说得仔仔细细的,生怕有什么遗漏。后头排着的人见她如此磨蹭,都抱怨了: “···老四家的,你快点,仙子写完了,还要问药了···” “就是····” “···” 刘意一家到了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些人了,就连刘二都为自家瘫在床上好几年的老娘来了。 张氏提着熏肉,站在后头,见人少了,赶紧拉着刘意和刘小女挤上前,把熏肉递了过去,放在了桌案上: “仙子,也帮我看看。” 那白衣女子闻言抬头看了过来,见烤肉份量不少,也没在推辞。示意了边上的男童拿走东西后,她含笑着提笔问道: “大娘有什么,只管说,我记下来,等会儿一并问。” 见女子同意,张氏一股脑的把她这么大年纪怀孕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意在边上瞧着,见那白衣女子听到张氏怀孕,眉头微蹙,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依旧提笔写了下来。 等把刘小女的情况也说了,后面也没有其他人来,女子便示意男童把守好房门,自己进了村长家临时腾出来的柴房。 村里众人的情绪都很激动,只有刘意在院子里环顾了一圈,没有看见下午堆着的那些木箱子。 房门处有男童守着,不许村里人靠近,说是怕惊扰了神仙。 渐渐的,院子里安静下来,屋里只点了一只蜡烛,女子修长的倩影映在了窗户纸上。 里头慢慢的传出女子低吟清唱的声音,片刻后又有几道步伐杂乱的声音。随着这些声音的响起,院子里的村民们越发不敢发出声音,都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响动。 ‘唰!’门帘声音忽然响起,只听到刚刚白衣女子声音说起了话:“九姑来了吗?” “来了。” 又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响起,白衣女子得了这话,似乎又问了:“腊梅随着九姑来了没?” 一道不同于两人的娇俏女孩的声音回了话:“来了。” 随后便是几个女人低语闲聊的声音,细听下来,好像是在等其他人,没一会里面又响起了几道陌生的声音。 又是孩童哭闹,女子训骂,其他人劝解的声音响起,又是喝茶,移动桌椅的摩擦声,热闹而又杂乱。 不知又过了多久,才听到白衣女子的声音: “还请各位姐姐和婆婆帮我看看药方···” 里头说得火热,外面的人听得也是信服不已,只是刘意瞧着窗户上虽倩影浮动,可怎么看,也只有那姑娘一个人的影子。 难道鬼神真的没有影子? “···娘——” 她的话还没出口,张氏就赶紧把她拉了一下,低声说:“仙姑在问药,你别说话,也不晓得什么时候问到咱们。” 见张氏和其他人一样沉迷了进去,刘意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而是借口要出去上厕所,绕到了院子外面。 她从围墙外面绕到白衣女子所在的房屋后头,仔细扫视了土墙的四周,终于在一人高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小洞。 想了想,她从游戏里取出一个木头块,把它竖起,站了上去,然后把眼睛怼了上去。 “咦-”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问药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离开 昏暗的灯光下,只有白衣女子一人,哪里还有其他人。 只见那女子不时的用手揉搓颈部和嘴巴,嘴里吐出来的话也是语调音色各异,所有人的话,竟都是从她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的。 “···人参温补··” “还是黄芪更为妥当···” 一张嘴巴竟能同时说出两句话,年轻女子的娇嫩,年迈老人的从容和低沉,且语调各异,听着就像是两人为药方争论一般。 刘意大为震撼,所谓口技,竟能如此强悍。 不一会白衣女子就双手动了起来,悉悉索索的在旁边的箱子里抓起了药,一圈看下来,不管是胳膊痛还是老咳嗽,这白衣女子都抓了一副药,就连轮到张氏,明知是大龄孕妇,也只是犹豫一下,随即仍旧一副方子了事。 刘意看了一眼,不由得心里一紧,也太不负责了,乡里乡亲的再怎么样也是付了诊费的,有银子的给银子,没有银子的给东西,哪能这样骗人。 想到这里,她是越发的生气,干脆也不再看了,直接就下来,把木头收回去了后径直就往前面的院子里冲了过去。 才走到院门口,忽而看到村长老娘把自家娘张氏拉到了院子角落处。对方眉眼凌厉的横着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张氏脸上越发的难看,头都快低到胸口去了。 刘意看了那边,又见刘小女还在白衣女子的房间坐着,没有乱跑,只静静的听着里头说话,也就放心了许多。 从院墙角处顺着往张氏那边走过去,离得近了,只听到老婆子拿腔调嗓的说着。 “···你也是这么大的人,我与你说的话,你的放在心上,女儿家哪里靠得住,还是要找个男人,有个儿子才有依靠。” “…我那侄儿,虽说年纪比你是大了点,可他没成过家,将来你把两个女儿嫁出去,在生个儿子,还不正是好好的一家人。” “婶娘,···我现在就想守着两个女儿,再说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张氏憋憋屈屈的话还没说完,那老婆子就急了:“你怎么就是个死脑筋,就卖房子那点钱,养活得了你们娘三儿吗?” “我那侄儿知道你有两个女儿,他说了,不嫌弃,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到时候在他们村里找人,把两女娃嫁过去,也能得一笔彩礼钱,也离得近,又能看到,也不用吃家里的饭——” “大婆婆还是别操心了!” 刘意听得忍无可忍,立即冲到张氏的跟前,怒气冲冲的说: “我们的日子且过得下去,还用不着让我娘这么大年纪嫁给一个老光棍。你那个侄儿临近几个村,谁不知道,最是好吃懒做,我娘好好的,难道嫁过去给人做长工的。” “我们家的事,以后竟是不劳你多操心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说完话,他看也不看对方,拉着张氏往小女的方向走过去,带着娘和妹妹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又想到屋里那个也是骗人,干脆把案桌上自家的熏肉一道拿走了。 她们和村长娘起了冲突,其他的村民也不好上前说话,虽说论起来大家都是亲戚,可牵扯到村长家里,这些人竟没有一人出来说话。 刘意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众人,心里梗着一口气,也没再说白衣女子的事,拉着人就走了。 回来家里,张氏期期艾艾的说了她没有改嫁的想法,刘意也没说什么,一家人自是一屋睡了。 * 第二天一早,刘意请了刘二家的把牛牵到家门口收拾东西。 这一趟是去县城,路程远东西也多,所以给了五钱,刘二家的也知道轻重,天将将亮,就驾着牛车来了。 “···六嫂,我来抱,你怀着身子,不方便。” 刘二抱着坛子往牛车上搬,张氏又是道谢,又是拿其它的东西往车上放,就连小女也往来不停。 刘意在屋里收装神像,眼看着东西差不多了,忽而外面传来吵嚷的声音,她仔细的辨别了一下,是村长家里来人了。 走出门一看,为首的就是村长她娘,后面乌泱泱的跟着好些村里的人,都是他们那边的亲戚。 其中一个猴脸尖腮,目光直直的打在张氏搂抱着小女的身上,面露淫邪的中年男人就在老婆子的身后。 刘意不喜对方的打量,把装着神像的木匣子抱着走出了房门。 “你们这是做什么?” 她的声音不算洪亮,但也足够有威力和穿透力,见院子跟前的人把门堵住,不高兴的走到张氏和妹妹的前头,看着老婆子和她身后的人群说道: “我们马上就搬走,用不着你们来催。” “···你一个女娃子,你让开,这是族里的决定,你娘带着两个孩子怎么好过日子,正好东西也都收拾好了,你们跟人走吧。刘二就把东西拉到族里祠堂,也免得多跑。” 眼见对方的人就要赶着牛车走,刘二为难的站在牛车旁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刘意目光直直的看着老婆子: “等等,族里的决定,什么决定,我们怎么不知道?” 她的话才刚出口,后头那个猴脸尖腮的男人就搓着手说道:“我花了二两银子给村子里,已经把你娘的彩礼钱给了,你们正该和我一起回去才是。” “我娘嫁不嫁人,是我们自己的事。” 刘意朝着男人吐了一把口水,然后把身上的神像交给了后面的妹妹,说:“都别动,今天谁要是不想讲理,我也有不讲理的法子,只怕到时候大家脸上都难看。” “你们家男人都没了,不听族里的,难道要反了不成。” 老婆子说了话,见其他人没有动静,也不客气的说:“车上的东西可不少,这会儿不出力,等会儿分东西的时候,可别说我分得不公平。” 明晃晃的暗示后,老婆子看也不看刘意,直接对男人们说道:“赶紧把人带走,丢人现眼的。” “···我看今天谁敢动,户籍在我身上,我说不嫁就是不嫁。” 刘意看着伸手过来的男人,一伸手就把对方的胳膊拉住,一个过肩摔把人打在地上,然后看了其他人,说: “就是闹到县衙里去,我也不怕你们。” 不妨她的气力这样大,其他人一时有些犹豫,可触及到村长老娘的眼神,又咬牙冲了上来。 看着这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刘意眼神一凌,升级加得点数不是说着玩的。不过一会儿,地上就倒了好些男人,其他没上的也互相看看,没有动静。 “···房子已经收拾出来了,我们现在就走,看谁敢拦着。” 刘意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气得不行的老婆子往旁边一拨,对着刘二道:“走吧,二叔。” “这···” 刘二犹豫了一下没动,有些为难的说:“要不你还是找其他人吧。” “一两银子!二叔,你再不走,我就推着东西走了。” 刘意目光直直的看向他,对方神色变换了片刻,最后咬牙上了牛车:“走吧,嫂子。” “——你不能走!” 老婆子冲上前,死死地抱着张氏的身子,后面的人女人见状也冲上去把人拦住,大有耍无懒的样式。 刘意看了张氏捂着小腹的动作,眼睛一转,说道: “我娘肚子里的可是儿子,要是把我爹唯一的儿子弄掉了,我可要告官的。” “呸!” 老婆子抱着人不撒手,说道:“才这么大点儿,你哄谁了,不许走。” “放手,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她上前把老婆子的手生生的扳开,又挥着拳头看了一圈周遭的女人,把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才让张氏和刘小女上了牛车。 一上车,刘二就挥动着鞭子让牛动了起来。 刘意没有回头,可后面的动静还是传了众人的耳朵里。 “···这死女子手劲儿可真大···” “一两银子赶车都随随便便拿了出来,说不定藏了多少钱····” “····有本事你去····” “····姑姑,你还我银子···”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离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食客 天边微亮,将开未开。 微凉的清风吹拂起额头上的细碎发丝,刘意随意的用手撩了一下。 安静的巷口处不时的走过几个行人,廊道尽头的空地上支起了一个简单的早食摊子。一口可以移动的灶炉,两三张小桌就凑成了可以简单休憩的用食场所。 张氏把火架上,然后站在刘意旁边,一边学着女儿的动作包着馄饨往灶上的屉子放着,一边不是时用眼睛去瞟前头桌子上坐着吃馄饨的小女儿,念叨着说: “···咱家还有米面,我就说昨晚上做些馒头,今天也好就着咸菜吃一顿,馄饨都留着卖了多好,你非不听,你看看,这都吃第二碗了···” 一边说着,张氏又看到手里包混沌用得纯肉馅儿料,心疼的不行,低声说:“就是这肉不是买的,也包得太敦实了些···” 刘意手里动作不停,耳朵听到张氏的抱怨,无奈的笑了一下,“咱们才开张,不能偷工减料的。” “唉···” 就在张氏的叹息声还没下去,进城的方向几个背着布囊的行商,就像是突然出现一般,从北边的街道处往这边走来。 许是见路边不知何时竟支了早食摊子,几个不差钱的老爷们在微亮的夜色中走了过来。 “老板娘,这卖的什么?” 一道尖细而刺耳的声音在摊子前方响起,惊得刘小女抱着碗就躲到了灶炉后面。 低头包混沌的张氏一见有人来了,赶紧把手里的动作停了,提起灶上温着的茶壶就过来倒茶水。 桌子上面早就倒扣着的竹筒杯子,张氏过去给过来的五个人一一倒上,喜笑脸开的介绍道: “客官快请喝茶,我们家卖的馄饨,好吃着了,份量也实在,肉都是好肉,新鲜肉,不好吃不要钱的。” 五个人里,有三个都是随从样式的人低着头,低拢着面容并不说话。 另两个,一个瘦弱些,像是书生,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咕噜咕噜的转着;一个身材板实,五大三粗的样子,倒是威严许多,一身的腱子肉看着就不像好惹的。 听见张氏的话,其中那个狐狸眼的站起来走到刘意包混沌的馅儿料盆子处看了一眼。 刘意见对方鼻翼轻轻的扇动,像是在嗅味道,片刻后那男人才露出了笑容,用尖刺的声音说道: “看着是好肉,不像是烂肉。” 眉眼微挑,刘意瞧见对方的动作,一边包,一边抬头笑道:“味道也好吃,价钱不贵,五文钱一碗,大爷们买上几碗?” “···倒也算不上贵。” 后头的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听了,豪爽的笑了几声,招呼了张氏:“那就与我们一人一碗,先尝尝味儿。” “哎,马上就好。” 张氏喜滋滋的应了声,手脚又快又轻便的走到灶前,揭开盖着的木锅盖,一手往一直滚开着热水里下下着馄饨,一手用勺子在锅里搅着。 随着馄饨在沸水中翻滚,里头特殊的肉香味也慢慢的飘了出来。 “···老板娘,你家的味儿调得可真香!” “开了多久了?这肉是不是猪肉的吧,闻着可不大像?” 张氏心里一惊,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刘意早就看出几这个人不对劲儿了,白夜交替之时,最是阴气浓郁,这五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过不管是什么东西,既然对方不肯说破,她也犯不着捅破。再说了,一碗五文钱了,只要给钱,管它是什么东西,便接了话: “今天才第一天开张,您有眼光了,这是我去林子里打的野味,自然味道不同,几位客官尝尝看,味道好着了。” 说话间,锅里的馄饨就差不多好了,张氏慌乱的把盛好的馄饨撒了些葱花,又舀了一小勺荤油放进碗里,这才端了过去,“快尝尝看,缺什么味道只管说。” 刘意见张氏激动,赶紧在旁边提醒了说:“要吃酸的,还有酸菜,娘,你把酸菜端过去看谁要加点。” “哎,差点忘了。” 几人都不爱吃,赶紧摆了手:“不用了,就这样。” 张氏端着酸菜盆走了回来,眼睛不时的往那边看,见几人一口接一口,吃的满头大汗了,心里也高兴:“···大女,我瞧着不错。” “嗯。” 刘意没有在意,只是不停的往两边的道路看过去。 时间还早,起得早的自己在家就做了,她们这馄饨得等那些能图个方便的商人和游玩的人,或者是有些闲钱的富庶人家来吃。 “···这馄饨的味道倒是好吃,比在平原县吃的那些还要好吃。” 几人连肉带汤都吃干净了,那威严男人不知说了什么,书生模样的便数了铜板放在桌上,对他们说道: “老板娘家的味道不错,不知可以送上门否?” 张氏走过去,一边轻点铜板,一边问道:“晓得府上何处,若是太远了便就送不了,再说了味道也不如现吃好。” 这话说的在理,书生转头看向后面的男人,那男人犹豫片刻,想到说:“这话实在,如此,我叫仆人买了馄饨回去自己煮,可好?” 张氏为难,担心以后出什么幺蛾子想要推拒,可刘意这时候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想了想,说:“倒是可以,只是得你们自己来拿,若是来的晚了,没有了,不能在做。” “那就好。”威严男人起身,取了一块约莫一两左右的碎银子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定金。” 说完,那男人看了一眼其他的几人,不耐烦的说:“还不快点,十四娘那里还等着,坐船过去还要不少的时间了。” “吱——” “——都好了,走吧。” 狐狸眼的书生瞪了一眼低头的三人,赶紧把其他几个拉起来,对着她们道了别,就匆匆的迎着马上就要消散的夜色往东门而去。 刘意见人要走,就赶紧大声问道:“几位府上姓什么?” 远远的,只听见一道尖细而声音回道: “辛府!”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食客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女子 馄饨摊的生意极好,一整天下来除了早上那一两的定金,直到天色渐晚,仅仅是卖馄饨的钱就约莫也有六钱多,喜得张氏嘴都合不拢。 “···也没剩多少了,咱们收了摊回去,正好自家吃了,也省得做饭了。” 有了收入,张氏也不过分拮据,眼看大女儿也累了一天,赶紧招呼了说:“小女,你帮着把桌椅收拾了,让你姐姐歇会儿。” “娘,我没事儿···” “好了,你快歇会儿。” 张氏把她按在椅子上,分外心疼和庆幸的摸了她的头,道: “我之前还担心县里的东西格外的贵,咱们娘三儿花费太大,如今看来我儿说得对,到底县城的生意比镇上好多了。以往和你爹在乡下务农,一年下来,能够吃饱饭就已经了不得了,哪里还能有多余的钱···” 刘意看着对方眼眶红红的,一边揉了揉泛酸的手脖子,一边安慰了说:“将来的日子更好,咱们还要在县城里买一座自家的院子,那才叫好了。” “对···你说得对···”张氏收回手,慌忙撇过头用衣袖擦了眼泪,然后麻利的把桌子上的东西给收拾了。 刘意歇了一会儿,见娘和妹妹把东西都收拾了差不多了,便起身帮着去推移动的灶炉。 灶炉架子两米多长,里头又放了好些东西,重的很。 张氏怀着身子不敢用力狠了,刘小女又还是个孩子,好在如今她的力气大事家里人的共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事,家里张氏和刘小女也知道刘意如今是个被神仙点化,有大本事的人,所以也没有嚷着帮忙,只是各自拿着其他的东西。 摆摊的位置和米婆家的院子正好在巷子的两端,隔着巷子,一边是她们租住的杏花胡同,一边是人来人往平顺大道。 巷子也不长,总共才十几米的,是极方便的。 娘三儿个推的推,拉的拉,就要穿过后面的巷子。 一阵青烟吹过,忽而杏花胡同那边传来一道极为清晰的脚步声。 随着浓烟散去,入眼的便是一位风姿妖娆的妇人,一身靛蓝碎花衣裙,头上簪了一朵鲜艳的月季花,远远瞧着眼角眉梢都是撩人的风情。 妇人手里捏着一块帕子,扭着腰身从她们身边经过,离得近了,竟有一股书墨香气,那股药香闻着与对方身上的气质极为不符。 张氏见状,扭开头,瞪了一眼瞧得入神的刘小女,等妇人摇摆着走远了,才警告似的骂了一句刘小女:“···狐狸精有什么看的,还不快走!” “哼!” 许是听到了这话,妇人不屑的转头看了一眼她们,随即嗤笑了一声,“丑妇,难怪怨气这么重。” 瞧着怎么看都怪异的妇人,刘意紧皱了眉头,赶紧对张氏摇了头,让她别再说话。张氏都要骂出口了,见女儿阻止,也只能按下了怒意。 见她们没什么动静,对方轻笑了几声,眼神直直的打量了立在前头一身男装的刘意几眼。 片刻后,才可惜的可惜的啧了一声,回转了身子,径直顺着平顺大道往清水县里最繁华的夜市方向走了。 刚刚被对方盯着的时候,刘意只感觉皮肤上像是有虫子爬一般不自在,这会儿见人走了,心里才松快了些。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天都黑了,穿成那样出去,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张氏还愤愤不平的,刘意收回了看向平顺大道的目光,看了一眼特意说这些为自己正名的娘,有些无奈和严肃的嘱咐了说: “以后不要这样了,咱们是做生意的,不要得罪人。” 言尽于此,刘意也没在说什么,推着东西就回到了米婆家门口,把东西放下,走到门口,喊了门。 * 美貌风情的妇人,扭动着身子走到夜市中心最繁华的声色犬马处。 五颜六色的灯笼把这一片或是两三层,或是一两层的木楼映照得艳丽非常。 路边摆着好些供人吃喝的小摊贩,四周林立的木楼里灯火通亮,每家大红灯笼下的门口都站着四五个穿着清凉的女子招呼着过往的客人 白日里的清水县和夜晚的清水县,好似忽然变成了两个模样。 那些衣冠楚楚的书生,仁心善举的富豪和一派正人君子的大小官员三三两两的散布在各个窗户大开的厢房中,嬉笑□□的仿佛也随着夜色变成了另一种人。 “···大爷,快来呀···” “官人好久不来,奴家想你都想得心肝都疼了···” 窗户里传出的露骨话语,在过往行人的耳里也不在奇怪,一切都在夜色下变得理所当然。 才从楚楼里出来的书生和同窗告别之后,神色郁郁的往不远处的巷子里摇摇晃晃的走去,许是心里有事,也许是暮色太深,一个不留神,便把迎面走来的一位姑娘撞到了。 “哎呀!” 女子娇俏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书生只感觉怀中跌入的□□是那么温软滑腻。 两团绵软压在胸口撩得书生面色通红,只恨不能再深入一些,在用力一些,才好把这等娇人融进骨血之中。 “相公···你捏疼奴家了···” 女子并未立即起身,而是扑在书生怀里,撩人的说到:“你轻点···” “娘子如何了,都怪小生业力赶路太急,撞坏姑娘了。” 书生听得这话,血气上涌,把人搂得更紧了些,双手还不老实的在女子背脊处揉搓了起来,嘴里还说着:“小生给娘子揉揉···” 两人搂抱在一起,不时发出些粘腻怪异的哼嘤之声,只听得说些什么: “奴家是王员外金家的小妾,此番是回娘家,不想····竟崴了脚···怕是走不动了···” “···既是走不动了···不如娘子随我回家,我家不远···就在前面···” “那多不好,若是家里长辈都在,你我孤男寡女的···” “我来上学···家且不在这里,只有一个老仆,不碍事···” 听得书生这般说来,那女子好似几番纠结之下,才下定了决心,只是道: “···奴家不便,倒要劳烦相公扶着些··” 浓浓的夜色下,两人的身影像是被黑暗裹挟-一般,缓缓的消失在了巷子里。 只留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上。 “···相公,且慢点···” “这不是怕娘子等得心急····”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女子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画皮 “又出去了啊。” 米婆一边给孙子席哥儿整理着衣裳,一边笑着和刘意打了招呼。见她手里端着木盆子往外走,想到昨儿晚上的事,赶紧道了谢说: “昨儿晚上多谢你们,混沌味道真是好吃极了,又是一大碗的,叫我怪不好意思的,碗我已经洗了放在厨房里了。” “吃着好吃就行了。” 刘意回了笑,又见两婆孙收拾得整齐,忍不住问道:“今儿席哥儿这么早就去学堂了?” 米婆拍了拍席哥儿的肩膀,说:“叫姐姐。”等孙儿叫了人,这才解释了说:“说是先生要带着出去,这才起得早了些。” “这样啊。” 听着席哥儿软软糯糯的叫了声姐姐,她高兴的应了声,又说道:“那必是要自家带些吃的了,我屋里有之前从乡里带着果子,我去拿些来。” 说着,她端着装满肉馅儿的木盆回了屋里,用衣摆捧了好大一捧红果子出来,“带些与学里的同窗们分着吃,也是个意思。” “哎呀,这,这怎么好意思···” 米婆笑得合不拢嘴,赶紧用身前的衣摆接了,又是道谢,又是关怀的说:“你们娘几个自己也不容易,留着自己吃正好,这怎么好意思···” “家常的东西,没什么。” 刘意笑了一下,又说道:“平日里因着要剁肉馅儿,烦扰了婆婆和席哥儿,这点吃的不值得什么。” “哎,你这孩子··” 米婆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用眼睛看了一圈院子里,忙着说:“你娘她们这么早又出去了?” 说着不待她回话,那米婆又客气了几句: “哎,早食摊子是这样的,你家味道好,胡同里的现在谁不晓得你们家馄饨的名声,这会儿肯定也忙得很,你快去帮忙吧,别耽搁了生意。” 刘意笑着应了声,和席哥儿打了招呼,便急匆匆出门往平顺大道那边的街道而去。 这会儿人还少,路上只有同是赶路的,或是有要紧事的行商,脚夫,点卯上工的衙役伙计这些,清凉的晨风抚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很是提神。 快步走到自家早食摊子时,张氏和刘小女已经忙得不行了。 虽说路上的人少,可食摊上赶着上工的人还是很多,大都银钱还算宽松,平日里起得稍晚点都会在外面吃饭。 刘家的食摊开了一个月左右,附近的人和长往这边的人都已经来吃过,晓得味道不错,价钱也不算贵,早上都愿意来吃上一碗。 “大女,你可算来了,快包些馄饨,这里包好的快卖完了。” 张氏瞧了一眼这边,见她来了,忙得是头也不抬的。边上不时有人来坐下,张氏把舀好的馄饨碗放灶沿上,对着在食桌中间不停穿梭的刘小女喊到:“···小女快点,这边也好了。” “哎!” 刘意瞧见这场面,也是赶紧的把馅儿盆放下,走到灶炉旁边的木桌上飞快的擀面皮,她力气大,动作也迅速顺滑,引得边上的食客连绵的赞声。 “···小老板有一把子力气。” “男娃嘛,力气自然是大点···” 众人说说笑笑,刘意忙得不行,也没时间解释她是个女娃这事。 好在很快就过了上工的时间,食摊上也没那么忙碌,摊上坐着的也多是些行脚商人,她们娘三儿也终于能休息一会儿。 “···最近这城里有些不太平啊?” 几个行商坐在一块,身前的褡裢随着说话男人的动作,轻轻的往前倾斜,“晚上闹鬼!” “闹鬼?” 另外几个一惊,都有些狐疑,见众人不信,那中年男人压低了声音: “···你们别不信,就是这段时间,妓院那一边听说最近都有衙役守着,这段时间晚上可千万去不得。” 另几个也是才来清水县,听到这等秘闻,也是好奇。 “刘大哥何时听说的,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我们才来,还说晚上出来玩玩。听你这么说说,是让我们晚上别出门了?” 一个年纪看着就不小的山羊胡子,有些可惜的唏嘘道:“···这清水县除了布料生意出名,更有堪比两淮夜色的楚楼美姬,这难得来一回,竟是不能去?” “哎呀,这□□什么时候去看不得,这档口可不能不要命啊。” 那最先提起这个话题的男子赶紧打住了其余人的念头,瞅了眼在后面擀面皮的刘意,见她低着头,这才又接着说: “听说这鬼专吃男人的心肝,这几天发现的男的,都是没了心肝的。” “···照兄长的意思,这鬼难不成还是个女鬼?” 众人哄堂大笑,似乎觉得那人言过其实。 男人被人抢白了也不生气,而是笑呵呵的缕了胡须:“女鬼不女鬼的我不知道,可这段时间我反正是不打算出去寻欢作乐···” 刘意在旁边听完了全部谈话,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碰见的女人。 清水县的确繁华,可这也意味多有很多的肮脏事会在阴影的另一面,所以城里会有一些出卖□□的女子也是不可避免的,当时乍见那女人,她心里也是想着应当是□□。 可如今细想起来,要是真是□□,为何没有龟公跟着,若不是□□,而是为了养家糊口出卖□□的女子,那又为什么打扮的那般鲜亮,举止出格。 毕竟良家妇人做这种事情,心里多少是有些放不开的,大晚上的遇见人也应当是躲闪才对。 “··大女,家里的面粉快没了,你去买点回来吧。” “啊——”刘意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摊子上已经没人了,刚刚说话的食客也都付钱离开了。见张氏过来,她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张氏已经过来了,见她难得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又看了边上同样焉答答的小女儿,于是道: “忙坏了吧,这里我守着,你和你妹妹出去转转。” 这一个多月来,张氏跟在刘意身边,早学会了如何包,如何调味,见两个女儿自从搬了家都没好好的休息过,心里也心疼。 于是张氏走到后面,从收钱的匣子里取了几十个铜板,放在她的手上说:“有什么想吃,买着吃点。” “···那娘,你一个人——” 刘意看了一眼张氏的肚子,如今已经显怀了,行动上到底不怎么方便,有些不放心的说: “要不还是让妹妹在这里帮着点,我买了东西就快回来。” 张氏锤了锤腰,有些艰难坐在木桌旁的小凳子上,笑着说:“这会儿应当没人来吃,我一个人看着正好,你们早些回来就是了。” “那好,您歇会儿,我们早点回来。” 刘意想了一下,又瞅了一眼周围,过了饭点,人是要少些,于是拿上钱带着妹妹就走了。 知道要逛街,刘小女高兴极了,一蹦三跳的跟在她的身后,就跑了起来。 “慢点!” 张氏笑骂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女,你听你姐姐的话,不准乱跑。” 告别了娘,刘意带着妹妹欢欢喜喜的顺着平顺大道往集市那边而去,虽说张氏让她们玩会儿,可她总担心张氏怀了身子,不方便。 路上有卖糖葫芦的,见妹妹眼热,她摸了两个铜板,买了一串给刘小女。 “真甜!” 刘小女抿了一口,又把糖葫芦怼到她的面前,说:“姐姐也吃,好吃。” 看了一眼色泽红亮的山楂,刘意轻轻的咬了一口,“酸甜酸甜的,我吃不惯你吃吧。” 说着又想起张氏这段时间极爱吃酸菜,她又摸了两文,想来怀了身子的人都爱这些酸甜味,于是让老板又包了一串起来。 买了糖葫芦,两人径直就往集市里走去。 面粉这东西,米铺里虽有,可到底不像乡下现磨的新鲜吃着香甜。 集市里人多又闹,她一边心里盘算着买多少,一边打着眼睛四处看,最终在一个大娘面前停了下来。拿出布袋装了一袋,掂掂手上的布袋,约莫有十来斤,又和大娘还了价,总共50文。 付了钱,路过肉铺,刘意看着案上肥厚黑猪肉,心里也馋了起来。 又想着到底要添点猪肉在里面,免得时间久了被其他人看出来。 别的不说,就现在和她们一个院子的米婆,有好几次他都听见对方问张氏肉在哪里买的,总不能一直含糊着。 再说了做长久生意的,时间久了,其他人总能看出来。现在生意又好,本钱也回得快,慢慢的把肉换成猪肉,到时候她再琢磨一下,看怎么把猪肉馅儿的味道弄好。 想到这里,刘意脑海里突然想起现代有师傅用水果腌肉,做出来的肉馅儿也很好吃,到时候她也可以试试。 “···老板,我要五花肉,你这多少钱一斤···” “···八文一斤,你要多少?” 一阵讨价还价后,刘意以七文一斤的价钱,买了后腿肉和五花肉一样十斤。 “老板,把五花肉给我剁成臊子,用荷叶包了,后腿肉也剁一半,剩下的我提着走。” “哎,马上就弄。” 见对方提着大刀就开始剁了起来,刘意也摸了铜板出来准备付钱,这时后头一个一身长衫的,神色萎靡的男人从后面挤了进来。 只听着那人对肉铺老板说:“刘一刀,你这里上好的肥肉称上十斤,等会儿送到我家里去。” “哟,这不是王大相公嘛,十斤肥肉?” 刘屠夫手上给刘意砍肉的动作不断,见了长衫男人,笑脸相迎的说:“今儿怎么您自己来了,没去戏楼听戏去?” “天天听,又没个新鲜的角儿,出来走走。” 王大相公随意的说了几句,面上浮现出一丝掩饰不住的欢喜神色,又嘱咐道: “把你这里好一点的肉,弄上两三斤来,我拿走,账一并算到前头的肉上,不用特意和我家娘子说我这几斤肉。” “哪用相公动手,我一并送过去就是了。” 刘屠夫赶紧讨好的说到,停下了给刘意剁肉的动作。忙着给王大相公划拉了一大块七层五花肉,在中间戳了一个洞,又用晒牢的粽叶穿过,捆得牢牢的方才递了过去。 那王大相公接过后,急不可耐的就要走,边走便说:“···莫要说与我家娘子。” 刘意后头的妹妹专心吃着糖葫芦,不妨被人一掀差点摔到。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把人扶住,和对方错身之间,鼻翼处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墨香味。 “咦,这味道——”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画皮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鬼做宴 墨香虽淡,可也与旁的香味不同,独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姐姐,我没事了。” 刘小女的声音响起,她才发觉对方已经走远了:是她多想了吧,那位相公看着就是读书人的样子,身上染些墨香也是正常的。 她正想着,案板后面的刘屠夫却已经把臊子用荷叶包好了:“臊子已经切好,小公子看看还缺什么?” “好了?” 刘意回过头,见臊子被荷叶包成好几包,又用麻绳绑好了,后腿肉也绑好了,便走上去摸了铜板递过去,状似无意的问道: “刚刚那个王大相公是哪的人,怎么买了那些多的肉。” 刘屠夫笑呵呵的接了铜板,扔进钱匣子里,听到这话,便笑了起来:“王大相公是咱们清水县里数得上号的富户,家大业大的,两三日便要买上这些肉,是我的老主顾了。怎么,小公子难道不认识?” “我家才搬来,就在杏花胡同那边摆了一个馄饨摊子,前些日子打猎的肉没多少了,这才来买肉。” 刘意提着两包臊子掂了掂,刘屠夫一听是摆馄饨摊子的,就眼神一亮。 这一次就买了二十来斤的,将来少不了要买肉,他便赶紧接了臊子过去,对后面解肉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喊到: “虎子还不过来,一天就知道耍懒,这臊子和后腿肉,你给小公子家送去。” “哎,就来。” 小伙子裸着上身跑了过来,身上只着了一件短打裤子,额头上都是汗珠子。 见桌案上摆了好些臊子,二话不说就赶紧提在了手上,然后才讨好的笑着问道: “小公子家在何处,我这就送过去。” 刘意本想着她自己拿回去就是了,可如今肉铺老板提出要送,她也乐得松快,便对刘屠夫道了谢。 “哎呀,这算什么,以后你常来买就知道了,我刘一刀的肉都是好肉,绝不少斤两。” 刘屠夫一边说,一边又把案上摆着的几根带了些肉的筒骨,捡了两根一并交给了送肉的虎子,说:“定要送到地方。” 路上她又买了几节藕,预备晚上炖了汤。 三人回到胡同口的摊位处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正好碰上大户人家的丫鬟来买馄饨,张氏不晓得和对方说了什么,那丫鬟脸上有些不好看。 匆匆打发走了送肉的虎子,刘意把肉提到灶炉后头放好,又让妹妹坐在那边守好了,她则一边给灶炉添火,一边听着那边说话。 “···如何就不能上门去?” 张氏见那丫鬟气势逼人,虽不知道对方底气何来,可也不敢随意得罪,一时也有些犹豫,“这,姑娘莫恼,实在是我家里都是些妇孺,又要顾及摊子上事,怕是忙不过来。” “这有什么,你们先停一日,把我们府上忙完了,自然又回来卖你的。” 这话说得不差,可早食生意刚刚才做起来,若是停了,常来吃的人觉得她们不守时,以后来吃的人说不得要少了。 说话间,天也渐晚,路上的行人也少了些,有些相识的邻居回家路过,也要买上一碗馄饨回去。 张氏和那丫鬟说不通,又见有人来了,也就故作忙得很,并不想理对方。 那丫鬟见张氏不理她,也没有跳脚离开,只是仍旧坐在摊子上不肯走,瞧那架势是要非得把人请走才行。 刘意一边帮着张氏给胡同里柳叔装馄饨,一边仔细打量那边的人。 隔着桌椅,只见对方眉眼清秀,瞧着也是美人,只是脸上的粉似乎扑得太多了,显得死白死白的,乍一下看见,都不像个活人。 虽是如此,刘意到底忍不住吐槽,也不晓得哪家的管事竟放心让丫鬟一个人就出来了。 灶炉旁,因着都是邻居,柳叔自己又带了陶碗,张氏一边舀,一边想着,怎么也得多打几个才好。 只是越打张氏心里就越纳闷,这姓柳怎么手抖个不停。几次都没舀进去后,再也忍不住的的她,便开口说道: “柳爷,你手抖什么,我都舀不进去了。” “···妹子,你瞧瞧那姑娘的脚——” 柳叔已经五十来岁了,历来说话都是大嗓门,这会儿突然压低声音,眼睛斜着看向丫鬟的方向,不住的抖着身子,问道: “…你瞧那姑娘的脚,怎么好像没着地啊!” “——什么?” 刘意和张氏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惊。 因着方位不同,她和张氏是瞧不见丫鬟的裙摆下面,这会儿听见柳大叔这样说,一时也拿不准。 “天都还没黑…柳爷你吓人也找个好时间。” 张氏一时也声音发虚,只能哆哆嗦嗦的往那边瞧了一眼。 暮色下,那姑娘惨败的脸色也越发的瘆人。 刘意又见张氏扶着肚子脸色煞白,也只能赶紧把人推到刘小女一边去。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板正脸色,拿过柳大叔的陶碗装了馄饨,递了过去就说: “柳叔看错了,快些端回去吧。” 对方被她一推,一提醒,当下也顾不得掏钱的事,脚打着摆子就匆匆离开了。 “···哎,考虑好了没,想收拾了东西跟我走吧。” 那丫鬟似乎是看着天色不早了,有些等不及的走了过来。 张氏惊叫一声,紧紧的揽着刘小女,不敢抬头,只是带着哭泣的声音,低声对刘意说道:“···大女,怎么办啊?” 刘意没有回答,此时那丫鬟已经走到了灶炉前面,和她的距离不过一米多一点。 “我们从没有在外面做过,再说了也不晓得你家府上哪里,怎好随意去。” 一边说着话,她一边掩饰性的低垂了目光,不敢去看对方那惨白的面孔。 心里也忍不住想到,为什么非要请她们家去做,什么人做宴席,只请一家做馄饨的,“况且我们只会做馄饨,其他的一概不会,怕怠慢了府上的贵客。” “其他的菜,我家主人请了其他大厨,你家只需要去做馄饨就行了。” 那丫鬟一边说着,手也伸了过来,抓住刘意的胳膊说道: “哎呀,得快点了,其他的人说不定都到了,再晚贵客就要到了,你们谁随我走?” 冰冷的手钳制住了刘意的胳膊,她看了一眼懵懂的刘小女和惊慌失措,已经不敢抬头的张氏,咬了牙道: “我随你去,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 “明早就回来,快得很,咱们这会儿就走吧。”丫鬟拉着她就要走,这时候张氏突然抱住了对方的手,始终低着头,不敢去看前面的人,身子也微微颤抖着说:“···我去!” “娘——” 刘意刚要说话,那丫鬟反倒皱了一下眉头,瞧了一眼张氏高高隆起的肚子,拒绝:“不成,不成,你是双身子,四只眼的人不能去,不然要惹了贵客不高兴的。” “行了,小老板快收拾一下,要带去的东西,赶紧走了。” 丫鬟一边说,一边瞅了天色,许是的确很急,拉着刘意就走:“不用拿其他的了,府上都有。” “-等等。” 刘意慌忙把灶炉上的肉馅儿盆子抱在怀里,只来得及对张氏说了一句,“娘快些收了摊回去,明早我就回来了。”就被拉走了。 此时,太阳早就下山了,周围一片昏暗,随着丫鬟拉拽着往前走,街上也慢慢的弥漫起了好些雾气。 这些雾气飘飘绕绕的,围在两人的周围,阻挡住了刘意的视线,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清前面拉着她的丫鬟。 “…我们去哪儿,还要多久啊。” 空旷的街上,刘意的声音就像是在山谷里一样,一直回荡着。 阴冷的湿气,随着她开口说话,浸入了喉咙,顿时她就像是吸入了好多灰尘一般的咳嗽了起来。 见刘意咳得又急又快,前头的丫鬟生怕惊醒了什么一般,立即停下脚步,回过身来,低声警告一般的看着她:“不要说话,会惊扰了它们。” 他们? 刘意往旁边看了一眼,雾气已经没有先前浓郁了,面前的街道也变了,不再是顺平大道的模样。 昏暗的夜色和阴冷的雾气下,青石板铺成的四辆马车宽度的街道跃然眼前,奇怪的是这样地方,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只有她的呼吸声。 道路的两旁都是几进的大院子,也都关门闭户的,只有大门前两个灯笼发出些幽暗的蓝光。 刘意瞧见周围的场景,莫名的想起小时候看西游记里阴间的剧情,里面昏昏暗暗的,和现在见到的简直有异曲同工的感觉,也是这样阴森可怖。 这时,丫鬟见她安静下来,便紧紧的拉着她的手顺着街道的边上往前方走着。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又是拐弯又是过桥的,除了不时的有几团蓝色的火焰,竟是一个人都没看见。 刘意腿脚跟着丫鬟走,可心里越发紧张,都走了大半个城了,可却没有一丝的声响,不由得心里打鼓,不会是座死城吧? “哎呀,都怪刚刚时间耽搁久了,等会儿都出来,可怎么办?” 丫鬟恨不得拉着她跑起来,急切的回过身来,有些气恼的拿出一截四指宽的墨绿布条出来,系在了她的眼睛上,说: “你闭着眼睛,不要说话。” 没等刘意点头,对方冰冷的手指上又沾了些味道奇怪,触感粘腻的东西,抹在了她额头,人中,两边耳朵,还有后脑的一处穴位上,摸完了这些才松了一口气,心疼的说: “不要擦了这些,也不要说话,等会儿谁问你你都不要理,直到我给你解开。”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的点了头。 “那好,现在我拉着你,你跟我走。” 丫鬟见她点了头,似乎气顺了些,便轻手轻脚的扶着她往前走。 眼睛不能视物,又加上丫鬟也不是人,去的地方也古怪,刘意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和迟疑。 好在她也不算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心里还是大差不差的有些把握,尤其···· 她借着换手端盆子的动作,悄悄的摸了一下藏在衣服下面的东西,想起了那和尚所说的话: “··这是与我同源所出的佛珠,有它在,我可以随即出现在你的身边,保你平安,这可抵你每日给我进的青香,也算是交易。” 想到那和尚的话,刘意的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四周安安静静的,阴冷的风不时的从四面八方吹来。 就在刘意刚刚放松了下来时,身后却冷不丁的贴上来一具冰凉的□□,四肢也被柔软滑腻的尾巴一般的东西圈住了。 她只感觉身后那东西紧紧的趴在身上,与此同时,一道恶意满满的尖刺声音在耳边响起: “···嘶…嘶…,枝三,你悄悄的带了什么进来?”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鬼做宴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鬼做宴 一股阴冷粘腻的触感在刘意的脖颈上滑动,丫鬟扶着浑身紧绷的她,马上劝了一句: “···青娘快些放开,这是我家大人请来的,你吃不得。” “嘶···难得有活物进来嘶···你家主人怎生如此小气,嘶···” 那唤作青娘的东西,伸出信子在刘意脸上舔了一下,骇得她猛地一颤,几番忍耐这才没有惊呼出声。 “嘶···这孩子真可爱···嘶···” 许是她微微发颤的样子实在让人担心,那叫做枝三的丫鬟,娇哼一声,伸手把青娘拉开了去: “你何苦作弄与她,你家相公如今可好了?外面已经入了夜,再不去取些精魄来,时间可要耽搁了。” 说着,那丫鬟就拉着刘意往前走,这次青娘没有阻止,只是轻笑了一声,“还差点东西,嘶···我来助你。” 一阵微风扫过,刘意感觉头上轻飘飘的落下了一张带有血腥味的头盖帕子。而身侧那丫鬟见状也没有阻止,只是笑骂道: “你当谁都有你那蛇信,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磕磕绊绊走着的刘意,听着身旁枝三说的话,皱着眉头想问又不敢开口,只能在心里胡思乱想着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上方“嘭”的一声巨响之后,又响起了密集的鼓声,随着鼓声响起又落下,原本安静的街道上,突然噪杂了起来。 “···哟,刘大爷,你也起了?” “嗯,起了··我家孙子今儿去城隍庙上香了给我烧东西了,我得去城隍那边一趟,回见了···” 又有“嘭嘭嘭···”得打花鼓的在后方响起,同时一个老婆子的声音突然在她的侧方骂道:“···呸!刘寡妇,你家那混小子,你管不管,你不管,我就把头拧了扔进黄泉河里去,一天到晚吵····” “你家男人投胎去了,你那我家孩子撒什么气···” 前方一道伶俐的女声立即回骂了起来:“又老又丑的,你男人看着你都厌烦,可不得喝了孟婆汤去投胎转世,有本事你追过去,欺负小孩子算什么能耐···” “···” 种种嘈杂的声音,或是拉闲话,或是打招呼,或是倒水的动静,半点没有之前的阴森气氛,一时间刘意竟觉得好像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可下一秒,枝三拉着她的那双手,却猛地用力抓住了她一下。 “姐姐,你踩着我的手了!” 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了刘意的手摇晃了一下:“···你的手好暖和啊,姐姐,你也住这里吗?” 突然的动静让刘意的心怦怦直跳,她半点不敢耽搁,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猛地抽回了手,正要张嘴回答,突然被枝三掐了一下。 这一掐,她也反应过来刚刚差点犯了忌讳,于是马上闭紧了嘴,不再说话。 “说话啊,姐姐。” 眼见那小鬼还要纠缠,枝三抬脚走到前头骂了一句边上看热闹的人: “都是死人啊,这是我家主人要送给鬼差大人的上品鬼妾,哪里有你们捉弄的份,还不快些把这小鬼拉走。” 周围静默了一瞬,随即之前骂人的妇人才阴阳怪气的把小鬼拉走了,一边走一边骂道: “你个死小子,谁叫你去惹人家的,你瞧这不找骂挨,哼···说起来我们可不都是死人,不是死人谁会在这?哎呀···差点忘了,三姑娘不是死人,是死人的纸丫鬟···” “你···” 枝三被气的不行,不过还是记得正事,拉着刘意就气鼓鼓的走了。 好在她家主人的院子就在附近,没走多久,就听到有人和丫鬟打起了招呼。 “···三姑娘回来了。” “哎呀,快把人带去厨房吧,其他大厨都到了,就等这位···” 一个听着声音和枝三差不多的年轻姑娘一把上前拉住刘意的手,有些犹豫的说:“这就是那位大人说的烤肉做得一绝的师傅?” “可不就是。”枝三气鼓鼓的把人推了过去,抱怨的说:“我也到了才发现这家做得是馄饨,不是烤肉,又怕主人责怪我没带回人来,只能先带了人回来再说。” “这么小···是不是带错了人。” 另一个年轻的姑娘,一边问着话,一边揭开了盖头,把眼罩取了下来,笑着说:“路上遇见青娘了?这是她成婚时的头盖帕子,怎么到了这?你记得把头盖还回去。” “哎呀···你不知道···” 枝三和另一个姑娘抱怨的说着,两人中间的刘意被取了眼罩之后则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头顶深幽漆黑不见一点光的黑暗,面前的是一座典型的三进四合院。 游廊两边挂满了泛着幽蓝色的红灯笼,中间的花园里开着奇形怪状的各色花朵,来往行走的仆人都是面色惨白又静默无声。 可即便没有声响,那些来往或端着,或捧着东西走动的仆人们,也昭示着其府里的主人正在筹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好了,你的事情之后再说,先把这位小··师傅带到后厨去,等会大人们就要来了。大姐姐去接少夫人了,等会儿所有做了的菜都要让少夫人过手盛一遍,免得叫大人们和主人怪咱们办事不力。” 说话的姑娘明显比枝三的地位要高,她一说话,枝三愤愤不平的话语就停了下来,只能按下不表,带着刘意七弯八绕的去了后厨。 一进厨房,里头的大师傅们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了。 枝三把她领到边上的一个灶炉上,又在门外指了一个看着不怎么聪明的纸人进来帮她烧火,打下手。 “行了,我先出去,你缺什么只管让这丫头去帮你拿。” 枝三出去了后,刘意粗粗的打量了一眼其他忙得不行的师傅。 隔得远看不清面孔和表情,可有一个离她近的大厨明显的就和这些东西不一样,脸色发白,最重要的是呼吸明显的激烈粗重。 刚刚枝三在这,那位大厨就抖个不停,直到人走了,才好了一些。 刘意看过去时,正好与那人视线对碰,只见那大师傅愣了一下,似乎见她不像鬼,立刻就要说话:“你——” “小师傅,奴婢帮您做什么?” 被枝三指派来的纸奴婢,睁着那圆溜溜的眼睛看了过来,一张脸上除了眼睛灵动点,其他的地方和枝三她们差别很大。 整个身子明显就是纸堆的样式,皮肤像纸一样白,两颊有团胭脂红,一双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 “···宴席就要开始了!”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鬼做宴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鬼做宴 “···马上。” 刘意收回了看向纸人的目光,转身走到了灶炉转了一圈,又在案板那边看了,见东西还算齐全,于是动起了手揉面,同时又叫纸人烧水预备着。 见纸人动了起来,她抬头瞟了一眼周遭。 除了一直给她打眼色的胖厨师,明显还能发现离她们较远的两个掌勺师傅也一直抬头往这边看着,同时也趁着守着他们的不注意,一直用手势指着屋顶。 刘意心里一紧,这才发现屋里除了他们四个,其余的纸人也一直没有抬头往上看过。 而那纸人也是奇怪,不管让它做什么,可眼睛始终盯在她的身上没有离开过。 也是这时候,刘意才发现纸人的嘴上一直保持着向上咧着的笑模样: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纸人被她问住,也没有收敛,只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了一句:“···小夫人肯定要后悔了。” 什么小夫人? 她一脸懵的看了一眼周围,决定暂时忽略纸人的奇怪样子,只是警告了说:“不要看着我,你看着灶炉,把火架起来。” “好。” 纸人倒也没有反驳只是收回了目光,可刘意瞧见它的样子,心里说不上的难受。但也只能强忍住不安的情绪,一边揉面一边悄悄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这一看,她顿时就怔住了,随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猛地把头低了下来。 那是什么? 整个屋顶,除了烧起来火的灶炉顶上,其他地方密密麻麻的都是蠕动的肉块。每块肉瘤都连接着一条肉管子,空洞的肉管一呼一吸的张合着,就像是人在呼吸一般。 刘意脸色发白,手也忍不住抖了起来。 “···小师傅,你怎么了。” 不知什么时候,纸人竟直溜溜的看了过来。 她瞬间感觉像是被目光锁定了一般,急中生智的抱着揉面的木盆走到灶炉那边,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说着问起了鬼宅主人的事,这才糊弄了过去。 见她问的也不算辛密,纸人便被转移了注意力,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原来此间的主人姓杜,因着子孙孝顺,每逢时节都不忘烧些纸钱香烛,长久下来也算是此地阴司地界的富户。 在此处置了鬼宅,买了美婢,纳了小老婆,加上贿赂鬼差和判官,日子过得比做人还要舒坦,时间久了竟在阴界有了以钱贿官不去投胎,做长久富翁打算。 这次作宴席请客,原是为了杜老爷在阳间的儿媳。 杜老爷的独子是秀才杜久畹,人虽对去世的爹娘孝敬,可家里贫寒,老大年纪才娶了媳妇儿,自然对其是十分的真爱。 可媳妇儿自从去年冬天以来就缠绵病榻,终日不得起身,家里人想尽办法都没好起来。 杜老爷在阴间也是呼奴唤婢的,四方打听之下,才晓得原来是儿媳妇阳寿已尽,不日就要被鬼差拘走魂魄。 想到自家儿子尚未有后,杜老爷便附身与儿媳身上,打算等到鬼差到了求个情。正好这一见面,发现都是熟人,于是舍了老脸,万般求情,又许诺了诸多的好处,方才留下了儿媳。 “···这回请几位师傅来,正是听说那四位大人都好口舌之欲,且在阳间爱吃几位的东西。” 刘意听纸人话里话外都是杜老爷为了子孙如何,没有半个字提到杜老妇人,不由得疑惑的问道: “···这样的事,那杜老太太就没有表示?” 这话一出,纸人浑身一哆嗦,纸脑壳左右摇动了几下,再不说话,好半天才磕磕绊绊的吐字说道:“···小师傅的肉馅儿可需要再做?” “不用,我自带了来。” 没有得到回答,刘意看了眼被她放在旁边案上的肉馅儿木盆,又注意到和她紧挨着的那个胖厨师频频对她示意,眼睛一转,便故作苦恼的说到:‘只是没有骨头汤做底料,怕是味道···’ 一听她的话,那纸奴婢就忙着站了起来,赶紧说:“骨头倒是多,只是不知道小师傅需要什么骨头。” “鸡架子骨最好,劳烦姑娘再拿些葱段和醋。” 那纸奴婢一听,立即表示后头食库里有,她马上去拿。 纸人一走,胖厨师忙往铁锅里掺了一瓢水,就跑了过来,哆哆嗦嗦的对刘意,问道:“女娃娃,你是活人吧?” 不待刘意点头,那胖厨师就哭丧个脸,面露恐惧的一边看着厨房里其他动作一板一眼的‘人’,一边低声说道:“咱们进了鬼窝了,这可怎么办哦。” “——大叔低声,顶上有古怪。”提醒了对方后,她才故作大声的说到:“···做了饭菜,应该会把咱们送回去吧。” “什么——” 胖厨师了愣了一下,随即抖了一下身子,眼睛忍不住四处瞟了起来,“它··能听到?” “···不知道。” 刘意想到头顶的东西和刚刚那纸人的话,既然那杜老爷的儿媳也是人,把他们请来只是为了做菜,倒也没必要把他们留下。 只是怕只怕…前面说的都是假的,这家主人是另有想法。 就在她东想西想的时候,就见胖厨师又往她这边挤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眼睛往上瞟着: “我之前进它们的食库选东西,眼见里面摆了好些人骨,人头,说不得这···这东西要吃人的。” 两人正说着话,窗户外面忽而飘过几道闪着幽光的蓝色火焰,与此同时,几道脚步声才厨房门口传了过来。 “···少奶奶这边清,主人说了只需您坐在厨房看他们做就行了。” “前头有老爷待客,大人们身上阴气太重,您去了若是冲撞了就不好了。” 前头院子里见过一面的二姑娘,一手扶着一个身着布衣仍旧风姿犹存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一手推了门就要进来。 “吱——” 眼见门要开了,刘意推了一把胖厨师,没等她说话,刚回过头就发现,那胖厨师早已经快步走到他自己的灶炉前了。 见她看过来,那胖厨师还怒了努嘴,示意她赶紧揉面。 “···” 刘意按下复杂的心情,只能继续揉搓着面前的面盆。 那厢枝二姑娘扶着杨氏进来,见厨房里除了再里面的几个厨师有小丫鬟跟着,门口的女娃和胖师傅那里竟没有人看着,一时脸上就难看了。 那二姑娘脸色一变,边上的杨氏就吓得抖了一下,本就惨白的脸上也越发的憔悴了。 刘意把盆里的面团拿出来擀面片,一边擀,一边用余光瞟着杨氏和那二姑娘。见杨氏虽被扶着,可也瞧着十分的害怕,心下也明白,到底都是人,对这些鬼物天然就惧怕。 “这些个···少奶奶你坐这,我出去瞧瞧。” 见那二姑娘拉过一旁的板凳,扶着杨氏坐了下去,然后急匆匆的就出去了,她又想到胖厨师所说的话,当下心里就有了主意,便装做害怕的样子,一边擀面,一边低声哭泣。 杨氏刚一坐下,就听见前方一个背对着她的小姑娘的嘤嘤哭声,脸刷的就白了。 “···那,那个女娃,你哭什么?” “我害怕。”刘意使劲儿掐了自己几下,然后满脸泪痕的转过头,低声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会不会吃人啊,娘子,你也是鬼吗?” 杨氏一听女娃这样说,当下就狐疑的瞧了几眼,这一瞧不打紧,竟发现眼前的姑娘脸色通红,呼吸正常,竟是个人。 “哎呀!你···你怎么··你怎么是个人。” 杨氏一下就站了起来,再也坐不住的往她这边走了过来,心里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道:“之前那鬼···那姑娘不是说你们都是鬼,让我别和你你们说话吗?有人她怎么不早说,也免得我坐这担惊受怕的···” “你一个女娃怎么在这···” 面对杨氏的询问,刘意刚想继续下套,就听见游廊里传来二姑娘的呵斥训骂的声音,于是立刻低声对杨氏说道:“娘子,你···我们等会儿说。” 说着,刘意赶紧就把人往座椅那推了过去。 杨氏不明不白的被推了过去,又见那女鬼又进来,也不在再说话,整个人缩进了椅子,头也不敢抬。 “少奶奶,你先坐坐,后院里小···后院里有事,我先出去一下。” 枝二姑娘一边说着,一边瞪了一眼刚刚出去的纸人,嘱咐道:“仔细着点儿,不然···烧了你这身皮子。” “···知道了。” 纸人跟着进来后,面上恭恭敬敬的应了二姑娘的话,可眼珠子不停的转着,东看看西看看,就是没有往上看。 纸做的脸上也看不出表情,直到枝二姑娘要离开了,它才拉了一下对方的裙摆,犹豫的凑道跟前,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才老老实实的站着被训了一顿。 “···什么,我看也不用夫人给你造化了,你不如自去食库看看,瞧着哪副猪脑子合适,竟是换上就行了。” 枝二姑娘明显被气得不行,正要发作,又被匆匆而来枝三拉住。 只见枝三姑娘附耳讲了几句,随即那二姑娘便也顾不得处置纸人,只是怪异的打量了几眼边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刘意后,急急的说了一句,“等我回来再说,你先看着厨房。”然后两位鬼姑娘就相携着奔了出去。 “二姑娘——” 纸人面露难色,一时也不顾上厨房里的众人,只把刚刚刘意要的东西随意的放在了案板上,然后就失魂落魄的站在了杨氏的身侧,真正像个没有生气的纸人一样立在了那里。 就在这时,院外的街道上吹锣打鼓的响起了娶亲的唢呐和鼓声。 伴随着喜乐的音调,眼前诡谲阴森的环境越发的让人不安,不知怎的,她突然感觉后背一冷。 “····唉,辛府嫁女儿的阵仗可真大——”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鬼做宴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白狐狸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刘意猛地退后一步。 “谁说不是了,到底是薛大人家的外甥,听说是郡君亲作的媒,可不是攀了高亲了。” 刘意左右环顾,见众人都没有说话,一时心里十分的疑惑。 “哎呀,这女娃到处看什么了?”不知哪里来的古怪声音,“咦”了一下,随即开玩笑的说:“不会听得见咱们说话的声音吧。” 发现了? 她心里一惊,马上放下手边已经包好了馄饨,转头熬制起了鸡骨头汤。 “···我看你就是一惊一乍的,那孩子找鸡骨头,瞧她脸都吓白了,哎,也是可怜···” 另一道尖细点的,像女子声音的笑了一声,又道:“我看泥二怕是看上这个丫头,刚刚那枝三丫头过来…我瞧着怕是不好。” “这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哎呀,快别说话了,它的须子过来了——” 刘意听得不明白的,可也大致晓得它们说的丫头多半就是自己,泥二?它看上自己会怎样? 就在她调汤静思的时候,颈子上的佛珠猛地抖动了几下。 一道金光倏地闪过,伴随着一道不男不女的惨叫声后,刚刚一直站在杨氏身侧不动的纸人刷的一下扭头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与此同时,刘意的头顶落下了好些碎肉屑和血水下来。 “···” 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瞬后,她捂着嘴往后急急忙退了一步,这是—— 她抬头往周边一看,除了那几个活人一脸的惊恐,其余‘人’一样的东西都直勾勾的看了过来。 “去他大爷,这馄饨谁爱做谁做,我现在就要离开。” 心知今天怕是没发善了之后,她果断的撕了和稀泥的面孔,看了一眼周围慢慢围了过来的纸人和“人”,转头就往外冲了过去。 纸人伸出挡路的手,被刘意反手轻易就折断时,她还有点不可置信,那···看来目前只有枝三那几个暂时动不了。 就在刘意高兴的时候,头顶的异响立刻让她警惕了起来,随即一边跑,一边抬头去看,只见最靠近她的那些肉触竟一伸一缩的怼了过来。 “我去——” 一脚踹开厨房门,她迅速的冲了出去,目光在厨房院子看快速的巡视了一圈。 见除了院子里那两株长得不算粗壮的槐树外,竟没有一点趁手的东西后,她果断的拽了一节手臂粗的枝条握在了手上,然后快速的找了一个游廊出口跑了出去。 “哎哟——这个女娃把我的树枝扯断了!” 古怪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轻松的调笑,而是痛骂着哀嚎:“——要趁手的,旁边的明显的更笔直粗壮啊···哎哟····” “···行了,没见我离得远些!” 而胖师傅三个男人,早就被这番动静吓得缩到了墙角。这时候屋里的“人”也反应过来,一股脑堆挤变形的从门框里挤着,尖叫着嘶吼着着: “快!人跑了!” “···快去禀告夫人——” “···这边去了···” 刘意听着后面传来的动静,半点不敢耽搁的奔跑着,一边跑还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摸颈上的佛珠 ,低声念叨着:“哎,和尚,你能和我说话吗?” “···” 回答她是一片寂静。 “···看来是不能了!” 刘意忍住骂脏话的冲动,翻过一个墙头。 只见下面黑黢黢的,但在闪着幽蓝的灯笼下,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一处宅院,只是和别处不同的是这里安静的仿佛另一个世界。 身后紧追着的响动,催促着她尽快抉择,刘意回头瞧了一眼快要找过来的纸人和鬼,又打量了下面的院子,几番犹豫之下,还是咬牙调了下去。 “吱···吱···” 荒院里,一阵老鼠的惊叫声,激得刘意心里一跳,好在除了最开始有几声叫唤后,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呼···吓人一跳。” 她捂着胸口,手里紧紧的握着槐树枝,低声给自己打气,“不怕,咱就当这是全息游戏,只是比较真实。” “····这边!” 一墙之隔下,院外的纸人跑动着找人,而她则是躲在院墙雕窗的侧边,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人了?” 枝三跑了过来,气冲冲的问道:“我把人交在你们的手上,现在人不见了,看你们怎么向小夫人交代!” 纸人们互相看了一眼,最后有人嘟囔着回了一句: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又是看着厨子,又是帮忙,你们又带了少奶奶在厨房,哪样都要操心,一时有些不小心,也是常有的——” “噗呲——嘻嘻嘻···” 就在它们争论的时候,刘意身后的墙上不知什么竟来了一只雪白的狐狸。 它懒懒的团成一团,坐在了上头,见鬼物们吵闹不休,竟像人一般开口说话了: “哎呀呀,有这功夫,不如换个地方找人,不然等泥二找来了,可有你们的好受。” 雪团子娇娇小小的,倒也唬住了墙后面的十来只鬼物。 心里猛地一跳,刘意下意识的委身在荒院草丛里,一时听见狐狸这话,心里又暗暗祈祷这些鬼东西真的能离开。 她心里想着,眼神不自觉的就往上面的狐狸看去,这一抬头,正和往下看的白狐狸对上眼。 “!!!” 顿时,刘意的心跳就往上冲了去。 白狐狸倒是平静得很,吱惊讶了一瞬后,就回复了正常。 正好这时候后面的枝三也认出来来人,既惊又喜的叫了一声:“···可是辛府的十七娘,十四姑娘的妹妹?” “是又怎样,我在这里养神,你们吵着我了。” 白狐狸眼神都不想给这群鬼东西,可耐不住对方见到她好奇的很。在被问道为何没去送亲时,这只雪团子一样的小狐狸顿时就炸了毛: “你们爱这虚热闹,尽管自去郡君那里自卖便是,何必要在我这里多问,难道谁还稀罕那些个混东西,不过是···哼!快些离开,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平白被狐狸骂了,枝三讨了个没趣,只能瞪了眼后面看笑话的纸人,然后陪着笑对辛十七娘说道:“···娘子多想了,奴婢这就去告诉小夫人,免得误了贵客。” “免了免了,我算什么贵客,不过是野狐狸精罢了。” 不知想起了什么,白狐狸兴致阑珊的摆了摆小脑袋,拿起爪子舔了舔上面的毛,不耐烦的挥手: “快走吧,你们家不是要待客吗?替我转告你家夫人,好歹早年也是有些功德的鬼物,又修了这么些年,上赶着变成人做什么,难道又有什么好处?” 打发走了一群纸人,白狐狸瞧了一眼墙角跟下的小人,施施然的在墙上找了一个好位置趴下,又理了理身上的毛发,两只前爪交叠在一起,这才轻轻的把脑袋放了上去: “哎,小人儿,你被盯上了!”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白狐狸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生机 “——什么?” 刘意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盯着白狐狸幽蓝的眸子愣了一瞬,随即问道:“···所以我会怎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只雪白的爪子踩着墙上的青瓦跳了下来,白狐狸立坐在她的跟前。 它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身上油光水滑的皮毛,眼睛懒懒的打量了她全身上下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 感受着对方的视线,刘意伸手摸了摸脸颊。 她这才发现刚刚穿来的时候,因着这具身体劳累过多,皮肤粗糙,人也黑瘦的皮肤,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和上手竟有了光滑细腻的触感。 举起手迎着幽蓝的灯笼光,依稀可以发现手掌也是白皙了许多。 最为惊奇的事,尽管现在看着是白白净净的一双手,可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刘意捡起地上的石砖,使劲儿一捏就按上了手掌印。 “泥鬼自己长得不堪入目,可眼光倒也尚可。在地府这么些年都没熬出头,竟痴想着变成人就有机会了···可惜——” 白狐狸语气不屑的点评了那什么泥鬼,可一句话没说话完,又像是触动了什么让它伤怀的记忆似的翻身跳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忽而感慨道: “···可惜这样的鬼物都有机会慢慢修炼,我们野狐狸却连自身的来去都不能掌握,实在可笑···” 白狐狸突如其来的顾影自怜,让刘意趁这时间缓了一口气。两人各想各的,一时院子极为安静,更显得街道外面渐渐远去的喜乐十分的清晰··· “···十七娘,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 犹豫许久,刘意最终还是看向了石桌上的孤寂身影的白狐狸,十分忐忑的说到: “你要是愿意帮我,以后你来我家的摊子上吃馄饨,我都不收你的钱,就连你的家人也一样。” “馄饨?” 白狐狸颇为不屑的看了一眼她,语气淡淡而又自嘲的说: “我们野狐狸是要修仙的,我十四姐说了,这些个混浊的凡物要少吃些,你要是拿不出其他的东西来交换,我是不会插手泥二的事。” “它们四姐妹,说起来修为都比我高,也就是如今我姐姐嫁了郡君的外甥,勉强攀上亲,不然我也是没法子的。” “那···”她看着对方不为所动的样子,狠了狠心从游戏里取了一大捧的红色野果子,起身走到石桌前,道:“你试试这个,你要是救了我,以后我每天给你吃。” “什么果子——” 辛十七娘慢悠悠的转过头来,见突然出现了一捧拇指大的红果子,顿时眼睛就冒光,惊讶得看向她:“…这是须弥芥子?” “——这个行吗?” 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刘意赶紧把东西一股脑的放在了石桌上。 见对方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手里的红果子,她在心里暗暗的祈祷着明心和尚说的是真的,不然她就真的惨了。 她迅速的把东西放下了,趁着对方沉思,眼睛不停的在幽暗的院子里和高高的院墙上徘徊。 翻墙爬树对现在的她都是小事,可这墙外面可不是相和寺外的树林,而是数之不尽的饿鬼和精怪。 她一个凡人体质和气力再好,在这些东西的手段面前都是螳臂挡车,除非有······ 刘意缓缓的把目光转移到了面前的白狐狸上。 聊斋故事里的辛十四娘的故事她是在电视剧上看过的,那里面讲述的是狐妖和人类相爱,最后得道成仙的故事。 虽说刚刚听这辛十七娘的意思,那十四娘肯本就没有嫁与凡人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地府里某位高官的夫人为了自家外甥,不顾狐妖自己的意愿,强行撮合在一起的。 可不管怎样说,那狐妖既然能得道成仙,那必然是向善的。 狐族聚居修炼,能有这样的觉悟,只能说辛十四娘的家风至少是不错的,那她的家人应当也不会伤害人类才对。 抱着这样的心里,刘意才决定赌一把。 颗颗晶莹剔透的红色果子,在鬼界昏暗和阴冷的环境里竟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红光。 辛十七娘狭长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果子,片刻后才艰难的移开目光,定定的看向了她,道:“···你先吃一粒。” “好。” 她半点都没犹豫,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就嚼了起来:嗯,还是甜甜的。 白狐狸一直看着她,见她把果肉咽了下去,这才叼起一颗吃紧嘴里,随即一股温润的湿意慢慢的顺着喉咙滑进了胸膛。 “这——” 辛十七娘惊讶的看了一眼石桌上的果子,然后立即看向刘意,急切的问道:“这果子,你从哪里得来的?” “···十七娘,恕我不能说出来。” 刘意抗住了对方的眼神攻势,坚定的说道:“只要你救我出去,答应不告诉别人这件事,我就一定会做到自己的诺言。” “···行!” 辛十七娘不错眼的看着她,片刻后收起了之前的随意,认真的说道:“我帮你。” * 热闹的街道上,喜乐所过之处,还没到鬼物们就四散着躲开了。 远远的,送亲队伍就像是长龙一般,前头是抬着大红喜轿的青脸白发恶鬼,两边奏乐的是形态各异的精怪。 轿子两边各站着一个一身管家媳妇模样的喜婆,后面除了八个抬嫁妆的狐头人身得狐仆,只有七八个美貌的女子,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送嫁。 “···十四娘,你可千万记着郡君的好处,这样的事情,若不是冯公子早先看中了你,还晓不得多少姑娘惦记着了。你呀···可不能在倔着了···” 右边的喜婆一边跟在喜轿边上飘着,一边对轿子里一路上都没有出过声的辛家女儿暗暗警告着说:“郡君说了,如今你嫁了冯公子,以后辛家和薛家就是亲家了,彼此也好互相看顾着,你说是不是?” “哎呀!···你倒是说句话啊,奴婢到时候回去了也好和郡君交代。” 如此沉默了半响,喜轿里面的人儿才幽幽的开口道:“婆婆说的极是,十四娘既然嫁了过去,必然好好的和冯公子过日子。” 女子的冷凌的声音如清晨滴落的雨滴般叮当清脆,吐字也如兰香入耳,让人一听就觉得十分的心动。 外头的喜婆见她终于说话,这才喜气洋洋的附和了起来,“这才是正理,到时候添个一男半女的,才——” 喜婆忙着说了几句好话,可听里面那位主儿半天没个响应,也只能歇了说些讨喜话的心,生硬的转移了话: “那···等过了前面的血河,奴婢就叫后面的几位姑娘回去了?” “劳烦婆婆了——” 辛十四娘独自坐在喜轿内,头上的红盖头随着轿子的摇晃轻轻摆动着。 她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似要借着手里动作抚平心理的不甘,听着外面喜婆婆叽叽喳喳的声音和唢呐刺耳的响声,一时有些恍惚。 就在她心绪不宁的时候,轿子忽而停了下来,只听到自家小妹那娇哼的声音在一旁闹了起来: “···其他姐妹们都可以先回去,可我就是要亲自送十四姐到夫家,不然我就不许十四姐姐嫁过去。” “十七娘——”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生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辛家嫁女 辛十四娘心里既惊又喜,本来她还以为十七娘不肯来。 这个妹妹自小和她极为亲近,又比她小得多,说是被她当做女儿一般照顾,也是不为过的。 之前那冯生到家里求亲,十七娘就很是看不上这个书生。 加之被辛父拒绝之后,对方竟不顾礼节的冲到里屋惊扰了女眷,更加让辛家人对着冯生没有半点好感。 可命运就是如此的不公平,明明已经被辛家打出去的冯生,居然是五都巡环使薛大人的外甥。 这冯生被辛家仆人打了出去后,竟无意走到了薛大人夫人,郡君的坟冢。又被被薛家的鬼仆带了进去,这才有了后头的认亲与郡君以权压势强行让辛家把十四娘许配的事。 十四娘坐在轿子里,想起当日郡君把她招去,二话不说就要让她和冯生圆房。若不是后来她极力推说要有父母之命,说不得连个名分都没有的就被强占了去。 想罢,一时泪沾衣襟,又顾及着被人听见,忙拿了帕子拭了泪,说:“——婆婆,就让十七娘跟着一块吧。” “这···女儿家出嫁照理娘家人送出门了就该回去,虽说咱们不算是人,可冯公子那边也有亲朋,不好出格了——” 喜婆犹豫了一下,见里头听了她的话又没反应了,就知晓这是又怄上了,“不过话又说回到,要是十七姑娘远远的跟在后头,叫人瞧不见,说起来也不算什么。” 街道上吹起阵阵的阴风,轿子另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喜婆突然提醒道: “时候不早了,错过了良辰就不好了。十七姑娘既然要去,就让她远远的坠在后面,到时候过关的时候,给鬼差们说一声就是了。” “对对对,还是松柏姐姐说的在理,那···让轿子先走着,我去后面说一声。” “嗯。” 轿子摇摇晃晃的又动了起来,辛十四娘坐在里面,忍不住想要掀开头顶的盖头去看看跟来的妹妹。 可又唯恐让郡君派来的喜婆见了回去告诉了主人,让郡君对辛家不喜,只能强自按下心里的激动,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 “···姑娘既然要跟去,只能远远的在花轿的后头,不好叫人瞧见··” 辛十七娘声音闷闷的,听不大真切,只断断续续的听得:“···我晓得,不会叫人瞧见的。” 喜婆见着十七姑娘还懂事,没有要闹的意思,这才点头,接着说:“···过前头鬼门关的时候,我们会和守门的鬼差们说···你只管跟着就是,只是一点,等十四娘嫁过去了,你可得回来不能···” “——我知道了。” 十七娘打断了对方的话,只说让喜婆放心过去,她自己晓得。 一时人走了,辛家其他的姑娘们也都劝了几句,又嘱咐了让小妹好好的瞧瞧,看那冯生究竟如何,家又住在哪里,以后姐妹们也好找得到地方。 对于几个已经嫁出去姐妹的嘱托十七娘低着头闷声应了。 直到前头轿子走远了,辛家的姐妹也都走了,一直躲在街角的刘意终于松了一口气。 刘意紧了紧身上十七娘给她披着的皮子,又轻轻的用手摸了上面光滑平整的毛。 这是一整块狐狸皮,连头带四肢应当是都完整的被剥了下来。她仔细的瞧了,见都好好的在身上,没有破损,这才放心的往四周打量了一眼。 此时花轿走远了,刚刚还安静的街道,又突然的活了起来。 “···瞧见没,辛家女儿嫁过去了。” ‘哎,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 周围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在她身后的巷子里响了起来,刘意面上一冷,赶紧又把皮子顶上的头罩带上,快步走到辛十七娘的身边,低声催促了起来:“十七娘,我们走吧。” “···好,你跟我来。” 辛十七娘眼神莫名的看了一眼她,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痛惜,而后才若无其事的由娇俏可人的少女刷的一下变成了白狐狸。 变回了白狐狸的辛十七娘,围着刘意转了一圈,见没有什么‘人气’露出来,才一个跃身跳到了她的肩头立坐着。 一股沉甸甸的重量,瞬间在刘意的肩上落了下来,她猛地往前掂了一步,才稳住了身子。 “···那个,十七娘。”她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转头看向肩上一尺多高的白狐狸,对上对方淡蓝的狐狸眼,有些为难的说:“要不,我抱着你吧···” 白狐狸瞧了一眼她小小的身躯,又想起之前在杜宅,这小姑娘一个人溜了满院子的纸人和鬼仆,有些怀疑的说道:“···受不了?” 刘意转过头,想着对方那一身雪白的狐狸毛,昧着良心点头,“嗯,抱着没问题,站一边肩上有些不稳。” “那好吧,那你可要抱稳了。” 十七娘站起来,跳进刘意的怀里,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确是不错!” 看着怀里雪团子一样的小狐狸,刘意忍不住嘴角带出了一丝笑意。 感受着毛茸茸的触感,她十分自然的撸了两把毛,然后抬头看向了前面密集的鬼群。 都说人死如灯灭,可这些鬼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竟像人一样在这鬼域里日常生活了起来,也不晓得十殿阎罗是怎么想的。 她心里想着,可不自觉的就低声念叨了出来。 “···你当上面的人愿意啊,这些鬼魂都是有些功德,或者是有执念,有牵绊不愿意投胎的。这样的鬼魂,是不愿意喝孟婆汤的,就是勉强灌了下去也效果不好,只有慢慢的等它们执念消散了,才有法安排。” 白狐狸舒服的眯着眼睛,解释起了她的疑惑,“何况,这些鬼可不只是清河县才有,多得是不愿意投胎,心有执念的鬼魂。” “若只有一县之地有,倒可以灭之,可到处都有,就得找个地方把这些鬼魂圈禁起来,免得它们出去生乱。三五不时的,还要给它们一些念想,诸如凡间亲人的青香纸钱这些,都是为了安抚它们。” “那···就没人管管?” “这个管法可乱得很,虽说名义上有鬼差和判官他们,可主要的还是巡环使再管理这些鬼魂所居住鬼域的一些事宜。” 十七娘半眯着眼睛,一边给刘意指挥着路线,一边拉着闲聊似的讲起了鬼界和鬼域的一些私底下的规矩。 按照对方给的路线,刘意抱着白狐狸,不多时就走到一处阴风极盛的关隘口。 “前面的?站住——” 一个青面鬼差腰上别了一把闪着金纹的佩刀,一步几米的迅速的逼近了她们。见是一个女娃,抱着一直白狐狸,先是惊疑了片刻,随即试探性的问道: “···是辛家的十七姑娘?” 刘意低头拢了拢身上的皮子,和头顶的罩子,不敢接话。 “是我。”十七娘睁开了半眯着眼睛,对鬼差懒懒的抬了眼皮说:“我姐姐出嫁,我去看看。” “是就好,刚刚松柏婆婆已经说了,十七姑娘自去就是了,只是···”青面鬼差看了一眼抱着白狐狸的刘意,有些谨慎的开口,“只是这小姑娘···” “这是我的狐仆,你不用担心。” 白狐狸随意的看了一眼她,淡淡的撇了一眼鬼差:“我还敢时间去看姐姐拜堂,就不耽搁了,告辞——” “…请便!” 听到鬼差放行,刘意正准备抱着十七娘就走,只听得另一个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笑声: “——十七姑娘且等等!”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辛家嫁女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辛十四娘 刘意脚步一顿,有些惊慌的看向怀里的辛十七娘,只见对方狭长的狐狸眼微微蹙起,对来人似乎十分的不喜。 几个呼吸间,对方已经走到了她们跟前。 这是刘意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看见青娘,只见对方一袭墨绿的齐胸绸衣,外面罩了一件浅色的薄纱,头顶斜插着一朵又大又鲜艳的红月季,一双含情眼直勾勾的朝着她怀里的小十七娘看过去,半点眼神也没有分给立在前头的她。 “···嘶···妾身,想问府上十四姑娘最近在哪里修炼?” 青娘说着话,嘴里的蛇信不时的发出声响,刘意透过面罩看见对方脸上露出一抹既欣喜又为难的神态,有些犹豫道:“实在有急事···嘶··望十七姑娘告知——” “十四姐姐不能再帮你的忙了。” 青娘的话没有说完,十七娘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随即嫌恶的闭上眼睛不去看对方: “劝你早些收手,十四姐姐当日帮你只是想着你才修成人形,来之不易。可不成想你竟一股脑的专进情爱里面,一错再错,如今···谁也帮不了你。” “走吧,还等什么。” 十七娘窝在刘意的怀里着,伸出爪子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她立刻反应过来,提步就往前走了去。与青娘交错而过的时候,只听见对方急切的问道:“为何?···十四姑娘她——” 回答她的是漠然的静寂,直到刘意她们走远了,刚刚一直没说话的鬼差才调笑的看了一眼小青蛇精,手掌重重的揉了一下青娘的腰和屁股: “···辛十四娘已经被郡君做主嫁给了她的外甥,以后怕是没有时间出来了,你求她,不如求求我,以后你出关也方便些···” “···” 刘意抱着白狐狸,走在青烟白雾的荒野,周围可见的范围一直在慢慢的缩小。 耳边渐渐响起无数道或嘶鸣,或哭泣,或谩骂,怨恨,不甘,悲伤各种情绪的声音。 她恍惚着好像也感同身受一般,好似悲伤哭泣的是她,不甘怨恨的是她··· 迷糊间,好似在遥远的地方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断断续续的坚持着拉住她,可不久又力有不逮的松开了! 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慢慢的滑落,‘嘀嗒!’ “凝神!” 十七娘突然出声,惊醒了沉浸在各种情绪里面的刘意,她抬起手摸了一把脸上,这才发现已经满面泪痕:“这是···” “这是黄泉路上已经迷失的幽魂,你要守住心神,不可被魇住。” 一直闭着眼睛的十七娘从刘意的怀里一下就跳了出来,随即在她的肩膀上立坐着,幽蓝的眼睛四处巡视了一番后,瞅见了一点微弱的红光在白雾里头慢慢的移动:“——快,往那边走。” 刘意马上沿着对方说的地方往前面快步小跑了起来。 弥漫着白雾的荒野中,随着她们的前进,周围渐渐有了一些怪异的枯树和水流声。 “···杜家老太爷倒是舍得,自己亲儿媳躯壳说送给泥二就送给泥二,也不晓得他那秀才儿子以后看得出来不?” “这你就不知道了,泥二花了大价钱的,不然光是陆判那里,她就过不去的···” 两道男子的声音从她们的身后响起,刘意心里一惊,知晓这应当就是鬼宅杜府要请那几个鬼差,随即又听得两人笑了几声,“罢了,罢了,人家请咱们不过应个景,要不是看在张怀玉,张大人的面子上,泥二能请咱们几个?” 刘意眼瞅着后面的人渐渐追上来,也没有法子,她的脚力如何比得上鬼差的步伐。 “···十七娘,怎么办?” 她一边小跑着,一边低声问着肩上的白狐狸,只听的对方也压低了声音,道:“我若显露身形,只怕咱们出去的地方不对,你不知晓着黄泉路的奇妙,除了鬼差和判官他们能够找到想要进入的门,随意进出外,就只有误入的生人才能回到之前进来的位置。” “要是我露了气息,倒是可以带着你快速离开,只是等会儿出现的地方就不知道是哪里了。” “那怎么一直出不去?” 刘意频频回头,心里也有些着急,不由急切了几分:“我都进来这么久了,又出了鬼门关,怎么还没回去?” 她的话一问出来,白狐狸也迟疑了片刻。 “···说来也是奇怪,以往十四姐姐送误入的生人出去,只片刻就让他们回去了。你倒是···进来这么久了,要不是刚刚在迷失林看见了姐姐的花轿,我都差点迷路。” “不然——”十七娘想了想,认真的说:“我带着你往姐姐的花轿那边而去,等回了人间,咱们问路回去?” 情况紧迫,刘意也顾不得想再多,只能忙着点了头,说:“咱们快些吧。” “稳住心神,不要出声!” 话刚一出口,十七娘立即由白狐狸幻化成了一个十五六岁娇俏可人的美妙女子。 她只感觉一只柔软有力的手臂轻轻的环在腰上,一股力量裹挟着她猛地向前一跃,凌厉的飓风扑打在她的脸上,生疼生疼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耳边也刮起簌簌的风声,吹散了头上的面罩,令她呼吸间都是一股甜甜的茉莉花香。 到了嘴边的惊呼,已经气流的击打而发不出半点声响,她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睁开眼: “···好高!” 脚下的白雾和蓝烟,无不昭示着她们非的有多高。 “前面就是姐姐的花轿,你千万不要出声,闭上眼睛,我带你进去。” 双环发髻上插着的茉莉花瓣随风飘落,十七娘一手揽着人,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说:“不管听见什么,你都不要说话。” “好——啊!” 她赶紧伸手捂住了嘴巴,眼见着对方抱着她倏地往下方的花轿垂直落下,“嘭!” “···哎呀,怎么了?” 喜婆在外面惊呼了一声,刘意则是整个人愣住直接砸进了大红头盖的新娘怀里。 一旁和她一起摔进来的十七娘‘咻’的一下又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狐狸。 “……十四姐,屁股好疼啊!”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辛十四娘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辛十四娘 “——十四娘,里头谁进来了?” 听着外头喜婆绕着挑棍往轿门过来动静,十七娘给刘意递了一个眼神,然后迅速低声的给还没反应过来辛十四娘解释说: “姐姐,这个孩子是我从鬼域救出来的——” 话还没说完,脚步声已经到了轿门口。 辛十四娘一手搂着她,一手掀开了红盖头,一双含着薄怒的杏眼,无奈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白狐狸,高声说道:“让你跟在后头,你怎么进了花轿,还不快出去!” “是···十七姑娘?” 喜婆的脚步停了下来,有些迟疑的说到:“我刚刚好似看着是两个人····” “婆婆多虑了,就这一个皮猴子,想必是刚刚幻化成人形,婆婆一时眼花了。” 辛十四娘长得风姿窈窕,虽穿着大红喜服,浑身也散发着一股让人怜爱的媚态,看着就让喜欢。 此刻即便气恼极了,对方说话声音也是轻语婉转,让人心里舒服:“你还不出去,且老实些。罢了罢了,这次就让你跟在轿子边上,免得你又惹出些祸去,还不出去。” 辛十四娘一番话,连打带消的,一时让外面的喜婆和郡君的管家婆子松柏都放松了些。 这些人知晓了是辛家的姑娘,又是从来顽皮那一个,虽有抱怨,可还是都打了圆场。 “···十七姑娘还是快出来吧,不能再耽误了。” 外头喜婆着急的说着话,恨不得亲自进来把人逮了出来。 这时候,里头的刘意也被辛十四娘动作又轻又快的往坐着的板子下塞了进去,然后用裙摆挡住了她的身体。 辛十四娘重新盖头盖上前,将变回了原形的十七娘扔了出去,训诫道:“还不快变成人形,等会儿叫你姐夫和宾客们见了,不得吓坏了。” “····知道了。” 被扔出去的瞬间,辛十七娘就变成了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她瞪了一眼喜轿门口的喜婆,闷闷的说道:“我就在轿子外面跟着。” 刘意整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又不敢动,又不能说话,只能隔着木板和轿子听外面的动静。刚刚还有辛十七娘说话的声音,片刻后轿子动了起来,就有安安静静下来。 她双手抱着膝盖,蜷缩着坐在里面,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已经不再是一丝气息也没有的安静,而是热闹的人声还有放鞭炮的动静。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冯生快去背媳妇儿,看着就是大户人家出来了的,瞧瞧送嫁的人这么多,哟···后头还有那老长的陪嫁呢·····” “·····可不是嘛···” 刘意听着外头有人踢了几下轿门,下一刻就有烛光照了进来,遮挡住她的裙摆也移开了。随着外面的欢呼声一阵一阵的,睡蒙了的她,这才反应过来,辛十四娘被迎了出去。 意识到这里,她的心里顿时就慌了。 都走了,她怎么办?不会又把她抬了回去吧? 这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轿子忽而又被抬了起来,这在这时候外头的辛十四娘突然说话了: “···两位婆婆,轿子和陪嫁的东西都先抬到后院罩房里去吧,我瞧着相公家里没个牛车,到时候把轿子抵了钱,我再添点正好给相公换个牛车回来,平日里读书进出也方便。” 辛十四娘的话刚一落下,就有一道讨好的男子声音响起:“娘子说的极是,劳烦几位了。” 这时候喜婆和周围的都笑了起来,两边人似乎都说了一些调侃夫妻两个的话,这才听到松柏婆婆的声音: “···娘子刚嫁过来就为夫家顾虑,要是郡君看了心里也只会高兴,那好就让他们把东西抬进去吧···” 外头热闹的气氛随着轿子抬起,让刘意的心也缓缓的落下来。 后院罩房里比前头待客的露天院子里安静,喜婆和松柏婆婆留在了前面,只有几个抬轿子的异鬼。 “这轿子可有点重···” “···说起来,郡君的外甥长得也不算英伟,辛家姑娘那样的容貌,修为和手段,难怪想不过···” “快别说这个,叫松柏婆婆听了,不把你剥皮抽魂了去。” 几个异鬼把轿子抬到后院里就出去了。 刘意听了一会儿,见外面没有动静了,这才慢慢的从木板下面爬了出来,掀开大红的喜轿门帘走了出去。 经历了这一大晚上的事情,头顶满天的繁星和一轮大大的明月,让她的心里生出一股逃出生天的庆幸感。 缓了缓后,她才仔细的打量的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可能是房子修建的有段年月了,墙上和屋顶都有脱落和青苔。 她所在的罩房应当是后面补上修建的,所以看着比其他的房屋都要干净一些。 罩房不大,只有三间房,前头是两间正房,两边都有一条两人宽的过道。 刘意听了外面的吵闹声,基本都在右边,左边动静小一点,于是便从左边摸了出去。 刚一从小道走出去,她就见到一个老头在最左边那一间房门前锁门。一边锁门,那老头还一边念叨着: “孙儿不是说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怎么如此小气,看着一箱一箱的,陪嫁竟都是一些布料衣裳。就连首饰除了首饰盒里那几套还算过得去,其他都是花样子,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哎···” “ ···还是年轻了,好看漂亮有甚用 ?读书科举,可不得用银子堆?” 猫在墙角芭蕉树下的刘意,见老头手里拿着钥匙,猜测这老头应当是冯生的家里人。 可细听这人的话,又觉得果然势力,你家这样情况,人家十四娘要不是被郡君压着,当谁想嫁过来,还挑三拣四的。 你家孙儿贪图人家十四娘美貌,你还想人家上赶着陪嫁银子,怎么做梦的时候铺盖卷儿没盖上屁股。 正当她在心里吐槽的时候,那边又走来了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具是一脸的酒后醉态。 “···冯相公运气真好,这样的美人,竟让他捡了便宜,楚公子你说是吧?” 走在几人前头的一个华服男子,面上不甘,一脸阴测测的回望了新房的方向: “可惜了···”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辛十四娘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辛十四娘 几个书生醉醺醺的从刘意的跟前走过,一股酒气混杂着食物的斑驳气味,令人心里作呕。 从过道出来,才算呈现在刘意面前的是一座两间正房,东侧和西侧的厢房各有三间,再然后就是正对着正房的一件倒座房和大门,院子的四角各种了一棵桂花树。 此时不过二十来平的院子里坐满了宾客,推杯换盏的好不热闹。 只是不见了送亲的那些鬼物,想来应当是都走了,也不晓得十七娘哪里去了。 靠右边的那一间正房里面热闹非常,不时的有惊呼和笑声传出来,刘意看了看外面的情况,有些拿不定主意。 翻墙出去,对她来说倒是轻松,可也不好不告诉十四娘和十七娘就走,再说了外面现在是晚上,现在走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想罢,干脆她就蹲在芭蕉树下的阴影处,这一等就是月上中天,直到后半夜这些吃酒的才都散了去。 新房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了灯,院里只有刚刚锁门的老头指挥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厮收拾宴席上的残局。 刘意注意到,小厮唤作老头‘老主人’,想来应当是冯生的爷爷。东西很杂,但小厮的动作也算麻利,不多时,两人收拾完了,也回屋休息了。 整个院子虽还有一两盏红灯笼没灭,可依然安静了下来。 瞅着都睡下了,她才慢慢的从芭蕉树下走了出来。 奇怪,十七娘呢? 刘意脚步轻轻的在院子里找了一圈,疑惑的想到不会是跟着喜婆她们回去了吧? 忙活了一晚上,肚子早就饿的不行了。 眼瞅着院子里的桌椅还没有撤去,她想了想干脆找了一个稍微干净点的坐凳坐了下来,从游戏里取了一块烤肉和一小捧的紫色果子吃了起来。 大半块烤肉下肚,紫色果子吃了一小半,勉强算是安抚了五脏庙。 既然已经出来了,其他的事都不算什么,只要问清了现在的地方,知道回清河县的路线,她走路或是乘车都可以慢慢回去。 现在最难受的就是不晓得到底在什么地方,若是太远了,就怕她赶回去都好几个月。 一时想在这里,刘意就庆幸之前的房子的赁钱给得多。 再有张氏也学会了馄饨的做法,虽说没有她提供的游戏里的肉,味道差了些,可黑猪肉照她教的做法做出来,还是不错的。 她正出神的想着家里的事,不妨忽然后面有开门的声音响起。 “谁。” 嘭的一下,刘意就从坐凳上弹了起来,然后身体迅速进入防御状态,往后退了一步,微微蹲着,抬头看向发出动静的地方。 只见辛十四娘披着一件淡粉外衫打开门走了出来,外衫里面的白色寝衣随着主人的动作,波光粼粼的闪动着稀碎的银光。 “···十四姑娘。” 见是对方,刘意松了一口气,快步上前走了几步,长长的拘了一礼,诚恳的说道: “多谢两位姑娘今日对我的搭救,以后姑娘只要用得着我,只管说一声,必定不推辞。” 辛十四娘看了她几眼,忽而捂嘴轻笑了一下:“你这小姑娘,倒挺有趣的。” “···我说的是真的。” 眼见对方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刘意正了脸色,正要说话,只听得辛十四娘“咦”了一声,然后万分惊疑的绕着她走了一圈,这才问道: “小妹妹,你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刘意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之前十七娘给她披在身上的狐狸皮没有取下来,赶紧动手一边脱一边说:“这是十七姑娘让我披着的——” “不是原衣。” 辛十四娘顺着她的动作看向手上的狐狸皮,眼眸里是深深地痛意和释然,片刻后才复又认真的指着她的脖子,说:“我感受到了两股内息,与你的气息极不相符。” “两股?” 她怔了一下,伸手摸了一下脖子上的两颗珠子,一颗是明心和尚给她的佛珠,另一颗是当初在刘家村的时候,她杀了那头母狼后得到的一颗珠子。 刚开始那珠子还会发出淡淡的银光,可没过两天就变成了灰扑扑的,她又舍不得扔了就截了一节红绳把它带在脖子上。 后来明心和尚给她的佛珠,她也串在一起,到没有再仔细看过这珠子。 毕竟那时候,她放佛珠的时还特意把这颗珠子拿出来给明心和尚看过,当时对方也没看出名堂,只说应当是内丹,但为何变成那般,他也不清楚。 如今再次听到辛十四娘提起,刘意心里也是惊讶。 “是啊,如果我没看错,应当一股有辟邪护主的效果,另一股快要消弭了。” “消弭?” 刘意一听,赶紧从衣服里把佛珠和灰扑扑的主子掏出来,“劳烦姑娘给看看。” “好。” 辛十四娘轻轻的点了头,水葱似的手指在灰扑扑的珠子轻点了一下,慢慢的摩挲了片刻,虽后才放了下去说: “是内丹,且内胆的主人应当有两百来年的修为了,想是刚刚才化形不久。” “小妹妹,你——从哪里得来的。” 十四娘抬起头,眼睛直直的看向她,明明是柔媚的面容,可刘意却在里面品出了严肃,她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把当时的情形说了。 对方听了她的话,又定定的看了她几眼,片刻后才叹息了一口气,说:“化形不易,它是走了歧途···” 一时叹完了气,辛十四娘又对她认真的道了歉,说道: “你不要怪我刚刚的无礼,实在是我辛氏一族曾有族人被人夺去了内丹,短短一年便变回了狐狸本身去了。” 听到这里,刘意忍不住好奇的说:“活着也可以去内丹?不是死了才能取吗?当时我就是杀了母狼才有了这珠子。” “活着当然也可以取,当时正值月圆之日,我族族人吐出内丹与天地之间,在山林之中吞吐纳气,正巧遇上当日有一鬼差抓错了魂魄,使得生魂离体肉身腐烂。” “为免担责,那鬼差便强取了族人的金丹让生魂服下,从此那生魂就修得鬼仙,灵魂不灭,可以长久存在于世间,也能修的无上的功法,以问仙途。” “只是可惜了,狐妖被取了金丹,就成了人世间最普通的狐狸,再也没有了灵智和修为,整整七百年啊···” “这也太过分了,自己做错了事,怎么能让旁人为他买账。” 刘意只觉得着鬼差也太可恨,忍不住说道:“那你们就没找上面的判官,或者阎王评理?” “野狐狸精的内丹取了就取了,再说此事阎王也是知晓的,何来的评理。” 辛十四娘摇了摇头,由此感伤及己的说道:“我们狐狸精哪里能拒绝得了,不过是尽力某得一线生机罢了。” 话到此处,辛十四娘忽而转头看向了她,轻笑着说:“不过这内丹对你来说确实是一道机缘。” 刘意一愣,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后,惊喜的问道: “姑娘是说我可以吸收那内丹?”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辛十四娘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辛十四娘 皎洁的月光下,一颗珠子缓缓的飞升道半空之中。 刘意按照十四娘的话,在心里快速的默念心经,然后抬头仰望着头顶发出微光的内丹。 “小姑娘,我现在就引着内丹里的精华往你这边来,记住一定不要断了心经,全神将那股力量纳入丹田之内。” 辛十四娘说完,一手掐诀,一手念着咒语,周身瞬间如同起了一阵巨风似的灵力波动。披散着长发和外衫随着波动,不停的舞动飞扬了起来。 与此同此,刘意的身边也渐渐的起了微风,一股强烈的力量像是要把她往空中吸取,踩在地上的双脚慢慢的飞了起来,整个人也凌空而立。 就在她压下心里的恐惧,努力念咒分散注意力的时候,头顶的珠子竟聚起一道细长的银光往她腹部冲击而来。 霎时间,冯家的院子里就被银色的光照亮了。 刘意只感觉身体里像是有了无穷尽的力量,忍不住想要怒吼一声,可理智又紧紧的拉着她让她坚定的念着咒语,不敢停下。 银光汇聚在了她的身上,头顶的珠子渐渐变得透明,直到最后一缕银光被吸收,彻底消失于世间。 身体充盈的感觉让刘意浑身都轻了起来,她闭着眼睛,双脚慢慢的落地后,心里的激荡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可以了。” 辛十四娘柔媚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刘意停下咒语,慢慢的睁开眼睛。 这一次睁开眼睛,和之前她用游戏升级提升体质的改变相比,简直是明月与荧光之别。 站在冯家的院子里,她竟清晰的看到院墙上的蜘蛛网是怎么钩织的。 同时身上也更加轻盈,之前上墙虽也轻松,到底需要借助手脚的,发出动静,可现在她看着冯家的院墙,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肯定,轻轻一跃就能悄无声息的站上去,就连更高的地方应该也是一样的。 “多谢姑娘。” 刘意激动的对着辛十四娘跪拜了下去,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大响头,“若是您不嫌弃,我愿拜姑娘为师,若有吩咐,定不推辞。” “快起来,不必行这样的大礼。” 十四娘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笑盈盈的把她拉了起来,说:“我修得人形时就曾发愿,将来若遇到能够帮忙的事,绝不推辞,至于拜师···” 见辛十四娘迟疑,刘意当即表明了她的真心实意,又要跪下时被扶住双手,只听得对方笑着说: “你不要急,虽不能拜师,我倒是可以认你这个妹妹,你可愿意?” 见实在拜不了师,她也只能后退一步,重重的点头:“姐姐不嫌弃,刘意定生死相随。” “小小的人,说话这样老气。” 辛十四娘白皙娇嫩的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打趣儿道:“我有十九个姊妹,论起来都已成年,只你是最小的,以后你就是第二十个妹妹了。喏,这个给你,算是我这个姐姐的见面礼。” 水葱似的手掌上,放了一只银圈子,上面雕刻了一头栩栩如生的六尾狐狸。 “这是···” 见她迟迟没动,辛十四娘伸手握住她的左手把银圈子轻轻的戴了上去。那银圈子倒也神奇,明明松松垮垮的,一如了手竟自动收缩了合适的大小。 “这是我们辛家众姊妹都有的,我有两个,如今给你一个,将来辛氏一族的人见了,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一听如此贵重,刘意当即就要褪了下来。 “不行,我不能——” “拿着吧。” 辛十四娘不容拒绝的给她戴上后,想了想,又说道: “如今你刚刚吸收了内丹,身上怕还有些痕迹,又连一些护身的法术却没有,我看你不如住在我这里一些时日,等彻底吸收了灵力,又习得了一些护身的法术再离开如何?” 刘意本想早些回去,可姐姐说得也确实在理。 好在张氏现在也不缺银钱,只要她赶紧习得了护身法术,到时候赶在对方生产之前回去就行了。 再说清河县到底还有谢叔叔他们,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娘一定会去找谢叔叔,有谢叔叔在,耽搁几天倒也可以。 一番思考之后,她看向辛十四娘:“好,那我明日先寻机进来冯家,到时候要麻烦姐姐陪我找一家商行寄信,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这就对了。” 辛十四娘点了头,一时又想到他一个小姑娘,明天要是空手来,怕要被冯家的人说闲话,便提出回屋拿几样东西当做拜礼。 “——姐姐不必忙。” 刘意见状,赶紧拦了对方,笑盈盈的说道:“姐姐给了小妹一个大礼,如何不叫小妹回报一二,再说了若我全无筹码,姐姐以为十七娘如何被我说动。” 见她如此说,辛十四娘到底没有拒绝,只是怕她小孩子嘴硬,仍旧劝解道: “你还小,人与人并不完全相同,何况妖与人。你能说动十七娘的东西,不见得他们喜欢,我还是给你拿几样,你带着便是,并不妨碍你自己要拿的东西。” 见对方坚决,刘意想了想,眼睛一转,便说:“既然姐姐坚持,不若与我一个好看的盒子,我现在就往里面装进去东西,姐姐只管看看到底如何。” “···也好。” 辛十四娘想着给小孩子提前掌掌眼也好,也免得彼此再争论,于是轻脚轻手的回了房间。 一进里屋,见冯生在床上跟个死猪一样呼呼大睡,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取了妆奁里的一个小木匣子走了出来。 院子里,刘意趁着辛十四娘进屋了,赶紧试了试现在的力量。一会儿往房顶上飞,一会儿练习着停在半空中,十分有趣。 辛十四娘关门出来,就瞧见她跟个皮猴子子似的,飞来飞去,不由得把刚刚的烦心事抛在了脑后,笑了一下: “小妹,你快来。” “哎。” 刘意低声应了,赶紧飞了下来,双脚落地,高兴的蹦到了对方的身前,见到人手里的小木盒,笑了一下,说: “劳烦姐姐把盒子打开。”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轻轻一抬,三颗拇指大的白里透粉的珍珠就出现在了手上。 这次珍珠的品级明显比她在龙门镇拿去卖的要好很多,那时的珍珠只有樱桃大小,而这次拿出来就大得多。 其实这也是无意之间发现的后,让刘意苦思不解的地方,明明游戏里看着差不多,拿出来就不一样。 所以后面她每次遇到蛤蜊,挖出了白珍珠后都要趁着没人得时候拿出来分一分,小的放一边,大的放一边。 “这是——” 辛十四娘皱着眉,迟疑的说:“是五鬼搬运术?不对,应当不是。这是什么法术?若是借用别人的,我看最好不要,要是借了还不了,有伤功德——” 把手里的珍珠一一放了进去,她才对辛十四娘解释:“姐姐不要惊慌,并不是不义之财,是我的东西。” 听到不是搬用旁人的东西,辛十四娘才放了心,松了一口气后又匣子里取了两颗出来,让她收起,严肃的嘱咐说:“一颗就值百两银子,不能拿多了。” “好。” 刘意对着世道还在探索之中,于是听话的收了回去后,狡黠的问道:“怎么样,姐姐,不会让冯家的人看轻你的娘家人吧。” “贫嘴。” 两人商量完了,刘意收起装好了珍珠的木匣子,就推着辛十四娘回房了,对上对方担心眼神,她大大咧咧的拍着胸脯: “我就在房顶上猫一宿,明早天亮就上门。” * 天将亮,冯家的小厮就起来洒扫收拾桌子上的残局。 冯家老太爷早就起来坐在了屋檐下面,一边看着小厮收拾,一边念叨着:“都这会儿了,厨房里的人了?” “太爷,厨房的婆子昨儿回去得晚,这会儿还没来。” “像什么样子,回来我得好好的说说她,这样下去这个月的粮食就不能——” 冯老太爷的话说了一半,大门就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还不去看看是不是王婆子来了!” 小厮丢下手里的伙计,小跑着到了大门口,抬着取下门栓,拉开木门,往外一瞅: 只见一个看着十岁左右的清秀小姑娘站在门前,手里捧着个木匣子,身后堆了两个竹篓的熏肉和生肉,笑盈盈的看着他,说: “请问是冯府吗?”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辛十四娘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冯家 小厮愣了一下,老实的点了头: “是,你找谁。” “那就好,我找我姐姐。”刘意看着对面的人,微微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说:“就是你们府上昨天新娶的奶奶。” “···你是,辛家的人。” 小厮瞅了她几眼,见她一身粗布衣裳,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可她手上又拿着个木匣子,后面也有那样多的拜礼,瞧着不像是骗人的,只是让人有些拿不准,于是狐疑的说:姑娘等等,我进去问问。” “好,你去吧。” 眼见小厮合上门,只听得对方在里面的大声的通报了后,不多时就出来了个老头,那老头正是昨天晚上她看见锁门的那人。 “···这一大早上的,孙儿媳妇儿也不说早些起来弄些饭菜,一家人都这样饿着···如今又来了什么妹妹——” 老头一张橘皮子脸上满是不耐,可转眼瞧见地上的那两筐肉,和她手上看着就品相不错的木匣子,瞬间就堆满了笑: “姑娘是我家孙媳妇儿的妹妹?” 刘意点了头,笑容满面的说到:“正是,姐姐出嫁我不在家里,恰巧路过此地,故而带了些薄礼来看看,您是——” “原来是这样,快请进来。” 冯老太爷笑眯眯的,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的,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轻轻的晃动着,“两个小的还没起来,我是冯生的爷爷,你也叫我爷爷便是。” 说着,冯老太爷又对着后面跟来的小厮假模假样的训斥道:“亲家姑娘来了,你怎好把人关在外面,还不快把东西抬进去。” “不碍事,都没见过,自然该谨慎的。” 她打着圆场,避开了冯老太爷接木匣子的动作,一边往里走,一边打开盒子给他瞄了一眼里头的珍珠后又快速的合上。 见冯老太爷呆愣住了的目光,她才勾着唇笑道:“这是我特意给姐姐,姐夫送的新婚贺礼,该亲手给姐姐瞧瞧。” “哎呀,都是···一家子亲戚,哪里就这样破费。” 冯老太爷回过神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乐不可支的把她迎了进去,又催促着搬肉的小厮说:“还不快点去泡些茶来,没见亲家姑娘赶了这么远的路。” 一时说了,又想起什么似的,殷勤的问道:“也不晓得姑娘什么时候来的,想必还没有吃饭吧,你坐着,我去厨房热几个菜,等你姐姐她们醒了,都好吃饭了。” 刘意还没来得及点头,就被小厮迎到院子里一处打扫干净了的椅子上坐下,又是上了热茶又是捧了点心上来,待她竟是十分的妥贴。 坐下刚喝了口茶,一瞥眼,她就瞧见那冯老太爷走到了正房窗户上翘了几下,只听到那冯老太爷态度十分的着急的喊着: “孙儿,你快把你媳妇儿叫起来,她娘家来人了,你们该出来招呼着,怎好在里面一直睡着。” 他刚一喊出声,早就起来穿戴了的辛十四娘的就应了声:“哎,就出来。” 见里头有了回应,冯老太爷这才缓和了声音:“我去厨房热几个菜,孙儿媳妇你好生招待你娘家妹妹。” “知道了爷爷。” 冯老太爷刚一走,正房的两开木门就被推开了。 辛十四娘穿戴整齐,一身烟色罗衣和头上斜插着的双环步摇衬得她是越发的娇柔靓丽,对上院里刘意的目光,眼睛一下就明亮了起来: “妹妹来了。” 两人快步走向对方,互相拉着手问候了几句,这时候屋里急急忙忙穿衣服出来的冯生也走了出来。 一见她身上穿的布衣,容貌也不像十四娘那样艳丽,冯生就肉眼可见的失落了下来,只是勉强唤了一声:“妹妹快请里面坐,我去看看爷爷那边。” “姐夫且慢。” 刘意自然是注意到了对方刚刚的打量,心里虽看不上这样的男人,可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说道:“我带了新婚贺礼与姐姐姐夫,姐夫怎好看都不看一眼就走。” 她这一说话,冯生才注意到对方的手上捧了一个木匣子,又见妻妹这样郑重,一时也反应过来。 辛家是什么出生,他自然是清清楚楚的,如今听刘意这样一说,当下就期待了起来,忍不住搓起手来赔笑道: “···哎呀,妹妹误会,我这不是想留你们姐妹二人说说话,如今倒被妹妹误会了。” 十四娘瞧了一眼冯生,又轻轻的蹙眉,摇了一下头,上前打了个圆场说:“相公说些什么话,还不快请妹妹进去坐下。” “是极是极,娘子说得对。” 冯生赶紧打开了两边的侧门,露出里面的堂屋。 刘意跟着辛十四娘进去,打眼一瞧里面倒也不算小。 虽是简单,可屏风后面男女分厅做得还是不错的,堂屋过去就是花厅,花厅后面有一道门,就是里屋,想来应该就是十四娘她们睡觉的卧室。 “妹妹快坐。” 辛十四娘拉着她旁边的软榻上,娇笑了一声,又看了冯生一眼,冯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两人的矮几上。 见冯生站在辛十四娘的身后,眼睛频频的往桌子上的木匣子上打量,刘意便开口说道: “姐姐姐夫成婚,我正好路过此地,小小贺礼不成敬意,请姐姐姐夫莫要嫌弃才是。”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木匣子,里面白里透粉的大珍珠就露了出来。 “这是···这样大的珍珠可不常见,妹妹太客气了。” 冯生两眼放光,赶紧上前收了起来,对两人解释:“这东西我让爷爷收捡着,免得遗失了,你们姐妹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好些话要说,我去看看弄了些什么菜。” 说着冯生就要离开,刘意见状赶紧趁热打铁的说到:“我与姐姐长久不见,不怕姐夫笑话,我这次来想多住几天,一来是有事要办,二来也想和姐姐四处走走,散散心,劳姐夫辛苦安排一下。” “这有什么,妹妹只管住下,我这就去让下人把东边的厢房收拾出来。” 冯生听了她的话,都没犹豫一下,直接给辛十四娘嘱咐道: “等会儿吃了饭,我要去书院,娘子带着妹妹出门逛逛,有什么喜欢的东西管买就是了。” “我知晓了,相公去吧。” 辛十四娘把人打发了出去后,无奈的看了一眼她,苦恼的说:“这人···罢了,不提这糟心的事。” 刘意深表理解,这冯生见了好东西迫不及待的就自己拿了去,让自家娘子出去买东西,绝口不提出钱的事,可偏偏样子又做的不错,让人又不好说什么。 一时忍不住说了几句: “姐姐,我瞧着等会儿咱们吃了饭,你先别急着教我法术,我先陪你去买几个丫鬟和厨娘回来。” “怎么?” 见辛十四娘不解,她叹了一口气,不好把刚刚在大门听见冯老太爷的抱怨说出来,只能含糊的说: “姐姐一心修炼,不食人间烟火,如今和一大家子相处,你又是小辈,有些事情你不晓得。虽说这冯生知道你是狐妖,可其他人是不晓得的,家里的事,没有个帮手,怕是不行的。” 她这一说,辛十四娘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哪里还能不知道里头有事,虽不好细问,可也点了头,“你说的在理,咱们等会儿一道出去,我出嫁的时候,郡君送了几件首饰,我瞧着不错,先去典当了换些银钱回来。” “好。” 一时两人叙了话,又有小厮特意另端了几样小菜和稀粥上来,说是太爷特意吩咐的。 两人用了后,与冯老太爷打了招呼,携手就出了门。 “等回去了,我先教你打坐心法,这是十分重要的,你可不要小瞧···” 辛十四娘换了一身简单的靛蓝衣裙,头上的珠钗都卸了下来,只用了一根银簪别上,轻轻巧巧的拉着同样换了一身淡蓝衣裙的刘意。 一边和她小声的讲着修炼时需要注意的地方,一边用不留痕迹的用眼睛打量着四周的人。 小厮是个伶俐人,虽得了冯老太爷的话,要他看着女眷,可也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只需回头大声一喊,对方就能听到。 “···盖县火烧,好吃的很···” “听说前头有巡街二人转的,咱们去看看····” “···哎,过几天城隍庙逢会,你们去不去···” 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辛十四娘拉着她小心的避开人多的地方。 两人一边看着周围的商铺,寻摸着当铺,一边小声的说着话,一个不小心,差点和突然倾倒的人撞一块儿。 幸而刘意和十四娘都不是寻常女子,两人莲步轻轻移动了一下,就与来人错开了身去。 “哎哟···”一个样貌俊秀,身着藕粉长衫的男子被后面的人一撞,差点摔到,他身边跟着的老仆人,立刻上前扶住人: “···哪个不长眼的,少爷,你没事吧。” “不碍事,咱们快些走吧,晚了阿秀家就关门了。” 老仆人见状,苦口婆心的劝道:“少爷,咱们早些回去吧,出门时夫人特意嘱咐了,叫你不要与外面的女子多情。” “如今先不说那姚家的姑娘如何,少爷不想想夫人,万一夫人生气了,这该如何是好?说好这次来是看望亲家舅老爷,要是被人知道了——” “···我不与你混说,只是买个东西,说这些作何。” 说罢,男子急急忙忙的就往前方的一个巷子里走去,身后的仆人也急急忙忙的跟着跑了过去。 刘意拉着辛十四娘听了一席话,心里正觉得有些耳熟,就听得十四娘低声喃语: “怪了,这男子的身上如何有十五妹妹的气味···”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冯家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再遇故人 两人先是找了一家近日要去到清河县的商行,给了银子,让务必把信送到衙门谢相公处,又到了盖县当铺。 刘意见十四娘当了东西,想到这里离清河县远,也干脆当了两颗珍珠,得了二百多两银子放进了游戏里。 出了当铺十四娘,拉着她直奔人牙集市,选买了两个丫头,一个厨娘,共花了40多两银子,就带着人回家了。 往后几日,住在冯府的日子里,刘意每天都跟着辛十四娘学习法术。 期间她也问过十四娘和冯生的事情怎么办,可对方的回答是:一场修行,即使途中有些意外的变化,只要坚定己心,不为外物所动,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那姐姐就不会觉得···嫁给冯生委屈了自己。” 面对她的疑惑,辛十四娘淡淡一笑,摇着头说:“我只把和他的一段姻缘当做修行中的一场劫难,如此锤炼本心,有何不可。” “郡君能够强迫得了我的身,难道还能强迫我不要修炼?强迫得了我从此甘心做冯家妇?小妹,不要被外物所影响了。” 对方的境界是她到达不了的高度,只是刘意心里仍旧愤愤不平的想着:若是她被人这样当做物事一般强买强卖了出去,肯定做不到这样平静,怪不得十四娘最后能够得道成仙,这觉悟…她这等的凡人是理解不了的。 想到这里,刘意忽然想起之前十七娘给她披身上的狐狸皮还被她收着。 她环顾了一圈山坡周围的情况,长长的青石板铺成的山道上,见除了她和辛十四娘再无旁人后,从游戏里把大红的狐狸皮取了出来,递到对方的面前: “姐姐,这是十七娘给我的,过两日我就要离开了,我想把东西放在你这里,等一起娘来了,你可以帮我还给她。” 鲜红的狐狸皮在早晨微凉的轻风吹拂下,上面的细毛轻轻的飘动着。 东西递了过去,刘意见十四娘愣愣的盯着,也没伸手接着,疑惑的问:“怎么,姐姐有什么不对。” “啊,没什么,交给我吧。” 十四娘回过神来,表情复杂接了过去,拿到手里的那刻忽然莫名的说了一句:“···其实这个东西是我给十七娘的,当日没有毁去是因为曾有高人给我们姐妹两算过一卦,说是狐狸皮毛可以救她一命。” “什么。” 刘意还想再问,就见对方右手在狐狸皮上一抚,东西眨眼就不见了。 “这是转移术,可以把东西转移到其他的地方,修为越高,转移的距离就越远,等你把防身的法术学会了,以后有空我在教你这个。” 听了对方的话,刘意惊喜望了过去:“那岂不是可以用这送信?” “哪有那么容易,你如今才刚刚开始,切还有的时间磨。”十四娘捂嘴笑了一下,用手指轻轻的点了她的脸颊,好笑的说:“况且,需得是曾进去过,留过标识的地方,你当那么简单啊。” “那也好啊。” “快收心吧,你如今已经能把隐身术和匿息术练好,我再教你个短距离的瞬移术,你就比好些没章法自己摸索的修行之人快多了。” “我知道了,姐姐快教我吧。” 两人一直练到太阳下山,为了避免被冯家人念叨,就往回走了。一路上,刘意不停的施展着隐身术,一会儿显形一会儿隐形的,倒也时间过得极快。 从城外山顶回去的路上,刘意两人有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不想在半路上竟遇上了赶考归来的宁采臣。 这次他到没有带着书童,一个人背着行囊往进城的方向而去。 “宁公子——” 刘意拉着十四娘,急急忙忙的追赶而上。 前头的宁采臣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见一个蓝色衣裙的小姑娘和一个身姿翩翩,容貌艳丽非常的娇娘子朝他过来,赶紧低了头,不敢仔细分辨。 走到跟前,见对方低着头不敢看过来,疑惑的问:“怎么,宁公子不认得我了,相和寺里的事,你忘记了吗。” 听到相和寺,宁采臣这才抬起头来,一见是她,立刻惊喜的唤了一声:“是刘姑娘。” “对啊,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刘意笑了一下,随即对身后的辛十四娘介绍了说:“姐姐,这是宁公子,当日我与宁公子在荒山中的相和寺一起逃命认识的。” 说着,她又意识到还没给十四娘讲过这个往事,于是连忙解释了起来:“里头的事等我回去细细给姐姐说。” “好。” 辛十四娘笑了一下,没有纠结这事,只是颇为奇特的看着宁采臣和他身后的背囊,没有说话。 “宁公子怎么到了盖县,不是去上京赶考了吗?” 刘意没有注意到十四娘的异常,只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宁采臣,奇道:“这次没带那个小书童。” 宁采臣摇了头,放松了许多,可仍顾及着有辛十四娘在的缘故,把眼睛往别处看了,随即解释了起来: “上次一事把他吓着了,到了后面乡镇后就早早的离开了。我是一个人去的,走到半路,遇上前方发了洪水,说是上前面的乡镇下了大雨,上头已经取消了今年的秋试,就回来了。” “那真是可惜了。” 她惋惜的点了头,转头间见十四娘眼睛一直盯着宁采臣的方向,面上十分纠结,忍不住开口:“···姐姐,怎么了?” 听到她的话,十四娘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宁采臣,半响后终究说了一句: “原本我不该多管闲事,可公子既然与我家小妹是旧识,就不得不多问一句,我观公子面上晦暗,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辛十四娘的话,让刘意的心立刻警醒了起来:不会又招了什么妖魔吧? 她立马抬头,凝神去看宁采臣的头顶。 自从吸收了狼妖的内丹,她平白得了两百年的修为,虽说法术和心境没有跟上,可望气一术她也算是有点小成。 抬眼而去,只见宁采臣头顶有一团淡淡红光被灰色的烟雾所笼罩,先天之气被一股灰烟遮掩。 宁采臣一看刘意两人都表情严肃,心里一跳,掩饰的把背囊往后藏了藏,慌张的否认:“这位娘子怕是看错了,我并没有什么不好。” “——宁公子。” 一道灰色的烟雾散开,里头走出一个容貌美颜绝伦的女子,一身白色的丧服越发显得清冷。 女子长发及腰,低头娇弱的给她们见了礼,一声“十四姑娘”,让她和十四娘互相惊讶的看了一眼。 “你是···”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再遇故人 免费阅读.[.aishu55.cc] 聂小倩 “小倩——” 宁采臣见女子出来,赶紧上前一步把人护在了身后,急切的说:“你出来做什么,叫人看了···” “公子莫急,十四姑娘不是恶人。” 聂小倩推开护在身前宁采臣,迈着莲步走了出来,轻柔的笑了一下,说: “十四姑娘想是不记得小女子了,去岁我随姥姥给郡君贺寿,见过一次姑娘,当日姑娘也随着辛夫人去了,可惜因为姥姥的缘故,没能和姑娘说上话。” “你是兰若寺的。” 辛十四娘迟疑了一下,随后颇为怜惜的看了一眼聂小倩和宁采臣背后的行囊,叹息道: “夜叉肯放你走?” 一问一答间,刘意也明白事情的始末,原来这就是人鬼恋的两位主角之一的聂小倩。 不同于电视剧里,宁采臣把人重新找了个地方埋了,让聂小倩重新投胎,原来这里的聂小倩是被宁采臣往家里带了去。 她想着之前宁采臣不是说家里有妻子,如今这样又算是什么,一时忍不住那眼睛去看他们。 “···人和鬼岂能长久在一起。” 辛十四娘不赞同的摇了头,刘意在一旁看了低头的聂小倩,忍不住也对宁采臣劝了一句: “宁公子把聂姐姐带回去,让家里的嫂子如何自处,再说了身为孤魂野鬼,难道聂姐姐就不想新投胎转世。” 眼看一人一鬼都不说话,十四娘摇头叹息了一句:“都是个人的缘法,我们先回去吧。” 宁采臣在旁边听了他们三人的对话,也晓得了这位十四姑娘不是人,只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刘意,好一会儿才出言问道:“···刘姑娘也是——” 刘意注意到宁采臣的目光,失声笑了一下:“宁公子误会了,这是我认的姐姐,我是人。” “···那就好,那就好。” 宁采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庆幸的抚了胸口,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几人解释了说:“虽然诸位都是好人,可···” “宁公子不必再说,我们都知晓。” 辛十四娘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动作一凛,眼神顿时就厉了起来。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刘意也算和这位认的姐姐有些默契,立马也转身往后摆好防御的架势。 后面的聂小倩和宁采臣一路奔逃,更是警惕非常,看着柔弱的女鬼立即就把宁采臣护在了身后。与此同时,山道两边的树林里也传来了阵阵的风吹树动的声响,地面的矮丛林里也又沙沙的声响。 “···是谁。” 刘意咽了一下口水,警惕的看着周遭的情况,大声喊到:“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又种你出来说话。” 她的话刚一落下,周围的树动声就停了下来,一道老妇人的身影从密林里走了出来,看着她说道: “你这女娃,口气倒大——哼,老身不与你争辩。” 老妇人一出现,聂小倩立刻害怕的点破了来人的身份:“···姥姥。” “哼,你个小娘皮还记得自己是谁家的人,竟敢私跑,大人已经发怒,你快些随我回去。” 说着,老妇的声音顿了一下,复又笑了两声,才客气的对辛十四娘行了一礼,道:“今日的事不与姑娘相干,是我家大人的府上的私事,请十四娘行个方便,就此离开。” 刘意看了一眼身侧的十四娘,见她皱眉沉吟没有说话。 心里晓得对方如今本就是非缠身,这样的情况下,更不好节外生枝说什么,尤其听之前和聂小倩的对话,这树妖姥姥怕是和郡君也有关系,于是她张了嘴决定说话。 就在她准备往前迈开一步说话的时候,却被十四娘轻轻的拉了一下衣袖,她迟疑看了一眼对方,低声唤了一句:“姐姐,此事与你并不相干···” 只见辛十四娘摇了头,轻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好你个老虔婆,逼迫人家良家女子的孤魂出卖色相,如今人家有了依靠,离开了淫窝还不放过,是不是有些太不讲理了。” “你,辛十四娘,我是看在郡君的面子上才与你好好说话,你莫要得寸进尺——” “哦,怎么得寸进尺了,即便是,你又能对我如何。” 十四娘对着老妇人的方向轻柔的说到:“你一个树妖,修炼的净是一些邪门功法得以提升修为,我练得可是道门正法,如今我倒要看看你能耐我何。” “···我家大人与郡君的关系,十四娘你不会不知道吧。” 面对树妖的威胁,十四娘沉默了一下,但随即她目光直直的看向了老妇人。她正要出手,边上的聂小倩抬手拉了一下她们的衣角,推开宁采臣就要往外走,哭着说: “···姑娘的好意小倩心领,为了我这等卑微的孤魂野鬼,实在不必。” “多谢几位的出言相助。” 聂小倩哭得认命且绝望,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就在刘意思考着原著宁采臣和聂小倩是如何离开兰若寺,修成正果的时候,一直躲在他们身后的宁采臣突然往前迈了几步。 “小倩!” 他把人紧紧的拉住,还没说出什么,只见从背后的背囊里倏地飞出一道剑袋。 “这是···” 见到这个东西的一瞬间,刘意立马想起了倩女幽魂故事里很重要的一个角色——燕赤霞。 难道是燕赤霞来了? 她立刻抬头去看,边上的辛十四娘也是惊讶的看着剑袋飞在半空之中,不可置信的道:“道门法器,如何会在这里出现。” “——这是燕生的送我的剑袋。” 宁采臣惊喜的喊了一声,立马就要转身告诉聂小倩这个好消息。 岂料他回过头一看,那娇柔的女鬼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剑袋上的光芒大作,直直的冲向离它最近的聂小倩。 刘意心里一惊,立刻对宁采臣说道:“快让她回到骨灰里去。” “哎。” 宁采臣急急的放下背囊,捧出里面的骨灰坛子,倒在地上渐渐透明的女鬼当下就钻了进去。 没了聂小倩吸引剑袋的注意,离她们稍远一些的树妖就成了唯一的靶子。 此时情况了明,树妖姥姥也晓得不宜待下去,它转身就要逃走。 可剑袋的速度比它更快,又哪里是它能跑掉的,于是树妖情急之下,转身飞回了她们这边,奔到宁采臣身边大喊道: “公子快些收回去,我不捉小倩走了···啊!” 话没说完,那剑袋已经飞身而至,从巴掌大小一下就变成了两个簸箕一般大,朝着老妇人就飞了过去,一口就把树妖吞了进去。 吞完树妖,剑袋好似打了一个饱嗝,才又变回巴掌大小飞到宁采臣的身前,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 “这···” 刘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等回过神来忍不住五味杂陈的看了一眼呆立在原处的宁采臣,忍不住羡慕的说: “几日不见,宁公子真是奇遇不断啊···”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聂小倩 免费阅读.[.aishu55.cc] 聂小倩 宁采臣收起剑袋,起身后十分茫然的抬头看向两人。 “宁公子,你这剑袋是哪里来的。” 辛十四娘开口询问了后,刘意下意识的看向宁采臣手上的剑袋,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果然下一刻,只听到宁采臣说起:“这是我在兰若寺时结交的一位剑客送的,当时只说让我小心保管,说是能驱妖辟邪,没想到···” 他的未尽之语,在场的人都明白。 刘意在一旁不停的扫视着剑袋,想得是果然燕赤霞是个仁义之士,这样厉害的宝物说送就送了。 而辛十四娘则在心里暗暗揣测究竟是哪里的修行中人,道法如此高深,仅仅是佩戴的剑袋都有如此威力,那被这剑袋所包裹的长剑又该是何等的威力。 两人的沉默么有吸引道对方的注意,宁采臣收回剑袋之后,小心的捧着聂小倩的骨灰盒子担忧的不行,不停的低声询问,可翁里却半点回应也没有。 “这···”他看了一眼刘意和辛十四娘,不安的问道:“两位姑娘,小倩不会有事吧。” 刘意看了眼他,又偏头看向陷入沉思中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十四娘,犹豫了片刻,凝神往翁里探了一下,只见里面一团淡蓝色的火苗,颤颤巍巍的摇晃着。 “应该是没有问题了,这会儿聂姐姐在修养,刚刚剑袋那一击威力着实不小。” 得了她的肯定,宁采臣的心才高高的放了下来。 回城的路上,几人都各怀心思。 “宁公子,这盖县里清河县还有多远,你如何回去。” “不远了,在城里雇个马车四五日就到了。” “四五日?” 刘意一听,激动的不行:这也不远啊,她可以一个月来一次,也不耽搁。 她盘算了一下: 【隐身术和匿息术已经会了】 【瞬移她也掌握了,只要回去好好练一番就行了】 这样一想,她倒是可以回去看看娘和妹妹。 进了城,刘意让十四娘先回了冯家,她自己陪着宁采臣找了客栈,又问了对方何时出发,两人约定好明天早上在客栈汇合,一起乘车回清河县,她这才回了冯家。 “···刘姑娘回来了啊。” 映月早早的迎在冯家门口,见她回来,赶紧上前说道:“奶奶叫我守在这里,等姑娘回来了,让你先去她屋里一趟。” 这映月就是当日刘意和辛十四娘在人牙市场上买回来的,和她一起的还有她的双胞胎妹妹照花和厨娘赵氏。 刘意听了映月的话,一边往十四娘的屋子走,一边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姐夫可在家?” “大爷出去和楚公子他们以诗会友了,已经让阿桂回来说了,今晚不回来了。” 以诗会友? 刘意心里嗤笑一声,怕不是去花楼会友了吧。 自从辛十四娘嫁进了冯家,陪嫁的东西虽说不是各种金银宝物,可也是一笔很大的资产。 尤其后来她又送了一枚珍珠出去,就开始整日的不见人影,最开始还只是白天不见人,后来不过几天就晚上也常常不回来。 刘意心里早有猜测,着复工怕是把珍珠卖了,出去挥霍了。 可当她把事情给十四娘说了之后,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说正好清闲。 她一边想着,一边跟着映月往正房而去,路上见冯老太爷又没在家,便好奇的问了几句。映月一听,脸上不由得露出气愤的神色,虽然很快掩饰住了,可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怎么了?” “···没事。” 映月慌乱的掩饰了过去,解释道:“太爷出去摸牌了,应该不会回来了吃完饭了。” 见对方不说,刘意想了想,决定等会儿和十四娘好生说道说道。 两人脚步飞快,映月走在侧前方一边给她推开花厅后面的小门,一边朝着里面的人,说:“奶奶,姑娘回来了。” 刘意跟着进去,只见十四娘和照花两个收拾了好些布料放在软踏上,忍不住问出了口:“姐姐,你们这是做什么,把布料都拿出来做什么?” “···回来了。” 十四娘回过头,见她进来了,脸上扬起了笑容,笑着把她拉了过去,拿起手边的布料比了比,道: “晓得你明天要走,这些衣服都是当时郡君送的陪嫁,我哪里用得了这么多,且颜色鲜亮又放不了多久,不如你拿些回去自己做几身衣裳,还有几件颜色沉点的衣裳,回去给伯母也裁几件···” 刘意听着对方话,眼眶突然酸了一下,未免忍不住哭了出来,赶紧低下头来,说:“这些衣裳我也用不了,况且回去哪里买不着,姐姐留着自用岂不是更好——” “说些什么傻话,你自己买的就不是我的心意了,难道我认了一个妹子,这点都要斤斤计较。” 辛十四娘见她低着头,身子微微发颤,忍不住把她揽进了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脊,道:“哭什么,都半大的姑娘了,眼泪珠子这般不值钱?” 说着,辛十四娘看了一眼屋里的映月和照花,让她们把门带上出去了后,说:“我修炼了五百多年,说是认你做妹妹,可在我心里你就跟我女儿似的,姐姐疼妹妹,长辈爱护小辈,你可不能拒绝。” 刘意趴在对方的胸口,听着那些话,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又想到自从穿越以来,她一直是一个在付出和拼搏,张氏虽说名义上是她的娘,可完全没有做到一个母亲该做的。 在刘家的日子,更多的是靠她自己,尤其在刘老汉失踪了以后,那个家的担子就一直是她在承担着。 想到这些日子,十四娘对她的照顾,刘意平复了情绪,用衣袖擦了眼泪,然后从对方的怀里抬起头,泪中带笑的说到: “姐姐为我好,我自然是知道的,可这么多东西我也不好拿在手上,不如给我扯几尺鲜亮和老式点的料子,我用背包背着也方便。” “可是——” “姐姐别急,且听我说完。” 刘意止住了对方的话,接着说道:“其他的料子就当我留在姐姐这里,以后我每个月都过来一次。姐姐不如留下料子,让映月她们给我量着尺寸,每月做几件,也免得我自己不会做,让别人浪费了。” 这话说得入情入理,尤其听到以后她每个月都来一次,十四娘明显的开心多了。 “也好,那就留在这里,你就把这几日做好的衣裳带几件,我拿剪子给你减几尺鲜亮的和老式的料子,你拿回去给你妹妹和伯母,让她们做两件就行了。” 刘意见她笑了,又拉着她转了几圈,练练点头,说:“是该每月来一次,你这个年纪身量长的快,到时候在做才合身。” 两人又絮叨了好一会,辛十四娘问了她明日什么时候走,约定了下月什么时候来,又仔仔细细的讲了好几遍法术的口诀和注意的地方,这才让她回去休息了。 回到屋里,刘意先是打了一会坐,然后才调出了游戏,登录上去 [欢迎回到方舟生存游戏,系统丢失,请您自行探索。]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聂小倩 免费阅读.[.aishu55.cc] 方舟 蓝色的光屏在漆黑的夜里,没有发出半点吸引旁人注意的光芒出来。 一块电脑屏幕一样的光屏里发出哗哗哗的声音,这是方舟生存进化的标志性的海浪声。 穿着粗布衣裳的女性角色在茅草房子里醒了过来。 刘意看着面前的画面,操控着角色打开茅草门走了出去,一推开门,画面里里就是沙滩和一望无际的深蓝的海洋和飞在天空中的翼龙。 “咕咕咕···” 旁边的木屋里传来渡渡鸟的叫声,刘意看了一眼边上的屋子,没有先去查看养殖情况,而是操控着角色回到茅草房子里,走到墙角的储物箱那里,取了60个木制拒马,放进背包里。 一个木制拒马需要10个兽皮,40个木头,30个纤维,才能做成。 60个木制拒马:10×60=600张兽皮;40×60=2400根木头;30×60=1800个纤维。 搬家之后刘意每天上线砍木头,收集纤维,盯着渡渡鸟下蛋孵化,也才弄了一少半。 后来又遇上被拉去给鬼做宴席,和逃命的事,一直没有顾得上上线来看,也就是这些日子在冯家她才有空每天都进来搬砖。 一晃在冯家也住了快一个月了,好不容易才把这么多的材料准备齐全。 木头和纤维都还好说,每天上线就去附近薅树和薅草就行了,可兽皮就得实打实的等渡渡鸟下蛋孵化。 好在这些日子以来,她运气不错遇上了十来只闲逛到她这边的副栉龙。 她毫不客气的宰了它们,然后收获了两百多张兽皮,再加上一个月来渡渡鸟也争气,可算是才把兽皮收集好了。 操控着角色走到茅草屋前,打量一圈周围,见食肉恐龙都在前面浅谈那边,赶紧的围着茅草屋圈了一大块空地,然后再上面放置了木制拒马,有了这个拒马在周围就不怕那些恐龙进来了,运气好的话,要是有小型恐龙撞在上面,还能收货一些兽皮。 想到以后可以在自己的领地里修建温室,种上那些玉米和胡萝卜,还有那几样果子,她就开心不已。 最重要的是,之后她可以把渡渡鸟从房子里转移一些出来,在领地里修建一些栅栏,把渡渡鸟放在里面养殖和繁殖。 越想越有干劲的她,操控角色也越发的集中注意力。 因为角色和农作物需要水源,所以她选择在靠近海边的沙滩那边,留出一面可以不用开领地门就能让角色跑进去补充水分的地方。 只在靠海的两边,从浅滩到海水断崖处多放置了几个木制拒马,以防其他恐龙从浅滩处涉水过来,然后再才两边围着房子收拢,最后在左右两边各开了一道小门。 只所以没有放置大型恐龙门,一是因为她不是走冒险驯化那一条道路的,而外出如果遇上食肉恐龙追赶的话,大型恐龙门开合太慢了,而小门就没有这个顾虑。 对于这个游戏她一直是当做种田游戏来玩的,即使现在穿越了,她的想法也没有改变。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敢去赌这个角色死亡之后,还会有复活的机会。 如果不小心玩死了,这个角色不能在复活,这个游戏是不是也会消失,那起步就失去了金手指。 而反之,只要她小心一点,不做太冒险的举动,只在附近种种田,抛开现实世界的鬼怪因素,在游戏里收集的物资就够她生活得无拘无束了。 而且这还是个比随身空间大了不知多少的游戏空间,想想就知道孰轻孰重了。 所以,对这个游戏,她的态度一直都是,不能冒险,稳扎稳打的种田就已经是一个够逆天的外挂了。 把木制拒马放置好了之后,她这才转身进了领地里,看着又宽敞,又安全的那么大的一块空地,她心里就高兴。 这块地,她之前就看好了的,前面被圈进来的海滩上就是经常刷新蛤蜊的位置。 一般半个月就会刷新一次,虽说一次只有两三只蛤蜊,可也能捡出十来个珍珠,有大有小,把这里圈了进来,以后捡珍珠就不用跑到外面危险的地方去捡了。 领地弄好没多久,游戏里的天就慢慢的暗了下来。 她赶紧在背包里做了两根立式火把,把它们插到了领地里,以保证光照和亮度。 天了很快黑了下来,领地外面也响起了各种恐龙的嘶鸣声。大地一阵剧烈的抖动后,从右边响起了重重的恐龙脚步声,刘意皱眉操控着角色进入了养殖木屋里。 应该是巨型食草龙——雷龙。 这种恐龙虽然不主动攻击其他动物,可是被他尾巴扫到,或者踩上一脚,基本就要重开了。 进了房子,它就不会踩上去了,她刚这样想着,突然外面的就响起了雷龙的嘶吼声,伴随着大地的振动和摇晃,外面的动静越发的激烈。 刘意心里一惊,赶紧把木门打开,探了半个身子出去。 雷龙巨大的身子卡在了她刚刚安置好的木制拒马上,像是拔不出来了一样抖动着。 它那比身子还长的脖子不停的在木制拒马上击打着,她眼看着周边的好几个木制拒马都已经被毁坏,心疼的不行,又不敢出去。 最重要的是雷龙的嘶鸣声也吸引周边其他的一些小型食肉恐龙在附近徘徊。 怎么偏偏卡在那上头。 她心里着急,再这样下去,刚刚围好的拒马毁坏了不说,怕是这地方房子周围都得聚集好些食肉恐龙,短时间怕是都不能出茅草房子。 见雷龙卡在哪里动不了,刘意一咬牙,干脆跑回了茅草房子,把身上其他的东西都放进了储物箱子里,然后拿了几把石弓和石箭,赶紧跑到雷龙身侧不停的用石箭攻击。 一边躲开雷龙的攻击,她一边不停的用石箭射在它的身上。 卡住它的木制拒马因为在雷龙的身下,倒是一直没有毁坏,可周围其他的都惨了,基本上都坏了。 眼瞅着那些小型食肉恐龙越来越近,刘意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了上去。 不能雷龙继续破坏设施,不然等那些恐龙过来,基本上就是死局了。 好在雷龙的血条虽长,一刻钟后,可到底还是被她磨了下来,终究被她杀死了。 [你击杀了24级雷龙。] [你已升级,请尽快查看。] [物品已掉落,请尽快拾取。] 随着游戏声音的不断提醒,刘意顾不得许多,让角色迅速的捡起了雷龙击杀后留下的全部兽皮和生肉。 [你已负重,请丢弃一些物品在移动。] 糟糕! 听到游戏提示音,她立即打开背包。 见里面慢慢的都是兽皮和生肉,没有半点犹豫,她立刻把生肉丢弃了一大半,然后就往茅草房子跑过去。 她刚控制着角色进入房子,外面那些食肉恐龙就围到了雷龙死亡的地方,看样子已经是在吃她刚刚丢下的肉。 “好险···” 屏幕外面,刘意躺在床上刚刚松懈下来,突然听到窗户外边的走廊里有些响动。 她立刻退出了游戏,翻身起床,没有发出半点动静的摸到窗户边,伸出一根手指头捅破窗户,往外看了去。 “——怎么是他。” 为您提供大神 双雅 的《我的聊斋生活不一样》最快更新 方舟 免费阅读.[.aishu55.cc] 阿秀[入v开始章节] 悉悉索索的动静, 在分的清晰。 凭借着被狼妖身体,刘意迅速的拉开门走了出去,顺手给她自己加了一个隐身术, 然后轻轻一跃, 阿桂轻手门口, 眼睛不停的四处往周围看去, 深怕别人发现他鬼鬼祟祟的动作。 瞧着对方把儿, 又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烟筒点燃, 从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去,然后低头就要往里头吹。 刘意站在门口, 静静的看着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忽然提气飘在了半空之中, 凑近对方的耳边,故意压住嗓子,拉长了声音, 问:“哎, 你在干嘛。” 阿桂正全神贯注的吹着,不妨突然耳边响起了声音, 吓得屁滚尿流的反吸了一口浓烟。 “啊——鬼啊。” 然后人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喂。”她双脚落了地,解了隐身术, 重重的在阿桂的身上踩了两脚,忿忿的念着:“这么胆小,不会是装的吧。” 她刚一这么念着, 房门后头就响起了女子的轻笑声:“你个狭促鬼,把人都吓成这样了,还说是装的。” 听见里头辛十四娘说话, 刘意没有半点惊讶,似是早已知道对方就站在门后一样,懊恼的对着里面的十四娘,道: “姐姐还笑话我,我哪里知道他这么不禁吓,倒是白长了个做贼的心,竟是一点胆子也没有。” “吱。” 门被十四娘从里面打开,她往里看了一眼后,问道:“映月照花她们……” “已经睡沉过去了。” 十四娘轻飘飘的一句,然后微微蹙起了柳叶眉,疑惑的看着地上阿桂:“他不是跟着相公出去了,怎么竟又回来了。” 刘意摇了摇头,俯身下去在阿桂的身上搜寻了一番,只摸到了一块二两重的碎银子,另有一包粉末状的东西,其外就是一张被折叠起来的青竹纸。 “这是……” 她站起身来,抖开纸张,往上面一看,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怎么了——” 十四娘见她那个样子,一时也情急了起来,连忙接了过去,一看上面的内容,竟是一张借据。 上面是以冯生的口吻写了因为手头不便,向楚公子借了一千两银子,一月之其归还,到时若还不了,便以房子田地,妻子抵债。 “这也太过分了。” 辛十四娘握着借据的手一紧,冷冷的笑了一下,才吐出一口气:“这是想让冯家家破人亡啊。” 家破人亡? 刘意在旁边听了对方的话,心里好奇可又尴尬,半响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姐姐,里面写了什么。” “你刚刚没看?” 辛十四娘惊讶了一瞬,不解的看向她:“那你刚刚怎么那副表情。” 对上十四娘眼神,刘意难得脸红了一下,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破罐子破坏道:“——我不识字。” “……” 空气静默了一瞬,片刻后十四娘才装若无事的移开了目光,忍着笑意,道:“咳,纸上写了借据,不过上面没有相公的手印和签名,应当是有人想要陷害与他。” “陷害?” 听到这里,她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什么楚公子。毕竟电视剧改变的套路经过宁采臣一事她也算是有些心得了,像燕赤霞这类主要人物还是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加了好些狗血剧情在里面。 不过该说不说,聊斋故事本身就很狗血了。 辛十四娘里,她只记得有一个反派楚公子看上了十四娘,然后又对冯生的才学嫉妒,然后各种陷害。换到这里,应该也是一样的,这处楚公子应当是里面的坏人。 “里面写了向谁借的银子?” 辛十四娘拿起借据看了一眼,疑惑了一瞬后,突然就明白了:“是个什么楚公子,应当是相公的好友,这些日子就是他天天约相公出去,若是没猜错的话,应当就是他了。” 果然是他。 “那这阿桂是被收买了?”她顿了一下,不是很明白的问道:“上面既没有冯生的手印和签名,他拿着没有凭证的借据回来是想做什么?” 相比于刘意对古代一些常识的欠缺,辛十四娘这位狐妖明显就懂得多一些了:“…应该是来找印章的。” “不急,先把人捆住管道柴房去,等明天相公回来了,我和他说。” 说着,十四娘看了一眼明显还在思考的她,细心的说:“这事你不要掺和,免得让相公面上挂不住,明早你收拾了,我就送你出门,听到没。” “好。” 刘意知道对方说得对,也没有在强求,只是仍旧有些放心不下。十四娘见她那样,转移了话题,道:“快回去休息吧。” “…嗯。” 她慢慢吞吞往东厢房走去,还在想着究竟怎么回事,只听到后面的十四娘轻笑了一声:“对了,小妹,做白字先生可不好,回去了还是要找个学堂认几个字。” “…知道了。” 她动作一顿,飞快就跑回了房间,远远的把对方的声音抛在了后面,回到屋里关好门,还忍不住羞恼的念叨着:“再怎么样也是大学毕业的,现在连个字都不认识,实在是丢了老师和同学们的脸。” * 眼看着小妹回房关了门,十四娘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收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院子角落用来捆柴的麻绳,轻轻的一招手,那麻绳就自己飞道阿桂身上把人捆了起来。 见麻绳捆住了,又朝着地上的人轻轻一吹一口气,昏睡过去的阿桂就自己跳了起来,闭着眼睛一蹦一蹦的进了柴房。 十四娘跟在后面,把门关住,走到院子里站住了脚,突然抬头看向夜空中硕大的圆月,柔媚的笑了一下: “看来…这里我也待不了不多久了。” 佳人立在夜空下,静默的站了许久,直到墙外忽而吹来了一股微风,卷起了身上的衣裙。 “…怎么,你敢偷偷的跑出来,你敢来见我。” 十四娘温柔的声音响起,院子里静默了片刻,才有一道狐狸的影子快速从墙头上跑过,一下跳进了院子里,声音惊慌的朝着一直背对它的背影低声道:“十四姐。” “看来你还知道心虚。”十四娘转过身子,那双时常含笑的眼睛里,此时就像是沁了寒霜一般,直直的看向了地上的红毛狐狸,问道:“你是怎么偷跑出来的,爹娘可是知道。” 红毛狐狸浑身一抖,化作一个绝色的红衣美人,面露委屈的站在她的面前,低声认错:“十四姐,你别告诉爹娘,我马上就回去。” “旁的先不忙,我且问你那凡人男子与你是和关系,为何身上会沾染你的气息。” “这……” 红衣美人低着头,眼睛躲闪,不肯说实话,仍旧辩解道:“十四姐误会了,我只是出来偷玩,并没有——” “还敢抵赖。” 十四娘美目一凌,伸手扯开对方肩胛处的衣裳,露出里面光洁白皙的肌肤,冷冷的说:“十五妹,你的元阴花记何处去了。” “那男子叫什么,家住哪里,你何时遇上的?他可有怀疑你的身份,可曾遇见过道士?” 十四娘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辛十五娘低着头,半句也不回答,让人看了心急。 见人这样,她心里一惊,以为妹妹走了偏门,立刻问道:“你可是采了男子的元阳修炼,你忘了我们鬼狐这一遭是不能走的,不然如何能修得正果。” “可我不想修成正果,只想寻个知心的人。” 十五娘突然说道,抬起头,不认错的说:“都说十四姐心思通透,一心求仙,可还不是嫁了凡人,既然你嫁得,我为何就嫁不得。刘郎他模样清俊,又十分体贴,我就是喜欢他,想嫁给他。” “男子薄情,你怎知他就不是,况且将来若是遇见道士和尚,见你和凡人在一起,都只会当你要害了他。若他们要收了你,你的修为连逃命都不行,你糊涂了。” 十四娘胸口被气得生疼,可也知道不能硬来,于是缓了一口气,突然道:“你说你喜欢他,想要嫁给他,可他是否喜欢你,你知道吗。” “自…自然是喜欢的。” “哦,他喜欢,可我记得前些时候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满心都是一个叫做阿秀的姑娘。听那意思,阿秀家是个开铺子的,十五妹,你不会说你就是那个阿秀吧。” 面对她的怀疑,十五娘脸色一僵,倔强的移开视线不肯和她对视,固执的说:“……他会喜欢我的。” “好,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给你一个月,只要他能接受你是狐妖,肯亲自去辛家求亲,我就劝说爹娘接受他这个女婿。” “真的?” 十五娘愣了一下,立即说道:“那十四姐说话算话。” “当然,只是——”十四娘看着对方笑了一下,随后语气加重的强调说:“只是若是一个月不成,你就给我回鬼域,专心修炼,不许再出来。” 这要求一提出来,面前十五娘的脸色就变了,见妹妹这个样子,十四娘又加了一把火,轻笑道:“你不是很有把握吗?连这个都做不到,你还想像我一样。” 此话一出,十五娘立刻双眼通红的看向她,咬牙道:“行,不过十四姐你不能插手,不然我不认这个赌约。” “行。” 眼见十五娘化为狐狸走了,她目光悠长的看向对方离开的方向,呐呐的念着: “傻姑娘,眼看我努力的往坑外挣出来,你却自个儿往里面跳。” 游戏,回程 , 我知道,你不用送了。” 刘意在冯家的门口和她们告了别,背上十四娘昨, 往宁采臣住的客栈去了。 包袱里的东西不多, 只绸子裙子, 一套褐色的短打布衣。 料子和能够做两件小女孩穿的夏裙的竹青料子, 另外就是用油纸特意包了的两大包白面馒头。 其他的什么配菜, 她都没要, 毕竟昨天晚上击杀了雷龙之后,除了有300多张兽皮和一节巨蜥脊骨外,还有60多块优质生肉。 生肉放不久, 她熬了一晚的夜把那些肉都烤了,听着游戏里茅草房子外面各种食肉的恐龙的嘶鸣, 又都用匕首把三十来斤的一块一块的大烤肉分成了拳头大小的肉块,就这样度过了一整夜。 出去是不敢出去的,只能等这些食肉恐龙走远一点, 再出去把被雷龙踩坏的地方重新补上木制拒马。 好在这个游戏, 每次醒来都是再上次下线的地方上线,而且这些恐龙一般不会攻击房子, 所以她也不担心被攻击。 在这期间,她还查看了升级的情况, 见只升了一级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十四级只是多了可以木制楼梯这些,并没有她特别需要的。 尤其是到下一级需要的经验更多了, 没个一两个月,她是升不上去的。 不过,好消息还是有的, 升到了十四级后,离她心心念念的次级解药,铁匠台和精炼炉这些又进了一步。 有了精炼炉和铁匠台她就可以制作铁剑,要知道游戏里得铁剑连许多巨型的食肉恐龙都只需要两三剑就砍死。 咳···扯远了,反正总体还是不错了。没有雷龙的送经验,她要升级至少还得半个月,如今倒是因祸得福了。 研究了一晚上的游戏,今天早上起床后,刘意还有些迷糊。 不过正事还是记得,瞅着冯家老太爷还没起来,冯生也没有回来,她赶紧进了正房,让十四娘把映月照花打发了出去后,取了一大半的雷龙烤肉块给了对方。 想到这里,刘意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那么多的烤肉都放在游戏里,很快就会腐烂,不如拿到外面,让十四娘收起来吃了,也是有些益处。 回忆起十四娘看到那些雷龙肉和里面散发的灵气时,脸上露出的表情,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反正吃不完,苦恼的也不是我一个人。” 一身淡蓝色的细棉衣裙,衬得刘意被内丹滋润过的身体越发的白皙灵秀,整个人也拉长了多高一截,身形也有了些许曲线,瞧着倒像个十一二岁的豆蔻少女。 去宁采臣煮的客栈时,她路过一家卖着各样杂货的店铺,见里面的的各种香料都有,比清河县她买的那家要多好些,就进去瞧了瞧。 花椒,香叶,生姜……这些都有卖的,只是八角和茴香这些倒是少有,她一边指着柜子后面的香料念出来,让里面老板拿了出来,一边瞅着架子上面的各种刀具,不由惊讶了: “你们这里还有这种匕首和短剑?” “这东西没多少,只有这几样,卖了就不在进货,不好卖,贵的很……”老板是个中年汉子,不怎么说话,客人要哪个就取哪个,因此门前的生意并不十分好。 刘意正欲再问,里头掀开帘子出来一个十分美貌的姑娘,生得可以说是闭月羞花也不为过,女子出来,伶俐的接过老板手里的小称,说道:“阿爹,后头娘找你,我来给客人称香料就是。” “那好,你好好给客人称,不要短了斤两。” 老板又给她道了不是,这才匆匆的掀开帘子往后头去了。 “…客人还要些什么。” 刘意回过头,看那姑娘眼睛澄澈的看向自己,有接着指了几样难得香料,最后又问了短剑的价钱。 那姑娘手脚麻利,一边回答问题,一边取下短剑递给她,道: “客人仔细手,你看看,都是好料子打出来的,你放心。” 入手微沉,确实比好些铁匠铺打出来的好,又问了价钱,得知才十两,顿时就决定拿下。 “这短剑我要了,麻烦姑娘给我一起算了价钱。” “哎,好勒,你等等。” 见姑娘一边打包香料,一边拨着算盘珠子,刘意也看的入神了。就在此时,从后面的短拱桥走来了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熟练的进了店铺,走到柜台前给里面的姑娘说: “阿秀,今天我也买扇子,你看哪把好,与我选上一把吧。” “公子来了。” 拨着算盘的姑娘见人来了,脸上止不住笑意,笑骂了一句:“什么是好的,为什么我与你选,好不害臊。你自己选去,我不耐烦,你别惹我,我还要给这位小姑娘包香料呢,没空与你玩。” 突然被提到,刘意下意识的往那边的男子看了一眼。 “哎,你是——” 她刚一转头过去,就见对面的男人夸张的叫了一声,然后凑近了她的跟前,道:“那天,我差点把姑娘撞到,哎呀失礼失礼,当时光顾着和家中的老仆人拌嘴,忘了道歉。” 对方一说,刘意就想起来了,原来是那天在桥上遇见的那位,于是微微点了头:“没事,我和姐姐走得快,并没有绊倒。” “那怎么行。”那男子听了这话,又瞧了柜台后面的阿秀,生怕影响了他的英伟形象,赶紧说道:“姑娘要买什么,阿秀你算在我的账上,我一并给了就行了。” “一并给?” 刘意见里头那位叫阿秀的姑娘停下动作,迟疑的看向她,便对男子笑了一下,说:“不用了,我买的多,再说你并没有碰到我们。” 说完,有看向那位阿秀姑娘,催促道:“请姑娘快跑与我算好价钱,我有急事。” “好,马上,已经算好了,香料三两六钱20文,短剑十两,一共十三两六钱,零头给你末抹了。” 阿秀把包好的东西放在她的面前,指了算盘说:“客人看看。” 虽然看不懂算盘珠子,可刘意还是往前伸了伸脖子,表示她看过了,说:“零头不用抹,你把剑袋送我一个就行了。”然后掏了两块银子,和四两碎银子递了过去。 “…也好。” 阿秀接了银子,用戥子称了,从柜子下面的钱匣里取了串好的铜板数了后,连同那可以挂在身上的剑袋一并推了过来。 刘意把铜板和香料放进后面的包袱里,短剑用剑袋装上,仔细的挂在了身前。抬头和苦恼的书生以及柜台里头的阿秀,点了头,“那就多谢了,告辞。” 她抬脚就走,只听到后面阿秀取笑书生说:“…哪里有你这样冒冒失失要给别人付钱的,这下让人避之不及了吧。” 后头的话已经听不清,她辨认好了方向,径直就往前走,没几步,忽然听到后头有人唤她。 “……姑娘…姑娘…你等等……” “哎呀,姑娘,你慢点……” 刘意回过头,只见刚刚在杂货铺里的男子跟了过来,手里和举着一个牛皮水袋。 见她停了下来,那男子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解释说:“我说给姑娘付钱,姑娘既然不肯,不如把这个水袋留下。” “我已经付了钱,里面也在姚家铺子里装了温水,并不贵,只是个心意,这次姑娘就不要拒绝了,不然回去了脚阿秀看了还不得取笑我。” 男子跑得满面通红,说起阿秀时,眼里的柔光和爱意简直都要溢出来来了。 刘意想了想,借着从背包里那东西动作,取了两块成人拳头大小的雷龙烤肉过去,说:“无功不受禄,既然公子执意要给我,不如把这块烤肉拿上,不然我是万万不敢生受的。” “…那…好吧。” 对方愣愣的,完全不明白明明他是送礼的,怎么最后又得了这么大一块烤肉,等人走远了才回过神来,拍了一下脑袋,笑着自言自语: “…这么大两块,算起来也不便宜,闻着倒是挺香的。” 紧赶慢紧,到了客栈时,宁采臣也等了许久。 见她到了,客栈门口的宁采臣背着背囊,快步上前道:“可算来了,咱们快点过去雇车,不然到了天黑了都到不了下一个村庄,那晚上就要在马车过夜了。” “是我来晚了。” 刘意赶紧赔了礼,见对方着急,也不多说,只紧紧的跟在后面往东市而去。 到了东市,里面已经有了很多人,多是几个脚商和小贩合租一辆马车。 吵吵嚷嚷的集市里,都是谈价钱的声音,路上好些车夫拉着他们,想让他们租车,可宁采臣都没有答应。 从集市一头走到另一头,直到看见一个长着大胡子的车主时,他才浮现出了些许笑意,带着她过去。 “…徐大哥。” 刘意跟在后头听见他的话,心里了然,出远门的确找熟人最好。尤其是在交通不便利,消息不流通的时代,万一让不怀好意的歹人给拉倒偏僻的地方杀人夺财,就不好了。 虽说以她现在的手段,只有她打劫别人没有别人打劫她的份,但是能省心一些,总好过一路上被麻烦事缠身的好。 “宁相公,你这是考了回来了,今年这么快?” 大胡子汉子腰上别了一把柴刀,看到他们过去,也是惊讶,“这个小姑娘是——” “这是我们一个地方的。” 宁采臣见状,赶紧解释了说:“她一个小姑娘赶路不方便,和我们一起回去。” 刘意得了这话,从宁采臣的身后走了出来,微微笑了一下,点头应和了说:“劳烦大叔了,我和宁公子顺路,都到清河县。” “这…” 大胡子看了一眼她,直接和宁采臣抱怨了说: “你是知道的,女人孩子路上带着不方便,你…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车夫不见了 份上, 就破例这一回吧。” 宁采臣也是尴尬,只是认真说起来,后。 当初在相和寺, 要不是这位刘姑娘, 他恐怕已经…想到这里, 他坚的面子上。” 大下脸面了, 也松了口, “行吧。” 刘意立在后头, 并没有因为大胡子的话生气或者尴尬,只当做没听到。 毕竟在世上活着,被一些人歧视女性这个身份, 她早就免疫。不是有那么一句话:狗咬你一口你还咬狗一口? 再说了,偏见这种事情, 可能连带着偏见眼光的他们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那是一种愚蠢,她又何必上赶着戳破。 这世上最难做的事情就是, 破坏上等人的利益和改变下等人的思想, 不要试着去改变,除非他们自己发现。 “那个…小姑娘, 路上我说不停,你就不要随便下来, 解小便最好快点,不能久了。” 大胡子说完了,看都没看她一眼, 直接让旁边的人都上车。 也是这时候,刘意才发现这一辆马车竟然要坐五个人。 除了她和宁采臣以及车主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要去清河县看布料的中年脚商,一个是去清河县求学的少年学子。 “都上车,先把钱给了,一人三两银子。” 大胡子站在车厢后头,收一个人的钱,放一个人进去,宁采臣想让刘意坐里面,却被她拒绝了。 “刘姑娘,坐后面不安全,你坐里面,我隔着他们,你不用害怕。” 面对宁采臣的再三好意相邀,刘意摇了头,拒绝说:“宁公子你坐进去就是,不用管我,我在最后面没有问题。” “哎呀…你——” 为防对方再劝,她干脆推了一把对方,让人进去了。 这也太臭了。 刘意走近一点,闻到里面的各种男人的脚臭和汗味,心里越发坚定就坐最外面。 “哎,那个小姑娘,你不进去坐着,在这等着干嘛。” 大胡子扭头过来,看见她一个人晃悠在最后头,不由得怒气蹭蹭蹭的往上冒,大声喝道:“后面你坐得住?还不快点。” 这一番动静下来,周边的人都纷纷看了过来,刘意皱了眉,只觉得这人是在厌烦,又不好驳了宁采臣的好不容易求来位子的脸面转身另找,只能指了旁边的少年人,说: “让他进去,我坐最外面。” “你一个女娃,做什么外面,到时候马车跑起来,把你甩出去了,不是没事找事。” 眼见她油盐不进,动都不动一下,大胡子也来气了:“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快点——” 他走到刘意身边,推了一下,想把人推进马车里,可一上手,就发觉了不对“咦”,大胡子看了一眼她纤细的身形,又再次使劲儿,可她还是纹丝不动。 “…大叔,你让他先上去,我是个练家子,不是那么容易甩出去的。” 眼见对方下不了台,刘意也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 何况这人粗鲁是粗鲁,可本意其实不坏,只是脾气差了点,有点歧视女性,在这个时代也算不上稀奇。 于是她给了台阶,指着旁边一直没动的少年说:“你先上去,我要坐最外面。” “…啊?” 少年愣了一下,看向她身后的大胡子。 大胡子顺势松开了手,不敢去看她,往车厢后头走过去,脸上通红的吼了一声:“进去吧,让她坐后面。” “哦。” 少年没有惊慌之下,急急忙忙往上爬,只是慢吞吞的应了一声,然后掏出银子,递给当手吃,这才坐在了上去。 瞧见那少年的动作,刘意意外的挑了一下眉头,这才抬步走到大胡子面前,摸出银子递了过去,仍旧笑眯眯的说: “劳烦大叔了。” “…不劳烦,你付银子,我驾车。” 显然大胡子也平复下来了,接了银子后,也跟个无事人一样,让她上了车,并没有恼羞成怒的不让她坐。 车里一共四个人,最里头坐了脚商和宁采臣,右边坐着那个少年,刘意看里里面的顺序后,在右边靠后的位置坐下,把背上的包袱放在腿上。 四人坐好,大胡子就放下了车厢后面的帘子,走到前面“驾”了一声,车子就慢慢的动了起来。 刘意坐在最外面,闻着里面的怪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把后头的帘子掀了起来,挂在旁边,露出了后面通风口。一掀开帘子,里头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面上也缓和了许多。 她转头过来,发现众人的情况,心里了然:她就说嘛,怎么可能闻不到,味道那样刺激。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直接了,里头的脚商又是个话多的人,见状爽朗的笑了几声,才说: “小姑娘,委屈你和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挤在一辆车里了,味道是有点不好受。” “…没事,出门在外,是这样的。” 刘意摇了摇头,没有讨人嫌的点头。 那脚商憋了好一会儿,刚刚没上车,不好多说,尤其大胡子的脾气的确不好,这会儿都上路了,他也就没在藏着掖着,开口劝了几句: “…你也别怪老徐脾气不好,他那个人脾气不好,可心是好的,出门在外脾气都是次要的,要是同行的人心不好,就要不的了。” “——孙老板,你快别说了,我老徐就是心不好,脾气也不好。” 脚商刚起了个头,前头驾车的大胡子就听到了,哼哼唧唧的回了一句。 刘意眼神往前头瞟了一眼,孙老板憨厚的笑了笑,并没有生气,反而朝着前头喊到: “行了,咱俩谁跟谁,你就是个三句就要骂娘的脾气,你好好驾你的车,别管我们后头说话。” “小姑娘,你别怕,他这个人就是这样。” 刘意昨晚没休息好,并不是很想说话,只是点了头表示她知道了。 见她反应淡淡,脚商顿了顿又瞄上了和他同坐的宁采臣,闲聊道:“小兄弟这是回家啊还是出门,怎么一个人。” “回家,孙老板……” “……我这是去看布料,准备进货,过段时间就是盖县的大节日,可不得多拿点布料回去。” 刘意闭着眼睛养神,并没有搭话,只是恍恍惚惚的随着马车的摇晃而有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这期间,她不时的听到那孙老板压低了声音和人摆龙门阵的声音。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惊醒了刘意。 她立刻睁开眼睛,其他几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都睡着了,马车刚刚的颠簸,除了对面少年睁开了眼睛,不再睡,也只是脚商嘟囔了几声,随后也没了动静, “什么情况。” 刘意坐在上面,揉了揉颠得酸痛的肩膀,看向后面的道路,这才发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显然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对面的人显然也正在醒神,听到她的话,犹犹豫豫的回了一句:“…应该是碰到石子了。” 她点了点头,没在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宁财富和脚商也醒了,两人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脚商念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慢,都天黑了,怎么还没到蔡店。” “…是有些慢了。” 宁采臣也附和一句,于是扭头往前头赶车的大胡子那里喊了一声,问:“徐大哥,咱们还有多久,怎么还没到啊。” “…” 一阵沉默,前头没有任何反应,宁采臣回过头了看了一眼其他人,脸上也是惊慌。 马车还在往前头跑着,脚商见状,也是面露惊疑,扭过身子对着车板,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老徐,和你说话呢…你可别吓人啊…” 脚商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发抖,刘意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眼宁采臣和少年。 宁采臣还好,虽说脸上有些苍白,可还没有吓掉胆子,对上她的视线后,眼睛里流出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和带着不会又来了的苦笑。 少年则是明显的有些害怕了,刘意瞧着对方头上的冷汗,和微微发白的脸色,以及失神的眼睛,不由得怜爱了几分。 这孩子恐怕也才十五六岁,实在是可怜。 “…老徐,你快说句话哎。” 脚商声音都抖了,刘意听了他的话,冷静的说到道:“大叔,他要是现在和你说话,你恐怕还要怕一些。” “你…小姑娘,你这话也太吓人……” 脚商扭过头来,脸上的汗长条长条的往下顺着流,强颜欢笑的说:“这时候可不兴说冷笑话啊。” 刘意没有理他,转头往车厢后面漆黑的空间看了一眼。 马车速度很快,但她的速度更快,她可以从车厢里面翻到顶上去,然后上前头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思索完了之后,刘意重新把包袱背在了背后,捆得结结实实后,双手抓住车厢上面的顶盖,往上一翻,就稳稳的立在了上头。 “——哎呀,小姑娘。” 脚商惊叫了一声,赶紧往前拉了一把,可惜速度不够快,她人已经上去了。 宁采臣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见此情形,也是努力稳了下来,让其他人别乱动,他自己晃晃悠悠的挪到了后头,抬头对着上面喊到: “…刘姑娘,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别乱动。” 刘意调度了体内的真气与全身,然后面色如常的稳稳的站在了上面,冷静的盯着下方车漆黑的地方。 心里仔细回忆着之前这辆车的布置,其他的和平时见到的车都一样,只是在驾车人坐的位置上方多了一个灯笼。 按常理来说,夜晚驾车的时候,车夫一般都是把灯笼点燃的,当然现在的情况是不正常的。 所以下方驾车的位置漆黑,也符和逻辑,只是……她看了一眼下方: 下面还有大胡子吗?或者说在下面的人是大胡子吗? 尸变 “呼呼呼……” 时带起的风声, 眼前是连点月光都没有的漆黑一片。 ,刘意抿了抿嘴唇,趁着马车上头没人, 她从游戏里取了一直手持火把出来, 用火折子点燃后, 一只手拿着。 “…大叔。” 火苗照着的车板上空荡荡的, 只涸的血迹。 刘意心里一紧, 连忙跳了下去, 前责的往前跑着,丝毫没有发现主人的离开。 一落到驾车的位置上,她立刻把缰绳握在手里, 死死地拽住。急速奔跑的马骤然被勒紧了绳子,立刻嘶鸣了一声, 然后跳动了几下,越发跑的快了起来。 车厢里头的人一直不敢说话,静静的听着前头的动静, 可马车猛地加快速度还是让孙老板几人惊呼了出来:“…小姑娘, 怎么回事,马车怎么这么快…哎哟, …别是把我这把老骨头给甩出去了……” “…刘姑娘,徐大哥还在前头没有——” 宁采臣一手拉着快要晕倒的少年人, 另一只手紧紧的扒在车厢上,对着前头的刘意提醒道:“不能再快了,不然马车会散架, 马也会发狂···你小心点——” “咚咚咚……” 心跳的声音越发清晰,她紧紧的盯着前面明显不受控制的棕毛马,莫名的她有一种直觉, 这马不对劲,它不会停下来。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马必须停下来。 听着后头孙老板的连绵不断的惊呼声,刘意蹙起了眉头。 一边用眼睛盯着前方,一边用一只手摸到了腰上的短剑,瞅准时机后,她飞快的抽出反着冷光的短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手上的短剑从右前方划过缰绳,一下斩断了几根连接马车和车厢的主要绳子,然后轻轻一跃跳上了马背,又割下了其余的几根后。 趁着马前身高高扬起的瞬间,她轻缓的吸了一口气。 猛的跳落到只剩下车厢的坐板前,双手用力挡住车厢,两只脚掌深深地插进了土里,往后缓冲了好一段距离,等车厢停稳,她才吐出一口浊气,收回了真气。 “…停住了。” 宁采臣几人下来,瞧见刘意的动作眼里先是惊疑和后怕,可随即又看到她的半截腿被卡进了地里,又生出些感动和自责。 “哎呀,都是我们都写老爷们儿没用,让你一个小姑娘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孙老板一边说这话,一边放下手里的包袱,忙着就要过来扶人,可下一秒,“啊——” 刘意松了手,准备出来,就瞧见前面几人,尤其是孙老板惊恐的表情:“…那…那是……老徐?” “徐大哥!” 宁采臣扶着都要倒在地上的少年,也是瞪大了眼睛,咽了一下口水,哆哆嗦嗦的抬起一只手指着她的身后,语气十分惊骇得提醒道:“——刘姑娘,快过来。” 刘意听出不对,起身一跃的同时提起已经成了软脚虾的孙老板,往宁采臣他们那边飞了过去,站住脚后,放下孙老板,看了过去。 只见刚刚被斩断了缰绳的棕毛马像人一样立了起来,在它的肚子上有一个大大的嘴巴,里面露出大胡子的血淋淋的上半身和脑袋。那马踢踏着铁掌,晃晃悠悠的朝着她们过来。 “…这是什么怪物?” 刚刚一直没回过神来的少年人,这时候也说话了:“……这东西,我们跑得过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边的棕毛马像是听懂了少年的话,把前面的两只蹄子放了下来,藏起了肚子处的怪异。像是在回应她们一样,四只长腿铁蹄在地上‘哒哒哒’的走了两步。 马头两边的一双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看着就觉得诡异。 那动作和眼神,仿佛在告诉她们:行了,你们跑不掉的,还是快点让我吃了你们吧。 刘意估算了一下她的战力和对方的实力,倒是没有什么好怕的,就是打不过,她还是跑得过的,就是…她不留痕迹的往边上的几个男子看了一眼。 宁采臣有聂小倩在,轻易不送一血。 可孙老板和那个少年人就难说了,看那样子就不像个能跑八百米的,更不要说和一直和马妖比谁跑得快。 思考几秒后 刘意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十分想把自己骂醒,没有把握的事情,怎么尽上赶着去做,谁稀罕你当这个好人,万一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可怎么办。 心里虽这样想着,可她的眼神还是不自觉的往周围看了一眼,又打量了身后的几人,看他们身上有没带什么武器之类的东西。 正想,忽然她瞧见了宁采臣背囊上的剑袋。 真是个榆木脑袋。 刘意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惊得边上本就绷紧了弦的三人,齐刷刷的朝她看过来了。 “快快,宁公子,你的剑袋。” 她赶紧指了剑袋,对着宁采臣说:“你忘了,之前那树姥姥的事了,快把剑袋拿出来。” 她一提醒,宁采臣也想起那回事,赶紧取下背囊旁边系着的剑袋,握在手上,不知所措的望向她,道:“…那出来了,现在怎么办。” 剑袋安安静静的躺在宁采臣的手上,半点动静也无。 这是怎么回事。 刘意心里也疑惑,不过眼看着那马妖迈着铁蹄,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也顾不得那许多,急道:“给我。” 接到剑袋,她心一横,往半空中一跃,朝着马妖扔了过去。 剑袋轻飘飘的由半空落下,一点也没有要变大,收妖的意思。 “怎么回事。” 刘意盯着剑袋落在马妖面前的地上,惊疑的看向快要冲过来的马妖,一咬牙,使了隐身术和匿息术,取出了匕首,往马妖的身边跃了过去。 “…刘姑娘——” 她人倏地不见了,吓得后面的孙老板惊叫了一声。而快要冲到她面前的马妖也刹住了脚,一边甩着头,一边用鼻子喷着粗气,像是在疑惑,人怎么不见了。 马妖撇了一眼边上没有半点修为的烦人,烦躁的在地上来回转着圈,不停的用鼻子去闻刚刚消失的人类女子。 “噗噗噗……” 刘意强忍着腥臭味道,摸到马妖的身侧,正要攻击,那马却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转身。 脚尖点地,她迅速的往旁边退了一步,躲过了马妖的蹄子,又往前靠了过去。 “噗呲。” 凭空而现的匕首往它后脑薄弱的一块地方扎了下去,一道腥臭的粘腻污浊东西,喷涌了出来。 “嗷——” 听着马妖发出的尖叫,刘意没顾得抽出匕首,又从掏出了短剑深深地插进了马妖的脖颈,:“…躲远点。” 短剑割断了马妖的脖子,大股的腥臭粘腻之物从大口子里喷射了出来,她一得手,立马露了身形出来,往后一跃,飞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朝着孙老板他们喊到: “——躲开。” 孙老板和宁采臣两人架着少年,一溜烟儿的往后面退了好几米,见马妖倒在了地上不停的抽搐,才劫后余生的瘫坐在了地上。 随着马妖彻底不动了,天上被乌云遮掩的月亮也终于亮了出来。 柔和的月光洒了下来,刘意绕过地上的污浊东西,往马妖那里走了过去。 “…刘姑娘,快别过去了,万一没死透……” 孙老板喘了几口气,抬起头就发现她的行动,赶紧提醒道:“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今天真是邪了门了……” “没事。” 她脚步不停,径直朝着马妖过去。捡起落在地上的剑袋和插在马妖后脑的匕首,在地上简单的搽了几下,又取了麻布擦拭干净了,才放了回去。 “真是奇怪,为什了剑袋会没有反应。” 她一边疑惑着收起了剑袋,一边用短剑把马妖翻了一个身。 随着马妖死去,马肚子的大口也彻底暴露在了眼前,也就是这时候,她才发现马妖的肚子并不是吃人的嘴巴,而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的扯开的撕裂口。 里头剩了半截的大胡子也从马肚子里滚了出来,刘意皱了眉,忍住心里的恐惧,把他有点短剑拨开,拿出火把往马肚子里照了一下。 一个拇指大发光玻璃球映入眼底。 她迅速的看了一眼那边的三个人,见他们都跑到绊倒的车厢里去拿自己的东西了,眼疾手快的从里面把内丹取了出来,用麻布包裹着擦干净,放进了贴身的钱袋子里。 “——刘姑娘,东西都拿完了,咱们快走吧。” 宁采臣脸色雪白,远远的离着马妖很远的距离,喊到:“今天晚上这天乌云密布的,恐怕要下雨,咱们快些找个地方,也好躲雨。” “来了。” 刘意瞧了一眼地上的大胡子,心里难得有些感伤,为防止意外也什么东西将他吃了,她用真气将地上震出一个大坑,把人埋了,才转身离开。 对上孙老板他们复杂的眼神,刘意叹了一口气:“好歹载了咱们一程,这也算是了去因果。” “对对对,刘姑娘说得对……” 背上背了三个大包袱的孙老板现下也看清了,这小姑娘是个高人,当下从宁采臣身后挤了出来,殷勤的从旁边车厢摔散里面,捡了一块木板递了上来,讨好的说:“就用这个立个碑吧,只是可惜没有笔墨……” “用我这个——” “——我有。” 同时说话的宁采臣和少年互相看了一下,最后少年退了一步,对刘意和孙老板,还有宁采臣由上而下,长长的施了一礼,道: “今日多亏姑娘救命之恩,和两位的帮助,不然我的命怕是在半路上就丢了。” “在下是宋修文,等到了清河县,一定请家中长辈登门道谢。” “哎,这有什么——” 刚一说话,孙老板立马反应过来,转头对刘意道:“今日不是这位刘姑娘,咱们都命丧马妖的嘴下了,等到了清河县,我做东,咱们上酒楼里好好的吃一顿。” “是啊,若不是刘姑娘…” 宁采臣苦笑了一下,对她道:“姑娘又救了我一命。” “不必说这些。” 刘意打住了他们的话,只言:“大家同行,相互帮助是应当的,咱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一时众人把木碑写好,给大胡子立在了坟前,由宁采臣看了北斗七星后,辨认了方向,继续迎着月光往清河县的方向赶路。 * “蔡叔,二娘已经放进了后院停尸的地方。” 几个大汉神神秘秘的围着一个老头,语气惊恐的说:“咱们真要让行人住进去——” 客栈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听了这话瞪了一眼说话的男人,呵斥了说:“不然你进去?” “我…那我们先回去了。” 男人健硕的身子抖了一下,立马打了退堂鼓,“不知道家里都准备好了没,我先走了。” 话音落下,其余几个人也都纷纷要走。 “走走走…马上走。” 轰走了那些人,店老板阴恻恻的看了一眼后院方向,低骂了一句: “…贱人,活着我都不怕你,难道死了我还怕你。” 尸变2 , 寒风骤起。 “真是越来越冷,也子,也好让咱们歇上一晚。” 孙老板走在最前头, , 嘴里嘟囔着: “…唉, 也是咱们运道差, , 如今老徐死了, 我们都是一路同行的人,少不 走在刘意身侧的少年也好奇的问了一句:“咱们到清河县还有多远,雇车的时候那个大叔说是只要五天就能到, 如今才走了一下午,也晓不得还有镇子可以雇车没有。” “如何没有。” 宁采臣背着背囊走在孙老板的旁边, 指着前面悬崖下的山脚处,道: “那下面就是蔡店,下面有一个村子, 到了那里给些银子让村里有牛车的人家把咱们拉到附近的镇上, 再找个跑远门的车夫就行了。” 孙老板也是经常走着条道的老人,听罢点头附和了说, “是这样的,要不是出了刚刚那档子事, 咱们现下都应当在蔡店歇下了。” “…那就好……” 刘意听着三人的闲谈,也边走边往山脚底下探了一眼。 这悬崖不是很陡,她若是踩着崖上的落脚处不到一刻钟, 应该就能下去,只是···她瞧了一眼其他几人,暗暗叹了一口气:出门在外, 还是要合群点,况且辨认不了不方向也是一个大麻烦。 不行,等回去了,她一定要拉着妹妹一道,先去找个学堂,上几天学。 几人这一走,就走了一晚上,天也已经蒙蒙亮。众人到了半山坡,果然看见下面有一个不大的村落。 刘意瞧了一眼已经杵上''''拐棍’,还走一步歇两下的男人们,一时忍不住背着他们,翻了一个白眼,主动说道: “我去前面看看,看谁家有牛车,让他们来接你们。” “…这——”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已经半眯了眼睛的孙老板,又困又累的看了过来,迟疑的说道:“这么远,要不我们坐这歇一会儿,在一起走,山里猛兽挺多的···” 一时又想起前面姑娘的昨晚那惊人的战斗力,犹豫了片刻道:“…那你自己小心点。” 那边已经坐在石头上的少年闻言,也无力的摇了头。 倒是宁采臣应该是经常赶路,所以还精神些,见状主动提出说:“…我和你一块儿去,那店老板我也认识,他家就有一架拉货的牛车,我去说他肯定能借。” 刘意其实并不想让人跟着,可也知道,就凭她如今这样一副小姑娘的身子,去借的话,说不定还真不好借到,于是点了头说:“也好,咱们快点。” 和孙老板两人嘱咐了几句,她和宁采臣就直奔下山而道路而去。 走了有两百多米的时候,刘意停了下来,她看了一眼疑惑的宁采臣,提议:“不如宁公子让聂姐姐出来,由她带着你从这里跳下去,咱们也快些。” 走到边上,她指了一下尽在咫尺的悬崖边的下面,继续道:“我自己可以下去,不用聂姐姐带两个人。” “可是…”宁采臣面上一紧,有些胆战心惊的走到边上,看了一眼灰蒙蒙的悬崖底下,委婉的拒绝道:“我看就不用了,我们就顺着山路下去,就要不了多久” “——什么要不了多久,沿着山路,我们得咱再多走几个时辰,从这里跳下去,一刻钟都不要,快得很。” 她摇了头,坚定的对着宁采臣的背囊说道:“聂姐姐,你快出来。” 片刻后,一道虚弱的清灵声从背囊里传了出来:“…我现在受伤了,公子又把剑袋系在了背囊上,我出不去。” 宁采臣一听这话,急忙说道:“我这就将剑袋取下来,哎,之前刘姑娘给我的时候我顺手就系了回去。” 他刚一把剑袋取下来,放进怀里藏好,一道青烟就从背囊里冒了出来。 “多谢公子。” 聂小倩于青烟之中缓缓显形,仍就是一袭白色的丧服,衬得人比黄花瘦,一张芙蓉脸上雪白非常。 刘意皱着眉看着眼前着一人一鬼的暗送秋波,忍住心里的怪异之感,轻咳了一声: “…那什么,咱们就不要再耽搁了,有什么话等到客栈再说,咱们先下去吧。” 她的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互相凝视,宁采臣关心看着聂小倩的虚弱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小倩这么虚弱,万一到时候——” “公子放心,我便是拼上自己修为耗尽,也会让公子平安下去的。” 聂小倩温柔的与他对视着,眼里尽是柔情蜜意。 一旁的刘意只觉得眼前这场景,她站这杨氏十分的多余,但一时又想到宁采臣说过他家中已经有妻子,在看两人心里就很不得劲儿。 纵然这年月的男子但凡有点功名和散钱的哪个不想讨小老婆,可作为曾经生活过一夫一妻世界的人,还是下意识觉得这是出轨。 特别是看过‘人鬼情未了’的电视剧后,总觉得他们应该是一对,可现实又告诉她不是这样,这就使得她的感觉十分的割裂。 “…那你们快点,我先下去了。” 她干脆不在去看这两人腻歪的样子,一个飞身,先一步跳了下去。 “呼呼呼…”的风声,随着她的下坠在耳边响起,她打起精神一边快速的在悬崖边上一些有落脚点的地方借力,一边在心里计算着什么时候收力。 从半山腰到崖底,她总算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呼。” 脚一落地,刘意就打量了四周,周围都是小树林,回忆了一下村落的位置,她点了头,顺着涯底走,应该一盏茶就能走到大路上。 辨别了方向,她抬头往上半山腰看了一眼。 怎么还没下来。 这一看,她就哽住了。 不是,你俩干什么呢,真当这是踏青呢,怎么还在天上慢慢的飞起来了。 瞅着天上的两个小墨点慢慢悠悠下来的样子,刘意心里估摸了一下,恐怕还得等一会儿。 于是她干脆找了一块干净点的石头坐下,然后一抬手从树下隔空摘下几片树叶放在石头上,再从游戏里摸出两块拳头大的烤肉,用匕首削成了半指厚的薄片堆放在上面。 切好的色泽油亮的烤肉片散发出浓烈的肉香,她再掏出背囊里十四娘给放好的大馒头,从中间撕开一个口子,把肉夹进去,一口咬了下去。 嘶,真香。 自从她在十四娘的帮助下入了修行,刘意再吃这些游戏出品的食物,就能感觉的这些东西与寻常的东西的区别。 虽说肯定不能吃了就长多高的修为,可若是长年累月吃这些,不进糟粕太多的凡俗食物,对根骨的修养那也是不能同日而语。 以前没在意,如今她自己亲身尝试了,就忍不住思考里头的缘故。 为什么游戏里的东西灵气这样浓郁,想来想去,她觉得,应该是天地灵气的缘故。 能穿梭时空的游戏,必然已经与她在21世纪玩的游戏不一样。 首先恐龙的生活时代就在人类之前,而人类修仙则是在恐龙之后,所以可以得出结论,恐龙成活的时候那地球的灵气必然是最浓郁的,恐怕···她细思了片刻想,也许这些恐龙能能长这么大,就有灵气的缘故。 虽然它们没有学会利用灵气,可太过浓郁的灵气会被动进去恐龙的身体,所以它们才能长那么大,攻击力也远超后面它们灭绝了之后的其他的动物。 同理,这些游戏里的野果和玉米胡萝卜应该也是这样的,所以才会有除了吃的好吃之外的其他的功用。 只是不知道,这个游戏是真的只是一个游戏,还是借用了游戏的壳,实际是通往另一个时空的媒介··· 她一边吃着肉夹馍,一边感受着里面的灵力。 体内运转的真气,自发的接收和理顺着新进来的灵气,使得真气越发壮大。 “…辛苦你了。” 宁采臣的声音在前面不远处响起,刘意回过神来,朝着前方看了过去,虽有树木的遮挡,可她的眼睛还是看见了那边辣眼睛的场景。 此时此刻,她忍不住想到,果然修为增长这种事情有好有坏,比如现在,她多想换一双眼睛。 兴许是聂小倩带着人下来确实很费劲,实在虚弱极了,连维持人形,立住脚都不行,整个人紧紧的依偎在宁采臣的怀里。 宁采臣倒是没有主动伸手往女子身上摸,可眼见人家为了让他下来都这样了,也不好把人推开,只能虚虚的揽着对方的腰身,努力克制不忘怀中的人看去。 “——宁公子,我在这边。” 刘意的一声大喊,尽数破坏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息。 不多时,他们便相携而来,她站起身来,瞧了一眼聂小倩,忽而说道:“聂姐姐,你身形不稳,为何不先回瓮里修养。” “深山老林里,我总要让公子和刘姑娘见了面才好离开。” 聂小倩柔柔的依靠在宁采臣的怀里,抬眼看了过来,眼里一片澄澈,说道:“何况,我既然答应了姑娘把公子带下来,总要和姑娘说一声。” “也是。” 刘意点了头,不在多说什么,指了石头上的烤肉道:“你耗损太多,吃点这个烤肉再回去吧。” “这怎么好——” 聂小倩还要拒绝,可架不住旁边宁采臣也劝,便吃了一块,只一块入口,那聂小倩眼睛顿时一亮,“这是…” “快吃吧。” “宁公子也一起吃点,不用给我留,我已经吃了。” 她摇了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石头上吃东西的聂小倩,说道:“边走边吃,咱们也快点。” “好。” 两人一鬼达成一致,顺着崖底走了一会儿果然就看到了大路,就在她们要出去的时候,刘意敏锐的听到外面的大路上忽而响起说话声和牛车拉动的声响。 “…这些人可真沉——”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大路那边传过来,同时另一个人接了话,说:“这算什么,你没去抬过二娘的尸体,那才叫沉。” ……嗯? 尸变3 “ 聂小倩吃了手里的烤肉片, 犹豫的说音。” 刘意心里一动,等——” “ 一听有人,宁采臣哪里还顾及得了其他, 赶紧往前跑了好几步, 朝着外面大路喊了一声想把人叫住。 然后他惊喜的回头对她和聂小倩, 说了一句“应该就是前面村子的人, 咱们快出去。”然后就又往前头大路跑了出去。 “好, 那我先回去。” 聂小倩点了头, 化为一股青烟回了瓮里。 留在原地的刘意如鲠在喉,眼见对方已经叫了人,她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紧跟着宁采臣走了出去。 还没走出林子,就听到早就跑道大路上的宁采臣和人说话的声音: “…诸位可是前头村子里的人?” “……” “——你是?” 刘意走出林子, 只见一个宽脸大耳,的高大汉子立在牛车前头,见了她们眼睛上下打量, 狐疑的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宁采臣也不恼对方的态度, 便于对方解释了起来。 见有他和对方拉扯,刘意便仔细打量了那大汉后头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牛车, 还有立在牛车侧面的高瘦男人。 许是她身体经过上一次的确不同于常人,远远的她竟闻到了牛车里有一股淡淡的恶臭味道, 十分呛人。 “…半山腰上还有人?” 那宽脸大耳的汉子听了宁采臣的话,又瞄了一眼刘意身上的绸子衣裙和宁采臣身上的布衣,故作无意的问道:“不知山上那两位是做什么, 我们上去了,也免得拉错了人。” 刘意看了一眼那人,走到宁采臣的身边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说道:“山上就两人,你们上去就知道了。” “对对对。” 宁采臣也不是糊涂蛋,刚刚是欣喜过头,如今回过了神,也反应过来了,继续道:“你们上去就知道了。” 那两人看了一眼她俩,走到一遍商量一阵,这时候另一个高瘦的男人才说到: “上去接人也可以,只是这么远的路,万一没找到人,我们兄弟不是白跑一趟,你们得先付一部分钱,不然我们不去。” 听到那两个汉子的话,宁采臣为难的和她对视了一眼。 “…我付,一两银子怎么样。” 刘意回过头,看了一眼两兄弟,才怀里摸了一块碎银子,扔了过去。 那高个儿的汉子一伸手接住了银子,咬了咬后,用手颠了,满意的说:“行,一两银子我们走了,不过回来还得补我们二两银子才行。” “没问题。” 看着高个儿男人的动作,她的眼眸深了深,闪过一丝警惕后,扬起笑脸说道:“到时候,到时候他们自然会补上的。” “好,姑娘是个爽快人,这样——” 那男人点了头,指了村子里面,说道:“村里有间客栈,你们就在那里等着吧。” 说完,两人架着牛车就走了。 她目送着两人往上山的小道而去,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落了下去,直至看不见牛车的影子,才拉下了脸,冷冷的说到:“不对劲,宁公子,这个村子有蹊跷。” “——什么。” 宁采臣愣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刘意敏锐的指出其中的问题所在。 “那两个男人不对劲。” “刚刚我在半山腰观察过你说的蔡店村,这附近周围也没有其他的村庄,都是一些树林和荒山,按理来说,应该很贫穷才是。可你刚刚看见没有,那个男人接了我扔过去的银子,很熟练的用牙咬了银子。” “他一个车夫,就算这村子里有客栈,平时有行人路过歇脚顺便搭一下他的牛车,可也给不了银子,多是给铜板。” “可是…” 宁采臣想了一下,以往他在蔡店确实用不着牛车。路过这里的人,大多都在外面雇了车,只是在这里中途歇息,很少有租借牛车的情况。 最多就是他们本村的人去附近的镇上赶集需要乘坐牛车,可乡里乡亲的最多也就是十几文,不可能有接触银子的机会。 “你说得对,想我们这次需要借用牛车去上山接人的情况很少见。” 沉思了片刻后,他皱了眉头,回忆了几个月前的事:“……上次我从清河县往盖县去,并没有留宿,只是在村里的客栈换了些馒头和炊饼,就走了,倒没注意这些事情。论说起来,这里的客栈也不是人很多,不过隔上几天才有车队或者商行路过,是有点不对劲。” “那现在怎么办?” “……我们得等孙大叔他们,现在——” 她犹豫了片刻,抬头看了一眼山上,低沉的说到:“先到客栈把把人等到后,不在那里歇息,直接雇车去镇上,到了镇上在看。” “也好。” 宁采臣点了头,两人朝着蔡店村而去。 * “哟,来人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迎了出来,半眯着的眼睛里露出精光,一脸笑模样的打量了面前的人。 见门口站着一个蓝绸裙子的小姑娘和穿着布衣的读书人,一边甩了肩上的帕子,一边笑着说:“两位是住店还是打尖。” “我们在这里等人,劳老板送点茶水和馒头,咸菜,我们垫垫肚子。” 坐在木板凳上的宁采臣看了一眼没说话的刘意,出动对老头说道:“老翁不记得我了?两个月前我还路过这里,买过炊饼。” 老头闻言,动作一顿,抬头仔细一瞅,想了想:“倒真记不得了,你是……” “那你总该记得老徐头,他可是常年跑这一趟的车夫。” “老徐头!” 店老板愣了一下,点了头说:“是他啊” 正说着话,外头忽然滴滴答答的下起了雨,刘意站起身外门口走了两步,担忧的看向孙大叔他们所在的山头,“怎么大早上就下雨了,天上也没云脚——” “姑娘这就不知道了,山里头下雨是这样的,说下就下,不过一般也下不了多久就会停。” 店老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收了些担忧,微微点头回转过去坐下。 宁采臣看了一眼低头擦桌子的老头,和她对视了一眼,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问: “老翁,我记得你店里有牛车,不晓得等会儿方不方便送我们去前面的镇子。” “牛车倒是有,只是……” 店老板擦好了桌子正要往后面厨房去,听到这话微怔了一下,随即苦恼的说到:“村里的子侄们不久前才借了出去,并不曾回来,恐怕还得等一会儿。” 一听这话,刘意和宁采臣就同时回过头对视了一眼,那两个人不会就是…… “冒昧问一下,老板说的子侄可是两个兄弟,一个宽头大耳,一个高高瘦瘦的。” 刘意故作随意的问了一句,岂料那老头身子一顿,惊讶的回过头,问道:“正是,两位可是遇见了。” “…实不相瞒,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就是托了那两位兄弟去山上接人。” 一时,店老板又问了是哪座山,孙老板他们的位置,得知是在半山腰后,才叹了一口气: “那山高得了,这又下了雨,路上滑的很,只能看天黑前能回来了没。依我看两位今天怕是走不了了,不如就在店里歇一晚,明日早上,我让两位侄儿送两位去镇上。” 瞧了一眼宁采臣的坐在那儿眼睛打架的困倦模样,刘意心头叹了一口气,“村里离镇上有多远?” “得有五六里,这会儿又下了雨,走路怕是要大半天。” 店老板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劝道:“下雨天赶路,别感染了风寒,还是在这里住一夜,明天一早就送两位上路,也不耽搁什么。” 听到风寒,刘意又瞧了一眼身板消瘦的宁采臣。 是有点悬。 “…宁公子,不如我们在这里先睡一觉,等孙大叔和宋小哥到了,在商量怎么样。” 她轻轻的怕了一下已经开始点头的男人,又对店老板说道:“饭菜不必上了,你这里还有空房间没有,我们要两间。” 一听他们要住下来,那老头眼里立即闪过一丝窃喜,随即又被脸上的褶皱覆盖住了,表情为难的说到: “房间是有的,只是前些日子山里来了些野狐狸把顶上的瓦揭了,如今那几间屋子都漏雨怕是住不了人。” 说到这里,老头隐晦的打量了面前姑娘的神态,见对方没有表示,有赶紧说道:“不过···若是说歇息,倒还有一处地方够宽敞,也才翻新了,只是怕两位不敢住。” 对方那些小动作自然没有逃掉刘意的眼睛,她皱了眉想:果然里头就有幺蛾子。 “…怎么个不敢住。” 这时候宁采臣也揉了眼睛,看向老头,困倦的说:“不拘哪里,总让我们有个休息的地方。” 老头听罢,眼底一喜,立刻说道:“我家儿媳妇刚去了,尸体正停放在屋子里,灵堂虽说是忌讳了些,可到底宽敞,又避风避雨。两位要是不嫌弃,我不收钱,只当为我家儿媳积德行善,下辈子投个好胎。” 听到是灵堂,宁采臣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可一想到兜里的银两,又觉得也不算什么。 这几个月出门去赶考,银子用的七七八八,结果上头还取消了考试,想到家里的妻子也正是缠绵病榻,能省一点也是最好。 再说他连女鬼都敢留在身边,又遇上那么多鬼怪之事,心里也不怎么害怕,只是……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 宁采臣本想直接答应,可想到毕竟不是他一个人,便又往身侧的刘意看去,询问到:“刘姑娘看如何?” 刘意:……我能怎么想,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提议好吗?谁家正经客栈安排客人住灵堂?还不收一文钱?那这客栈是做慈善的?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店老板,直接否决了住灵堂的提议: “——我看漏雨的房间就很好,老翁带我们去吧。” 尸变4 店老板表情一顿, “没有瓦片,,怕不好过。” 宁采臣:…… 他纹路。 屋里一片安静, 可干坐着也不是办法, 片刻对身边错, 又不收钱, 且避风避雨的, 不然就住那里吧。” 听到宁采臣的话, 刘意沉默了。 她原本是想着让对方和她一起找间漏雨的房子住着,可现在听他的话像是没那个意思。 算了,生死有命, 没必要非要别人听她的。 再说各人有个人的难处,她也听出来, 对方明显是被不收钱给吸引而,于是站起身对店老板说道:“我住漏雨的房间,现在就带我们去吧。” 说完, 她又看向宁采臣, 安慰道:“宁公子不必劝我,我比较忌讳灵堂, 咱们又不是非要住一起,想来这客栈不大, 应该相距也不远,有什么说一声,大家都能听到。” 这一番话既为宁采臣解了难堪, 又解释了她不去住的缘由,至少面子上大家都过得去。 刘意的话音刚落,宁采臣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也没在劝她,只是点头说:“也好。” “老翁,麻烦你带我们过去。” 眼见两人商量好了,店老板也没法子,只能领着人往后院走去。 一路上,那老头还在试图劝说,可她一句也不答话,勉强讲了几句后,老头儿总算是看明白小姑娘吃了秤砣,铁了心,便也不在说话,径直把人带到了后院。 一进后院,一股香烛纸钱的味道就直充脑门。 她观察一眼后院的房屋安排,刚刚进来的中门隔断了前面的大堂和后院的住宿。她一从前面大堂过来,就看见了后院那一百来平方的院子,院子中间种了一株大槐树,围着大槐树的四周都是一层的矮房子。 打眼一瞧,除了中门这边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大房间,是老翁和他儿子媳妇住的,其他的应当都是接待过往行人商客的房间。 中门正对过去的三间房门都是打开了的,里头没有阻隔,都是连通的,大白天的都点着蜡烛,门上还挂了一些白帆和孝棒。 “……这里头原本是左右两间大通铺,中间这个小房间平时留出来过路,也方便人多的时候打地铺的,如今儿媳去了,就将就着把人停进了右边的房间来。” 老头带着她和宁采臣走到了停灵的房间,只见右边的房间里已经被收拾了出来,里头有一张木床,床上挂着帷幛,一床大红的纸被盖在死者身上。 灵床前头支了一个木桌子,上面点着一盏明暗摇摆的油灯。 说着,老头笑了一下,解释了说:“公子不用怕,你住左边房间的通铺里,不与灵床一个房间,中间隔着了这么长的地方,也不算吓人。” 刘意看了一眼,心里吐槽着:说是三个房间,其实就是两个大通铺,中间有块站脚的空地,一点遮挡也没有,不说门和隔断了,就连个帘子也没有,这不就是和死人睡一个房间吗。 “怎么样,姑娘也住这里?” 她一回过神,就见老头呲着大黄牙凑近了过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紧皱着眉头:“说话就说话,别处那么近,怪熏人的。” 然后再一次重申了说:“我不住,快带我去漏雨的房间。” “……”被人暗示了口臭的老头,脸色一沉,落下了脸,转过头对宁采臣点了头:“公子随意找个铺位就行了,我带这位姑娘去她的房间。” “好,劳烦了。” 宁采臣也看出老板生气了,于是赶紧说道:“我这妹妹说话是这样的,可脾气不坏,你不放在心上,我代她赔罪了。” “公子说笑了,老头我不放心上,反正不住这个灵堂,其他的房间就是漏雨也是要收钱的。” 眼见老板阴阳怪气的显见还是生气,宁采臣也没法子,只能无奈的看了一眼门外的刘意,嘱咐道:“我就住隔壁,有事就来找我。” “我没什么事,宁公子快睡吧。” 她瞅了一眼对方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又回头看了一眼灵床那边的死人,恍惚间好像看到死人身上的纸被动了一下。 趁着老头走远了几步,她凑了道对方的身边,低声提醒道:“我看宁公子睡着了最好让聂姐姐出来守夜,我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啊,放心,我晓得。” 见宁采臣答应了,她这才放心的几步撵上老头。 她的房间在右边的厢房,距离宁采臣大通铺的左边,隔着一个停灵的距离,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老头像是故意把她和宁采臣分开了。 刚刚从左边过去的时候,她可瞧见了,左边的房间里压根没住人。 “…就是这了。” 老头走在前头,一把伸手推开了右边最靠近灵堂的一个小单间,指了里面说道:“虽说漏雨,可东西还是齐全的,一晚上50文,晚上提供热水,饭菜要另付。” 刘意走了进去,里头只有十平米的样子,靠窗的位置摆了一架木头床,上面只铺了一层薄薄的棉絮,然后就是一个小木桌和墙角的一个便桶。 木桌上光秃秃的,连个水壶都没有。 “……你说这个房间一晚上50文。” 她不可置信的看了对方,要知道之前在盖县的时候她可是问过房价的,最好的上房也才45文一晚。忍着怒气,她定定的看向对方,说:“——20文。” “小本经营,姑娘,我们不讲价的。” 不讲价? 看着对方的老橘皮子脸,刘意心里冷哼了一声,默默的从怀里掏了匕首出来,对着老头站着的门口比划着说:“老翁,我没听清你的话,你再说一遍。” 话音落下的同时,匕首斩断了老头的耳边白发,擦着头皮飞了过去,钉在他后面的门板上,发出“嘭”的一下声响。 “——我说…20文就20文,姑娘说了算。” 老头儿颤颤巍巍的移开了步子,走到门口往后缩了一下,说:“我去叫老婆子过来给姑娘打扫一下,许久不住人,里头有些生灰了。” 说完,对方一溜烟的就跑了,半点也看不出是这个年纪的人。 她收回目光,走进了屋子里。 的确如老头儿的话,里头布满了灰尘,像是许久不住人了一样。 食指轻轻的划过木桌,上面留下了清晰可见了的指印,刘意皱着眉举起食指吹了一下,“……这也太奇怪了。” 外头的大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滴落在房顶的青瓦上,发出悦耳的击打声。 “……嘶。” 许是雨势过大,上面的雨水来不及流动都堆积在了上面,一滴雨水顺着青瓦之间的缝隙,滴落在了刘意的额头之上:“……果然是有点漏雨——咦?” 上方的房梁上,一块白色的布料漏了一小截出来。 “……那是什么?” 刘意正要飞身上去擦看,门外就响起了一道十分轻缓的脚步声,她撇了一眼上面的房梁,轻轻的打出一道真气,把布料往里面藏了,这才走出门。 一个一身洗得发白麻衣的瘸腿老婆子,低着头,手里端着一个木盆,一瘸一拐的往她这边过来。 老妇人很瘦,整个人像一块凹进去的木板,要不是那随着喘气而微微起伏胸口,还真不敢让人相信眼前的人是个活人。 “……姑娘,我来收拾屋子。” 老妇人沙哑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人已经弯下了腰举起木盆,去接从屋檐处留下来的雨水。 看着对方那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的样子,刘意快步走过去接过对方手里的木盆子,沉闷的问道:“老婆婆,你——” 她的手一接触到对方同样握着木盆的干枯手掌,猛地顿了一下,随即看向老妇人,说:“你发烧了。” “——还在那里磨磨蹭蹭做什么,赶紧把房间收拾了,等会儿老大就要回来了。没有饭吃,看我怎么收拾你……” 中门处,店老板唬着脸,目光不善的看着这边。 老妇人听到对方的话,身子猛地一抖,赶紧抢过刘意手里的木盆,就往她的房间去了。 她看了一眼那边已经转身进了大堂的老头儿,又瞧了眼房门后已经开始擦桌子的老夫妇,心头闷闷的走了进去。 “……老婆婆你坐下吧,房间里不用你打扫。” 刘意自问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眼见面前的人明明已经发烧了,脖颈处却连点红晕也没有,可想而知身子是有多差。 她走到对方的身前,取下帕子,扔回水盆里,道:“我不会给店老板说的。” 想着刚好店老板的话,刘意不解的问道:“你儿子都这么大了,难道他不为你做主。” 老妇人顿了一下 ,缓缓抬起了脸,一张清秀的小脸露了出来,面无表情的看向她,说:“……那不是我儿子。” “你——” 刘意瞳孔一缩,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是店老板的…婆姨?” “我是。” 宛如老人一般的声音从一个妙龄少女的喉咙出来,不得不让人惊讶,她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说:“……你看着才十几岁,不像是年纪很大。” “……我才嫁过来半年。” ‘女子’看了一眼她,然后缓缓的将眼神移向了门外的灵堂方向,喃喃的说道:“…快点离开这里,天黑以后,不要再床上睡觉。” “为什么。” 刘意听得不明不白,正要细问,只见对方端起木盆就要往外走。她心里一急,刚要出手拦住对方,忽然瞟见好似有几个人往灵堂方向去了。 “…等等。” ‘女子’挣开她的手,往门外而去。慌乱之间,她只听到进来的几个人不停的对店老板道谢: “…若不是老翁,我们今天只怕要受苦了……” “是啊……” “这灵堂倒是宽敞,住着也还……” 尸变5 刘意愣了一下神, 经走了。 一道闪电劈过,剧起。 看过去,天色沉沉的, 明明是大白天, 可天上的乌云却乌压压的一片, 。 “ 一个穿着麻衣背心的汉子拿起随身的帕子往脸上擦了一下, 看向灵堂, 调笑着说道:“听说店老板的儿媳可漂亮的很, 就这么死了,可真是可惜了——” “你们不知道……” 其他几人闻言,都互有深意的对视了一眼, 然后其中一人□□了一声:“听说以前…来店里还可以让这个女的进房了去消遣一番,是不是真的……” “好了, 都别说了,先睡一觉,等雨停了, 还要送货去镇上。” 一个年纪大点的车夫咳了一声, 然后指了里面的通铺,说:“都去睡觉, 一天天的嘴里胡咧,没有点忌讳。” 四个人说笑着进了宁采臣住的那边通铺, 见里面已经睡了一个人,都没在说话进去躺下了,几个呼吸后, 一阵一阵的鼾声就起来了。 瞧着那边的动静,她顿足在房门口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细细揣摩了几人对话。 叫儿媳去客人房里, 让人消遣? 这店老板父子两可真能想得开,这样‘挣钱’,拿到手里的银子不烫手? 刘意脚步轻轻的走到灵堂门口,往里头通铺里睡着的男人们看了一眼,心里疑惑:你在人家灵堂睡觉,还这么不忌讳的说这些话,是心大,还是愚蠢,可真叫人捉摸不透。 “咯吱——” 右边的灵床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她心里一紧,猛地扭头看了过去,从外面吹进去的风把床上的帷幛吹得轻荡了起来。 是她的错觉? 不,不对。 刘意一只脚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紧紧的盯着灵床方向,随着闪电和雷声的交汇,一阵刺眼的白光后,她清楚的从雷声和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分辨出来了纸被被掀开的声响。 迅速在四周打量了一圈,除了屋檐和大通铺,没有一点遮挡物。 好在房梁虽矮,可到底离地还有两三米高。 起身一跃后,她蹲在了灵堂正中的房梁上面,调整了呼吸后,她屏息看向下面灵床。 外面漆黑一片,灵堂里面只有木桌上的一盏油灯,可在这样的天色里,竟是照得周围十分的明亮。 一直青紫斑驳的细长手臂从帷幛里伸了出来后,接着一双穿着布鞋的小脚从里头探了出来。 刘意捂住‘砰砰砰’直跳的胸口,屏息看着帷幛,不过一个呼吸,帷幛后头忽然蹦出来一个额头上扎着生绢的女尸,女尸面上死白,褐红色的嘴唇衬得脸色越发的诡异。 就在她紧紧的盯着下面的时候,底下原本闭着眼睛的女尸倏地的睁开了闭上的眼睛。 随即女尸猛地抬头向房梁上看来,刘意不躲不闪直直的看向女尸。 两个呼吸后,女尸平静的收回目光,两只手抬起,一蹦一跳的往左边宁采臣他们睡着的通铺而去。 “呼——” 刘意轻轻的缓了一口气,后怕的想着,幸好刚刚给她自己施了一个隐身术,不然刚刚就被发现了。 不过即便施展了隐身术,刚刚和女尸对视的那一眼,还是让她的心里猛地一跳。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僵尸,不吓人是不可能的。 不过…… 她疑惑的低头看向底下的女尸,凝神仔细看去,为何这女僵尸的脸上泛着一层金光? 就在她思考的同时,那女尸已经到了男人们睡着的那一边,由右至左过去,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四个刚刚才到的男人,最里面的才是宁采臣。 只见那女尸既没有咬男人的脖颈处吸血,也没生吃活人,倒是像精怪一样在人的额头处吸取生气。 第一个男人很快吸完,轮到第二个男人的时候,那人忽然向旁边翻了一个身。 女尸迟疑了片刻,又从侧面去吸,可男人又一拉薄被往头上一盖。 刘意在上面看着那男人露在被子外面,一直微微发抖,忍不住痛快的想到:该,谁叫你进了人家的灵堂,还造死人的黄谣。 不过,她虽这么想,可到底没有真心想让人为这个死,所以并没有使用法术,揭穿男人的假象,只是冷冷的看着下面:生死有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女尸一看这男人又是翻身,又是拉被子的,一时立在那里没有了动静,片刻后忽然回转了身子。又回了灵床上躺了回去。 咦? 就在刘意狐疑的时候,底下又悉悉索索的有了响动。她打眼一瞧,原来是刚刚那个男人哆哆嗦嗦的从通铺上爬了起来,面色惨白的左右推了一下其他的人。 右边男人刚刚已经被吸了生气,一动不动,左边的男人还扯着鼾声,被推了一下还嘟囔一声。 眼见喊不动其他人,那男人双脚打着摆子,连滚带爬的就往床下爬。 刚一下床,还没来得及往门口跑,灵床上的女尸就坐了起来。 那男人猛地一跳,一下就跳上了床,用被子把头盖住,整个人蜷缩在里面。 女尸坐了起来,又往那边跳了过去,走到蜷缩着盖住投的男人那儿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往下一个男人那里走了过去。 一连吸了两个人的生气,女尸走到宁采臣的面前,刚要弯腰下去,一道青烟对着女尸铺面而去后。 聂小倩俏生生的立在女尸的面前,冷冷的打出一道真气,急急的对睡熟的宁采臣喊到: “——公子快起来,不能再睡了。” “…怎么了。” 宁采臣睁开眼睛,刚刚爬了起来,就看见聂小倩背对着他,面前站着一个面色诡异的女人,身穿一袭白色的麻衣,整个人僵直的站在那儿。 “咯咯咯……” 一道咕噜咕噜的响动从女尸的肚子里传了出来,死白僵硬的下巴往上抬了一下,看着聂小倩微微偏了一下颈子,似乎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被子里的男人,终于受不了了,大叫一声,一下掀开被子,朝着门口就冲了过去: “…哎呀,我的妈啊——有鬼啊……” 男人一蹦三丈高的往门外跑了出去,女尸听到动静,眼神在屋里的宁采臣他们身上和往外跑去的男人身上移动了一瞬,下一刻追着门外的男人跳了出去。 “来人啊……这里有鬼啊——” 真是奇怪。 刘意看着女尸奔着仓皇乱跑的男人走了,解了隐身术,一下跳到地面上对呆住的宁采臣两人点了头,快速的说了一句:“我去看看,你们不用跟来。” 然后她就急急匆匆的追赶着女尸而去,身后传来宁采臣的呼喊声,她也顾不得理会,径直就从院子里追了出去。 “……意姑娘,你等等——” 聂小倩娇柔的声音从后面追了过来,刘意紧紧盯着前面追赶男人的女尸,不耐烦的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白衣女鬼,意有所指的低声道:“聂姐姐跟来做什么,你不去陪着你的宁公子。” “意姑娘——” 聂小倩愣了一下,随即眼眶中盈满了雾蒙蒙的露珠,慌张的低头,掩饰了表情,道:“我……我不明白意姑娘的意思。” 听出对方不肯承认,刘意这时候心神都在前头的女尸身上,也懒得和她多扯,便也不再搭话。 “……意姑娘。” 瞅了一眼飘在她身侧,用修为织出雨布为她挡雨的聂小倩,刘意叹了一口气:这姑娘说她心思深沉吧,她这样赤忱对人;说她单纯呢,她又明知宁采臣已经有了妻子,还要跟着对方回家,真不晓得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快看。” 刘意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女尸无惧寺庙的门口的佛像和梵文,竟能在寺庙门口和那男人你追我逃,也算是稀奇。 为什么。 她苦恼的看着前头的女尸,眼神略过身侧的聂小倩,忽然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聂姐姐,你知道为什么这女尸会这样,为何面上会有金光,为何不惧寺庙,既不咬人,也不吃人,只吸人生气?” “……因为她心中无愧,自然不怕这些身外之物。” 聂小倩姿态放松,眼睛盯着前头的女尸,十分自然的点了头,对视她惊愕的眼神,迟疑了一下,道:“难道意姑娘不知道?咱们这些鬼物,若要不投胎转世留在阴间,只有修行或是获得人间的诰命。” “修行是修己身,与天争命,有得道升天的机会——” 聂小倩说到这里,眼神微微一闪,眸子里的愧疚情绪一闪而过,继续解释了说: “…而…获得人间诰命,则是走了捷径,用了天子龙气和皇朝国运的加持。这样我们即便是在阴间,也是受人尊敬,只要王朝不灭,是很不容易魂魄凐灭的。” 刘意皱紧了眉头,试探性的反问了回去,“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女尸是走在了修行的路上了。” “没错。” 聂小倩点了头,指着女尸的方向,对她解释了:“意姑娘看见它面上的金光了没有,这只僵尸已经有了道种。” “——她这样杀害凡人,也能入道?” “为何不能,它问心无愧,自然是能的。” 面对刘意的不解,聂小倩才是真正的困惑,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质疑一般,“我曾听姥姥说过,只要符合天道,什么道都能成。” 刘意愣神,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 就在她和聂小倩说话的时候,那边女尸和男人已经围着树饶了好几圈了。 “……糟了。” 她看了一眼天上的乌云,闪电和雷电早就消失了,这会儿天乌压压的云脚都要散了。 此时最心急的不是刘意,而是和男人对峙着的女尸。 女尸本能的意识到,只要天色一亮,若是再被太阳晒到,她才是要真正的成为尸体。 越急越乱,被眼前大树挡住的女尸干脆不再顾及,直直的把手对着树干后面的男人掐了过去。 “……啊!” 男人惊叫一声,倒在地上没了动静,而怒气冲冲的女尸也双手插进了树干,动不了,再加上天已放晴,再也动不了。 女尸变回尸体的前一秒,只看到一个蓝群小姑娘带着一只女鬼,急急的向她奔来,嘴里还喊着什么话。 “…哎,你别死了呀。不对,你别被太阳晒了呀——” 尸变(末)加更 刘意用绳子把女尸捆了, 搬到树荫下挡住太阳,。 见男人只是气息虽弱,可还活着, 又见旁边了门缝, 往这边张望。 , 于是扭头回去, 扛着女尸就往回走。 聂小倩跟在身后, 一直默默的没有说话, 上跑,才主动问道:” “——我不知道你们对于提升修为有什么样的看法,不过我想, 若是真的这样下去,恐怕天道也不会容下她的。” “何况, 与其说她在客栈吸收生气修炼,不如说她由生到死都在被客栈父子利用,生时为他们卖身赚钱, 死了还要背上害人性命的罪名, 可世人又有谁知道,那些过往行人是谁引进来来的。 “哼, 不过是想利用女尸杀人,他们好得人钱财, 也不脏手罢了。”” 刘意一手把着肩上的女尸,脚步飞快的往山上略去。 片刻后,只听到身后响起隐隐的哭泣之声, 她往林间杂石上一跃之后,往聂小倩看去,只见对方一边飘着, 一边低头拭泪。 “……你哭什么。” “我为姑娘的善心而泣。” 聂小倩擦了一下流不出泪的眼眶,眼神直直的看向她,说:“——你这样是救不了她的。” 刘意站在林间石峰之上,顿住了脚,不解的看向面前的白衣女鬼,问:“为何。” “人的名,树的影。” “她和客栈老板的儿子是拜了天地的,天地见证后,即便她变为僵尸,如今神志不清,可到了夜晚还是会回到灵堂的,那里供着她牌位。” “只有‘家人’的供奉,她才能取——” “寻常鬼魂,只要家人供奉纸钱香烛就能拿钱过了鬼门关。而孤魂野鬼没有人供奉,是过不了鬼门关的,只能在阳间四处躲藏,若是被鬼差遇上,是会被打死的。” 聂小倩身影飘动到刘意的身侧,指着她肩上的女尸说: “她是僵尸,刚刚修炼的僵尸是没有神志的,最多不过吸完血就回到栖身之所。她的灵位就在客栈,不管你把她带到哪里,只要有客栈老板父子的祭奠,她就会自己回去。” 林间一阵一阵山风扫过,刘意却立在哪里有些苦恼。 见她不没说话,聂小倩飘在周围,绕着女尸细细打量。 恰逢山林里没有阳光,女尸又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不停的在刘意的身上扭动,为妨被咬,她把女尸平躺的放在了巨石上头,烦恼的看着对方,道: “这可怎么办——欸?” 她看着女尸张大的嘴巴,愣了一下,蹲下身子看了一会儿,又对边上飘着的聂小倩唤了一声,“聂姐姐,你过来看看,她…是不是没有牙齿。” “没有牙齿?” 聂小倩飘了过去,也蹲在她的旁边,睁大了双眼,回望了过来。 “…” 两人沉默了片刻,聂小倩一改之前柔柔弱弱的作态,起身怒骂道:“……这些个畜牲,他们把她的牙齿都砸了下来。” “难怪…难怪,我就说怎么一个僵尸不吸血,不咬人的,原来根本就没有牙齿。” 刘意无视了女尸作势要咬她的凶狠眼神和动作,伸手过去把对方的下颌给卸了下来,掐住两颊往上抬了一下,仔细看了女尸的嘴里。 黑乎乎的嘴巴里,最显眼的便是两排崭新的牙洞。 她用手指按了按牙床后,神情严肃的看向女尸的耳朵处,撩开被头发盖住的耳朵处一看,果然里面被灌了满满的面糊。 “牙床处硬硬的,我看恐怕要长尖牙了…他们应该每天都有再拔,耳朵里灌了米糊,应该是怕她的耳朵太灵敏。” 聂小倩看了眼女尸,面色沉重的看向她:“那现在怎么办……” “——除非我们也每天也给拔牙,不然…一旦哪一天放松了,让她跑了出去,还是会咬人的。” 她目光沉沉的看着石头上的女尸,既为女子生前的遭遇而惋惜,又害怕放过了她,以后对人的危害会更大。 这可怎么办。 把人留在这里,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没有办法。 苦思良久,忽然心中一动。 刘意抬头看了一眼聂小倩,状似着急的想把人打发走:“不如聂姐姐去宁公子那里问一下,顺便借用一下剑袋。” “…也好,我马上回去。” 聂小倩担忧的看了一眼石头上的女尸,点了头立刻往山下飞去,她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句:“——聂姐姐,小心点。” ··· 眼看聂小倩走了,刘意摩拳擦掌的看着面前的女尸,心里越发激荡。 尸体。 活人怎么能成为尸体。 既然是尸体,那还能称之为人吗? 那还是活物吗? 那不就是可以移动的物事。 打定了主意,刘意不顾女尸的挣扎,强行闭上眼睛平复了心情,然后再心中默念了一句: 打开游戏。 [欢迎回到方舟游戏!] 一道机械的游戏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与此同时她的眼前浮现出了一道蓝色的光屏。 刘意看了一眼面前的游戏画面,又把注意力转移到脚边的女尸身上,眼中迸发出期待,喃喃的说到: “让我来验证一下吧。” “尸体,还算是活物吗?” * 一主一仆坐着马车来到山间客栈,老仆人叮嘱了坐在车上男子,不知说了些什么,车上的男子神情恹恹。 “…少爷,我去敲门。” 老仆人脚上的布鞋一下一下的踩着地上刚刚被雨水淋湿了的泥地上,快走几步到了客栈门口。 到门口,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阵细碎的打骂声,老仆人皱了一下眉头,抬手敲了几下: “快开门,我们是投店的。” 老仆人连敲了好几下,里面吵吵嚷嚷的,见压根没人来开门,他干脆轻轻推了一下门。 虚掩着的大门,被老仆人轻轻一推,直接就往两边打开了。 随着大门推开,里头的吵闹声也越发的刺耳,孙老板暴怒的声音在客栈里回响: “…你问我们要钱,我们还问你们要人呢,到底怎么回事,刘家妹子住在你们客栈,怎么好好的人没了——” 嗯?人没了。 老仆人心中一跳,不会是黑店吧。 “我们哪知道他人去哪儿了,如今那位公子住在着灵堂里,我家儿媳妇儿的尸身可就在里面,我且问你们,我儿媳的尸身去哪儿了?” 应该是店老板的老人,刚刚反驳了一句,又有一个少年人先礼后兵的磨着软刀子: “既然老翁这么说,我们何必争论,报官吧,反正现在雨也停了,牛车也在,咱们一起上公堂去……” 站在门外听了一阵,老仆人只觉得这里果然是是非之地。 他转头就想回马车上,带着自家少爷离开。 可一回头,只见自家少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马车,往客栈里走了进去。 老仆人一急,忙道:“——少爷,咱们快走吧。” 尸变(末2) 刘意回来的时候, 客栈里正为女尸和。 “…怎么回事?” 她从客栈大门进到后院,见孙老板的粗枝干下,和一老两少对峙着。 旁的一人, 正是之前在杂货店遇见的那位男子。 男子一见是她, 惊喜的朝她摆了手, 按住, 刘前来了。 微微点头, 回应一下对方后, 她接着看向孙老板他们那边。 他们两人身后的宁采臣一副欲言又止,为难的想要说些什么的模样。听到她的声音响起,对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赶紧对孙老板和宋修文,说:“——刘姑娘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瞧见宁采臣心虚的样子, 刘意没有和他说话,径直走到孙老板他们那边,和他们点了头。 她故意装作不知道什么事一般, 转头对店老板冷声问道:“都挤在这里做什么。” 见刘意不理他, 宁采臣还以为她是生气自己没让小倩回去传话,于是讪讪的退了一步。 这时, 年纪最小的宋修文见她好好的,也没有再火气十足的随着店老板开炮, 两步走到跟前,询问到:“……没事吧。” “嗯。” 刘意点了头,瞧了一眼不敢与她对视的宁采臣, 又看向店老板,说:“我现在回来了,你们都散了吧。” “散了——” 店老板冷笑一声, 正要发作,又瞥到刘意腰间的剑袋,顾及到她的身手,顿了一下才复又说道: “昨晚院子里死了那么多的人,连我儿媳的尸身都不见了,你这会儿才回来,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一伙人把人杀了,又偷了尸体。” “人死了我不管,但尸体你们得赔我钱。” 店老板一句话,把事情的的性质的提升了高度,竟成了她们把人杀了。立在店老板两侧的两个男人,正是之前刘意让去接孙老板的两个车夫。 这两人这会儿也唬着张脸,立在两侧,手里拿着家伙事儿,像是随时准备动粗的架势摆着。 就在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忽然涌进了好些衙役,一个满脸的胡子的衙役头头走了进来,先是问了谁是店长,又问了谁昨晚一块儿住在了灵堂。 店老板和宁采臣届时脸色难看的站了出来。 与此同时,冲进灵堂的衙役们很快都抬着三具男人的尸体走了出来,一个尖脸衙役走到衙役头儿的面前,打量了一眼店老板,道:“头儿,没有外伤,都死了。” “好,把人带上,先回县衙。” 衙役头儿也是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院里的人,一声令下,就要带着店老板和宁采臣走。就在这时,店老板突然指着刘意,说:“大人,着女娃昨晚和我儿媳的尸体一起不见的。” 衙役不耐烦与人问询,抬眼一瞧立在院子里的小姑娘,身段已有起伏,肌肤白皙,倒有几分美丽。 于是他便眉头松动了一下,露出两颗大黄牙对下面的人,道:“既然有牵连,一并押回去,先关进牢里,带我细细审问一番,也好回禀县老爷。” 刘意皱眉,对于衙役的目光十分反感,道:“大人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抓人,是不是罔顾王法。” “哼。”衙役打量了一眼她的小身板,骂道:“我看就是身怀反骨,说不定还真就与此事有干系,把人带走。” “——大人不要断错了案。” 宋修文见状,一步跨了出来,走到刘意身前,对着衙役说道:“贵县知县可是姓宋,我是他的侄儿宋修文,若要带这位姑娘走,我便也跟着一块去。” 孙老板本来还因为对方是官,不敢出头,如今有了宋修文的身份,犹豫了一瞬也站了出来说,说: “差老爷想必是被这混懒老头儿蒙骗了,不如我们都去县衙走一遭,见了青天大老爷,相比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衙役们看了他们,又瞧了立在前头的宋修文,脸上风云变化了一阵,终究是把人都带走了。 临行的时候,刘意走在最后头,悄悄的和回廊下的男子说了几句话,听到对方答应了后,才在对方沉重的目光下走了出去。 ··· 路上紧赶慢赶,一行人到了县衙,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了。 一个一身橘黄长衫,四十多岁的儒雅男人带着一大群人早就在县衙门口等着了。男人见到走在她身边的宋修文,目露惊喜,脚步飞快的迎了上来。 两边的县衙见了男人,都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大人。” “——修文,你受苦了。” 宋知县一身宽大的常服被他走路时带起的风吹得四处飞舞,还没走进,就大笑着说:“可算是把你盼到了,大哥的书信送到的时候,我还想着他怎么让你一个人来,也不说派人跟着,这一路上危险可不少。” “叔父。” 宋修文也双手交握,有礼的回道:“父亲也是想让侄儿历练,让叔父担心了。” “到了就好,你婶母已经在家里备了一桌酒菜,房间也都收拾好了,走吧。” 周围的人听着两人的寒暄,都没说话,直到对方说出这话,宋修文才侧开了身子,露出身后的刘意他们,意有所指的说: “这一路上有幸有这位女侠的帮忙,不然侄儿怕是在半路上就没了性命。” “哦-” 宋知县顺势看了过来,见刘意等人被衙役围在中间,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边上的衙役说:“这是怎么回事。” 衙役早在看到宋知县对宋修文的态度时,就后悔的不行,这会儿听到县太爷发问,立刻低着头,恭敬的上前回了话: “今天下午,蔡店寺庙的僧人报案说有僵尸害人,又有目击证人佐证,属下这才带人去蔡店客栈查看虚实,一进去,果然又三名车夫死得奇怪,又听说除了证人,还有人逃脱,便把客栈老板和人带了回来。” 宋知县沉声问道:“那这几人——” “这位姑娘是店老板执意说她害了人,偷了尸体,宋公子和另一位是来作证这位姑娘清白的。” 衙役觑了一眼宋知县,又暗暗回头瞪了一眼缩着身子的店老板,腆着笑,解释了:“如今正要回衙门细细审问,不过…宋公子既然是大人的侄儿,想必都是实情,应该的确就是僵尸作乱,属下现下就放了他们。” “且慢——” 刘意打断了衙役的话,转头对宋知县施了一礼,说道:“虽是僵尸作乱,但民女要告店老板以尸讹诈,且谋害路人钱财,以致无辜路人惨死。” “你——” 店老板愣了一下,立即反驳了说:“你血口喷人,我如何以尸讹诈了,他们被僵尸害了,怎么能与小老儿我有关,实在是冤枉啊大人。” 店老板‘扑通’一声跪趴在地上,对着宋知县的方向大喊冤枉。 被人这一打乱,宋知县明显有点糊涂了,他迟疑的看了她和店老板,又瞧了一眼认真看着他的宋修文,半响才:“…这…这……” 宋修文凝神听了她的话,又看了一眼刘意的冷静非常的样子,见她不像是报复店老板,便沉重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店老板,严肃的对宋知县说: “我觉得这位姑娘说得不像是胡诌的,既然已经把这些人都带了来,不如叔父现下就一并审问了,事情究竟如何,也有个结论,侄儿也好安心。” “也好,也好……修文说的有理。” 那宋知县苦笑着叹了一口气,直接就对衙役说道:“既然这样,先审了案吧。” ··· “带人上来。” 两边是手执长棍的衙役,前面是高人一等的县老爷的堂案,堂案顶上书写‘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刘意跟着宋修文进了县衙大堂,先是往大堂外面百姓围观的位置看了一眼,见人群之中立着的熟悉身影时,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 ‘啪!’ 宋知县把惊堂木一拍,底下再没有人说话,议论的声音。 “下面的女子,你状告店老板以尸讹诈,可有证据?” “有。” 刘意瞧了一眼地上老头儿惊讶的表情,抬头看向宋知县,说:“民女有人证,能证明店老板父子以尸讹诈,蓄意杀害过往行人,以谋他们钱财,可人证特殊,请大人允许人证做完了证词可以恢复自由人的身份。” “……” 宋知县看了一眼她,思考了片刻后,应许道:“可以,不过若是你没有证人,或是诬告,就得同罪处罚,你可知晓。” “民女知晓。” “但是民女仍旧状告他们。” 说完话,刘意站起身,对外面的一个身着麻衣破布裙的女人,喊到:“九娘,你出来吧。” 刘意的一声‘九娘’,惊呆了跪在她脚边的店老板和另外两个汉子。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低着头,浑身被包裹严实的女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来人走到刘意的身边站住了脚,缓慢的跪了下去,苍老的声音在县衙的大堂里响起: “民妇蔡氏九娘,是蔡店客栈老板的媳妇。” 宋知县坐在上头,脸上皱着的眉头几乎能把蚊子夹死,他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底下立着的人,问: “蔡氏,本官问你,你可知妻告夫,要先姓杖20,才能作证。” 蔡九娘趴在青石板上抖了一下,声音虽小,可语气坚定的说:“民妇知道,民妇愿意接收杖刑。” “好。” 宋知县一扔签子,对着下面的衙役说道:“拉下去,杖20 。” “是。” 从旁边出来两个衙役,拉着蔡九娘就往下拖。 刘意心里郁闷,正要站出去为蔡九娘说话,却被立在右边的宋修文一把拉住了手臂,只听到对方轻声道: “不能去,这么多百姓看着。” 尸变(完) 木棍打在蔡九娘身上, 声。 胳膊粗的木棍,一下一下的击打着,可 才打了十下, 刘意就衣已经浸出了血迹, 她握紧了拳头, 压下出手的冲动, 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场景。 就在她备受自责的时候, 一直来头。 ‘别哭。’ 这是蔡九娘的唇语, 刘意愣了一下,不自觉的抬手一模,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落了泪。 就在她失神的时候, 旁边突然递出了一方白色的帕子,她抬头看过去, 只见宋修文温和的笑了一下,低声说:“…这是我姐姐给我做的,你放心用。” “谢谢。” 刘意没有接过帕子, 用衣袖几下的擦了眼泪, 然后轻轻摇头,说:“我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 听到她的话, 宋修文眼神一黯,收回了帕子, 不在说话。 片刻后,蔡九娘的杖刑终于停了。 眼见对方挨了打,起不来身, 衙役们也手段粗暴,她赶紧走了过去,趁着把人扶住的机会, 低声说道:“坚持住,很快你就会成为自由人…” 她的话说了一半,只感觉扶着蔡九娘的那只手突然重了一下,只听得对方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句的说到: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姑娘肯接纳我,我愿为姑娘当牛做马。姑娘让那位公子带话给我,说能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只有一个要求——” 说着,蔡九娘扬起一直低着的头,眼神如同握着救命稻草一般穿透力了到她的心里: “让我跟着姑娘。” 刘意脚步一顿,叹了一口气:“好,我答应你。” “不过……现在,你不能说出来。” 蔡九娘紧紧靠在她的身上,坚定的回答了一句:“我知道,姑娘放心。” ··· 蔡九娘重新跪在了大堂之上,在场的所有男人都蹙眉看着对方。 宋知县轻咳一声,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问道:“堂下蔡氏,把你知道的都如实说来,若有半点欺瞒,本官绝不饶你。” “民妇所言句句属实。” 蔡九娘支撑不住的趴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一字一句的把客栈老板和他儿子,如何让死者柳氏活着时卖身接客;如何把病入膏肓的柳氏掐死以尸讹诈了过路的商人;又是如何把死人制成僵尸,用僵尸杀人,取人钱财的,一一讲诉了出来。 堂上众人和在大堂之外围观的百姓听到这里,都是群情激喷,一个劲儿的骂着客栈老板不做人。 宋知县听得皱眉,这样的事发生在他的治下,实在是让他面上无光,不过若是把事情处理好了,也不失为一桩政绩。 于是听完蔡九娘的控告之后,他问道:“你可知被讹诈的商人是哪里的人,又叫什么,你说用僵尸杀人,那杀得那些人的尸体又在何处。” 刘意在下面听了宋知县的问题,心里忍不住冷笑:即便蔡九娘把柳氏的悲惨遭遇讲得那般真切,可这些人竟连问一句都不曾。 其实她的想法没错,只是身在如此的时代,女子本身便被作为男人财产。 莫说让女人卖身接客,就是典妻卖妻也是常有的事,虽说被人议论,可远远没有她想的那样引人注意。 蔡九娘一刻不停的回答了宋知县的问题,交代了被讹诈商人名讳,又说了埋尸的地址,最后还在刘意租过的房间里搜出了一个稍有点武力的侠客的绝笔。 遗书里面详细写了是哪里人氏,家在哪里,又说了瞧见僵尸一事。 内容虽不详细,可也足够定客栈父子的罪。 伴随着宋知县的宣判,客栈老板终于瘫了下去,外面听了这样故事的百姓也都唏嘘不已。 “本案已结,具是客栈老板父子贪心不足,以邪术杀害数人,先做出判决如下,两人秋后处斩,家资充做补偿。即刻在全县张贴布告,捉拿蔡大宝,明日本县衙役去往蔡店挖出被害遗体,以告亡灵。” “令,蔡氏九娘虽以妻告夫,杖刑20 ,可蔡家父子罪状属实,着恢复自由之身,赏纹银十两,责令期限之内归家。” “刘氏女子首告有功,赏纹银二十两以做嘉奖。” * 刘意和蔡九娘两人领了银子出去,只见除了宋修文,其他人也都在县衙外面等着。 “…可算是出来了。” 孙老板是个大嗓门儿,见她们出来了,见她左右看了一眼,赶紧解释了说: “宋小哥跟县太老爷去了,走之前他让我告诉你一声,说是明天让我们等一等他,他和咱们一起坐船去清河县。” “哎呀,这一路上可惊险了,我老孙活了这么年,大大小小的怪事也算是见过了的,这一遭可算是最惊险的一次了。对了——” 说着,孙老板凑到刘意身边,叹了一口气:“老徐头的事,宋小哥说他会给县太爷说一声,到时候给咱们出具一个文书,免得后面有麻烦。” “那就好。” 刘意点了头,想到这一路的惊险,也是心里打鼓。 总觉得这些事好像跟着她一样,走到哪里,都能遇见这些个怪事。 不过,这之后她倒是没怎么遇上事,和同行的这些人顺利的到了清河县。 只是在船上时,刘意又遇上之前帮了她忙的那位公子,两人互相介绍后,得知对方姓刘,名子固。 待对方问及她的名讳,刘意在刘小女和本名之间思考了片刻,随后笑着回答了说:“我姓刘,叫刘意。” 和众人告了别,刘意带着蔡九娘与宁采臣同行。 一直到了杏花胡同,刘意和对方站在了自家门口,这才发现两人竟是邻居。 她回忆了一下,不确定的问:“…赵大娘是你——” “是我娘。” 宁采臣也是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和她道了声:“明日见。”他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瞧见人进去了,刘意转头安抚了蔡九娘几句,这才轻轻的敲了门,喊了声: “娘,小女,开门。” * “怀像不错,再有3个月就要生了。” 开药的大夫是个年轻人,一边写着方子,一边细细的说着要紧的事项: “月份大了,身边尽量不要离人,饮食清淡些,辛辣的就不要碰了,对了稳婆都找好了没有?” 明明是个少年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刘意被他看了一眼,就感觉被老师提问一样,赶紧摇了头,说:“已经找好了。” 听完大夫的医嘱,刘意扶着张氏出了医馆的门。 自从她回了家这5个月,除了每月一次的往辛家去一趟外,竟在没遇见过其他的怪事。 一回来,她先是带了礼物,去了谢家给谢叔叔道了谢。 她没在的一个月里,多亏了谢家人照看家里,特别是谢柳儿每两日必过来看看,就连谢中条隔几日就要买些东西过来。 然后就火速在平顺大道的街边,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盘了一个小铺子。 虽说只有三十几个平方,可也不用每日搬进搬出的。 尤其是张氏肚子越来越大,刘意又给她和妹妹报了女学堂,每日都要上半天的课。 再有,当初蔡九娘非要跟着她走,如今有了铺子,张氏一个人确实忙不转,只当找了一个帮厨的。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我想着把带你们姐妹带着去你舅舅家一趟,你们长这么大,我和你爹家底穷,没有银子走动,如今家里宽裕些了,怎么着也要回去瞧瞧。” 张氏拢了拢身上女儿给做的皮毛披风,把肚子严严实实的遮住,满含期待看向她,询问着说: “我是个没见识的,只听大女你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脚底的兽皮靴子踩着青石板上的积雪,发出滋滋的响声。 刘意身上穿的也是厚实的皮毛袄子,只是为了不惹眼,同样是在外面的兽皮和里头的厚毛上缝了一层淡绿的布料。 这些日子,她每日都抽出两个小时在游戏种植野果,玉米,胡萝卜,还把渡渡鸟养殖事业干得如火如荼的。 几个大的储物箱子里又多了好些存货,都是兽皮,各色野果种子,胡萝卜和玉米种子。 至于领地,早就又圈了起来,再也不怕其他食肉恐龙来破坏。 身上的皮毛是她上个月去冯家,和十四娘在深山练习变换术时,用五两银子和好几筐玉米,还有好些的渡渡鸟肉和山上的猎户们换的。 深山猎户们肉食是不缺的,可银子和主食是不够的,出来一趟又危险,又耽搁时间,所以很乐意和她这样的外人来换。 那些皮毛很厚实,又摸着油光水滑,想着冬日到了,家里又有张氏这个孕妇,还有刘小女这个孩子。 她便把游戏里的玉米和胡萝卜存货都拿了出来,换了四十多张皮毛和一些猎户们采的山药材,诸如小山参,当归,山药,天麻这些滋补的东西。 这里面多是兔毛,黄鼠狼毛和貉子毛,就连黑熊的皮毛也有几张,她都一一的收了。 反正这些东西她也吃不完,放着也会腐败,不如换了皮毛放进储物箱子里,即可以拿出来换钱,又可以送人和给家里人用,都很不错。 两米长的黑熊皮毛她分了一张给十四娘,剩下的兔毛和黄鼠狼毛的卖了一些,得了50多两银子。 其他的都放在游戏里带了回来,到家拿了几张貉子毛和黄鼠狼毛出来让蔡九娘和张氏缝制了出来。 除了张氏多了一件短披风,其他人都得了两套皮毛的袄子。 清河县的冬天,雪也厚的很。 考虑到每日家里人都要出去,蔡九娘和张氏要去铺子上,她和妹妹也要去学堂,干脆又从游戏里取了十来张渡渡鸟兽皮,一人做了两双短靴子。 有了这身皮毛和兽皮套装,大家走在外面,手脚都是暖和的。 这会儿听到张氏的话,刘意下意识的皱起了眉,不是她恶意揣测,实在是这样世情背景下,很难让人不多想: “…这几天雪大得很,要是娘想舅舅他们了,不如过了正月,等雪停了,咱们再去?” 舅家 张氏听到她的话, ,笑了一下: “我也是说说,上个月你出去了后, 我和九娘在铺子里, 说起你舅舅他们家如今很难……” 刘意注意到张, 不着痕迹的蹙了一下眉头, 没有说话, 只是微微点了头。 张氏见她没有反对, 赶紧又成不好,你舅舅家卖了女儿才过下去——” “卖女儿?” 她的心中一跳,下意识的瞧了一眼张氏, 见对方好似很正常的一样的神态,有些担心的想到: 她自己倒是什么都不怕, 不管是人是鬼,只要敢来敢做,就看对方有得命在不, 可刘小女就不行了。 “是啊……” 张氏叹了一句, 摸着肚子说道:“这世道难,你舅舅家听说儿女也多, 光儿子就三个,女儿也有五个, 大的都有十七八岁了,小的刚会走路,怎么不艰难些……” “自己都糊不了口了, 还生这么多孩子,这不是遭罪嘛。” “…你这话说的,多子多福, 有这么多儿子,你看村里哪个敢小瞧了你舅舅家。” 张氏笑着看了她一眼,说道:“也就是我命好,虽没有儿子,也还有你这个有本事的女儿,不然你想想就凭娘和你妹妹,刘家村恐怕都走不出来。” 这话是张氏故意说着,讨她开心的。 刘意心里清楚,自从到了清河县后张氏对她就不再是单纯的母亲对女儿的感情。 更多的是一种对家里掌事人的讨好和对身怀神眷之人的敬畏。 若说母女之情,肯定也是有的,只是穷苦人家的感情占比太少,每日为了吃饱饭就累的不行了,哪里还能有时间维系这种感情。 穷苦时一家子为了吃上一口热饭,只能齐心协力,骤然脱离贫困后,各人的小心思就多了起来,所以大多人是能患难不能共富贵。 张氏就是很明显的这一类人。 以前大家都贫穷,她和娘家可以做到互相都不走动,可如今生活好了起来,她就有了攀比的心思。 类似与:你看看我如今可算是熬出头了,比你们强多了。 又或者是:当初你们卖了我,如今我也过出人样让你们瞧瞧……等等这一些心思。 可张氏的攀比又不纯粹,她其实也是真心想要帮一下娘家人。 所以做起事,说起话来,总让人心里隔应,可又做不到完全的讨厌。 毕竟人性本就如此。 刘意在心里剖析了张氏的性格,可面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似在认真听对方的话一般 张氏见她听得认真,心里只以为这事有门儿,赶紧说道:“……如今咱们的日子好过了,你舅舅家却还卖女儿过日子。” “我听那人说,你表姐被卖到了窑子里,她还那么小,只比你大四岁,算起来也才十三岁,怎么受得了……” “那娘想怎么办——” 说着,刘意扶着她拐弯进了杏花胡同,前头蔡九娘正拿着扫帚在大门前扫雪。 见她们回来,蔡九娘瞧了一眼张氏,走了过来,对她唤道:“姑娘。” “蔡姐,我都说了,你叫我妹子就行了。” 刘意无奈的看着对方,这蔡九娘自从来了刘家,叫其他人都还好,叫张氏为张娘子,刘小女叫小妹,唯独到了她这,非得弄得姑娘叫着。 她听着十分不习惯,可不管她说多少次,蔡九娘就是不改,问起来也是三句话打不出个闷棍。不过做事是真的勤快,也不和谁拉闲话,就连一个院子的米婆,都说蔡娘子这人很不错,懂分寸。 “这雪等会儿扫吧,天上还下着了,咱们先回去吃饭。” 三人进了院子,正好瞧见米婆坐在屋檐下边做针线,刘小女和席哥儿两人搬了个凳子在那儿用竹子编些小玩意儿。 见刘意回来了,刘小女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下就冲了过来:“姐姐,你们回来了。” “——小心。” 刘意无奈的看着小妹,及时接住了对方的身子,说:“都说了多少次,娘现在肚子大了,不要撞着她。” “……我知道。” 小小的人儿把头埋进她的怀里,瓮声瓮气的说:“我就是想姐姐了。” 摸着对方的细软头发,她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被她之前失踪给吓着了,现在见到她就粘的不行,又不敢太过严肃,只能安抚着说: “我这不是在这,你瞧,再这样席哥儿可要笑话你了。” 刘小女一听,当即抬头去看屋檐下的人。 米婆搂着席哥儿打趣儿的说:“都念叨你一上午了,这孩子听话着了。”说着,米婆看了张氏,关心的问道:“去看大夫了,大夫怎么说?” “没事,说很好。” 张氏说着话,径直往米婆那边过去坐下。 对方如今和米婆相处的极好,兴许都是早早的丧夫,米婆很是照顾张氏,两人倒是十分的要好,也能说到一起去。 看了一眼那边,她心里闪过一丝明悟:看来,得找个机会让米婆劝劝她娘打消了接济娘家人的想法。再不济,也得让她心里多些防备,别一股脑的冲上去,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蔡九娘早在小妹冲过来,就转身去了厨房,这会儿正端了饭食出来。 刘意一瞧,赶紧过去帮着接了过来。 一个肉汤,一碗渡渡鸟熏肉炒胡萝卜,一碟子切成了巴掌大厚片的雷龙腊肉,最后就是一大盆的白米饭。 两人把饭菜摆在张氏的屋子里的木桌上,刘小女乖乖的坐在了板凳上。 刘意取了一块较厚的腊肉出去,再次席哥儿跟前轻轻的塞进对方嘴里,然后笑眯眯的问道: “席哥儿吃了饭么,去姐姐那边吃饭去。” “谢谢姐姐。” 席哥儿是个老实孩子,连忙把嘴里的肉取了下来,看向米婆,米婆对她道了谢,又对张氏说:“我们已经做好了,放在屋里凉着呢,你们快去吃吧。” “意姐儿这孩子,人情周到得很,如今也出落的水灵,还有玉姐儿也乖巧,张娘子,你有福了。” 刘意眉头一挑,笑着看了一眼说话的米婆。 从辛家回来,刘意就和张氏说了改名的事,又给小女也取了玉这个字。 但是张氏明面上没说什么,可叫起来还是大女小女的叫,可昨儿她只是在米婆的面前提了一嘴,对方就记住了,可见这位才是心里透亮的老人精。 如今的刘家,说起来,旁人不知道边就算了,可这米婆常住一个院子的,哪能不清楚她们家谁是话事人。 对方特意在张氏和她的面前这样说,不过是在提点张氏罢了。 果然,对方没等张氏接话,马上又说了一句:“将来你肚子的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有这两个姐姐,还愁什么。” “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去外面听了些什么,回来就说要改名,你老人家还当真了。” 很明显,张氏没把这事放心上,正要往屋子那边走,只听得米婆笑眯眯的打趣儿道: “我看意姐儿,玉姐儿就比什么大女小女的好听,张娘子,你听我的,我是个老东西了,见过的东西多了去,女孩子叫这个才好,有福气。” “……真的。” 张氏脚步一顿,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衣袖,又想坐回去细听对方讲古。 刘意瞧了一眼被人三两句话就哄得晕头转向的张氏,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娘,先回去吃饭。” “有什么等吃了饭聊,米婆和席哥儿他们还没吃饭呢。” 好不容易把人劝了回去吃饭,刘意简直心累:再等等吧,等肚子里这个出来了,就有的她这个娘忙了。 ··· 除夕那天,清河县举办了盛大的灯会。 刘意早早的和蔡九娘来了铺子里,特意嘱咐张氏带着妹妹玉姐儿早点过来,不然路上人太多了。 过年过节的时候,晚上的人尤其多,最好不过的是这些日子官府也不宵禁,生意比平时好了不知道多少。 刘意提着几十斤的渡渡鸟肉馅儿,面皮和野果子,蔡九娘背着在家里就提前包好的一些馄饨。 两人火急火燎到了铺面的时候,街上已经有了好些人。 一进了铺子,刘意就开始和面,包混沌,蔡九娘就架火,摆桌椅。 好在没多一会儿,张氏和玉姐儿也来了,张氏是个大肚子,只能带着玉姐做在旁边包混沌。 蔡九娘就负责煮馄饨和擀面皮,刘意负责跑堂和招呼人。 这几个月,‘刘氏馄饨’的名声也算是打了出来,再加上卖馄饨还配置送一小碟儿甜果子,来这吃得人不算少。 “…小老板今儿个也来帮忙了?” “我们三个人,都要一碗……” “哎,马上——” 刘意一边和人回话,一边招呼了食客,一晚上下来,也是脚不沾地。 她们家这位置不错,一会儿灯会的人都会从这边顺着河道往东边的码头那边去,那边今天晚上会有表演,热闹得很。 在这吃混沌的都是些家境不错,或是有点小钱的‘特殊人群’。 好在人虽多,不过两个时辰左右,大部分人就跟着人流一起走了,后面就和平日里的生意差不多了。 刚送走了一批人,刘意刚坐下,就看到门口又进来两人。 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多岁,一身绸缎,女的年岁看着像他孙女,穿得红裙绿袄,十分艳俗,只听得男人喊到:“老板,要两碗馄饨,果子多要一点。” “……哎,来了。” 刘意拿着帕子走上前,低着头擦桌子,问道:“要大碗还是小碗?” “大碗。” 男人豪爽的小了一声,又轻声问了一句女孩,笑说:“二娘,你看看,你要大碗还是小碗。” “哼,你带人家出堂子,就只吃碗馄饨。” 女孩声音明明稚嫩非常,可拿腔作调的转音听着倒是像个‘姑娘’,刘意面无表情的抬头觑了一眼女子,只一眼就愣住了: 这人—— 舅家表姐 只见那姑娘眉眼生得极好, 一对圆 皮肤虽不算白皙,可眉尾处竟有一颗胭脂痣,那痣一点, 整个人看着人。 最重要的是, 那‘女孩’。 刘意心里一惊, “哎, 我这就去煮。” “…好吃?” 只见‘女孩’颇为幽怨的看了一眼男人, 不依不饶的在男人身上扭动着, 嘴里嘟囔着:“人家打扮得那般辛苦,您就带奴家吃这个,等会儿妆花了, 衣服弄脏了怎么办。” 男人被‘女孩’的娇软卖痴哄得畅快极了,当下搂着‘女孩’夸口说着: “好了, 等会儿我给你买些料子,你们姑娘都爱花儿粉儿的。咱们去了妆楼,你自己选些喜欢的东西, 不拘这些, 我看二娘耳朵上的坠子都旧了,这样今天晚上给你换一对, 怎么样……” “——那就多谢官人了。” “谢我…那你今天晚上随我回家去,明早我送人送你回去。” ‘这…” ‘女孩’愣了一下, 为难的说:“刚才出来妈妈说了,只叫出来陪官人游街,若是不回去, 怕…怕妈妈知道了,二娘这身皮肉都要不得了。” “还请大官人怜惜……” 刘意回到炉灶后头,接过蔡九娘递过来的两碗馄饨, 迟疑了一下,又想到之前张氏说的被卖到窑子里的表姐,心里也有几分不确定,她想了想,走到张氏身边,说:“娘,你弄两碟子果子端过去,我手里不空。” “……好,你先去。” 张氏站起身,用帕子擦了手,就往后头灶台上去装碟子。 刘意端了馄饨过去,正好听到男人对‘女孩’许诺说:“一会儿回去让管家派人送了钱过去,你那妈妈还能不放人?心肝儿让我亲一下……” 趁着两人都没功夫注意她,刘意抬头看了一眼男人,只见对方虽然面色红润,可分明就是之前在刘屠夫那里遇到长衫男人。 原来男人正是王大相公。 这次到没有上次那股墨香味儿了。 刘意放下东西,正要往回走,只见张氏已经捧了碟子过来,那‘女孩’只是顺势瞧了一眼果子,却突然愣了一下。猛地抬头往张氏脸上一扫,随即慌张的低下头和王大相公拉开了一些距离。 “……这是果子,两位慢吃。” 张氏扶着大肚子,到时没注意到‘女孩’的异常,只是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跟在张氏后头的她,一瞧‘女孩’的样子,心里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这姑娘多半就是那表姐了。 至少张氏去送过果子之后,那边坐在凳子上的‘女孩’就不时的往她们这边瞧,嘴里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王大相公说着话,可态度再没有之前的热情和娇嗔。 刘意心里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和张氏说,正在她心神不宁的时候,门口谢相公带着儿女们进来。 “大女——” 谢柳儿把怀里已经两岁的二弟递给她爹,又瞧了一眼在婆子身上扭动撒泼的三弟,训斥了几声,这才朝着她跑了过来,欢快的说着: “我可想你了,明天初一,你们去庙子里上香不,咱们一块去吧。” “……应该要去。” 刘意笑了一下,指了指坐在桌子上包馄饨的妹妹,教到:“怎么不喊人,谢姐姐前段时间可天天来帮忙。” “谢姐姐。” 早就抬起头的刘玉听到这话,立即甜甜的唤了一声,然后朝门口看了一眼,高兴的说:“我去看看小弟弟。” “去吧。” 对上妹妹的期待的目光,刘意嘱咐了说:“不许带着弟弟出去,就在店里。” 嘱咐了妹妹,她又拉着谢柳儿往谢相公那边走了两步。 谢中条一进来,就瞧见了坐在门口的王相公。因着王家在清河县算得上是大家族,两人也是有过交道的,于是抱着孩子就往那边去寒暄了几句。 刘意两人过来的时候,谢中条还笑着和王大相公道: “这是我侄女儿,平日做点小生意,还要请王兄照拂才是。” “兄弟说的什么话,咱们俩的交情,你的侄女就是我的侄女,放心,平顺大道这条街上,谁敢欺负我王某人的侄女儿。” “那就多谢了。” 两人又叙了几句,刘意余光瞥到边上的表姐,只见对方的脸色越来越白,赶紧打住了说:“那我就谢过王叔叔了。” “好,王兄自便,我就不打扰了。” 谢中条也瞥见了边上的‘姑娘’,他这等人虽不忌讳,平日里也爱说些荤话,可如今侄女儿,儿女都在,到底不好开玩笑,只能恭维了一句:“只怕今晚王兄艳福不浅啊。” 谢中条此话一说,张家表姐的脸色一下就白了下来。 “哪里,哪里……” 王大相公志得意满,搂着张家表姐,炫耀的喊了一句:“二娘,这是衙门里的谢相公,还不快叫人。” 对方这一提醒,店里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把目光往张家表姐的身上看了过去,张氏自然也不例外。 “·……谢相公。” ‘女孩’细如蚊蝇的声音,立刻引起了王大相公的不慢,觉得扫了他的面子,喝了一声:“怎么回事,声音大点。” “——奴家见过…见过谢相公。” 随着‘女孩’的声音响起,坐在后头包混沌的张氏脸上也闪过惊疑不定,一个劲儿的把眼睛往前头的女孩身上去看。 姑娘注意到众人打量,一时委屈,悲愤,羞愧各种情绪都涌了上来,“我…奴家……奴家身体不适,先回兰香班了……”说完,人就立刻朝着外面奔了出去。 一直立在外头跟着的龟公一看这情况,赶紧进来赔了罪,又出去追人。 “…真是反了天了。” 王大相公被碰了一鼻子灰,又被这么多人瞧见这场景,气恼的说:“看我怎么收拾她。” 谢中条逛窑子,自来对□□们多有怜惜,当下劝道:“不过是年纪小,让老鸨子们多调教调教就行了,哪里值得王兄为她们发气。” “谢兄弟请便,我先走了。” 明显王大相公没有听进去,气冲冲的就走了。谢中条看着人走了,还调侃了一句:“这王大相公自从被他家娘子补了心救回来,半点没改那沾花惹草的性子,只是再也不怕媳妇儿了,真不晓得用得什么法子……” 一时谢家也要往码头那边去,和她们道了别,几人就走了。 临走的时候,谢柳儿还依依不舍的说:“明天早上你来我家,我爹雇了车,到时候咱们一块坐车去。” “好。” 送走了谢家人,店里也没了食客,蔡九娘她们都坐在凳子上休息。 “…意姐儿。” 刘意坐在凳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桌子,听到张氏叫她,回头过去瞧了一眼。只见对方扶着大肚子走过来,脸上又是惊慌,又是不安的。 把人扶到凳子上坐下,她问道:“怎么了。” “…你看刚刚那个姑娘——” 张氏话说了一半,又有些迟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瞧着到有些像你表姐,她刚刚那样跑了,回去着怕是免不了一番打,不然我们去看看?” “娘要去?” 刘意本想着等会儿她自个儿去看看什么情况,不妨张氏竟然想一块儿跟着去,有些吃惊的说:“…娘不觉得表姐她做这个让你难堪?” 张氏惆怅的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要不是家里实在过不去,二娘如今都说人家了,我在家的时候二娘才两岁,如今都这么大了,她眼角的那颗胭脂痣我再熟悉不过了。以前村里人都说,这痣有福气,不想……” 看了看街上的情况,这会儿大多都走到了码头那边去,路上人很少。 她想了想,嘱咐蔡九娘把门关了,和妹妹在店里等她们回来,就带着张氏出门了。 张氏大着肚子,走远路也受不了。 她在街口雇了一辆马车,又说了兰香班,那马夫一听,为难的说: “不是我做姑娘这单生意,老头我说句实话,那边到了晚上乱得很。我看两位都是正经人家的娘子和姑娘,万一去了那边被恶霸和混子瞧上了或是打上了注意,竟是十分不好。” “大伯放心,我们去找人,找到了就马上走,并不多耽搁。” 她谢过对方的好意,执意要去。 见两人坚持,马夫只以为是哪家娘子带着女儿去捉相公的奸,见状只能说:“那好,我把两位送到门口。” 刘意扶着张氏上了车,一路上那马夫一边架着车,一边把她们当做捉奸的劝道:“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娘子去了万万不可动粗,你如今怀着身子,外面的哪有你肚子里的重要……” 马夫吧啦吧啦的说着话,张氏心情沉重没功夫搭理,只有她不时的问一些关于兰香班的消息。 从马夫的嘴里知道了兰香班姑娘们赎身银子大慨是多少,又得知了兰香班背后有靠山,种种一些小道消息后,马车终于在整条街都是挂红飘彩的某座两层四合院门口处停了下来。 “谢谢大伯了。” 刘意从怀里掏了十几个铜板,又说道:“劳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们过会儿就出来,还坐你的车。” “哎——” 马夫大伯掩饰不住好奇心的回了一句:“姑娘只管放心,你们自去就是了,要我说何必费那个赎身银子……” “那我们先进去了。” 刘意打断了对方的试探,和张氏往兰香班的大门口走去。 门口人来人往的‘姑娘’和嫖客都好奇往张氏的大肚子上看了过去,大门处守门的两个龟公一看她们的架势,只当是哪家的娘子来闹事拦住门不让她们进去: “这里不是两位该来的地方,还请离开。” 那龟公一边说话,一边拿眼睛去看扶着张氏的刘意,只觉着姑娘长得倒是不错。又想着果然不知羞耻,这样的地方也是她这样的姑娘能来的。 对于龟公的目光,刘意面色微冷,半点也不带理会,直接取了一块二三两重的银子扔进了龟公的怀里,冷冷道: “我要见你们这里的管事的。” 柳女 龟公拿了钱, 狐疑了看了一眼刘意,,说: “等着。” 不多时, 龟公就领着一个出来。 一身靛蓝绸子袄裙的女人, 头上插了一朵大大的红玫瑰, 脸上层。 一见她们母女, 那张氏, 又满脸赞叹的围着刘意转了一圈, 笑着说道: “听说你们要找我。” “我们找人,还请妈妈行个方便。” 她面无表情的随对方打量,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 倒让老鸨心里越发喜爱,只一个劲儿的拿眼睛往人身上戳。 一听刘意这话, 老鸨子捂着嘴笑了一下,怪声怪气的对旁边的两个龟公笑了一下: “哟,上咱们兰香班找人?你们可听过这话, 咱们这班子里, 除了嫖客和□□,哪里有姑娘和娘子能找的, 莫非——” 老鸨子顿了一下,又看了她, “姑娘要想进来,我们这里可不是象姑馆,不接女客的。” 一听老鸨子这话, 张氏脸上一红,有些尴尬的往刘意的身边靠了靠。 感受到张氏的动作,刘意痛快的摸了一锭五两的银子出去:“五两银子, 总可以进去点姑娘了吧。” “哎呀。” 老鸨子接过银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她,点着头说:“姑娘非要进来,在里面要是碰见点什么,可不能怪我们。” 刘意扶着张氏,点了头。 “…行,那就跟我走吧。” 兰香班听着文艺,从外面也只看到里面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可只有真正的进了大门,才知道里头有多声色犬马。 从她们踏进大门之后,映入眼前的就是穿着清凉的各个年纪的□□和嫖客。 一些在院子芭蕉树旁调情,一些在凉亭里互饮对酌的男人身边坐着年岁十二三岁的雏妓,头顶的暖阁里不断的传出各种让人脸红心跳的声响和叫喊。 刘意拉着张氏在游廊上避让开路过的男人和□□们,紧紧的跟在老鸨子的身后。 七弯八拐的,两人走进了一间待客的暖厅里。 外头的柴火很足,烧得屋子里十分的暖和,刘意一进来就感受到了扑腾的热气。 老鸨子一进来,就有小丫鬟端了茶水进来。 “…坐吧。” 花了银子的,不算占人便宜。 刘意拉着张氏在下首找了个胡椅,就坐了下去。 一旁的老鸨子虽说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烟袋,抽了一口水烟,可眼睛却一直盯在刘意身上没有离开。 那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令人十分的不适。 “……姑娘要找人,找谁?” 老鸨子吐了一口烟,慢悠悠的看了张氏一眼,说道:“我听说怀孕了身子燥热,娘子和姑娘不如先褪了外面的袄子,这里头还算暖和,不会冷着。” 张氏愣了一下,转头去看刘意,眼里闪过一丝无措。 “……听说你这里有一个叫二娘的,我们找她。” “二娘?” 老鸨子一听就笑了,笑得前扑后仰的说:“我们这里的二娘可多了去,有秦二娘,柳二娘,花二娘,可不止一个二娘……你可要找哪一个二娘。” “我们找眼尾有颗红痣的那个。” “嗯——” 老鸨子皱着眉想了一下,对小丫鬟问道:“你可记得?” 小丫鬟立在柱子旁,听到老鸨子的话,赶紧提醒了一句:“应当是去年才来的那位叫瑞珠的姐姐,她的本名就叫二娘。” “瑞珠?我记得她今天出堂子了吧?” 小丫鬟上前一步,走到老鸨子的身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虽说刻意低了声音,不想让她们听见,可刘意的耳朵动了动,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大总管把人带到后院禁室去了,说是得罪了客人,这会儿正调教呢。” 老鸨子低声骂一句:“烂货不识抬举。”随后对丫鬟吩咐说:“……你等会儿假装去叫人,她们杯子里……” “妈妈放心,我都放了。” 小丫鬟邀功似的,赶紧说道:“您一进来,我就···” 那边两人说的悄悄话被刘意听了个完整,可张氏没有她的手段,只是惴惴不安的偏头对她说道:“——意姐儿,没事吧。” “娘放心就是。” 刘意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目光沉沉的看着桌子的上的两只茶盏,低声对张氏说:“这里的茶杯不知道多少人喝过,万一有病···娘,可不要动这里的东西。” 张氏刚刚还觉得有些渴了,想要伸手拿茶盏的手,顿时收了回去,呐呐的说:“……我不动。” “……这也好,那你快去把瑞珠请过来。” 老鸨子忽然大声说了一句,把小丫鬟谴了出去后,对刘意道:“瑞珠住的远了些,要些时候,不如两位先吃点东西,喝些茶。” 说着,老鸨子对着门外唤了一声:“秀月,端些点心进来。”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笑嘻嘻的走了进来,两只眼睛不停的在刘意和张氏扫视。 不过一个呼吸,女孩就明确了目标,端着点心朝着她走了过来:“姐姐快吃点心,这是刚刚后厨做得,热乎乎的正好吃。” “不用了。” “吃嘛……”小女孩嘟着嘴,做出热情的样子说:“我一见姐姐就觉得亲热——” 眼见这姑娘还要强塞,刘意目光一凌,一伸手就把人推开了去,站起身对老鸨子说: “你也不用打你那些脏注意,我如今还给你面子,莫要惹我。刚刚那姑娘没去找人吧,我劝你还是快点叫人去把瑞娘找来,不然我掀了你的兰香班。” 她这一番话说得又快又稳,把刚刚进来小姑娘和老鸨子都镇住了。 片刻后,老鸨子才挥了挥手让刚刚进来的小姑娘让开,嗤笑得一拍手,“进来。” “嘭。” 双开的木门,被一下子推开,外面站了好五六个壮汉,都是一脸的凶相。 “哼,进了我兰香班的姑娘,还想带着人出去。” 老鸨子冷笑一声,对着那些打手说道:“把人给我捆了,记住莫要伤了她的脸,她那张脸可值钱了。” “妈妈放心,我们手下有分寸的。” 打手里面一个带头的男人谄媚对老鸨子说了话,又转头看向刘意一脸的轻视:“我劝姑娘还是莫要挣扎,不然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眼看这些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刘意终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十分轻松的说到:“可算是到这步了,这样老鸡婆——” 她看了一眼老鸨子,好心的劝解了说:“你让我带人离开,今天我就不砸了你的兰香班,怎么样?” 老鸨子被她一气,脸都青了。 “快点把这小贱人给我抓住了,我要好好收拾一番。” 刘意早就想试试一直被她在游戏里训练的女尸了,这下可算是有了正当理由,于是二话不说,把游戏里的女尸放出来。 女尸一袭白色的丧服,‘咻’的一下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 打手们被吓了一跳,都猛地往后蹿了一截,老鸨子和小丫鬟也是吓得一哆嗦,有人颤颤巍巍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僵尸啊。” 刘意扯过桌布盖在张氏的头上,没让对方看见着惊恐的一幕。然后快步走到女尸的面前,一手紧紧的捏着女尸的太阳穴上,轻声道: “不许杀死只能吸血,你知道的,就像我之前教你的。” “啊啊啊……” 女尸的喉咙里发出低吼,控制不住的想往人群里冲,刘意见状取出一节桃木钉子从女尸的背后订了进去,女尸“嗷——”的叫了一声,条件反射的收起了长牙。 这几个月来,她每次去十四娘那里除了练习法术就是学习如何控制这女僵尸。 十四娘还帮着她给女尸定了契约,主仆契约之下,如今这女尸在天道的许可下已经是她的东西,如若不能好好控制,以后僵尸的罪孽都得她受。 见女尸还算听话,刘意点了头,凑近女尸低声念了控尸咒后,下了指令: “柳女,这一屋子男人你都可以吸血,但不能害人性命,也不能出这院子。” “嗷——” 随着柳女的一声怒吼,屋里接二连三的响起了惨叫声。刘意紧紧的守在门口,不准其他人进来,也不许屋里的人出去。 一时之间,屋里惨叫惊呼声不断。 老鸨子和小丫鬟虽然没被咬,可眼前那些打手脖子上血呼啦子的口子,和僵尸吸人血时的恐怖场景还是把人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张氏虽有桌布遮着脸,可听着响动,还是吓得不行,双手一个劲儿的打着摆子。 “…姑娘,仙子,快把僵尸收回去吧,我们放人,放人……” 老鸨子连滚带爬的挪到她的身边,一个劲儿说:“你说放谁就放谁,哎哟喂……快收手吧…要死啰……” “我说放谁就放谁?” 刘意故作糊涂的说:“哎呀,可是我今天没带银子,这可怎么办……” “不要银子,不要银子……” 老鸨子嘴巴里不停的一声一声的叫着,见她松口了,连忙说:“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哎哟…又咬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 刘意双手掐诀,念了几句,僵尸立刻停了下来,也许是第一次吸食人血,僵尸明显不愿意停下来,停了一下,又挣扎的想要动起来。 “回来。” 手里拿着桃木钉,她一个飞身过去,直接订在了女尸的肩膀处。 女尸浑身一颤,双手立刻放了下去,收回在了两侧。 “瞧你脸上都吃脏了。” 刘意摸出帕子,给柳女擦了擦,责备的说到:“我之前不是教了你,吃饭时不要弄得满脸都是。” 仔细得给柳女把脸上的血渍弄完,她就把对方收回了游戏里的储物箱子里。 然后,她转头看向老鸨子,脸上扬起笑容说: “现在咱们可以好说话了吧。” 张二娘 再一次见到张二娘时, 是 刘意立在门房前头,被一震,来不及阻止身后的张氏出来, 只:“畜牲——” 张二子委顿于地, 身后一只半人高的狼狗伏趴与女子的身后微弱的灯光, 越发显得诡谲怪异。 张氏一声尖叫, 引得一抖, 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刘意, 哆嗦着嘴对里不快把那畜牲牵走。” “妈妈怎么过来了。” 里头一个佝偻着背脊的龟公,疑惑了看了刘意和张氏这两个外人,对后面的老鸨子道:“妈妈不知道, 这伢子嘴硬的很,不用些强硬手段, 只怕——” “啪。”的一声。 一柄匕首插在了狼狗的后颈上,那狗“嗷-”了一声后,倒地不起。 “滚开。” 刘意冷冷的看了一眼几个龟公, 越过他们后走到张二娘的身旁蹲下。 这才发现对方的身上和腹部插着许多长长短短的银针, 她运起真气把那些针都飞拔了出来,打在墙壁之上。 一伸手, 取下旁边地上衣服刚把披在对方的身上,突然发现张二娘的身子抖了起来。 滴滴如黄豆大小的泪珠线断了线一样啪啪啪的往地上砸去。 “…哭吧, 哭出来就好了——” 她的手一顿,轻轻的扶起了张二娘,回头看向张氏说:“……娘, 你过来给…穿上衣服吧。” “哎。” 张氏回过神来,立即走过去手忙脚乱的帮着对方把衣服穿上系好。 老鸨子立在门口,脸上惴惴不安, 一见她走出来,马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女侠,这…我也不知道他们会用这个法子……” “是吗?” 刘意眼睛直直的看着老鸨子,语气沉沉的说:“大家都是女人,你何必如此为难,即便是飞禽走兽之类怕也不会对同类做出这等泯灭人性的事。” 禁室里的几个龟公不明白情况,听到她的话,冷笑一声:“你懂什么,这些小娘皮浪得很,不好好调教,竟敢连王大官人这样的贵客都敢得罪——” “——啊。” 说话的龟公腹部一痛,被刘意一脚踢住下三路,倏地就疼得往地上躺了下去,嘴里直叫唤着。 另外几个一看这情况了,老鸨子都没动静,也没说说话,都齐齐的往后退了一步。 “闭上你的臭嘴。” 嫌恶的看了一眼龟公,她对立在门口的老鸨子招了手,掏出一碗麻醉药出来递给对方说:“……你把这个喂地上的人喝了。” 看着石碗里面绿油油的糊状东西,老鸨子手里一顿,吓得脸色都青白了。 “···你不喂?也行,那你就喝了吧。” 听到这话,老鸨子当即就急了起来:“···我喂。” 一碗麻醉药下肚,那龟公立时就没有了反应,人昏了过去。 刘意看着屋里其他人害怕的目光,这才满意的走到昏倒的龟公身前。 她一伸手取回刺在狼狗身上的匕首,手起刀落斩断了对方的一只手和一只耳朵,然后用匕首几下砍成几截,转头看向屋里的老鸨子和龟公说: “——吃吧。” “什么?” 几人简直不敢相信的耳朵里听到的话,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见几人没有动静,刘意轻轻的说:“不吃?” “…吃,马上吃……” 老鸨子最先反应过来,艰难的在残肢断臂里选了一块最小的耳朵上的肉,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作呕的往地上想吐。 安静的禁室里,耳朵上的脆骨在老鸨子的嚼动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见老鸨子‘愉快’的吃着,刘意又瞧了其他几人。 不多时,禁室里又是作呕又是进食的咀嚼之声,让原本还沉浸在难堪和震惊之中的张二娘和张氏,都呆愣的看着着场景。 “记住了,今日的事要是传了出去,或是被我知道有人打其他的什么鬼主意,吃人的和被吃的,可就要变一变了。” 她站起身来,慢慢悠悠的对蹲在地上吃东西的老鸨子说道:“我可是还有许多法子没使过的,比如先吸了血,剩下一口气后,从脚开始吃,听说这样吃…被吃的人可以清醒的活到被吃完前……” “如何选,就看你们自己。” 老鸨子一手捂着嘴呕吐,仍旧连连点头:“…女侠放心,此时我们都烂在嘴里。” “嗯。” 刘意瞧了一眼她,蹲下来凑到对方的耳朵跟前,意有所指的说:“我听说哑巴是最可靠的,明天晚上我过来,要看到除你之外的所有知道今天这事的人,都是能让我满意的样子,听到了没。” “是是是……” 老鸨子惊恐的点了头,半点不敢耽搁。 见对方吓成这个样子,刘意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站了起身,看也没看其余的几个龟公艰难进食的样子。 她直接让张氏和张二娘跟她出门,然后对老鸨子,说:“走吧,我还没拿到身契。” 说完,她带着人就往老鸨子的屋里走去。 一时对方颤颤巍巍端着一盘子连同身契的约有二百两的白银锭子,刘意听着老鸨子说:“小人不识泰山,之前莽撞得罪了女侠,这些银子权当赔罪,女侠千万要收下来才是。” 说完,老鸨子又拖着一个小荷包递给张二娘,“姑娘在我这里受委屈了,这些碎银子,全做我为姑娘以后添得妆。” “……” 张二娘看着老鸨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只是转头去看张氏,低声道:“姑姑……” “……不急。” 张氏搂着张二娘,看向刘意,见刘意点了头,这才让张二娘接了。 刘意为了再添一层震慑,没有伸手去接银子,而是一只手在盘子轻轻一抚,银子尽数被收到了游戏里的储物箱子里。 果然,她一露出这手操作。 老鸨子瞳孔微缩,再不敢起什么幺蛾子,恭恭敬敬的送了她们出门。 临出门时,刘意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若要我知道有人打探我的事,不管是不是妈妈,只怕妈妈都要不好过。” 满意的看着对方愣住,不在跟着出来的身影,刘意带着两人走了出去。 出了兰香班,之前在马夫还在前面巷子的拐角处等着。 眼见她们出来了,那马夫高兴的赶了马车过来:“…娘子和姑娘出来了?咦……” 两人进去,三人出来,接出来的那一个还是一位姑娘,不由引起了马夫的好奇。 不过,常年在市井混着的人,哪有不知道轻重的。 一见后头跟着的姑娘,低着头,隐没在夜色之下,也没有多问,只是掀开了车帘说:“快上去吧,外头雪风吹着冷。” 三人上了车,刘意从游戏取出一见貉子毛的披风给了张二娘。 马车摇摇晃晃的,张二娘紧紧的挨着张氏坐在她的对面,一见她递了东西过来,赶紧接了过去,低着头不敢看她。 “……大伯,去东边码头看表演那边。” 刘意瞧了一眼张氏躲闪的眼神和张二娘害怕的样子,心知她们是被之前她的举动吓着了。不过两人适当的敬畏和害怕对她来说,正是她所需要的。 虽然会显得亲近不足,可这样的会避免很多麻烦。 她看了一眼两人,面无表情的说:“今天的事——” “表…表妹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 张二娘倒底是走的那样的环境里待过的人,最初的害怕过后,迅速的反应过来,虽然仍旧不敢看她,可也努力的说着话:“若不是表妹,我恐怕还在那个吃人的地方,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我…我谢谢表妹——嘭。” 正说着话,对方情急之下一站起来,“嘭”的一下捧在了头顶的车棚上面。 刘意见状,对张氏笑了一笑,舒缓的语气安抚着说:“表姐别急,这事以后不要再提。等过些日子风头过来,我和娘送表姐回去。” “…是啊。” 张氏见她一笑,也附和着说:“正月里生意也不好做,听你表妹的。” 有了张氏的安抚,张二娘明显的放松了下来。 一时张氏又回忆起了当年在张家的事,说起了张二娘小时候的事,马车里面也还算是气氛和谐。 “咚”的一下,马车突然被摇了一下。 “…怎么了。” 刘意直起身子,掀开车帘往外看了去,只听到马夫惊恐的说到:“…姑娘,咱们好像遇上鬼打墙了。” “鬼打墙?” 她看了一眼马车里害怕的张氏两人,安抚道:“别怕,我出去看看。” 一下了车,只见马夫站在车坐旁边,目光警惕的往四周看着。 一条长长的青石板路,在路旁的蓝色灯笼下,显得越发的诡异。两边都是高墙,也没有人家和店铺,瞧着就不像是清河县四通八达的道路。 刘意瞧了一眼围墙上头的蓝色灯笼,心里顿时一紧。 她看了一眼一紧紧绷的马夫,沉声说:“大伯,不要怕,你驾着马车再往前走走,看前面有路没有。” “可是……” 马夫看了一眼漆黑的前路又瞧了瞧两边的蓝色灯笼,十分不安的问道:“这可地方,看着又太邪门儿了……” “在这停着也不行,万一有东西过来,咱们走都走不掉。再说了……” 刘意目光沉沉的盯着前面的道路,幽幽的说: “只有一条路,怕是有人特意请咱们过去,若是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对方的一番心思。” 燕赤霞 车轮压在石板上, 发出吱呀的声响,片刻后,在 “宋府?” , 轻轻的念了出来, 转头看了一眼马夫后, 跳下了车。 杜府还要大, 还要气派, 柱子上雕着白鹤, 猛虎,匾额上头也是金漆了一遍, 她走到门口, 脚步顿了顿,正要咬牙拾起铜环扣门, 忽然后面“——意姑娘。” 这喊声不只吸引了刘意,也把马车上马夫和张氏她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宋修文?”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来人,不可置信的瞧着宋修文和他身后的大胡子剑客, 心里一惊, 往他们那边走了几步,忙着说:“…你怎么来了。” 宋修文和剑客是从旁边的空地上直接冒出来了, 刘意见了这种情况,不免心里有些怀疑。 好在她刚刚凝神查看了对方的生气, 确实是个活人。 “…你怎么在这里?” 宋修文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望向她,惊喜的说:“你是个一个人来的?” 刘意摇了摇头, 用手指了马车那边:“我和我娘她们误入这里,不知道怎么离开。” “误入。” 听到她这么一说,宋修文赶紧对身后慢慢走过来的大胡子剑客说道:“燕大侠, 你快过来。” 燕大侠。 刘意早就注意到了那边的男人,听到宋修文这么一喊,心里顿时就有些谱了。 “意姑娘,这位是燕大侠,我特意从道门请来的高人。” 宋修文一边介绍了男人,一边为她引荐道:“燕大侠,这位是我之前和您提过的的那位姑娘,若不是这位姑娘,小子恐怕到不了清河县。” “这位就是那个识破了马妖的姑娘?” 大胡子剑客惊异的看了一眼她,随后双手握拳,豪爽的说:“在下燕赤霞。” 果然不出所料。 “刘意。” 刘意心里的石头一下就放了下来,她同样握拳还礼,笑着说:“燕大侠或许忘了,我曾经见过大侠一次。在清河县的城外,大侠曾追随一支送葬队伍而去,不知道大侠可还记得。” 燕赤霞面上一惊,失口道:“你也在?” 见对方记了起来,刘意又笑了说:“何止这件事,我家邻居宁相公,燕大侠可还记得?” 燕赤霞一听,顿觉缘分不浅,一时感慨不已:“竟然这般有缘分。” 几句话叙完了旧,燕赤霞也得知了刘意她们困在此处的缘由,于是当即表示他可以送刘家的人离开。 刘意一听心里高兴极了马上道了谢:“那就多谢燕大侠了。” “这不值得什么,举手之劳。” 燕赤霞说做就做,几步走到马车跟前,正要念咒,忽然转身看向刘意道:“怪我糊涂了,刘姑娘不一起回去?” 这话一出,一直坐在马车里没有露面的张氏马上掀开了帘子,焦急的说:“意姐儿——” “……娘。” 心知张氏不敢一个人带着张二娘离开,刘意顿了一下,转头和宋修文告了别。 又给燕赤霞道了谢,从怀里摸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雷龙腌肉和一荷包的红果子递了过去,低声道: “燕大侠,凡俗银子想必你也不缺,这点子东西聊表我的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燕赤霞推脱不过,便也收了下来。 迎着宋修文失落的眼神,她坐上了马车。 一阵眩晕过去,刘意扶在车身上面手微微使劲儿,不过几个呼吸过去,他们就重新回到了之前的道路上。 她看着前面巷口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街道,一时也有恍惚。 下一次去十四娘那里,一定要学学怎么离开鬼域的法子。 总靠别人也太不稳当了。 尤其…… 尤其是她实在是碰上这些事情的概率太高了。 除了刘意心情有些沮丧外,马夫和车厢里的张氏她们就格外的单纯,她们由衷的为离开那个鬼地方而感到高兴。 一路下来,那个车夫也算是知道刘意的不简单。 再也没有只把她们当做是寻常人,言语之间多有恭敬。 可即便是这样,刘意也没有放松警惕,仍旧让马夫把车赶到了东市码头那边。 付了钱后,她带着张氏和张二娘隐没在茫茫的人群之中后,才带着她们另外雇了一辆马车回了平顺大道的‘刘氏馄饨’铺子。 一直等在店里的蔡九娘和刘玉,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们敲门的时候,蔡九娘还惺忪着睡眼。 “姑娘,你们回来了。” “嗯。” 刘意点了头,又看了店里早就收拾妥当的灶面和桌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九娘,你都收拾好了,我们回来晚了。” “……姑娘说些什么。”蔡九娘醒了神,笑着说:“这位……是?” 张二娘浑身一颤,刘意瞧见对方的反应,蹙眉的说:“回去再说。” * 早起屋外已经响起了刘玉她们玩笑说话的声音,刘意窝在床上静静的躺着,双眼无神的想到昨晚张二娘的事,只觉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 还没等她想出名堂,屋里长帘后面的佛龛上便响起了明心和尚的提醒。 “——刘姑娘,今日的供奉还没有上来,贫僧都等了好久了。” “…知道了。” 刘意一把拉起被子扯到头上,十分无奈的叹了一句: “天啦,让我休息一天吧。” 于此同时,门外的刘玉也“澎澎嘭……”的敲了门:“姐姐,昨天谢姐姐回来说了,让我们早点去她们家。” “……知道了。” 悉悉索索的一阵穿衣动静过后,佛龛前漂出了一阵一阵的青烟。 “你身上有鬼域的味道。” 明心和尚出现在她的身后,若有所思的说到:“你又去了鬼域?” 她静默了片刻,额角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努力压制暴躁:“…那是我想去吗?” “呵呵呵……”明心和尚轻笑了一声,感慨的说:“说实话,你是贫僧这么多年见过最倒——与鬼域最有缘分的凡人,半年进去两次。要不是你现在也算是踏进了修真,就凭鬼域的阴气,你就得倒霉透顶,身体衰弱,早夭而去。” “……” 别以为你用词转换的快,我就不知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不是就想说我倒霉。 刘意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好心态,决定在这小和尚手里拿点好处,于是故意说道:“那也没办法,谁叫我的同伴除了佛珠,没在给我点保命的东西。” 明心和尚被她这话一顶,连沉默都没有,立刻转移了说话的重心: “不过你这样也好,多历练历练对你的心境有很大的帮助。你不是已经快筑基了,有了之前马妖的内丹和这些经历,也算是多一层庇护。” “对了,你那个姐姐有没有给你说过筑基的时候你要准备一些什么东西。” 说到正经事,她也收了其他的心思,严肃的点了头:“…姐姐说等我下个月去她那里,她给我准备。” 明心和尚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贫僧没有见过其他修士的筑基情况。只是佛门修士一般都是别人静坐几天就筑基了,偶有失败的也只是去山崖后面的瀑布淋上几天,自己就想通了。” “刘姑娘,抱歉,我帮不了你。” 刘意见对方那样认真的表情,也收了戏弄对方的心思,说:“谁说你帮不了我,等我筑基的时候,可不得还要你帮我护卫着。” “必不推辞。” 明心和尚说完了话,就化为青烟回了佛龛。 刘意瞅了瞅佛龛,从游戏取出四色果子,放上佛龛前面的碗碟里,这才走了出去。 一出去,她就瞧见坐在正房门口纳鞋边的米婆 米婆面色不定的看着在倒座房那边,一见她出来,赶紧唤了一声:“意姐儿,你过来一趟。” 刘意心里一晒,心知是为了张二娘的事。 之前倒座房是留着放桌椅摊子杂物的,后来她买了铺面,里头就放了一些她从游戏拿出来的渡渡鸟生腌肉。 因着她的房间不让其他人住,张氏和妹妹刘玉又住一个房间,蔡九娘来了后,她就请了木匠重新打了一架大木床放在倒座房。 昨晚张二娘来得急,就和九娘暂时挤在了一间屋子。 九娘住了这么长时间,米婆都没说什么,平日里和对方说话也亲热。 这一早,只怕是为了张二娘。 刘意心里有了底,快步往米婆那边走了过去。 “婆婆,怎么了?” 米婆放下纳鞋底的锥子,招手把她拉了过去,凑近了问道:“…意姐儿,今早倒座房那个姑娘是谁。” 刘意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又听对方说道: “这姑娘一早上起来就涂脂抹粉的,我瞧着是不是不大好。咱们院里都是些女人孩子,又有寡妇,平日里本就要避嫌,如今她这样……叫外人看了,不大好。” 米婆这话说的很是客气,她也明白对方的顾忌。 论说,席哥儿也有六七岁了,正是知事的年纪,张二娘算起来也才十二三岁,避嫌是应该的。 不过…… 刘意有些疑惑,她目光定定的看着倒座房那边,不解的想着:昨晚她出来的时候,只有一件蔽体的衣服,哪里来的胭脂水粉。 疑惑归疑惑,眼下米婆还等她的回答。 刘意笑着拉着米婆的手,说道:“婆婆放心,这两日我就要送她回去了,不会在这里久住的。” “…那就好。” 对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不好意思的解释了说:“我不是要赶人走,只是……” “原本说好只有我们母女几人,后来又多了九娘已经是打扰了婆婆,再不会多来人。婆婆放心,我没有多想,只是昨晚情况特殊,以后再没有这样的事了。” 听到她的这话,米婆也笑了笑,说:“九娘那孩子,做事勤快得了。” 又和对方闲叙了几句,刘意直接到了张氏的屋子,见屋里只有张氏,便开门见山的说:“娘,我明天就送表姐回去,你有什么要表姐带回去的,趁着今天就收拾了。” “……怎么这么急。” 张氏话还没说完,只听到房门口“啪”一声,清脆的响声。 两人回头看过去,张二娘倚靠在门框上,含泪欲泣,跑了出去。张氏心急,赶紧扶着大肚子追了出去:“二娘——” 刘意:…… 她看着门口摔得四散的一碟子厚切腊肉,面无表情的想:不去谢家了,今天就把人送走。 加更 , 起身走到院子里。 嘤的哭声和张氏低声的劝解话语。 “……如今正是过年,回家去了让” 一时,又听为了你好, 你一个大姑娘, 回家去了正是该说亲的年纪了。……” 不知道里面说了些什么, 张氏不一会儿也哭了起来:“咱们女人家能有什么办法, 这都是命……乡下男人不嫌弃这个, 只要你没坏了身子, 又有银子傍身,总是好过的。” “当年我被家里五两银子卖给意姐儿她爹,如今不也好好的……” 刘意在外头听了, 暗暗点头。 她娘还算是明白。 走进厨房,见蔡九娘专心烧火煮饭, 半点也不理会外头的事,她心里一叹:这才是老实人。 蔡九娘抬头看过来,见她手里捧着肉片, 赶紧起身过来用碗接了过去, 一边清洗一边说:“怎么掉地上了,我洗洗。” “……九娘, 饭做好了没,我来帮忙。” 刘意走到土灶跟前, 见里头火烧得旺旺,便要揭开锅盖看看。 一旁的蔡九娘赶紧说道:“——可不敢揭锅盖,这会儿正上气了。” “……做得柴火饭啊。” 她不好意思的收回手, 走四处看了看,到九娘跟前问道:“玉姐儿人了,怎么一刚刚还叫我起床, 这会儿人怎么不见了。” “小妹和席哥儿去赵大娘家里去拜年了。” 蔡九娘把肉重新温在灶头,指了上头吊着的水壶,说:“姑娘先去洗把脸,饭等会儿就好了。” 蔡九娘刚说完话,倒座房那边就传来了呜呜呜的哭声。 刘意脸色难看。 大过年的,这是做什么。 就是再不忌讳,也不能这样的,谁听了心里边不隔应。 刘意两步走到了院子里,正房里吃饭的米婆早就出来张望了,一看她出来,赶紧用手指了指倒座房那边。 她点了头,直接走到倒座房的门口。 看着里面抱头痛哭的两人,她冷冷的说道:“大过年的,哭什么哭。” “…意姐儿。” 张氏擦了眼泪,赶紧拉着张二娘起身,犹豫的说:“你表姐如今刚刚……不然让她在咱们这里住上两天。” 躲在张氏身后的张二娘一听为她说话了,赶紧点头,擦了擦眼泪怯生生的看向刘意,一脸哀求的说:“…表妹,我,我不敢回去,万一又被卖了,我怎么办。” 八岁的刘意已经和张二娘差不多高了。 她瞧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张氏,然后看向张二娘:“东西收拾好了没有,我现在就带你走。” “姑姑——” 张二娘惊慌的看了一眼她,转头往张氏的怀里扑了进去。 两边僵持的时候,大门被人轻轻的推了开。 赵大娘一手拎着一个孩子进来,刘玉和席哥儿手里拿着饴糖,咬得上面黏糊糊的。 “…这是怎么了。” 赵大娘把两个孩子送了回来,见刘意三个神情不对,打着圆场说: “今儿初一,怎么大早上的就哭个不停,多不吉利。刚刚我也听见了,要送舅家姑娘回去,我看明儿是初二,正是回娘家的时候,不如明儿雇了马车都回去瞧瞧。” 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 “我瞧赵妹子说得对。” 也不晓得米婆什么时候摸过来的,这时候也插了一嘴,道: “姑娘家去了哪里总要让爹娘晓得的,不然以后要是让你爹娘晓得你在这里没告诉他们,这不是害你姑姑她们。” “…是啊,知道的晓得你不愿意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姑姑扣着你不让你回去。” 赵大娘和米婆轮番劝了几句,一时间张氏也迟疑了。 只有张二娘一脸的不情愿,低着头也不肯看人说话,只默默的掉着眼泪。 “…我看赵大娘和婆婆说得也有理,二娘——” 张氏拉了一下对方,也说着,“不然回去先给你爹娘说说,看看他们怎么说。你的婚事……” 说到这里,张氏顿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含糊着劝道:“等我们去了,好好的给你爹娘说说,看给你找个好人家。” 到了这时候,张二娘也晓得胳膊拧不过大腿了,只能点了头。 正巧这时候巷子口的柳大爷在外面扫雪,一时在外面喊了起来:“——刘家的,有人找。” 刘意便给两位劝和的赵大娘和米婆点了头,走出大门外。 外头白雪皑皑,好在天上都飘着小雪花了,视线也清楚。 只见一个披着狐皮大氅的清瘦身形的人,手里拎着捆成一堆的礼盒,带着一身棉袄的布包剑客走进了巷子。 那清瘦身形的男子一见她出来,立马取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清纯的少年脸庞。 少年高兴的小跑了几步,走到台阶下面,微微扬起头,说:“意姑娘,你住这里?” “宋公子?燕大侠你们怎么来了。” 她笑着给宋修文点了头,然后看向后面一脸严肃的燕赤霞,问道:“今天初一,可是有亲友在这边。” 眼见她点了头,就和后面的燕赤霞说起了话,宋修文也不生气,一脸的笑容的接了一句:“不是,我们是专门来找意姑娘的。” 找我? 刘意面上不改,心里一沉。 她又看了往这边张望的巷子里的人,想了想没有立即请人进院子。 一则院子里都是女人,二则如今家里来了个张二娘,有些事情能避就避。 就在这时候,紧挨着她们院子的宁家也出来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薄薄的浅色袄裙,头上松松的挽了一个未婚女子发髻,不着半点首饰点缀。 此女子正是聂小倩。 聂小倩在门口看了一眼他们,立即转身回去。 “燕大哥——” 宁采臣裹着厚实袄子出来,果然看见燕赤霞,一见对方,三步做两步就走了过来,高兴的说:“燕大哥怎的来了,快请进屋里坐。” 说着,宁采臣同宋修文施了礼,见他们几人立在巷子里,便说道:“屋里正好温了热酒,都去我家坐坐。” 宋修文听了话,笑了笑,道:“今日有正事,不如改日。” 只见宋修文提起手里的礼盒,目光亮晶晶的看着她,道:“这是我在食铺里买的一些糕点,里头东西软糯,正适合你们姑娘家……还有伯母她们吃。” 刘意没有推辞,毕竟糕点这些她还是没有心理压力。 “几位先等等。” 她提着盒子往院子里去,从倒座房经过时只见张二娘她们伸着脖子往外面看。 把东西放进她的房间后,她匆匆的拿纸写了一封信和张氏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 到了酒楼,刘意把找了一个附近专门跑腿传话的人,让他把信交到谢家人的手里后,才转身进了二楼厢房里。 一推开门,屋里两个男人都望了过来。 宋修文最是体贴,已经给她把热茶泡上了。见她刚进来,身上还有雪沫子,赶紧引着她往旁边的熏炉去,只说:“先烤热乎了,再褪了外面的衣裳,不怕着凉。” 刘意点了点头,随意的烤了几下,走到圆桌前坐下:“什么事,说吧。” “之前在鬼域宋府前的事,姑娘可还记得。” 燕赤霞说了一半,看向宋修文。 宋修文点头了,接着是:“此事乃是宋某家的私事,因着与鬼怪妖精有关,所以请了燕大侠。可昨晚我们去了鬼域,才知道只怕还涉及阴司地府。听说意姑娘和薛家能攀上点关系,所以才来请姑娘帮帮忙。” 薛家? 刘意蹙眉想了一下,片刻后,反应过来应该是那个以权压人,让十四娘不得不嫁的郡君一家。 一想到十四娘,她的心里就厌烦冯生他那一家子。 如今要她为了外人去求十四娘,让对方拉下脸皮找那一家人,她才不干。 “——请恕我无能为力。” 见她拒绝,宋修文看了一眼周围,对燕赤霞打了一个眼神,对方点了头,起身走到房间的四角处都贴了几张黄色的符纸。 一盏茶的功夫下来,屋里的每个角落都被贴得严严实实。 刘意瞧见他们动作,一开始还有些警惕,不过后来在宋修文的解释下,才放松了下来。 等燕赤霞回来重新坐下,宋修文正了表情,看向她,说:“宋家在鬼域并非全无支撑,只是有薛家挡道,一时不好有动作。” “现在薛家已经弄得鬼域里乌烟瘴气,又算计上了宋家的人,这才出手,如今正需大家合力的时候——” “……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因当是地府里头有人要收拾薛家了,不晓得宋家在里头是个什么角色。 可不管怎样,这样的事,都不是一个宋家就能决定的。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有几分感慨:这聊斋里的地府也太乱了些,人间和阴间勾结,有权有势的人到了阴间也有家族撑腰。拼爹都拼到阴间了,这让平民百姓可怎么活。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对方给出了报酬。 “看得出来意姑娘如今也是修行中人,若肯引荐辛家,宋家愿意分出薛家鬼修的内丹给姑娘一颗。” “…多少修为的?” 宋修文伸出五根指头,刘意沉思了片刻,问:“五十年?” “不,五百年的。” 宋修文清俊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她的心里猛地一颤,可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还是摇头拒绝了。 “抱歉,我不能。” 见她油盐不进,宋修文也有些着急。 就在这时,一旁坐着喝茶的燕赤霞,突然开口说道: “不如姑娘去辛家问一问,有些事情,姑娘不清楚,可辛家作为薛大人手下得力的鬼狐一族,他们是最清楚的,也是受苦最深的。” “他们没说不代表他们不想,这样的机会,说不定辛家已经等了很久。” 刘意离开的脚步一顿。 想到十四娘虽然平时对于和冯生的事只字不谈,可她看得出来,即便再如何勉强,十四娘心里是不愿的。 十四娘是渴望离开冯家,恢复修炼的。 “…我试试。” 颠道人 回到家后, 刘意 几人欢笑的声音,听到她开门的动静后,张二娘从张氏房里出来, 怯。 “表妹, 张二娘往她的身后敲了一眼, 见没有其他人, 眼神明显的失望, 说: 听了这话的刘意, 眼神微冷的看了对方一眼,直把张二娘紧张的呼吸都沉重了。 “与你无关,不要多问。” 说完话, 她嘭的一下关上了大门。 张二娘碰了一鼻子灰,反倒没有了之前的失望, 只是抬头仔细的看了一眼被关上的房门,转身进了张氏的屋子。 张氏收拾着箱子里的细棉布头,和一些腌制的干硬的腊肉。 一抬头, 见外甥女红着眼睛回来, 心疼的问道:“…又怎么了?” “表妹她……” 张二娘还未说话,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一副受了气的样子,期期艾艾的走到张氏身边, 低声问道:“姑姑,表妹……是不是不喜欢我,觉得我——” “我都叫你别去你表妹那里了……她自来就是这个脾气, 你何苦去找惹她。” 脸上的心疼之色还没下来,张氏就黑了脸,一句话就堵了张二娘的话, 然后盖棺定论的说: “下次你别去和她说话,有什么你跟我说。” 张二娘本想告刘意一状,哪晓得从见面就对她百依百顺的姑姑,突然就生气了。 为了不惹了姑姑的嫌,她赶紧点了头:…是,我知道了。” 见对方懂事了,张氏这才又笑了说:“意姐儿做什么自有她的道理,你不懂就不要说话,要让她生了气,岂不是辜负她的好意。” 听着张氏的话,张二娘默默的低下了头,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晦暗之色。 … 刘意回到屋子里,门口传来蔡九娘敲门的声音。 “九娘,什么事。” “…姑娘,我听着你回来了,早上你没回来吃饭,我做了一碗汤圆,你要吃吗?” 外头的蔡九娘那沙哑的声音响起,她才发现一早上下来,肚子竟还是空的。 没发觉倒还不饿,如今被人这么一说,倒真有些饿了。 她起身推开了门,见一身褐色厚袄裙的蔡九娘冒着风雪站在外面,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 见刘意打开了门,蔡九娘总是板着的脸,难得露出了笑容,说:“刚起锅的,趁热吃正好。” 刘意接过汤碗,又侧开了身子让人进来。 “麻烦九娘了。” “说什么麻烦,姑娘快进去,我来关门。”蔡九娘把她推到凳子上坐下,回去把风雪关在门外后,坐了过来。刘意把汤碗放在桌子上,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拿起勺子舀了一颗吃进嘴里。 “——肉的?” 她惊喜的朝蔡九娘看了过去,见对方抿着笑点了头,说:“是肉的,我瞧着姑娘平日里爱吃肉,昨晚就提前包好了。” “…有心了” 刘意咬着汤圆,一时觉得浑身暖暖的,心里头之前那些忧愁和压力都散开了去。 见她笑了,一直注意着的蔡九娘也放心了许多,只是听到另一间屋子里说话声响起时,眼神闪过一丝顾虑。 片刻后,刘意把碗里的肉汤圆都吃了下去,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说话间,她转头去看蔡九娘,却见对方听着旁边屋子的声音出了神。 “九娘,怎么了。” 蔡九娘犹豫了片刻:“姑娘,那位舅家妹子,我瞧着怕是不怎么好。今早,天没见亮,她就撺掇着娘子和她去了外面,也不晓得买了些什么,大包小包的,娘子那里——”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刘意的话,让蔡九娘放心了许多。对方点了头,收起碗勺就要出去,一走开门一边说:“小妹去席哥儿他们正屋玩去了,我也去瞧着。这一天还早,姑娘再歇会儿。” 送走了蔡九娘,刘意回到床上打了一个盘腿,先是修炼了半天,又进了游戏例行喂了渡渡鸟。 渡渡鸟已经有了一两百只,一个木屋早就放不下去,她在领地里又建了两个圈。 然后又收割了一批玉米和胡萝卜放进了储物箱子里,又重新种了柠檬和紫色果子。 因为没有玻璃,做不了温室,只能在户外排上石制水管勉强种着。 这样种植的成熟要慢一些,也没法大面积种植,只有先开了十五块地,分批分次种。不过,就算这样,结出来的东西除了喂渡渡鸟,剩下的现在也够她拿出来用。 中间她出来吃了一次晚饭,席间见张二娘没有作怪,便也放心了。 又趁着没人注意,抽空施了隐身术和瞬移术,去了一趟兰香班把张二娘的事彻底了了,这才回来了。 一回屋子,她就继续建造木屋,收集了一些撞死在木制拒马边上食肉恐龙的兽皮,又准时把刷新在领地里的几颗珍珠收进了储物箱子里。 临下游戏的时候,她看了眼才过半的经验条,不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任重道远啊。 * 第二天一早,刘意就雇了马车,带上张氏和张二娘还有刘玉一同往张家村去了。 留下看家的蔡九娘,一直把她们送出了巷子,还在跟车走。 “——九娘姐姐,你快回去。” 刘玉的小脸在琥珀色的袄子下,衬得也白皙了几分。 刘意和车夫坐在前头驾车的地方,见她从车窗上都探出了半个脑袋,立马呵斥了一声:“快进去。” 训完了妹妹,她取下挡视线的披风兜头帽子,往后头的蔡九娘看了去,喊到:“下午就回来,九娘,你把家看好。” “——姑娘放心去,我晓得。” 见蔡九娘站在巷子口招手,没在继续走,她才把兜头帽子戴了回去,重新坐上马车前排。 一刻钟不到,她们就出了城门口。 “……路上打滑,姑娘坐稳了。” 车夫是个中年汉子,长得五大三粗外的,说话也豪爽。见她做外面,还提醒了一句:“外头风大,姑娘还是进去坐吧。” “…不用,我不怕冷。” 说着,她从腰间的背包摸出一个牛皮水壶,喝了一口果酒。 她身上的背包是蔡九娘做的,样式有点像现代的斜挎包,不过是用兽皮做的。 九娘为了里面的东西不撒出来,特意在外面缝了扣子,又把另一面的兽皮留得长一点,可以拉过来扣上。 这兽皮背包里有好几层,可以放好几样。 虽说她有游戏,可有个遮掩,她也是乐意的。 同样的背包,家里每人都有一个,刘玉上学和蔡九娘她们收钱,有了这个挎包,都要方便好些。 又喝了几口酒,里头的刘玉也溜了出来,非要挨着她坐在外面。 “…姐姐,我要和你一起。” 对方撒娇的往她怀里拱,四岁的孩子了,还是有点力气的,加上刘家吃得一直都是游戏出品的肉和果子,发育的也更好。 刘意挨不住软团子的撒娇,把人拉住了说:“不许乱动。” “嗯。” … 这样走了有半个时辰,刘意掀开车帘,把睡熟了的妹妹抱了进去。 张氏正和张二娘细细的嘱托着,见小女儿睡了,赶紧把旁边的大包小包往边上挪了,腾出了空地上往上铺了一层用细布缝制了的貉子皮毛毯子,让她把孩子放在上面。 “…还远着了,意姐儿你进来睡一觉,外头冷得很。” 刘意摇了头,看了一眼张氏旁边低着头的张二娘,对张氏,说:“不了,我在外面坐着放心。” 一路上走的很慢,地上都是雪。 山路上啃啃哇哇的地方很多,有些路段的雪已经有半人高,车夫驾着马车东绕西绕的,最后还是放弃了:“…这条路走不了,我们得换一条路。才前面岔路口进林子里,有树林挡着,雪会少很多。只是——” 车夫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为难的开口说:“……听说那里面有些邪门儿,不晓得姑娘忌不忌讳。” 邪门儿? 刘意眼皮一跳,她这体质,如今她也算是明白了。 她进去,多半就会遇到。 “……一般都是遇到些什么事?” “也没什么……”车夫尴尬的笑了一下,“都是看见影子,或者听到声音,也不是都遇见——” “——这还没什么?” 张氏被张二娘扶着出来,一把掀开车帘子,赶紧出来说:“意姐儿,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瞧了一眼低头顺目的张二娘,刘意心里紧了紧。 这个表姐,性子……,还是早把人送回去为好。 刘意笑着安抚了张氏,只说:“都是些听风就是雨的事,娘你别怕。”说着,她看了一眼车夫,点头说,“咱们就走那条路。” “——好,那姑娘坐稳了,两位娘子也快进去坐着吧。” 车夫一说话,张二娘脸上就阴了下来,狠狠地瞪了一眼车夫,扶着张氏进去的脸上都是气愤。 刘意往后一瞧,瞥见对方难看的表情,心里一叹。 张二娘出门浓妆艳抹的,脸上的粉都有二两重,生生把自己画老了好几岁。叫人看了,都瞧着不像黄花闺女,只当是小娘子回家探亲。 其他人也劝过,尤其张氏一辈子都没用过胭脂,劝了好几回让对方不要涂这些。可她们一提,对方就做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张氏怜她经了窑子里那一遭,也不好多劝。 如今被人这样一说,兴许就不会画了。 刘意想着,这也是好事。 … 一时越走林子越深,外头本是阴天,又兼下雪,里头越发昏昏暗暗。 不知走了多久,忽而转过一片密林,眼前竟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寺庙。 寺庙里头,一个一身破烂的光脚颠道人,手里举着一把大黄伞走了出来。这么冷的天气,不说穿鞋,就连破烂的道袍也是四处漏风,十分的可怜。 那道人嘴里不大不小的还念叨着号子: “……天变成了地,地变成天……阴不阴,阳不阳……男不男,女不女……” 颠道人(加更) “…什么人啊?” 张氏掀开车帘, 走到车门处对刘意” 刘意目光盯着那边的颠道人,低声回士。” “道士个道士。” 刘意没有回答对方的话,目光紧, 口中低声说道:“…大叔, “哎, 好好好。” 愣住的车夫回过神, 听到她的话, 赶紧挥动鞭子, 努力的想赶着马儿往前走。 可鞭子一下一下的打在马背上,前面的马儿除了嘶鸣吼叫之外,并没有抬动蹄子, 马车也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 “快走啊……” 车夫急得满头大汗,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形成了一道道的烟雾。 刘意瞧见那颠道人不过一两步, 就已经快到他们跟前,也是越发的提起了精神。 缩地成寸? 此道人是人是鬼,还难说。 眼见那道人快到了, 她低声提醒了车夫:“大伯, 不用赶马了,且看这道人是什么意思。” 车夫停下手里的动作, 可一直停着不动的马儿此时却又突然跑动了起来。 后头车厢里的张氏她们,被突然的惯性拉动去, 差点摔到。好在里头的东西多,还有好些棉花,倒也不怕把人摔着。 “——马儿为何惊慌, 我又不吃你的肉。” 颠道人转眼立在马儿前头,一手抵住了马的脖子,使得马被迫停了下来。 “哎哟……” 张氏这下是真真的摔在了棉花上, 好在张二娘在边上,赶紧把人扶正了坐好。 她盯着前面的道人,用余光撇了一眼车厢里头,见张氏好端端的,屁股底下没有见红,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道人手里举着大黄伞,披散着的头发任由雪风吹动,挡住了面颊。 一双玩味的眼睛从头发间露了出来,对方的目光在马车周围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眼神定在了刘意的身上。 “……你这姑娘——” 道人愣了一下,顿时扔掉了手里的大黄伞,神情狂热的看向刘意,一步跨上前来,拉着她就要走,嘴里还嘟囔着说:“找到了,找到了……” 刘意双脚使力,一只手死死地拉住车板。 与此同此,扔在地上的大黄伞却发生了令人惊奇的变化。 黄色的伞身化为一只巨大的老鹰朝着天上冲刺上去大红的,红色的伞柄化为一条巨蟒,身上的鳞片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一下子扭动起来。 这一番变动之后,车夫惊叫一声吓得昏了过去,而车里的张氏她们也是尖叫不断,一个劲儿的往车厢后面躲着。 “——你这道人,好不知礼。” 刘意运起真气在全身,一下挣脱了对方牵制住她的手掌,然后一个跃身立在车厢上头,取出剑袋里的短剑,指着巨蟒,喝到:“让这东西下去。” 道人本以为她就是个凡人,手上也没用劲儿。 此时见到她一番动作,面上不由露出几分惊讶,可随后又面含兴奋的说道:“没错了,就是你。” “哈哈哈……” 道人大笑了几声,倏地对着巨蟒猛喝了一声:“孽畜,还不快回来。” 全身血红的蟒蛇,伸出长长的蛇信,对着道人嘶嘶嘶着,随即一人一蛇竟在刘意的面前,演示了人蛇之间无障碍交流是怎么一回事。 “…行了,这人你也不能吃,等我明日带你进山,里头的东西随你吃。” 蟒蛇见无法讨价还价,一扭动身子又变成一手杖。 接着,道人一声怒喝,天上搅动风雪的老鹰见状也在半空之中,化为了一件道袍,轻飘飘的落在对方的身上。 刘意目露惊奇的看着眼前的人使用神通,一时只觉得她在对方眼里,恐怕就像大人看小孩扮家家,没有半点震慑之力。 她顿了一下,正要说话,只见对方一挥手,车厢里的三人没了动静。 心里一急,她立刻跳下车厢,掀开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只见张氏三人软绵绵的倒在毛毯之上,也昏了过去。 “…不用急,我只是让她们睡了过去。” 刘意不解对方的意图,只好跳下马车,与道人隔了几步的距离交谈。 “先生……为何拦住我等人的去路。” 说着话,她悄悄的凝神探查对方的顶上神魂,却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力量把她的试探打了回来。 心里一怔,她抬头看向对方。 道人见她愣住,大笑了一声,毫不客气说道:“你这女娃,说话就说话,背地里还搞小动作,不好。” “我本来是起好心,这条路你们走不得,不过——” 道人眼神笑眯眯的在她的身上流转了片刻,突然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不过,我想传授你道术的人应该没有告诉你,探息之术只能用在比你修为低的人身上,对修为高深的人使用探息,是属于冒犯。” “…怎么,你的师傅没教你?” 对上道人犀利的眼神,刘意不卑不吭的回了一句:“我没师父,可谁人没有疏忽的时候,难道先生就没有?” 对方表情一窒,反被人将了一军的梗了一下。 不过很快,那道士又说道:“我当然也有,不然如今这……也不会这样。” 道人说道关键地方,顿了一下,表情也正经了许多。 兴许是知道刘意不是哄骗就能跟他走的人,道人沉思了片刻后,忽然撩起披散的头发,露出里面威严的一张黑脸,然后道:“我有意收你为徒弟,不知姑娘愿不愿意。” 刘意面上表情一愣,随后无奈的说:“先生,你我素不相识,我怎么能糊里糊涂的拜你为师,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你的生平我自然有法子知道,至于我的——” 道人见她这样说,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我本命姓张。你若是没有师傅,拜我为师后,我将传你修行之术。当然,绝不是你现在学的那一套。” 一听这道人这般口气,她的心里就有些不平。 怎么,十四娘给的法术怎么你了,你那口气要不要那么不屑一顾。 想归想,还没等她反驳,就见道人一手往地上一吸,一个白胡子老头就拄着拐杖,笑呵呵从土里冒了出来。白胡子老头刚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道人又往下一按,老头儿就又下去了。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道人的一番动作,咽了咽口水,指着地里:“…那是土地公公?” “没错,你要是跟了我,我还有好多这样的法术,例如飞天,遁地,招鬼,布雨……” 听着对方一一的数着,刘意神魂晃荡的想着:她这是草根逆袭了? “…等等,先生,你先告诉我,拜你为师,我需要付出什么?” 勉强压下心底的贪婪,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是不信有什么天上下饺子的事,有事便直说。” 报数的声音停了下来,张道人先是满含欣赏的看了一眼刘意,然后踱步走动了几下,认真的说:“我想让你去阴间做巡察,你可愿意?。” 刘意:…… 刘意呆住了。 “——不是,我还这么年轻,就这么死了,您老瞧着是不是也太可惜了些。” 她扶着心口,有些惊悚的看着对方,生怕对方容不得她反驳,立时就要带了她去阴间。 张道人听她这样说,忍不住笑了几声:“…谁说让你去死,走阴人你知道吧,就和那个一样。只是你比鬼差高了几级,你可以直接和阎王告状或者告诉为师我。” 刘意瞧了一眼张道人,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便也认真的考虑起了事情的可行性:“…那我不会进鬼域,也不晓得怎么出来,又法术低微,进去了怎么办。” “那好说,你接着这个。” 张道人凭空变出一块碧绿的玉牌握在手上,又瞧了瞧她身上的饰品,从空中抓了一只小指大的碧绿环形耳钉,递给她,道: “有了玉牌,可以随意进处鬼域和阴司,这个耳钉是我以前炼制的法器,有了这个,你就不用怕旁人了。” 看着递道眼前的东西,刘意目光如炬的抬头看了一眼张道人,再不犹豫,立马磕头喊了一声:“师父。” “哎,乖徒儿。” 张道人欣慰的小笑了一声,然后掏出一个发黄的破本子递给愣神的新徒儿,认真的说:“此物不能与旁人看见,每两月我会来找你,查看你的学习进度。” 接过巴掌大的黄本子,她看了眼上头的可疑的油渍,默默的说了一声:“…好。” 这师父真的靠谱吗? * “…意姐儿?” 听到后头车厢里传来张氏的声音,刘意挥动了一下鞭子,让马靠在道路的边上停下来。 看了眼外头车排上倒着的大叔,她默默的给对方把毛毯往上盖了一下,然后撩开帘子对惊慌失措的张氏说道:“娘,我在呢。” 安抚了张氏,又等其余几人醒了后,已经到了中午。 对于之前的事,她一概都说被她打跑,然后她赶着马车出了林子。 “…还好,总算有你在——” 张氏抚着肚子,瞧瞧玉姐儿,又摸摸张二娘,后怕不已的对早已醒来,在前头赶马车的大叔问道:“大哥,还有多远?” 大叔也是吓惨了,虽然这会儿回过神,可轮着鞭子的手还是微微颤抖。 一听张氏的话,他一鞭子抽到马儿的身上,壮胆似的回到:“没多远了,只有一两里路了,这路平坦,两刻钟就能到。” 大叔的话刚落下,张二娘就醒了过来。 刘意一手轻轻的摸着耳朵上被兜帽遮住的碧绿耳钉,眼神不经意的瞧着她脸色苍白,一时间也不晓得究竟是吓得还是想到要回家怕的。 “瞧,前面已经有人烟了……” 张家 张家村三面环山, 只巴路。 如今虽然大雪封山,可村里的人。 这时候交通不便,天地也被雪盖着, 地里没多少活儿, 一起说说话, 三五成团的一起烤火拉闲话。 老人们或在村口的茶屋里说话。 年轻人和壮年汉子则带着家里半大的孩子在附近的山坡上搜寻冻死的兔子, 野鸡, 或是田鸡这些能入嘴的东西。 一到年节, 这些地方的年味反而比城里更浓一点。 刘家的马车还没进村,就受到了村口茶屋那些人瞩目,一些老人伸着脖子, 往这边看。 这样的地方,一般不会有外人进来, 除了平日有卖货的货郎经过和哪家的亲戚,一般是不会有人冒着风雪过来。 车夫驾着马车驶进了村里,茶屋里的老人们都好奇的围了出来。 “…谁家来人了?” “这么大的雪, 不晓得是从哪里来的……” “……” 车夫把马车停在村口的大槐树下, 刘意撩开车帘唤了一声:“表姐,张家村到了。”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 张二娘咬了咬牙还是提着长裙走了出来。 “…哟,是张大河家的闺女——” “是啊, 不是听说卖给人牙子了吗?怎么回来了?” 老太太们围着穿戴整齐的张二娘,一边摸着对方那一身张氏特意给做的茜色的厚裙袄和头上的粉色绢花,一边赞叹着:“…这料子真好啊……” 其中一个年轻点的婶子, 则是羡慕的拉着张二娘的手,细细的摩挲打量着,“…城里就是好, 瞧瞧这一身皮子,比在咱们村的时候摸着舒服多了。肯定享福了…” 刘意扶着张氏和妹妹出来,正好瞧见张二娘眼里闪过的不耐,和周围人眼里的好奇与贪婪。 相比于张二娘,刘意和刘玉穿得更加偏向舒适一点,不过在张家村里也是富贵人家才能穿得了。 尤其,张二娘时隔两年回来,村里人都见过,而张氏她们则是没有见过的。 刘意一身竹青绸子面料的衣裙和貉子披风,玉姐儿也是琥珀色绸衣厚袄子。 张氏虽是驼色的细棉袄子,可外面罩着的那件披风也是又长又大,头上还有一支如意状的银簪子别着头发,端得是富裕人家的娘子。 “这是……” 她们一下来,老太太和老太爷们都睁大了眼睛,不等有人问出来,早有人去了张大河家报信儿。 “——大妹。” 一个一身粗布短袄的瘦弱男人气喘吁吁的站在外围喊了一声。 张氏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猛地转过了头,一见男人眼泪就哗哗哗的流:“…二哥。” …… 刘意拉着妹妹进了张家的土砖砌成的院子,一进院子里,里面只有三间土砖房子,两边的偏方是木头和茅草搭起的偏房。 此时去,其中一间偏房里冒出了缕缕的黑烟。 “…娘子,二娘回来了,妹妹带着外甥女也都回来了,你快出来。” ”谁回来了都得吃饭,如今天上下雪,衣服都没有多余的,来了人也没有吃的——” 一个尖利的妇人声音从偏房里传了出来,说话间,女人搓着手从厨房出来,刚刚还在嘴里的话,一下就咽了下去。 呆愣了片刻后,女人赶紧上前打了张大河一下,嘴里骂着:“妹妹回来了,你也不说提一句,我还以为只有二娘回来了。” 说着,女人赶紧上前拉着张氏,说:“妹妹大冷的天怎么来了,快进屋坐坐。” “先不忙,我准备了一些东西回来,都在后头的马车上,还要劳烦嫂嫂和哥哥去拿下来。” 张氏脸色并不好看,毕竟任谁都看得出来女人刚刚是故意说给她们听得。 只是想到多年不回来,大哥和二哥也许多年没有见过了,张氏这才忍住了提脚就走得冲动,撑起笑脸说: “…车夫大哥等会儿还要送我们回去,要劳烦嫂嫂多准备一些饭食了。” 女人一听车上还有东西,喜得不行,赶紧拉着张大河就要往后头去了。 或许是不好意思让人在院子里干等着,张大河瞪了一眼女人,道:“妹妹来了,我去拿东西,你进屋招呼着。” 刘意冷眼瞧着女人急切的样子,突然说道:“我们不忙,车里东西多,叫舅母去帮忙也好,正好一道请了车夫大叔进来。” “这是妹妹的孩子吧,都这么大了。” 女人一听车上东西多,反而倒不怎么忙了,眼睛一转,瞧见边上一直没吭声的张二娘,上去就是揪了一下耳朵,骂道: “你是死人啊,姑姑到家了,也不说请姑姑进去坐坐,难道你还是客人了不成。” “…疼,娘,你轻点。” 张二娘急得脸通红,眼泪都快出来了,赶紧说:“我是怕弟弟们没穿好衣服,叫姑姑和表妹她们瞧见了不好。”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女人笑得十分开怀的看了一眼刘意姐妹,眼神怪怪的笑着过去拉住张氏的手,说:“都是一家子,忌讳这个。” 对方的话让刘意心里硌应,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女人:“还是避讳些好。” “…这孩子——” 女人刚要说笑几句,抬头瞧见刘意冷冷的眼神,顿时怔住,随后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看向张氏,说:“妹妹许久没回来,可是妹夫在哪里发了大财,怎么不见妹夫人呢?” “他……” 张氏犹豫着不知怎么说,这时张大河说说笑笑的和车夫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妹妹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江氏你也快去拿,里面还要好几包呢。” 听到还有好几包,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张二娘眼里一慌,赶紧说:“…里面有我的东西,我去拿。” 张二娘刚要往外走,舅母江氏就骂了一句:“拿什么拿,你去把你姑姑她们带进去吃点茶,我去。” 这时候,张大河家的院子外面围了好些人。 众人都看着张大河他们手里的布囊,满含羡慕的指指点点,人群里有人对张大河说笑着说: “…大河,你家妹妹来了,不说请我们进来坐坐,大家都这么就没见了,说说话也好。” “是啊,这么些大包小包的……” 张大河掂着手里的布囊,脸上喜滋滋的,刚刚他拿东西就看了,里头都是些肉干,布料和棉花,实用的很。 这会儿听着乡亲们的话,笑着说:“让我们兄妹几个说句话,下午大家再来吧。” 江氏看着张大河的笑脸,就晓得东西不差,瞪了一眼外面早跑了张二娘,笑呵呵的把她们请进了正屋里。 三间土房,中间是平日吃饭,老两口睡觉的房间,右边的门上用锁锁着,右边没有门,只有一道茅草编的帘子,看着又厚又重的挂在门上。 刘意瞧了一眼中间的木桌和紧挨着墙角的一张木床,还有另一侧的木头箱子和柜子,拉着妹妹跟在张氏的后头,走了进去。 “…怎么没见几个孩子,我还给他们准备了东西,都是新做的棉衣,暖和着了——” 张氏被舅母拉到床榻上坐着,一边看着,一边说,忽而想起进屋这么久都没见到大哥,赶紧问了一句: “大哥怎么不见?” 江氏脸上一僵,眼神飘忽的说:“…大哥他,他出去了,等会儿让你哥哥去叫他过来。” 江氏正说着话,忽然左边的草挂轻轻的的一下,里头传出噔噔噔的跑动声和低语声。 刘意往那边看了一眼,蹙眉想着:刚刚偷看她们的,难道就是张家的几个表兄妹。 “…这几个孩子,在屋里像什么样子。” 江氏嘴上骂了一句,可脸上却带着笑,转头看向刘意和玉姐儿,说:“都是兄弟姊妹,你们进去和他们说说话?” 一听江氏的话,还没等刘意开口,张氏就赶紧拒绝了:“…还是等大哥把衣裳拿进来,再叫几个孩子出来说话。” 大人说话,小孩子最是不感兴趣,玉姐儿又正是好动的年纪,平日都在家里帮忙,难得出来,便想出去走走。 “…姐姐,我们出去玩吧。” 耳边传来玉姐儿的声音,刘意低头触碰到妹妹期待的目光,心里也不大愿意呆在这里,便同张氏说了,“娘,我带着妹妹出去走走。” 语毕,一时屋里人都把目光转到她的身上。 “也好,意姐儿看着点妹妹。” 张氏不担心她们,听罢点了头,一旁的江氏却着了急,本想说外头冷,又见两个女孩穿得暖和,只能赶紧对左边屋里喊了一声:“水娃,你快出来带两个妹妹出去转转。” “不用了,我们自己找的到路。” 刘意拉着妹妹就走,压根没想让人和她们一块。 等张水娃从屋里穿着不合身的袄子出来,刘意两姐妹早就跑到了村子里,江氏急哄哄的对张水娃使了个眼色,道:“快去看着两个妹妹,别走到不该走的地方去了。” 张水娃尖嘴猴腮的,一双眯眯眼里都小心思,听到他娘的话,心里哪里还能不明白,赶紧打了包票,说: “娘放心,我心里有数。” 床榻上的张氏听到母子两个对话,笑着说了一句:“——我看不用水娃去看着,有意姐儿在,出不了什么事。” 可着急的江氏并没有听出其中的意思,仍旧推着水娃出了门。 … 刘意拉着妹妹出了院子,见村里人都远远的打量她们,干脆把人往山坡上带着走了。 地上的雪堆了很厚,有的地方都到了膝盖。 见妹妹整个人都在雪里刨,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就你这小短腿,进了雪地里谁都找不到你人。” “…姐姐,雪里不冷。” 玉姐儿在雪地里刨得欢快,哪里顾得上其他。 刘意笑了一会儿,怕雪进了衣裳里,湿了衣裳就冷了,赶紧一提妹妹的后领,把人拉了出来,抱在怀里,笑着说:“——玉姐儿可要抓稳了。” 说着,她往前轻轻一跃,就往前飞了起来。 玉姐儿第一次被人抱着飞起来,激动得很,不停的大叫,嘴里却又说:“姐姐再飞高点——” 抱着妹妹一提一飞的冲到山坡上,兴许有着树林遮挡,地上的雪少了很多。 把人轻轻的放下后,刘意瞅了一眼周围,从游戏里取出了两把弹弓。 拿了一把给玉姐儿,又挂了一小袋石子儿在玉姐儿的腰上,然后举着她自己手上的弹弓,说:“姐姐带你进山打野兔子,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遇见山鹿,可漂亮了。” “——打兔子啰。” 玉姐儿高兴极了,一个劲儿的往山上跑。 刘意跟在她的身后,闲庭漫步一般不急不慢的扫视着周围的情况。 山里逛了一个多时辰,玉姐儿袋子的石子儿都用的差不多了,也没打到一个动物。 玉姐儿恹恹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低着头不说话,正好现在她们已经到了山顶,刘意瞧了一眼前头十来平米宽敞没有遮挡的断崖处,几步走到涯边往下看了一眼。 忽然有一种博览群山,心胸开阔的感悟。 她屏息深呼吸了一口,只觉得耳目清明一新,之前在张家的事,不过如大山里的一粒微尘,不值一提,更不值得她为此分心。 “…玉姐儿,你过来。” 群山环绕,一山更比一山高,崖底是覆盖着白雪的密林,远方是更高的山峰。 凌冽的雪风击打在她和玉姐儿的身上,可却让人醒了神,只觉心中澎湃。 “…好高啊,姐姐。” 玉姐儿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呆愣愣的看着前方的高山和断崖的下面:“刚刚在下面那些树都有两个我那么大,但是站在上面看,却好像麦子一样,一点也不像树了。 “是吧……” 未免玉姐儿被风刮走,刘意的手刚抓住对方的衣领,正要说话,忽然从后面的树林里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老蛇也太不够意思了,说好一起去的,临了竟只有咱们兄弟几个去。” 一个阴沉的声音说完,此时又有一个老头接了话:“…这有什么,他不去,到时候陆判问起,只说咱们,不说他就是了……” 沉默片刻后,又有一人接了一句: “听说陆判如今和一个阳间的书生走得极近,不晓得是误传还是——” 刘意心里一惊,听这几人的话,不似寻常人。 山神 她赶紧捂住玉姐儿的嘴, 往两术,然后搂着妹妹一下跃到旁边的一颗大树上坐下。 “…是真的。” 几个上来,三人中两个年轻人, 一个老人。 其中一个白胡子老长的老者, 脚步虽慢, 可年轻人的步子。 , 不急不躁, 看着就不像常人。 “——此处风景不错, 可惜咱们几个赶路,不能在这里吃酒赏景。” “兄长说些什么,便是赶路, 难道咱们几个连个喝酒得时间还能没有。” 两个年轻人,一个头上顶着鹿角, 身上穿着黄皮子。 另一个倒是同常人一样穿着件绯色的长袍,一双桃花眼十分的勾人。 此时桃花眼的年轻人男人瞅了一眼断崖,整个人虚影晃动了一下, 就到了崖边。 只见桃花眼的男人, 衣袖轻轻的一抚之后,原本空无一物的雪地上, 顿时出现了石桌石凳,石桌上面摆着一些新鲜的果子。 桃花眼男子笑了一下, 转头看向另外两人,拱手作揖道:“两位兄长,请。” 白胡子老头和鹿角男子互相对视一眼, 然后开怀大笑了几声。 “如此美景,怎能没有酒——” 白胡子老头率先走了过去,手在虚空中一捞, 一只白瓷的酒壶酒出现在了眼前。 “…是极是极,那我也来。” 鹿头男子大笑一声,一步跨到石桌边上,两指合并,往石桌上一指,“去。” 桌上便也有了几只浅绿的酒盏,小巧玲珑的立在果盘旁边。 三个妖怪互相看了一眼,就坐在了离刘意姐妹俩不远处的崖边,一边看景,一边吃酒。 两人同时施了隐身之术,玉姐儿自然看得见刘意。 瞧见三个妖怪就在不远处,刘意感觉到玉姐儿小手使劲儿的拉扯着她的衣袖。 她低头朝着妹妹看去,轻轻的摇了头。 轻轻的拍了一下玉姐儿的背脊,让对方别怕之后,她举起微微泛起热意的右手,惊异的看着十四娘给她的那一只银圈子。 手腕上的银圈子上有一道轻微的银光闪烁。 从发现三个妖怪时,她就感觉到了手腕处的异常,之前她还有些疑惑。 可这会儿把三个妖怪都见了之后,她明白了这银镯子为何而闪。 不过…… 刘意撩起眼皮看了一眼侧前方,轻轻的摇了头,她不准备去攀认对方。 心里下了决定,她抱妹妹从树上跃了下来。 … “姐姐,刚刚那几个是妖怪吧。” 玉姐儿蹦蹦跳跳的走在山路上,一边用弹弓在林子里到处乱弹,一边转过头来问到: “那三个是什么妖怪啊,会吃人吗?” 刘意看着对方眼,手,脚各管各的,忍不住担心的说:“你管他什么妖怪,反正遇到了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可千万不要和他们打交道。” “…你看着点路,哎呀,手上,不乱打。” 瞧见妹妹那没有章法的乱弹,刘意捂了额头,十分苦恼的说:“你要瞄准了再射出去,不然练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得到兔子。” “知道了。” 玉姐儿拉开弹弓,瞄着下山路上的一株青竹,“嘭”的一下,射了出去。 “哎哟——” 青竹林子里跳着脚走出了一个清俊的小书生,小书生背着竹篓,痛呼了一声:“谁啊。” 玉姐儿弹弓打滑,吓得不轻,听到苦主这样问,抬头瞧了一眼刘意。 许是见姐姐沉着脸,没有说话,小姑娘脸色也苍白了一些。不过,好歹还记得要敢作敢当,于是放下扎到腰间的裙摆,大声说: “——是我。” 李会斗捂着鼓包的额头走出来,一见是两个小姑娘,忍不住问到:“…你们家大人在哪里?” “在村子里。” 玉姐儿老老实实的说了话,又见书生额头红彤彤一片,转头求救一般看向自家姐姐。 刘意早就等着玉姐儿服软了,拿着弹弓乱射本就危险,之前说起来,这孩子还不以为意,如今也算是让小姑娘知道后果了。 于是,她责备的看了一眼妹妹,然后走了两步到书生面前,说道:“我们自己上山打猎,刚刚小妹打着公子,实在抱歉。” 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玉姐儿,伸手让对方过来,道:“你给公子赔个不是。” “…对不起,小哥哥。” 许是看她们态度不错,那书生叹了一句:“算了,我自认倒霉。” 李会斗揉了揉头,又见两个小姑娘穿着裙袄,年纪也不大,独自在这样的深山里,一时也有些担心。 虽说如今下雪,山里的动物都不怎么出来,可万一有过冬食物不丰富的猛兽出来,还是太危险了。 刘意感受到书生打量的目光,以为是对方想要赔偿。 想罢,她从衣袖里摸了两块碎银子出来,用一张白色得手帕包住,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的赔偿,公子拿去配些药,敷一敷额头,免得落了疤。” “不用,不用。” 李会斗本来还有些气恼,但见对方虽是小姑娘却也十分知礼,心里的不舒服一下就没了。 他看了两个姑娘一眼,心想: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不然不会出手如此大方。 “…这里已经是密林深处了,你们两个姑娘怎么进来的?” 刘意听了后,轻轻的笑了一下,说:“我们自然是走进来的。这么大的雪,公子进来做什么。” 被人反问回来,李会斗明显愣了一下,他指了指背后的竹篓,腼腆的笑着说: “我进来采药,下了雪,马蹄黄和怀牛膝是最宜采摘的时节,这时候采它们,药性最好,也卖得上价钱。” 刘意听着对方的话,不着痕迹的往背篓里探了一眼,里头果然有几样药材。 想到对对方被玉姐儿打伤了,又没有要赔的钱,她思考了片刻,指了指刚刚下来的山路,说:“山上的路被雪堵了,不能上去了,公子去另一条路吧。” “堵了?” 李会斗明显不信,他抬头往山上看了一眼,迟疑的说:“不能吧,这里都没多少雪,这路上也不应该有多少雪堆着。” 刘意:…… 难得有用脑袋思考的书生,她却…心里微微梗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旁边东看西看的妹妹,祸水东流的指着玉姐儿,说: “——不信你问我妹妹。” “……” 玉姐儿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家姐姐,正要点头说话,忽然从山顶处传来了几道剧烈的震动。 “轰轰轰……” 李会斗瞧了一眼上头,脸色巨变,立即说道:“——快,雪崩了。” 不对啊,这动静不像啊。 她本想提醒,可又想着正好让这人不去山顶,也就准备抱着妹妹往山下,跟着对方跑。 下意识的一搂之后,她才发现那什么跑得飞快的书生,手上抱着的是她的玉姐儿。 “…公子,你先等等,先把我妹妹放下来。” 刘意三两步跑到书生前面,不顾对方惊愕的目光,一把将玉姐儿抢了回来。 “…” “——是山神,快跑,山神发怒了。” “快点跑,山神发怒了……” 刘意抱着妹妹,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身边跑动的动物多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些动物居然急得开始口吐人言。 三人里,李会斗明显更懵逼,他气喘吁吁跑着的同时,还不忘向她求证:“小姑娘,你刚刚听到了什么声音了吗?” “……没听见,快跑吧。” 李会斗听到这话,刚要放下提着的心,这在此时几束虚影匆匆的从山顶冲了下来。 刘意凝神一看,虚影里面只有一道是白胡子老头,鹿角男子和不知是十四娘的哪位兄弟并没有下来。 她心里一紧,抱着玉姐儿猛地停下了脚步。 不对—— 山神2 山间的震动一直在继续, 从也越来越多。 玉姐儿的的脖子上,见她停下来,害怕的说:“…姐姐, 我们怎么不走了。” “玉姐儿莫怕。” 她一身子, 然后转头往山顶方向看了一眼。 事情, 听刚刚那三个的交谈, 他们是相约去什么人那里, 绝不可能半路跑掉一个人。 山顶有变。 这在刘意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 刘会斗却又从前面折返了回来,一见她俩站在那里不跑,不由急切的说:“——怎么还不走, 若是雪堆着下来了,就跑不了了。” 刘意望去, 见他跑得脸红脖子粗的,竟愿意回来劝两个刚刚认识的人,一时心里对他有几分改观。 又一想着, 既然如此, 何不让此人先带了妹妹出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玉姐儿,忽而取出了匕首放进妹妹的衣袖里, 低声许诺了说:“姐姐很快就回来,你和这位公子先出去, 怎么样?” "…姐姐。” 怀中的玉姐儿愣了一下,随即摇了头,“我不和他一起, 姐姐我乖乖的,不会说话的,你就带我去吧。” 看见妹妹清澈的双眼, 刘意暗暗叹了一口气,而耳边忽而传来的凉意,又令她头脑一清。 罢了,只是上去看看,万一有事,她还有法术,打不过,难道不会跑? 再说了,那个刚刚才拜的师父不是给了她见面礼。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哎呀,你们还磨蹭什么,咱们快点走吧。” 李会斗焦急的围着两人,见她们还不慌不忙,顿时就急了:“这有什么话不能出了山再说——” “公子先走吧,我们还有事儿。” 旋即,刘意抱着妹妹脚尖轻轻一点,就飞跃的向山上而去,留下李会斗目瞪口呆。 ··· 刘意飞快的往山顶掠去,越往山顶出走去,周围愈加安静。 这种安静不是平日里那种令人安逸舒适的静谧,而一种死寂的,没有生气的安静。 快到山顶的时候,刘意给她们身上施加了隐身术和匿息术。 刚一上来,远远的她就瞧见之前放着石桌石凳的地方上,再没有了一丝刚刚的样子。 原本放着石桌的位置上,没有了那些果盘酒器,而是放着一具血呼啦滋的鹿尸。 花色斑斓的巨大鹿尸被开膛破肚,一双眼睛上还定格着惊愕和不解。 刘意飞奔进鹿尸的身旁,抱着玉姐儿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鹿尸破开的肚子,里面五脏俱在,只是不见了内丹了。 感受着妹妹微微颤抖的身子,她面色微沉的轻拍了一下玉姐儿的背脊,然后往旁边退了几步,仔细的观察了地上血迹的走向。 一边观察,她一边在脑子里回想之前三人大概坐的位置。 ——是这边。 她走到辛家狐狸这边,看到地上喷溅出来的痕迹,心里一沉。 看来是受伤了。 血迹这般的喷射的形状,只怕是伤到了要害。 她不敢耽搁,立马沿着血迹低滴落的方向飞奔了起来。 接连越过了几个山头,沿路的血迹到了一处断崖却没了踪迹,正当她心里焦急的时候,忽然从崖底发出了一声撞铃的铜钟声音。 这却是怪了,她心里一惊。 深山老林里,怎么能有寺院,这里人迹罕至,寺院建在此处怕是连香火都不足,哪里来的僧人在这样的地方清修? 联想到血迹在此处消失,刘意不得不多思多想。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从游戏里取了一块粗布衣裳挂在附近的一颗巨大的树干之上,然后将玉姐儿放在上面一米宽的树干上,安抚了说: “玉姐儿,你听姐姐说,你在这里等着姐姐,姐姐很快回来,不要害怕。” “…姐姐,我——”玉姐儿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袖,挣扎了片刻后,还是松了手,只是抱着边上的树干分支,担心的说:“你快点回来。” “我会的。” 瞅见妹妹样子,刘意心里一叹,将一些果子和烤肉取了出来,放在树干上,说:“天黑之前,我就回来,你饿了就吃这些东西。” 把东西放在玉姐儿的身边之后,她取下身上的长披风和对方的短披风换了一下。 然后她帮着理了理妹妹身上的长披风,尽量让披风把对方的身子的遮掩住,最后拾起披风背后的兜头给人带好,免得把人冻坏了。 “——我走了。” ··· 寺院的围墙高耸,可上面的黄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 刘意还没走进,就闻得里头传出一股股浓烈的腥臭味道。 那味道熏得人心里直打哕,可顾及里头万一有什么怪物,她只能硬生生的把恶心忍住。 除却腥臭味道,刘意站在围墙外头恍惚的听见里头似有重物被拖行一般,来回跑动着。 可要说拖动,有没听见有人说话,呼吸之声,十分奇怪。 她抱着好奇的态度,轻轻的跃上墙头,刚一站住了脚低头去看院中情形,就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群蛇交织,密密麻麻的吐着蛇信的,或是碗口大小,或是杯口大小,或是趴着的,爬着的,盘着的,各式各样的,形态不一的蛇 怎么这样多的蛇。 她倒吸一口冷气,看着面前的寺院,却不敢下脚。 或许是动物的感觉本就比人灵敏,她这边刚吸了一口冷气,那头院子里爬满了的蛇,一下子都立起来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一边吐着蛇信往这边来,一边点着头弯弯扭扭的游了过来。 哪个杀千刀的在这里养这么多蛇。 刘意头皮发麻,她刚刚可是听了这里头的钟声响了,没有人,难道还能是蛇在敲钟。 好在她现在是隐身和匿息的状态,蛇群躁动了片刻,还是有恢复了原状。 趁着这间隙,刘意迅速的绕着围墙观察了寺院的基本情况。 寺院不大,只有一座正殿和后排有一座两层高的钟楼,钟楼的下面有四五间房,应该是厨房和供人休憩的房间。围墙是从后排的钟楼圈住了中间的正殿,大门开在正殿的前方。 她绕了一圈回来,本想着辛家那位兄弟作为一只狐狸,怎么着应该不会往蛇窝里钻,可下一秒,她就在正殿禁闭的房门之间发现了一块绯色的布料。 刘意:······ 不是,大哥,你一个狐狸怎么不走寻常路啊。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打起了精神想着怎么进去。 直接去推门,恐怕那些蛇群暴动,万一那辛家兄弟在里面躲着,突然涌进这么多蛇,确实挺吓人的。 想了片刻,她心里一动:有了,可以先吸引走那些蛇。 说动就动,她一边从怀里摸出石子儿打在大门上,一边从游戏里取出了一块渡渡鸟生肉扔到门口,然后从门口一块肉接一块肉的把大部分蛇引到了外面。 眼见那些扭动的蛇一听到门口有动静,争相恐后的往外游了出去。 刘意看了眼里头已经可以落脚的院子,转身回去了。 躁动过后,院子里剩下的蛇没有往外游动,又自顾自的开始扭动。 她站在高墙上头,缓缓的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放轻了呼吸往院子中间一跃而下。 脚边不时的有细小如筷子一般的蛇或是碗口大的游过,每一次她都小心的避开了。 走到里正殿只有四五补距离的时候,她猛地掏出了生肉往门口扔了十几块肉出去,趁着蛇群蜂蛹而去的间隙,她运气真气一掌打在了正殿的门上,把门震开。 两扇红漆脱落的大门摇摇晃晃的打开,夹在门缝中间的绯色布料也轻缓的飘在了地上。 刘意脚步一点,刚跃到门口,正要进去,突然从门框上掉落下来一条手腕粗细的黑色鸡脖子。 那蛇尾部卷在房梁上面,头和长长身子一下就落了下来。 刘意屏住呼吸,紧紧的盯着和她眼睛不足一指的蛇信,差点没忍住叫了出来。 回过神来的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蛇头随着身子弯曲摆动,刘意青白了脸色往殿里头一看,只见不大的正殿里头爬满了蛇,房梁上头,地上,窗户上,就连正中间半人高的泥塑神像也爬满了蛇。 刘意努力平稳情绪,观察了里头的情形。 除了那尊看着奇怪,她也不认识的泥像,殿里就在没有其他可以挡人的物事。不过···哎眯起眼睛盯着了泥像座垫的正下方竟有一口一米宽的井。 总不会是到井里了吧。 她摸了摸身上起得鸡皮疙瘩,有些惊疑的想:真是怪了,我做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何着寺院里的人,没有过来。 小心的躲过密密麻麻的蛇,然后走到泥像前站定。 这个泥像的样貌很奇怪,不像其他佛寺那些菩萨或者道教里神像那样悲天悯人的普世形态。 祂更接近于一个‘人’,可是说是人又有些奇怪。 因为祂虽然外形四肢都是人的样子,可脸十分狭长,一张脸竟有三尺多长,泥塑头顶的帽子也是长长的,几乎把祂的面孔全部遮在了帽子里。 耳边“嘶嘶嘶……”的响声,惊醒了刘意的发散思维。 她回过神来移开目光,低头往底下的井里看去,里头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 从游戏里取出一只手持火把,她用火折子点燃之后,朝着井里扔了下去。 火光沿着井壁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落到了底。 “咣当。”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之声响起。 她凝神看去,下面的井里果然堆着好几层互相交织缠绕的蛇,不过火把落在蛇的身上后,那些蛇便四散着逃向了旁边黑暗的地方。 火把在蛇群的扭动中,滚着滚着就跑到了边上,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那火把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点点的往旁边消失了。 这··· 刘意心里一动,莫非下面别有洞天。 想罢,她一个跃身朝着井里刚刚火把腾出的空地上跳了下去。 “…你竟然私下豢养邪神——” 山神(完)加更 这声音…… 刘意心里一惊, 幸而,她赶紧佝下身子,往面前半人高的甬道之中看去。 井内的蛇群分布在其他几个地方, 只有被里面竟然没有一条蛇敢在里面游动。 不过这样也便宜了刘意, 让她不用和同挤在甬道里。 这甬道又长又狭小, 一些地方却又不可思议的柔软, 行走在里面就像是在——什么爬行动物的体内一般。 一想到她在蛇类的体内爬动, 刘意猛地抖了一下身子。 都是假的, 别胡思乱想了。 不过,趴在里面的确触感十分的奇怪,她一边爬着, 一边用手掌轻轻的在地面和左右摩挲了几下,上面竟像是皮肤一呼一吸的。 ……太奇怪了。 她想, 上面明明就是一个寺院,为何下面会是这样。 不过很快,刘意的思绪就被一阵激烈的惨叫声打破, 听着声音, 这明显就是刚刚的辛家兄弟。 “…过山峰,你敢捕杀我们辛氏一族, 就不怕我族之人知道了,上告郡君。” “哼。”一道粘腻的阴鸷尖刺声在前方的出口处响起, 对方一听这话,明显的不屑一顾,嗤笑一声道: “郡君?我家五娘早就被献给薛大人了, 如今正得大人的宠爱,郡君不过一个名头,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 我又不是要把你辛家的野狐狸都杀了刨出内丹,只要你死在这里,谁能知道是我过山峰下的手,辛九你以为今日你还能跑得掉。” “你——” 刘意爬到出口的位置,借着里头幽暗的鬼火,看清了里头的情形。 辛九被铁链吊在一座泥塑的神像的上头,一个人身蛇尾的妖怪背对着她面向泥塑上的人,讽刺着说: “…都说你们野狐狸勾人得紧,我看脑子却是十足的蠢,十四娘那样的美人,竟然真的甘心被郡君那个老婆子嫁给一个凡人。” “早知如此,当日若是把你辛家的女儿嫁给我,如今看在你是我小舅子的份上,也就算了。” “啧啧啧……可惜了,呃——” 过山峰眼神一滞,低头一看,只见胸口处露出一截泛着银光的剑尖。 满头泥巴和土灰的刘意站在他的身后,猛地拔出短剑,又接连刺了几下,温热的鲜血喷洒在她的脸上,令她不自觉的抬头。 对上泥塑上方目露惊愕看向她的辛九,爽利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厌恶的骂了一句软倒在地上的妖怪: “丑东西,就你也好意思觊觎姐姐,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辛九额头一跳,压下所有的情绪,立刻说到:“快取内丹。” 内丹? 得到对方的提醒,她赶紧低头,果然看见刚刚被她刺伤的伤口竟然在慢慢愈合。 “什么情况…” 她又赶紧补了几刀,抬头看向小辛九,忙问道:“他是不是毒蛇,徒手进去会不会中蛇毒。” “……有毒,你用真气把手包裹住,再进去掏。快点,祂要醒了——” 挂在泥塑上头的辛九紧紧的盯着身下的泥塑,努力控制住颤抖的声音对底下忙活着掏内丹的女孩,提醒着说: “那…姑娘,快点,除了他身上的,还有这个泥塑。” 血糊糊的手上一个樱桃大小的内丹闪着微弱的光。 额角抽动的刘意抬头看向辛九,正要出手先把对方放下来,突然听到面前的泥塑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土块裂开的声响。 “……泥塑是活的?” 她立刻看向辛九,只见对方眼神之中的惊恐,似乎快要溢了出来,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没有片刻的犹豫,她赶紧跃上半空,一下就把掉在上面的辛九放了下来,然后准备捏起手诀准备重新施加隐身术,可却被辛九颤抖着出言阻止了说: “没用,这是山神,方圆十几里的山林所有存在的活物,都逃不了他的感觉。” “那现在怎么办。” 刘意心里也焦急,可又得顾及不能惊醒正在苏醒的山神,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可对方明显是心态崩了,一听她的话,忍不住破罐子破摔道: “能有怎么办法,这山神被过山峰用蛇血和人血祭祀,现在已经成了邪神。要是地府的哪位阎王在这里也许还有救,现下只有咱们两个,只能等死了。” 见对方如此消极,刘意也心烦意乱,不过这样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只一两个呼吸,很快神像上面的泥块就掉的差不多了。 拖着辛九已经爬了半个甬道的刘意,明显感觉到了后头重重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的走动,甬道里也开始了挤压。 刘意趴在里面,仿佛是被人扔在橡胶袋子里,左右揉搓一般,呼吸困难。 辛九本就身上十多个血洞,在甬道里又是挤压又是疼痛的,早就痛昏了过去,变成了一只浅红色的狐狸。 抱着十多斤的狐狸,她咬牙往前面蠕动,后头的东西早就察觉到了她们的存在,浑身化为泥土,从后面追了上来。 好不容易爬到井底,肩上忽然有一股恐怖的压力袭来。 刘意腿脚支撑不住,倏地一软。 重重的跪了下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凉在这里的时候,脖颈之上一道如清风般的力量,稳稳的接住了那股要把她掀开压力,反客为主的往后打了过去。 随后,一道长啸响起,刘意“噗呲”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 对方受伤,刘意第一想到的便是逃出去,可当她抓起辛九跃到井口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怎么也出不去,就好像井口被一道透明的墙将她隔开一般。 那蛇妖也太奸滑了。 山神武力值高,压根没那个必要,只有那个本身妖力一般,却悄摸儿干坏事的蛇妖才暗戳戳的留这一手。 内丹比人家马妖的还小,恶心人的能力倒还挺强。 死了还要祸害别人。 她满面寒气的落回而井底,刚刚的长啸声已经没了,可待在着阴暗潮湿的地方也不安全。 刘意看着周围这些满地爬的蛇群,在联想道辛九说的那蛇妖用人血祭祀山神,不由得揣测被放了血的尸体究竟是被蛇妖吃了,还是被扔在了蛇群中间,被这些蛇吃了。 脑补到那些场景,她一时恶寒。 欸,对了——她突然想到了一直被她关在游戏里的柳女。 心头一喜,赶紧把对方放了出来,让柳女把地上爬的蛇抓起来吸了个一干二净,又蹲在了甬道口想着:柳女作为僵尸都能放进去,那山神也能放进去吗? 她把辛九提在手里,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心里默念放进去。 果然,下一刻,那土就消失了。 见土被收了进去,刘意眼睛一亮,想到之前在里面那个邪神山就是个泥塑的神像,一时忍不住跃跃欲试。 万一呢,万一变成泥像的邪神可以收进去。 毕竟,在方舟游戏里不就有神器,说不定有机会,发展到了后期,她还可以把这泥塑拿去红方舟去献祭。 看能刷新出个什么东西。 抱着这样的想法,刘意留下了柳女一个僵尸在这里吸蛇血,而她则带着辛九又重新爬回了刚刚的山洞。 到了洞口,那邪山神果然受了伤,又变回了泥塑。不过···她看着地上的一团血迹,刚刚被她开膛破肚的蛇妖尸体怎么不见了。 她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先施了一个隐身术在跳了下去。 一鼓作气跑到泥塑跟前,刚站住脚,泥塑就又开始裂开。 这回她可没干等着,猛地抬起一只手放在了泥塑的头顶,然后心里默念一声。 随着土裂的声音停止,面前的泥塑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了她。 “咚咚咚···” 她愣愣的看着神像,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不过好在两个呼吸后过后,面前的泥塑神像还是消失了。 回过神来的刘意微怔了一下,随即心里一喜,赶紧的打开游戏,果然在背包里发现了一座泥塑神像,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被污染的神像] 成功了。 关掉游戏后,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刚要仔细打量周围的,就看到周围摇动了起来,山洞的顶部也开始掉落下灰尘和土块。 不行,山洞要塌了。 “…柳女快过来。” 甬道眼看就要坍塌,她赶紧呼唤了一声还在那边吸血的柳女,然后念咒把对方叫了回来。 有了之前她那个师父给的耳坠的信心,这一次她把柳女收回了游戏后,当机立断的取出了放在里面的碧绿玉牌,拿在手里念了一句:“进鬼域。” 一人一狐刚一踏进鬼域,外面的山洞就彻底的坍塌了。 随着“轰隆”一声巨大的回响,容纳她穿过的绿色透明通道也慢慢的消失了。 “——糟了,妹妹还在山里。” * 刘意一脚踏出,心里还在焦急怎么回去,眼前一转就已经到了一间昏暗的官衙大堂上头。 她仰头看了一眼外面,漆黑如墨,又有黑云遮掩。 里头是官衙大堂,虽是阴森,可与当日她在蔡店见到的官衙差不多。 匾额上也模糊着有几个大字,只是上头书写的却是‘惩恶扬善,天地清明’。 左右两边又是一副对联,上面写着:‘阳间官司虽幸免,阴间法网总难逃。’ 心知这是进了地府,但刘意并不晓得如今进了第几殿,况且阴间官职如何她也一概不知,实在难以猜测,唯一能知道的辛九如今又昏迷不醒,她心里也有些着急。 她正犹豫不决,大堂后面却隐隐约约的响起了各种惨叫哀求之声,让人听了心里发麻。 “…小姑娘,咱们这是死了?” 怀里的狐狸气若悬丝的吐出一口气,慢慢的醒了过来,只是一开口就让刘意皱眉头,为了防止对方再说出点什么不吉利的,她赶紧解释了说:“没死,不过来了阴间。” 辛九作为一个化了形的公狐狸,半点没有一个公狐狸的自觉,窝在她的怀里轻飘飘的叹了起:“死了就死了,不过和你这个丑丫头死在一起,确实丢脸了些。” 丑丫头怎么,丑丫头挖你家祖坟了。 她忍无可忍把辛九一把抓了起来,提着颈子提溜道眼前,认真的说:“第一,我不是丑丫头,第二,咱们没死,第三,你快告诉我,咱们怎么样才能出去。” “…好吧,你不是丑丫头。” 红毛狐狸缩着脑袋,目光游离的往周围看了一眼:“——嗯,咱们到了第一殿了。” “第一殿?” 阎罗殿 刘意提溜儿着红毛狐狸往速的奔跑跳跃, 耳边响起对方虚弱的声音。 “…千年以前,每一殿都有阎罗坐镇,可不知什么开始, 。” “十殿阎罗, 现位, 其余的阎罗都不见了, 就连专司幽冥的酆都大帝也没了动静, 五方鬼帝里也只权。” “所以了一下, 轻轻的说道:“今日若是那三位,若是…人间阎罗,咱们且得有些东西才成。” 意识到对方停了下来, 刘意低下头上下扫了一眼对方。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直白,红毛狐狸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躲闪着她的目光, 尴尬的逞强说: “…我现在虽然没有法子施展搬运之术,拿不出钱才来,但你若有, 我…我以后双倍还你。” “就双倍?” 她看着红毛狐狸躲闪的眼神, 故意反讽了一句:“我这样的丑丫头,银子不够, 我可不敢拉着你走,免得你老人家到时候又怪我。” “…你说谁老人家, 说谁老人家,我这样清俊儒雅的公狐狸你见过几个。” 对方被她一刺激,立马炸毛了说:“五倍, 不能再多了。” “——哼。” 满意的坑到对方一笔,刘意微弓着身子小心的行走在屋檐瓦片之上,正准备找个地方落下去, 忽而听到脚底下的房间里有人说话。 她赶紧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揭开一片青瓦,往里面瞧了瞧。 里面有两个身穿官服的老爷,一个红衣,一个蓝衣,最边上的一个则很明显是鬼差。此时鬼差手持着刀斧,对上首的红衣老爷请到: “…大人,今日是否又提审曹操。” “提。” 红色官服的老爷把事情定了下来一挥手就让鬼差下去了。 鬼差关门出去后,一直立在旁侧的蓝色官服的中年人这才扬起了笑模样,走到对方面前毕恭毕敬的说到: “大人,城中张老爷今儿死了,他的几个儿子凑了钱,请大人一定要让他无碍的过了这一殿。” 说着,蓝色官服的就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对方。 “您看。” 红衣老爷接过后,哈哈一笑,亲热的和对方说道: “这事你去交接就是,还是老样子。张兄何必如此毕恭毕敬,咱们都是同窗,又同在阴间为官,何该彼此扶助。” 许是见对方这样说,那蓝色官服的也附和着笑着说:“若不是在这里遇见李兄,我竟不知咱们竟有幸能在阴间能做同僚。” 一时下面气氛和谐,只有刘意注意到了那一张一直被人捏在手里的纸张从未放下。 她心里沉思了片刻,皱眉看着下面的情况。 这就是所谓的‘人间阎罗’? 如此公然的受贿。 又想到辛九嘴里的说的话,十殿阎罗如今只有三位,五方鬼帝也只有两方,这诺大阴间地府,竟然已经到了如此清浊不明的地步。 摸出师父给她的玉牌,刘意皱着眉想:已经从根子上都烂了,如何有法子。 就连地府里面的阎王都是从人间请过来的,而且请了这些本就为身不清的贪官,不过是进一步加速阴间秩序的坍塌。 除非——除非重新构建地府的人员配置,和一些陈旧的规矩变动。 从她来到这聊斋世界,她接触下来的男子多是有些毛病的。 反倒是一些女人,女妖比这些尸位素餐的男人有能力和魄力,一心扑在修行之道上。 她正想着,被她拎倒瓦片上的红毛狐狸忽然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她的手背,见她看过来,还伸出一根爪子指着下面。 ‘我知道下面的是阎王。’ 刘意用唇语回答了对方,然后轻轻得摇了头,反手指向几道铜门之外,用唇语说道: ‘你给我指路,咱们先出了阎罗殿,我自有法子回人间。’ 这一路上,她也想明白,干脆先带着这狐狸回了人间,再看看到了什么地界,快些回去。 按着对方的指引,她一边快速飞跃,一边想着,回去了她一定要好好的翻翻师父给的黄册子,把这玉佩给用熟练了,免得出去和进来的方位都不能有选择,实在是太闹心了。 好在有了辛九的指点,七弯八绕的终究还是出了阎罗殿。 站在昏暗四周弥漫着黑烟的巷道里,一手拎着手里的红毛狐狸,刘意掏出玉佩轻轻念到:“回人间。” 话音落下,一道淡绿色的透明门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顾不得和呆住的辛九解释,她一步踏了进去。 一出来,她就发现天色已经微暗了,周围是一片树林,瞧着应该离之前地方没有多远。 再看了眼天边,刘意心里着急,生怕妹妹一个人在大深山里吓着或是出什么意外。 她立刻左右看了几眼,确定了方位后,拎着狐狸就往几个山头外的玉姐儿处赶去。 “···丑,小姑娘你着急去哪儿,咱们先出去找个地方给我上药啊。” 她一边急急的往前方飞掠,一边让对方安静,语气低沉的道:“闭嘴,我先去找我妹妹,回去就给你上药。” “你把你妹妹一个人扔这儿?” 辛九被拎着脖子十分的不舒服,忍不住抱怨道:“喂,你拎得我颈子疼——” “…我把妹妹扔在那儿是去救你了。” 辛九感受着小姑娘阴恻恻的语调,张了张嘴后,忍不住问道: “你为什么救我啊,我之前没见过你啊,难道你之前偶然见过我一次,然后深深地被我过人的风姿所折服,这才冒死来救我。” “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哦对了,最后咱们是怎么离开哪个地方的,是用刚刚那个绿色的结界吗?…那个邪神了,怎么没跟过去?” “……” 听着对方的碎碎念,她额角的青筋是跳了又跳,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下去。” ‘母老虎。’ 辛九心里默念了一声,然后老实的闭上了嘴巴,可想到对方舍身忘死的来救他,他又忍不住用爪子梳了梳身上的毛。 红毛狐狸无不得意的想着: 家里兄弟都不屑他把修为拿去修饰容貌,如今看来幸而他顶住了压力。不然没有这身皮子,这小姑娘哪里会情根深种到为他出生入死。 想到这里,辛九又抬眼瞟了一下在夜色中奔袭的刘意,感叹着: 造孽啊,虽然你不肯承认心悦于我,但行动上早已暴露了你,只可惜我生来就爱美人,只能辜负你的一片深情了。 刘意只顾顶着雪风往前飞跃,哪里晓得手里的红毛狐狸一路上已经脑补了那么许多。 感受着从天上落下来的大片大片的鹅毛大雪,她一想到玉姐儿一个人窝在那里,就心疼不已。 紧赶慢赶,好在两刻钟后终于看到了大树上飘着的游戏出品的粗布衣裳。 “——玉姐儿。” 她赶紧跳了下去,一下站在了树枝上,往下走了几步,只见玉姐儿待着地方已经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把红毛狐狸放在树干上,一个箭步冲过去后,她一挥手把玉姐儿披风上的雪都扫了下去,然后从游戏里拿出一个手持火把架在树枝上。 又立刻解了玉姐儿身上的隐身术,见玉姐儿眯着眼睛,赶紧伸手去探对方的脖子。 一股暖和的温热从玉姐儿身上传来,就在她焦急的时候,玉姐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用手揉了一下,看着她,惊喜的说: “…姐姐,你回来了。” “冻着没。” 刘意紧张的抚摸了玉姐儿手和脸颊,见对方笑容满面的,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才问道:“刚刚叫你怎么不回答?” 玉姐儿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那两只小眼睛瞟着她,说:“…我睡着了。” 见到玉姐儿没事,刘意得神经了松动了下来。 这在这时候,一直没做声的辛九终于忍不住了,他哀嚎着说:“——你们姐俩儿好了没,我动不了啊。” “姐姐…” 玉姐儿被对方的突然出声下注,赶紧往她身上靠了靠,刘意轻轻抱起玉姐儿,安抚道:“没事儿,一只野狐狸。” “…你说谁野狐狸,我可是五都——” 辛九话说了一半,被她冷冷望过去的目光镇住了片刻,一阵无声过后,委屈哽咽着哭了起来:“就是野狐狸,我就是野狐狸,我动不了……” 刘意:…… 就是说,你好歹也是个公狐狸,能不能有点公狐狸气概。 难道在狐狸的世界里,其实是阴盛阳衰? 想到即便被人不顾意愿许配出去,依然坚守己心的十四娘和性格傲娇,一点也不服输的十七娘,又看看眼前哭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辛九,她悟了…… “…他好可怜。” 玉姐儿本就是个善良的孩子,一见这红毛狐狸长得毛茸茸的,哭起来也好听,忍不住拉了她的衣角,“姐姐,我来抱他吧。” “公狐狸抱什么,拎着就行了——” 理直气壮的刘意对上辛九哀怨的眼睛,顿了一下,又瞧见对方满身的血洞子,反省片刻她是不是太过分了后,毅然决然的说: “…那你抱着吧。” 说着,她取下了挂在树上的粗布衣裳,然后把红毛狐狸裹上,放进了玉姐儿的怀里。 “咳,抱稳了,姐姐这就跳了。” 迎着风雪和寒风,刘意抱着妹妹和红毛狐狸穿梭在大雪覆盖的深山老林里。 翻过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终于到了之前发现鹿尸的地方,怀里的玉姐儿早就迷迷糊糊的了,只有一直没出声的辛九忽然开口说:“明天,能来给鹿兄埋一下吗?” “…可以。” 就在刘意再一次往山下飞跃的时候,一直迷迷糊糊的玉姐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只听到玉姐儿一声惊呼:“——姐姐,那边有人。” 漆黑的夜里,一个背着竹篓的男子在巨石之间。 那人缩着身子坐在燃起了火堆旁烤火,一听见这边有声响,立马警惕的转过头来。 婴宁1 李会斗扭过头来, 一见是她们, “…” 他激动的站了起来,冻厚棉衣, 身子朝着她们就要走过来, 却双脚绊倒在地。 刘意惊讶的看着他, 不解么, 雪已经下大了。” “等你们啊。” 李会斗一边呼着手, 一边慢慢的动着脚, 冷得直吸气。 “我怕你们迷了路,找不到方向,特意在这点了火——” 说着, 他脸上一僵,看着从一块几人高的巨石上轻飘飘跳下来的刘意, 顿了一下:“…是我做了多余的事?” 刘意瞧了他一眼,又低头对上玉姐儿疑惑的眼神,眼睛一转, 脸上带了点笑意, 说:“怎么会。” 走了几步,她把妹妹放在地上, 然后掏出牛皮水袋,对面前呆愣的书生, 问道:“有水壶吗?” “——有。” 李会斗哆嗦着从棉衣里取出一个用布包裹着的竹筒递了过来。 接过竹筒,刘意摸到温热的布包,想了一下, 倒了里面的水,然后把牛皮水袋里的果酒到了一半进去,送回李会斗的面前, 说:“快喝吧,这样的天气,不发发热,要冻坏了。” “……谢谢。” 看对方接了竹筒,着急的灌了几口下去后,她问道:“公子是哪里人,我们现在要下山了。” “在下李会斗,如今借住在张家村里。” “……张家村。” 玉姐儿软糯糯的开口问道:“姐姐,舅舅家也在张家村是吧。” 刘意收起了牛皮水袋,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笑道:“是啊,我们快些走吧。” 说着,她瞪了一眼被玉姐儿抱在怀里把头伸出来了辛九,警告似的一抹嘴巴,红毛狐狸委屈的看了她一眼,恹恹的缩了回去。 “李公子,咱们快走吧。” 刘意重新抱起玉姐儿,往前走了几步后,转头对立在原地的李会斗提醒道:“这雪越来越大了。” 三人一狐在雪地里走了许久,顾及着书生,她并没有飞跃,只是按照比常人快一些的速度向前行进着。 ··· 几人走了许久,一开始还能辨别方向,后来雪势越下越大,竟连路也不能走。 兜兜转转许久,忽而走到了一户修得十分大气的房屋附近。 “…真是奇怪了,这里何时竟有了这样一户人家。” 李会斗走在刘意身后,见这样一栋雕梁画柱的院子,一时也有些惊叹。只是茫茫大雪身深山之中,突然瞧见这样一副人家,心里多少也还是有些害怕。 红砖绿瓦,高围墙。 院子的大门口又有一株垂柳,围墙里面也伸出了许多红色的腊梅出来。 白雪洒落在修竹和红梅之上,竟是别有一番情态。 “…先过去瞧瞧。” 刘意搂着玉姐儿,披风最外面已经附着上厚厚的一层雪,若是再走下去,她倒是没什么,只怕玉姐儿和那红毛狐狸怕是难熬。 更何况···她隐晦的瞧了一眼后头已经发抖而不自觉的李会斗,心里一番思量之下,抬脚往那头的大门处走了过去。 走到门口,她们这才发现这家门前的道路上竟铺上了厚厚的白石头。 这家倒是收拾得敞亮有情调,只是不知如何在深山里建家。 刘意这么些日子对鬼怪也见怪不怪,况且经过了这许多的事,对妖精鬼怪再没有了之前的偏见。因此脸上倒没有露出什么,只对后头的李会斗示意,让他叩门。 铜环在门上敲响,不过几声,里面就有女声询问: “…谁啊。” 李会斗一听果真有人,面上一下就松动了下来,赶紧回应了说:“路过的,外头雪太大了,想在主人家借宿一晚。” 里头一阵沉默,随后便有声音道:“……我去问问。” 站在大门口,有了屋檐遮挡,好歹没有雪在身上。 片刻后,复又有脚步声响起,随即便是里头下锁的动静。 一道门缝打开,露出来的竟是一个清秀的小丫头,小丫头搓着手呼气,一见她们几人有男有女,还有孩子,心中再没了戒心,连忙把门大开了,说: “快进来,外头这样大的雪,怎么这时节进山。” 丫鬟让了她们进来,又把门锁上。 刘意一进来,就看见了满园的修竹和开得正艳的红腊梅,院子的角落处,还有几株被雪盖上的桃树和杏树。 屋檐下面,这时节了,也用花盆摆了好些盆栽,里头种了一些未开花的绿植。 “……快请这边来,夫人在里面还未休息。” 丫鬟锁好了门,回过身来带路。 几人顺着回廊穿过庭院,直接走到了正房的大厅里面。 一进去,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热气。 等人都进了屋,丫鬟又把大厅的房门掩上,对着后面的花厅里喊了一声。 随即里头走出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一见她们便问道:“几位哪里来的,这会儿都封山了,怎么还往山里头跑。” “……劳烦主人家了,我是带妹妹进山游玩,这位公子是进山采药,我们都从山下的张家村而来。” 老太太侧着一边耳朵细听了,然后点了头,叹道:“这雪来得急,又大,小荣,你去后头收拾两间屋子,抱出些被褥给这小子和两个丫头。” 丫鬟笑着应了声,那老太太见她们浑身是雪沫子,又说道: “想来饭食也没有吃,你领着她们去歇息了后,在去厨房看看还有吃的没有,给他们端过去,再拿两个碳盆和取一些碳,让她们燃着。” 老太太吩咐完了,拄着拐杖就走了。 刘意几人跟着丫鬟小荣,曲曲折折地往西走,又进了一个门,里头是个小院子,里面还有没有收拾的瓜棚架子。 小荣给她们安排了两间挨着的屋子,又让她们进去,说:“我去厨房,你们先进去暖暖。” 李会斗此时也累极了,和她打了招呼,便进了右边那一间房。刘意见他进去,才抱着迷迷糊糊的妹妹进了左边的房间。 一进屋子,里头便是粉白的墙壁,又平整又光滑,房门左边有一扇窗户。 房里摆着一架宽大的双人床和一张靠墙的木桌和三把椅子,桌上一只白瓷瓶,里头插了一只散发着清香的红腊梅。 刘意看了一眼屋里,便走进去关上门。 双人木床上已经有了被褥和毯子,她腾出一只手掸了掸上面,又从游戏里取了一张缝制好了的黑熊皮毛铺在上面,然后叫醒了玉姐儿。 她取下对方怀里已经再次晕过去的红毛狐狸,放在一边。 然后帮着迷糊的妹妹把披风和外面的衣服褪了 ,将人裹进了舒适的被褥里头,见玉姐儿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刘意放心了许多。 收拾好了妹妹,她又转头去看辛九。 见对方从被她放在一边,就一直一动不动的,又赶紧的伸手去查看对方的情况。 还是温热的。 不过之前就有的几个血洞子早就凝固了,皮毛上面沾了血迹,又一直没有清洗,已经粘成一块块的了。 从来没有养过动物的刘意顿时有些为难了。 所以现在是该先做哪样? “…姑娘,炭盆我拿来了。” 是小荣。 刘意赶紧用被子遮住了红毛狐狸的身子,转身去开房门。 一开门,见对方的身旁果然放了两个铜盆和一堆木炭,赶紧道谢了接过对方的手里的食盒,然后不好意思的对人小姑娘说道:“不知道可方便借用一下脸盆,我想擦洗一下。” 小荣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好,我马上去拿。” “谢谢了,大晚上的还让你忙东忙西的。” 丫鬟小荣怕她多想,赶紧摆了手说:“不值得什么,反正冬日里无事,我白天也睡够了。” 如愿借到了铜盆,并一壶热水的刘意,从游戏里掏出了一块用游戏里出品的粗布衣料改了的布块,包裹住了肉干。 作为感谢,把肉干递给了小荣。小荣倒也没有推辞,欢欢喜喜的接了过去。 提着热水壶和铜盆回房后,她没有用木炭,而是从游戏拿了木块和火把扔进炭盆里。 熊熊的大火在炭盆里燃着,不一会儿屋里就暖暖的了。 注意到屋外的小荣给隔壁的书生送了东西走了后,她又拿着铜盆从院子里舀了半盆雪回来。 端着铜盆进来后,刘意把热水壶的滚水到了进去,然后伸手进去探了探。 等水不怎么烫,只有些许温热微烫了,她走到床边把红毛狐狸抱了起来,然后在炭盆旁的地上铺了几层粗布,把辛九放了上去。 蹲在地上,她从游戏里取了果酒和之前就放进去的金疮药放在边上,又截了一块细棉布扔进热水铜盆里。 一切都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后,她抬眼看向旁边的红毛狐狸。 房间里无人说话,只有木块在炭盆里烧的滋滋的响声。 一把锃亮泛着冷光的匕首刀刃快速的动作,伴随着匕首的沙沙沙的声响,不多时,红毛狐狸肚子和背上的血洞子附近再没有了一点毛。 好不容易刮了毛,刘意把匕首用火烤了一下,又取了热水盆里的帕子,轻轻的把伤口附近给擦了干净。 她又拿起地上的果酒往对方的伤口上倒了一些,最后白皙有力的手指,重新拿起了烤得通红的匕首,朝着伤口下去—— ··· “……所以,这就是你就不顾我疼得死去活来,往我嘴里塞了棉布的理由?” 红毛狐狸浑身包裹着细棉布,双目无神的躺在了床上,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刘意也觉得怪不好意思,只能强行挽尊,说:“你叫得太惨了点,我第一次做这种手术,可不得谨慎点儿……” 说着说着,她也说不下去了,只能转移了话题说:“你看,效果还是很显著,你这不是好了吗?” “…可是我没了毛。” 对上辛九哀怨忧伤的眼神,刘意生硬的转移了视线,看向了门外,说:“都下了一晚了,雪还是这么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说着话,忽而前面院子里传来一阵娇媚清细的笑声,令人听着不自觉的跟着勾起嘴角。 “……哎呀,姑娘——小心点。” 婴宁2 刘, 只见外头下着鹅毛大的雪,丫鬟小荣和一个瞧着十四五岁回廊而来。 红腊梅,一边捧腹笑个不停, 一边和小荣打闹, 十分的可爱。 “…” 姑娘眼尖的瞧见开着窗户的她, 欢快的朝着这边奔来, 说着:“这下好了, 咱们。” 一时窗户外吹来的雪风, 呛着了里头还在养伤的狐狸和熟睡的玉姐儿。她便关了窗户,走到房门前,把门打开, 自己走了出去。 “我叫婴宁,你叫什么。” 婴宁欢喜的过来拉着她的手, 又探着脑袋往屋里的方向看去,疑惑到转头问小荣说:“不是说有三个人吗,她们还没起吗?” 小荣追上来, 把披肩给婴宁系上。 “这么早, 厨房的饭还没好,哪有这么快。” 说着, 小荣又看向刘意,问道:“姑娘怎么早起来了。” “闲着也是无事, 我正想去厨房帮着做饭,借宿在此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里能等着吃现成。” 小荣一听, 忙摆着手道:“不用,已经做好,只等在煮一会儿了。” 语罢, 小荣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着急忙慌的对婴宁嘱咐道:“我去厨房看看,姑娘不要乱走。” 听到小荣的话,忽而婴宁又大笑了起来,连连摆手让对方走。等小荣走了,婴宁拉着刘意的手,大笑不止的说:“…定是锅里的饭要糊了。” 对方一直脸上带着笑,好不容易笑完了,复又再次问了刘意的姓名。 刘意这才发现她一直没回答人家的话,怪不好意思的说:“我姓刘,单名一个意字,你叫我意姐儿就行了,我还有个妹妹叫玉姐儿。” “那还有一个人呢?” 婴宁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追问了一句“你们是上山玩,迷路了吗?” “我和妹妹是山上游玩,另一位李公子并不是,他是上山采药来着。” 手掌被人握着,她怪不习惯的轻轻动了一下,想要抽手回来,可婴宁手劲也不小,似没有发觉一般,拉着她就就推门往屋子里走:“意姐儿,你的妹妹也是你这般大吗?她怎么还没起来?” 刘意听着对方絮叨的话,忍不住想着: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遇见的都是碎嘴子。 婴宁进去后,走在后面的她,赶紧把房门掩上。 还没等她回过身来,就听到婴宁欢快的笑声再次响起:“——意姐儿,这有一只掉毛的狐狸。” 糟了。 她忘了辛九还在屋子里了。 “…你瞧,它还瞪我,好丑啊。” 刘意嘴角抽动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转身过去,只见婴宁已经掀开了被子,对浑身裹满绷带的红毛狐狸上下其手,片刻后又是一声惊呼:“它还会哭……” 眼看着辛九张着嘴就要骂人了,她三步作两步的冲了过去,挡在婴宁的前面,把狐狸的嘴一把捂住。 “……动物都是这样,猫啊狗啊,疼的很了还不是流眼泪。” 婴宁听了这话,似模似样的点了头,还跟着举了例子说:“是啊,以前我也养过猫儿,小荣最爱骂它,骂得狠了也要掉眼泪珠子。意姐儿,这是你养的狐狸吗?它爱不爱哭?” “…爱哭。” 刘意背着手面对婴宁,话刚一说完,后头的手指就被轻轻的咬了一下。眉头微蹙了一下,她刚想把婴宁哄出去,睡在里头的玉姐儿就醒了过来。 “……姐姐,你捂着小狐狸的嘴干什么。” 她回头对上玉姐儿睡眼惺忪的双眸,下意识的收回了手,下一刻屋子里便响起了辛九羞愤的声音:“——丑丫头,你说谁丑。” 辛九一心惦记着说他丑的婴宁,压根没注意刘意她们后头关于狐狸归属问题的话。 “我这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狐狸,丑丫头你见过几个,你晓得什么叫丑,若都是我这样的丑,天下就再没有丑人。” 相比于床上红毛狐狸的愤慨,站在地上的婴宁只微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意瞧着婴宁笑得都直不起腰了,赶紧上前扶住了对方。 有了倚靠,婴宁便伏趴在她的身上,抖着身子,忍不住笑的说:“…意姐儿,你瞧瞧这狐狸,它还红眼了。” 辛九本来满心气恼,可被人这样一笑,一时也蒙住,火气都没了。 可没了火气,他还是独个儿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闷闷的道:“…你笑什么…虽然我现在……可等我养好了,你们就瞧着吧。” 说着,辛九幽怨的看了一眼边上没吭声的刘意,幽幽的说:“不信你问她,我之前可是很俊朗的。” “……没错,玉树临风,天人之姿。” 辛九满意的点了头,对她中肯的回答表示满意。 见他没在说话,刘意又敷衍了几句,顺了顺床上狐狸的毛,然后对倚靠在怀里的婴宁问道:“你……不怕吗?” “这有什么,小荣也是狐狸。” 婴宁简单的几个字,一下就让屋里的一人一狐的怔住了,她看了一眼辛九,转头对婴宁问道:“那……老婆婆和你也是狐狸吗?” “不是。” 婴宁摇了一下头,偏了一下头,说:“…我是人。” 这个是人就是人,怎么还迟疑了了。 刘意狐疑的看了一眼婴宁,总觉得婴宁这个名字她好像以前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过现在她也看得出来,这家人应该是没有坏心思的,于是也没有紧抓着这点不放,只是点了头。 床上的玉姐儿见屋里有个漂亮姐姐,安安静静的听了她们的话,这会儿见大家都没说话了,便裹着被子,红着脸对刘意小声的说:“…姐姐,我想方便。” 婴宁最先反应过来,几步跑到床前用床榻边上的布包把红毛狐狸裹上,抱着走了出去:“我带这狐狸去给小荣看看。” 辛九(躺平任抱)…… “…那什么…跑慢点。” 她只来得急喊了一声,婴宁就跑着辛九跑得没影了。 见人走了,玉姐儿睁着大眼睛,不解的说:“…姐姐,那个漂亮姐姐为什么要把小狐狸抱走。” 孩子大了,有些事情也该是时候教一教了。 抱着玉姐儿在房里恭桶解决了生理问题后,她一边给妹妹穿着衣服,一边和对方说了一些男女之间的忌讳: “…男女身体结构不同,不能在男的面前做这些私密的事情。” ——“可是小狐狸不是男的啊?” 面对玉姐儿对知识的不耻下问,刘意犹豫了片刻,暗骂了一声这糟心的高魔世界设定,耐心的和玉姐儿说: “…公的也不能,玉姐儿要知道咱们生活的世界,这些动物也有可能回修成人形,一旦修成了人形,它就和咱们男人女人一样了。” 玉姐儿听得懵懵懂懂的,可还是乖乖的点了头,说:“知道了,不能让其他人看我的身体,除了姐姐和娘。” “…这样也行。” 她想了想,认真的看着玉姐儿的眼睛的说:“反之,任何人要把他的身体给你看,也是不行的。要是有人这样做了,你要回家告诉……” 刘意本想说娘,可又怕张氏受封建思想迫害,脑子短路非要做一些蠢事,于是犹豫了一下,对玉姐儿道:“——你就告诉姐姐。” “嗯。” 玉姐儿乖乖的应了。 昨晚的衣裳基本上都被雪水打湿了,好在之前她就在游戏里存了不少衣服,布料,还有一些常用的东西。 因此这会儿给玉姐儿换上的事重新拿出来的一套海棠红的袄子。 一身红色的袄裙衬得玉姐儿越发的玉雪可爱。 刘意瞧着这样的妹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好像已经记不起来刚来时她见到的那个瘦骨嶙峋的面色蜡黄的小姑娘。 玉姐儿摸了摸头上绑了两个丸子的同色发带,欢快的凑到她的前面,说道:“姐姐,咱们今天穿的一样。” “我这是桃红,你那是海棠红,哪里一样。” 她好笑的点了一下玉姐儿的额头,说着:“自己把皮靴子穿好,免得雪沫子灌了进去。” “嗯。” 玉姐儿爬下床一边穿鞋,一边看着她,不解的说:“姐姐,为什么你不像刚刚那个漂亮姐姐一样把头发梳成那样好看的样式,总扎个尾巴一样的干什么。” “嗯?” 刘意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头上用红绳子绑起来的马尾辫,笑着说:“因为方便啊,要是每天为了盘头耽搁一早上,那我就没时间修炼和做其他的事。” “你觉得不好看吗?” 玉姐儿摇了头,“好看,只是要是像那个姐姐一样,姐姐会更漂亮。” 听到妹妹真诚的回答,刘意愣了一下,没有像刚刚那样随意的回答。 她突然意识到,玉姐儿已经到了开始有自己审美的年纪,若是没有正确的引导,对身心都不太好。 她迟疑而片刻,在心里仔细的斟酌了说法,这才蹲下身子,和玉姐儿平视着说: “玉姐儿,美不能被定义,婴宁姐姐那样的是美,姐姐这样的也是美,没有谁比谁更美的说法,只要自己舒心,满意,没有对周围的人造成伤害,那就美。” “我知道了。” 玉姐儿用力的点了点头,复述了她的话,说:“只要自己舒心,满意,没有对周围的人造成伤害,就是美。” 见妹妹听进去了,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笑着用脸碰了碰对方的小脸蛋,说: “走,我们去看看刚刚的漂亮姐姐。” 婴宁3(加更) 出门的时候, 刘出来,放在李会斗的门外。 “姐姐,, 我们回去吗?” 玉姐儿整个人才到她的腰部, 软软的小手拉着她的手, 晚上没回去, 娘会担心吧。” 张氏当然会担心。 妹的话, 不过…… “…姐姐当然可以带你回去, 只是人家李公子为了等咱们姐妹儿俩才一个人耽搁到这会儿,要是咱们走了,岂不是不好。” 看着妹妹纯真的面孔, 她却不能直接回答,因为若是没猜错的话, 她们不在,张氏倒是回更自在一些,这也是她昨天会答应玉姐儿出来的缘故。 不过, 谁又能想到。 仅仅是一场大雪, 倒把她们困在了山上。 其实她要是真的想下山,即便带着妹妹和辛九这个受伤的狐狸, 从这里回去也不过是几刻钟的事。 之所以,她借着李会斗的缘故不回去, 还是想让张氏自个儿感受一下她的娘家人。 有些人,说是说不通的,只能让事情来教会她。 果然, 玉姐儿听了她的话,也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哎,真希望雪快点停。” “是啊。” 她抬头远远的看着天上飘着的雪, 目光悠远而深邃。内心十足的期望张家不会朝她预想的方向去对待张氏,不然…就不能怪她为人薄情了。 两人穿过回廊的时候,正好遇见这家的老太太出来,一见她们姐妹,老太太笑着招了手:“我这里好久没来人,都快生灰了。” “家里这么多人,你老开玩笑了。” 刘意昨晚就发现这个老太太不是人了,可有能力在深山里变化出这样的宅院,能力也是不能小觑的。 既然对方没有翻脸,也没有歹意,她也乐得不拆穿。 不过,对于老太太几人,她还是有些好奇的,于是见对方心情不错,她便试探性的问道:“……婴宁姑娘性格活泼,年岁看着比我也大不了两岁,不知道您是怎么把她养得这样好的。” “我一个老婆子,平日里都是小荣那丫头照顾着呢。” 老太太一身黑色的细布寿衣,头上倒是挽着平整服帖的老人发髻。 说起婴宁来,老太太脸上也难得露出了柔和慈祥的笑意,一手指了旁边厨房门口抱着辛九和小荣逗乐的婴宁,忍不住笑说: “那孩子,自来就是这个性子,谁来了都开心得很,若不是她在,我这日子也过得无趣。” 刘意见对方没有排斥这个话题,便乘机问道:“婴宁是您的——” “算起来是我的女儿,不过她的生母另有其人,嗯……” 老太太笑意淡了点,从盆栽里掐了一节灯笼草,递给看着婴宁那边的玉姐儿,笑眯眯的说:“好孩子,快拿过去和她们一块玩。” 接了对方的灯笼草,玉姐儿抬头看向她,刘意点了头,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让她过去。 得到了她的同意,玉姐儿立刻撒欢似的往那边奔去。 “…是一只狐狸精。”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她,说:“你们不是也带了一只狐狸精进来吗?” 刘意:…… 怎么回事,合着现在都打明牌了是吧。 对方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捂着嘴呵呵呵的笑了几声后,才又回过头去看婴宁那边,继续说着: “她的娘是个很又女人味的狐狸精,当然狐狸精也没有丑的,我的意思是说很有‘人’的感觉。” 刘意没有插嘴,她知道嘴要的话在后面。 果然,下一刻老太太就说出了重磅消息:“婴宁他爹,不过是个助她修炼的容器。” “…所以,那位狐狸精把她爹采补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一下,摇头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信誓旦旦的说这话。 刘意的心里话没有说出来,可这老太太却好似又读心术一般,继续道: “我婆家姓秦,人都叫我秦婆婆,婴宁他娘是在我去世之后进的秦家。因为一些原因,她娘不愿意以拜堂成亲以继室的身份上告天地进秦家,是以婴宁也算是我的女儿。” “婴宁他爹去世了以后,她娘就把婴宁送了过来,说的是怀上婴宁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又不能打掉,只能托我扶养。” “所以我就把婴宁养到了现在。” 被秦老太太爆了一系列明牌的刘意,面无表情的问道:“那您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 “我的阴寿没多久了,恐怕不能留在时间太久了,我想把她托付给你,或者请你打听大打听她的娘。” 刘意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后直直的看向她:“可是不管托付给任何人你都不会放心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那要是有法子呢?” * “……怎么样,意姐儿她们回来没有。” 张氏一晚上都没睡好,昨天到了下晌还觉得没事,可都一晚上了,再怎么样了,也该回来了。 其实,张氏自己是不怎么急的,毕竟意姐儿也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出门,之前玉姐儿丢了那次都还是她找回来了。 主要是张家人好像着急的很,尤其二嫂江氏早上起来就长吁短叹的,惹得张氏也心里不安。 张家大舅是个木讷性子,一只脚也不方便。 两兄弟冒着雪从外面回来以后,张大舅就一言不发,张二舅倒是说话了,只是说了还不如不说: “大妹,我看两个外甥女怕是不成了,你要做好准备。” “——哎呀,我就说让水娃跟着些,可两个妮子动作也太快了些。瞧瞧,大丫头都该许人了,二丫头也长得可爱,不管说与他们兄弟哪个,我都是愿意的,如今倒好了。” 江氏一晚上出来,已经从张氏嘴里套出了不少话,又从二娘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早就眼馋得不行。 本想着把妹妹家的两个女儿都说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哪晓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因此江氏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哪能把她们姐妹嫁回来的,俗话说姑血不回流——” ——“行了,就昨晚一晚上,外头哪里能活得了人,我看县城……” 江氏不管婆家姑子的脸色多难看,一张嘴就要说刘家镇县里那间铺面的事,可刚张嘴就被自家男人瞪了一眼。 瞅见张二舅阴沉的脸色,江氏心里一慌,可随即又明白这不是冲自己来的,于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收回了话。 这时候,张二舅才语重心长的说到: “这就是家里没个男人,你看两个丫头也太疯了点,依我看,大妹,二哥给你重新说个人家。家里有了男人,管教子女也才方便,女人家哪里教得好孩子。” “大哥,二哥——” 张氏不明白明明说的是意姐儿姐妹两没回家的事,怎么好好的又扯到了再嫁的事,连忙说: “我是不想再嫁了的,有意姐儿和玉姐儿,再有肚子里这个,我还嫁什么,再嫁谁都不如我现在。” “净说些糊涂话。” 张二舅训斥了一句,转身回了屋里,边上的江氏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张大舅和张氏,这才转身回了厨房,只留下了兄妹两人站在门口。 张氏脸上青白一阵,心里也不好受。 “…大妹,昨天你留下来干什么,如今车夫也走了,哎——” 张大舅憋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话:“早些走吧。” 说完,张大舅也没在留下来,叹了口气,披上墙角的蓑衣,踏着雪走出了张二舅的家里。 张氏看着大哥落寞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话来。 在屋外待了一会儿后,张氏走到门口正要进去,忽然听到里头几个侄儿侄女嘻嘻哈哈的说着以后要进县城,住城里房子,做城里人。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姑姑家真的有房子有铺子,还侍候的仆人?” 张水娃作为大儿子,只觉将来这些东西都是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兴奋的音调,直说:“我都听爹娘说了,只要过些日子将姑姑嫁出去,那些东西就都是我们的了。” “…爹都说了,那还能有假……” “我想要姑姑身上的花衣服……”“没见识…你没看到那两个表姐表妹的衣裳,那才好看……” “…” 张氏推门的手顿住,脸上前所未有的冷漠和平静,可若是仔细去看,就能发现对方眼里的茫然和无错。 因为张氏的失神,以至于让她没有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直到一只手轻轻的拉住她。 “…姑姑,你去我的房里坐坐吧。” 浑身粗布薄棉袄的张二娘,脸上再没有胭脂水粉,可寒冷导致的脸色苍白,反倒衬得比之前打扮得更加的干净。 张氏看着短短一晚上就被老子娘搜刮干净的张二娘,见对方连件厚衣裳都没的时候,忍不住强撑着镇定问道: “·……怎么,你娘连一件身上的衣服都给你收走了?” 不说还好,一说张二娘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唯恐教人看见或是听见。 张二娘慌忙擦了眼泪,拉着张氏往两边的茅草房里走。 厨房里做饭的江氏透过门帘看见,一边剁着菜板,一边指桑骂槐的说: “二娘,你是个死人啊,光吃干饭不做事,你这样哪家能留你,可不好躲懒,以后嫁个鳏夫老头子,日子就不好过了,还不来帮着烧火。” ——“哎,就来。” 张二娘急急的应了声,又拉着张氏往她的屋子里去,推开门,把才会烧上后,张二娘恨恨的说: “姑姑,等意表妹回来就好了,你先委屈几日。” 婴宁4 张氏晓得心窝子骂。 还难过, 张氏也安慰了说:“好,等意姐儿回来了就好了,她本事大着了。” 许是张氏的安慰有了效果, 又或许是因为刘意的本事让的表妹是十分的敬畏和信服, 果然听了这话后, 句, 说:“对, 等表妹回来了就好了。” 可她们不知道, 刘意这一等就让她们等了大半个月,直到张二舅终于下定决心要把家里的妹妹和才回来不久的张二娘嫁出去。 毕竟,女人保养的越好, 嫁出去要的彩礼才能越高。 尤其,张氏肚子里那个极有可能是个男娃, 这就导致山门求亲的人排起了长队。 家里能有男丁,只要跟了男人的姓,就是现成的香火, 这可比娶黄花闺女划算。再说了, 只要生得出来,以后难道还愁没有血脉? 因为这个原因, 来张家求张氏的,到比求张二娘的要多一些。 张氏被自家哥哥嫂嫂气得躲在屋里抹眼泪, 可那也没法子。 “…意姐儿怎么还没回来。” * 自从那一日和秦老太太谈了话后,刘意除了在后头上山修炼师父给的黄册子,就是在心里琢磨她那个不成熟的想法。 虽然秦老太太不相信她说的话, 可刘意自己心里是十分的明白的。 她不是说着玩的。 秦老太太不是说她的阴寿不长了吗,那给她续上不就成了。 那要怎么给对方续上寿年,这可不是小事。 既然没法子正常续上, 那把秦老太太收编进阴间的编制里,可不就是相当于变相续命了。 其实早在刘意知道‘阳间阎王’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琢磨上了这事。 如今不管阴间还是阳间都是男性一言天下。 即便是十四娘这样女妖精还有蔡九娘那样烈性的女子,在男性构建的秩序里面都面前都是弱小的。 更不要说,其他更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女性。 刘意站在雪山的断崖处,静静的看着半山腰处翻滚的云层和气海,忍不住想到: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女性也纳入成构建秩序的其中一员。 阳间她使不上力,可阴间…… 张道人既然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想来在阴间的地位不低,她要是能说通对方,在阴间试一试,说不定就有可能。 身处鬼怪的世界,有时候刘意回忍不住反思。 鬼从何来。 这个世界阴阳不分,清浊不变,会不会也和这个世界太过压抑女性有关系。 女性被各种的虐待和折磨,死后的怨气也经久不散,太多女性的冤魂得不到释放和净化,所以才会天地失衡。 …不管如何,她都应该试一试的。 这半个月来,刘意带着妹妹一直生活在婴宁的家中,平日里也美其名曰进山打猎,实则进山修炼 不过,每日她也打一些山兔和野鸡回去,算是伙食费和加餐。 “咻。” 一直长箭直直的射到扑腾翅膀的五彩野鸡的身上,身侧的玉姐儿屏住呼吸后,见野鸡叫了一声,就倒在地上扑腾,惊喜的喊到:“——姐姐,射到了。” “快去捡过来。” 刘意笑了一下,对着边上手舞足蹈的玉姐儿招呼道:“瞧见我刚刚的动作没,呼吸要放轻,准头要拿好,手不能抖。” “知道了,” 玉姐儿穿着兽皮靴子,蹦蹦跳跳的跑到坡上的大树后头去捡野鸡。 刘意刚笑了一下,就听到爬在她左边肩膀的狐狸懒懒的说:“就这两下,还教人家,等我好了,我教你们练练。” “…又想和婴宁留在家里了?” 红毛狐狸被她一说,顿时唉声叹气了起来,整个狐狸都萎靡了,悻悻的说:“那丫头也太疯了点,一点也不像二姐。” 辛九说得二姐,就是婴宁的亲娘。 也就是辛二娘。 刘意挑了一下眉头,轻笑了一声:“那也是你们辛家的血脉,我瞧着和你倒是挺像的。” 一听刘意说他俩像,辛九立即不干了。 “——我们俩哪像了,她就是一个疯丫头。” 拿出粗布擦了一下弓弦,她忍不住笑着说:“…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碎嘴子,叽叽喳喳的没个清闲。不过婴宁可比你好多了,人家小姑娘长的可人,有爱笑,谁家人不欢喜。” “…哎哎,臭丫头说什么了,论起来你得叫我九哥,有你这么损我的,十四妹妹可是我亲妹子。” 感受到肩上狐狸起得立起了身子,刘意也收了笑,一边往玉姐儿那边追了过去,一边问道: “你可要想清楚了,真的不给婴宁说这事。秦老太太为了婴宁也算是尽心尽力的,她前些日子还求了我,你这个当舅舅的,可不能太没担当了。” “…你没见过我二姐,她那个性子最是认死理的。” 辛九闷闷的重新趴了下来,整个人恹恹的。 刘意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收起了情绪,大步往玉姐儿的哪跑了过去。 前头玉姐儿不知道她们的谈话,喜滋滋的拎着五彩野鸡朝她跑过来,笑着说:“婴宁姐姐又要高兴了,她最喜欢吃鸡肉了。” 说起这个,刘意也忍不住笑。 也许是有狐狸血脉的缘故,自从十天前她打了野鸡回去,婴宁这孩子就解锁了吃鸡肉的爱好。 几天没吃到鸡肉就要念叨,这可把每日照顾她的小荣心疼坏了。 可小荣心疼归心疼,到底记得她的责任是守着婴宁,不敢跑出去太远,只在附近抓野鸡,没几天下去,秦老太太院子附近的野鸡就绝了迹。 辛九见外甥女可怜巴巴的样子,主动找了刘意,说是让她出来打野鸡,打到了按银子算,等他养好伤了一并给。 其实就算辛九不提,她也是有这个想法的。 不过对方提了,她干脆抱着逗一逗对方的心思应了下来。 当天一人一狐顶着大雪就打了两只野鸡回去。 辛九为了隐瞒两人的关系,还特意嘱咐了刘意不要说他的事。为了这个,她还调侃了对方许久,没事儿就点点红毛狐狸。 所以这会儿,瞅见玉姐儿激动的样子,刘意忽而又起了坏心思,她轻声问了一句:“…哎,辛九,这五彩野鸡的价钱可不便宜,不能按咱们之前说好的价钱,得涨价。” “…涨吧。” 辛九挨着她的耳朵,使劲儿的磨牙,说:“黑心商人。” “反正你不管,到时候一块算钱。” 想象了一下对方此时气急败坏的表情,她乐不可支的对上玉姐儿懵懂的眼神,捂着嘴笑着说:“玉姐儿,咱们打野鸡可要发财了。” “发财?” “对啊,今天的野鸡由辛公子买单……哈哈哈哈···” 忽然想起的一句台词,让她笑得胸口疼,眼泪花儿都笑了出来,好一会儿才收了笑。 她的笑点显然让玉姐儿摸不着头脑,不过玉姐儿也没放在心上,也跟着一块咧着个大嘴,露出牙齿笑。 “傻笑——” 红毛狐狸闷闷的吐槽了一句,然后扭过脸不去看她们姐妹俩的傻样,不过也许是受情绪的影响,撇开头的狐狸眼里也染上了笑意。 空荡的雪山里头,响过了一阵欢快的笑声后,又慢慢的恢复了寂静。 刘意手里拿着弓箭,跟在玉姐儿的身后一边教她打弹弓,一边四处看看。 几人从下午一直在外面游荡道天快黑了,才一人淋了几只小动物在手里往回走。 刚到院子外面,小荣就已经打开门迎了出来: “今天这么丰收啊。” “…嗯?玉姐儿也打了一只山兔……真厉害。” 一听连玉姐儿都打到了猎物,婴宁也提着裙摆跑了出来,接过玉姐儿手里的山鸡,欣喜道:“这羽毛真漂亮。” “这是姐姐打的,当时着鸡飞得老高了……” 兴许是家里没有能玩一起的女孩子,玉姐儿这几日和婴宁小荣两个玩得极好,一见面几个小姑娘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小荣说了几句,又要过来帮她提东西,抬眼瞧见辛九的时候,对方明显要紧张一点。 不过因为之前辛九就和她交代了,所以这会儿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颇为殷勤的说: “让我提吧,意姑娘和玉姐儿回去换件衣裳,免得受了寒,屋里已经放了干净的帕子,我等会儿就送热水过来。” “那就谢谢了。” 提溜着最近几天越来越有往话痨方向发展的玉姐儿回去,路上辛九十分有眼色的跳下了她的肩膀,独自往厨房而去。 已经涨了些细绒毛的伤口处,也慢慢的结痂了,随着狐狸的跳动也变得舒展。 刘意让妹妹先回去,想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去了厨房取水。 停了一会儿的鹅毛大雪,这会儿也重新下了起来。 院子里穿着大红衣裙的婴宁正乐滋滋的指挥着小荣收拾野鸡和兔子,一会儿又想上手,一会儿又去帮着架火,好似十分忙碌,却又什么都没做成。 小荣倒也习惯,只是笑着和对方说着话。 刘意推开木质门扇走进厨房的时候,只看见红毛狐狸呆呆的立在窗户沿上,目光幽深的看着院里嬉戏的姑娘,看不出情绪来。 ——“怎么一个人跑这来呆着,不去和婴宁她们一块玩吗?” 没等到回答的她,拿了瓜瓢一边往手里端着的木盆舀水,一边往窗户外面看去,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孩子性子养得很好,爱说爱笑的,听说…小荣是她送来的。” 这个‘她’,两人都心知肚明。 “…二姐她,不是故意要不管婴宁的。”辛九低沉的话语响起,刘意挑了一下眉头,轻点了一下头:“看得出来,小荣是精心挑选来照顾婴宁的。” 辛九没有回答,只定定的看着外面。 见对方没有心情,刘意也叹了一口气,盖上木盖子后,她端着盆子就往后院走。她出门的时候,隐约间,好像听了了对方怅然的回答: “…我们都不知道这孩子还活着——” 婴宁5(加更) 回到房里, 玉姐衣架上晾着。 ,去去寒。” 刘意一边把盆里的水倒进木桶里,一边推门出去又水里头, 然后用手试了试里面的温度。 感觉微烫了, 就 后院安安静静的, 只有雪风吹动的声音, 玉姐儿乖乖和她一块儿褪了衣裳坐到温热水里, 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姐姐真舒服。” 见妹妹懒洋洋的眯着眼睛享受着, 她笑着把细棉布帕子沁了水搭在两人露出来的肩膀:“别把帕子抖落了,寒气进去了,要难受的。” 白色的烟气蒸蒸而上, 萦绕在两人周围,有一种似梦似幻的懵懂感。 “…姐姐, 我想娘了。” 玉姐儿泡着泡着,隔着白色的烟雾,忽然伸手撑着脸看向她, 说: “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我不喜欢舅舅他们家,哦们早点带了娘回家吧。” “怎么, 玉姐儿不想和婴宁姐姐还有小荣她们一起块儿玩?” 刘意闭上眼睛用桶里的水冲洗了一下脸庞,让后用帕子擦了擦上面的水, 带着笑意的问道:“回去了,以后再过来玩就不方便了。” 这话其实是吓唬玉姐儿的。 这段日子她一直在研究了怎么用玉佩顺利的利用鬼域来往穿梭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就在昨天,这项能力就已经被她掌握了。 虽然还达不到想去哪就去哪, 可基本上只要她去过的地方,都能利用玉牌的特殊性到达。 本来她是想着利用这能力去今天就送辛九和李会斗回去,可略一思量下, 她把时间定在了今天晚上。 主要是要等村里人都睡着了,半夜把人送回张家村,方便趁着夜深人静去看看张氏的情况。 这会儿听见妹妹的话,她忍不住逗弄起了玉姐儿。 “…那你以后想她们儿,怎么过来。” 果然,玉姐儿听了她儿话,苦瓜似的脸已经拧在一起了。 小小的人儿,又是叹气,又是皱眉苦脸的,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有趣,半响才终于有了结果:“…哎,还是回去先看看娘吧,娘一个人在舅舅家,我怕她受欺负。” “嗯?” 刘意有些诧异,她没想到玉姐儿这么小的人居然会这么敏感。 一时对于对方为什么能想到这里,她好奇的试探问道:“娘在娘家,能受什么委屈。” 只见玉姐儿在木桶里动了动身子,摇了头,稚嫩的脸庞上都是了悟,“舅母不喜欢我们。” “舅母不喜欢我们,跟舅舅有什么关系。” 玉姐儿抬头看向她,嘟着小嘴说道:“姐姐你怎么傻了啊?舅舅不喜欢我们,所以舅母才能说娘啊。” 刘意:…… …嗯,鬼精鬼精的。 以后不怕玉姐儿吃亏了。 刘意梗了一下,然后轻声附在对方的耳朵边上,悄声说了几句。 等她说完,木桶里的玉姐儿高兴的扑到她的怀里,高兴的说:“真的吗姐姐,我们今晚就能回去看看?” “真的。” 得到了这个消息,玉姐儿的情绪情绪一下就好了。 两人洗完澡,把里衣都就着水洗了晾上,这才出了房门。 一出门,正好碰上小荣来叫她们吃饭。 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露面的李会斗,也终于一同踏出了房门,出来透透气。 一听小荣又叫吃炖鸡汤,李会斗怪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瞅了一眼小荣,却没注意到边上刘意她们早就看破了。 “…一直吃府上的东西,我又没做什么,实在羞愧。” “这有什么羞愧的。” 小荣虽长得是清秀温婉那一挂的模子,可性子着实爽利,听到李会斗的话,半点也不带犹豫的说: “这鸡也不是我们家的,是意姑娘她们打猎回来的,再说了也不是一两顿的事了,这会儿公子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眼见李会斗被小荣说得脸红了,刘意赶紧打岔说道:“小荣说得极是,再说了李公子若不是为了等我们姐妹,哪里会在山里耽搁到这一会儿,吃一两顿饭算什么。” 有了她的解围,李会斗脸上才好过了些。 一路上,小荣都说着话,倒是李会斗沉默了些,到了饭厅时,桌上都已经坐满了人,除了秦老太太,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就连辛九这个狐狸,都被小荣精心的引到了一旁的矮几上,用白瓷的小碗成了满满一碗的野鸡肉放在里面。 大家做坐在桌子边吃饭,只有小荣不时的伺候着另开一桌的狐狸大爷。 刘意撇了一眼辛九碗里半块蔬菜都没有,犹豫了片刻,忍不住对小荣说:“……适当给狐狸吃点蔬菜,排便容易些,若是光吃肉,会便…会对身体不好。” 感受到红毛狐狸警惕的看过来的同时,对方顺便还用肉爪子踩着碗沿,刘意扯了扯嘴角。 正吃着鸡肉的婴宁顿了一下,有些忐忑的响起最近她的疯狂,忍不住小心的问道:“那……会严重吗?” “……啊,一般不严重。” 听到了刘意的回答,婴宁又放下了心,一边满足的吃着,一边给玉姐儿夹了菜,说:“那就没事。” 整个过程中,李会斗都顾及着男女大防,没有抬头看一眼婴宁和刘意她们,只在小荣给他添汤的时候快速的抬头瞧了一眼对方,然后又低下了头。 吃了饭,婴宁带着玉姐儿出去院子摘腊梅插画玩。 小荣则进去端秦老太太用过的饭食,这么些日子以后,这是李会斗第一次出门吃饭,一见小荣端了一丝没动的饭食出来,忍不住关切了一句: “…怎么,老太太是不舒服,怎么没用饭。” 面对李会斗的关切,屋里的众人这才想起了,这人到现在还不晓得这就是个鬼宅。 小荣为难的看了一眼李会斗,难得慌乱的说道:“老太太胃口不怎么好,我晚上再热一热。” “…我下去了。” 见小荣匆忙的端了饭食下去,李会斗还和刘意说道:“……不是饭哪里行。” 刘意不好参与这话题,小荣都没说破的事,她不可能上赶着说破。 于是等李会斗抬步要出去了,刘意赶紧喊住了人,说:“李公子,我有话要说。” “什么事。” 李会斗顿住了脚步,转身过来看着她。 她向前走了几步,笑着对书生说道:“…是今晚我送你下山的事。” 李会斗表情一愣,惊慌的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才沉默的低下头,说:“雪这样大,大晚上的…怕是不妥当,不如——” “李公子放心,妥当得很,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我过一刻钟就过来。” 一句话下去,李会斗失神落魄的往后院去了。 坐在矮几上的辛九,听了全过程,他抬着爪子用小荣特意倒的茶水梳理着身上的红毛。 一边梳理,他一边装模装样的叹息着:“你这是做什么,没见人家情根深种的,忒狠心了些。” “行了,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他们话都没说两句,怎么就情根深种了。” “你这话就说错了。” 红毛狐狸抬着爪子,指了指门外和小孩儿玩耍的婴宁,语气不明的轻笑说着:“要是见色起意,那婴宁可比小荣漂亮多了,那这书生怎么没看上婴宁。” “婴宁才多大,十四五岁的姑娘。” 她皱了一下眉头,不想和公狐狸聊这些话题,直截了当的通知了对方:“你也别急,你得和我一块走,我先送了他回去,也好顺便把你送回去。” 狐狸梳毛的动作一顿,气急道:“我不走。” 刘意瞅了红毛狐狸一眼,稀奇的说:“你又不认外甥女,这儿也没你情根深种的对象,你干嘛不走?” “……” 辛九被她一句话堵个正着,欲要争辩又不开口,瞧那样子十足像个受气的媳妇儿,气得很了,眼泪的憋出来了。 刘意瞧着新奇,又一头雾水的莫名奇怪,可这狐狸又扭着头不看她也不说话。 她奇怪的盯了红毛狐狸一会儿,片刻后才了然一般的点了头:“哦——我知道了,你也看上了小荣。” 辛九猛地扭过头,瞪大了眼看向她,似乎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个结论。 “…也是。” 刘意顺着刚刚辛九扭头的方向,往厨房看过去,叹了口气的说: “小荣确实贤惠,对你也不错,喜欢上那样的佳人也不奇怪。我就说嘛,好端端的你怎么阴阳人家李公子,原来是你自己看上了。” 说着,她还长吁了一口气,认真的说: “即便这样,你也应当同李公子正当竞争,耍小孩脾气只会将人越推越远。别的不说,辛九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找媳妇儿方面的确有一手。” “你……” 红毛狐狸气得脸都红了,再也不想看见这个女人,扭头就跳下桌子要跑。 见对方恼羞成怒,刘意赶紧提醒了一句说:“这事先放放,记得啊,今天晚上等我送你到了姐姐那里去了再说。” …眼见着野狐狸一溜烟儿的就没影了。 她摇了摇头。 只觉果然冬天过了,万物复苏的季节就要来了。 昏沉沉的院子里,小荣不知何时已经在回廊外面点上了红灯笼,刘意出了大厅,瞧见婴宁带着玉姐儿正仰头站在雪地里。 两个姑娘站在一株梅花树下,盯着最上面那一枝开得最漂亮梅花。 “…怎么了。” 她走到两人身边,只听玉姐儿见了她,立刻欢喜的说道:“姐姐,我和婴宁姐姐想摘最上面的那一朵花,你帮我们摘下来吧。” 顺着玉姐儿手指的方向,刘意看到了最上面的独自傲立风雪之中的一枝红梅。 “怎么就看上那一朵。” 说归说,她还是飞跃了上去,把红梅取了下来:“喏,给你们。” 玉姐儿欢欢喜喜的接了过去,和婴宁两人分了,甜滋滋的回答了她的话。 ——“因为喜欢啊。” 婴宁6 虽然辛九跑了, 送回去,顺便带着玉姐儿,回去看看张氏。 她门口时, 里头正有人说话的声音。 两人静静的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不多推开了门。 冲出来的小荣脸色微红, 又, 一直都爽利的姑娘这会儿倒局促了起来, 支支吾, 就往前院跑了。 “…小荣姐姐怎么了。” 玉姐儿疑惑的往小荣跑的方向看了几眼,又回头指了李会斗的房间,不解的问道:“是李公子欺负她了吗?” 刘意:…… “…不知道。” 她不好和妹妹解释这里面的事, 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给辛九点了蜡。 哎,后下手遭殃啊。 情敌已经率先发起来进攻, 可辛九还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承认,棋输一着啊。 ——“不用管这些,咱们先进去。” 刘意带着妹妹一跨进房间里, 就看见李会斗一脸失意的立在窗户口, 眼神里面都是惆怅。 她顺着对方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从这个方向正好看见刚刚小荣跑出去的背影。 果然爱情都会影响智商。 都这个时候了, 不追出去在这看别人背影有个什么用。 做事情磨磨蹭蹭,一点也不爽利。 刘意想, 要是她有了喜欢的人——呸呸呸,想什么呢。 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她轻咳了一声,对刚刚情场失意的书生, 道:“…李公子,你收拾好了没有。” 李会斗回过神来,才发现刘意她们已经到了。 书生强撑起笑容, 走到桌子边背起竹篓朝她点了头:“好了,我们这就走吧。” 说着,李会斗就要往门口走出去。 “等等——” 刘意喊住了他,摇了一下头,在李会斗的眼前凭空取出了玉牌,心中默念了起来。 玉牌早已与她灵魂合契,平时不用的时候就在她的丹田之中蕴藏。 不过一瞬,一道淡绿的透明通道便出现在了房间里。 “这——” 李会斗心中一惊,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指着突然出现的通道,惊疑的问道:“这是?” 瞧见对方的样子,她抱起一脸好奇的妹妹,一伸手就抓住了对方的衣襟,把人往里面一扯,她们就出现在了鬼域杜家院子外的巷子里。 “嘘,禁声。” 感受到玉姐儿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刘意对一脸惊慌的李会斗说:“这是鬼域,我们中转一下。” “中…转?” 话音未落,之前那道通道消失,在她们的身侧又出现了一道‘门’。 她看了一眼还没回过神来的李会斗,低声道:“悄声点,咱们进去吧。” “——走。” 再次拉着对方垮了进去,这一次她们出现在了风雪飘动的村落外头。 李会斗一脸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恍惚道:“这…是张家村。” “姐姐,我们回来了。” 刘意目含笑意的看向玉姐儿,轻轻的点了头说:“是张家村。” 旁边的李会斗则是惊叹不已,在附近来回走动了几步后,回到她的身边问道:“…这就是神仙法术。” 对于对方的疑问,刘意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村子里,轻声说:“李公子,我已经把你送到了,希望你不要和旁人说这件事。当然,你要是说了,从此以后我们就当做不再认识,请你记住。” “啊?我知道了。” 李会斗愣愣的看着她,随即回过神,赶紧说道:“刘姑娘放心,这事李某绝不会告知第二人。” “好。” 她点了点头,并没有把对方的事放在心上。 和对方说这句话,本就只是她礼节性的嘱托,实际他人说不说,其他人知道不知道,她是半点不在意的。 就是他人知道了又怎么样,她有实力在身上,难道害怕小鬼作祟。 目送了李会斗欲言又止的离开,刘意轻轻一跃,走在了一条和对方完全相反的小道。 玉姐儿靠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轻轻吹动在耳边,令她总觉得脖子痒痒的:“·…玉姐儿,你把脸往旁边挪挪。” “……姐姐是不喜欢玉姐儿挨挨吗。” 感受到身上的小团子动了动,刘意揉了揉鼻子,难为情的说:“刚刚姐姐不是嫌弃你,是有点怕痒。” 这话惹得玉姐儿她伏在肩上的小脑袋一颤一颤的笑。 “——姐姐快看,舅舅的房子。” 刘意提快了速度,一下跃到张家的土砖房子上的青瓦上,她轻手轻脚的走在上面,一边听着里面动静,一边在上面行走着。 “…他爹,妹子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的,这得拖到什么时候。” 刘意脚步一顿,听着下面江氏的声音,蹲下了身子,和玉姐儿比了一下不要说话的动作,静静的听着里面的话。 “我当然不是容不得人。” 江氏一边翻出张氏之前带回来的东西,摸着上面光滑暖和的料子,脸上露出一种讨好的笑容对着床上的张二舅,说: “…眼看妹妹肚子越来越大,出去生在旁人家总比生在咱们家来的好。” “你也不是不知道,怀在肚子生过去是人家的人,生在咱们家,可就大不一样了,怕是彩礼钱……” 江氏说到这里,躺在床上的张二舅也睁开了合着的双眼。 他瞅了一眼自家婆娘,哪里还不晓得对方的弯弯肠子,于是说: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当初为了我和大哥活命,花儿一样的年纪就嫁了刘老头。这次不管怎么样,也得选个她喜欢的,不能叫外人说我是那起子狠心的兄弟。” 这话明面上好像是在为张氏说话,可作为枕边人的江氏哪里能没听出里面对她的赞同。 江氏脸上一喜,顿时就明白了对方的一丝,赶紧说道: “你放心,我都看好了,咱们村长家的妻弟才三十多,来咱们村之前有也没成过婚,之前婶子也来看了妹妹,对妹妹满意得很。” “杨老四?” 张二舅脸上一皱,有些不满意的说:“那就是个懒汉,现在还靠着村长家的姐姐吃饭,他行吗?” 这话当然不是问杨老四为人行不行,对自家妹妹以后好不好,而是在问给得起彩礼钱吗? “婶子说了,等老四成了婚,以后就有人照顾了,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仁至义尽了,这回——” 江氏说起这个,脸上也露出兴奋的神色,她转身走到床边,对张二舅比了一个巴掌,前头翻了翻,努力压低了激动的声音,说:“足有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可比二娘当初卖的银子还多。” “真的?” 张二舅一脸惊讶的坐起身,随即对江氏赞了一声:“辛苦了你娘子,这些日子你为妹妹···哎。” 身子被揽住,江氏被自家男人搂紧怀里,老脸一红,甜滋滋的继续邀功道: “…你要是同意,明天我就给婶子说去,将来我们和村长也算是沾亲带故了,以后村里放水的时节,怎么也该让咱们家放前头了。” “都听你的,这个家还得你做主。” 男人的奸诈阴滑在张二舅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明明是他的授意,好处也都是他的了,可到了还要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 不过长久被驯化的女人没有半点觉察,仍旧不知不觉的。 “若是说定了,下个月初二就是好日子。” 江氏说了一会儿,忽然又提起了张二娘:“不过…二娘的卖身契听说在进山那个丫头身上。” “这有什么,没有卖身契,彩礼要少点就是了。” 张二舅一锤子定音,屋里不多时就传出了一些粘腻的荤话。 刘意皱着眉把妹妹往其他屋顶抱了几步,直起身子立在上头回想刚刚听到的话。 下个月初二,那就还有半个来月。 她厌恶的看了眼张二舅所在的房屋,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极为恶劣的想法,她冷笑的想着:挺好的,到时候我还要看看你们怎么哭。 至于张二娘的身契—— 刘意从游戏里取出了对方的户口本。 没错。 得了张二娘身契的第二天,她就寻机去了衙门里,虽然府衙要十五才正式开衙,可东西可以先交由门房递进去。 昨儿她掌握里玉牌的能力用法后,就第一时间去了县衙拿到了张二娘的女户本。 然后又回了家和蔡九娘报了平安,也去看了谢柳儿。 她打开女户本,翻看了几下,重新收了回去。 低头就看见玉姐儿哭了一脸的泪水。 心知妹妹这是听到主张氏要改嫁,心里难受,可她还是颇为无奈的给对方擦了泪水。 指了指房顶下面后,把妹妹放在了屋顶,给她自己施了一个隐身术,一下穿墙进了江氏的屋子。 自动屏蔽了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后,她手指划过了大木箱子的铜锁,铜锁就自己打开了。 然后打开盖子,在里面翻出了张二娘和张氏的银子后,冷笑一声,把银子揣了回去。又往里面放了好几坨坨游戏里渡渡鸟的粪便后,重新塞进了装着银子的荷包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把锁按了回去,穿墙走了出去。 想到江氏看到了银子后的反应,刘意就打心底里觉得开心。 要不是顾及着现在还不能出声,她都得当场笑出来,绕是如此,她这会儿也心里舒畅极了。 接下来,她又带着玉姐儿在张家找到张氏的住处。 是旁边的茅草偏房。 张氏和张二娘两个一个坐床边哭,一个木讷的借着茅草缝隙里透出来的月光缝着衣裳破铜。 张二娘的嫩滑肌肤不过半个月,就如同菜地里的白菜,打得奄奄的了: “姑姑,意表妹什么时候回来啊……” 婴宁7(加更) 玉姐儿搂住她的手一紧, 疼了。 她蹲下身子,说:“玉姐儿,不能让她们听见。” “…姐姐。” 看着妹妹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样子, “毒疮已经深入骨髓, 若不刮骨疗伤, 那将 ——“玉姐儿, 你要明白, “知道了, 姐姐。” 玉姐儿伏趴进她的怀里,身子一抽一抽的无声哭泣着。 感受着妹妹的伤心,刘意轻轻的抚过对方的背脊, 低声道:“现在你也看了,那姐姐就带你回去吧。” 好一会儿, 怀里的小人儿才点了头。 把哭累了睡着的玉姐儿带回婴宁家后,确认还是睡熟了,刘意又出去在厨房里把偷吃的狐狸抓住了。 红毛狐狸脖子上的肉被她捏在手里, 一个劲儿的瞪着四只爪子, 喊着:“……你吃错药了,抓我干嘛。” “我之前就和你说了, 今晚送你去姐姐那里。” 刘意一手拎着狐狸,一手敲了一下对方的毛脑壳, 心累的说:“我就晓得你不想回去。” “…” 红毛狐狸沉默了一下,随即辩解道:“…谁说我忘了,这不是还没准备好吗, 你先把我放下来,我收拾收拾就走。” “不用了,你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咱们这就走吧。” 说完,她不顾挣扎起来的辛九,捏着玉牌就把通道打开了,连着转场两次,一脚跨出,就拎着狐狸到了冯家的院子的芭蕉树下。 此刻盖县的雪也正下着,不过兴许是因为在城里的缘故,雪要小很多。 “…这就是冯家?” 辛九还是第一次来冯家,这会儿两只狐狸眼睛转个不停。 打量了一圈周围后,狐狸眼里露出气恼的神色:“……我就知道那个郡君不做人,竟然把十四妹嫁到这个地方来了。” 刘意撇了一眼红毛狐狸,哼了一声说:“你也好意思说别人,姐姐嫁到这里来,你都没来过。” “…我这不是太远了嘛。” 这话说得辛九理亏,他转了转脖子,道:“都到了,你先把我放下来,教十四妹看了成什么样子。” 刘意看也不看他,转头就往正房而去。 风雪如剑,刮得院子里呜呜作响。 这几日冯生不在家,十四娘就把丫鬟们都喊了出去,自己在屋子里修炼。 几个循环过去,忽而窗户那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叫你看看里面有人没有,那个姓冯的在不在?” “你别推我啊。” “…臭丫头,你别摸我屁股——哟喂,那儿也不能上手啊……” 两道熟悉的声音的响起,十四娘收回真气,提脚走到窗户边,猛地一把推开窗户,正和面前的红毛狐狸撞个正着。 “…九哥?” 十四娘和辛九面面相觑,然后又往下头举着红毛狐狸的刘意看过去,头疼的和自家认得妹妹互望了过来。 刘意见十四娘立在窗户边上,尴尬的一松手:“…那什么,姐姐,我把你哥送来了。” 话一说完,刘意就想抽自己两耳光。 什么叫把你哥送来了。 不过说都说了,她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朝着对方点了一下头。 ——“十四妹,你…你吃了吗?” 十四娘无视了两人的胡言乱语,直接干脆利落的让开了身子,说:“进来再说。” 一进了温暖的屋内,辛九就跳上了软榻的暖垫上,臭美的梳着身上吹得乱七八糟的毛时,还不忘对屋里的陈列点评了起来: “……冯家也太穷了些,身外之物也就算了,你瞧瞧屋里的东西,连个桌子都不雕花,简直没有品味。” 十四娘倒没理会他的胡话,倒了两杯热茶给两人,还贴心的把其中一杯换得凉了些给辛九,然后才问道:“你们怎么遇上的。” 没等刘意回答,对方又转头看向了辛九,直指关键道:“还有九哥,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十四娘,还是你心疼哥哥——” 辛九被妹妹突然的关心,感动得热泪盈眶,也不梳毛了,一下就骂了出来:“都是过山峰那个蠢货,也不晓得从哪里得来的法子,竟然……” 捧着热茶半天没动的刘意,简直为对方的口才惊叹。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事,竟能被对方讲出十二分的精彩。 就着水平,不去抢走当个说书先生,简直是屈才了。 “…要不是我机敏,逃得快,你今天就见不到你玉树临风的九哥了。” 辛九讲到最后,还不忘给自己立一个临危不乱的人设,也是让人十足得佩服。 许是她在旁边露出的目光太不可置信了,对方注意到她的眼神后,还添补了一句:“当然,这个丫头也不错,跟得上我的拍子。” “…” 十四娘垂眸沉默了片刻,忽而叹了一口气,对旁边的刘意歉意的笑了说:“……叫你费心了。” “不碍事,现在人到了就行。” 接下来,刘意把宋修文托她说的话给对方说了,末了她悄悄的打量了对方的神色,劝了一句,说: “这是姐姐的私事,姐姐自己决定就可,只是若要依我说,不能做了他人的刀剑才是。” “如非要行动,为何咱们不能也做执棋的人。” 十四娘眼眸一动,抬头看向她:“执棋的人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只要姐姐愿意,我愿助姐姐一力。” 刘意信心满满的看向对方,目光中的坚定令人动容。见对方神情有所松动,她拿出了师父给她的玉牌,递给十四娘。 十四娘接过,看见上面的字,目光一顿。 只见玉牌正面写了三个大字巡察史,背面则是一团复杂的符文,可只要接触过地府的人,都能明白那团符文所代表的意义。 “…这是,这是鬼帝给你的令牌?” 隔了这么久,刘意终于明白了她那个师父的真实身份,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点的时候。 她看向十四娘,语气坚定的说:“姐姐,我们可以是宋家背后的合作对象,但绝不能是替他们开路的垫脚石。” “而且,姐姐,我已经帮咱们找了一个帮手了。” “一个身怀功德的老鬼。” 刘意想到秦老太太满身的功德,忍不住激动的说: “我会劝说鬼帝将姐姐提进地府,暂时任职阎王一职,由功德老鬼做你的判官,以免权利被下面的人架空,然后徐徐图之。” 听着十分振奋,可十四娘也有自己的顾虑:“女妖精做阎王,怕是从古至今都没有的先例。” “既然凡人都能做阳间阎王,那女妖精做又有何不可。” 刘意冷笑了一声,锐评了一句:“难道只能男人做官,咱们女人就做不得?” 屋里沉默了半响,片刻后: “——好。” 十四娘起身来回走动了几步,旋即停下脚步,猛地回头对懒懒的蜷在暖垫上的辛九,道:“九哥,你去辛家送封信。” “…我?” 辛九志不在此,本来昏昏欲睡的瞌睡一下就没了,猛地瞪大了眼睛,说:“我现在连幻成人形都不能,伤还没养好呢。” 可他的哀嚎在场的两个女人,没一个放在心上。 刘意掏出了一颗从过山峰那里得到的内丹递给辛九,说:“让姐姐帮你炼化,我就先回去了。” “…意妹妹,万事小心。” “我晓得,姐姐放心。” 她看了一眼辛九,见对方也抬头看她,便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十四娘,嘱托道:“一个月后就有答案了,姐姐你等我。” “好。” 和十四娘道了别后,刘意抬脚走进通道之中,绿色通道消失的前一秒,好似从里面响起了辛九喊她的声音。 她摇了摇头,心想,一定是被对方吵到幻听了。 回到婴宁家中,玉姐儿仍旧在熟睡之中。 刘意知道时间紧迫,且对于张家,她还有些准备没做好,不过半个月……她想时间是充足的。 翻开张道人给的黄册子,刘意在中间的几页翻找着她想练习的法术。 在这——幻形术。 [幻形术:此术可使人或其他生物短时间内变幻为其他人的样貌,声音,和状态。] 没错了。 就是它。 * 一晃在婴宁家已经又呆了十多天,这期间刘意有时带着妹妹在晚上回去看张氏,有时则一个人回到清河县看看蔡九娘,或者往冯家找十四娘练习法术。 直到初一的晚上,也就是张氏出嫁的头一天晚上。 她再一次出现在了张家。 这一次,她没有带玉姐儿和其他任何人。 这几天已经没怎没下雪了,之前下的雪也开始满满的化了。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屋里早已心灰意冷的姑侄两人,看见刘意时,眼里倾洒出来的泪光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意姐儿?” “——禁声。” 刘意走进去,把门掩上。张氏一抹眼泪儿见果真是大女儿回来了,又哭又笑的,正要诉苦,就被她打断了: “娘,表姐,不要出声。” 张氏到了嘴边的委屈又都咽了下去,一抽一抽的样子,看着可怜极了。 扶着张氏的张二娘也激动的看着她,眼里浮现的神采也不输张氏。 “…听说娘要改嫁?” 张氏听到这个就委屈,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是张二娘调整了情绪,立刻说:“都是我爹娘她们逼的,我们根本就不想嫁她们选的人家。” “那好,我现在就带你们走,不过…表姐,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做出一些我不喜欢的事,结局不会比今天在张家的日子更好过。” “不会的,表妹,我跟你回去后,都听你的。” 面对张二娘眼泪和誓言,刘意只是点了头,心里却是另有打算的:我可不会将你带回去。 不过,现在却不是把话说死的时候。 她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面前就出现了一道透明的通道: “进去吧。” 张氏和张二娘看着通道里面幽深黑暗的空间,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最后还是她拉着两人,成功的返回了婴宁家里。 把人送到了鬼宅,玉姐儿和小荣,婴宁早就等着了。 把两人安顿好了,刘意转身又回了张家。 “你…你怎么还活着。” 茅厕边上的张二舅一边惊骇的看着她,刘意带着笑意的点了头,说:“二舅你还在,我怎么能死,再说了,明天是舅舅的喜事,我不在,哪里能行。” “你在说什么胡话——” 张二舅一句话没说完,她一记手刀下去,就把人披昏了。 “明天就要辛苦舅舅了。” 当真喜事 刘意把人拖到了偏房里, 看着的,眉眼舒展。 “睡吧, 她掐了诀, 对着半躺在床上的人一指, 胡子拉碴的受汉子就慢慢的变。 兴许是这幻形术还能因人制宜, 张二舅自己的特点, 不过整体看九。 不过…… 刘意瞧了一眼张二舅高耸的胸脯, 忍不住想到:幻形术后, 生理上应该也会变成女人,那他会真的受孕吗?受孕之后还会变回原来吗? 不过如今张二舅虽说是变成了张氏,可身上的衣服仍旧是他自己的那套。 她瞧着对方因为胸脯和肚子的增大, 而微微袒胸露乳的上身,轻笑了一声后, 对她自己也施了一个诀。 一米四几的身高慢慢的拔高,最后停在了一米六的位置上。 奔来白皙纤瘦的身体,也变得有了黑瘦精干。 五官重新整合后赫然就是张二舅的模样。 刘意避到边上给她自己换了一套里面的衣裳, 然后把张二舅的外衣扯了下来, 套在她的身上,又扯下张二舅的里衣一把扔进了床底下。 之前她还再想变换了性别之后, 生理结构会不会变。 这会儿对方光溜溜的倒在床上,她不小心看到后, 忍住心里不适的想,果然能变性。 把屋里弄乱,又收拾了后, 她扔了一套以前张氏穿过的衣裳和棉絮铺盖搭在张二舅的身上。 推开门出去时,床上的人已经有缓缓转醒的迹象。 果然,她刚走到正房门口, 就听见偏房里面像极了张氏的惊恐喊叫声传了出来。 “…有鬼,有鬼啊……” “快来人啊,有鬼……” ··· 江氏和张家的儿子出来的时候,见张二舅一个人还站在院子里,便一边系着衣裳,一边看向男人,急急的问道:“她爹,这是怎么了。” 男人还没回答,这边江氏问着话,那头张水娃几个儿子已经冲了出来。 众人一股脑的跑了出来,都看向院子里愁眉苦脸的男人。 男人对上她们的视线后,咳了一声,指着偏房,对江氏说:“你快进去看看,我一个男人大晚上的哪里好进妹妹的屋子。” “…哎,我这就进去。” 江氏抬脚就要进去,这时男人又唤住了她,隐晦的提醒道:“明天就要过去了,这大晚上可不要出岔子,彩礼钱都有十两呢。” 男人这话一提醒,江氏立刻醒了神,脸上也拉了下来:“我放心,我晓得。” 江氏急冲冲走了进去,下一刻里头就有对方那尖细刻薄的声响传来。 “…妹妹大晚上的脱个溜光是做什么,叫人看了像什么样子,二娘人了,这个死蹄子,她爹,水娃,二娘跑了——” 片刻后,里头江氏尖叫着喊了几声,又急急忙忙的说:“快去把三娘几个叫起来,她力气太大了,我按不住。” 院里的精瘦男人听罢,也做出一副气急的样子。 他瞪了几眼立在院子里的水娃几人,喊到:“还不快去外头找找二娘,记着动静小点。” 说着男人又喊了最小的那一个说,“快去你姐姐们屋里,把人叫出来。” 把张家的人都使唤了起来后,男人还在院子里来回走着,气恼的大声骂道:“……我就晓得今晚不安生。” 两个十几岁的男娃冻得瑟瑟发抖,还是拿着扁担和锄头追了出去。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江氏那边也把人按住穿好了衣服,又用绳子捆住,这才出来把男人喊了进去。 “…恐怕脑子不清醒了。” 江氏走在男人的后面,一边恨恨的骂着,一边有些惊慌的问道:“我瞧着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这可怎么办,早不疯晚不疯,偏偏这时候疯了,明天可怎么办?” 没等男人回她,两人就走了进去。 还是刚刚的房间,可这是里面已经乱得一塌糊涂。 男人撇了一眼地上,桌子,铺盖,各种东西都落在地上,肚子高高的妇人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 就这,她还不停的乱动,辱骂着,边上的三娘四娘两个姑娘还紧紧的把人按着。 精瘦男人——也就是刘意。 她瞧着已经变成了张氏的张二舅惊骇的看着自己,强忍住笑意,做出气急败坏的模样,怒问道: “妹妹这是做什么,杨家老四也是难得好人,又有村长娘子这个姐姐在,我们为了妹妹这样操心,难道还亏待了妹妹不成。” “就是。”江氏在旁边也附和着说:“你这样折腾,有什么意思,还有二娘是不是你撺掇跑了,我就说嘛,好好的怎么今天晚上跑。” 两人问了话,被困的严严实实的张二舅恨了一眼江氏,扭头对刘意说:“丫头,你阴魂不散,可你娘要嫁人这事可不懒舅舅啊,都是这个贱人撺掇的,舅舅也是被骗了。” “你把舅舅放了,舅舅这就去村长家里把这事抹了——” 刘意瞪大了双眼,眉头紧锁的看向江氏,一副为难的样子:“…她这是把自己当做了我?” 旁边的江氏和两个姑娘也是不知所措的点了头,刘意在屋里走了两步,对江氏说:“这样不行,先把嘴给堵上,不然动静闹大了不好给…交代。” “快快,三娘,把抹布拿来,给你们姑姑堵上。” 江氏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指挥三娘把人堵了嘴。 江氏瞧了两个女儿,见她们面上惊恐,又担心明天都这样叫人看了疑心,便便把两人叫回去睡下。 等两个女儿走了,江氏看了一眼愁眉紧锁的男人,又瞧了瞧床上捆住的妇人,忍不住气得上去暗暗的掐了两把: “…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刘意瞧了被自家婆娘掐得嗷嗷叫的张二舅,心里发笑,面上还是叹了一口气:“彩礼要不退回去……” 这话刚说出口,那头被绑着的张二舅一听,立马使劲儿的点头。 站在他身旁的江氏一见张二舅点头,气不打一出来的又掐了一把,说:“彩礼都收了一半,按理要是咱们不嫁人了,是要赔双份的。” ——“她爹,可不能退啊,退了咱们连给水娃取婆娘的钱都没了。” 江氏说了话,见男人还是叹气不说话,她心里那是急得不行。 越急越乱,越乱越多想,这一想,倒还真让江氏想了一个馊主意: “…她爹,村尾大柱家的媳妇儿你还记得吧,当初才被卖了来也哭天喊地的,后来怎么样…大柱大娘一副哑药下去,就在没哭出过声来。” 刘意心里一惊,不着痕迹的打量一眼听了这话的张二舅。见对方面上惊惧,眼神越发很辣的使劲儿盯着江氏,瞧那样子,怕是恨不得咬对方一口肉下来。 “…你的意思——” 见男人迟疑,江氏赶紧说道:“我听说大柱大娘那药还没用完,要不我去要一副来。” 听了江氏的话,刘意沉默的看了一眼张二舅,半响才说出一句话:“…你看着办,反正我只当不晓得这事。” 见男人这样说,江氏心底一喜,忙着就往外面去了。 等江氏走了,刘意从凳子上站起了身,走到张二舅面前把他嘴里的布揭了下来。 ——“丫头,可不能把舅舅毒哑了,你都看了都是你那个坏了心肝舅母撺掇的……” “舅舅说的对,所以我也像舅舅一样做了。” 刘意定定的看着对方的眼睛,突然说道:“难道舅舅不是默认了舅母要嫁我娘?” “…你。” 张二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张了嘴要说话的前一秒,刘意重新给他堵了回去:“舅舅,你猜,你的这副身子,它能受孕吗?” 对方眼神一缩,随即眼白都染上了红血丝。 看着对方接近疯癫的模样,刘意退回桌子边,静静的等着江氏回来。 “…她爹,咱们运气好,大柱他娘还剩了一副药——” 刘意顺着声音看过去,正好瞧见江氏那刻薄尖酸的脸上洋着大大的笑容,走了进来: “我这就去熬了来。” * “新郎来接人了。” 三娘跑进来的时候,江氏正给闹了一晚,被灌了哑药后痛昏过去的张二舅换嫁衣。 说是嫁衣,其实就是一见村长媳妇儿送来的红袄子。 江氏瞪了一眼三娘,松快了一下手,说:“你哥哥他们还没找到二娘?” “…没找到,爹说让先回来,等冷得很了,二姐自己就回来了。” “也好。” 听了三娘的话,江氏对和她一块给张二舅换衣裳的四娘,交代着:“把绳子解开,她这会儿没力气闹。” “…哎。” 江氏见两个女儿在这,干脆就撂下了手,推开门往院子里走了去。 见自家男人闷闷的躲在墙角,便自以为是昨晚闹得很了,看了眼在门口招呼人的水娃,江氏对边上的牛娃喊到:“……去娘房里抓几把瓜子出来。” 远远的,刘意就瞧见了一队接亲的男子从外面走进了院子,打头的就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壮汉子。 瞧了一眼络腮胡子那硕大的体格,她心里也犯嘀咕:张大舅能挨得住吗? 络腮胡子男人的身边有一个戴了朵大红绢花的喜婆,喜气洋洋的跟着沿路遇到的人喊着:“迎亲了,迎张家娘子去新家了……” “今天是张家和杨家的喜事,大家都来捧捧场,沾沾喜气……” 江氏端着一盆瓜子,见人就散了去。 一时,迎亲的队伍到了门口,外面就有人喊到:“亲家舅爷快出来接新姑爷了,吉时已经在路上,新人双双好把家还……” 院子角落的刘意被江氏扯到了前面。 水娃和山娃两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盖上红盖头的张二舅抬了出来。 院子外面的人一看,一看新娘子人事不知的样子,都哑了声。 喜婆瞅了一眼已经有些不高兴的新郎官,赶紧打着圆场说:“定是昨天晚上高兴了一晚上,这会儿才睡着了。” 喜婆说了话,旁边人又是一阵起哄。 杨老四见状,便提出要看看新娘子,毕竟是花钱买的,总要落个心安。 这个婆娘他之前在村口可是见过的,细皮嫩肉的,年纪也不算大。杨老四本就是个混懒,不顾众人的劝阻,非要撩开盖头瞧瞧: “我就看看,今天谁不让看,我就不娶了。” 当真喜事3(加更) , 众人也都惧他。 “哎呀,咱,看一眼也没什么。” 江氏生怕着亲事黄了, 飞了, 赶紧推了一把抬着张二舅的水娃, , 水娃, 给你姑爹看看。” 那边杨老四被江氏捧了一句, 闻” 刘意在一旁冷眼瞧着。 只见张家两兄弟把张二舅往地上放了放,让杨老四撩了一下盖头。 盖头下,穿着红衣的妇人, 皮肤白皙,一身皮子养得白白的。 虽说此刻大着肚子, 可杨老四见了妇人滚圆的肚皮后,反而目露精光,满意了几分, 直言道:“肚子里的就是我老杨家的后, 行了,人我留下了。” 昨夜黑黢黢的, 刘意只瞧着人像张氏。 这会儿天色大亮,才发现兴许是幻形术的缘故, 竟连皮肉都能仿得如此的真实。 杨老四之前暂居姐姐家,如今要成婚了,他姐姐老早就把村里一户弧寡老人去世后留下的房子收拾了出来。 那房子离张家不远, 因此也没雇花轿。 两家都没想大办,张家舍不得为张氏花钱,村长家则是已经花了十两银子, 不愿意再出。 因此杨老四接过张家兄弟手里的人,抱着就往回走,喜娘和打锣吹唢呐的,把人送到了杨家也就散了。 这边一切顺利后,趁着江氏回房数彩礼钱,刘意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 一出了张家,她立刻解了身上的幻形术,然后给自己身上加了隐身术,就朝着杨家飞奔而去。 她的修为不高,勉强下来也只能坚持一天 昨晚到现在,已经大半天。 想到这里,刘意觉得无论如何也得把幻形术给加持一次,至少的把今晚的‘同房花烛夜’过了,再消失也行。 好在,她紧赶慢赶儿还是在一盏茶后到了杨家。 此刻喜娘她们刚拿了钱,正一边和杨老四到处,一边往院子里走。 眼瞅着杨老四还在散客,她穿墙进了新房。 说是新房,其实也只是一处稍微修整了的土房子,刘意走进去正好就看见被放在床上的张二舅。 顾不得多想,外头的说笑声已经渐渐远了。 想到杨老四随即都会进来,她立刻上去给张二舅又加了一层幻形术,然后掏出从清河县连夜买得胭脂和香粉给对方敷上。 “——嘎吱。” 在房门推开的前一秒,刘意闪身退到了一旁的墙边上。 杨老四胡子拉碴的,一手提着酒壶关了门进来,一手扯着衣领往床上走来,见人还没醒,嘟囔着推了几把: “…怎么还不醒,哎…醒醒……” 在对方并不温柔的推搡中,刘意瞅见床上的张二舅慢慢的睁开了眼。 一睁眼,张二舅一把打开杨老四的手去。 他惊怒的盯着对方,张了张嘴,咿咿呀呀了一阵,最后摸着嗓子就要爬起来。 可他刚站起来,就被杨老四推了回去,杨老四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似乎满意的点了一下头: “行了,我娶了你,你就是我媳妇儿,先让老子快活快活。” 一听对方的淫话,张二舅怒气直逼上头,立起身子就要和对方打架。 不过,如今他的状态和一个怀了七八个月孩子的妇人没两样,还没把旁人推到,自己到先踉跄着往地上拌了下去。 杨老四自然没把这当一回事,一伸手就把张二舅如今纤细的双手捏住了,拖着人就往床上带。 张二舅打也打不过,骂又骂不出,只能赶紧指了肚子,呜呜的喊着。 杨老四啧了一声,一边解裤腰带,一边说:“行了我动作轻点。” 接下来的事,就不是刘意能看的了。 她穿墙出了外面,打开了通道,最后看了一眼房屋方向: 过些日子再来看看吧。 ··· 回到秦老太太鬼宅,一脚踏出通道,出来的地方正是她和玉姐儿的房间外头。 大中午的,里头的人没睡觉,还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刘意推开门,里头的张二娘一看是她,推了一把张氏,正要站起身来说话,就被她的话截住了: “表姐,把你东西收拾出来,我带你走。” “去哪儿?” 张二娘一脸惊慌,赶紧去看张氏,忙说道:“我和姑姑一处,不去其他的地方。” “……是啊,意姐儿。” 刘意看也不看说话的张氏,对张二娘道:“不收拾,那我们现在就走。” 话落,她上前一步拉住了对方的手,往通道里一扯。 身后是张氏激动的喊声,紧挨着她的张二娘还没来得及往后逃,刚刚的通道就被关上了。 面对鬼域的寒风阴气,还有永远的漆黑昏暗,张二娘再不敢说一句话。 阴风阵阵的,张二娘这下到是不敢收回被刘意握着的手,不过却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靠:“……表妹要带我去哪儿。” ——“看来冷静下来了。” 刘意回头看了对方一眼,见张二娘连脸色煞白,于是言简意赅的说: “我不会让你和我们在一起的,这是底线。所以我为表姐重新选了一个好地方,那里很适合表姐。” 张二娘听到这话,忍不住哭了出来“可我一个姑娘,在哪里能过得下去……” “表姐,人要靠自己,你放心,每隔一个月,我就带娘来看你。房子不大,也是在县城里,我已经帮你租好了,每月一交钱,我帮你交了三个月。” 刘意是真心想要帮助对方,只是她也知道,张二娘心里总想不劳而获。 为了改变对方,于是这半月里,她在盖县附近跑了好些地方,最终选了一个附近就是绣坊的房子租下来。 “那附近有一家很大绣坊,我已经托人给你请了一位绣娘,这两个月你先跟着师傅学着绣花,也不用太复杂,只要能糊口就行。” “…表姐,你要自己立起来,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 张二娘心里惶惶的,好半天才点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谢谢表妹。” 见对方好歹是认清了形势,她也不再磨叽,拉着对方一转眼就到了盖县一间杂货铺旁边的巷子里。 阳间这会儿正值中午,路上又堆着雪,也没有多少人。 两人出现在这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先陪你去买些东西,大部分的我都买了,你自己去看看还缺些什么。” 带着张二娘到了杂货铺,里头轻点货物的俊俏姑娘一见刘意来了,高兴极了,忙着就往梯子下来。 “……姑娘又来了,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位表姐?” 见阿秀三两步就下了梯子,刘意笑着提醒了一句,“阿秀,你慢点。” “我晓得哩。” 一身红袄子的姑娘走到她们面前,对着张二娘左右看了,极和善的说:“听说你就住附近,以后有空常来我这里玩,我家就我一个姑娘,好不容易来个姐妹。” 张二娘还没去过租的房子,因此抬头像刘意看来。 “会的。” 刘意几句话说了,又让张二娘自己选了几样东西,付过了钱后,就和阿秀道了别。 出了店门,她提醒了张二娘一句: “平日你一个人住,万事都放在心上,不要让那些宵小钻了空子去。阿秀这姑娘不错,可她家人大家都不清楚,你要拿出平日对我们的心眼出来,以后对待别人也是一样的,知道吗?” 张二娘跟在表妹的身后,突然被人点破往日自己的心思,脸上一僵,连笑容都挂不住了。 刘意回头看了一眼。 见对方这样,与是轻笑了一声,道:“你别觉得我是在说你,表姐,有时候女人生活在这个世上有心眼子的才活的下去,我只是不喜欢你总拿着心眼子伤害真心对待你的。” “我娘,也就是你姑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是清楚的,我不喜欢有人把她当做刀,用来一刀一刀的割我和玉姐儿的肉。” 张二娘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低声了一句:“……我晓得姑姑对我好。” “晓得就行,你不用承我的情,只要以后记得你姑姑的好,别在我们母女中间挑拨就行了。” 刘意带着张二娘拐了两个弯,就到了一处小巷子里。 巷子里这会儿没人,两人走了十几米,刘意在一栋破败灯笼的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了。” 她掏出钥匙,把铜锁打开,露出里面的小院子。 张二娘紧跟着进来后,就瞧见里面一眼就看尽的布局:整个院子只有一间长长的正房,两边分别是厨房,茅厕和两间小的偏房。 占地最宽的应当是里头还有菜园的院子和正房。不过也就二十来平米的样子。 “…这里住一个人是尽够了。” 张二娘点了头,进了厨房,里面东西基本上都整齐,腊肉都挂了一排,柴火够烧好几个月的人。 进了正房,里头被褥这些也都整齐的放着,墙边的柜子里,还放着两匹细布,和半箱子各色的针线。 “东西都齐了,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添得没有。对了——”刘意走到房间里另一个缸子处,揭开上面的盖子,说:“这里是米缸,我也添上了。” “都整齐了,谢谢表妹。” 听得出来,这一次张二娘倒是话里多了几分真心,不过刘意倒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租院子,买东西的钱都是出兰香班时,那老鸨给张二娘的荷包里出的。 这笔钱既然让她在江氏的箱子里翻了出来,自然不会再还给对方。 可若是又给了张二娘,保不定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她干脆的用对方的钱办对方的事。 虽说还剩下几两银子,不过她也单独在游戏里放在一个储物格子里,免得和她自己的钱混在一起了。 一时见对方没什么问题了,她抬脚就要走,可张二娘又拉着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才挤出一句:“…表妹,我身上一点钱也没有。” ……看来是需要银子。 她从对方的账户余额里又取了一串铜钱出来,放在床上:“这有一吊钱,也就是1000文,你节省着用,以后我不会再给你钱了。” 放下钱,刘意又取了一本户籍出来递给张二娘,“……你的女户户籍。” 看着面前的户籍,张二娘呆愣住了,半天没个动静。 这边,刘意也顾不得安抚对方怔怔的流眼泪的情绪,再不想耽搁,直接把东西放在床榻上,就跃到房顶上,往十四娘家而去。 “谢谢你,表妹——” ··· “……娘,都找了,没看见爹。” 水娃跑得满头大汗,回到家就瞧见大伯铁青个脸坐在堂屋里。他忍不住转头去看脸上青白一阵的江氏,问:“娘,怎么了。” “……你爹找到了,只是——” 江氏脸上神色变幻,实在不晓得怎么跟儿子说这事。 她不肯说,自然有肯说的人。 杨老四从里屋出来,一手揩了脸,揉了揉脸上可疑的咬痕,嗤笑一声说: “没有新娘子就直说,竟然让个男人来糊弄我,说吧,是赔银子,还是怎么的?” 张家的人都一脸难堪,羞愧,只有张水娃瞪大个眼睛,看着对方。 就在屋里没一个人说话的时候,张家的院子里又响起了动静,原来是村长一家带着好几个兄弟来了。 走在最前头的就是村长媳妇儿,这婆娘人还没进屋,就先嚎上了: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老四,你受委屈了。” 当真喜事3 张家的其他人不敢说话。 屋里的杨老四听见姐姐的声音, 也斜眼撇了一下江氏等人,随即姐,姐夫。” “老四, 村长媳妇儿撇开自家男人, 对方, 见人好好的这才放下了心, 转头对着江 “黑了心肝的, 竟然拿男人糊弄我们, 张老二一个男人也不嫌臊的慌,不男不女的玩意儿,脏了我家兄弟的身子, 看你们怎么陪。” 江氏被人指着骂,脸上也是难堪。 再说这是本来也不光彩, 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了,这不是惹人笑话。 于是见对方不依不饶的,江氏记得脸通红, 一个劲儿的对张大舅, 道:“大伯,你倒是说句话啊, 如今……如今……可怎么办才是啊。” 对于江氏的话,张大舅也是气得很了。 他瞧了一眼江氏, 闷闷的说:“……我说什么,当初大妹不愿意,你们非要, 如今好端端的大妹她们不见了,嫁过去的竟成了老二——” 说起这个,张大舅脸烧的的不行。 他顿了一下, 随即对江氏说:“你先进去看看老二,瞧瞧他是怎么说的。” “哎,我这就进去。” 江氏也没有了法子,只能赶紧离了着外头,那几个男人的目光,看得她十分不自在,转身就进了里屋,把后头村长媳妇儿的谩骂丢在了后头。 一进里屋,窗户和门都严严实实的捂着。 床上的张二舅气息微弱的躺在上面,听见有人进来,也不开口说话。 昨晚一晚的折腾,今早起来又被杨老四扛着回了张家的一路上。虽说没有人瞧见,可张二舅的心理折磨没有半分的轻减。 再加上……明明身体和脸都变回来了,可不晓得怎么回事,他那…那下面竟然还是和女人一样。 一想到这个,张二舅就心里绝望,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 “……他爹,你好点了没。” 江氏脸色复杂,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走到床边,语气沉沉的说:“外头村长家里来闹事了,这可怎么办……” ——“把银子退给他们。” 张二舅嘶哑的声音响起,半点也不犹豫,语调恨恨的说:“退回去!” 江氏愣了一下,有些舍不得的说:“…你这……论说他…他杨老四也是占了便宜的,怎么也该她们赔我们才是……啊。” 一个枕头砸在江氏的身上,只听得张二舅目光阴测测的看向她,吓得江氏往后猛地退了一步,再不敢说什么,推开门,忙着就往外头去了。 “嘭。” 江氏跑出来,正好听见杨老四混懒的话:“不管怎么样,你们家得赔我的银子,还要赔我一个媳妇儿,我看就在你们家女儿里挑一个吧,不然我就住这不走了……” 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江氏心里杂乱的想着。 已经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人,要是再把银子和女儿给了那混懒,那几个儿子的婚事,哪里还能有着落。 想到这里,江氏沉沉的回看了一眼张二舅待的屋子,心下疑惑。 杨老四说…自家男人昨晚是个女人…… 那现在……他变回来了吗? 这个疑问一浮现出来,就在江氏的脑子里一直打转。 几番犹豫之下,她咬牙走到拐角处对糊里糊涂的张水娃使了眼神,让儿子过来。 张水娃收到眼神,愣了一下,悄不作声的走到了后面来,见到江氏,低声问道:“怎么了,娘。” 江氏瞅了一眼儿子,又想到屋里害得全家人都丢脸的男人,于是把事就和对方说了,末了问一句: “娘都听你的,你看要不要去看看你爹的情况,要是还是个男人,那咱们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可要是个女人了…你和两个兄弟可还要娶亲啊。” “娘…你的意思是……” 张水娃不可置信的看向江氏,江氏被他看得心里一虚,立刻回了一句:“我能怎么想,这不得看你怎么想,再说了咱们还得看看你爹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吗?” “可这……怎么看啊。” 张水娃怪不好意的,毕竟那个做儿子的要去看自己爹的下身。 江氏瞪了一眼他,恨铁不成钢刚的说:“哪里用你看,我叫你进来是让你按住你爹,我去看。再怎么说,我和你爹也成婚怎么多年了,我看看也…也不稀奇。” 这话江氏说得硬气,可当张水娃把张二舅按住,她撩开被子去看的时候,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半响才抬头去看张二舅,不可置信的说:“…竟然真的……” “怎么样了,娘。” 张水娃按着他爹的手,忽然感觉到了一阵轻松,低头一看,原来是张二舅气昏过去。 江氏连被子也懒得给人盖上了,失魂落魄的说到:“…变了,变了。” 张水娃一听,哪里还能不明白。 他眼睛在昏迷的张二舅和江氏身上转了转,最后对江氏说了一句话,江氏心里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真的听到还是心里发虚。 两人走了出去后,张水娃作为家里的长男,把没有子嗣的张大舅拉到一边说:“……大伯,我爹,咱们就当他死了吧,让杨家的人带走吧。” “这话你怎么说的出口。”张大舅还要争辩,但听到对方把刚刚的事情一说,也沉默了,片刻才吐出一句话。 “……只当嫁过去的就是你姑姑,以后再也不要提这事。” 躺在屋里的张二舅还不晓得他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可等他再次醒来,迎接他的就是杨老四的拳头和谩骂。 张家人以为事情告了一段落,可他们不知道,等张二舅怀上杨老四的孩子后,那才是她们在张家村再也抬不起头的那一天。 这一次,他们的自私和贪婪才是真的毁了他们。 可现在的张家人并没有未卜先知,只是暗暗庆幸保住了面子和彩礼钱。 可他们不知道,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经被命运标上了价码。 * 从张二娘的地方离开,刘意先是去了冯家一趟,拜托十四娘注意着点张二娘,这才又回了秦家鬼宅。 一踏出来,张氏正抹着眼泪,不过这时候也不敢和她犟嘴,只能急切的问了张二娘的情况。 听到张氏的话,刘意便一五一十的和对方说了,然后就出去和秦老太太告别,以及带着玉姐儿她们回了清河县。 再次看到熟悉的巷道,张氏的眼中也盈起了热泪。 蔡九娘推开门泼水正好看见站在院外的她们,把手里的木盆往地上一方,惊喜的迎上前,道:“姑娘,玉姐儿,娘子,你们回来了。” “嗯,回来了。” 刘意笑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蔡九娘过来接了张氏的行囊,笑着看向她,说:“姑娘又长高了,看着倒像是十三四的大姑娘了。” “…哪里有那样夸张。” 她嘴角勾了一下,后边的张氏也瞧了瞧一眼,突然惊呼一声: “这段时间我都忘了,意姐儿的十岁的生日都过了吧。过了十岁都大姑娘了,好些姑娘到了这年纪都定亲了,怪娘没把这事放心上。” “没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 刘意打断了她们的话,指了门口笑着说:“还是先进去吧,这些日子,辛苦九娘了。” 蔡九娘腼腆的笑了一下,低声道:“都是应该的。” 一时,她们进了屋子,又和米婆席哥儿说了几句话,她就先回房了。 一进屋子,刘意就瞧见桌边坐了一个无声控诉的背影,她心里一慌,这才想起这段时间忘了什么。 明明都回来了几次处,可她都没回过屋子给对方上香,也没让九娘贡果子。 “…明心师傅,怎么坐这儿。” 这话她问的心虚,见对方不答她的话,赶紧从游戏掏出了果子给佛龛供上,又点了三支清香上去。 这一番补救的措施后,才让明心和尚幽幽的转过头看着她,说:“…贫僧还以为姑娘是搬家了,原来是贫僧误会了。” 刘意:…答应的事没做到,被阴阳几句也是应该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刘意刚认了错,就听到后面窗户里外猛地飞进来一个圆鼓鼓的东西。她不敢犹豫,一个飞踢,就把那东西踢到了墙角上趴着。 “…臭丫头,你……你踢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辛九那狐狸,“你……” ——“这位狐狸精,你不问擅闯,被踢飞难道不是应该的。” 刘意心头一梗,赶紧要打着圆场,转头看向辛九,就见红毛狐狸眼眶盈泪,委屈的发脾气问道:“这个和尚是谁,怎么在你的屋子里。” “这…说来话长。” “我是被刘姑娘请进来的,和你这个闯人闺房的可不一样。” 也不晓得明心和尚的气什么时候消,一两句话就把红毛狐狸气得在床上蹦了三跳,连带着背在背上的包裹散落了一床。 刘意眉头抽了抽,实在不擅长这种控局。 于是她努力平复了呼吸,对明心和尚道:“这是我的朋友,他平素就是这个脾气,请师傅不要与他置气才是。” 明心和尚看了她一眼,又别有深意的瞧了一眼炸毛的狐狸,轻声道:“刘姑娘,你还是要多个心眼才是。” 说完,小和尚就化为一股青烟,回了佛龛。 眼见小和尚消失了,红毛狐狸这才得意的跳下了床,爬上桌子,不满意的指着佛龛,说:“你怎么能把男的请到屋子里来,这多不好。” “我觉得很好,你要是不习惯就从窗户出去。” 刘意看也不看红毛狐狸,径直坐下后,倒了一杯茶灌进嘴里,然后突然问道: “辛九,你怎么来了?” 婴宁回家 辛九被她的问题问得呼吸一窒, 随后才回” “婴宁?” 刘意面上不解,心里已经大概有了想法,于是问?” 红毛狐狸的眼睛瞪得溜圆, 吃袋看向她。 ——” “那倒没有, 只是看你兴奋的那样, 有些猜测。”刘意放下手里的茶杯, 颇有兴致的敲了一下直直望着她的红毛狐狸, 笑了一下:“别这样看着我, 显得你……看着有点蠢。” “……” 辛九憋闷的偏头,然后闷声闷气的说:“那咱们现在就走。” “不急。” 刘意慢悠悠的回答了对方,然后又喝了一口茶, 辛九见她这样,狐疑的说:“怎么, 是有其他事情?” 握着土陶烧的茶盏的手,往重重的桌子上一放后,她转头看向桌子上的红毛狐狸, 伸出食指指着破了一个大洞的窗户, 无奈的说: “你得先把窗户给我补上,不然等我回来, 屋里就不成样子了。” 辛九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尴尬的闪躲了视线:“那…那什么, 我现在就去买窗户纸。” 说着,红毛狐狸就从破洞的位置跳了出去。 瞧这样子,倒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刘意无奈的看着对方的残影, 捂额想到:怎么就让他来了? 一边想着,她一边往床上走过去,上面落了满床的金银珠宝, 有珍珠手串,有水晶耳坠,还有翡翠的戒指,当然最多的还是银锭子和金锭子。 最特别的是一朵极为鲜艳的桃花。 桃花这时节是没有的,刘意心里狐疑的想着,也不晓得辛九是从哪里找到的。 看着眼前的东西,她咋舌不已。 这是……谢她救命之恩的意思? 老脸一红的刘意,瞅了一眼满床的财物,颇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哎,其实辛九这人还挺够意思的。 不过……就是嘴臭了点。 ··· 几天之后。 两人借着通道往秦家而去,一路上辛九趴在刘意的肩上都气鼓鼓的。 “…好了,我晓得你被我救了心有感激,可你是姐姐的亲哥,我收你的钱,这哪里好意思。” 她说着话,感受到红毛狐狸抬脚往边上挪了挪,心下觉得对方跟个毛孩子似的闹情绪。 于是刘意顺手在油光水滑的狐狸毛上揉了一把,忍住笑说:“我也不是都没收啊,那朵花我不是插在你买回来的白瓷瓶里了?” 听到这里,红毛狐狸好似才顺了气,在她踏进秦家鬼宅的时候,闷闷的说:“…那你把佛龛移出你的房间。” “……行了。” 刘意的手一顿,立刻收了手,声音也冷淡了几分:“别胡闹。” 红毛狐狸委屈的低垂着脑袋,不开心的正要说话,两人就已经到了鬼宅的门前。 “……” 都到了别人家了,辛九也不想把‘自家事’弄得到处都知道,于是看见刘意上前扣铜环后,默默的闭上了嘴。 她刚一扣完门,就听到里头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说话的声音。 “…小荣,外头有人来了。” “我去瞧瞧……” 刷着红漆的大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小荣如今也穿上了一件墨绿的薄棉袄裙,头上挽了两个双环发髻。 这姑娘一瞧见是熟悉的人,立马高兴的对里头喊了一声,说:“姑娘,意姑娘她们来了。” 说着,小荣又对趴在她肩膀上的辛九施了一个礼:“……九公子。” 辛九惆怅的点了个头,还没回过刚刚的味儿来。 “…玉姐儿也来了?” 婴宁银铃般的笑声从院里传来,刘意跟着进去后,只见在婴宁的身后立着一个看着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少年目光紧紧的追随着朝着她奔过来的婴宁。 这头她还在暗暗的打量那个少年,岂料婴宁过来拉住了她的手,问道:“如何玉姐儿没来,我可想她了。” “玉姐儿这几天在家复习先生留下的功课,若不把遗留下来的课业做了,等开学了,就得被打板子。她这一个冬日在你这里都玩得疯了,这几天补落下的功课,已经慌了。” 听她把玉姐儿没来的缘故解释了,婴宁的心里方才恢复了失落的心情。 这时候,那边立着的少年也走了过来。 那人眼见又来了一位水做的美人儿,还和婴宁这般熟悉的样子,急忙施了礼,自我介绍了一番: “在下王子服,是婴宁的姨表兄。” “萍水相逢的路人,我姓刘。” 刘意淡淡的还了礼,随即看向婴宁说:“我找你母亲,她现在可在。” 这话当然是客气话,毕竟一个死人不在坟里守着还能去哪儿,更何况这里还得她的术法维持,哪里能离了秦老太太。 果然,她才问完,立在婴宁后头的小荣应该是知道点什么,马上就面上一喜,赶紧指着正房说:“老太太在里面了,我去叫她。” “麻烦了。” 刘意和对方道了谢,还拉着她手的婴宁也欢喜的把人往正房客厅那边带去,一边走着,还说: “自从你们走了,我就无聊得很,虽说前两天来的表兄能陪我说话,可也太没趣儿了些。” “他总爱说些糊涂话,一时只说什么相思,一时又说要与我睡觉,听得我莫名其妙的,十分没意思……” 婴宁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刘意却能感觉到趴在她肩上的狐狸爪子都快把她衣服抓破了。 为了防止这件九娘才给她做的衣服被爪子挠破,她赶紧停下脚步,回头去看着急忙慌想要过来打断婴宁话的少年,语气冷淡的问道: “王公子就是如此和才见面没几天的姨表妹说话的?” “我…这…婴宁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王子服被她冷淡的话语问得一时不晓得如何回话,只是辩解了说:“我自从在上元节见过妹妹,就把妹妹放在了心上……” ——“可你放在心上的方式,就是哄骗一个懵懂不知事的姑娘吗?” 刘意说这话时,耳边却又响起磨牙的声音。她心里无奈,倒是婴宁转头过来,奇怪的对她问道:“意姐儿说什么,睡觉都是常有的事,咱们谁不睡觉。” 回头瞧了一眼小姑娘,刘意只感觉古代的男女大防虽严重,可也没人告知女孩们最该防患的是什么。 只一味的让女孩不能和外男见面说话,其实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事,婴宁这就是典型的性教育工作没做好。 不过这时候有外人在,她也不好说这些,只能对婴宁,说:“他哄你呢,女孩只能和女孩在一起睡,若有男子哄你一起睡,那就是坏人。” 婴宁本就是个极聪慧的女子,虽还不明白缘由,可也晓得了里头的话不是好话,于是就拿眼睛瞪了一眼王子服。 王子服见婴宁瞪他,心里不由懊恼: “都是我说的浑话,妹妹千万别记在心里才是。” 恰在这时,小荣出来了。 这姑娘一出来,先是往婴宁身上看了,后又暗暗的横了一眼王子服,这才笑嘻嘻的对刘意,说:“老太太在里面,意姑娘你们快进去吧。” 刘意点头,对小荣说道:“你家姑娘有些事情不懂,你要防着点。” 说完,她一边往里头走,顺了一把狐狸毛,一边低声着安抚了炸毛的狐狸:“反正咱们就要带着婴宁走了,先把正事做了要紧。” “…这个登徒子,居然轻薄婴宁。” 辛九被女孩的手摸得舒服,敞开了肚皮让她揉着,说:“老爹让把婴宁带回去,以后让她跟着一块学道,哪能让这个小子把人勾走了。” 刘意默默的听着,并没有说话,任由对方吐槽。 好在从大厅过去,只进了一个门,就到了秦老太太的待客的里屋。 一见她们来了,秦老太太拄着拐杖迎了两步,解释了起来:“越老越不中用,连门都出不了了。” “您老还得活些时日了,且有福气在后头等着。” 她恭维了几句,却也能敏锐的发现,对方身上的鬼气确实轻了不少。再这样下去,不出半年,怕是鬼宅都不能维持了。 ——“我们今日来,就是为了解决您的后顾之忧。” 刘意的话一出,秦老太太坐着倒茶的动作就是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招呼了她们,说:“快请坐吧。” 对方的话音一落,一直趴在她肩膀的红毛狐狸就跳落到地毯上。 狐狸周身一阵蓝光闪过,一个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袍,头上带着一顶玉冠的唇红齿白少年公子哥就出现在眼前。 辛九腰间挂了一个香囊,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何处取来的扇子,风仪翩翩的给坐在上首的秦老太太拘了一礼,道:“在下辛氏九子。” 辛家鬼狐在这一带的鬼域也算得上十分的有名气,因此听到辛九这般介绍自己,秦老太太面上一惊,立刻就起身扶了一把,说:“九公子客气了,快请上座。” “不敢。” 说着,辛九就坐到了面色僵硬的刘意身侧,眉头轻挑了,低声说:“怎么样,不丢脸吧。” 刘意:…… 一个大男人,整得花里胡哨的,实在让人不晓得该做出何种表情。 就在她努力克制不要露出不得体的扯嘴动作时,忽而又听到辛九那得意洋洋的声音,不由破功一秒。 只犹豫了一秒,她随即选择装作没听见,转头对秦老太太,道:“…适才我在外面遇见婴宁和一个公子说话,自称是婴宁表妹,不知——” 没有得到赞许的辛九,眼神无措的看了一眼已经和秦老太太说起了话的刘意。 他只觉一腔热情,都喂了狗,闷闷的不再说话。 “呵呵呵……” 也不晓得秦老太太的耳朵有问题是不是真的,这会儿倒灵敏了起来,先是对辛九点头说:“公子仪态非常,实在令人惊喜。” 然后又对着面上一僵的刘意,道:“那是我妹妹的儿子,算来也是婴宁的姨表亲。” 不妨被人这般戳破,辛九的面上不由得一红。 倒是刘意有了心理准备,没被这一两句话拿住,只是接着说:“我瞧着老太太,怕是有将婴宁嫁与这位王公子的意思。” ——“不知是也不是。” 婴宁回家2 刘意一问出来, ,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的阴寿不长了,不, 我也不放心。” “…您当初托我找一下婴宁生母, 如今。” 她瞧了一老太太, 心里知晓, 这老太太怕是别有想法了。 果然,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 那秦老太太便摇了头,说: “我当日是没法子,如今见了子服那孩子, 倒觉得不如给婴宁找一个好人家,也免得她孤身一人。再说了, 女人家,总要有个依靠……” 这种论调,她听着就不喜。 之前她还觉得这老鬼可以给姐姐做个副手, 如今看来, 怕是不成,还得好好寻摸。 她谋划的这事, 修为不需要太高,倒是必须性别和三观要与她相宜才是。 不说其他的, 只有性别一样,大家同为女性才有可能为所在群体说话谋福利。 而三观又是长久形成的,只有拥有一颗坚定为女性开辟出一条新道路的决心, 才能担当重任。 宁可慢慢挑选,也不能胡乱招人坏了她的谋划。 一时之间,屋里没人说话。 “…那您问过婴宁的意思了没有?” 刘意抬眼去瞧秦老太太, 沉沉的问道:“若是她不喜欢——” 秦老太太笑了一下,随即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小孩子的事,我瞧着子服这孩子就不错。” “再说了,现在婴宁就是举止太跳脱了,缺少教训,笑也太多,等她嫁了人,有了夫君管教,晓了事,自然就再没有现在的痴样了。” 辛九本意不想给刘意添麻烦,路上早就表明此事交由她来交涉,可听了这老婆子半天的话,终究还是忍不住: “这是什么话,女孩家自然千金万贵,爱笑有什么不好,你怎么不盼着点她好,竟想着让旁人来折磨女儿。” “我看,还是让我们把婴宁带回去,那个小子一瞧就不是好人,把婴宁嫁给他,我不是会同意的。” 辛九痛快的把话都说了,末了看了一眼她,憋闷的说:“这可不怪我,谁叫她竟想把婴宁嫁给那样的混懒。” 这一番话,震得秦老太太站起了身子,张了嘴,半响没说话。 “…我知道,你快坐下。” 刘意瞧了一眼对面老太太的样子,心里赞许了辛九的做法,面上却还说着: “你的心,不光我晓得,老太太也是晓得的,只是刚刚咱们没有说清楚,这才让老太太吓住了。” 说着,她起身扶了一下秦老太太,道:“这辛九公子,就是婴宁的亲舅舅,婴宁的母亲是鬼狐辛家的姑娘。” “这……” 把秦老太太按着坐下后,她又给对方戴了高帽子。 “婴宁在您的鬼宅住了这么些年,辛家都感激不尽,只是因为一些事,家里人都不知道婴宁的事。如今我把消息送到了辛家,她们便激动的想要把婴宁带回去。” “我看婴宁定亲这事,恐怕还得等等,您看先让我们带婴宁回去辛家认认亲,怎么样。” 认了亲,再带着婴宁见见世面,之后谁还会想着嫁人后守着那后院的一亩三分地。 这是刘意的心里话,不过这时候也没必要捅破,得先让着老太太松口。 毕竟婴宁叫了这么长时间的母亲,两人之间感情是有的,若是场面弄得太难看,婴宁心里肯定也难受。 秦老太太被她的话说得有几分意动,可随后又摇了头: “我带了婴宁这么些年,只想看着她成婚生子。” 刘意给躁动的辛九摇了摇头,随即说道:“您带了婴宁十几年不错,可辛家也不是一点没沾手,小荣不就是婴宁生母送来照顾的。” “说句难听点的,老太太庇护了婴宁,可论起照顾婴宁,恐怕还是小荣的时间多一点。” “…所以你们非要把婴宁带走。” 秦老太太看了一眼辛九,语气沉沉的说:“我不同意。” 这老太婆油盐不进的。 刘意眼眸微沉,可心神一转,旋即又笑了起来: “这事我们也该听听婴宁的意思,你老人家想要把婴宁嫁给王子服,可婴宁是真的愿意吗?若是婴宁知道母家想要她回去,她到底愿不愿意。” “咱们毕竟不是婴宁,还是要听听婴宁的意思。” 秦老太太耷拉着眼皮,点了头:“…也好。” ··· “……我不想嫁人。” 婴宁立在桌边,睁着大眼睛拒绝着说:“表兄不是好人,我不要和他成亲。” 那边秦老太太一听,起身往婴宁这边走来,面露焦急的说:“之前不是还和你表兄玩得很好,怎么不想嫁他…宁姑,你可别犯浑……” “哎哎哎,老婆子,你说什么呢,不想嫁就是犯浑?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事。” 辛九上去就把婴宁护在身后,颇为不满的指责了说:“我看你才是犯浑,为什么一定要把婴宁嫁给那个姓王的。” 刘意冷眼瞧着,这秦老太太别是有其他什么打算吧。 “…婴宁,这就是你舅舅。” 她起身过去,走到婴宁的旁边,拉了人介绍了说:“你舅舅也是才知道你在这儿的消息,不然早就来接你了。” ——“舅舅。” 婴宁一张俏脸上满是好奇的看向辛九,见对方瞧着和她一般大,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意姐儿你就别唬我了,他看着倒和我差不多。” 辛九一听,便急了: “我就是你舅舅,且比你大的多了,想你也知道你的生母是个狐狸精,咱们一族不分男女,只要修为一直精进,就可容颜不老。” 瞧着婴宁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那边的秦老太太也不出声,刘意便对外面喊了一句: “小荣,你进来。” 早就守在外边的笑容,一听叫她,立刻跑了进来,“什么事。” 她旁边的辛九一见小荣进来,立马说道:“小荣你可认得我是谁,你家姑娘的娘又和我是什么关系。” “您是九公子,姑娘的娘是您的亲姐姐。” 只见婴宁睁大了眼睛看向小荣,片刻后又打量了辛九,随后才喃喃道:“竟然真的是舅舅。” 刘意心知小荣照顾了对方那么多年,说出来的话才会让婴宁相信。 屋里众人都各怀心思,一时都安安静静的,片刻后,婴宁才回过神来,好奇的说:“…所以如今舅舅来是为了什么。” 婴宁心思敏捷,很快就意识到了重点。 刘意瞧了一面色沉沉秦老太太,直截了当的说:“我们想接你回去认亲,老太太的意思想让你和那位王公子接亲,所以叫你进来问问,你选哪个。” “那我认亲之后还能回来吗” 婴宁这话一问出来,秦老太太的眼神就暗淡了,知道宁姑这是不想成亲的意思。 倒是辛九一脸的欣喜,忙应承了说:“当然可以,我们又不拘你。” 听了辛九的话,婴宁点了头,两步走到秦老太太的身边,说: “母亲让我跟着舅舅他们回去认亲吧,我从来没有出过门,这也算是长见识,等我认了亲,还回来陪母亲。” “…你还会回来?” 秦老太太眼含热泪,可到底鬼魂没法流泪,只是激动的点了头,说:“也好,你成亲这事,等你回来,母亲再和你好好说。” 婴宁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只是答应她会回来。 眼看着都谈妥了,小荣也和婴宁回房收拾东西准备跟走了。 就在刘意和辛九出来,站在院子里等人的时候,那王子服却又跑到婴宁的房间外闹了起来。 “…婴宁,你不能走。” 王子服神情癫狂,双目赤红的拦着婴宁和小荣,一把扯过婴宁手里的包裹,喊到:“姨母早就答应,让你跟我回家看看母亲,你怎么能走?” 小荣挡在发疯的王子服跟前,翻了白眼,道:“这是我家姑娘的事,况且公子也太过分了,怎么能抢女孩的东西。” “…表兄快让开吧,我还有事呢。” 从没遇见过这样场景的婴宁,难得拧起了眉头,不大开心的说:“表兄是客,既然阿姨在家等你,为何不早些回你自己家去。” 说着婴宁就要绕开对方,小荣瞪了一眼王子服,把包裹夺了过来,护着人就走了。 闻声而至的刘意她们,看见落在后头的王子服,脸色也不大好看。 不过,好在这人没有继续纠缠,她们也不欲说些什么。 就在大家都以为顺利的时候,那王子服却突然一口鲜血“噗”的喷了出来: “…婴宁,别走。” 刘意额角抽动,忍无可忍的骂了一句:“行了,装深情给谁看呢,你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要回应你?一定要答应你?” “一个大男人做出这副西子捧心,要死不活的样子干什么。若要真的深情,为何不把这感情装在心里,一个人体会,非要闹得别人不愉快。” 王子服哪里听过这等疾言厉色,一时也愣住了。 便是立在刘意身侧的辛九也是怔住,神色不明的盯着她的身影,之前一直躁动的情绪也沉入了心底。 骂上兴头的刘意也管不得其他人的心情和表情,一股脑的继续道:“…若说喜欢,如今婴宁也不过才十四五岁,你也才多大,万一以后你又有更加喜欢的人了,婴宁又怎么办。” “再说,你又与婴宁相处了多久,说是一见钟情,可还不是见色起意。你真的了解她的性情,脾气,爱好,思想吗?” “…我不是——” 王子服半响才憋出这一句话,可刘意直接就戳穿了,道: “你说你不是,那你现下说说婴宁喜爱什么花,什么食物,什么书籍,又是何种脾性,待人接物又是什么准则,她一个小女儿究竟准好准备嫁给你没有,你又是否能保证以后不纳妾,不变心——” 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指着天上风云变动的云层: “就连上天都不知晓什么时候风雪来到,你又如何能保证一直不变心。” 婴宁归家3(加更) 哑口无言。 那是既想反驳, 却又不知道怎么还嘴,只能捂着心口依靠在墙上,胡说。” “我胡说——” 她见对方还要说话, 便突然笑了两声, , 继续问:“那你说, 你了解婴宁哪一点, 或者说你除了婴宁?” 见对方张了张嘴, 她又紧是想说婴宁的性格开朗,纯真,让人怜惜吧?” “…是又怎样?” 王子服吐了血, 此刻面色苍白,努力把眼睛往婴宁的身上看去, 瞧那样子似乎是想让婴宁瞧见他那痴情的模样。 可惜他的这番做派势必是要失望了,辛九早在之前就挡在婴宁的前面。 就连边上的小荣也不肯正眼看他。 见此情形,刘意忍不住笑了出声, 几乎要把眼泪都要笑出来, 只听得她说: “性格开朗,纯真那是人家一家子娇养出来的, 怎么这与你有何干系。你一点心思没用,一文钱不花, 果子熟了,你倒怜惜起来了。” “我只问你最后一句,若是当日你在上元节遇见的是一个貌若无盐, 或者其貌平平的女子,你会惦记这么久?” “又或者,就算当日你为美貌动心, 那在秦宅的这几日,你又看见了婴宁的那些让人心折的美好品质。” “…我……” 王子服被她问得答不出话来,刘意此刻也再没有了心情和他周旋,只冷冷的说了一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为美色而来,眼里也只看见了美色。” 说完,她大跨步的往后方走去,到了婴宁的身边对婴宁柔声道: “婴宁你记住,男人可以为了你的美色动心,可不能只欣赏你的美貌,不然就将是对你独立人格的侮辱。” 即便婴宁还小,可对方还是点了头,看也没看后面的王子服,跟着刘意就走了。 几人把王子服落在后面,径直走到了院子里。 刘意打开通道,先带着几人进了鬼域。 ··· 一行四人走在鬼域永远昏暗,黑烟弥漫的青石路上。 也许是因为这时还是阳间的白天,所以鬼域也不大热闹。 这些鬼魂也需要修养,此刻正值早上九,十点钟,热闹了一晚的鬼域已经重归寂静无声。 刘意从来没有去过辛家,所以她不能借助玉牌把人直接带到地方。 所以之前她就和辛九商量过来,由她开辟最近的鬼域入口,随后到黄泉河上,乘坐摆渡前往里鬼狐辛家最近的渡口,从那里也算是最近的路程了。 “…舅舅,我娘也在哪里等我吗?” 婴宁跟着走了这一路,直到这时才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口:“她是因为不喜欢我,才把我给了母亲教养吗?” “你娘…她,她是有苦衷,不过舅舅和你外公他们都是不知道你还在人世,不然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你交由外人扶养。” 未免婴宁想多了,辛九赶紧说道:“婴宁,我们没有让你原谅她的意思,你有自己决定任何事的权利,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弥补我们自己的愧疚。” 听到这里,婴宁的表情又似放松,又似难过的说了一句:“…所以我娘不在那里,是吗?” 刘意走到最前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倒是小荣背着小包袱,挽住了对方的手,轻声说:“姑娘,你还有小荣。” 这时,一旁的辛九瞧见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的,默默的掏出一方白色的手帕擦了擦眼泪。 “…恢复后,我的法力还不稳定,我先变回去。” 然后,他就“扑通”一下变回了红毛狐狸,重新跳上刘意的肩膀。 她只感觉对方似乎是把头埋在了她的颈子上,随后瓮声瓮气的说:“呜呜呜,太可怜了…我快控制不住眼泪了,丫头,你把我藏着点,别让外甥女看了我笑话。” 刘意:…… 说实话,婴宁也不是睁眼瞎,倒也不必这样强撑。 不过,为了公狐狸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她还是点了头。 然后,刘意伸手把对方毛茸茸的身子往旁边推了推,说:“…你身子抖得太明显了,还是把头抬起来吧。” “…哦。” 辛九也没在意,仍旧用爪子把脸埋住,又过了好一会儿,刘意才又喊了他:“辛九,你看看,两条小路,我往哪边去。” 脚下的青石板已经走到了尽头,她看着面前的两条黄泥小道。 左边的道路两边种了那种红色的花,右边的小道两侧都是开得正艳的桃花。 不过两边都有黑色的浓烟遮挡,只能看见最前面的一点入口处,后面就是黑暗和四处飘动的黑烟和白烟。 身后的婴宁紧紧的靠在小荣的身上,轻声问道:“小荣,你来过这里吗,好黑啊。” “…我只是山里修炼的成精的小狐狸精,没有来过鬼域。” 刘意瞅了一眼把婴宁护在身前的小荣,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 原来着小荣不是鬼狐。 “往右边走。” 众人听了辛九的话,踏上了右边的小道。 ——“你确定是右边的小道?” 刘意皱着眉头,把婴宁护在身后,狐疑的看着漫山遍野的桃花,半点也没瞧见哪里有什么河,更不要说什么船了。 几人就像是走到了荒郊野外,哪座荒山上来了,就连婴宁也忍不住质疑:“…舅舅,这会有河?” 虽然仍旧有烟雾,可刘意瞧了周边明显都是连绵的山峦。 “…真是怪了,虽说我没走过这条路,可是以往不管从哪个鬼域入口进入,按理要是想乘船,都是走的桃花小道。” 辛九从刘意的肩上跳了下来,在四周跑了几圈。 “不对,咱们快往回走。” 辛九急切的朝她们奔了过来,刘意听到这话,立刻意识到有情况,于是拉着婴宁就往回走。 可等她们回过头一看,原先的道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 糟糕。 她心里一惊,刚刚她还特意注意了后面的泥路,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这路就不见了。 “…怎么了。” 小荣警惕的往四周扫视,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婴宁的手,突然指了不远处的山峰后头,说:“意姑娘,后头……” 刘意微屈着身子,做出防御姿态后,才顺着小荣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借着昏暗的幽光,她凝神看过去,只见那上面竟有一大户人家。 上头正张灯结彩,好似要办什么喜事,从山的另一边,好似有一条路通往那家,沿路挂了好些长长的带子引路。 “…倒真是奇怪,鬼域娶亲…难道是阳间的亲人给配的阴婚,只是不晓得是大阴婚还是小阴婚。” 辛九重新跳回刘意的肩膀,念了几句话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 “只怕咱们一时半会儿还过不去,只能等这家人办完了喜事,把路上的哭丧棒带子取了,咱们才能找得到通往黄泉河的小路。” 刘意回头看了眼婴宁,见她微微发抖,便提醒了一句,说:“婴宁虽有鬼狐的血脉,可到底没有修炼又是凡人,这里的阴气和寒气,可是受不了多久的。” 这一番话,正是说到了辛九担心的问题上。 “不若,咱们也送上一份贺礼,进去婚宴。” 辛九犹豫了片刻,又看了脸色发白的婴宁,担心说:“阴人坟冢也有结界,更何况瞧这家的做派也不是小门小户,结界应该能抵御鬼域的阴气。” “只是…怕这鬼宅的主人不好相处。” 两人说话间,婴宁脸上已然结了冰碴子,若在耽搁下去,怕是不好。 她立刻当机立断,对小荣说:“我抱上婴宁,咱们速速过去。” 说完,她就把打横着婴宁一把抱了起来,然后从游戏里取出熊皮,一下把人裹住了,立刻朝着鬼宅的方向飞跃而去。 不过几个呼吸间,刘意就到了鬼宅的门前。 “…柳宅。” 她看了眼后面上来的小荣,说:“敲门。” 小荣喘着气走上前,一把扣响了上面的铜环,铜环扣响的同时,里头就有人来开门了。一个女僮一边开门,一边笑着问道:“姑娘可带着姑爷回来了?” 一句话问完,女僮抬头看见她们,一改刚才的笑容,立刻警惕起来,冷声问道:“你们是谁。” “…路过遇见贵府喜事,特来讨喜酒一杯。” 刘意无视了对方的不情愿,强行说道:“还是让我们先进去再说。” 女僮听得这话,脸色一沉,立刻就要关门。 “嘭。” 辛九跳下来,一下化为人形,伸手挡住了对方关门的动作,笑着说:“我们诚心祝贺,怎好赶客人出门。” “…我们不接生客,还望几位离去。” 见女僮仍旧不通融,刘意一脚踢开大门,然后抱着婴宁走了进去,冷笑着说:“你家做喜事,竟把来往路都截了,既然这样,我们为何做不得客。” 她一脚踹上去,把门踢开开,挡门的女僮也顺着力道飞出去好远。 “此刻与你好生说话,你还推三阻四,便是有客也得你家主子出来迎着,你一个纸人,做什么大包大揽的,还不闪开。” 一言不合就开打,确实镇住了场子。 周边往来的奴仆一见这样,都躲得远远的,就连小荣也惊讶的走进辛九,低声问道:“…九公子,意姑娘一直这么……” 辛九眼神紧紧的追随刘意,听见小荣的话,与荣有焉的点了头。 小荣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辛九和刘意。 好在这鬼宅确实有挡住阴气的作用,这么一会儿,刘意就感觉婴宁睫毛上的冰霜化了。 她刚抱着人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而去,就听见从鬼宅深处传出了一道声音: ——“贵客远来,是小老儿招待不周了。” 新郎1 这声音极大, 几乎 她寻声望去,只见从二门处一道穿了面前几米处。 等那人影立住了,众子。 胡须, 一双眯眯眼虽带着笑意, 却也让人心里发冷。 鬼老头立在不远处, 先是对几人鞠躬致歉, 又起身骂了更好开门的女僮, 最后又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往门口方向看了两眼, 然后道: “今日我家办喜事,为了女儿女婿回来方便,所以请了白大人的哭丧棒上的一节带子回来, 不想竟截了诸位的去路,倒是罪过了。” “…只是, 如今却也不好取了去,只能耽搁诸位一日的功夫,请进内堂歇息。” 说着话, 那鬼老头瞧了一眼被刘意搂在怀里的婴宁, 又道: “这位姑娘身上已经染了阴气,不如正好在我家休息, 您几位也用一回我们这的喜宴。” 对方说话客气,刘意也不好在说什么, 只能点了头,道:“给我们安排一间房,我们修整一下。” “这是自然的。” 鬼老头笑呵呵的招了手, 又从边上出来一个女婢。 他指着人,对刘意他们说:“恕小老儿招呼不周了,就让女婢领诸位过去吧。” “打扰了。” 辛九和小荣立在刘意的左右两侧, 跟着女婢进了二院。 他们刚走进二院的门后,就听到那鬼老头骂了人,又道:“还不快点把东西收拾了,等会你们姐儿回来了,再好好收拾你们。” “…几位这边请。” 领着她们的女婢走在侧方为她们指路,刘意心里早有疑惑。 这会儿见只有这女婢一人,便动了心思问道:“你们家这是招赘还是娶妻啊,怎么听着是你家小姐去接亲?” “不是招赘,我家小姐是去接姑爷回家。” 这女婢轻轻一笑,有些羡慕的说:“姑爷十分俊朗,我们家小姐…可以选了好久才选中了姑爷。” “…俊朗?” 辛九一听这话,就有些不服,他自认已经是美男子的巅峰,如今着女婢当着他的面说还有人俊朗,便有心比上一比,于是道: “能有多俊朗,比我还风姿过人?” 那女婢回头看了眼辛九,低着头笑了几声,然后羞怯的说:“自然比不得公子,可也是清俊非常了。…只可惜公子来的晚了些,不然我家小姐见了公子你,说不定就不去抢——” 话一说到此处,那女婢突然脸色一变,随即立刻转移了话题。 “…房间到了,几位好生休息。” 瞧这女婢急匆匆离开的样子,刘意心里便有了几分猜疑。 就连小荣也嘟囔了几句:“话说一半,急急的走了,不是这接亲也有猫腻吧。” “管他那么多,咱们先进去,给婴宁发发汗。” 辛九推开了房门,里面是东西齐全的厢房。 进门就是小客厅,右边帘子过去是软榻和小圆桌子,应该是饭厅。 左边垂帘过去式一张架子床和梳妆台以及衣柜,想来是卧室。 刘意抱着婴宁进去,把人放在了卧室的床上,然后把被子给对方盖上。 这才在床前的石板地上,取出了一个在游戏里制作好的烹饪锅,拿出几块木头和手持火把扔进去架起火。 又拿出革制水袋往烹饪锅里面添了水,然后取了两块拳头大小的渡渡鸟烤肉切碎了扔进去,接着放了一把红色和紫色的野果扔进去。 渡渡鸟肉有提升修为,增强抵抗力的作用,红色果子极为缓慢的促进修为,而紫色果子则是快速修复浅表损伤的作用。 火势烧的很旺,锅里很快就翻滚了起来,一阵阵浓郁的肉香和果香从里面飘了出来。 “这味道…” 辛九惊讶的看了一眼她,有些不可置信的说:“似乎有灵力?” “没错。” 点了头后,刘意并没有解释这些东西的来源。 吃饭的,筷子,汤勺还有一些小东西,这些家伙事她游戏里的储物箱子里也是有的。 刘意从里面拿了出来后,对一旁的小荣说:“把这汤给婴宁盛一碗喂她喝了。” “…哎。” 小荣一听这汤这好处,赶紧拿了碗,给每人都盛了一碗,然后放在一边的梳妆台上晾着。 又端着给婴宁盛的那一碗,快速的用勺子搅拌着,坐到床沿上对一旁围着汤碗转圈的辛九,说:“九公子,你过来扶着点姑娘。” 一碗热腾腾的肉汤下了肚,婴宁的身子立马快速的回温。 喂完了后,重新让人睡了下去,刘意三人这才一口气也把碗里的肉汤都吃了。 烹饪锅也不大,一人吃了两碗,基本上锅里就见底。 几人吃了一个肚圆儿,就想要眯一会儿。 先把右边的软榻搬了过来,刘意又在门口放了一个木制拒马肚在了门上,又掏出准备了多时的符纸贴在上面。 做好这一切,她这才带着已经边回了狐狸身形的辛九在软榻上睡觉去了。 而另一边的小荣因着身形较小,则上了床和婴宁挤在了一块。 众人睡得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外面响起了吹唢呐和欢声笑语的招呼声。 又过了一阵子,外面的欢声笑语也没了,只有人大声喊着:“姑爷回来了——” “…哎呀,姑爷和小姐真是天作之合。” “是呀,郎才女貌的,可不是嘛…”“你瞧,老爷脸都笑开了花……” 刘意睁开眼睛,醒了一下神,推了推蜷在她脖子处的辛九,又喊了一声小荣和婴宁,小心的坐了起来后,低声说:“听听,这家小姐带着姑爷回来了?” “…听着像是。” 小荣不敢肯定,倒是辛九一下跳到梳妆台上,说:“婴宁怎么样了。” “我已经好了,舅舅。” 床上的婴宁慢慢的坐起身来,刘意瞧见她脸色红润,便放心了许多。 她走到门口把符纸和拒马都收了起来,然后贴在门口听了听外的动静: “只听到这家的下人说话,倒是不知道这姑爷是活人还是死人。” 刘意瞧了一眼小荣和婴宁,道:“你们在这里,我去前头看看。” “那发么行,我和你一块去。” 辛九一听,就要起身跳过来。 刘意抬头止住了对方的动作,沉声道:“婴宁没有修炼,小荣也只是能够化形,修为不够,这里你得守着我才放心。” 一听自己在刘意的心里这般重要,辛九也不再坚持说非要跟着去。 他点了狐狸脑袋,立起身子用爪子拍了拍毛茸茸的胸脯,自信的说:“你放心,有我在出不了什么事。” …希望如此。 “…嗯。” 刘意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辛九和婴宁她们,嘱咐道:“就在屋里,我尽快回来。” 推开房门出去后,刘意顺手把门掩住,她瞧了眼前面从内院方向来来往往端着盘子,酒盏的纸仆人。 她往身上施加了一个隐身术,然后就一跃上墙头,往后院最热闹的地方去了。 这座院子一共四层,刘意她们之前住的地方在二门处,刘意顺着仆人走得方向又进了两道门,才到了按理应该是女眷住的内院。 … “…这是我父亲母亲,夫君快拜见吧。” 一道娇柔的女生响起后,屋里沉默了片刻,又有一道男人的声音说起了话: “家中婚宴,娘子怎么带着我回了岳父岳母家,只怕这时家中父母已经着急了,我还是先回去告知了长辈吧。” “这有什么,贤婿在我家住上几日,我自会派人去告知亲家他们。” 这在这时,又一道苍老点的女生说起了话。 随即那道娇柔的女声又劝说道:“…夫君家里太寂寞了,我住不惯,所以才请你来我娘家暂住几日,等我一解思亲之苦,便随夫君回家探望父母大人。” “这哪里使得,我看我还是先回去的好。” 男子话音才落下,那大屋子里又想起了杯子落地的响声。 片刻后只听得之前给她们赔不是的鬼老头,怒斥了说: “女婿太不知礼,我家女儿从小娇养,一刻也未离开过我们,一旦离家而去心里就难过。” “既然你肯随女儿回来,我们也很是欣慰,现在又为何闹着要离开。” 与此同时,那道娇柔的女声也说:“哎呀,父亲实在气得很了,夫君快给父亲赔个不是,我们也好回去安寝。今日正是你我夫妇二人的洞房之夜,不好错过了良辰。” “哼,来人去把姑爷请回房间,也好和小姐圆房。” “…” 几个呼吸后,“嘭”一声巨响后。 只见房门被一把推开,这时候几个女婢强押着一个穿着大红婚服的男子出来。 几个仆人一出门,就把男子直接押往院子东边的房间,不顾男子的质问声,一把将门锁上。 “…快放我出去。” 见那新郎官被关在一间布置得极为喜庆的房间里,而那位新娘到一直没有出来。 刘意略一思量,就穿墙进入了喜房之内。 一个长得果然十分书生气的俊朗青年,使劲儿踹了两下门,然后惨白着脸打量起了喜房内的布置,喃喃的念叨着:“…这不是窈娘的家,她根本就不是窈娘……” 听着书生的话,她凝神往男子的头顶看去,果然上面还有生气。 ——“你是活人,为何会跟着死人来到阴间?” 刘意从墙角现身,颇为不解的说:“这女鬼是骗你进来的。” 她的突然出现,把男子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抖着声音问道:“你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 刘意走到喜桌上看了两眼上面东西,然后嗤笑一声:“死鱼烂虾的,也好意思拿来装点门面。” 见男人一脸青白,她指了指门外,说道:“他们把路挡了,我过不去,所以在他家修养。” “听说这家小姐去接新姑爷了,又说新姑爷长得十分的好,我便来看看,不想居然看了这场好戏。” “真有意思,看来鬼蜮里的鬼是真的太嚣张了。” 新郎2(加更) , 怎么在这里?” 对方明显还不信的她的话,男子一边往后退着,一边左 刘意注意到她的动作, 骗你做什么——” ——“嘘。” , 立刻站起了身子。 凝神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后, 她一瞬间冲到男子的面前把他的嘴捂上, 然后给两人身上施加了隐身术:“别说话。” 拉着男子往后猛退了几步, 然后紧紧靠在背后的墙上低声警告了。 “我施了隐身术, 不想被发现抓去和鬼圆房,就不要乱动,不要说话。” 这时候外面的说笑声已经近了, 两人都可以听见那娇柔的声音面对其他仆人恭维时,所发出的娇笑声: “…哎呀, 你们这些狭促鬼,且等我明日在收拾你们。” 随后守门的几个女婢便趁机表了忠心,道:“小姐快进去, 刚刚姑爷还在闹脾气呢, 我等怕姑爷出去乱跑,便将人锁在了里面。” “哼,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女声把守在此处的下人都打发走了, 随即吹开了锁,然后推门进来,娇声道:“…夫君, 妾身进来了。” 刘意注意到,随着女鬼的声音响起,被她紧紧按在墙壁的男子明显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身子也抖了起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用手拧了一下男子的耳朵,然后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指了指对方的鼻子和嘴巴。 用唇语说了两个字:‘放缓呼吸。’ 好在男子也是经过了之前那一遭,很快调整了呼吸。 就在这时,进来房间的女鬼见屋里没人,又疑惑的卧室这边走了两步。 说起来,这新房的布置和之前刘意她们住的客房大差不差。 都是一间长屋子用两道垂帘隔成了三个空间,中间是小客厅,右边是吃饭小憩的软榻和圆桌,左边则是睡觉的拔步床。 此刻刘意和男子所待的位置就在小客厅和卧室交接的垂帘处。 许是刚刚男子的呼吸还是引起了女鬼的注意,对方一身大红的长裙,头顶戴着的首饰在走动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夫君,你我良辰,难道你要和窈娘捉迷藏?还是快出来吧,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渐渐逼近的声音在照着红烛的昏暗喜房里,越发让人觉得阴森。 感受到了手底下颤抖和又渐渐粗重起来的呼吸,刘意无奈的给两人又加了一个匿息术。 有了匿息术,两人便是在女鬼的前面说话,对方都不能听见。 她之所以之前不用,是因为想要节省气力。 如今她虽说学习的法术越来越多,一些鬼怪在她面前也是能应付。但是修炼的越多,她就越发现维持法术不停释放的是一件困难的事。 也就是以前她常玩游戏里,有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情况,那就是——蓝条。 她现在就面临蓝条不长,不敢太随意使用法术的情况。 比如用玉牌转移,这就是个消耗蓝条很大的技能。 但是这个技能她又不得不随时预留出蓝条,毕竟万一扛不住了,她还可以借助玉牌跑路。 所以平时,她都尽量少用法术。 现在刘意还是练气大圆满,只要有安全的地方,她随时可以进行筑基,只要成功筑基,那她的血量和蓝条就会再翻十倍不止。 到那时候,在这个高魔世界,至少自保不成问题了。 刘意给两人加上匿息术后,心中暗暗的给自己鼓劲儿:加油,等这次回去,她就开始筑基。 不过…… 她看着渐渐逼近的瘦长身形,和对方地上越拉越长的头和肩膀的影子,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女鬼—— “…鬼……额——” 被刘意按在墙上的男子瞪大了眼看看着女鬼几乎有两米长的脖子,一下没缓过气来,昏了过去。 看着头在房顶,脚在面前的吊颈鬼,刘意低着头,深吸气了一口气。 ……这就是中式恐怖吗? “……夫君,我刚刚都听见你的呼吸了,你快出来吧,你出来了,我就不生气了…你出来吧……” 刘意:…… 别喊了,你夫君已经吓昏过去了。 今晚,你是圆不了房了。 “人呢,人不见了,又跑了…” 女鬼从刘意面前来来回回经过好几趟后,终于发现人不见了,女鬼怒吼一声,凄厉的尖叫着: “…娘,爹,夫君不要我了,她又和那个贱女人跑了…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这声尖叫之后没多久,婚房的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只听见鬼老头惊慌的跑了进来,一见女鬼的样子,又是惊惧,又是害怕,但还得努力劝服的说: “女儿啊,他没跑,爹去把他抓回来…你别生气,别生气……” 鬼老头喊得焦急,可女鬼却什么也听不见,一个劲儿的念叨着。 “她们说得对,是我没用,连个男人都留不住,我应该去死,去死…我摸黑了柳家的名声,我要把你们都烧死…都烧死……” 刘意皱着眉头看着女鬼被刀划的四裂的伤口,又瞧了一眼屋子里和鬼老头他们不知何时烧起来的火势,惊疑的想到十四娘和她说过的话。 鬼域不可能有明火,只有鬼火被施了障眼法,可一但法力失效,本质还是鬼火。 眼前这迅速燃烧起来的明火,明明很是势大,可她身在屋子里却感觉一点温度都没有。 倒是赶来的柳父柳母,还有混藏在纸人间的几个婆子,却好似真的烧的生疼一般,在地上不停的扭动挣扎着。 就在这时,屋里熊熊的火势中,刚刚还头顶着房里,脖子拉得两米长的女鬼,却在这时突然变正常了。 一个人坐在卧室的拔步床边的梳妆台上,慢慢的梳着及地的头发。 那‘女子’一边梳着,还一边唱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刘意凝神看过去,却惊讶的发现女鬼脸上的刀痕都没有了,这是一张干净青涩的鹅蛋脸,一双柳叶眉下的眼睛藏着羞怯爱意和柔情。 可下一瞬,对方脸上的柔情蜜意全都没了,取而代之刻骨的恨意和幽怨。 与此同时,刘意惊奇的发现她好像已经不在刚刚的房间了。 这是一间比刚刚的房间还要小点的极为素静的卧室。 里面没有红幔子,也没有龙凤红烛,只有一面墙的书架和写字的案桌,案桌上面还摆着一封黄纸书信和一张红色的帖子。 “…哎呀,孙小姐这回可丢人了。” “是啊,听说咱们家少爷在新房看了一眼孙小姐,就追着跑出的表妹,现在人都还没回来。可听说…老爷已经把退婚书送了来,就这两天,就要把孙小姐送回去……” “你信那个…你道为何这两日都没人给这孙小姐送饭…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 “…那,这孙姑娘可怎么活啊,也不能回去啊,回去这不是给孙柳两家摸黑,让两家都难看……” “对啊,还说是书香人家的小姐,不会这么不知礼吧,这还不赶紧自己吊死了干净,以后葬进柳家的祖坟里也算是有份香火……” “…” 孙小姐? 刘意压下心底的惊骇,回忆起她们进来时看到的门匾,上面确实写着‘柳宅’。 这是—— “嘀嗒,嘀嗒…” 一滴滴泪落的声音在房间里清晰的响起。 坐在梳妆台上熟透的少女停下来梳头的动作,唱歌的声音虽然没有停下来,可又渐渐有了诡异阴森的意思在里头。 ‘少女’从拔步床上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件绣了金线的大红嫁衣外衫到书案前面站住了脚。 然后拾起笔斗里面的裁纸刀,一下一下的把外衫才成了一段一段的宽布条,然后打了结系上。 就在‘少女’把系好的红布条往房梁上甩动的时候,屋外忽然又有响动了。 杂乱的脚步声停在了房门外头,柳母的声音隔着房门传了进来: “…孙小姐,我听说你都几日吃不进饭食了,我知道你对我儿的心,可饭不能不吃。他表妹也不晓得犯了哪根筋,昨晚她爹听到这事就已经连夜将她沉塘了,哎…多好的姑娘,可惜名声坏了。” “咱们女人家最要紧的就是名声,光有那一张脸皮有什么用,没有名声,活在这世上岂不是害了自己的父母亲人。” 柳母说完这话,听里头没有动静,隔了一阵,又说:“…我晓得你是懂事的姑娘,你爹娘今天早上听说你不成了,已经派人把你的妆裹衣物送来了。” “我爹娘送来的……衣服。” ‘少女’已经心死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的笑意,她低低问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外头的柳母沉默了好半天,最终还是叹息的说了一句。 “宝儿你也是晓得的,前两年王家的公子夭折,她放不下夫君,日日绝食,最后还是去见了王家的孩子。她们还只是定亲的未婚夫妻,你这……” “以后梁儿入仕,要是被人知道家里的夫人貌丑骇人,这让他的脸往哪里搁。” “…可是我不丑。” ‘少女’低泣了一声,哽咽的说到:“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明明不是因为我貌丑,他是——” ——“那又怎么样?” 柳母声音叹息了一句:“难道他还能叫同僚看一看自己的夫人。” “孙小姐,你嫁过来是正房,给人看的是什么人,你…放心,以后你就是我们柳家的儿媳。” 对于屋内女子的哭泣,外头的柳母显得格外冷血,没有任何松口的表示,直到里头的‘少女’说了一句: “…可是你当初说过,你把我当女儿看。” 脚步声渐渐远去,哭倒在地上伏趴着女子,哭着哭着,竟慢慢的笑了起来:“…是啊,宝儿妹妹也是她们的女儿呢——” 新郎3 刘意听到这话, 心 而这时,房间里伏趴在地声。 长久的沉默过后,地 房间里的光线慢慢的弱了下去, 地上的女子爬了起来, 然走到了拔步床里。 床帘微微晃动, 照映出里头女子青涩的酮体。 随后换好了新嫁衣的女子, 重新坐回了梳妆台前。 “少女”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人影, 又过了很久, 终于抬起了握着裁纸刀的那只手,重重的在脸上划了下去。 “…既然他们都说我的脸丑,那我就把你划了去吧。” 刘意心中苦涩, 虽早就猜到对方的举动,可看见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别开了头。 心中各种情绪翻涌, 她想上前告诉对方这不是对方的错,可紧紧钉在原地的双脚却一步也迈不开。 她想说话,可喊出来的声音, 却对‘女子’没有任何影响。 刀割在皮肤上, 发出沙沙的响声,令人心里发酸。 可亲自动手的‘人’却连一丝疼痛的闷哼声都没有, 刘意扭开脑袋不愿意再去看那边的场景。 又过了好久,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她。 刘意转头看过去, 只见孙小姐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红带子,整个人吊在上面不停的挣扎。 就在这时,一个女仆捧着一套寿衣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见孙小姐吊在上面双脚直蹬,惊叫一声后外跑了出去:“少夫人上吊了——” 房门敞开,外面却没人任何人过来。 就连刚刚的女仆跑了出去, 也再没有回来。 那双穿着红绣鞋的双脚从最开始的激烈摆动,变得慢慢的无力的垂了下来。 ‘少女’死后的归属权终于的到了确认,又一个女性由‘孙小姐’变成了‘少夫人’。 从一个家族的姑娘,变成另一个家族的夫人。 只不过代价是她的性命。 刘意低着头没有去看对方挂在梁上的场景,之前她是不敢看,而现在她是不忍看。 就在她为孙小姐的遭遇而痛心的时候,外面和屋里突然又黑了下来。 只一盏滴蜡的龙凤红烛在慢慢的燃着,房梁上挂着的人不知何时又动了起来。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爹娘啊,我是你的女儿……” 原本静止不动的‘尸体’,这时又开始慢慢的晃悠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却像是‘尸体’自己带动了红带子晃动了起来。 “呵呵呵呵…我的好爹娘啊……” 突然的变化,打了刘意一个措手不及。 虽说她晓得最后这孙小姐会变成女鬼,可眼下,她刚刚还心里复杂惆怅,突然又进入恐怖氛围,心理上还是接受不了的。 ‘尸体’晃晃悠悠的摆着,刘意慢慢的抬眼去看,却发现那尸体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在就停在她的面前。 ——“你是在找我吗?” 心里咯噔一下。 她正想施法,突然又感觉到了她所在的门后,竟然还有一双男子的脚。 此刻在她身后的男子哆嗦的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摇头,嘴里嘟囔着:“少夫人——不,不孙小姐…是少爷让我回来取东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啊…求你饶我一命……” 走动不了的刘意心里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心想:你这个老登,藏在这里,差点让我魂都吓没了。 “少爷 ?不,夫君,他在哪儿,他在哪儿……带我去找他。” 女鬼听到这个名称呼,猛地狂暴了起来,一下就裹携着刚刚的男人冲出了房门,伴随着各种惊恐惨叫的声音,对方离开了这个院子。 “哒哒哒哒……” 墙上之前一直没有转动的钟表,这时候却动了起来。 刘意动了动身子,发现她现在可以移动了。 她想。 真奇怪,我可以在对方的环境里行动。 一边想着这事,她一边走到了书案前面,看着上面有两样东西,她莫名的觉得若是拿了其中一样,说不定另一样就会消失。 因着这种顾虑,她没有立刻拾起上面的东西,而是仔细的打量了上面的细节。 黄纸信封上写的是孙小姐亲启,落款是柳梁。 红色的帖子,上面写的是两个名字,瞧着倒像是一封婚书。 从面上看,信封上没有裁开的漆印,可以看出孙小姐并没看过这封信。可婚书按理应该是两家长辈收捡的东西,理应也不该在这里。 信里能写什么,是道歉?还是拖推责任? ‘孙小姐’现在还需不需要看这封信,或者说对方的心结仍旧是在这个叫做柳梁的男人身上,还是已经变了,更加需要这张婚书用来解脱对方那强烈不甘想要脱离两个身份的心底愿望。 刘意静静的看着两样东西。 想到对方明明名义上是柳家的儿媳,可在鬼域的阴宅里头,却是让公婆给她与另一个男人成婚。 这是只对方想要羞辱柳家父母,还是在潜意识里反抗这场充满着血腥的婚礼。 可是…… 刘意一想到对方反抗的方式就是利用另一个无辜人,又有几分叹息。 真纠结啊。 越想越多的刘意,使劲拍了一下她的头,随后把手伸向了婚书。 “…希望我选的是对的吧。” 当她的手触摸到了婚书的那一刻,另一封书信却无火自燃了起来。 缕缕黑烟散去,书案上再也没有了书信的痕迹。 就在这时,柳家的大宅里突然也起了熊熊的大火,到处都是呼喊奔逃的声音。 刘意只不过一愣神,眼前的场景就又变了。 这一次,她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新房里。 面前的柳父柳母仍旧在地上挣扎痛呼,而女鬼——也就是孙小姐,也再一次陷入了疯狂,不停的重复着划脸,上吊的行为。 即便脑袋和身子之间已经有了两米的长度,可孙小姐依然不停的把头往红布绳子里套进去,然后仿佛经历了强烈痛苦一样蹬腿挣扎。 看着面前的明明如此惊悚的场面,刘意却感到了悲凉。 她跨步从昏倒的男子身上过去,然后把手里那一封崭新的婚书拿了出来。 在对方再一次立在红绳前,要把脖子挂上去时,她显出了身形,然后从游戏里取出了一只手持火把,把婚书慢慢的烧了。 鬼火是烧不了阳间的身契,婚书,契约这一类具有天地见证的约束信件的,只有阳火才能。 当婚书被慢慢的燃烧开始,一直平静无波的上吊的‘孙小姐’终于第一次有了其他动作。 刘意一边捎着婚书,一边紧紧的盯着对方。 只见孙小姐一直紧紧披在身上的红嫁衣随着婚书的烧毁,也慢慢的化为了灰烬。 直到最后一点烧干净,孙小姐的脖子和脸上的刀痕也都消失了。 “我……好了?” 真正的孙小姐其实长得并不像窈娘,如果说窈娘是温柔安静的长相,那孙小姐就是明媚张扬的。 只可惜这样明媚张扬的俏脸却只能在这阴沉沉的鬼域,再也瞧不见阳光的明媚,感受不到带着太阳晒到皮肤时的温暖。 “你好了,现在你不再是孙家的小截,也不是柳家的儿媳,更不是谁的夫人,你是你自己了。” 只可惜,这样的你只有阴间才能实现。 就在刘意说话的时候,地上因疼痛而挣扎的柳父柳母,也认了出来她,柳父惊惧的喊了一声:“是你,是你把婚书烧了,你不能烧了婚书,不能——” “为何不能。” 刘意不解,可回过神来的孙小姐却是冷冷的笑了一声:“没有了婚书,我想怎么折磨这些畜牲都行,再也不用遵守那一套狗屁的孝道。” 有了这样的解释,刘意也算是了解了。 她点了头,说:“他们这样,为何不把她们送到阴司去,你这样私下把她们关到这里,就不怕阴司的人抓你?” “抓我?” 孙小姐讽刺的笑了一声,然后上前踢了一脚柳父柳母,忿忿的说:“我把陪葬的银子都送给了判官,只要我不闹到明面上去,谁不能那我作何。” 刘意看着对方眉间的黑气和郁气,突然福至心灵的说:“可你更想看到难道不是他们在阴司认罪,得到公布罪行,得到他们应有的罪罚吗?” “你把他们囚禁在这里,若是将来又有人花钱买通判官,那不是也没两样?” 听到刘意说到阴司,孙小姐忍不住讥讽的看了一眼她。 也是这一眼,令孙小姐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嘲讽咽了下去。 对方打量了的她的身形后,闷闷的道: “阴司能有什么用,不过和那些贪赃枉法的沆瀣一气,都是一窝子盗贼,哪里还有清明可言。” “让他们秉持正义和法理,他们才不耐烦,有那个功夫多划拉银子道身上才是正经的。” “你还小,这鬼域不过是另一个人间罢了。” ——“孙姐姐,那你痛恨这些阴司里的判官阎王吗?” 刘意这话一出,不光孙小姐怔住,就连地上挣扎的柳父柳母,和其他一些纸人也吓得瑟瑟发抖。 可她没有去看那些人,只眼神紧紧的盯着孙小姐,继续道:“那你可知道,其实这阴间的好些阎王和判官,其实也是活人。” “活人?” 孙小姐一愣,随即思索过后回过味儿来了,只见对方露出衣服原来如此的模样,然后咬牙切齿的说: “…难怪,原来阴间和阳间早就通过这些人,牵连到一起了。” 瞧见对方嫉恶如仇的样子,刘意不知怎的便说了一句: “孙姐姐,你愿意和我一起改变鬼域阴司的格局吗?” 又逢人皮纸(加更) 胡言, 便只叹息着说: “你我不过女儿身,就算是有些力量,?” “…还是不要再说这等让大 刘意本来无意, 可话一出口, 思索片刻后, 竟又觉 至少比秦宅的秦老太太合适的多。 “我并没有哄你, 还请孙姐姐与我僻静处说话——” 她撇了一眼地上和躲在附近的鬼仆, 走到门外一指回廊的拐角处, 对孙小姐,说:“我是否说的假话,孙姐姐倒是一看便知。” 这话一出, 孙小姐倒是有几分惊疑不定了,内心挣扎片刻后还是点了头, 跟着她去了外面。 一到拐角之处,刘意便掏出了微微发光的玉牌递给了对方。 “这是……” 孙小姐一边伸出手,一边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她, 故作调侃的说:“你倒是不怕我拿了这个就跑。” 刘意俏生生的立在对方面前, 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我相信孙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当然是哄人的,这玉牌要不是已经被张道人施法后和她神魂一体, 她才不会把这样要紧的东西给旁人拿着。 不过虽不是实话,对面的孙小姐听了这话, 眼角眉梢拧紧的排斥,倒是因着这举动和话语消失了。 对方只是拿眼睛往她带着笑意的面上扫了一眼,随后才无奈的道:“你这姑娘…以后莫要太相信别人。” 刘意静默不语, 安静的等在一旁让孙姑娘把玉牌上的字看完。 果然,在对方的眼神落在玉牌上后,脸上的惊喜和敬畏慢慢的浮现在了那张明媚张扬的俏脸之上。 对方明明已经是个死人, 可在这时,她却奇异的感受到了对方因激动而跳动的心脏一般。 刘意看着对方猛地抬头看向她,那双早已对伸张正义不抱希望的眸子里,倏地爆发出来明亮的神采,只听到对方几乎颤抖的问道: “这是鬼帝的给你的令牌?” “没错,我师傅便是鬼帝。” 刘意镇定的点了头,然后看向了孙姑娘说: “咱们女性在阳间遭受如此不平等的事,及至到了阴间仍受凡间男人们所制定的规则,这难道不是因为没有女性和坚守正义的坐在制定规则的那一方。” “阳间我们触及不到,可在阴间,我希望至少能有规则和女性阎王或是判官,能够替所有受苦女性,寻求一次公平。” “在这里,所有人都应该为阳间所犯下的罪行负责。” “所以我在寻求这一条路。” “那么——” 刘意看向一直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孙小姐,认真的问道:“孙姐姐,你愿意一直坚守心中的正义,公平,帮助这满天下已经在阳间受够了苦的生灵吗?” “或许目前我们还不能一下就把公平洒满整个阴司,可只要有越来越多的同道之人,那一天一定会到来。” “不如就从我们开始吧。” ··· 房间里等着的辛九三人,见刘意一直没有回来,都有些心急。 “…要不,九公子你就在这里看着姑娘,我去外头看看意姑娘?” 小荣坐在婴宁身边给她喂汤,眼瞅那团红毛在屋里上蹿下跳的,也把碗递给了婴宁,然后起身走到早已大开的房门口,道: “我瞧着内院方向好像起了火,也不晓得是不是和意姑娘有关,我去看看吧。” “…” 辛九跳到走廊里头朝着内院看去,纠结了片刻,还是摇了头,道:“她叫咱们在这里等着,那我们就不要乱走,万一她回来了找不到人,还要麻烦一些……” 红毛狐狸垂着头,闷闷的说着话,不想小荣立在门口突然惊喜的呼喊了一声:“意姑娘回来了。” ——“小荣,快来把这人扶着。” 刘意走了回来,地上的辛九一听这声音,立刻欢喜的跳了过去,眼看就要往她肩上跳去,忽然惊叫一声,道: “……他是谁,你怎么还带个男人回来?” 红毛狐狸一下蹦得老高,毛绒绒的脑袋上竟也叫人看出了愤怒。 刘意回头看了一眼被她放在后边三门处的男子,对红毛狐狸的愤怒不能理解。 就在这时,小荣也跑了过来,绕开辛九,也瞧见了地上的男人,疑惑过后忽然恍然的说:“这男人长得真是清俊,这是这家的姑爷?” 总算有聪明人了,刘意再一看斗鸡眼似的红毛狐狸和小荣,忽然领悟到了什么。 这下她没有犹豫,立即解释了说:“这是个活人,不会跟着咱们走。” “先把人带进屋子去,等下会有人来接他。” 安排好了这些,刘意终于走进了房里。 一进去,她先是瞧了一眼坐在床上喝汤的婴宁,又问了婴宁感觉如何。 得到了安心的回答,然后她又走右边的小圆桌上拿了一只茶碗,然后走到烹饪锅的那边用勺子舀了一碗巴锅底的肉汤沫子。 这时,外头的小荣和垂头丧气的辛九也回来了。 她瞧了一眼小荣扛着的男人,说:“把他放地上,我给他喂汤。” 这话一出,红毛狐狸立马化成了人形,忙着抢过了她手里的茶碗,说:“我来喂,你快去歇着。” 自觉看破辛九不想让小荣和陌生男人相处的刘意,闻言点了头。 她一脸了然的瞧了后头长得确实不错的男人,和面前暗暗较劲儿的辛九,语重心长的鼓励了说:“这男人在阳间有刚过门的新娘子,你放心就是。” 听得这话,辛九端着茶碗的手一顿,随即肉眼可见的开心了不少。 “…我又没说什么,你别乱想。” 瞧着心口不一的红毛狐狸屁颠屁颠的往后头去了,刘意又看了辛九对小荣理所当然的指使动作。 她忍不住扶额叹息,这红毛狐狸,真是教也教不会,哪有这样讨女孩子欢心的。 肉汤下肚没一会,那男人就悠悠的转醒了。 “…我在哪儿?” “还在鬼域呢。” 小荣看他行了,就起身去房茶碗,地上的男人哼哼唧唧的一阵,随后像是回过神来似的,忽然说:“鬼域?你们是谁?” 边上的辛九见他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心里就气不打一出来。 又见刘意笑模笑样的看向地上的男人,他到底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哟,你这不过是吓惊了魂,怎么倒像是糊涂了。这能是哪儿,都和你说了是鬼域,鬼域能有什么人,你不知道?” 又急又快的一番话说完,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那地上的男人突然一跃而起。 男人就像是柔弱的小白花一下子就成了武林大侠一般,只一跳一蹦就已经冲到了门外。 与此同时,一声娇喝声也在院子响了起来:“横冲直撞的做什么,把我的衣裳都弄脏了。” “…女鬼……啊。” 屋里的人只听到一声短促的惊叫,男人又没了生气。 刘意一听,立马心道;糟了。 两步出了房门,果然看见院子的俏生生的站着孙小姐,对方瞪着地上早已昏过去的男人,见她出来,回头无奈看过来,说:“这可不怪我,他自己倒了。” 刘意:…… 忘了地上这小子在婚房被这孙小姐顶到房梁的头和两米长的脖子给吓住了。 “…还有气儿。” 她上前抹了一把男人的脖颈处,随即松了一口气。又想到刚刚要不是辛九说那话,这男人也不至于吓跑出去,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把错全怪在孙姐姐的身上。 于是,刘意笑了一下,道:“是他太胆小了,不过昏了也好,我已经给他为了修补元气的东西,等会儿你把昏了的人送出去也方便些。” “阴间的道路和一些东西,凡人知道了反而不好。” 孙小姐刚才在内院已经和刘意达成了一致,两人现在也算是合作伙伴。再又有刘意之前把婚书烧了的情谊在里头,因此对她十分的亲热。 见她这样说,对面的孙小姐也长长的松了口气:“…好在没死,不然我这还没上任就手里染了无辜人的血,倒是心里又愧了。” 刘意瞧了一眼对方:…要不是你嘴角还带着笑意,我都快信了。 “…以后这种情况,还是要少一点。” 刘意心知孙小姐对男人恶意,不过在开辟新道路的最初,有这样不怕事的女鬼才是她所需要的。 要是这孙小姐都对男人和男鬼心里有好感和期待,反而对最开始的女性队伍组建有妨碍。 毕竟……刘意看了一眼孙小姐。 她们需要顶着世人对女性的异样眼光去做这样的大事。 见她没说什么,孙小姐便捧着手里的盒子,走了过来,说:“刚刚知道你们要去坐冥河的船,我想那你们一定需要这个。” 后头出来的辛九跳到刘意的肩上,眯着眼睛看向了对方手里打开的盒子。 见里面放着十来颗白色的圆珠子,颗颗油润有光泽,个别珠子上还带着淡淡的红色。 猛的一瞧见,红毛狐狸立刻对孙小姐——也就是孙春夏,满含怒气的看了过去。 ——“这是小孩的眉心骨,你从哪里得来的?” 刘意听到这话,也抬眼去看孙春夏,不过她却没有质问,而是温和的说:“应当不是孙姐姐弄得,只是不知道这是孙姐姐从哪里得来的。” 本来被辛九一问已经有些生气的孙春夏,听到她的话,才复又消散了怒气。 许是见她们反应这样大,那孙春夏也严肃起来解释:“我是不会做这事的,这眉心骨是上次一个一身破衣的老道士到了我的鬼宅门前,说是换一盏热酒用得。” 一听到是老道士,刘意下意识的才想是不是师父,可下一刻孙春夏的话就把这个否决了。 “…那个老道士穿的一身乞丐服,若不是我瞧见他破袍子下的一块八卦镜,倒是真被他满了去。” 刘意瞅了一眼盒子里眉心骨,不解问:“用这么多眉心骨,就换一盏热酒?” 岂料孙春夏摇了头,眼里闪过一丝深思后,才缓缓说道: “说来也奇怪,其实最初老道士拿来换的并不是这一盒眉心骨,而是一块巴掌大的人皮。” “那人皮四周都糊卷边了,想来应该是被人烧过……” 人皮纸? 刘意心头一跳,突然想到了相和寺那张被她烧掉的人皮。 不会是那一张吧…… 渡冥河 收下了孙后, 刘意几人又踏上去往辛家的路途。 此刻鬼宅外虽仍旧是昏昏暗暗,可半山腰种着桃树的黄泥小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意” 孙春夏立在鬼宅的门口, 对刘意几人说顺风。” 听得此话, 刘意也回转了身子, 正欲说话, 又瞥见鬼宅上面‘柳宅’两字, 不知何时已经变为了‘孙宅’。 瞧着匾额上的字体变动,她只稍一思量,就明白了为何, 于是抱拳对孙春夏,道:“孙姐姐, 你静候我的佳音。” “好。” 一行人中,婴宁有了之前的肉汤温补了身子,外头也披上了厚厚的貉子皮披风, 已经能够行动自如。 刘意又见小荣始终跟在婴宁的身边, 便也自顾自着走着。 辛九此时还是人形,不过身上却换了一件翠绿的外衫。 “…你这衣裳何时换的, 也没见你有个包裹?” 早就心有疑问的她,一路上对辛九不时的拿个东西, 突然换身衣裳心里琢磨了许久。 这会儿见人不过一转身的功夫,又换了衣裳,她就有些好奇。 莫非他也也芥子空间? 辛九被她问的一愣, 随即得意的笑了说:“我这身皮毛因着我化形,会按照我的心意自己变化,至于东西——” “我们鬼狐一族, 修炼的有些修为了,就会唤醒自带的储物空间,每个鬼狐的储物空间大小并不一致。” 刘意三人听了他的话,都有些羡慕。 尤其是婴宁,她虽有鬼狐血脉,却没有修炼,自然也没有这个东西。 这会儿听到舅舅的话,婴宁就忍不住期待的问:“舅舅,那我修炼了,也能有这个储物空间吗?” “这个……” 辛九犹豫了片刻,不确定的说:“按理来说只要是鬼狐,修炼到了一定修为,都有这个,可你…我是真不知道。” 闻言,婴宁到时没有失落,反而笑嘻嘻的说到:“那就是有可能了。” 说着,婴宁就高兴抱了刘意还有小荣,然后兴冲冲的跑在众人的前头,宣布了决定。 “意姐儿,小荣,我也要修炼。” 见婴宁这样,其他几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意一边走着,一边回头去看山顶的孙宅,只可惜黑烟和白烟翻涌,已然看不见了。 想到孙春夏,她又不自觉的回忆起了对方说的话,还有游戏里的那一盒小孩眉心骨,以及那一张——人皮纸。 前面的婴宁和小荣惊奇的看着鬼域各种稀奇景象,一时惊叹路边的桃花一旦落下就变成了一颗颗发着光的小荧光点点。 一转眼,两人又瞧着不知从何出扬起的黑烟和白烟,猜想着来处,一时婴宁想去摘一朵桃花看看,又被小荣劝住。 辛九看着眼前的两个姑娘游玩一般的举动,忽然意识到刘意已经好久没说话。 他回过头来,只见一身竹青色裙袄的小姑娘,皱眉不展的落在了后头。 “…丫头,你想什么了。” 辛九想了想,还是变为了原形,几个纵跳后落在了刘意的肩上:“他们都走到前面去了,别走散了。” 有了辛九的提醒,刘意也回过了神,她提步往前头追了过去,跑到婴宁的她们后面一米左右,停下来,慢慢的跟着大部队走了起来。 想到刚刚辛九的问话,她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辛九,你说那个乞丐道士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散出来。” 至于那个人对孙春夏说的换酒喝,其实根本没人会信。 刘意心里琢磨着,可肩上的辛九却不解的说:“这世上邪修道士多了去,都有自己的执念,谁知道那人能有什么想法,不过用小孩的眉间骨和人皮,也太残忍了些。” “刚刚盒子的里眉间骨,骨相俱佳,想来应该是从没过百日的婴儿身上取出来的。被取了眉间骨的孩子,是活不下来的,这里有多少颗珠子,就有多少个孩童遇害,实在有伤天和。” 刘意听着辛九的话,也深以为然。 想到孙春夏说得话,她对辛九问道:“乘船付的船费,都是这样血腥的东西?” “也不尽然,只要能有助于修炼,能够有价值都可以,只不过冥河之上尽是世上罪念深重,不肯转世之人的邪念和执念,架船的船夫若是没有东西支撑神志,就会迷失在冥河之上。” “不管是与修炼有关,或是大善之物,或是大恶之物,只要能够辨别方向,提升修为的东西都是他们所需要的。” 有了辛九的解释,她也算明白了。 既然如此,刘意想着就用其他的东西抵吧。 这些孩子已经够可怜了,等她回去把这些东西交由明心和尚,让他超度了这些亡灵,也是功德一件。 几人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婴宁和小荣的惊呼声中,看到了二十米开外的一处停着木船的木栈。 “…舅舅,那就是咱们坐的船吗?” 婴宁高兴的回头对趴在刘意肩上的辛九问道:“我们现在就上去吗?” “可以上去,不过等我们一起。” “……小荣,先别过去。” 刘意提速几步到两人前头,然后踩着木栈上去,走到船头前头对立面喊了一声:“船老板在吗,我们要乘船。” “嘭。” 随着她的话音响起,一直被河上黑烟笼罩着的船尾处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几声咳嗽后,后头响起了一道老人声音: “……要坐船就上来吧。” 听到能够上去,婴宁从没有坐过船,激动的就要上去,可却在上船的前一秒被前头的刘意拦了下来。 “等等。” “要坐就坐,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船尾的老头见刘意拦住,哼了一声,道:“你不坐别人要坐,别挡着道了。” 想起之前辛九提醒过的话,刘意面色不改的笑了一下,然后才笑说道:“老伯也太健忘,竟连船费都忘了说,我正想问问老伯,坐你这船,每个人船费是多少?” 被人点破,那船老头也没生气,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咦”了一声,然后笑了两声:“辛家九公子也是熟客了,怎么带着小姐妹坐船也不说话。” “…这不是不知道今儿个是谁掌舵,万一是三伯掌舵,今儿这船怕是不能让我上了。” 辛九尴尬的笑了两声,船尾的老伯听了这话倒是明显明显开心了不少。 只见船身微动,一直遮挡着船尾的黑烟竟然慢慢的消失了。 一个披着蓑衣斗篷的老伯盘腿坐在上面,脚边放了两支船桨。 听见辛九的话后,对方大笑不止,老伯取下斗笠,露出里面硕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说:“老三被你砸了船桨,这些日子正找人修船桨,你且是遇不到他的。” 一说起这个,船老板就高兴,当下就摆了手:“既是你带人坐船,那我就收得便宜些,一人十日的寿命,如何。” “也还算公道,只是能用其他东西抵吗?” 辛九点头,然后对船老板说:“我这妹妹想用其他东西换这十日的寿命。” “没错。” 刘意拿出早就于辛九通过气的渡渡鸟蛋。按照一人两颗的想法,一次拿了八颗渡渡鸟蛋出来,递了一颗给老伯,道:“一人两颗,你看行吗?” 昏暗的河道上,那八颗渡渡鸟蛋都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这是…” 惊疑的船老板几道虚影闪过,走到刘意的前面,一把接过一个蛋,拿在手里闻了闻,又嗅了嗅,随即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她,语气莫名的问道:“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你只说行不行。” “行,如何不行。” 船老板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姑娘,上下打量了几眼,片刻后诱惑道: “只要你肯说出这是哪里来的,以后姑娘坐船,老头儿我一概不取分文。” 对方反应如此之大,其实是在刘意的计划之外。 只是心头一动后,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犹豫片刻之后,她说:“先上船,把我们送到地方,你的提议,我会考虑。” 对方接过了八颗蛋后,如获至宝的小心藏进衣襟里头,然后才让他们上了船。 这船外头看着不大,甚至有些破破烂烂,可真正的上了船,客舱里头确是别有洞天。 里头大概有十来个平方,桌椅茶点一应俱全,就连热汤也是有的。 “…这里面……大好啊。” 几人进去之后,众人都在感叹里面的奇异之处,只有刘意心中仍旧惦记刚刚的猜测。 说来也奇怪,这船舱里如此的大,可坐在入口处看向外面,还是和普通的乘船一样,能够瞧见船老板的动作,也能和对方说话。 刘意看了眼已经其他几人,然后坐在后仓的位置对掌船的老伯问道:“这东西对你们的用处很大?” “何止用处大……” 船老板撑着船,忽然顶着那张橘皮子连转头对刘意道: “这东西想必姑娘自个儿也没有多少,这是从别的地方偷来的吧…不然不会知道这东西的用处…居然拿来做船费……” 对于对方的试探,刘意继续面无表情的说:“…为何这样说。” “呵呵呵呵……上古的东西,能留到现在,不说拿去贿赂上官,居然用在这里……” 听着对方的话,刘意终于确定了她游戏里东西的价值,难怪…… 她想到突然非要收她做徒弟的鬼帝,和她一直拿来当做药材的野果和烤肉,忽然福至心灵的想到。 或许,它们本来就是灵果和灵物,用作治病和修炼只是它的效果之一。 ——原来我拿的根本不是种田外挂,它就是用来修仙的啊·…… 意外(加更) “老伯, 这” 刘意听了这船老大对那渡渡鸟蛋的推崇,忽然有有人愿意每月出这东西,, 而被她雇佣?” 这提议一出, 那船老伯当真思索了片刻, 随即笑, 只怕她给不起。” 多?” “倒不是那个, 老头儿我每月只要10个就行, 只是姑娘可想过没,一月十个,那么两月就是二十个, 三月是三十个,四个月又是多少, 五个月,六个月……” “鬼域也同人间一样,一年可有十二个月, 谁家能请得起, 若他真有那样多的这个,呵呵呵……只怕都要留着自己用了。” “您说的有理。” 刘意又玩笑似的说了两句, 然后故作不解的问船老大:“虽然您说是上古的东西,可我瞧着里头虽有灵气, 可倒也不像值得……” 她将说未说之语,一下就惹得船老大笑了起来:“果然现在你们这些后生不晓事了,这东西好着了, 你们年岁小,哪里晓得着方世界乃是天道驱逐的微末小界。” “从被天道放逐的那一刻,这方世界就再没有灵气的产生, 咱们都已经没了修真升天的机会了。” 刘意听到这里,心内一惊,就连辛九她们也是面露惊异。 转头瞧了船内其他几人的神态后,她便晓得这是绝对算得上是辛密。 ——“你说没有灵气产生,那为何我们都还能修炼,这世间仍旧有修炼化形的妖怪?” 船老头用空着的一只手摸了摸怀里的东西,随后撇了一眼刘意,见她双目紧紧的盯着,于是笑了几声,后道: “也罢,我收了你这样的大礼,便给你们几个后生讲讲,也算是了了因果。” 船老大说着话,不妨冥河里忽然卷了一道浪起来,震得船身在冥河里不停的摇摆飘荡。 “嘿,这些个阴魂不散的,还来捣乱。” 说着,船老大拿起船桨一下一下的打在随着浪花袭上来的的怨鬼。 船桨每打一下,那些被打中的怨鬼就尖叫一声,退了下去,然后马上又有下一道浪花卷来,又被船桨打了回去。 众人坐在船舱里,一时随着船身上浮,一时又随着船舱下沉。 好一会儿后,这船才随着怨念的离开,又平稳的在一望无际的河道里缓缓前进着。 那船老大手里拿着船桨,立在船头,目光沉沉的看着河道里: “这冥河本来已经就归阴司管理,老头儿千年前不过是给阴司乘船的一介普通鬼差。” “那时的冥河可不像现在,除了自愿不肯离去,留在河里瞧一眼执念之人,倒也是风平浪静。老头儿我和兄弟几人,每天也就是去往无尽海去接那些河里溺亡的鬼魂渡船回阴司。” “一切都好好的…只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这冥河里的女婴和带着怨念不甘的女鬼就多了起来。” 女婴? 女鬼? 刘意皱了一下眉头,意识到事情的转折可能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无尽海里挤满了不肯投胎的女婴和女鬼,我们兄弟几人拼命摆渡船舶,也只是杯水车薪。” “渐渐的那些不愿散去的女鬼们从无尽海蔓延到了冥河,那些在冥河里原本还有些神志的鬼魂收又受到强烈的怨念和不甘感染,也都没了神志……” 船舱里的几人也都坐到了入口处听着,听对方说到这里时,婴宁还愣愣的发问:“那阎王他们怎么不让人去帮你们?” “帮我们?” 船老大语气不明的笑了一下,随后叹息道:“他们自顾都不暇了,哪里能有空管我们。” “水中溺亡的多了,那上吊自缢的,活埋的,喝毒药的,莫名其妙得病死的,反正就是各种死的女孩女鬼可多了去,再加上一些正常该死的,忙得不行。” “其实按理阴司的鬼差还是很多的,不至于手忙脚乱。主要还是没有了灵气,不管是人间还是阴间,都被突然消失的灵气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船老大瞧着河中翻滚的怨气和执念,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他慢慢的说道: “没有了灵气就意味着,除了少数以怨气和邪念的修炼的鬼差和修士能够用术外,其他人就用不了术。” “可不说阳间那些修士,就是阴司每日要经过的大量亡魂,都不能维持秩序。而这时,酆都大帝这些早已得道,却没有离开的大能们找到了一条可以延缓鬼域和阴司崩塌的办法。” 刘意听得心惊胆战,这绝不是夸张。 从对方描述出来的场景和情况来看,那时的情况只有可能比她想得更加危急。 想想看,若是鬼域和阴司崩塌会发生什么。 人间会和鬼域交融,两个维度变为一个纬度,那些男男女女的普通生人可以在厉鬼和精怪的攻击中活下来吗? 与其实说酆都大帝他们是延缓鬼域的崩塌,不如说是延缓了聊斋世界的灭世。 “…他们用得什么方法?” ——“是自解。” 船老大目光悠长的看着远方,幽幽的讲述了那个平常又不平常的一天。 “具体细节我不知道,只知道那天之后阴司里的好些大能和一些阎王判官,鬼差,突然就消失了,他们应该也是参与了自解。” “那一天过后,这方世界又有了一些灵气,可这些灵气不再浓郁和纯粹,只是成为了修炼的一种辅助。” “那天之后,大部分的修士和鬼差妖精们都开始了各种其他的修炼方式,有对月吸食月精的,又吸食日精的,有用怨气修炼的,又用土木之息修炼的…种种不一而足。” 说到这里,船老大莫名的回头看了一眼刘意,突然道:“你给的蛋里有浓郁而精纯的灵气,没有任何丹药所产生的丹毒和杂质。” “所以才…” 刘意明白了对方的未尽之语,可接下来对方又说道:“可是这样生硬的转变修炼方式,还是有很多修士没能适应。” “之后的几百年里不停的有高阶修士陨落,而我在这茫茫的冥河里也找到了一条苟且之道…” 后面的话船老大没再说,刘意也没在问。 船头和绕船舱之间一时都静默了。 直到冥河里突然又卷起了浪来,刘意她们的船也随着巨大的浪花左右的摇晃。 从回忆里惊醒的船老大,也第一时间拿起了船桨去打,可任凭他怎么打,这一次翻涌起浪花的怨鬼却源源不断一直朝着这艘小船撞击着。 刘意紧紧的握着船舱的扶手,忍不住恶心头昏。 随着她的难受开始,一直没有晕船反应的婴宁和小荣也趴在地上不停的打着干呕,只有经常坐这船的辛九倒还没有什么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 刘意趴在船头的入口处,大声的对外面船老大喊到:“这浪怎么越来越大了。” 哗啦啦的水流冲击声响彻船舱,辛九把婴宁和小荣搬到了船舱边上,然后冲到刘意的身边,稳稳的握住她的身子说: “情况不对,我出去帮着乘船,你在这里不要出去。” “…等等。” 刘意拉住他的手,艰难的说到:“我有东西给你,你一并拿出去。” 她一边和对方说话,一边控制着游戏里的操作,在背包里制作了一个战鼓。 制作战鼓需要:等级十三,木头380 茅草200 纤维200 兽皮220 好在这些东西她都具备,她现在的登记已经是十四级了,经验也没差多少就要到十五级。 至于木头,茅草,纤维她之前有事没事就在游戏里囤积也不缺,兽皮她有渡渡鸟养殖场,每天都在增加养殖数目,也不缺。 刘意迅速的从储物箱子里把东西放进背包,然后制作出了战鼓。 在拿出来的那一刻,她想—— 既然是修真用的系统,就让我来看看,你能有什么作用吧。 一只巨大的战鼓立在船舱里,旁边的辛九愣愣的这个足有两米直径的巨型打鼓,心里莫名的有一股战栗之感,还未上前就浑身忍不住想要伏趴下去。 辛九回头看了一眼刘意,咽了咽口水说:“…你要我把这个拿出去?” 看见对方的眼神,刘意刚要说话,外头的船老大就吼了起来:“快出来一个人,这浪太大了,再不出来把这怨鬼打走,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果然,在船老头说完之后,这船竟然慢慢的往一边偏了过去。 刘意心知这是不是说话的时候,她运气真气强行压制住了体内的不适感。 她一下起身,然后走到战鼓前头,一只手握着鼓棒正要拿起来,一使劲儿后,却发现着鼓棒竟然如此之重。 与此同时,随着鼓棒被触摸,鼓棒中一道猛兽的嘶鸣之声从中钻了出来,然后巨鼓里头也像是又共鸣一般,回应了嘶鸣: “嗷——” 好重。 她心里疑惑,但是时间不等人,只能又给双臂运了真气,可即便这样,她也只能双手拿起一根鼓棒。 鼓棒一被拿起来来,立刻就有电流奔腾至双臂和全身。 这样下去不行。 刘意瞧了一眼已经渐渐偏倒的船舱,迅速转头看向辛九,道:“快点过来,把真气运到双臂,我们一起敲鼓。” “…好。” 这时候不能在犹豫,辛九也晓得事情的严重性,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两只手握拳一般,用力的拿了鼓棒起来。 “…嘶。” 刘意抬眼看去,只见对方握着鼓棒的手臂,顿时被鼓棒中流出的电打得噼里啪啦的鲜血直流,她惊讶了一瞬:“你——” “快打。” 辛九心知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于是握着鼓棒的手,猛地朝着巨鼓砸了下去。 “咚——” 鼓声响起,靠近船舱的冥河怨鬼们立刻响起了此起披伏的尖叫和惨叫之声,与此同时,外面的船老大也惊喜的喊了一声:“退了。” 可眼下,刘意却心内十分不平静。 她看了一眼被鼓声震倒在船板上,口吐鲜血的辛九,闭上眼睛后,猛地砸了下去:“躲开。” “咚——” 古怪的黑烟 , 再次在冥河中回荡。 船舱周的气波都震散了,不过气波能震碎怨鬼也只是一时的。 灵体,在被震碎后, 只要远离了鼓声气波的冲击, 仍旧还能再次凝聚成型。 刘意打了一下巨鼓后, 飞出去, 但也耗费了不少体力和真气。 ——“辛九, 你没事吧?” 她不敢放下手里的鼓棒, 只能双手抬起鼓棒,然后看向倒在地上咳血的红毛狐狸。 早在第二下击打下去的时候,辛九因为距离巨鼓太近就打回了原形。 此刻听到刘意的话, 红毛狐狸艰难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她,随后无力的垂下了头。 她一看这情形, 赶紧喊了一声:“婴宁,你去看看你舅舅。” 船舱里已经没有摇动,除了辛九还有同是狐狸修成精的小荣也被打回了原形。 不过也许是因为没有接触鼓棒的缘故, 小荣没有吐血和昏过去。 婴宁把变回狐狸的小荣放在地上, 快速的跑过去把辛九抱了起来:“…意姐儿,舅舅他还有呼吸, 只是昏过去了。” “好,你把这个给他们两喂进去。” 她用意念控制着, 从游戏取出了两枚未受精的渡渡鸟蛋,然后用隔空把东西送到了婴宁的手中,说:“给你舅舅灌进去。” 就在她分心递东西的时候, 外头的船老板用船桨拍击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鼓声不能停,那些东西又过来了。” 刘意心里一激灵,立马给自己也喂了一颗蛋液到嘴里。 清甜的味道一下从口腔里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与此同时丹田之中的真气也迅速凝结了起来,她一鼓作气,猛地一挥手里的鼓棒。 “咚——” 气波再一次从鼓棒落点处一圈一圈的向四周扩散。 “好,打的好。” 外头船老板激动的喊着,船桨击打怨鬼的声音也轻快多了。 只是在刘意接连又打了几下后,外头船老板却迟疑了起来,他颤抖的声音里露出惊恐:“…等等,先别打了,姑娘你快出来看看,那边聚集过来的是什么?” 有情况? 她心里一紧,瞧了一眼缓过气来的辛九他们,放下鼓棒,一咬牙朝着外面充了出去。 外头淅淅沥沥的冥河水不停的洒在她们乘坐的一叶小舟上面。 河水打湿了刘意身上的头发和衣服,她瞧了一眼立在梢头的船老大,顺着对方的视线向远处的翻滚的聚集的黑烟看过去。 只见黑烟里面,竟然有千千万万的骷髅头或现出身形,或隐没在其中。 那些骷髅头在黑烟里面越聚越多,仿佛是要把整个冥河里的骷髅头都聚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她咽了咽口水,对旁边和她一样看愣的船老大道:“不行,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这冥河里有什么东西盯上咱们了。” “…” 旁边的船老大直愣愣的看着那边,片刻后忽然说出了一句:“小老儿在冥河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只怕走是走不了了。” “冥河里头,除非有靠岸的码头,不然四周都是茫茫无际的冥河,可是最近的码头都要在两天之后才能到啊…” 说到这里,那船老把斗笠一掀,长叹了一句:“终究还是要身死在冥河啊。” 刘意看了一眼船老大,没在说话,对方已经放弃了,可她是有后手的,除非万不得已,她还是要尝试一下的。 再次看了远方聚集的黑烟,她抬步走回了船舱里面。 一进入船舱,刘意立刻打开了游戏,在里面搜寻可以破解的法子和道具。 她一遍一遍仔细的浏览现在她能够制作的东西:“引火粉?这个可以用吗?作用能够是什么?” 等等… 木制天花板应该可以在河面上浮起来,若是在上面建一个两人高的围墙和楼梯,再把引火粉和火把多多做一些。 然后她乘着天花板做的房子过去,在接近黑烟的位置把这个移动的木房子给点燃,里面的引火粉能够起到作用吗? 翻着游戏里的制作等级限制,刘意看着里面十五级的火药,十六级的驱虫剂和木制筏子,一时暗恨往日过于懒散,若是早一点升级上去,今日能用的东西就能再多一点了。 再瞅瞅十八级的次级解药和20级的精炼炉,铁匠台,越发的心梗。 不行,不能再看了。 她迅速的在制作栏把这次需要的东西都制作好了,然后再次走到船头上去。 这一出去,她才发现那些黑烟又多了些,且距离她们也不过二十多米的样子了。 看着密密麻麻的骷髅头和冥河里不停翻涌的怨鬼,刘意头皮发麻,可眼下还不到她害怕的时候。人一旦害怕,手脚发软,四肢无力,就是相当于等着被别人按在石板上死鱼。 …她才不要做死鱼。 为了不被那遮天蔽日的黑烟镇住,她索性不再抬头,只低着头一股脑儿的把游戏里的东西翻了出来。 先把天花板放在水里,再把围墙在四周组装上,最后把盘旋而上的旋转楼梯放上去。 “…你做什么。” 一直没有动静的船老大这时候也因为她的举动而惊呼了起来。 见她一副要跳上去的样子,船老大连声道:“冥河里面危险极了,你不能下去,一但离开这艘船,你连方向都不能辨别——” 船老大说了一半,只见对方一跃之下已经跳了进去,失声片刻后,不由大声对船舱里面喊到:“…辛家九娃,你家妹妹跳进了冥河里。” 刘意一跳进用木制天花板组成的半成品房子后,就被涌进房子里的冥河水打湿了布鞋。 “嘶,好冰。” 两下跳到旋转楼梯上面,她立刻用真气烘干了脚,然后顺便驱散了附在鞋上攀上来的怨鬼。 做好这一切她马上把茅草和木头堆在了楼梯周围,然后去了几十份引火粉倒在上面,又拿出了一只手持火把握在手里。 希望这引火粉真的有用。 三两下爬上了楼梯的顶端后,刘意这才意识到船老大说得迷失方向并不是谎话。 除了快到眼前的黑烟和骷髅,她竟然再看不到其他东西在冥河上,明明刚刚她才从船上跳了下来,可这会儿却看不到附近有任何船只。 茫茫无际的冥河之上,刘意看到的除了河水就是怨鬼和黑烟骷髅。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愣神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时,黑烟已经快速的移动到了面前。 好在这黑烟确实是从冥河里出来的,两者之间也一直联系着。 刘意瞧了一眼黑烟与冥河水相连的部分,那里源源不断的一直有骷髅头从水底往移黑烟里面转移。 而铺天盖地的黑烟和骷髅头此刻就在她的头顶,她们相距不过几米的距离。 瞅好机会后,刘意点燃火把,一把接一把的扔在引火粉和茅草木头上面。 看着点燃了,她又迅速的往下面走了几步,把周围的围墙又往上面垒了一层,然后继续往里面添加引火粉这些东西。 “呵呵呵呵……” 骷髅的笑声已经到了头顶,甚至有些已经进入到了木制房子的最上端,里头各种古怪的骷髅头发出诡异,恐怖的笑声,或是痛哭,或是尖叫…… 刘意感觉眼前浮现出了各种幻觉,可她仍旧持续的往里面添加着东西,直到一股黑烟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进入里面了。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随即她立刻拿出玉牌,一道极不稳定的绿色的通道出现在眼前。 此刻她也顾不得迟疑,一个跨步就跳了进去。 ——“别想走,留下来吧。” 就在刘意跨进通道的那一秒,一道黑烟跟着她进入了通道。 兴许有了异物进入,随即通道里就震动摇晃了起来,她忍住恶心,真气凝结在手上,一把抓住攻击着通道的黑烟。 一抓住那东西,刘意就晓得不对劲儿。 全身的真气和灵气不停地流失。 剧烈的疼痛和刺骨的凉意,顺着手掌就要往她的身体里窜进去。 “进去。”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把黑烟收进了储物箱子里,然后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不能睡,一但睡过去,那通道就会马上消散。通道一消失,她就会落进冥河里面。 兴许是冥河里面辨别方向是在太难,时间十分一秒的过去,可这通道却始终没有想以往那样快速的把她送到预想的地方。 坚持住…… 她的眼睛缓慢的想要闭上,可残存的理智又努力的让身体保持清醒。 不行,没有方向,她迟早会落进冥河里。 漆黑的通道里没有参照物,这让本就虚弱到极致的刘意越发的昏昏沉沉起来,直到手腕上的一道微光亮起—— “…这是?姐姐给我的银镯子。” 她艰难的抬起手,然后再次念起了咒语。 再赌一次吧。 ··· “…舅舅,怎么样了。” 婴宁守在费力变回人形的辛九身旁,急切的问道:“都一刻钟了,黑烟和骷髅都已经没了,可意姐儿一直没回来。” “…” 对于婴宁的话,辛九没有回应,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用真气对着银镯子施法。 但每一次都没能亮起来。 边上仍旧是狐狸原形的小荣见状,便跳到了船头,对把持着船不动的船老板问道:“老伯,真的没有办法确定意姑娘的方向?” “…没有。” 船老大看了一垂头丧气的小狐狸,又往船舱里面看了看,然后沉声问道: “不能在这里呆太久,要不然等那些东西缓过气来,只怕还要袭击我们。” 小狐狸转头看了一船舱方向,叹了口气:“……公子一定会有办法,您老再等等。” “欸···” 她也是普通人(加更) 周围漆黑一片, 整右上下的轻轻摇晃着。 惊醒。 “…这是哪里?” 她感受着身体的颠簸,正要坐起身来,头样的东西, 疼痛之下, 又躺了回去。 怎么这样摇晃? 一躺回去, 她。 头顶的位置四四方方, 边角也成三个直角状, 且背部, 上面和两侧都是长条状的木板。 略一思量后,刘意便猜测这是应当是被装在了一个木盒子里。 她双手用力的撑了撑头顶的木板,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真是奇怪。 按她的的手劲儿, 莫说木板,就是上边现在是钢板, 也应当能轻易推开才是。 莫非是这箱子有古怪? 刘意暂时放弃了推开木板的打算,静静的躺在里头回想起了之前的事。 她离开的时候,着火的木房子已经对黑烟和骷髅头燃烧了起来。 就在她进入通道的时候, 一道黑烟也跟着进去, 导致通道不稳,又没了方向, 后来…好像是十四娘给的银镯子亮了起来,然后她又再次想要离开。 昏倒前, 她还想着能不能活着离开,如今看来,离开是离开, 只是应该不是回到了船上。 哎…也不晓得辛九她们怎样了,等她出去了,还是先去冯家问问十四娘。 正当她想着这些的时候, 突然箱子外边有了人说话的声音。 “…你这人好没意思,说好坐船给钱,你如今撂个竹箱子算什么意思?不行,你需得给钱。” 一个中年汉子气恼的说着话,随即另一个人笑了起来:“你莫要小看这箱子,里头金银只要你想,回家供上几天血食,七日之后便可得万金,怎么样,我不哄人的。” 那中年汉子应当是船夫,犹豫许久之后,嘟囔着说:“那要不灵,我岂不是亏了。” “哈哈哈……” 另一个听罢,笑了许久,好不容易停下了笑声,就只说了一句:“七日之后,等你万金入手,这箱子我还要再来取走的。” 刘意躺在盒子里,心想:这又是哪家的骗子。 果然,她都心有猜疑,那船夫也不敢太信。 “…哎,乞丐道士,你莫要哄我。” 随着船夫的高声,那已经走远的人回应道:“哈哈哈,只管放心,七日之后我必来。” “哎…也不晓得真假……”船夫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然后说,“这箱子里放了什么,我先打开来看看。” 随着船夫的话音落下,刘意只感觉她身处的盒子一阵天旋地转。 好一会儿,船夫停下了动作,盒子才又重新平静了下来。 她伏趴在木板上,心中惊疑不定。 这···难道她在对方说得箱子里。 心中刚有这想法,那船夫便又说起话来:“嘿,这箱子瞧着不大,里头竟然有四五个黑盒子,嗯?这上面贴着的黄符是什么……” 不过说归说,那船夫到底也没有去扯黄符。 刘意躺在盒子里静静思考着眼前的情况,一时也没了刚刚的放松。 听那船夫的话,她原先是在一个乞丐道士的手里,如今又被这乞丐道士拿来抵船费? 乞丐道士。 想到这个形容,她不得不把这个人和孙春夏的嘴里的那个乞丐道士联系到一起。 若真实那个道士,恐怕这几个盒子里装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皮纸…… 那个东西也会在这几个盒子里面吗? 至于那个道士说得供奉七日的血食,要是着船夫真的那样做了,只怕七日之后这家人的命运就不由他们做主了。 等等—— 刘意一想到这里,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个乞丐道士知道她在盒子吗?若是知道他会对她怎么样。 若是不知道,那现在这个黑盒子里应当还有一个东西才对。 所以…… 刘意下意识的想要聚起真气,防御起来,可她一调动内息,却立马意识到了不对。 ——她的真气去哪儿了。 随后,她又赶紧呼喊了游戏,好在游戏还在没有消失。 看着蓝色的海边场景和领地,她心里稍微有底了些。 只是现在这情况,刘意为难的看着游戏里的东西。 盒子里的空间小,也不晓得有没有通风的口子,若是把火把拿出来万一一下子把氧气烧没了,她就得把自己憋死。 看不了盒子的场景,她又摸了摸身上,这才发现她刚刚一直半裸着,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破洞,一直佩戴在胸前和怀里的匕首也都没有了。 就连耳朵上老道士给的耳坠子也不见了。 不过……她摸着胸口微微起伏的柔软,疑惑了片刻,怎么长大了些。 算了,这些东西也不重要。 刘意重新从游戏里取了一把匕首后,便关了游戏,然后小心的在盒子里四处摸着。 此刻,她也晓不得究竟是希望里面有那个东西,还是不希望里面那个东西。 毕竟有那东西就意味着她还没被乞丐道士发现,若是没有,那她的情况的危险多了。尤其…… 她用力的握了握手里的匕首,皱着眉想,她的体力好像也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的感觉。 这匕首就是没有修真以前,光凭着游戏加点,她也能够轻松的把它捏变形,可刚刚她都这样使劲儿了,匕首却仍旧好好的。 她小心的摸索着盒子里,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这可不算是好消息啊。 船夫今日没有挣着什么钱,驾着船回到家门口把渡船绑好后,把船上的东西拿好就对石阶上头的□□房子喊了一声。 “……我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几条路上插起来的小鱼,背上背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竹箱子。 刚一走上石阶,上头房子里就跑出来两个男孩,一见他就高兴的蹦了起来: “爹,你回来了。” “…有鱼吃啰,娘,爹又带了鱼回来。” 两个半大的小子咋咋呼呼的呼喊着,然后跑下石阶就要帮着提。 船夫一见两个儿子,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挨个举了两个儿子,然后把人打发走了说:“不用你们拿,都去玩吧,我去瞧瞧你们娘。” “娘在厨房烧水,爹你背上的箱子是什么?” “没什么。” 船夫想到乞丐道士的话,心里一紧,赶紧把两个儿子轰走,然后说:“这东西你们不要碰,看都不要去看,快去玩吧。” 把两个孩子打发走了,船夫放下背上的竹箱子,坐在石阶上愣愣的看着里头的几个黑色的盒子。 他的脸上闪过犹豫,害怕,苦涩…… 最后快要下决定的时候,一道女声在上头的崖边响起:“……相公,回来了怎么不进屋?” 船夫怔了一下,随后抱起了竹箱子转身过去。 “娘子,今日我又捉了鱼。” 男人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提着手里用竹签子串起来的几条小鱼往前头送了送,然后快步走了上去: “…今日坐船的没几个客人,你也知道张大伯他当初帮了咱们家一把…我怎么好意思收他的钱……” 听了男人的话,妇人的眼里闪过了然,但是手还伸了过去把小鱼接了过来:“这是应该的,这些鱼也尽够了,我这两日也不大吃的进,正好给你们爷三儿做个野菜汤。” “咱们家后院,这段时间长了好些新鲜的野菜,我去叫阿长两兄弟去摘些回来,你去歇歇。” 这时节雪虽也慢慢的化了,但实际上还不是野菜茂盛的时候。 男人心知肚明,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的点了头,随后说了一句:“…我也不大吃的进,我看你都瘦了,正好补补。” “行了,我晓得,相公,你背的是什么。” 妇人怕他纠缠,赶紧转移了话题问起了箱子,可男人支支吾吾说了几句,然后道:“你不用管,我晓得的。” 见状,妇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拿了鱼就往厨房去。 就在这时,已经快要走进房子的男人忽然喊了一声:“那个娘子…等会杀了鱼,你用碗把鱼血接着,我有用。” “…鱼血有什么用?” 妇人嘀咕了一声,但见男人紧紧的盯着自己,只能点头:“我知道了。” ··· 刘意精疲力尽的趴在木板上,可手里的匕首仍旧死死地插着她和木板只之间的一团异物。 那东西一团泥泞,却又滑不沾手,自成一体。 此刻被她用匕首插住,仍然不死心的扭动。 这是什么东西。 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手底下的污浊东西却在这时发声了:“…放开我,放开我,让我钻进你的脑子,我可以让你永远富足,金银珠宝数之不尽,让你……” 脑子不受控制的想要趴下去,接受对方的入侵,刘意死死地用牙齿咬住嘴唇,手劲儿一点也没放松。 去你的,我有游戏在手,什么东西没有。 她吐了一口口水出去,心里莫名的有些慌张,为什么这东西不能收进游戏里,难道今天她就得死在着莫名其妙的地方。 等等—— 刘意咬住舌头,努力思考着眼前的情况。 既然不能收进去,就说明这东西是个活物。既然它是活物,那就一定有办法杀死。 她努力的屏蔽那东西的精神污染,然后再一次打开了游戏。 柳女…现在她没有法力,放出来就是个祸害。 现在只能在游戏里选选。 点出制作栏,刘意目光紧紧的盯着里面。 需要燃烧的一律不行,远距离的也不行,石斧这些也不行,砍也砍不死…等等——这个抽血器。 想到之前那个乞丐道士让船夫以血食供奉,刘意眼睛微眯,心里发狠的想着。 既然你想吸别人的血,那我也吸吸你的血。 [是否制作抽血器,需要十个兽皮,一个角质。] 刘意深呼吸一口气,操控着意识点了下去。 [确认。] 出来了 在抽血器作用下, 了。 “额——” 刘意一手按着匕首,另一只,然后抽动了起来。 随, 那团东西也渐渐的萎缩了下去, 不再活蹦乱跳的四处扭动。 “…让你逼逼叨叨, 抽完一管之后, 她迅速的把吸满液体的抽血器收进储物箱子里, 然后又制作了一支新的抽血器, 继续抽动液体。 连续抽了三支,匕首底下的东西已经变成了一张薄薄的膜。 这一次,她再次把那东西往游戏里收, 就能收的进去了。 一下把那东西转移离开,刘意顿时卸了气力, 浑身无力的瘫倒在木板上面。 就在她累得喘气的时候,外头响起了船夫的声音: “……我要金银珠宝,请你一定要保佑我, 那道士说给你供上血食, 就能得到那样多的东西。” “这是今天现杀的鱼血,只要你能给我…给我那些东西, 我明天就去后头山上抓野鸡回来···” 外头碎碎的念叨,刘意听着这些话, 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真是傻得可以。 哪个正经神佛能吃血食,这一听就不是什么东西吧。 不过…… 刘意慢慢的趴在木板接口处,平复了情绪后, 尝试开对外面的人说话:“忠诚的信徒,你能听到吾说的话?” “…请你一定要——” 船夫愣了一下,随即惊慌的往四周看了一眼, 片刻后男人又把目光移动到了面前的竹箱子上,试探性的问道:“是您在说话吗?” 有门儿。 她心中一喜,捏着嗓子继续趴在接口处说:“是吾。” “忠诚的信徒,你的供奉让吾很满意,吾决定给你赏赐。” 一听有奖励,船夫脸上的害怕立刻消失不见,随即涌现出来的是极度的狂喜,他颤抖着声音,急切的凑上前道:“…多谢…多谢仙人。” “…” 本来刘意还想着要是对方怀疑,她还要解释一番,可才说这话,对方就急不可耐的样子,忽然又让她改变了想法。 不能让对方意识到她现在处于弱势地位,不然说不定会被对方要挟。 想着对方的家境,刘意思索片刻后,继续开口:“不过在这之前,你需得先给吾的神棺清水净身,清香供奉,一旦你做成此事,吾便赐下赏赐。” “…清水净身?” 船夫本以为这仙人直接就给东西,可看这意思还要这般麻烦……微一怔后,他赶紧应了下来,问道: “小人家中并没有清香…只有几柱年节剩下的竹香,不知道仙人能接受吗?” 所谓供奉清香,不过是她的小把戏,主要是为了引出后头的话,当然不能不接受。 “倒是可以,只是下等的香斑驳不堪,你须得在清水沐浴神棺之后,取下棺上的符纸再上香,不然香火就进不来吾的神棺。” 船夫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后刘意又用了一套繁复的流程,彻底的把对方忽悠昏头了,才让对方去准备。 期间,这家妇人炖好鱼汤前来,也被男人打发走了。 刘意耳朵紧紧的贴着盒子,听着外头潮声浪起的动静,直到一道步伐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后,她才放心的露出了笑容。 “…仙人,这符纸打湿了就不好取下来了,不如小人先把符纸取下来。” 听着船夫卑微的请求,她状似犹豫了片刻,然后道:“…唉,也罢,不过是加持神力的,你取下后且放在外面吸收片刻日月精华。” “哎,小人这就取下来放到外面。” 对方说着话,刘意就感觉盒子上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原本她怎么推都纹丝不动的木板,终于有些松动了。 心中一喜,她赶紧又取出了匕首顺着木板接口处撬动着。 这一次,总算是有些进展。 “…仙人,这,你看这么几个盒子,小人是都扯下来,还是……” 刘意撬木板的动作一顿,赶紧说:“其他的都是吾的分身,不用管它们。” 船夫听了心里放松了许多。 之前男人还有几分担心万一这仙人说的是假话,要是都扯开了,万一都跑没影了,他岂不是闯了大祸。 如今听这说话仙人的意思,只取这一个的,他就放心了许多:“仙人放心,我去把符纸挂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上,一定让月光好好的照在上面。” 男人说完话,脚步等等的就往外去了。 刘意也不管这些,继续哼哧哼哧的撬木板。 眼看就要推开了,她忽然感觉外面有热气往她所处在的木盒子里喷了进来。 ——是谁。 木板重重的重新压了下来,刘意心惊的没有说话,一个呼吸后,一个男孩的声音在木板上方传了响起:“哥,你看,这个盒子里有小耗子,盒子在动。” 刘意:…… 你才是小耗子,你全家都是小耗子。 就在这时,木盒子一阵天旋地转,她忍着恶心听到外头又一个男孩说道: “…我就知道盒子里有好玩的东西,爹还不让咱们看。小安,咱们把这个盒子拿出去装蛐蛐儿吧,耗子有什么好玩的,等下倒出来,咱们烤耗子吃。” “好唉。” 唤做小安的男孩低声欢呼了一声,然后又悄悄的说:“可以万一爹回来找不到了怎么办。” “这有什么…把这个放在这就行了。” 做哥哥的那一个沾沾自喜的说:“再把上面的黄纸扯了,爹就不知道了。” 刘意躺在盒子里,面无表情的想着:好小子,你这是真的胆子大。 不过,她现在精疲力尽的,也不敢说话。 毕竟大人还有贪欲可以控制,但是小孩子有时候确实既天真又残忍,而且十分的不可控。 只听到外面悉悉索索一阵,两个孩子呵呵的笑了几声,然后她就被一颠一颠的抱了出去。 虽然刘意现在的气力不如加点后,可听力还是没有受到影响,就在两小孩抱着盒子出去的时候,她清晰的听到有一道“啪”的声音。 想到那个船夫回来后,要是对着被调换的盒子··· 她皱着眉头,深深地叹息一声:“…真是作孽啊,我可真没想害人。”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时间去东想西想了,因为两孩子跑了一会儿就开始对着盒子不停的摇晃。 “…这盒子怎么打不开啊。” “哥,不然我回去拿菜刀?” “不用,我有办法。” 这话刚落,刘意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量,一下把她摔到了木板的另一面,没等她回过神调整姿势,突然又往另一个方向摔了过去。 …我真是谢谢你们俩了。 再摔,再摔人都要没了。 兴许这盒子确实结实,即便扯下黄符,又摔了这么久,两兄弟也没把盒子弄开。 “…哥,我看爹好像拿着菜刀砍娘——” 小安稚嫩的声音响起,声音里面慢慢的都是恐惧,几乎带着哭音的说:“会不会爹生气了。” “胡说,爹怎么会砍娘,你肯定看错了。” 刘意面无表情的在盒子撞来撞去,听着外头拿盒子摇晃的男童不在意的说:“你看,这有一个小缝了,我在使劲儿摔摔,唉,那边有怼石头,我们去那儿用石头砸。” “真的,真的,哥,你快看看,娘从厨房里爬出来了……” 另一个男童明显是害怕了,颤着声音说:“我,我不要玩蛐蛐儿了,我要去找娘。” “别去,你看,有一个大口子了。” 注意力全在盒子上的男童,拉住了另一个孩子,指着石堆里,黑盒子正上方的小口子,说:“里头好像有东西,我去找木头——” 外头没了动静,被撞的眼满冒金星的刘意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慢慢的顺着上方的破洞朝着外面爬去。 就在这时,两孩子终于说话了。 “——小安,爹是在吃娘的肉吗?” 吃人? 刘意动作一顿,没有立刻出去,静静听了片刻,下一刻问话的男童就大叫一声,往外跑了出去。 又等了片刻,确认没了动静的她,这才小心的从大破口处爬了出来。 她的头刚一出盒子,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向前栽了出去。 栽出去的瞬间,刘意预想的疼痛并没有来到,反而好像是压在了一具柔软的身体上面。 “嘶……头真晕。” 她提起精神,立刻往身下的□□看去,只见一个六七岁左右的男童呆呆愣愣的睁着眼睛,明显是被吓傻了。 确认身下的人没有威胁之后,她立刻往旁边一滚,然后趴在了石堆的背面,向四周打量了一眼。 周围昏暗,只有头顶的月光照亮着大地。 离她右边不远处就是断崖,断崖下面有一条大河,河宽粗看约有二三十米。左边过去不远,就是一片密林,后面是一条小道,前面唯一的火光处,就是烧着柴火的房屋地方。 那应该就是两个小孩的家。 此刻周围一片寂静,连个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 刘意看了一眼着火的房屋,想起屋子还有好几个黑盒子,正要动身起来,就听到刚刚被她压在身下的小孩低低的哭声。 她眉头一皱,看了眼房屋那边倒在地上的女人,还有大叫着跑了的孩童和不见踪迹的船夫。 现在可不是哭泣的好时候。 她弓着身子走了过去,然后看了一眼地上不过一指长的黑匣子,心里了然。 这应该就是她之前呆着的地方。 蹲下身子,刘意刚要捡起盒子,那黑匣子就化为齑粉于风中消散了。 她微一怔,随后慢慢的靠近了小孩,拉起对方,问道:“别哭了,再哭那东西会回来吃你的。” 果然,这吓唬很有效果。 见小孩停住了抽泣,她低声问道:“·…刚刚你爹,到哪里去了?” 小孩一抽一抽的看着她,害怕的不行,指着后方的小道说:“去追我哥了。” 她点了点头,心中有数。 “你趴在这儿藏好,我就进屋去看看。” 说完,刘意转头就往已经燃起了大火的房屋冲了进去,一边跑,一边祈祷着: 千万不要把那些黑匣子上的符纸都烧的啊。 危险(加更) 刘意, 左右巡视之下,在木桌牌位之上,瞧见了三个黑木匣子。 一个在最前面, 已然没有了符纸, 小棺的盖头不规则的摆放着, 想的。 , 她瞧了一眼打开的盒子, 顺手收了起来。 取下符纸的黑盒子, 半点也不犹豫,也立刻放进储物箱子里。 与此同时,屋里的房梁, 木柱都已经摇摇晃晃。 好在火势虽大,但也才刚刚起来。 她把之前船夫放在边上的水盆, 一下子都往身上倾倒了,把全身打了个湿透后,这才有继续对着火势极大的门口方向跑了出去。 刚一出来, 刘意便瞅见之前她藏身石堆后面的小道上, 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思及此处只有船夫一家,她当机立断一下就趴着往房屋外面的断崖方向, 滚了过去。 她的动作虽快,可早已被脏东西附身的船夫行动也不似常人。 只见‘船夫’双手双脚趴在地上, 整个人如同蜘蛛一般敏捷的朝着之前放着黑匣子的地方移动了过来。 即便在漆黑的夜里,对方那一双绿油油的眼珠子,也是显眼非常。 “扑通, 扑通……” 心脏跳动的声音,在刘意的耳朵里是那样清晰,不过幸好因为房屋起火的缘故, 这样微不足道的动静没有引起‘船夫’的注意。 对方那绿油油儿眼珠下方,原本的两片嘴唇也从中间划开,变成了四瓣的口器。 此刻着口器上面还挂着肉丝,淌着红色的汁水。 ‘船夫’左右晃动着身子,一直往燃起大伙的房子里瞅着,似乎是在纠结什么。 两个呼吸后,那东西还是朝着火里冲了进去。 躲在崖边草堆的刘意一见对方冲了进去,立马站起身子往刚刚小孩藏身的方向跑了过去。 时间紧迫,尽管她已经感到呼吸疼痛,可双脚还是再持续的跑动着。 快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石堆,咬牙滚了过去。 石堆里的小孩脸色惨白,一见她冲了过来,抱着身子的手都微微抽搐了起来。 ——“别说话。” 刘意立刻低声提醒了,随后微微抬起头往房屋方向看过去。 火光冲天的夜里,‘船夫’一直保持着诡异的姿势在木桌周围翻找着。 片刻后,对方那四瓣口器里伸出来一节长长的肉管子,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嘶……” 不行,必须要离开,不然躲在这里,被找到是迟早的事。 她看向趴在地上的孩子,低声道:“小孩,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待在这里会被那东西吃掉。” 男孩眼睛怔怔的看着她,片刻后微微的点了头。 见对方同意了,刘意忙着说:“你跟紧了我。” 多余的话她没说,男孩也没有问,毕竟谁都知道要是掉队了,被那怪物发现了,是个什么下场。 她看了一眼男孩瘦小的身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递给对方:“拉着我。” “…姐姐,娘他们都被爹吃了吗?” 看着孩子懵懂而又充满茫然的眼神,刘意愣了一下。 虽然知道当时的情况她出于谨慎和自保只能不出声,而且就算没有她出现,等到船夫供奉够七日的血食,这一家子仍然逃不过死亡得到命运。 可现在让她眼睁睁瞧着,这一家子发生这样的惨剧,还是心有愧疚。 她不敢去看孩子的眼睛,偏过头低声说了一句。 “记住,它不是你爹。” 说完,她拉着排骨似的小孩猛地朝着房屋后面的密林而跑去。 身后是男孩剧烈的呼吸声,前方是深不可测,一片漆黑的密林。 对于没有真气,使用不了法术的刘意来说,这实在不意味的轻松。 尤其,她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能提速的身体素质,无一不在告诉她,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呼呼呼…” 过度的用力呼吸,使得刘意的口腔里都是血的腥甜味道。 可她不敢停下来,毕竟现在才刚刚跑进树林,再怎么样也得往树林里多跑一阵才行。 就在这时她全神贯注的努力跑着的时候,忽然从侧方刺出来一条细长的肉管。 ——“啪”。 她侧脸避开攻击,随后松开了拉着男孩的手,把他往身后一推。 然后顺手取下别在腰间的匕首,一手倒握着匕首把隔断了肉管,然后转身看向突然出现的另一个高一点的男孩。 “啊——” 肉刺被割断,痛苦不已的男童从脸上四瓣的口器中,发出一道细长的鸣叫声。 它在呼叫同伴。 明白对方的意图后,她喘着粗重的呼吸,大步冲向男童,一下往前单膝扣在了男孩的胸口,随后握住匕首朝着口器刺了下去。 “闭嘴。” 精准的一刀刺在口器上,她双手用力的在对方的口器中搅动了几下,随后抽出匕首又往心口的位置刺了下去,仍旧握着刀把在心脏里搅动几下。 彻底的把男童的心脏搅碎后,她再次抽出匕首,然后一下割在了对方细长脖颈之上。 割了几下后,她又从游戏中取出了石斧,对着仍旧还有一口气的怪物,一斧头砍了下去。 “啪叽。” 随着斧头落下,甩动着半截肉管的口器再没有了动静。 刘意来不及擦拭脸上和身上的汗水,立马从游戏里取了两份引火粉,然后倒在男童的尸体上。 “咕噜咕噜…” 尸体在引火粉的作用下,慢慢的化为了一滩血水融化了下去。 变异的男童虽然解决了,可刘意却没有继续奔跑的意图。 之前被她推到一旁的男孩则是泪流满面的看着地上的血水,害怕的哭着说:“···姐姐,我们走吧。” 寂静儿树林之中,刘意一动不动的望着外面燃着大火的屋子。 两个呼吸后,她慢慢的站起了身。 “…小孩,你从山里跑出去,有多远跑多远。” 她逆着火光转身过来,冷峻平静的面容下,是一颗炙热的心。 刘意明明脸上,身上都被喷洒了粘腻的血迹,可眼神却是那样的平静。 她从游戏里取了一小把碎银子和一包渡渡鸟烤肉,以及一柄匕首递给男孩,然后微微低头对着仰头看向她小孩,说:“不要回来,记住了。” “那你呢。” 男孩不明白的看向刘意,小心的伸手拉了一下她: “姐姐,我害怕,你和我一块儿走吧。” 刘意深深地看了一眼男孩,目光触及到地上的血水,想到那个变异男童嘴上的口器,心里微微一颤。 那个东西,竟然能够感染被它咬过的人。 今天晚上,不能让那个东西离开,不然··· 刘意看着漆黑一片的密林深处,轻轻拍了一下男孩,低声道:“你先往外面跑,我回去拿个东西,等会儿就来追你。” “小孩,我们玩个游戏,我是…鬼,不要被我追到。” ——“现在开始。” 她使劲儿推了男孩往后几步,随即转身往火光的地方跑了过去。 我一定能活下去。 噼里啪啦的干柴燃烧的声音响起,在靠近房屋的树木后,刘意慢慢的往四周看了过去。 刚刚那个男童发出了一阵声音,说不定就是它们交流的声音。 她一边走着,一边回想这家人的成员。 船夫,妇人,大儿子,小儿子。 船夫是第一个变成怪物的,第二个被他要的多是他的娘子,第三个是大儿子。 现在大儿子死了,就还有那个妇人和船夫。 这两个和刚刚的变异男童不一样,首先变异男童因为身形瘦小一些,能被她容易击杀,可后面这两个人都是成年人的体格子。 必须把这两个人分开。 这是最紧要的一条。 刘意默默的在心里制作了计划,然后观察起了这个不大的院子。 “吱…” 这时,一道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刘意循声望去,只见厨房的方向,一个被开膛破肚的妇人,脸上长了一个大大的口器。它那长满肉须的口器里,伸出来一条粗红的肉管在空中甩来甩去的。 于此同时,她注意到对方身子弯曲,好像是在保护着肚子的东西。 这是…… 她轻轻的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的看了几眼对方的肚子。 仿佛是在回应的她的窥视,破开的肚子脏器之间,一个比拳头大点的小婴儿露了出来。 婴儿胸前肚脐处的口器,不停的转换和吮吸着妇人身上还未完全凝固的红色汁水。 ——这个女人已经怀了孩子 刘意一脸的震惊,因为心里杂乱,一时不察露了些许动静。 就在这时,那边妇人飞舞在空中的肉管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激动的往她的方向嗅了过来。 看见对方的举动,刘意退后的动作一顿,随即轻轻的爬上了树。 她刚一上来,妇人就来到了她的树下。 爬上树的刘意屏住呼吸,从游戏里悄无声息的取出四五个木制拒马,瞅着对方没注意到上面,用力的朝着妇人就砸了下去。 木制拒马上长长的尖刺,“噗呲”一下就刺穿了妇人的血肉之躯。 就在对方想要尖叫呼喊同伴的时候,刘意一个猛子跳了下去,然后举起取出的长矛对着妇人的口器就刺了下去。 因为必须用木制拒马压制对方,所以刘意用不了匕首。 不过或许是因为疼痛,妇人的长长肉管从口器中射了出来,想要偷袭正在扎着对方口器的她。 刘意一下侧开身子,然后拿起匕首挥动一下,迅速的隔断了对方的肉管。把对方的攻击武器缴械之后,她又赶紧堆了木头倒在木制拒马上,然后扔了一只手持火把上去。 趁着火势正猛,她又掏了一份引火粉到了进去,力图把对方烧个一丝痕迹都不留。 就在她倒引火粉的时候,从妇人身下的土里,一道拱出半指高的土堆快速的朝着后面的树林之中逃窜。 刘意眼神一凛,瞬间意识到这是之前妇人肚子里的小婴儿。 她深呼吸一口气,立刻提着长矛三两步追了过去。 “噗-噗-噗-” 接连几下刺中下面的土堆里后,突然下面传出了一道婴儿啼哭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这个婴儿刚刚成型,所以很多器官都没有发育完全,就连哭泣的声音也都很难发出来。 土里弱弱的啼哭声,的确很容易让人心生同情,只是—— “噗——” 只是…… 刘意用力的插着长毛,一下又一下的刺下去。 只是,她不会怜惜一个异类。 尤其,这个异类以人类为食的时候,很抱歉…… 下辈子做个人吧。 危险2 刘, 没一会儿,土里就沁出来血迹来。 她瞧了一眼土堆,唯恐再, 于是掏出匕首, 三两下抛开了土堆。 还在扭动, 心里越发警惕, 为防夜长梦多, 她一刀下去割断了小肉管, 然后照样 下一刻,在引火粉的时候作用下,水。 她这边还未收拾好, ‘船夫’就已经到了烧着尸体的熊熊大火处。 一见妇人被烧了,那怪物口器中不停的发出尖刺的叫声, 刘意听着,这东西或许是在叫之前被她杀死的大儿子。 还好... 之前在树林里,她就把那个小的干掉了, 不然几只凑到一起, 才真的是让人头皮发麻。 爬上树干后,刘意透过树叶往‘船夫’看去。 只见原本只有双手双脚的怪物, 此刻在腰腹之间又长出了一对长足。 加上早已变形的手和脚,正好是六支像大蜘蛛的长足。而且仔细看了对方动作, 只怕就是什么爬行类妖魔。 那怪物的六只长足稳稳的抓在地上,整个身子伏趴在地上,口器中的肉管又像是在嗅着什么似的, 在空中不停的舞动。 不过一个呼吸,肉管就确定了方向。 ‘船夫’六支长足迅速的朝着胎儿的方位跑了过去,一到土坑前头, 见到里头的东西,再次发出了尖叫。 她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看着下面的‘船夫’。 手里紧紧的握着流星锤,在对方低头用肉管嗅闻已经化为血水的胎儿瞬间,一下用力的把流星锤甩了下去,接着几乎是同时又把木制拒马往下放了去。 趁着流星锤把‘船夫’捆住的时候,木制拒马已经压了下去。 意识到被偷袭了的‘船夫’惊怒非常,长叫一声,随后肉管里迅速的射出两根肉刺,朝着刘意就攻击了过来。 刘意看着肉刺袭来,立刻侧身避开一根肉刺的同时,又挥刀看断了另一根肉刺。 不过,她此刻早已体力不支,即便成功的砍掉了一根,但左手手臂上还是被肉刺锥了一下。 ——“嘶”。 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左手臂流血的地方。 就这么几个呼吸的时间里,被刺中的位置已经流血不止,且伤口处已经微微发黑,上面似乎有一团白色的细小的虫卵。 糟了。 看着上面的虫卵,刘意立刻明白妇人和大儿子是怎么变成那副鬼样子的了。 宜早不宜迟。 她握紧匕首,立刻撕下手臂处的衣裳,贴着骨头削掉了上面的肉。发黑的肉连带着正常的肉一下就削掉了巴掌大的一块,伤口处顿时血流如注。 刘意一边取出火把按向流血处,一边瞥眼看向被压在木制拒马下不停挣扎的‘船夫’。 “嗯哼——” 疼痛带来的抽搐让她不由自主的闷哼出声,可来不及包扎伤口,她又咬紧牙关冲到怪物身前,一把抓住的空中胡乱攻击的肉管,一下削了下去。 把肉管扔进木制拒马里头,她迅速的掏出长矛和斧头,先是刺了几下,然后又用斧头砍断了头颅。 确认怪物没了动静,她立马取出引火粉倒在尸体上面,又把火堆架上,扔了一只火把进去。 刘意靠在旁边的树干上,面色发白,重重的喘息着。 看着熊熊的大火把怪物的尸体舔舐,她又拄着长矛,走到刚刚削落的肉块前,看了眼上面的肉芽和虫卵,又在上面到了引火粉,把那块肉化为了血水。 即便已经眼前发黑,她仍旧坚持在胎儿和肉块的位置,又架上了火堆,把遗留在土壤里面的血气全部烧干净。 传染物品就应该消毒。 用火烧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对了,还有大儿子的血水—— 抱着这样的信念,刘意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杀死变异男童的地方,凭借着最后的气力,她扔了木块和火把在上面。 一阵阵发黑的视线里,最后看见的画面就是迎着火光跑过来的小孩。 这孩子,怎么还没走… … “呼呼呼…” 好冷。 轻轻的呼了一声痛。 ——“疼。” 刘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黄泥和土块,她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围,吃力的坐了起来。 这是一个小山洞。 山洞不长,从里面到入口也才五六米的样子。 身后是松软的泥土,前面的泥地上有一堆已经烧完的灰烬。 洞口外面不停的下着雨,寒冷的雪风也一刻不停的吹着,她稍微一动身子,就感觉到了浑身的酸痛和手臂上方的刀口疼和烧伤痛。 “嘶——” 刘意直起上半身,慢慢的往后挪动了一下,手不经意的摸到旁边的一个小布包,身子一怔,低下头看了过去:“…这是我给那个小孩的东西。”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道跑动的声响。 ——“姐姐,你醒了。” 男孩怀里抱了一捆干树枝,浑身湿漉漉的冲进了山洞口,见她醒来,双眼含泪的说:“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我还以为…” 刘意看了一眼外面哗啦啦的大雨,知道若不是这孩子把她拖了回来,说不定还真就发着烧,冻死在了外面。 她把目光移到对方的身上,见他穿着的薄棉服早已湿透,整个人被风一吹,身子轻轻的颤动着。 为了安抚对方,她打起精神笑了一下说:“快进来吧,你衣服都湿透了。” “…我身上都是水,进来了地上会湿的。” 小孩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低着头把怀里的干树枝放在地上,往她这边推了推。 瞧见对方讨好的样子,她刚想宽慰对方几句,可喉咙却止不住发痒,猛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姐姐。” 小孩听她咳嗽的厉害,几步跑了过来,一边给她拍背,一边带着哭音的说:“你怎么了……” 从穿越过来,刘意就因为游戏加点的缘故,身体一直很好,也没生过病,这还是头一次病成这样。 等她好不容易咳完,松了一口气时,头上又沁冷沁冷的疼,最难受的是浑身酸痛,还有手臂上也是剧痛。 “姐姐,你的额头好烫,脸上也红红的。” 听着小孩害怕的声音,刘意拍了拍对方的手,然后打起精神,从游戏里取了木头和火把扔到前面的火堆里。 “呼——” 火势来得很快,不过两个呼吸后就已经把山洞里烧的暖暖的了。 小孩见她凭空变出东西来,眼睛瞪的大大的:“…姐姐,你是神仙吗?” 刘意摇了摇头,又把之前放在里面的衣服和披风取了两套出来。 顺便在制作栏里做了两张木床,放在山洞里面。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看着变出来的东西,眼里亮晶晶的回答了她的话:“我叫小安。” 她点了点头,指着山洞里面那张床还有床上的棉衣和披风说:“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那个披风晚上睡觉的时候你盖着。” 说着,她又取出了两截绳子,一块麻布料子。 麻布料子她用匕首裁了两大块。 就在她拄着长矛慢慢站起来的时候,外头又传来了一阵阵的狼嚎声。 刘意看了眼扶着她,浑身发抖的小安,慢慢的走到洞口,从游戏里取了两架一人高的木制拒马并排着堵在洞口。 本就不大的洞口,被木制拒马一堵,就剩了最上面一个小口了。 等把洞口堵上,她又把绳子和挡风的布料绑上。 最后走到山洞中间,用绳子和布料隔了一下。 “…你先进去换衣裳,换好了我叫你出来,你再出来。” 累得微微喘息的她,坐回靠近外面的木床,把惴惴不安的小安打发了进去。 眼看着对方进去了,放下了床帘,她才慢慢的脱下身上满是破洞和血迹的衣裳丢进了火堆里,重新穿上了干净的厚棉衣。 不过—— 她看着左手手臂的伤口,没有立刻把左边的衣袖套进去,而是制作了一个烹饪锅放在火堆上,然后从游戏取了水袋,往里面添加了水。 水烧开的很快,她取出储物箱子的里大瓷碗,金疮药和棉帕子。 用大瓷碗舀了开水出来,又把棉帕子扔进烹饪锅里煮了消毒,然后慢慢的走到火堆旁坐下,把匕首放进火里烧了烧。 直到匕首的刀刃已经烧得微微发红,她取出果酒猛地大灌了一口喝进嘴里,然后把匕首拿了出来,待放凉一些后,再往刀上面到了酒。 她看着面前的火堆,从地上捡了一根木棍咬在嘴里。 随后心一横,拿起匕首刮了下去。 “滋…滋…” 皮肉发出的焦香在山洞里回荡,面色惨白的姑娘额角渗出大颗大颗的汗水:“哼…” 刘意粗重的喘息着,微微发抖的手却在不停的动作着。 小安在布帘子后头,不安的喊着:“姐姐……” 可她却没有半点力气回应。 好不容易把腐肉刮完,她颤抖的手把金疮药上了上去,又用热帕子把腐肉周围的血迹都擦了干净,然后取出一截干净的细棉布包裹了上去。 做好这一切,她吐出口里衔着的木棍,又把金疮药和匕首擦干净了收了回去,才往布帘方向说道:“小安,你出来收拾一下。” 早就急得不行得男孩一把掀开布帘,着急的冲了过来。 他一把将要倒下去的人扶住,吃力的把刘意挪到边上的木床上,扯过上面的皮毛毯子给她盖上,哭着说:“…姐姐,你会没事的吧。” “…我没事。” 她躺在木床上,又取出一个青蓝花纹的大碗,里面放着两块烤肉和一大把紫色的果子,说: “把那里的东西收拾一下,你把肉用匕首切一切和这碗里的果子,全部放进锅里熬煮了。” 说着,刘意又取了一个大木勺子出来,放在一旁。 “用这个搅,别烫着了。” 说完这些,她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伴随着她睡过去,外头的雨势也越来越大,狼嚎声也此起彼伏的叫嚷着。 她想… 一切等她醒过来再说吧。 翩翩(加更) ,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 “姐姐,你喝这个,, 不烫了。” , 小安。” 她坐起身子, 抬起右手接过了白瓷碗, 吃东西, 快去喝一碗暖暖身子。” 小安听她这样说, 高高兴兴的转身过去用空着的那只碗给他自己也舀了一勺肉汤出来。 见小孩只舀了一勺,她把手里的喝完,又叫这孩子给她添了一碗之后, 故意装作随意的样子,道: “我也喝不了那么多, 倒掉也怪可惜的。小安,你等会儿多喝一些,喝不完了下一顿剩着不好收拾。” “怎么会喝不完, 姐姐我能喝。” 小安一听要把锅里的肉汤倒了, 赶紧认领了说:“我胃口好,喝得完。” “那就好, 那你快喝吧。” 她吹了吹汤上的油珠子,大口喝了, 搁在碗底的几块肉也被她摇晃几下,一股脑的倒进嘴里。 这汤味道很美味,效果也很好。 热汤一下肚子, 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于此同时额头上的昏昏沉沉的感觉也下去了不少,而且左右手臂伤口处,也没有那么疼痛了。 她把碗在一旁, 起身披了披风,慢慢走到洞口处。 “呼呼呼……” 布帘一被撩开,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雨水就扑面而来。 刘意被这风雨逼得往旁边挡了一下,随后就听到囫囵往嘴里塞着东西的小安,说:“…姐姐,山里的雪还没化完,这风不能吹,不然你又要咳嗽。” “咳咳咳……” 小安的话音才落下,她的咳嗽就紧接着而来了,好在这次只咳了几声,就收了声,倒没有惊动小孩过来。 迎着风雨,她用披风遮了面孔,往外一边瞧着漆黑的密林,一边对吃东西的小安问道:“小安,这雨是什么时候下的?” “恩,我把你用树枝拖回来没多久,应该天蒙蒙亮的时候,那阵雨下的最大,风也大多了…… 小安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当时你浑身发热,我都以为你要死了。” 天蒙蒙亮? 她心中一定,那怪物的尸体肯定能被烧得干干净净,再被这雨水一冲洗,指定什么都不能剩下了。 ——“没事了,我这不是好了吗。” 刘意放下布帘,这头看了向火堆,见旁边的干木头已经没有多少,又取了一些放在旁边。 坐回木床后,她取下身上的披风,望着吃饭的小安愣愣的出神。 片刻后,她才意识到眼前这孩子家里人一个都不在了。 “小安,你接下来怎么办?” 吃得正香的孩子一听这话,脸上顿时惨白了,他怔怔的回头看向刘意,下意识的说:“…姐姐,你是不要我跟着你吗?” 见小安反应这般大,她思索了片刻后道:“我现在的情况,你要是跟着我,去哪儿都不安全,不然等到了有人家的地方,我给你找户好人家——” “我不要。” 小安摇了摇头,眼神慌乱的看向她,结结巴巴的说:“姐姐,就让我跟着你吧,我,我…我以后不吃这么多了。” 刘意见小孩一边说着话,一边慌乱的放下手里还没吃完的碗,赶紧说道: “你吃得少,是我怕你受不了。再说我还要找路回家,万一离得远了,这一路上可不是说得玩的。还有,…” 她话说一半,看了一眼小安的小身板,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道:“你跟着我,以后遇到奇怪的事情还要多得多,你会不会怕。” 一听是因为这个,小安赶紧摇了头:“我不怕。” 见对方坚持,刘意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道:“好吧,那你到时候不要腿软。” 确认了小安的想法,她便让这孩子就着外面的雨水把碗和锅洗了。 然后又往烹饪锅里掺了水和修补身体的红果子熬煮,这才对早就困得不行的小安说:“你去睡觉吧,我睡了这么久,一时睡不着。” 把小孩打发走了,她又默默的把游戏打开了。 [欢迎回到方舟游戏,系统丢失,请你自行探索。] 看着面前的蓝色海洋和金黄色的沙滩,刘意眼神紧紧的盯着最上面的经验条。 还差一点就能15级。 现在的身体,让她行走在外面,其实很危险,可要是有了加点… 之前的加点莫名的不见了,可她要看看再次加点,还能有效果没有。 只要有一点希望,她都不会放手。 ··· 游戏里忙了两个时辰后,刘意又打坐到天亮。 一晚上下来,倒比睡觉还要精神。 尤其,昨晚在运转真气的时候,她已经发现了真气和加点消失的缘故。 之前她虽知道连接通道需要真气和气力。 却不晓得一旦使用,只要还有一口气,玉牌都会持续透支身体里各处溶于骨血的真气和灵气。 她现在之所以连加点之后的气力和身体素质都没有,纯粹是因为身体里没有一点真气,而且之前加点也只是强行把空气中的灵气锁在身体需要的地方。 在冥河上的时候,玉牌为了维持通道把身上能够用的真气用完后,自动的又把锁在身体里灵气和骨血之中的真气都抽走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虽然没有了之前的修为,但也捡下来了一条命。 不过… 还有一个疑问。 那就是既然有了姐姐的银圈子回应,那为何她还是没能回到辛九他们的船上,反而进了个莫名的黑匣子。 难道说,当时那乞丐和尚也在场? 或者说黑烟骷髅的事里,也有对方的手笔... 一想到这些,她就头疼不已。 算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早起,小安醒来后,刘意已经把其他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只留下一个牛皮水袋和之前给对方的一个包袱。 她指了指包袱和水袋,对小安道:“包袱里仍旧是一把匕首和几块烤肉,碎银子我已经收了起来,你把东西背上,与我一道走。” 对于她的话,小安都一一的应了。 见小孩把包袱背在身上,水袋也装进了进去,刘意点了头。 走到洞门口,她收起两架木制拒马,抬步跨了出去。 山间雨云眼看停了,只是路上还有些雪堆没化。 两人慢慢的走在山间,一个是因为从没出过远门,山间崎岖不习惯,一个是因为浑身酸痛,手臂有伤,不能快速行走。 一时间,两人也算是走得到一起。 刘意带着小安一路上避着猛虎野兽的领地,翻过了好大一座山。 到了傍晚,天色已经微微暗下去。 刘意忽而在深山之中,看见对面的悬崖壁上,有一座景色十分仙气飘飘的洞府。 洞口在悬崖半壁之上,下面是从高山之中顺流而下的一条碧绿宽大的溪水。溪水之上,洞口前面又架起一座长长的石桥,石桥从洞口连接到了溪水的另一边。 离桥还有几米的地方,左右两边座落着两间石屋。 “姐姐,这地方还有人住在这里?” 小安走得脚都起泡了,也没喊累,见到面前的建筑,还有些好奇的说:“谁会住这里啊?” 刘意摇了头,并没有打算过去。 第一是因为不安全。 第二则是因为太远了。望山跑死马可不是说着玩的,就从她们待着的山上爬下去到石屋那里去,没有两三个时辰,是到不了的。 再说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住在这深山里头的,不是高人,就是妖魔鬼怪,她现在可不想和这些东西对上。 “你先喝口水,吃点东西吧。” 刘意对小安嘱咐了一句,就往前面走了几步,左右看了看后,她选了一个背湾的空地说:“这里不错,那边山洞看不到这边,又能让山体和巨石挡着点风。” 天色渐暗,她们两个如今不适合深夜翻山。 想罢,她重新把木制拒马放了出来,围着那十平米的空地严严实实的安置了一圈,又在中间直接用游戏里的地基和木围墙和木制天花板迅速的搭建了一个能供两个人休息的小木屋。 最后的木门安上去后,她在心里感叹道:方舟游戏,出门旅行必备啊。 把一切都弄好了,她走到门外用力锤了锤。 看着房子和木门一动不动的,刘意心中十分满意:看来安全是不用担心,就算老虎睡到屋顶,也进不了屋子了。 边上的石头上坐着的小安,见了这神奇的一幕,越发肯定对方就是仙人。 眼睛亮晶晶的看了刘意的一番动作,小安一瘸一拐的走到她的面前,激动的说:“姐姐,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嗯?” 她笑了一下,忍不住笑说:“我不收徒弟,不过要是你能一声不吭,不喊累跟着我走出这大山,我倒是可以给你举荐一位师傅,怎么样。” “嗯嗯,姐姐我能做到的。” “傻孩子,快进去吧。” 刘意把小安喊进了屋子,然后把木制拒马的缺口补上,随后也踏进了木屋。 一进去,她先把门锁上。 别看现在是古代环境,可这木门却是密码锁,她按下147258后,木门一下就被锁住了。 [滴,已上锁。] 随着哐当一声,木门就落了锁。 木屋里头,她还是在两边各放了一张木床和一张大披风在床上头放着,用来御寒。 因为是木屋的缘故,屋子里没有点上篝火。 两人简单的吃了烤肉,喝了牛皮袋子里的果子水,然后就躺了下来休息。 随着太阳彻底的下山,四周也变得黑漆漆的,附近的林子里,也渐渐有了野兽出没的动静。 除了最开始有几只狼在木制拒马上吃了亏,后头就再没有野兽来攻击木屋。 就在刘意渐渐沉入梦乡的时候,忽然屋子外头响起了女人说话的声音: “…哎,这里什么时候有了屋子…” “翩翩也真是…离她家这么近,竟也能没发现……” 云翠仙 有人? 刘意猛地惊醒, 立即轻,侧耳倾听着。 “…咦?倒也怪了,这屋子我此?” 听声辩意之下, 这女 她心里猜测, 却也没有立刻出声, 只思, 或者并不在此处多留? 就在这时, 外头的女子又娇笑了几声, 自顾自的说着:“只听翩翩近日带了个小鬼头进山,不像原来还有人有缘进山来,真是有趣。” 说着, 罗裙轻动,一股暗香从屋外飘了进来。 “砰砰砰。” 一阵叩门响起, 惊醒了一边睡觉的小安,刘意见他迷迷糊糊醒来,赶紧上前捂住对方的嘴巴, 悄声道:“外头有人。” 感受到小安点头的幅度, 她这才放下心来,重新走到门口。 “我是附近的花城娘子, 不知屋内的道友是哪里的人?既然到了此处,不如出来一见...” 花城娘子? 刘意听着并不熟悉, 只是想了想还是开口回了一句: “我等无意踏进此处,天亮即走,娘子不必相邀。” “咦, 竟是一位姑娘。” 外头自称花城娘子的女子一愣,毕竟此处深山老林里的,实在少有女子到这里, 便是偶有生人入内,也都是一些男子。 听闻是姑娘,外头的人明显激动了些,不过刘意的话又让对方迟疑。 片刻后,那花城娘子才道:“我有意相邀,却又不是此间主人,如此便罢了。” 随着对方话音落下,门外的按香又渐渐散去。 刘意站在门后,十分的不安,仔细听了一会儿,确认外面的人走了,立刻对小安道:“穿好鞋袜,我们趁着夜色赶路。” 屋里的东西也都被她重新的收回了游戏里,房子都是些木头和茅草纤维制作的,木制拒马虽要费些兽皮,可正好留下来做一个掩护,便也没收。 两人动作很快,五分钟都没要到,她就和小安迎着月色急急忙忙的离开了木屋。 深山里头,夜晚比白天的危险更甚,且路况不熟悉,走起来十分的费劲儿。 足足走了两个时辰,两人才到了半山腰。 这时候正是午夜,出来捕猎的野兽渐渐都出来了。 又一次避开了黑熊的刘意,终于提出休息一下。 她看了眼山对面灯火通明的洞府,又瞧了瞧几百米外的石桥和石屋子,心下凝重不已。本欲转身离开另走一条道,可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北斗七星,又放弃了这个决定。 算了,先在山坳处歇息一下,等恢复体力了,再一鼓作气的径直下山。 两人坐在山坳的石头上,一边喝着果子水,一边啃着烤肉。 她在黑漆漆的夜色里看了看,瞅着不远处的山洞,心里却在思量着,这些人迹罕至的地方,那个女子究竟是修炼的修士,还是妖精一类,或者就不是善类··· 只是从那花城娘子说走就走,也没蹲守来看应当不是邪修这一类。 就在小安趴在石头上睡着了的时候,忽而她们藏身山坳的另一边有了女子调笑的声响。 头上月光明亮,周围净是些几人粗的大树植,在月色的映衬下,树影微微闪动。 闪身躲到大树后头的她,看了眼睡在脚边大石头上的小安,慢慢的放轻了呼吸,仔细的听着那边的动静。 “定是你吓着人家,不然为何那姑娘竟连夜就走了?” “这,休要混说……” 花城娘子娇嗔的回了一句,“你整日在家与那个小子厮混,何时有了生人到洞府跟前都不知晓,还赖我···” 听着花城娘子如此说,另一个女子便犹豫了片刻,随后十分不满的说: “你总说让我找个相公,也好生个娃娃来耍,可如今我看…那个罗子浮十分不妥当,我才与他治好了病症,他便拉我胡闹,我很是不喜他那轻浮样子。” 听到此处,那花城娘子轻笑一声:“我说与你在咱们附近找一个知根知底,你偏爱看那些话本子,说要找个模样俊俏的书生玩一玩,这会儿怎么又混赖起我来了。” 另一女子被堵了嘴,也不说话,随后还是那花城娘子说:“反正不过睡了一觉,与咱们来说这又不算什么,你既不喜…不如就让他走了吧” “对了,再过两日就是得鹿衔草的时候了,你今年还去不去?” 那花城娘子提起这事显得极为高兴,拍了手掌道:“若去,我们明日就去,正好能赶得上头茬,不然等那些凡夫俗子也上山了,就不好出手了。” 听着此话,另一女子有些犹豫,便说:“我倒是想去,只是,只是罗子浮一人在洞府,恐他跑了……” “这有什么,今晚你给他灌醉,我们快去快回。” 花城娘子笑了一下,随即道:“快去快回,正好我家小江城也也睡着了。” “那好……” 说话的声音渐远,那两人眼看着要走远了,这时被小安放在石头上的牛皮水袋却又被路过的松鼠绊倒,“咚”的一声,发出了一声响动。 “…什么声音?” “是小家伙们吧?”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的走远…… 刘意捂着胸口,半响才深呼吸了出来,她轻手轻脚的走到石头那边,把牛皮水袋捡了起来:“……鹿衔草?” 这是个什么东西? 虽不晓得那东西的来历,不过也应该是好东西。 只可惜现在的她,不能跟上去一瞧为快。 不过,这样一听,倒像是这两个女子要离开这里,若是这两人离开,她到可以近山洞去是瞧瞧。 既然如此,她便歇了马上离开的心,坐回石头上,眼睛紧紧的盯着山洞方向。 趁着这功夫,她干脆盘起腿迎着月光修炼了起来。 这一修炼,就到了月上柳梢头。 又是好几个时辰过去后,山洞门口又有了动静。 刘意收回真气,慢慢的吐出一口气,然后起身往洞口出看了过去。 只见两个女子,一个一身绿衣,一个一身粉衣,两人从石桥上起身一跃,就往后面的大山里飞了去。 一见两女子走了,刘意当即把小安叫醒。 “小安,快醒醒,咱们进去瞧瞧。” 她手指着前方的山洞,正要给小安说到,却见刚刚还在眼前的石桥和石房子都不见了。 就只有对面的山洞还在,只是也不复之前的仙气飘飘,只有一个吊着悬棺的黑漆漆的洞口。 “——姐姐?” 被小安轻了一下,刘意立刻回过神来。 原来是两只老鬼。 想到刚刚那两只女鬼说的话,她心中一紧,莫非还真有书生被骗进来洞府里? 看着两山之间长长的悬崖和悬崖下面深不可测的绿湖水,她一时也有些犹豫。 是冒着危险去救人,还是带着小安离开? 刘意思考了两秒,随即决定离开。 毕竟从那两个女鬼的话语听来,都没有害人之心,那花城娘子还说让另一个女鬼放人,若是食人为乐的鬼怪,哪里还会留着人命。 她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洞口,只能催促着小安赶紧跟着她离开。 ··· 两人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在半山腰看见了山脚下的镇子。 天色虽还没有完全的黑下去,可镇子里也灯火明亮。 刘意看着山下的镇子,心里一喜,可下一刻又瞧见这崎岖的山路,一时叹息了起来:“只怕得赶一夜的路,才能到山脚。况且到了山脚,也不是马上就能到镇子,只怕今夜咱们还得在这山上过上一夜。” 她回头看了一眼小安,见对方走路都在打瞌睡,心想到底还是个孩子。 再说这般高强度的赶路,便是个大人也难说熬得住,这孩子一路上一句喊累都没有,实在叫人心疼。 略一思量后,她就决定休息片刻。 好在如今已经到了大道上,也不怕再有什么野兽出没,只需好生注意狼群即可。 她这样想着,刚要提出坐下来休息,就见从山道下,一个一身红色罗裙的美貌女子背着包袱往山上走来。 那女子一见刘意两人,立刻防备的打量她们几眼。 见两人,一个是小姑娘,另一个又是小孩子,便暗暗的放下了警惕,犹疑似的蹙额问道:“你们从哪里来,大晚上的为何会在山上。” 刘意笑了一下,随后也同样隐晦的打量了对面的女子。见对方一身红色步裙,可气质神态皆是上乘,一时有些拿不准对方的身份。 “…劳姐姐费心了,我们是上山游玩迷失了方向,这才找到的路。” 说完,她又看瞧了女子身后的小包袱,露出疑惑的表情,道:“天色也晚了,姐姐怎么还上山来了。” 一听刘意提起这个,那红衣女子脸色就不是很好。 对方脸色变化了一阵,随即看向她们,说:“我是回娘家,我看你们姐弟今晚也难下山去,不如,不如先随我一道回我娘家休息一晚,明早我也要下山,到时候一起,也有个照应。” “这条路上,晚上常有动物,你们姐弟俩……” 那女子蹙起眉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说:“最好还是和我一道走的好。” 见对方坚持,刘意又瞧了一眼小安,想了想便说:“只是不知道姐姐夫家何处,娘家又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 “夫家就在山下的镇子上。” 见刘意如此问,那女子也没有藏着掖着,只是提起夫家,言语之中很是郁闷。 片刻后,对方又指了后面的山林说道:“娘家不远,从这条路过去,一刻钟就到了。” 看出对方没有恶意,刘意想了想,便也同意了对方的建议。 “那就多谢姐姐了。” 一路上,双方交换了名字,刘意得知对方叫云翠仙,半年前嫁到镇上一个挑担儿的小货郎。 从言语之中得知,那小货郎近日频频饮酒,赌博不着家,于是新婚的小娘子便偷偷的回娘家来了。 “我瞧姐姐品貌皆是极好的,怎么……” 她的未尽之语,显然是戳到了翠仙的痛处。 只见小娘子扯着手帕,气得不行,赌气似的说道: “皆是我那老娘,听了那赖子一番假话,便信以为真,把我强嫁了去——” 云翠仙2(加更) 原来着云子娘去山里的寺庙进香, 在跪香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叫梁有才的挑担儿小货郎。 这,只是缠人。 自从在大殿外头‘跪香’看见云翠仙后,一眼就被这个跪香’之时便动手动脚, 多言, 便起身找到老娘。 可却厚, 又油嘴滑舌好不知羞。 一路上紧紧跟着云翠仙两母女, 又花言巧语对老太太捧得很。 从云翠仙母亲这里套了话, 知道这老太太为云翠仙寻摸的夫婿, 不用大富大贵,也不用王孙公子,只要对老太太孝顺, 一切就都好。 听到老太太这样一说,那梁有才竟然直接请求老太太把女儿嫁给他。 老太太早就被梁有才的恭维打动, 又问翠仙,翠仙是个直脾气,当即便说: “他福分浅薄, 而且行为放荡, 没有好品行,心地轻薄, 还容易反复无常,我不能嫁给轻薄肮脏的小子做媳妇儿。” 云翠仙这话说得又急又快, 那梁有才一听,赶紧对老太太表白说他十个忠厚的老实人,并且指着太阳发誓。 一见男人发誓, 老太太当即大喜,竟就这么把女儿许配了出去。 又见云翠仙不愿意,露出不情愿的神态, 老太太便是又拍又打,又吵又闹,强迫女儿嫁给了对方。 随后梁有才得知她们要去拜访舅舅,更是提出要一起走。 一路上,男人赶紧上赶着殷勤,又是给她们娘俩雇轿子,又是关心母女俩累不累,对老太太那叫一个恭顺,那梁有才自己却跟着仆人似的跟着轿子走。 轿子里,云翠仙又与母亲说不想嫁,那老太太却只言翠仙没有兄弟姊妹,若不挑个老实的,对她孝敬的,如何能行。 翠仙抹着眼泪不愿意,老太太一看,干脆拍板当夜就让两人在翠仙舅舅家匆匆办了婚礼,让两人圆了房。 ……此间种种不提,第二天这老太太便让人送了好些粮食,首饰和金银道梁有才家,并让女儿跟着对方回了家。 “…如今那男人已然败露品行,我却要回去让母亲看看。” 云翠仙咬牙切齿的说着话,眼神也是恨恨的,像是气急了一般说:“我今天趁着那混赖没在家,特意回家去给母亲说,这梁有才实在不堪良配,我不想再回去了。” 一旁听呆了的刘意回过神,看着眼前这般美丽动人的姑娘,又想起她那着魔一般的老母,一时百感交集。 看来即便是妖精鬼怪一类,也受人间礼节毒害不清啊。 是的,从这女子一出来,她就看出对方不是人。 不过因为这女子身上气质洁净,不像是有人命在身,她才同意跟着前往歇息一晚。 再有便是,虽然她没有了真气和法术,可修真之人的第六感也是还在的。 这云翠仙,绝不是坏妖精。 她这边感叹着,那边云翠仙还在念叨着:“…意妹子,你说说这男人算不算小人。” “算啊,怎么不算。” 她抬头看了一眼云翠仙,严肃的说:“可是翠仙姐姐,只怕要是你用这个理由去与老太太说,她并不会同意你不回去的。” 云翠仙心里虽气,却也晓得自家母亲的性子,一听她这样说,顿时犹如霜打了的茄子。 “…那有又什么办法,我总要试试。” 两人说着话,没多一会儿,就到了一处高大的院子。 云翠仙上前敲了门,里头出来一个小厮,一见是自家姑娘回来了,高兴的说:“小姐回来了,老太太刚才还念叨你。” 那小厮让开身子,露出大门之后的假山假石的大院子,亭台楼阁的一角。 里头丫鬟奴仆,人来人往,看着就是大户人家。 “小姐,姑爷怎么没有跟着一块回来?” 云翠仙听了小厮的话,心里很不得劲儿,却又顾及着还有外人,只是点了点头。 如此,云翠仙便侧了身子过来看向刘意和小安,指着大门里头,说:“意妹子快进来,到我娘家了。” “哎。” 她应了一声后,门里的小厮这才看到后面的两人,赶紧又开了一扇门,对里头的人道:“快进去和老太太说,小姐带着客人来了。” 小厮说罢,又赶紧出来迎接了三人。 “…怎么姑爷没来。” “不许提那个混赖。” 云翠仙瞪了一眼小厮,打头走了进去。刘意带着小安跟着进去,只见里头便是奴仆,也都是锦衣华服,倒衬着她们三人穿得特别了。 一时进了院子,立刻便有一个穿着绿衣的丫鬟上前来:“小姐回来了,老太太在楼上等着了,后边这两位是……” “这是我路上遇见的客人,你只管把人领到厢房好生备了酒菜和舒适铺盖这些,就不用她们上去了——” 云翠仙正说着话,那边楼上又下来一个穿着黄衣的丫鬟,赶紧说道:“…小姐不忙,老太太说请客人上去坐坐,她许久没见外头的人,正好说说话。” “…母亲也是,人家姐弟两人已经累了一天,不说让客人好生歇着,怎好叫人如此。” 云翠仙一听,脸上就难看了,一旁的丫鬟都不敢劝。 倒是刘意见状笑了一下,又看小安一脸惊叹的看着周围,便对云翠仙说:“翠仙姐姐,我和弟弟第一次来,正该拜见老太太,这才是礼数。” 刘意早看出这家的老太太是个受封建礼教毒害颇深的老太太,她当即一挥手,手里便出现了一个一尺长宽的礼盒。 这礼盒是她之前就准备好的,游戏里也还多着,今日正好拿了一个出来,又在里面放了一支两只粗,两寸长的野山参。 说来这野山参也没费银子,皆是她这几日在深山里遇见的。 光是这山参,沿途还遇了好些,细的如一指宽的她都没要,只捡那至少两指粗,一寸往上须子的才要。 后来又见了三指,四只粗的,便又没要两指的,光是三指粗的,她就装了十几个匣子,四指粗的也装了五六匣子。 除此之外,她还挖了好些野山参的植株放进去。 之所以放这么多,她是打算到时候移栽一些到游戏里土壤里头,看能不能成活。若是能在游戏里成活,她将来用方便取用和变现。 她双手捧着装了野山参的礼盒,走到那黄衣丫鬟的身前,道:“只是一颗野山参,不成敬意,只当孝敬老太太的。” “这……” 那黄衣丫鬟本以为着姐弟俩穿着布衣,只是自家小姐顺路带回来的路人,哪晓得对方竟然还有些来路。 丫鬟伸手接过,犹豫的说:“姑娘多礼了,快请上楼。” 黄衣丫鬟手里捧着礼盒,又看了一眼震惊的小姐,对引路的绿衣丫鬟示意了后,匆匆的先行上楼去了。 等那黄衣丫鬟一走,云翠仙走过来,气鼓鼓的说:“妹子既然有这一手,自然识破了我的身份,为何一路上并不言语,难道是看不起姐姐。” “自然不是。” 刘意赶紧笑了笑,拉着云翠仙的胳膊道:“我是怕姐姐听我言语了,对我倒不似刚刚有说有笑,倒显得生分了。” “这般说来,我倒成了什么人。” 见对方并不肯就此揭过,她只好笑着赔了罪,对方才笑着说: “也是我糊涂,正是了,若真是寻常小姑娘带着弟弟,只怕遇到那种情况,早就吓得哭了,哪里还敢和我这样的生人乱走。” 两人说说笑笑,又恢复了刚才的气氛。 绿衣丫鬟走在侧边引路,一时见小安爬楼梯爬得艰难,便伸出手拉住了他。 不过一拉着小安的手,那丫鬟便惊呼一声:“…小公子为何手掌如此多的伤痕……” 说着,又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忍不住道:“只怕脚掌也起了水泡。” 刘意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见小安忍着痛,往四处好奇的打量了。 他正看着,又听了丫鬟的话,见刘意望了过来,赶紧说道:“并不疼,只是走起路来硌得慌。” 其实小孩脚下长水泡这事她也是知道的,可知道又能怎么办。 深山老林的也没有办法,若是外面,她还能雇了车让两人都轻松,山里就只能自己走了。 这会儿听见绿衣丫鬟的话,刘意想了想便对小安道:“…不然你先下去歇息,我等会儿就回来?” “不,姐姐,我要和你一块儿。” 小安一听这话,赶紧松开了拉着绿衣丫鬟的手,忍着痛意往她这边跑了过来,一伸手拉住她的右手,说:“…姐姐拉着我吧。” “也好。” 一时几人走上了楼,又被折返回来的黄衣丫鬟请进了旁边的阁楼里。 房门推开,里头一个华服锦衣的老太太坐在上面,一见她们进来,笑模笑样的说道:“快进来坐。” 刘意打眼瞧了被丫鬟匆匆捧着离开的礼盒,余光中,那礼盒已经被拆了开去。 云翠仙走在最前头,一进去就走到老太太面前坐下。 后面的刘意拉着小安也进去,由丫鬟领到客座上坐了下来,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热茶。又端了好几碟子的糕点,有晶莹剔透的圆果子,有热喷喷的枣糕,还有一碟子小的香酥饼。 小安挨着她坐,一见桌上面摆了这些东西,忍不住咽了口水,看向刘意。 刘意也晓得这几天两人都是吃的烤肉,虽说肉好吃,可天天吃也架不住,她笑着点头,说:“吃吧,注意别噎着。” 她们两人说着话,那头看着她们的老太太也笑呵呵的。 一见了小安的样子,老太太便乐得不行,转头对面无表情的云翠仙,道:“翠仙,你看看多可爱的孩子,你和女婿什么时候也生一个这样的,这才叫是好。” “我若与那混赖生孩子,才是倒了血霉。” 云翠仙3 云翠仙不出口则已, 一。 随即刘嘴,是如何把老太太堵得目瞪口呆的。 “我说不嫁,母亲偏生不信, 现今那梁不算, 竟然有打起了我嫁妆的主意。” “每日里都要偷拿嫁妆我的嫁妆去变卖, 一天到晚不是酗酒就是赌钱, 如今更是把注意打到了我的陪嫁丫鬟身上。” “让我如何不很。” 云翠仙本以为都这样说了, 母亲定不会在让她回去。 岂料老太太听了这话, 眉头一皱,却说:“女婿这样你该劝着,怎么一言不合就要不回去, 真是白活了这年纪——” 对方还欲在说些什么,可余光瞥到刘意她们, 硬生生的又把话题转移了,不再看向云翠仙,转而对着刘意道:“姑娘从哪里来的?” “我们从大山那头过来的, 路上耽搁了时间所以到了此处已经天黑。” 刘意往来是的方向指了一下, 那老太太一听,便惊讶的说:“那么远的地方。” 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 说道:“…姑娘鸡枞那边的,可遇见翩翩和花城娘子她们了, 她们家也在那边。” “听说最近花城娘子又生了一个孩子,我人老了,也没去祝贺, 真是失礼了。” 听了老太太提到花城娘子,她的心里一紧,忙问道:“您老和她们也认识?” “怎么不认识。” 老太太笑呵呵的, 提起花城娘子和翩翩便笑了起来,直说:“往年我们三个可是常走动的,后来我嫁了翠仙她爹,又是忙着家里家外的事,自然就没有了走动。” 这话说的。 刘意隐晦的打量了老太太,心想难不成这老太太和那两女鬼差不多大? “我只和花城娘子说过话,并没有见过,不过听着声音像是个年轻女子,又说了一些糊涂话,我便没有与之相见。” 她打量着老太太的脸色,试探性的把话了出来。 果然,听她一说,对方脸色也惆怅了起来:“是啊,若不出当年我为了翠仙她爹离开了山里,只怕我也年轻着了,如今倒是老了…” 得,又是一个脑子不清楚的。 难怪把自己当年赔出去不算,如今还要把女儿也赔进去。 刘意说了两句,又见云翠仙自打老太太说了那番话就脸色沉沉的,也不便再留下来,于是起身抱拳道: “我们姐弟走了一天,实在困倦了,这么晚了也不好叨扰你们母女说话,劳烦老太太请个人带我们休息去。” 这话说的直白,对方也不好在留人说话,老太太只能让绿衣丫鬟带了她们去厢房休息。 离开房门之时,她回头向云翠仙看去,只见对方对她轻轻点了头。 她才会心一笑,带着小安离开了。 “母亲…” 她把房里云翠仙的声音慢慢的甩在了后头,拉着嘴里还回味糕点的小安,跟着绿衣丫鬟下了楼。 三人在院子兜兜转转的一阵,最后停在了院子里栽着一颗梧桐树的厢房前。 绿衣丫鬟推开一扇门,看着里面桌上摆好了吃的,床铺也都干净整洁,铜盆那里也有了热水壶,便转头对她笑了说:“屋里都齐备了,姑娘早些休息。对了——” 那丫鬟抬步走到旁边的屋子,推开里面门对小安,道:“这间屋子是小公子的房间。” 小安闻言躲到刘意的身后不肯过去。 刘意拍了小安的背,笑着对那还没走得绿衣丫鬟,说:“知道了,劳烦姑娘了。” “不劳烦,那两位早点休息吧。” 那绿衣丫鬟看着小安躲在姐姐的身后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笑说:“小公子可真粘姑娘。” 对于丫鬟的话,刘意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目送着绿衣丫鬟走了,她才带着小安进了房间。 屋里陈设都很有书香气息,多是木制的家具,靠着菱花木窗子的高桌子上摆了一株白牡丹,熏得屋里香气扑鼻。 小安见人走了,急忙跑到饭桌上坐下,眼睛盯着桌子上的吃的,一个劲儿的对四处打量的刘意,说:“姐姐,好多吃的,快来坐下吃饭吧。” “我不急,你先吃。” 她回头说了一句,然后继续走到床铺上摸了摸,随后才回到饭桌上坐下。 桌子上小安早就把饭盛好了,见她来了,一边忙着往嘴里塞着肉,一边指着桌上的烤鸡说:“…唔姐姐,那里,唔……有肉,你快吃。” 见他吃的这般急,刘意把烤鸡里的鸡腿给他夹进碗里,然后拍了一下小安的背,说: “你吃慢点,别噎着了,又没人和你抢。” 小安听她的话,生怕吃相不好被嫌弃,赶紧把捧着碗放下来,慢慢的嚼着。 见对方吃的慢了些,刘意给两人都倒了茶水,这才端起碗来吃饭。 席间静默无话,吃完饭,两人洗了脸,泡了脚。 她从储物箱子里拿了剪刀和金疮药出来,坐在床上给小安挑水泡,挑完水泡后又给脚上了药。 用干净的布条给他包了,这才让对方滚到床里面睡了。 收拾完了小安的水泡,她又坐到油灯前头把手上的伤口清理了,重新换上药。 之后,她推开房门,走到寂静的院子里,坐在梧桐树下的石桌上,抬头看向高阁楼那边。 目光之中多是了然。 今夜,云翠仙不会如愿的。 ··· 第二天清早,刘意起来时,已经有丫鬟提着食盒过来。 一大碗清粥,几个大包子,外加一碟子红油酸笋,实在令人胃口大开。 丫鬟摆下饭食,又把昨晚上的碗碟收到食盒里。 刘意心知着丫鬟只怕也是精怪一类。 不过即便是精怪,需要用钱的时候也是有的,她想了想便从怀里摸了几个碎银子递给丫鬟道:“虽然姐姐不缺,只是出去的时候添个零嘴也是好的。” “多谢姑娘了。” 丫鬟喜滋滋的接了银子,又殷勤的给两人把清粥舀上,嘴里说着些讨巧的话,十分伶俐。 她见状,便故意提起昨晚的事,说道:“翠仙姐姐昨晚和老太太谈得可好?” 丫鬟面上犹豫,嘴里却连点停顿都没有,唉声叹气的说:“只怕不好,昨晚我给小姐送饭,见小姐一个人坐窗户前头抹眼泪儿。” “可怜见儿的,怎么就嫁了那么一个混账……” 后头丫鬟还说了几句,不过她已经没放在心上了,只是点头道了谢。 丫鬟刚走,她和小安吃了没几口饭,前头又来了昨晚的绿衣丫鬟。 那绿衣丫鬟一进来,就笑嘻嘻的说:“姑娘还在吃饭,我家小姐就要走了,特意让奴婢来问姑娘可好了没有。” “…好了。” 刘意两口把稀粥喝下去,伸手在盘子里捡了几个包子,旁边的小安见状也照样做了,只不过多捡了几个大包子。 两人跟着绿衣丫鬟一路往前院而去,比之昨天晚上,这一路上清净多了,人也少了许多。 三人七弯八拐的到了大门前,云翠仙仍旧昨晚的一身红衣等在门前。 见她们来了,云翠仙招了手,指着门口的骡车,道:“我们先乘车下山,到了山脚再走路。” “哎,好。” 刘意看了一眼小安才挑了水泡的脚,心下高兴,便拉着一边走,一边啃包子的小安坐了上去。 赶车的是一个老头,见她们坐好便挥动鞭子让骡子动了起来。 车上,刘意想问昨晚的事,可看到到云翠仙摇头的动作,便止住了话头没提,只一个劲儿和小安两人啃着包子。 骡车很快,她们走了没一个时辰就到了山脚。 三人下了车,老头又驾着骡车往山上而去。 不过和来时不一样,那骡子却是越跑越快,没一会儿竟然飞在了空中,只一两个呼吸人就不见了。 不说小安长了个大嘴呆愣愣,就是刘意也有些惊讶。 云翠仙见骡子跑远,这才郁闷的说道:“…可叫妹妹你说对了。” ”我母亲只让我回去好生劝劝那混赖,还给我拿了几锭金子,叫那人拿去做生意,你瞧。” 刘意看向对方手里金光闪闪的腌臜之物,思索片刻后,说:“姐姐,只怕这银子给了那梁有才,不是拿去赌了,便是叫人骗去喝酒,我看不是长久之计。” “我如何不知。” 云翠仙手里拿这个包袱,走在前头,十分不满的说: “也不晓得母亲是怎样想的,竟然觉得那混赖不错,还叫我莫要生出其他心思,什么生了孩儿自然就好了,我看生了孩子,只怕我才是倒了霉。” 小安人小不知道事,跟在她的身侧,背着小包袱。 瞧见云翠仙在前头冲气的样子,他忍不住低声问道:“…姐姐,翠仙姐姐为什么不喜欢她相公,我娘和我爹就不这样,他们都不吵架。” 刘意见他小人一样,说起事来一板一眼的,便嘘了一声,抬头看了眼前头的倩影,低声说: “那是你爹顾家,不在外生事,你翠仙姐姐的男人就不这样,他不顾家,只顾自己快活。” “小安,你以后可不能这样,成了家,就是一家人了,不能只顾自己快活。” 小安不明白,但还是点了头。 没多一会儿,三人就到了镇上。刘意刚说要和云翠仙道别,只见一个胡子拉碴,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冲了出来,挡住路。 那人一副尖嘴猴腮样,却又要装出财大气粗的样子,拦住几人,骂道:“贼妇人,你大晚上不回家,却是去了哪里?” 说着,那男人往云翠仙后面看来,满面怒气的说:“难道是不安妇道,出去会野男人去了?怎么,你还带着野男人的姊妹回家?” 刘意好久没被人这样贴脸辱骂,脸色一变,顿时冷笑一声: “就你那癞蛤蟆样子,谁看了还有心思出去找男人,怕是对男人都没兴趣了。” “你这小娘皮——” 刘意手臂已经好了很多,这几天又加紧修炼,也算慢慢的恢复了些。 她一伸手捏住对方挥过来的巴掌,反手打了回去。 “连个女人都打不过,我要是你,已经去跳江了,哪里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 梁有才被她打得懵了,片刻后,才眼神躲闪的在周围看热闹人的脸上扫过,羞脑的骂了云翠仙,说: “贱人,还不与我回去。” 本来她是不愿意掺和这家的事,但是这男人上来就骂她,倒叫刘意生出了戏弄对方的心。 她打断了对方的话,一手拉过云翠仙,说: “那可不行,你与翠仙姐姐既无婚书,又没众人见证婚礼,这样岂不是强拐妇女。” 云翠仙(加更)完 “你休要胡说。” 梁有才不敢再动手, 但也气恼非常,去,我腹中饥饿, 今日还未曾用饭。” , 但又想起母亲的话, 只得忍了气, 说: , 如何相公回去没有饭吃, 定是相公还未回家,又夜,休要在胡言乱语。” 坊出来, 一时被云翠仙说破,脸上挂不住。 云翠仙一看他那个鬼样子, 哪里还能不知,只得不去理会男人。 于是,只见对方转头看向刘意, 不好意思的说: “…妹妹为我说话, 我心中感激,只是这事本不与妹妹相干, 请妹妹自去便是,我不能连累妹妹。” 刘意听云翠仙这样一说, 倒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放心,便显得有几分犹豫。 对方一见她这样, 便走到她的身侧,低声说了一句话。 “我心中已然有了计谋,妹妹不须担心与我, 自去便是。” 听得此话,她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坚定的眼神,再不犹豫,点了头,对云翠仙抱拳:“那好,我就带着弟弟离开了。” 一旁的梁有才被刘意刚刚的举动镇住,一时不敢说话。 直到看到那怪力女子走了,才走快步走到云翠仙的身边,讪讪的说道:“刚刚是我情急,误会娘子了,现下我们家去吧。” “呵。” 云翠仙目送姐弟两人离开,回头瞧了一眼这个鼠目之人,心中冷笑,当面上却笑了起来:“相公昨日一夜没有回家,想必又输了个干干净净吧。” “如今,家中已然没了余钱,昨日你又拿了我的钗子去当了,往后只怕家里再没有荤腥,只能食些清粥裹腹了。” “这…这,娘子,你不知晓,本来是赢了,只是后半夜运气实在太差……” 梁有才搓着手,又瞧了云翠仙带笑的脸,忐忑的说道:“不过,今早运气已然起来了,只是没了本金。、 “呵呵…我正想着娘子平日不大爱戴这些金银首饰,不如与我取上一两样,等把昨夜的本钱赢回来,一定再给娘子打一副更大的。” 云翠仙瞅了男人的样子,心想母亲不肯认错,非要她将就。母亲既说这人是好的,我且得让母亲看明白了这人卑劣的本性,也好散散我这些日子心中的委屈才是。 一想到这里,云翠仙便收起了脸上的气愤。 她也没再提老太太给她的金锭子,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道: “相公,非是我不愿意,只是我的陪嫁就那几样,这些日子你输得太厉害了。如今,我就只有那一只镯子,若再输去,家里只怕连下一顿都不知道在哪里。” “况且,我娘家为了给我嫁妆,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母亲都去了舅舅家寄住,只怕到时相公又要去走街串巷的卖货去。” 云翠仙知道这人已经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只是用这话激他一激,看他还能回心转意否。 果然,听到云翠仙松口,那梁有才便只听进了还有一只镯子的话,后面的话竟再没有听进去,连连道:“我知晓,娘子且放心,总归不会苦了娘子。” “那镯子现在何处?” 见对方如此着急,竟连等都不愿意等一等,云翠仙又放下了最后的怜悯,假意在手上慢慢的褪着。 旁边的梁有才的眼睛一看见金镯子,再也没有了旁物,急忙伸手帮着对方扯。 云翠仙冷眼瞧着男人急切的模样,又撇了一眼被男人撸得通红的手背,越发觉得心冷。 “…取下来了。” 男人拿着到手的金镯子,匆忙的离去的时候,还不忘对云翠仙说着:“娘子快回去吧,我先去当铺了。” 见男人双目赤红的赌徒丑态,云翠仙摸着生疼的手背,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想到自己为他劳心这么半年,女子摸了一下怀中的金锭子,冷笑一声道: “且让我瞧瞧,你有多下作,令人恶心。” 随后,沿着男人的去路,云翠仙跟了上去,然后化为一个商人,找到了最开始带着梁有才赌博的男人。 拥挤的赌坊里,一个男人喜滋滋的领着梁有才进去,不过片刻后,就和赌坊里的人又走了出来。 领了银子,男人一边往巷子外走,一边高兴数着银子,说:“想不到如今这梁傻子倒是发达了,竟然有这么多银子……” ——“兄台,在下叨扰了。” 男人抬头一看,是一个商人模样的男子拦住了去路。 他正要不耐的叫嚷起来,只见对方一伸手递了一大块的金子过来,道:“我听闻兄台认识梁有才?” 男人激动的接过金子,上前讨好的说道:“认识认识……大哥若是有事,只管吩咐小的便是。” “只是偶然见过那梁有才的娘子,心中思念非常,府中正缺一侍候的乐妓,只怕那娘子夫家……” “这有什么,大哥只管包在小弟身上,不出两日,便能办妥。” 那商人模样的男子一听,眼里冷光一闪,随即看了一眼男人,道:“若真是如此,后必有大礼。” 说完男人便走了,一边走一边说:“有消息了,便在梁家围墙上压一红纸,我便会看到。” “大哥放心就是——” 男人走在路上还在欣喜白得的银子,随即心头一转,又想到打铁趁热,何不现在就回去使劲儿? 想到这里男人把东西又揣回了身上,回头走进赌坊。 ··· “…姐姐,翠仙姐姐的相公居然想打你。” 小安忿忿的说着话,不时的打量着刘意的脸色,见她没有吭声,忍不住道:“姐姐,你别气了。” 感觉到衣袖被扯了一下,她眼里似有迷惘,愣了一下:“什么?” 刚刚她路上问了好几个人清河县和盖县,竟然没一个人知道。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里有好几个都是运送货物的。 要是这些人都不知道地方,只怕她来到的地方,比想得还要远。 玉牌暂时还用不到,毕竟现在她才刚刚修复骨血之中的损伤,重新纳入灵气和真气。要是又过度透支,她是真怕把根基伤了。 而且,距离越远,需要的真气和灵力就越多。 她现在…… 还不行。 正想到这里,又被小安扯了衣袖,她一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只见小安听她这样问,脸上越发气愤,念叨着:“姐姐不要与那样的人生气,这种人迟早有自己的报应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 刘意微微一笑,摸了小安的脑袋,说:“我没生这个气,只是在想其他问题。” “想起他问题?” 小安显然不明白是什么其他问题,呆呆的问了说:“是刚刚姐姐问那些人的地方吗?” 她点了点头。 “没错,那是姐姐的家。” “那里有姐姐的亲人和朋友。” 她想到玉姐儿和十四娘,还有婴宁她们,心里闪过一丝暖意。 说着话,刘意的余光瞥到小孩失落的眼神,语气一转,又道:“…当然,现在还有小安,等到了那里,姐姐的家也是小安的家,你也是姐姐的亲人。” 小孩听到这话,眼神中的失落散去,重新有了笑意。 只见对方重重的点了头,应了一声:“我会对姐姐…还有姐姐的家人和朋友都好。” “那就好。” 关注了孩子的心里健康后,刘意又找到一个车夫,付了对方银子,让对方把她往此处的县城拉去。 车夫是个年轻人,看着也才二十多岁的样子。 “…姑娘,现在赶路恐怕要在前头的镇子里过一晚,不如明天早上我们走,也免得过夜。” 那男子捏着手里的银子,十分为难的说:“两位不知,最近那镇上在闹狐患。姑娘又生得不俗,只怕那狐狸倒要来祸害姑娘,我们都是男子倒是不怕,只是姑娘——” 听得这样儿的事,刘意也有几分惊讶。 “这狐狸精就这样猖狂,没有能制住他们的道士和尚?” 车夫摇了头,说道:“那边镇上以前也立过寺庙和道馆,只是都被狐狸打跑了。所以现在周边镇子的人从那边过路,晚上都尽量不在那里过夜,若有小娘子跟着,更是不能露面。” “不然叫变作人形的狐狸瞧上了,只怕就不好过了。” “…这样说来,那里的狐狸精很多了?” 刘意心中一喜,如今她正愁真气太少,灵气来的太慢,偏偏这个时候遇见这样的事,岂不是老天气都在帮她。 为防武力值判断有误,她赶紧问道:“可是那些狐狸格外厉害,所以才弄得人心惶惶。” 听到她这样问,小伙子犹豫了一下,摇了头,说:“倒不是这样,只是太多,且极为记仇,若伤了一个,明日地里的庄稼,街上的店铺就要被群体报复,使人不敢惹他们。” 又多又菜又记仇。 这也太好了。 刘意心中激动,连忙对车夫请求了说:“请务必今天送我们到前面的镇上,只用把我们送到,大哥自回来便是。” 见车夫一脸不解,甚至有些抗拒送她过去,她赶紧道: “大哥不必担心,我也是修行中人,不怕那些个狐狸精。既然得知百姓受到这些妖精的骚扰,小女子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 “请大哥务必答应我的请求。” “……哎,你这姑娘为何偏不信我的话,那些狐狸精死皮赖脸,又兼有些手段,旁人避之且不及,你又何苦上赶着去,万一——” 对方的未尽之语,两人都明白,只是刘意心中对自己现在的力量还是有数的。 不过既然对方这样说,她想了想,又道:“大哥说得有理,那这样吧,我先买些东西,请大哥在此等等。” 刘意让小安留在此处等着,她自己则是旁边的馒头和包子店里,买了好几屉的干粮。 又在路旁的糕点店里打包了各式各样的糕点,把这些东西一股脑的放进了储物箱子里,她才重新回来了。 车夫看她两手空空,连个包袱都没有,心下疑惑:“姑娘,你…不是去买东西了吗?” “已经买了,大哥只管驾车便是。” 这一次她没有在退步,只是笑着看了一眼车夫小伙子,然后拉上小安上了马车。 边上的车夫一见这姑娘是真劝不了,也只能收钱办事,只是仍旧忍不住念叨:“这都什么事……” 已经上了马车的刘意可不管对方说些什么,从游戏里摸了两个肉馅大包子递给小安,喜滋滋的说:“快吃吧,等姐姐功力上去了,很快就能回去了。” “可是那里有狐狸精……” 她使劲儿揉了一下小孩的短毛头,眯着眼睛的笑了说:“小安,咱不怕。” 狐患 马车晃晃着。 个软包袱, 然后掀开车帘看向驾车的小伙子。 “大哥,这里离前面的 ,到处都是荒芜的野草。 许是春天来了, 地上也长了好些她不认识的野菜, 刘意打听着情况, 问:“这一路怎么都没有人户?” 坐在车板上的小伙子听了这话, 笑了一下, 说:“还远着的呢, 离汤镇还要两个时辰才能到。” “这周边的人家能搬的都搬走了,除了实在不能离了故土的,谁还在这里安家。” “再说了谁家能没有个女人, 姑娘,这要是被狐狸精看上了, 可不是就得让它祸害了。” 刘意听到这里,若有所思的点了头,看来, 这里情况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不过, 这狐狸精也怪,虽说它祸害女人, 可是每次是找好一个不轻易换人。除非哪个小娘子虚弱得不行,或者死了, 那狐狸精才会去找下一个。” 小伙子摇了头,苦笑着说:“如今附近几个镇上,稍有点姿色的女子都嫁往外地, 也不在这附近了。” 她皱了眉,看着小伙的神态有些不解的说:“不是说着狐狸精只在前面的镇上吗?” “前面镇上最多,只是其他地方要有出名的美人儿, 那也是提心吊胆儿的。” 车夫小伙子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她,劝解道:“他们不仅会缠人,其中有几个厉害些的,还能有些手段能使人自己跟着他们走。” “前头隔壁镇上王大员外的小姐,听说长的极为标致,眉心一点胭脂痣,大家都说有福气,可去年及笄过后没多久,就说人不见了。” “王大员外听说都气得病了。” “姑娘,你听我一句劝,不然今晚我们就连夜离开,你们在那儿真的太冒险了。” ——“前面赶车的停一停。” 小伙子正说着话,不妨从林子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蓝色长衫方巾的读书人模样,一个是穿着短打衣服的习武之人打扮,两人在几米开外的路边喊了他们。 “…姑娘,我看我还是带着你们直接走吧,这里还是不要停了。” 赶车的小伙子打两人出现在路边,就挥动鞭子加快了速度。 刘意听了他的话,又面露深意的看了路边两人,轻笑一声,然后道: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两个想要搭便车的路人,不如停下来把他们载了也多一份收入。你放心,我和弟弟是没有意见的。” “哎呀,你这姑娘……” 小伙子急得不行,又见那两人往这边跑了来,赶紧低声道:“这荒郊野外的,姑娘,哪里能有路人,便是有也不能是他们这样打扮,我看……” “原来是这样。” 她对小伙子道了谢,但是仍旧坚持让停下来,把那两人载着。 前头赶车的小伙子心里着急,不明白他都说得那样清楚了,这姑娘到底犯了哪根筋儿,非要去接触那两个一看就不正常的人。 但是眼看那两人紧追不舍,车上的雇主也非要他停车,无奈之下,他还是让马停了下来。 刘意往后面看了几眼,瞧着赶上来的两人,心中冷笑,不过面上仍旧做出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看着追到车前的两个男子。 “…哎呀,可算是追到了。” 那个长衫方巾的书生,一双桃花眼十分轻挑的朝她打量这,眼神惊叹一闪,随及故作感激的拘礼,道: “多谢姑娘停车,我和兄长上山踏青,不小心误了时辰,正说要摸黑赶路了,真是太感谢了。” 对方这一说,她立刻做出一副十分羞怯样子,害羞的摆了手说:“举手之劳,不算什么。” 娇娇俏俏的小姑娘,一副天真害羞的样子,一下就让长衫书生眼睛一亮。 他自以为隐晦的和另一个男子对视一眼,然后装出知礼的模样说:“我们两人不用进去坐,就在外头坐这就行,姑娘是一个人?” “我和弟弟去外婆家,弟弟在里面睡觉。” 刘意掀开帘子,露出里面睡觉的小男孩,然后往里头退了退,道:“那我就坐里面吧。” 说着,她看了一眼紧张得不行的车夫小伙子,抿嘴笑着说:“大哥赶车就是,我坐里面不碍事。” “…真是多谢姑娘了。” “多谢大兄弟了……” 两人一左一右的堵着门口,正好把赶车的小伙子夹在中间。 刘意放下车帘,轻轻往门口方向嗅了嗅,眉眼之间都是笑意,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狐狸精不知道是太猖狂,还是真闻不到自己身上的狐骚味。 这么大的气味,也敢来招摇撞骗。 她迅速的从游戏里取了两个大包子,然后把麻醉药掺了到馅儿里,正准备把新拿出来的也加上麻醉药。 一直大手忽然把帘子挂了起来,她抬眼看去,只见刚刚的一直没说话的短打男子,露出那张憨厚笑脸,笑眯眯的看着她,说: “车上坐着也是坐着,不如姑娘和我们说些话?” 刘意拿包子的手一顿,她自然的将其他没上药的包子装进包袱里,然后把边上的两个肉包子拿了起来。 迎着男人直溜溜的眼神,她抿嘴一笑,递了一只包子出去,说:“我瞧两位哥哥像是还没吃饭,这是再前面镇上买得包子,大哥先吃一个垫垫肚子。” “这——” 那短打衣裳男子愣了一下,转头去看方巾男子。 “两位大哥放心,是在镇上买的,还热着呢。” 她露出疑惑的眼神,见他们不动,一下尴尬起来,手足无措的说:“可是两位哥哥嫌弃这包子……” “…哪里。” 方巾男子接过包子,赶紧咬了一口说:“味道极好,二哥你也尝尝。” 见方巾男子三两口吃了,刘意露出满意的笑容,又从包袱里拿了两个出来。 她自己拿了一个吃起来,又把另一个递给方巾男子,说:“劳烦大哥给赶车的师傅一个,都一下午了,他也该饿了。” 方巾男子接过包子递到前头,另一个被叫二哥的见她们都吃了,车厢里头的小姑娘又眼巴巴瞧着他,也笑了两声,把包子吃了。 见两人吃了包子,刘意顿时心满意足。 方巾书生见她笑眯眯的慵懒模样,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哑着声音道:“姑娘叫什么,我怎么以前从没有见过姑娘。” “是啊,按说我们也在这住了这么多年,若有姑娘这样的美人儿,不该没听过啊。” 刘意抬了眼皮,收起刚刚的笑容,手里轻轻的打着拍子,说:“以后这附近山里的就都知道了,我打算在前面汤镇开一家包子铺。” “包子铺?” 那书生模样的男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姑娘这样的娇贵人,怎么能卖包子,那多苦啊,我看不如——” “不如怎么样?” 她偏了脑袋,抬眼朝车外看过去,却见那两人说着话,突然开始摇晃脑袋。 一见他们这样,刘意赶紧对赶车的小伙子,喊到:“赶车大哥,你先让车停下来,两位大哥好像不舒服了。” 方巾男子摇着头已经说不说话来,倒是短打衣裳的男人因为吃得晚,这会儿还有神志。 他一手握着车门,竖起眉头,看向一脸笑意的刘意,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可嘴里却道:“…不应该啊,我们怎么会被……” 随着“嘭”的一声,两个男人都倒下了车。 “什么不应该,这就专门为你们做的。” 刘意看了一眼糊里糊涂的车夫,跳下车后,抬头向对方笑了一下,说:“大哥,你看我说我能治他们吧。” “…姑娘这是?” 赶车的小火车把马车稳住,坐在上头看着她的动作。 只见刘意跳下车后,先走到了方巾男子的身前,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对着书生的心脏就一刀下去。 匕首正正的插在了对方的心口的同时,原本的书生也化为了一只身长四尺的杂毛狐狸。 旁边的小伙子见果然是一只狐狸,惊叫一声,随后道:“姑娘,杀了它们,是要被报复的。” “报复?” 她轻轻一笑,握着匕首的手往下滑动之后,就把杂毛狐狸开膛破肚了。 刘意定睛往里一看,血呼啦差的肚子里头果然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透明珠子。 她不着痕迹的挪动身子,挡住了车夫的视线把那颗珠子收到衣袖里,随后取出引火粉倒在狐狸的尸体之上。 两个呼吸后,那杂毛狐狸就被化成了一滩血水。 之后她又依样画葫芦,料理了另一头狐狸,心满意足的捏了捏衣袖里的两颗珠子,然后在化成血水的地方烧了两堆柴火。 “…现在连灰都没有了,还能有人知道?” 她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船夫,‘好心’的提醒道:“大哥可不要说出去,不然我倒是无所谓,只怕大哥家在附近,恐要受些折磨了。” “不会说,不会说……” 小伙子小心的看了眼前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咽了口水,说:“难怪姑娘有底气在那里过夜。” 瞅着火堆烧了一会儿,刘意跳上马车,放下帘子对外头的人说道:“大哥只管赶车,我睡一会儿。” “哎,好,姑娘你歇息吧。” 她进了车厢,从游戏里取出一块门板轻轻的抵在车帘位置,又瞧了睡得正香的小安,然后盘腿坐下,调整呼吸。 进镇之前,先把这两颗珠子吸收了。 说起来,那个镇子也算是狐狸精的老本营,只怕三步一狐,五步一妖,还是得好好提升一下实力才是。 她掏出衣袖里的两颗珠子,心中默念起了心经的同时运转起了功法。 之前她用真气修炼时,一直用的都是十四娘给的法子。 毕竟,修炼功法,不是说换就换的,体内已经练成的真气能不能接受都还是两说,就怕两股真气在体内打架,这才是最危险的。 而这一次,趁着修为被打散,她几乎可以说是需要重新修炼,那……她为何不试试黄册子上的功法。 说不定,会有其他收获。 狐患2(加更) 摇动的车厢里, 泛着白光的股白线。 那光影所化的线条划出一道虚线眉心之中。 于此同时,配合着体内真气的运转路线,那股动, 慢慢的附着于身体的筋络之上。 刘意闭上眼睛默念心经, 脸色微微发汗, 随着身体种混浊的杂质。 此时, 若是有人记录下真气流动的顺序, 并把身上那些亮点练成线, 就能发现这些筋络的走向与其说是按照脉络移动,不如说是按照一种奇异的顺序,重新把她的灵魂具现了出来。 这个灵魂不是刘大女的灵魂, 而是刘意真正的自己。 十四娘给的修炼之法,修炼的是身体。 而黄册子上的修炼之法, 则更加注重灵魂,当然这并不意味身体的强化就会打折。 “呼——” 两颗白色珠子的灵气并没有多少,没多一会儿就渐渐的透明消失了。 感受到了上方两颗内丹的力竭, 刘意迅速的调整了呼吸和心境, 慢慢的平稳住了体内重新凝聚的真气。 “呵。” 双手慢慢回握,她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细细感受了身体之中那充满力量的感觉的后, 刘意抬起手取出匕首,把它拿到手里紧紧的捏了下去。 坚硬的匕首轻松就被她捏成了齑粉。 而且刀刃也并没有对她的手上产生任何伤害, 刘意眼睛一亮,随即又抬起另一只手对小安捏了一个隐身术丢了过去。 下一刻,小安就消失在了车厢之中。 看着空荡荡的车厢, 刘意心中大安,有了隐身术,她就又多了一层保险。 正当她高兴的时候, 隐身术又失效了,小安重新出现在了车厢之中。 不过刘意见此也并没有失望,只是暗暗在心里计算了隐身术坚持的时间,然后微微点了头。 也好,有一盏茶的功夫其实也是好的。 至少在搏命的时候,一盏茶能做的事可就多了去。 看了眼仍在睡觉了男孩,刘意把车帘方向的木板取了下来,随即撩开帘子看向外面。 车夫小伙挥了一鞭子,听到声响扭头过来:“姑娘醒了,翻过前面的坡,就能看到汤镇了。” “那就快了。” 刘意挪动到外面的木板上坐下,看着已经慢慢黑下来的天色,只觉整个人振奋不已,半点困倦也没有。 她看着泥路两边的密林,心中闪过许多念头,但最后都按了下去。 “…大哥,我问你个事,在汤镇租个店铺,大概多少银子可以。” “你要在那里做生意?” 车夫小伙惊讶的扭头看向她,见她不像是开玩笑,思索片刻后,道: “以前肯定没有二十几两肯定是租不了的,可现在……现在都是往外搬,论说起来,要是租在镇子中间,只怕也要七八两,不过这也还是能再谈的。” “呵呵呵……毕竟现在那儿地人也少了好些。” 小伙子饶了一下脑袋,呵呵笑了一阵,然后解释了说: “不过,这也不一定,到底那镇上还是住了人的,也有一些早就把自己女儿或是娘子献给狐狸的,以此保了全家安宁的也是有的。” “原来如此,谢谢大哥了。” 刘意若有所思的点了头,然后掏出两块之前买的桂花糕递了过去,笑着说: “大哥吃点,等到了镇上的客栈,我请大哥吃饭,这么晚了你回去也是危险,不如就在客栈歇一晚。” “这……” 见小伙子迟疑,她赶紧道:“大哥放心,房钱我来付。” “不是,不是的……” 小伙子赶紧挥手,忙着说:“倒不是为那个,客栈大通铺的钱我还是预备了的,只是担忧家中母亲和妹妹。” “今日在路上…耽搁了,不然到了汤镇还能遇到赶车的同伴,也好让他们帮着带话。” “我只是想着天色已经晚了,只怕其他人都走了,所以才犹豫。” 刘意听罢,点了头,宽慰了对方,说:“不过一晚上,大哥不必担心忧心。” 马车又跑了一会儿,刘意她们终于看见了远处亮着灯火的镇子。 只是若还要再跑,怕马要受不住,好在小伙子常跑这条路线,当即便说:“前面有一个小村子,不如我们在那里给马喂点草料,休息一会儿再走?” “也好,反正不急。” 见刘意点了头,那小伙子明显松了一口气,生怕对方坚持,把他的马儿跑坏了,这可得不偿失。 村里里人家不多,昏暗的月色下,只眼见了四五家土砖盖的房子和院落。 小伙子把马车熟练的赶着往村口头一家去,到了门口,只见院子里黑黢黢的,一个老人远远的坐在篱笆这边,身边的竹椅上放着一个小婴儿。 整座院子唯一亮着灯的一间屋子里,还能听到男人嬉笑的声音。 刘意皱了眉头,瞅着坐在外头的老头,只见对方给小孙子扇着扇子,脸上却是半分表情也无。 倒是走到院门口去敲门的赶车小伙子,听到屋里的动静,脸上尴尬的了一下,低声喊了院里的老伯:“竹伯,我来喂马。” 凭着很好的夜间视力,她轻易的捕捉到了老头听到声音是眼里闪过的惊慌。 “…轻声些,我过来了。” 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板着脸过来打开院门,然后瞧了一眼小伙子和坐在外头的刘意,低声道: “孙儿已经睡了,我去拿些草料出来,你们拿着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喂。” 说着,那老头又眼神奇怪的瞧了一眼刘意,急急的对赶车的小伙子,问道:“…你怎么回事,这里怎么能有女娃子出来过夜?难道这里的规矩你不晓得?” “竹伯放心,我们喂了马就走。” 小伙子刚回答了话,里头亮灯的屋子就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躲,我看你往哪里躲,莫不是今天还要给我玩些新花样?” “…快走吧。” 老头面上闪过一丝担忧和隐忍的嫉恨。 对方匆匆的跑到院子里的角落处,抱了一大抱的麦秆过来垒在车上,然后接过小伙子手里的几个铜板,急切的挥了手,说:“快走。” 刘意心知这家人怕是有什么麻烦,只是对方不说,她也不好插手。 那赶车的小伙子知道厉害,牵了马就往泥路边的草垛里躲着喂马。 刘意也进了车厢把小安叫了起来。 她拿出几个大包子给三人分了分,就着天上的月光慢慢的啃着。 就这样,过了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忽然里头响起了女人一声长长的尖叫,随即便是死一般的寂静,然后便是一阵嘈杂。 ——“坏了,恐怕竹伯一家有麻烦。” 赶车的小伙子担心的往村口方向望去,手里的包子三两口下了肚,在那里来回走着。 脸上一时咬牙切齿,一时又泄了气,刘意在边上瞧着心知对方的顾虑。 她把手里的包子两口吃完,然后拍了拍小安,对小伙子,说道:“大哥,你把我弟弟看着,我去看看。” “……啊?” 小伙子一愣,赶紧摆了手,阻止了说:“你不能去——” “有什么不能去的。” 刘意揉了揉手掌,看了一眼对方,笑着说:“刚刚那老伯一个劲儿让我们走,只怕就是看我是一个姑娘。既然我承了他的情,这件事就让我去看看。” “放心,我有把握。” 她转头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小安,安抚性的说:“你好好在这儿,不要乱跑。” 说完,她微蹲下,一个助力给双腿施加了瞬移术。 随及,一道虚影闪过,她人就不见了。 竹伯家的院子有争吵声响起的时候,同时又有孩子的哭闹声音混杂在里面。 刘意放缓了呼吸,一个用力跳上了围墙。 随后,她就看到一个身长高瘦的男人站到房门口。 对方衣衫半开,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态,用脚踢了踢地上的老人和老人身边的锄头,嗤笑一声:“就凭你,也敢来来问我的理。” “若不是我看上你家儿媳妇儿,你家早就饿死了还能活到这时?” 说着,那男人又走到院子里的竹椅处,看着里头的哭闹的孩子,笑了一声: “你家儿子早死了七八年,若不是我,你的种借得出来吗?瞧瞧,这孩子长得真像我,只是可惜不是狐狸,不然我就抱走了。” 围墙上头听了男人话的刘意,面上的冷意都要化为实体了。 就在她要出手的时候,房门口“哐当”一声,一个仅仅披着外衫的女人从里面扶着墙出来,跌跌撞撞地摔在门上,听见男人的话,面上闪过痛苦的表情。 “…大哥,你饶了公公,不要把孩子带走。” 那男人扭过头来看向女人,玩味的笑了一下:“怎么,心疼我的种了?” ——“心疼你大爷。” 刘意再也看不下去,出声的同时一手操着匕首对这男人砍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刀刃就要劈开对方,那男人却如魅影一般倏地不见了闪开了去:“什么人?” 她眉头一挑。 这公狐狸还有两下子。 不过…… 她听到对方的话,冷笑一声道:“取你狗命的人。” 男人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可右手手臂仍旧被砍伤使不上劲儿。 他猛地往后一退,看着刘意的面孔,嘴硬的笑着说:“原来是个小娘子,怎么,你也想被我疼爱?” “哼。” 她不再听男人的话,眼神一直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这人的身法真实奇怪。 刘意看着对方的脚步,明明只是一退,却能轻易的避开她的攻击,莫非身上有什么宝贝? 刚刚那一下,那公狐狸不应该避开才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迅速调整了战略,从突击猛攻,变成了包围试探。 她几次朝着对方要命的死穴攻击,对方明明没能意识到问题,也没能有效躲闪,可刀刃要碰到致命伤害的时候,对方都能瞬间移开。 一定有问题。 “小娘子,你伤不了我,不如你我都好,你先放我离开,我也不追究你的失礼,怎么样?” 只见男人脸色渐渐苍白,明显是体力不支的样子。 刘意略一思索,下一刻把一直在游戏里没有出来的柳女放了出来,她冷笑了一声,说: “我倒要看看,你那个宝物能护你多久?” 狐患3 柳女的突然出现, 。 “这是…僵尸?” 男人嘴唇发白,目光的身上巡视了片刻,然后立即道:“我父亲是城隍大人的干儿子, 你不能抓我, 。” 刘意掐着诀, 的男人, 然后发出指令:“柳女, 他是你的猎物。” 僵尸对血腥味十分敏感, 柳散发的味道。 对方隐藏在口腔里长牙,早已经蠢蠢欲动,听到她指令的那一刻, 柳女动了。 只听得“咻”的一身,一身白衣的柳女身形迅速的朝着男人逼近。 刘意立在旁边, 看着柳女将男人按住,冷冷道:“原来此地还有城隍,我还以为早前没有人管了, 不过就算是城隍, 那又如何。” 早已虚弱强撑的男人,听得她如此狂妄的话, 面色一变,终于意识到了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姑娘饶我一命, 我愿意为姑娘牵马执凳。” 男人用尽力气推搡着柳女越发靠近的尖牙,情急的说:“在这汤镇,只要姑娘有所求, 我必定鞍前马后。” ——“不必了,还是你死了,对我用处大些。” 她心下莞尔, 既然刀斧伤不了这狐狸,那换一个‘温和’的方法呢。 毕竟血是一点一点的流失,也没有伤及心脏这样的要害。 “柳女,你还等什么。”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回应她的事柳女突然的仰天长啸一声,随即用力的扑向男人的脖颈。尖牙刺入皮肉,发出吮吸吞咽的声响的柳女心满意足的抱着男人的脖子啃着。 而被咬住的男人,除了最开始尖叫了一声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院子里没有人说话,一切都在吮吸的诡异声响中静默着。 “…僵…尸。” 靠在门上的女人此后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皮一翻,晕倒了下去。 刘意看着倒了一院子的人,忍不住扶额。 不过…… 此刻最重要的是男人的内丹。 她走到柳女的身边,只见男人的身体已经皱成了一张皮包骨。 为防内丹被吸走,她一手掐诀,一手按住柳女的背脊,喝了一声:“停下。” “咕噜咕噜……” 柳女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仍旧还在吸食着为数不多的血液。 见此情形,刘意并没有再等,而是一掌劈开柳女抓着不放的身体,然后使出口诀打向对方的同时,她取出之前就放在了储物箱子里的调-*教对方的鞭子。 手一握住鞭子,她立马往上面施了法诀。 柳女本来还兹出尖牙反抗,一见这鞭子出来,立刻缩了一下身子,收回了尖牙。 可随后似乎是看出她如今实力不够,柳女又往前试探了一步。 “柳女,收回尖牙。” 这是一道命令,可柳女显然并没有执行,还在试探她的底线。 长长的鞭子被舞动到空中,发出“啪”的一声音爆。 “我再说一次,收回尖牙。” 刘意眼神一凝,随即往前一跳,接连打了几个法诀过去,把柳女控制住不能动。 只能坚持一盏茶。 她心中默默的数着拍子,但是脸上却是没有露出半点怯意。 一将柳女困住,她立刻挥动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朝着柳女打了过去。因为鞭子上被施了咒,每打一下到柳女的身上,就会留下一道血印和发出滋滋的电击声响。 “……” 接连打了十几鞭子后,她又把柳女放开,再次下令:“收回尖牙。” 柳女缩着身子,既有害怕,又还有不甘心的不肯收回去。 见此,刘意又一次把鞭子甩了上去,这一次她没有捆住对方。 一鞭又一鞭,直到又打了十几鞭,柳女终于是再没有反抗的心,老老实实的听从了她的命令。 “立住,不要动。” 真气和灵气也已经到了极限的刘意,她十分警惕的走到柳女身边,随后一挥手把对方重新收回了游戏里。 “呼——” 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后,刘意走到早已干瘪了的狐狸身边。 刚刚她一掌打开柳女的时候,这男人就变回了原形。 “咦——” 刘意瞅见狐狸尸体下压着的白色玉片,笑着捡了起来:“就是这个护着这狐狸的?” 把这白色玉片放进储物箱子里,她掏出匕首一下扎进狐狸的胸口,随后把对方那鹌鹑大的内丹拿了出来,放进衣裳里收好了。 取出引火粉倒在狐狸身上,把尸体化为了一滩血水后,她点了火堆把血水烧化了。 看着火势慢慢的燃起来,刘意走到房门口的老人身旁蹲了下来。 老人面趴朝下,被她翻过来时已经气绝多时。 她垂下眼眸,轻轻的给对方把睁得瞪大的眼睛合上,随后抬步走到女子跟前探了鼻息。 嗯,还活着。 于此同时,院子里的婴儿也大声的哭泣着,好似也知道了老人的离开一般,哭得极为伤心。 刘意动作一顿,走到院子里把小女婴抱了起来,眉头皱得紧紧的。 人和狐狸难道没有生殖隔离? 之前的婴宁是,这个小女婴也是,难道这个世界不讲究这一套。 本来人和人就挺造孽的了,要是人和动物——不,应该是人和妖怪也没有生殖隔离,那造的孽就更多了。 她抱着孩子,看着对方那亮晶晶的眼睛,叹息着道: “……造孽啊。” ··· “……姐姐,你看这个孩子在笑。” 刘意端着手里的破口碗,瞧了一眼小安怀里的孩子,轻轻的点了头。然后又看向在院子里挖土坑的小伙子,喊了一声: “大哥,差不多就行了,早点埋了,咱们也好早点离开。” “哎,我晓得了。” 小伙子眼眶红红的,一个劲儿的那锄头挖着,瞧着就没听进她的话。 她看了一眼土坑旁边的老人,心中一叹,还是没再说话,端着碗走进了房间里。 面色惨白的女人躺在红被子里,衬得人越发瘦弱。 刘意走进去把碗放在边上,看着对方艳丽的眉眼,即便虚弱至此可仍旧没有丝毫减少女人的妩媚。 红颜薄命啊。 这女人是活不久了,采阴补阳太久,身子底子已经没有了,就算是给她喂了野果和游戏里的肉,也不过是让她多痛苦一天罢了。 “…额……嗯……” 看见着女人渐渐苏醒,她柔和的笑了一下,问道:“醒了?” “你……是你。” 女人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但是看见对方面上的善意时,又微微一怔,随即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道:“公公,孩子呢——” 见女子努力想要爬起来,可还是没有了气力翻身,她也难受了起来。 “慢点儿——” 刘意扶起对方坐了起来,然后对外面喊了一声:“小安,把孩子抱进来。” “哎。” 看着孩子进来,女人再也忍不住的,用尽全力将孩子抱在怀里,哭着说:“公公他···” “大哥在外面挖土坑,把老人家埋了,我们就要离开了。” 刘意没有去看女人愣住的身子,还有脸上绝望的表情,抬头看了着窗户外面的月亮,道:“已经耽搁太久了,我们还有事。” 说完,她又端起桌子上才熬好的肉汤,舀了舀,道: “你家的米缸里我放了一些米和腊肉,水缸里也放了水,吃一些日子也是尽够了。” “…姑娘,我……” “娘子,我们只是过路的人,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她打断了对方的未尽之语,避免了彼此都尴尬的请求,叹息着说:“这村子里可还有你的亲人?” 女子愣了一下,低下头说:“…有,娘家就在村里。姑娘——” 刘意抬头看向对方,只见女子流着泪,抱着孩子想要翻身下床。 心知对方要说些让彼此都为难的事,她立刻伸出双手想要阻止对方下去,可女人的态度却很坚决,非要下床跪下来。 刘意:…… “…娘子,你别这样,带着一个病人,与我们实在很不方便。” “不,姑娘。” 女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泪如泉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着她的衣服下摆,乞求着说: “我不求姑娘能带上我,只求姑娘能把这孩子带上,只要让这孩子离开汤镇和这周边,姑娘便是随便将她卖给哪户人家做丫头都是她的造化。” 她看着对方的样子,又瞅了还在襁褓之中的女婴,心中十分的无奈。 你瞧瞧这孩子,现在是能做丫鬟的年纪吗? 似乎是她的表情太明显,那女人顿了一下,赶紧道:“现在只求姑娘每天给她两碗稀粥,只求让她活命。” “…我是活不长了,这孩子跟着我也只有一个死,求您大发慈悲,或者你瞧瞧哪家没有孩子,就送了他们去也是使得的,只要不让她饿死,怎么样都行……” 她正为难的时候,外头院子的赶车大哥挖好了土坑,埋了老头走进来。 进来一看女人这样,又瞧着小小的孩子哭着可怜,心里闪过一丝愧疚: “姑娘还小,又带着个弟弟,大嫂不要为难她。” “…孩子我带走,昨晚要是我不犹豫,早点过来,说不定竹伯就不会死了,这孩子就让我来带,不过是一口饭,我少吃两口就有了。” 刘意松了一口气,赶紧说:“这样也好,大哥带着孩子,我愿意出50两银子给大哥,也算是我的心意。” 她心里算着,50两养一个孩子,只要节省点,也是够了得。 倒不是她冷血,实在是她养得孩子已经够多了,再不想多养一个了。 女人一听她俩的话,当下激动的哭了出来,跌跌撞撞的把孩子放在床上,然后爬到床上翻出了一个钱罐子。 钱罐子里头有些碎银子和许多的铜板,不过粗略算了一下,应当也是有十几两的样子。 看着女人把钱罐子的钱都倒了出来,又掀开铺盖,从下面摸了一支金钗和一双手镯出来。 对方把这些东西都用布包了起来,递给小伙子,只低声道:“只求恩人将孩子当做亲生女儿,不要让她知道她的娘…是一个……” “…你放心吧。” 几人离开土院子的时候,赶车大哥的怀里多了一个女婴。 刘意转头看了一眼女人的房间,心里一叹。 “……姐姐,你别丢下我。” 小安虽然年纪小,可也不是不知事的年纪,自然明白刚刚女人其实想求刘意收留婴儿的打算。 不过她坚决拒绝的态度,还是让小安心里忐忑了起来。 “我会很听话的。” “知道了。” 她揉了一把小孩的头发,伸手牵起对方:“…小安,你忘了,你也救了姐姐。” 小孩微一愣神,随即扬起了大大的笑脸。 “嗯。” 汤镇(加更) 月上柳梢头, 么人。 马车哒哒哒的声音,亮。 黑色的着红灯笼的客栈前,几个人下了车, 在“咚咚咚”的敲门声后, 里头就有人问话了。 “…谁啊?” 听着声音是一个老头, 可油灯照在窗户的影子。 刘意看了一眼后头抱着孩子的赶车大哥, 又瞧了一眼才到她胸口的小安, 抬步上走到门口, 说:“住店的,老板快开门。” 她说了话,里头静默了片刻, 随即响起了细碎的争论声音。 “…掌柜的,是个女子。” “我听到了, 你去开门。” 老头磨磨蹭蹭对着小二念了好一阵,那年轻的小二才磨磨蹭蹭的来了门前,开门之前还又特意问了一句:“…姑娘几个人?” “两个大人, 两个孩子。” 听到她这样一说, 里头的小二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把门栓取了下来, 把门板放了下来,道:“掌柜的, 不是那些东西。” “晓得了,晓得了……” 店老板在柜台看见这边,见他们果然不是那些狐狸, 尤其赶车的小伙子也来过几次,立刻说道:“阿弥陀佛…神仙保佑,王家小哥来了, 怎么也不说话,倒吓人的很。” 说完,那店老板又瞧见后面的马车,赶紧对小二说:“还不快去把马车赶到后面马厩里去。” “……这,掌柜的——” 小二揉着眼睛,小心看了一眼外面,犹豫了一下看向赶车的小伙子,求救的说:“王大哥,你还是跟我一块去吧,有个人我也有个伴,心里也好受些。” 刘意搭了着小伙子这么久的车,现在才知道对方姓王。 只见王小哥把手里的女婴递给她,说了一句:“请姑娘帮我看着一下,我马上回来。” 接过孩子,她点了点头,见对方出去了,然后转头看向店老板说: “老伯,劳你给我和弟弟开一个大床房,给王大哥也开一个大点的房间,房钱都记我头上,另外明天早上和之后的伙食费也记我头上。” 店老板听她口气,又见她穿的衣料也都是细棉的,赶忙点了头,绕进柜台里,说: “那就是两间上房,姑娘,给记上了,您是甲二房,王小哥是甲三房,都在二楼右边的走廊里头。” 店老板一边在簿子上登记了,一边看向刘意,笑着说:“我们这里因为一些情况,想来王小哥也与姑娘说了,这房钱都得先给一半,后面每多住一天,都得现给当天房钱的一半,剩下的可以等走的时候一并付。” “好,今天的是两间房,明后两天……老伯就算我们那一间房的就行了。” ——“姑娘还要留下来?” 那老头愣了一下,本以为也和往常一会住一晚就都走了,这姑娘竟然还要带着弟弟多留两天。 那店老板打量了她一眼,好心的劝了说:“姑娘,你一个这么标致的姑娘,这里可待不得,明天一早你们就走吧。” 见老伯这样说,刘意笑了笑,掏出几块碎银子问道:“我还想在这儿游玩两天,老伯不必再劝,算算房钱吧。” “这……” 开门做生意,有银子不赚这不说笑话呢。 况且…… 老头儿看了一眼眼前这姑娘,摇了摇头,只当这又是一个听了这里谣言,不信邪的女道士。 于是他拿起算盘珠子,“啪啪啪”的拨动了起来,一边算着,一边问道:“姑娘是在店里吃饭还是在外面吃?” “早晚店里吃,老伯一并算,若是中午我在店里吃,到时候现给就是。” “也好。” 店老板一阵拨算,最后说道:“住宿一晚40文,吃饭早上素菜稀粥八文,晚上有荤菜得25文,这样算来,就是2钱4文。” 嗯,不算太贵。 她从碎银子里取了一块大概五钱多一点的银子,然后放在柜台,说:“剩下的就把这几天的热水算上,我每天晚上都要洗澡,劳烦老板每日烧两桶,我和弟弟习惯洗了睡觉。” 时下,人用的热水都要用柴禾烧,尤其城里水也要买,柴禾也要买,所以并不是免费送的。 老头儿接过银子,拿出戥子称了,随后点了头说:“姑娘放心,每日必定烧上。” 办完入房交接,刘意抱着女婴,拿上柜台上的门牌子,然后对店老板嘱咐了说: “等王大哥回来了,劳烦老伯给他说一声,我就先抱着孩子上去了。” “姑娘放心。” 那店老板收好银子,走到门口重新把门上上去,一边用力的搬着门,一边回应了说:“我晓得,只是姑娘务必不要给生人开门就是了。” “对了,姑娘我等会儿就让小二把热水送上来。” “…嗯。” 木楼梯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好在走到二楼就没有这些响声。 刘意回头看了一眼紧紧跟着她的小安,先往左边瞧了瞧,见那边有四个房间,外头没有灯,黑黢黢的,又往右边的走廊里看过去。 右边倒是挂了一个红灯笼在入口处,虽仍旧昏暗,可到底比左边好多了。 尤其朝向往客栈大厅,最里头的那一间里面这么晚了还点着灯。 这一看就有人住。 她抱着孩子走过红灯笼,往门口的木牌上瞧了,与亮灯那间紧挨着的就是甲二房——也就是刘意她们的房间。 与甲二房对着的是甲四房,再往里走,和亮灯的甲一房对开门的就是王小哥住的甲三房。 刘意在四个房间外面看了,反正都大差不差的。 “…姐姐,我困了。” 小安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看的,他的眼皮早就打架了。 刘意见手里的女婴睡得吐泡泡,又看小安也是使劲儿揉了眼睛。 她随即意识到对方不像她是修炼之人,对于睡眠还是需求很大:“我看看,不过也行了,走,咱们回房去吧。” 推开房门,里头还是收拾得整洁,三十来平米的样子,还是很宽敞了。 房间里头:大木床,大木柜子,洗漱,洗澡的隔间,吃饭的桌子,靠窗的软榻,就连冬天的炭盆都在角落处放着。 “先别上床,你倒软榻上眯一会儿,等洗澡水来了,你洗一个澡。” 刘意关上门,走到软榻处用手拍了拍。 上面都是铺着粗棉缝制的座垫,软乎乎的。 她把女婴放在里面,又让小安睡上去,然后走到木床处,把里头的棉被,毯子这些都拿出来抖了抖。 然后又放了之前十四娘给她的驱虫药草在上面,这才重新的把床铺好。 这一番收拾下来,赶车的王大哥也回来。 把女婴递过去的同时,刘意又取了几锭银子过去,说:“这是我说了的,王大哥只管拿着。” “…这不行,我既然答应养了,哪里又能用你的银子,何况你一个小姑娘……” 见对方推辞,她笑了笑,说:“这又不是给你的,这是给这个孩子的。再说了,只当我和这个孩子有缘,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相见了,你且让她长大后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姑姑便是了。” 小伙子本来已经疲倦极了,听了这话也不在推辞,只是仍旧说道:“既然这样,这孩子的名字就让姑娘取吧。” “……” 见对方态度坚决,刘意思索片刻,问道:“今天是多久了?” 小伙子一愣:“四月十一了。” “今天是她离开母亲的日子,也是你收养她的第一天,也算是她的新生,不如就把这一天,当做是她的生日。” “女子虽如小草般容易让人轻贱,不过小草也是坚韧的,生命力旺盛的,四月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初春,这个名字就很好。” “好,以后就叫初春。” 王小哥抱着初春,心满意足的离开,临走之时特意说:“明天早上我走的早,姑娘就不用再来送了。我家在王家村,姑娘以后有时间,一定来看看这孩子。” “好,我会的。” 她推开门送走了王小哥,正好小二也提着水桶上来,见她开着门,高兴的说:“正好姑娘开着门,我把水给您提进去。” “有劳了。” ··· 一时让小安在小盆里洗了澡,上床睡了觉,刘意才慢慢的踏进了大木桶里。 热水泡过心口,一股热意慢慢的爬了上来。 下午吸收那两颗珠子是流了不少的汗,这回泡在水里,别提有多舒服。 “呼——” 稍微洗了一下身上,她取出晚上的这一颗大的内丹。 透明的内丹被她托在水面上,发出白色的银光。 刘意欣喜的看着面前的内丹,想到下午那两颗,忍不住轻声吐槽道:“…那两个倒像是这一个下的崽子。” 说归说,趁着这会儿在热水里,身上的污渍可以冲洗掉,她盘起腿,在里面运行起了功法。 珠子慢慢的上升到她的额头处,随着她默念心经开始,一条发光的白线把内丹和刘意的眉心连接了起来。 “呼——” 随着一呼一吸,等她从那股舒适的温暖中醒过来时,珠子早就被吸收干净了。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桶里的水也早就凉透了。 刘意慢慢平复了体内流动的真气,吐出一口浊气后,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她先是为身体里充沛的真气和灵气而惊讶,随后又是用手在身上各处摸了摸,最后在起身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 外面的天都亮了,可她刚刚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这要是被人进屋偷袭,只怕—— 想到这里,刘意后知后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不行,得好好的翻一翻黄册子,看里面有没有防御的法子。 她一边清洗的身上,一边跨出木桶,把衣架上那套干净的竹青的衣裙子穿好,走了出来。 她刚一出了洗漱间,就听到软榻外面的大厅里响起了小二惊讶的声音: “……仙姑什么时候出去的,大晚上的也太危险了。” “哎哟,瞧这一身的露水,仙姑要不要我送些热水上来,厨房里才上的柴禾,正热着呢。” 小二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回应他的是踩在木楼梯上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片刻后,就在刘意以为那人不会回答的时候,一道极为清甜的声音响起:“送上来吧,顺便带些热的稀饭馒头上来。” ——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刘意眉头一挑,慢慢的挪动脚步到门口。 恰好正在这时,那女道士也走到这边,在她的门口停顿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句:“…昨晚来的?” 随即脚步声走到她旁边的房间,“吱”的一声,推开了甲一房的木门。 刘意微微一怔。 原来昨晚那个房间没人—— 可是为什么,她明明听到了呼吸声才对啊…… 汤镇2 , 走到软榻上坐下。 册子,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本册子里,记录的东西非常的躲, 大到修炼功法和各种法术, 小到一术小技巧都有, 但是册子里, 却没 刘意想到当日宋修文带着燕赤霞来找她时候, 那燕赤霞就是用符纸在房间内布置了一个阵法, 防止了其他人窥探和偷听,她就感受一阵失落。 怎么会没有? 她心中不甘,又翻了一遍。 最后可算是在清洁术和傀儡术上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用来在她修炼时候的护卫法子。 这法子不像阵法那样方便, 须得先找到一个或者制作一个傀儡受体,然后给它全身紧要处都刻上清洁术的咒语, 然后就可以让它在附近巡逻,警示。 其实这个功能只是施了清洁术傀儡的附带功能,它最重要的能力还是打扫屋子各处的清洁。 她看着这个傀儡术和清洁术, 微微叹了一口气。 只得先拿这个用着, 以后再看了。 看来这些日子收取狐狸内丹的空闲时间,先得在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假人, 或者她请一个木匠帮着做一个? 刘意正想着下楼去问问附近哪里有技术好点的木匠,就听到小二敲她门的声音。 “…姑娘, 我送早饭来了。” 她收起黄册子,走到房门前把门打开。 看着店小二手里端着的木托盘,上面放了一大碗稀饭, 一小屉馒头,一碟干笋咸菜,另有两只吃饭的小碗和筷子放在旁边。 “进来吧。”她测开身子, 走到一边。 那小二走进来,一边把东西放在饭桌上,一边拐着弯试探出来:“听掌柜的说,姑娘要在这里待几日?” “是啊。” 刘意瞥了小二一眼,见这人说着话,眼睛却在屋里扫视着。 她思索片刻后,走到对方面前,摸了十几个铜板放在木托盘上,问道:“对了,小哥,我想问问你,就是我隔壁屋子住了几个人?” “哎呀,多谢姑娘。” 小二见她出手大方,赶紧把铜板拾起揣进怀里,小声地说: “应该是住了两个人,一个是位仙姑,一个不能瞧得十分清楚,只是看身形应该也是个姑娘了。” 也是姑娘? 她面上不动,心里却咂摸了起来。 边上的小二见她不说话,又陪着笑说:“说起来,往日咱们汤镇哪有姑娘敢出门,这几日可怪了,咱们店里一来就来了三个姑娘。” ”今早掌柜的还让小的给几位姑娘提醒了,最好少出门,即便要出门,最好也换上男装,倒还稳妥些。” “小哥说得极是。” 她点了头,笑着赶人:“我记在心里,小哥自去忙吧。” 把小二送了出去,刘意叫醒了还在睡觉的小安,两人一道吃了饭。 她放了一些野果子在桌子上,嘱咐小安不要乱跑,便准备出去。 “吱——”门被推开,刘意看向隔壁甲一房紧紧关着的房门。 听着里面絮絮叨叨,却始终只有早起那个女道士的声音,她的心里不免有些猜疑。 小二说有两人,她昨晚也听见了另一人的呼吸。 怎么,女道士回来了,房里也只有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真是奇怪。 不过,虽是这样她也并未多耽搁。 其一,今日要去镇上寻摸一间房屋,须得前面是店铺,后面带屋子能住人,她才有地方将狐狸精一一骗了来收拾; 二则她还得在镇中看看,有无手艺十分厉害的匠人,她也好让人用木头先做一具木傀儡出来用着。 所以,她略一想过,还是丢开手关上房门,往楼下走了去。 小二在柜台处用帕子擦拭,一见她下来,连忙扬起笑脸打了招呼,说:“两位出去啊。” “对了,小哥,我问你一个事。”她走到柜台前停住脚,打探道:“不知者镇上可又帮忙赁屋的?” “赁屋?”小二惊讶的抬头看向刘意,随即疑惑的点了头: “自然是有的,姑娘出门直走,到了一个路口右拐进去,里头有一家牙行。咱们镇上的房屋买卖租赁,都是找这家,都是镇子里的人,价钱也还算公道。” “多谢小哥了。” 她点了头,一出了客栈,街边上清清冷冷的并没有多少人。 刘意看着周围三三两两的行人,都是低着头快速的往前面走着,于是猜想前头应该有一个大集市。 她一边走着,一边对四周看着。 路过的行人大都是男人,便是又女人也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妇人,都是提着篮子,急匆匆的往前面赶。 这些人路过她时,见她一个小姑娘走在街上,都用一种说不出来的眼神看向她。 好容易走到牙行店门口,里头却是没有一个人。 刘意跨进门里,只见店面不大,后边有一道帘子,应该是隔断了内院和店铺的。 “有人吗?” 她看了一眼店铺,里面只有一张大木桌子,其余的便是椅子。 木桌上面放着笔架,好些册子。 “…来了。”一个头上帮着布巾的中年妇人,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掀了帘子出来。 妇人抬头看向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犹豫着上前,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刘意摇了头,指着桌上的簿子,道:“我听说你们这里可以帮忙赁屋子,所以来问问,不晓得大嫂现在有空没有?” 妇人神情一愣,捂着嘴笑着说:“我都是可以在你婆婆的年纪了。” “赁屋子就是我们的生意,只是如今我家男人出去了,恐怕一时不能回来,我又不会这个,姑娘要不明儿再来。” “不在?”听了妇人的话,刘意刚要失望的转身离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声:“娘子,我回来了。” ——“这,这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妇人看了一眼她,赶紧迎到门口,接过进来的精瘦汉子手里的褡裢,问道:“不是说去柳老爷家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哎,晦气的很,才到柳老爷府上,哪晓得遇上了狐狸求亲的事。” 那精瘦男人一边解着褡裢,叹息着说:“你是不知道,幸亏我走得快,听说那狐狸凶得很……” “真的?可是看上了柳老爷家哪个闺女?” 旁边妇人说着话,一时又见自家男人看向屋里,赶紧解释了说:“这姑娘说要赁屋子,我刚说你不在家,可巧你就回来了。” “赁屋子?” 男人拍着身上的灰,见了屋里站着一位亭亭而立的姑娘,直觉脑门儿生疼。 他快步迎了过去,又慌忙的看了外头,对妇人说:“这姑娘来了,你怎么不把门关上。” 刘意在一旁,听见这话,开口说道:“不甘大嫂的事,我也是才进来的。” “姑娘要赁屋子?”男人回身把门掩上,走到桌子后头坐下,指了木桌另一头的椅子,说:“坐吧。” 她点了头,走到椅子上坐下。 “也不需要多大,只是要前头有铺面,后面有两间可以住人的屋子就行了,主要是得位置好,我想开个卤肉铺子。” 开卤肉铺子是她今早想好的。 毕竟比起面食,狐狸更喜欢肉食。 再说,平民百姓买卤肉的也少,这样就可以合理的踢出一些镇民来买。 对面的男人一听她的话,翻册子的动作立马停住,两只眼睛上下扫视了她一眼,扶额问道:“姑娘才来汤镇?” “对,昨晚上来的。” 见刘意点了头,男人苦笑了一下,苦口婆心的道:“姑娘,那你晓得我们镇上闹狐患的事不,实不相瞒,你这样的姑娘,在汤镇,何该闺房都不要踏出一步,免得被那些东西盯上。” “可你倒好,倒像是生怕那些狐狸不知道你似的,还开铺子。若姑娘不是拿我开玩笑,我劝姑娘趁早打消了这样的心思。” “是啊,姑娘,你叔说得没错。”妇人站在门口,挡着掩住的门,也劝了说:“你刚刚也听见了,连柳老爷家都被狐狸盯上了,何况你孤身一人。” “大叔大嫂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请大叔按我的要求找找。” 那精瘦的牙人见她不信邪,摇了头,摆手说:“我不能给你找,你不懂事,我可不能让你为这个丢掉性命。” 刘意纳闷,这倒是怪了。 这两天她尽是遇到一些好心人,往日在刘家村的时候好似所有人都要害她们,到了外头,难不成反而坏人少了? 她才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木桌上,又坚定的说:“大叔只管为我找一处符合要求的,之后不管出了任何事都与大叔家无关。” “我生死自负,绝不牵连其他人。”她想了想,笑了一下对两人道: “若是大叔这样都不帮我找房子,那小女子只能自己出去挨家挨户的问了,反正今天我是必定要赁到房子的。” 这话说得极重,牙人夫妇只得互相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好吧。” 接下来,在牙人的介绍下,刘意寻了一处进出镇上,必得经过的街道,在那里瞧上了一栋两层的青砖屋子。 刘意跟着牙人去了现场,实打实的考察了一番。 房子不大,独门独户的。 一楼只有一个大门面,进门左边就是一道小门,从小门进去就是后院。 后院的左边是厨房,右边是一个小菜园子,里头荒芜着。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后院的木楼边上有一条楼梯,可以直接上去二楼。 她跟着牙人上了二楼,楼梯上去有一个小阳台,然后便是两间小卧室。 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可以看到后院的厨房和小菜园子。 刘意瞧着下面十平米的荒芜泥地,满意的点了头。 不错,这就是狐狸的焚化场了。 随后,她又跟着道卧室里看了,里头不大,不过也算整齐,加上街道和后院两边都开有窗子,倒也方便她夜间活动。 和牙人问了租金一月的赁钱,又砍了价,她当场就签了一年的契约。 “这里一共六两,您点点。” 刘意满意的付了钱,心情颇为激动的说:“大叔自去就是,我先在这里看看。” 牙人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把手里一式两份的契书给了她一份,又把钥匙给了她,交代道: “要是姑娘改变心意了,这几日还可以来找我退钱,放心,不收其他的费用。” 刘意接过两样东西,兴致勃勃的四处看着,敷衍道:“知道了。” 瞧着后院的泥巴地,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边下楼的牙人见她还笑,忍不住叹息着摇了头。 这年头…… 辛九来了(加更) , 正好是中午。 “老伯, 一回到客栈,她先是走到柜交代了饭菜的事, 随后又问道:“老伯麻烦问一下您, 就, 铺盖棉花这些的。” “…打家具?” 店老板愣了一下, 随即说道:“有倒是有, 只 刘意点了头, 脸上露出笑容,回了一句:“是啊老伯,我已经在前面那条街口租下了一个店铺, 以后再那里卖卤肉呢,说不得以后店里还会有食客让您老帮着跑腿呢, 咱们也算是邻居了。” “姑娘不会和我老头子开玩笑吧。” 店老板不肯相信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摇了摇头,这才转头对后面的厨房里喊了一声:“小二, 给甲二房送饭菜上去。” 见老头儿不信, 刘意也并未一直解释,只是笑着说:“等开业了, 我送一份过来给您,只当是添添喜气。” 店老头眯着老花眼, 一时也拿不准是真是假,见她不走,便只能开口:“前面巷子直走, 那里有个大集市,就那儿附近好几家卖衣料被褥的,木匠也有一家, 只是价钱稍贵一些。” “不过贵有贵的好处,那老张头的手艺是极好的。” 刘意点了头,细细的脑海里描绘了路线图,然后对店老板道了谢,又问:“多谢您了,中午的饭钱多少,我现给。” 算盘珠子劈哩叭啦一阵,店老板抬头眯着眼睛,说:“诚惠十五文。” 有点小贵。 她瞅了一眼厨房方向,心想也不晓得有多少的肉。 从衣袖里掏了铜板出来,她数了十五枚放在柜台上,说:“喏,老伯让小哥送上去就是,我就不上去吃饭了。” 说完,她也没等对方回应,又往大集市的方位而去。 距离也不算远,只是东西繁琐了些,刘意先去了木匠店选了一些现成的家具。 她付了定金,约定了送货的时间地址,又匆匆的跑到布料店买了现成的铺盖卷成货后,转头去了香料店。 买了一些炖肉常用的香料,譬如:八角,香叶,花椒这些,还买了姜葱蒜这些。 最后去了铁匠铺子,买了厨房的锅碗瓢盆和菜刀剪子。 因为东西买得多,所以大部分都由商家跟着她一块儿送去了街口的店铺里。 指挥好了家具的摆放,又和木匠师傅一块儿量了屋子尺寸,付了定金,给出了今天的最后一笔支出,才将将算是弄完了。 “…姑娘,你放心,这两日就能做好。” 老张头儿收了定金,笑呵呵的让跟着他来的徒弟收起图纸,拱手道别:“您就不用送了,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 外头的太阳缓缓的西斜,倾洒金红色的余光。 刘意站在门口,目送了最后一波人的离开,慢慢的往回走着,想到屋里那些东西还要收拾,她就有些头疼。 ——“喂,臭丫头。” 往回走的动作一顿,刘意转过身,在看见红毛狐狸的那一刻,心里种种复杂的表情不可言说,她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下意识的眨了眼睛:“…辛九?” 红毛狐狸立在余光下面,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见她转头过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还记得哥哥,我还以为你…以为你……” 眼见狐狸都要哭出来了,她赶紧上前几步把红毛狐狸抱了起来。 …嗯,入手轻了。 她明明想笑,却喉咙却有些发痒,未免失态,她赶紧偏了头,低声说:“哭什么。” ——“老子才没哭,嗝,你看谁哭了。” 怀里的红毛狐狸一抖一抖的,刘意也莫名的心里发酸,她赶紧道:“不过才几个月,哪里就……” “什么几个月,明明都三年了。”红毛狐狸还埋头在她胸口委屈的说着。 可刘意却仿佛被击中一般,愣愣的问了一句:“三年?” “对啊,我们找你都找疯了,要不是十四妹给你的镯子还有回应,我们都以为你在冥河……” 接下来的话不必再提,刘意又能想像的到。 她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她醒来之后的事。 耳朵上不见了防御耳钉,身上早已到处破洞,轻轻一动就烂掉的衣裳,以及她猛涨的身体… “难怪——” 难怪她从小棺材里出来后,感觉什么都不对劲,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也不晓得玉姐儿她们,还有张氏肚子里的生了没有,是男是女,还有十四娘,婴宁… “等等,你怀里的什么味——” 红毛狐狸在她的胸前拱来拱去的。 刘意原本还伤感恍惚的心情一下就被打断了,面无表情的提起了狐狸的后颈,她忍住敲对方脑门儿的冲动,努力压低了爆喝声,说:“你拱什么拱。” 可辛九被她提起颈子,仍旧不停的用鼻子闻着。 几个呼吸间后,他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大声哭嚎着:“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你居然背着我养了别的狐狸——” 她的额角抽动,左右看了其他掩着门的店铺,低声道:“没有养其他狐狸,我从哪里养其他狐狸了。” “你身上都有味道了,你还骗我。” 手里的红毛狐狸不停的摆着身子,刘意提着对方颈子的手都不敢用力,生怕把狐狸给拧坏了,只能把对方放在了地上,蹲着说:“真的没有其他狐狸。” “哼。” 红毛狐狸十分怀疑的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大嚎着冲进了她刚刚租下的院子,四处跳着查看了后。 确认没有其他雄性生物了后,他这才气短的问道:“那你身上的味道哪里来的?还有,你怎么不回家,偏到这个地方来买房子?” “…这是权宜之计。” 刘意左右瞧了,进了屋子把门关上,无奈的说:“你小声点,我等给你慢慢解释。” 红毛狐狸一听,跟个大爷似的,跳上了刚摆好的木桌子,然后仰着脑袋:“你说吧。” “…” 强忍住翻白眼的举动,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徐徐的讲了她这里发生的事。 “所以,那个乞丐道士很有可能就是把人皮纸带走的那个人,可是为什么就连生死薄上也找不到你的踪迹,两年前我出来找你的时候,遇见了北方鬼帝——” 辛九低着头思考状,慢慢的说着:“他说他就是你的师傅,对了,就连他都不能用玉牌查到你的方位。” “老道士?” 刘意心里一惊,她就说怎么会老头儿没来找她,原来连他也不能找到她。 回想起醒来时候她所处的地方,她立马反应过来,难道是那个小棺材? “辛九,你帮我看看,这个东西是什么。”刘意取出之前在小安家火场里就救出来小棺材,上面符纸贴得很稳当,只是拿在手里很沉手。 红毛狐狸往前踏了一步,毛茸茸的爪子按在上面,面色深沉的说:“这是不死树的木头,怎么被人做成这个样子。” “不死树?” 她听着不对劲,这名字听着就不像烂大街的嗲吃,于是赶紧追问了:“是哪里的树?” 这次辛九倒是没有光顾着闹小情绪,而是认真的给她科普。 “这是子开天辟地以后,以盘古血脉化成的一株树,不过真正的不死树已经没人能找到了。” “现今只有酆都里还有一颗不死树,那是从真正的不死树取枝干来移栽的,因此那棵树不能开花结果。” “传说不死树长得极为缓慢,可结的果子却是能够使人永生不死,容颜不老,其树叶也为亡者引路重生,其枝干可以隔绝阴阳生死。” “曾有大能企图盗取不死树的枝干,用不死树的枝干制作棺材,以求永生不死。” 辛九动了动身子,一下跳到刘意的身上,极为严肃的问:“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 ——“这就是关着我小棺材。” 听完了对方的科普,她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随即把小棺材收了起来。 刘意眼神悠长的看向来时的方向,好似穿过了房门,缓缓道:“关着我的小棺材早已化为齑粉,这里面其实还关着其他的东西。” 她叹了一口气,为难的问:“辛九,你看现在怎么才好?” “···呜呜呜——” 刘意身子一顿,慢慢的转过头,只见红毛狐狸趴在她的肩上,身子一抽一抽的抖着,嘴里呜呜的哭着。 刘意:··· 虽然感动,但也不至于就哭了。 她心里随着样想着,可嘴角却不自觉的勾了起来,但是嘴里还是不饶人的说:“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大丈夫也是人,怎么就不可以哭了。” 好吧,你赢了。 这说着说就跑了题,等刘意反应过来,天都要黑了。 “哎呀,小安还一个人在客栈,辛九你——” 她为难的看着怀里的红毛狐狸,总不好人家才为你哭了,你这就马上把人甩在一边吧。 想了想,刘意轻咳了一声:“那什么,我还要回客栈你看你怎么办?” 辛九抬头狐狸脑袋,眼神莫名的看了她一眼:“我自然是跟着你走。” “对了,小安是谁?” 刘意面色一僵,故作自然的避开了对方突然对视过来的眼神,莫名心慌了一下,解释了说: “那是个可怜的孩子,要不是他说不定我就死在那船夫家里了,说起来,还算是我的恩人。” “他多大了?” 听到辛九问了年龄,她心里砰砰砰的直跳。 该死。 怎么回事,她心虚什么。 “…也不怎么大,六七岁,就是孩子。” 她别开脸,不去看红毛狐狸的眼睛,心里怪怪的想着,难道她其实一直是毛绒控。 一边想着,刘意不自觉的顺了一把狐狸毛。 倒是怪舒服的。 故人来 刘置好的, 安置了,不能现在放在这里的,就先收到了游戏里。 , 铺盖卷这些东西, 她就都收了起来。 做好这些, 刘意正要出去的时候, 子, 她皱了一下眉头, 想到这里的,便说: “辛九,要不” “为什么?”红毛狐狸抬起脑袋, 目露疑惑。 她指了指外面,低声说:“这里的人对狐狸不太友好。” 辛九听到这话, 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眼神,往旁边动了动身子,尖尖的耳朵也垂了下去, “你快变啊。” 她见对方磨磨蹭蹭的一直没动, 忍不住问道:“你又不会光着身子,害羞什么?” “…我暂时没法变成人形。” 虽然说话的声音支支吾吾的, 可她还是听到了。 不能变成人形? 这是什么意思。 她扫了一眼红毛狐狸,忽然想到之前在山神庙也是这样, 但那时对方是受了伤,现在…… ——“你受伤了。” 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见她猜到, 辛九垂着脑袋点了头说:“之前在冥河时受的伤没好,后来又…来这边的路上,遇到一伙狐狸。” “这群狐狸说是知道你的消息把我骗了进去, 非要我和它们那什么妹妹成婚,我逃出来的时候,被他们偷袭了。” 这话一出,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问道:“是哪儿受伤了?” 听到她关心的话,辛九憋了一路的委屈终于找到人诉苦了:“是真气打伤,可疼了。” 眼见对方说着话,爪子又往她身上搭,她拍了一下爪子:“那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把小安接回来,左右这木屋也不差什么了,等过两天木匠把东西做好了,就能开业了。” 说完,刘意转身就走。 慢点只怕辛九又要闹幺蛾子。 ··· 外头街上早已没了人烟,刘意到了客栈的时候,店老板和小二哥早就在门口等着关门了。 一见她回来了,小二哥连忙过来说:“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都要关门了。” “劳烦大家等我了。” 刘意踏进屋子,就听到上面,甲一房窗户那里,小安露出脑袋看着她,激动的大声喊到:“姐姐你回来了。” 接着便是“噔噔噔”的开门和跑步声音。 小安从楼梯上蹦蹦跳跳的冲了下来,直指的朝着她的方向飞扑而来。 “……慢点。” 一把将人接住后,刘意笑着转头看向店老板,不好意思的说道:“老伯,我想退房,你看这时候方便给我办吗?” “这时候退房?” 门口放木板的小二哥听到这话,惊讶的接了一句:“大晚上的,姑娘要去哪儿,这…到处都不稳当啊。” 倒是店老板看了一眼她,感叹的说:“看来姑娘还真准备在这做生意了。那好,我马上给你算账,姑娘有什么没拿的,可以先去楼上看看。” “没什么可收拾的,我们现在就走。” 刘意笑着点了头,等店老板算完了账,她接过退房的钱,带着小安就往门口走。 就在她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一道由远及近的马车拉动声响停在了客栈门口,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药味儿飘进了门内。 “相公,你慢点。” 一道有些熟悉和陌生的娇媚声音在外面响起,刘意眉头一挑,带着些许意外的表情往外看去。 只见一袭檀色缎面褶子裙的张二娘,头上插着一支银钗,耳朵上坠着珍珠,一身的富贵装扮,可却小心翼翼的扶着一个带着帷帽的男人走了进来。 唯恐走的太快,张二娘几乎是以女婢的姿态对待身侧的人。 刘意打眼看向对方身侧的男人,虽看不到面容,不过听着重重的咳嗽声,也不难想象是个重病之人。 ——“意表妹。” 张二娘扶着男人进了门内,一抬头,却看到听说死了几年的人又出现在眼前。 只见张二娘扶着男人的手一松,猛地往后退了几步,随即惊恐的看向她,颤抖的问道:“你是……人,是鬼?” “自然是人。” 刘意往旁边让了一步,绕有兴味的看了张二娘一眼,随后将目光转移到了男人身上,说:“表姐何时成的亲,怎么不为我介绍姐夫。” 话音未落,她就见一直捂着嘴咳嗽的男人抬头看了过来。 同样是一张熟悉的脸庞,可三年的时光对男人似乎并不怎么友善,之前那样清俊的有活力的少年,如今却成了这副病痨样子。 只见那男人勉强直起身子,眼神深邃的看向她,轻缓的说道:“…意姑娘,好久不见。” 刘意盯着暖男人的脸,慢慢的吐出对方的名字:“宋修文。” “…真是好久不见。” * 辛九看着她离开,眼里好似浮现出了当日在冥河之上时,对方也是这样就一去不回。 目送着人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一直强撑着内劲冲击的红毛狐狸,猛地冲到木楼的阳台之上,解开了一直用真气封住的穴位。 皎皎的月色下,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浮在半空之中。 红毛狐狸立在珠子的下面,一呼一吸的吸收着月华之力。 如此过了许久,基本上压制住了内劲后,辛九顾及着刘意不久就要回来,才重新把内丹吞了下去。 晶莹的内丹进入了辛九的体内,他闭着眼睛细细感受着体内的温热。 “……这附近有人在修炼。” “内丹刚刚还在,应该是被人收回去了。” 木楼外的巷子里传出的说话声,让闭着眼睛的辛九一下就睁开了眼。 他迅速的跳到木楼的房梁之上,往巷子里看去,只见两个狐狸尾巴还没收回去的男子在里面走来走去,似乎还在寻找内丹出现的房屋。 辛九听到两只狐狸的话,心里有些惊慌,他才来就让这些狐狸注意到了刘意,这怎么能行。 犹豫片刻后,他跳到另一家的围墙之上,然后故意发出一些动静。 ——“快看,在那儿。” 一只杂毛尾巴的狐狸瞅见围墙上的辛九,激动的叫了旁边的狐狸,急急的说:“在围墙上。” 眼见吸引到了那两只狐狸的注意力,他赶紧提气往镇子外面的树林里跑了。 “快,在那边……” “…这是那个逃了野狐狸——” 辛九忍着痛往树林里钻了去,心里头直骂:你才是野狐狸,我家十四娘可是阎王,看我回去了不告状。 虽是这样想着,可眼下却是只能四处逃窜。 红毛狐狸一边往山上奔去,一边担忧。 要是她回来了,没见他会不会担心。 辛九想着这事,那两只狐狸却早已传了信会胡家。 胡家的人一知道逃婚那个野狐狸现身,一群狐狸精都急着往山上赶去,倒是再没人注意之前的木楼。 ——“就在前面。” 被人追赶的红毛狐狸左躲右藏,可看着离开了镇子的狐狸们,也打心眼里觉得安心。 哼,你们这些蠢狐狸。 ··· 客栈里的气氛不算好,店里的老板和小二哥见他们都认识,赶紧打了圆场说:“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 “住店。” 面色惨白的宋修文,眼神莫名的看了一眼刘意,随即捂着嘴,低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姑娘真的死了,没想到原来是诓我的。” 诓他? 刘意面色疑惑,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有什么可值得我诓骗的?” 宋修文被她一句话反问的愣了神,随即收起了笑容,撇了一眼边上的张二娘,轻声道:“二娘,让二七停了马车进来。” 边上面色尴尬的张二娘看了一眼两人,有些犹豫的说道:“…相公,我还是陪着你吧。” 见张二娘没动,宋修文面色一沉,也不再说话,只是目光瘆人的瞅了一眼对方。 张二娘被宋修文这一眼吓得,哆哆嗦嗦的点了头,跟着小二哥往后院停马车的地方就去了。 临走之时,刘意注意到张二娘对她蹙了眉,轻轻的摇了头。 ···这两人搞什么。 “二娘不是我的妻子。” 张二娘一走,宋修文目光直直的看着她,脸上也是认真的说了话:“…我还没娶亲。” 刘意被他莫名的看着,心里十分不舒服。 她心里想着,这小子把人睡了,这会儿又说人家不是他妻子,实在太狗了。 ——“那你挺不做人的。” 她一本正经的回了一句话,也不去看对方僵硬的神情。 本来她还想着到底是亲戚,张二娘嫁人寒暄几句也是个情理,哪晓得这两人一个塞一个神经病,便不欲多说,立刻就要告辞离开。 趁着对面男人还没有回过神,刘意紧紧说道:“…那什么,我还有事,就告辞了。” 她抬腿就要离开,却被男人一把拦住了去路:“你非要如此伤我。” “……” 刘意十分无奈,有些好笑的说道:“宋公子,我的力气你是知道的,现今你又算是我的姐夫,这么拉拉扯扯的实在影响不好。” “我也不是怕了你,只是万一出手,我怕将你打个五痨三伤的,亲戚里道也不太好,你觉得呢。” 这时候拉着她的小安也听出了意思。 小安挡到她的身前,一把将宋修文的手拿开,气鼓鼓的说:“姐姐不喜欢你碰她,我们要走了。” 见对方一动不动,刘意带着小安就要绕开。 这时候,终于从后院回来的张二娘带着一个小厮跑了回来。 对方一回来,赶紧去扶着宋修文,同时还看向小厮道:“二七,把东西和小哥搬上去吧。” 说完,张二娘歉意的对刘意道:“表妹,相公身子不好,我们到这也是求医,你不要和他置气。” “我先走了。” 刘意点了头,拉着小安就走了,临走之时张二娘忽然道: “表妹,有时间还是回去看看姑姑她们,现今她们的日子很不好过。” 刘意脚步一顿,有心追问,可以想到木楼那边的辛九,便点了头。 问张二娘,不如问辛九。 胡家(加更) 及至刘意带着, 却见店门虚掩。 她遂进屋查看,只见楼内。 ,见她四处走动, 像是在查看什么, 于是问道:“姐姐, 你在找什么?” “一只狐狸。” 刘意确认不见了人, 心中越发不安, 回头见小安来来回回的跟着, 也跟着无头苍蝇似的。 她脚步停顿片刻,随即下楼走到店铺里面,又把木板门放好, 在门上插好门栓。 四处打量一眼后,她把店内唯一的木桌子支在门后抵着。 随后, 她快步上了楼,又把站在阳台的小安拉到右边的小卧室里,把铺盖卷儿这些堆在床上, 对他说:“小安, 你自己整理一下床铺,早点睡觉, 我现下有事,很快就回来。” 见小孩点了头, 她快步走出房门,把门给孩子关上。 人去哪儿了,他还受着伤, 除非出了什么事,不然是不会离开的。 刘意飞身跳到屋顶,微微眯着眼睛往附近看去。 一到夜里, 整个小镇就安静了下来。 先从附近看着,最后慢慢的把目光移到远处的山峦之上。 只见本该如小镇一样漆黑如墨的山林深处,好似有着点点星火,她凝神往那个方向看去,果然是火把移动。 这么晚了,谁去山里? 她疑惑了一瞬,可下一秒忽然想起辛九说他被野狐狸逼着成亲。 莫非..... 心中一动,刘意瞬间身形化为虚影朝着森林深处飞跃而去。 周围微风徐徐,她可却像是从流动的风膜穿破而过。 这一刻,好似风也随着周围的场景一点点往后褪去一般,令人舒畅的浑身一颤。 ——真畅快。 原来《地道贤生》这一功法却是比她之前修炼十四娘给的功法,修炼后会让体内的真气更加的凝实。 明明同样的瞬移术,用这样凝实的真气运行时,却是如此天差地别。 这简直是对同一修为的修士的越级碾压。 难怪...... 刘意突然明了为何以前看的修仙电视剧里,那些配角会为没拜成厉害师傅而对主角怀恨在心了。 原来,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谁不愿意修行更好的功法,从一开始就先人一步,那得是多大的诱惑。 看着四周快速向后退去的景物,刘意几乎能想象,现在的她在旁人的眼中,恐怕和虚影也没多大区别。 ——“就是这小子。” 有人? 刘意脚步一转,立刻往声响的来处移动。 一眼瞧见前面的场景后,她立刻稳住身形,立在了离狐群不远的树梢上,仔细的看着被捆绑起来的红毛狐狸。 只见侧前方的狐群中间,辛九那一身鲜艳光滑的皮毛十分的显眼。 明明都被狐群像杀年猪一样捆了起来,还有空还嘴: “我不娶杂毛狐狸,放开我。” 此话一出,除了一群还没化形的狐狸尖叫着,其他的狐狸精,要么耳朵没有藏起来的,要么尾巴没有藏起来的都拿着木棒要围上去。 俱是一副像是要收拾他似的,都做出凶狠的样子。 “...我们小姐哪里不好看。” “就是,再说了公狐狸本来就比母狐狸漂亮才对...” 一群能说话的狐狸围着他 ,有恐吓的,有劝解的,反正都是一个意思,得娶它们家的小姐。 “谁说母狐狸没有漂亮的——哎呀,不对,就是有漂亮的我也不娶。” 辛九倒挂在木棍上,被两头抬着的狐狸一摇,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别摇了... 哎哟别摇了...恶心了......” 刘意在树梢上听着想笑,瞧着下面的狐狸精倒像是七大姑八大姨似的,八卦得很,没一会儿就连辛九牙口都评价上了。 “...嗯,是个好养活的。” 狐狸们七嘴八舌的说得热闹,下一刻从树干后面就出来的两个男子后,却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戴着方巾,身着长衫,手里拿着一把纸折扇,看不清脸,只是身形挺拔。 一个白胡须长长的,脸上倒是红润有血气的很,也是长长的方巾裹着头发,手里拄着一根竹拐杖,一脸的笑眯眯。 白胡子老虽拄着拐杖,可身形却如鬼魅一般伶俐。 他几步走动着,很快就到了红毛狐狸的面前:“辛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哼。” 辛九没理他,他倒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回头看向书生模样的男子,恭敬的说:“族长,就是七女那个跑了的新郎。” 老头回了话,一直背对着刘意的书生说话了。 “倒是品相不错,配得上七女。” 男子的声音冷淡低沉,只是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中听了:“想来将来生的孩儿也不错,不如多配几个族中的女孩,也免得浪费了。” 听听这话,不知道还当是哪家的种猪来了。 还多配几个都来了。 果然,这话一出来,原本还秉持不说话态度的辛九也急了: “你说什么呢,那你怎么不去配种,还多配几个,怎么你当这是配猪配狗吗?” “...有本事你别出手,看看你手下这些杂毛狐狸能不能抓得住我。” 那底下辛九骂得欢实,刘意立在树梢却不敢露出声息。 她瞧着那族长腰间的白色玉片,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之前杀死的那头公狐狸。 这东西倒是挺像的。 东西虽像,可却不是同一头狐狸,她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威压,努力控制着她微微发抖的身子。 这狐狸—— 现在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她立在树梢上不敢动,底下的男人一步未动,一抬手扔了法诀道辛九身上。 下一瞬,红毛狐狸就没了动静。 “你们把他抬回去,我今晚有事,宋家来了一位客人,我得亲自去见见。” “宋家?” 白胡子老头微微一怔,随即皱了眉头,说:“是被鬼帝贬到咱们直隶的宋司官,宋大人家的人?” “族长,只怕这浑水不能去搅,听说那边由鬼帝亲自提拔了一位女阎王,咱们现在——” “非也,你当宋家出手,没有其他人的帮助如何能行。” 书生颔首,摇了一下扇子:“宋家虽然被调离了两淮之地,到底也是能搬倒薛家的狠人,如今他的玄孙命在旦夕,岂不正是雪中送炭?” “想要我救倒是可以,只是怕他受不得如此心境的转变,采阴补阳,听说宋家的小公子原本可是端方的君子,啧啧……” “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 树上的刘意心中一惊,原来宋家和薛家的博弈早已结束。 新上位的女阎王—— 难道是十四娘? 她心里震动,可下一刻一股寒气就直逼面门而来。 一手迅速掐诀,隐身术和匿息术瞬间起效,刘意立刻屏住呼吸往后轻轻一倒,一道掌风猛地打在树上。 ——“嘭” 巨树瞬间分崩离析,碎成了木渣,散落一地。 “咦?” 书生脚步移动,一个呼吸后出现在刘意的原本立在的位置,他左右查看了,再刘意落地的前一秒,退了回去:“是我多心了,大哥带人走吧。” 对方来得快,去得也快。 刘意心中砰砰砰直跳,只能顺着风吹的方向轻飘飘的倒在地上。 见对方几个闪步,飞跃一般离开了树林,她立刻爬了起来。 好在对方是真的有急事。 她看向对方疾驰的方向,正是客栈的所在后,心里不由的暗自庆幸,幸好她提前离开了。 “...族长的功力恐怕又精进了。” 那群话多的狐狸等族长一走,立刻有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一旁的白胡子老头捋着胡须,笑眯眯的听着孩儿们的话,不时的点了头:“孩儿们的眼力又见长了——” 刘意重新飞上一个它们经过的树干,看着昏睡过去的辛九,心中一动。 伸手取下树上的树叶,她食指飞动,片刻后,一个像人一样的树叶人就做好了。 回想了片刻傀儡术的咒法后,她随即对着树叶人施加了法术。 几个呼吸间后,僵硬的树叶人慢慢的就有了生气。 明明没有眼睛,可它却能分辨方向。 刘意用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树叶人,对方还能抱着她的手指蹭蹭,活像个小人精。 这个傀儡术还真不错。 她若有所思的移开目光,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把树叶人放在了边上,刘意又迅速原模原样的做了十来个树叶人,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会说话吗?” 树叶小人们摇了头,跳来跳去的给她展示了力气。 一只树叶人一脚踢上树干,只见上面立刻有了半指深的印记,另外的树叶人一看,立刻也要展示自己。 刘意赶紧制住了它们的动作,然后从游戏里掏出三把弹弓。 不过这一次,架在弹弓上的并不是石子,而是一把涂了麻醉药的银针。 “拿去对着下面的狐狸射击,边射边跑,不要被抓住了,听见没有?” 看着树叶小人儿们蹦蹦跳跳的样子,刘意心里也没多少把握,不过黄册子上说了,灵力用完,这些树叶小人儿们自然就会消失,她倒不怕被发现。 看着树叶小人儿们跑远了,她又从游戏取了好些流星锤出来。 片刻后,刘意看了一眼远处准备好了树叶小人,摆手让它们行动。 “刷刷刷...” “哎哟——” 落在后头的狐狸们,只感觉身上某处一痛,随即就瘫软在了地上。 “......有人偷袭——” 前头已经修成了人形的狐狸们一听立刻就往后头冲了过来。 见它们队形散乱,刘意心中一喜,不停的甩出流星锤后,又不停转意道其他的树上面去。 直到一直守在辛九身边的白胡子老头离开往后面去了,她立刻瞅准机会,冲下去一手折断木棍,随后一个隐身术下去,把辛九拎在了手上。 ——“野狐狸不见了。” “...什么。” 白胡子老头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见果然没了狐狸影子,马上反应了过来:“是冲着辛公子来的。” 她把红毛狐狸抱在怀里,微弓着身子往前施展着瞬移术,随着景物的不断移动,后面狐狸们的叫喊声也越来越远去。 两人刚到了镇上,忽然客栈方向“嘭”的一声巨响。 汤镇本就不大,刘意的店铺和客栈之间只有一条街。 她抱着怀里的狐狸,略一犹豫后,立刻跳到了客栈对面人家的屋顶上蹲下,然后重新的加固了她和辛九身上的隐身术和匿息术。 这些弄完后,她抬头向客栈看去,只见之前一直只闻其声,不闻其人的女道士从空中摔了下去。 与此同时,刚刚才见过的书生族长站在客栈二楼的破洞口处,怀里单手抱着一个眉心一点红的美人。 男人目光冷冷的瞧着躺在地上不停咳血的女道士:“原来是你偷走了我的姬妾。” “呸,就凭你也配得上姐姐。” 女道士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擦着嘴上的血沫子,一边嘲讽着:“你不过是强抢女子的狐妖,也敢大言不惭。” 听着女道士如此一言,那狐妖眼神一凛,正要出手,却被本来昏迷的女子一下抱住了手臂,也不晓得那女子说了些什么。 狐妖冷笑一声,随即捏着女子脸,甩手便是一巴掌,然后看也不看街道上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女道士,就带着人走了进去。 ——“混蛋。” 女道士撑起身子想要重新上去,可下一刻有吐了好大一口血出来。 胡家2 这 刘意看着底下的街道上, 站都站不稳的女道士,又瞧,蹙眉深思。 宋修文? 她略一犹豫, 抱着辛九又往客栈的屋顶跃去, 随后轻手轻脚的走 刚一蹲下, 揭开片瓦, 就听到那狐妖的淡漠的声音。 “...叫宋公子看笑话了。” “狐族长的家事, 宋某无权置喙, 只是——” 宋修文低声咳嗽了几下,随即才道出后面的话:“我这次过来是为了族长上次留下的异术,为何我明明是按照族长给的法子...除了开始有些好转, 到现在却又没了效果。” 宋修文话一落下,屋里静默了片刻, 随即里头响起几声脚步,狐妖迟疑了片刻,把了一下对方的脉, 忽然笑了出来: “嗯...我当是为了什么, 宋公子当真是按照我给你的法子练的?” “恕我冒昧问一句,被你带着内室的人恐怕并不是处子之身, 况且公子是否只与一人有过肌肤之亲?” 这话像是戳到了宋修文的痛处,他沉默一瞬后, 道:“我是按照你给的修炼法子,为何没有效果?” 宋修文此话一出,那狐妖倒是得了趣味一般, 一手撑开手里的折扇,轻轻的扇动了几下。 “采阴补阳之法,重要的便是采阴, 只与一位女子交欢就好比泡茶,茶叶沫子就那么多,就是再如何舍不得喝,那茶味也只会越来越淡,公子难道不知这个道理?” “宋公子,你的情况我早就与你说过,你本就是先天不足,若不是靠着内丹续命早就该命绝于人世。” “三年前你的内丹被人刨去,体内丹田已坏,除了借命便是采阴补阳之法。你既借不了命,这便是你唯一的活命之法。” “...若要我如族长这般,宋某怕是做不来。” “嗯?” 狐妖倒也并未生气,只是轻笑一声,然后取下腰间的白色玉片。 蹲在屋顶的刘意心中一动,随即凝神看去。 只见那白色玉片果然和她收到游戏里的东西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枚要大上许多,上面浮着一层淡淡的白光。 狐妖把白色玉片拿到手上,对着宋修文一指。 一道白色的光线就从玉片之中灌入宋修文的眉心,一个呼吸后,狐妖收回了法力,白色玉片也不如之前光芒明亮,稍稍暗淡了一些。 见对面的宋修文脸色红润一些,那狐妖重新把玉片系在腰上。 那头好上许多的宋修文睁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他看着对方腰间的玉片,问道:“那东西——” “这上面凝结的光晕便是从女子身上取来了元阴之气。”狐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宋修文,见他深色纠结,又加上了一把火,只道:“其实只要人数够多,宋家也不缺银子,多养几个女人又算什么,只要最后留下她们一条命,也不算有伤天和。” “瞧瞧,这会儿是不是不再胸闷气短了,好受多了?” 狐妖立在一侧,目光中皆是嗤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温和得很:“难道宋公子不怀念之前的内丹在身时的感觉。” 刘意蹲在屋顶上方,听到这里若有所思的看向狐妖的腰间。 这么说来,她手里的这块玉片也有这个效果? 她看着宋修文,又看了狐妖,心中陡然有了一个十分荒唐的想法。 他们如此看轻女性,又把女性当做物件一般使用,那要是转变一下性别,体验一下被别人采阴补阳,又不知是何种滋味。 不过... 刘意看了一眼狐妖,心中一叹,她的实力不够,若是能快点筑基,说不定能有一战之力,为今之计,是须得快点收集这些狐狸精的内丹,然后提升修为,顺利筑基才是。 现在——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在听,只是摇了头,轻轻把瓦片放了回去。 然后慢慢的撤回了身子。 及至离开之时,刘意往街上一看,这才发现刚刚还能站立的女道士,不知何时已经昏倒了过去。 她心中纠结了片刻,随即一跃而下。 跳到女道士的身前,她又给对方施了一个隐身术,这才一手抱着狐狸,一手扛着人,直奔着木楼而去。 都太不是东西了。 * 狐妖看着床上的男子陷入挣扎,目光之中净是愉悦。 想到今日出来一番,不仅将出逃的姬妾找到,还顺便欣赏了一回宋家公子的窘境,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身为胡家的族长,虽然为了家族不得不谋划站队,可—— 他看了一眼宋修文,心中不屑的。 明明已经选择修炼采阴补阳,却还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倒像是谁逼迫他一般。 若是不想了,何必又一次大老远的跑来,不如在家中等死。 哼,居然还讽刺他。 狐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站起身来说了一句:“宋公子好生思量,胡某就先行离开了。” 没等他人回答,狐妖推开门走到对面的房间。 床边的张二娘一见狐妖浑身一抖,颤颤巍巍的放下了手里给女子敷热水的动作,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走了出去。 眼见走到了门口,狐妖却挡在中间并没有让开。 “...大人——” 张二娘刚要说话,就被对方的眼神骇住,只听对方冷笑一声,说:“别用你的手去碰她。” “...是。” 眼见人走了,狐妖走到床前,看着床上女子惊恐的表情,俯下身子轻声道:“月华,你倒是会跑,怎么我对你还不好?” “居然跟着女道士跑了。” 狐妖冷淡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拿着扇柄一下一下的拍在手上。 他一边欣赏着女子的惊恐,一边缓缓的讲着:“听说你的舅家就是镇上柳家,我去柳家看了,他家的三女儿长得也是花容月貌,十分可人,不如将她也带到族里,你觉得怎么样。” “前些日子我已经请了媒人去柳家下聘,也不晓得你们姐妹二人将来有没有机会共侍一夫?” “...你——”床上的女子情绪激动,脸上全然是屈辱的神色,用尽全力扯住狐妖的衣摆。 狐妖就着女子的抓力坐到床沿上面,一手抚了女子眉间的红痣:“可怜啊,连说话的力气的都没有了,只怪当初我真心上门求亲,可惜你家却不肯将你嫁给我。” 王月华躺在床上,看着面前的男人,怎么也想不到当日父亲给弟弟请教师,怎么会请到这样的妖精。 她恨恨的看着对方。 恨不得咬下对方的一块肉。 王家(加更) 天色只是蒙蒙亮, 居住在汤镇 自从镇上开始狐狸泛滥,这镇子上除了少量过子上,平日里就是他们这些不舍得搬家的人还在镇上。 可今日, 一些早起的百姓却惊讶的发现, 镇上的主干街道上, 一家店铺。 ]。 名字听着怪怪的, 听着倒像是饭馆之类的铺子。 从店门前走过的人, 都忍不住好奇往里头瞅了两眼。就他们所知, 镇上原本还有些酒馆,酒楼早就关门闭户。 这新开的店,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竟然敢大张旗鼓的把店门打开, 做起了生意,倒也真不怕附近的狐狸精找上, 没得吃垮了摊子。 外面的种种猜测刘意具不知晓,不过即便是知晓,她也不会放在心里。 她这会儿正在后面的厨房里头, 往喷香的卤肉锅里放着香料和红果子, 有了红果子的特殊香味,只怕附近的狐狸都能被引来。 小安坐在灶前烧火, 闻着大锅里传出混着清甜果子味的肉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姐姐, 这可真香——” 刘意一边往里面加着野果子,一边又拿筷子在里头翻动着,一筷子插进右边锅里已经卤得极为入味儿的姜红色猪头肉上, 轻轻一夹便肉质软烂,喷香扑鼻。 这一锅猪肉的蹄子,猪头, 排骨和心肝脾肺已经炖了一天一夜,算是成了。 取出筷子,把木盖子盖上后,又揭开了左边的木盖。这一边主要则是七八只大公鸡肉,和几斤她特意放进来添味儿的渡渡鸟肉,也是呈现出姜红色的油光,叫人看了胃口大开。 有了游戏里的东西加持,味道已经比寻常的猪肉和鸡肉更加美味。 她满意的看了里头卤得货,从旁边拿出两个碗出来,一边夹了一块软乎乎的猪脸肉,又放了一只大鸡腿。 然后放到旁边的碗柜处,对小安指了其中一碗,说:“小安,你把这一碗端上楼,另一碗你自己吃。” “哎。” 听到有肉吃,小安高兴的蹦了起来,说:“是给姐姐房里的狐狸哥哥吗?” “对。” 刘意头也不抬的取了一个铜盆,一边往里面放着大块大块的肉,一边对小安说:“你安静了些,不要咋咋呼呼叫人知道了。” 小安脆生生的应了,连蹦带跳的端着东西往楼上跑。 听到小孩离开的声音,她动作不停。 盛了满满一铜盆的肉后,盖上木盖子,就要端着铜盆出去。就在这时,一道沉重的脚步声落入后院中,刘意脚步一顿,侧耳听了片刻后,嘴角勾出无奈的笑意。 她端着铜盆走出厨房,只见王芷兰捂着胸口站在后院的围墙处。 “...王仙姑,你怎么又来了?” 王芷兰,也就是那晚她在街道上就下的女道士。 不过对方今日倒是没有一身道士服,身上只着了一见黑色的短打衣衫,脸上黑色的蒙面布早已被取下。 对方一见是她,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往后靠在围墙之上,嘶声道:“...还是没见到姐姐,她被关起来了。” “看你这样子......可是一夜未睡?” 手里的铜盆滚烫,刘意一边往前头铺面走着,一边招呼起了对方: “我看你不如现等些日子再去,等他们放松了警惕,你再去也方便些,前两天的内伤还没好,你也该休息休息。” “我...我放心不下姐姐,若能早一日把人带出来——” “带出来又怎样,只要这狐妖一族不除了,你们是家不能回,连离开汤镇都是问题。” 她回头瞧了一眼对方,见对方的胸口处已经渗出了血迹,便说:“你现在哪住?” “...镇中空屋子还多,我随便找了一间住着。” 王芷兰愣愣的看着地面,低声说:“我知道姑娘是有本事的人,我想——” “好了。” 刘意打断她的话,头也不回的说:“我现在帮不了你,仙姑要是看得上我这里,随时过来吃饭,我是欢迎的,其他的恕我不能答应。” 此话一出,后面的王芷兰便没有了声音。 听到后头没了响动,刘意掀开帘子,走进了店铺。 店铺宽敞,从左到右拉通了来看,足有十米。 进门的右边放着她之前请木匠订做的移动式炉灶。 炉灶上放了两箱笼屉,一箱是刚刚已经倒了一屉卤肉的,另一箱三屉里都是白面馒头。 她把盆里的卤肉倒在了第二层上,最上面温着的是热酒。 及至四月,晚间和早起温度还是低的。 温些热酒才好吃。 放着蒸笼的移动式炉灶是她订做的,放在入门的右边足有四米长,两米宽,倒也不挡事。 重新在灶里架了几块木头,刘意拿着铜盆再往后院走时,院子里已经没有了王芷兰的身影。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那晚把人救了,就从对方的口里得知了狐妖和那眉心一点胭脂痣女子的故事。 那姑娘是这王芷兰的同胞姐姐,姓王,叫月华。 一年前,王家教书的老师家中有事离开了王家,王老爷考虑到家中几个儿子的学业,便四方打听教师。 恰好这时,有一姓胡的书生过路,进了王家。 对方只凭着一手的好字,和出手成章的文采,就让王老爷喜不自禁的把人留在了府里。 这姓胡的老师一开始倒也好好的,教书也算有成效,王家的几个公子有了同龄,也大不了几岁的老师,心中的胜负欲也起来了,学习进度也赶得飞快。 王家众人都对着姓胡的老师十分的敬重。 只是待的时间久了,不知什么王家便有仆人奇怪,因着这胡先生时常出门游玩,有时明明大门早就关了,可第二天这胡先生却又在自己的房间醒来。 仆人心中疑惑,就把这事告诉了王老爷。 有了仆人的告知,这王老爷也细心观察起来。 这观察还好一观察就发现这胡先生却是奇怪,时常出门不说,有时候半夜去他院子,这人不在,第二天早上去看,又见对方在院子里看书。 关键是守门的两个大爷也没听见有人让他们开门。 王老爷左思右想,联想到附近镇子上闹得厉害的狐患,又想到家中先生也是姓胡,心中暗悔不已。 唉,人家看了狐狸精都是绕了远路,他们家倒是请到家里来住着。 可若是突然让人走,或是让人知道了,又怕惹恼了对方。 一番思量之下,王老爷便暗地里告诉了老妻:“家中先生恐为狐仙,女儿们还是不要让他瞧见是好。” “哎呀,老爷为何不早说,今早月华才给弟弟们送了点心过去,只怕是让...瞧见了。” 听了自家老爷的话,原本还舒适躺着的王夫人也坐不住了,一下子坐直起来身子来,哭了出来:“这可怎么办,月华那样貌,只怕——” 王老爷心中一惊,连忙道:“这可怎么办?月华如此品貌,只怕他已经惦记上了。” 老夫妻两个一夜未眠。 到了第二天,竟有小厮来说胡先生请他喝茶,王老爷本想装病不去,又恐对方过来戳破,几番心里挣扎之后,咬了牙去了胡先生的院子。 一到院子里,茶没喝上两口,果然对方提及婚事。 几番暗示下来,王老爷也晓得对方是铁了心要讲月华带走。 那日王老爷虽装傻推脱过了,可接下来几日,那胡先生总能找到各种借口提到大女儿月华。 言语之中也从一开始的听闻,变成了爱慕。王老爷想走走不了,只能推说女儿还小,当不得如此。 如此,又是几日,这一日胡先生推说有事离开,可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白胡子老头骑着驴子来了王家。 王老爷听了门房禀告,客气的把人请到府中坐下。 那白胡子老头面容可亲,态度文雅,几句话说过,便提出了做媒的意思。 “何人请老先生做媒?”王老爷正在心忧女儿月华的事,听到老头的话,真真是喜从天降。 白胡子老头看他面色没有反感,便笑呵呵的说:“正是在府中为公子们教书的胡先生,胡先生喜爱令女,欲聘为正妻,从此琴瑟和谐,成就一番佳缘。” “...” 王老爷听到这话,犹如六月伏天一盆凉水倒下,沉默许久,才强颜欢笑了说: “我和胡先生相交已久,且犬子也是先生的学生,彼此情谊深厚,实在不用联姻。再说我女儿们都尚小,只一个大女儿也已经许了人家,只怕竟是要辜负了先生的心意。” 未免对方心有芥蒂,王老爷又站起身来鞠了一躬:“请老先生一定转告。” “...先生何必如此,我们确实知道令爱尚未订婚,为什么一定要拒绝?” 白胡子老头面色阴晴不定,沉默片刻后又说:“请先生将爱女许配胡家,先生放心,令爱进了胡家,家中各人必定爱重非常。” 王老爷见对方不依不饶,头痛的摇了头,坚决不肯。 几番游说不成,那白胡子老头也动了气,忍不住问道:“胡家也是名门世族,未必不如先生,先生何必如此推诿。” “......” 王老爷沉默,对方又不停追问,百般无奈之后,终于说道:“实在是种类不同,如何能够成婚,况且月华实为我们夫妻的心头肉。” “如今要将女儿嫁给妖精,实在不能允许。” 白胡子老头一听对方竟然知道他们的跟脚,于是干脆说起:“狐狸又如何,先生莫非对我们有什么看法?” 双方你一句,我一句,最后竟然争吵起来。 白胡子老头记恨对方看不起他们狐狸,一下将手化为利爪朝着王老爷就抓了过去。 王老爷大惊,连忙呼唤了仆从进来,仆从们拿着木棍刀斧将白胡子老头赶了出去。 等对方气恼的离开之后,才发现门口还拴着一头高大的黑耳驴子。 那驴子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最后发现竟然是一只毛虫。 从此以后,王家便时常有狐狸来骚扰。 苦不堪言。 王月华 直到有一天, 来回话。 说是早上起来,发见了。 家中人急急忙忙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 而 周, 可若是狐狸摄走, 为何每隔几日便有狐狸前来讨人, 捣乱。 一时间王家父母心力交瘁。 恰在此时, 又一次人狐对峙的时候, 那许久不见的胡先生倒是出现了。 王老爷这些日子被折磨的不行,一见那胡先生,便问:“我待先生想来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为何要大动干戈。” 两人阵前说了一番话后,都握手言和。 随后王老爷提到家中女儿失踪, 那胡先生也热心的说:“本来是好事,如今小姐不见了,倒是我的过错, 不如将我的妹妹嫁与公子, 也算是弥补了我的心事。” 又说:“府中小公子如今和我家妹妹年岁相仿,想来也是一段良缘。” 王老爷见双方好不容易停了下来, 一番思量之后,就同意了。 双方约好日子, 等到时候一到,果然胡家送女前来结亲。 此事到此也算圆满,只是半年后修道回家的王芷兰听到姐姐失踪, 又有二嫂嫁了进来,一时难以接受。 她不像父母那样认为胡家没有掳人,所以多番试探了从胡家嫁过来的二嫂后, 终于发现了一丝破绽。 从二嫂口中的只姐姐确实被胡先生家中掳走,王芷兰心中愤恨,又恐此事再让父母忧心,再有未免父母在二嫂面前露出破绽,被胡家人察觉了反倒不好。 于是她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告知王父王母,决定自己前去胡家一探究竟。 翌日,王芷兰拜别父母,背着行囊一人前往胡家查看。 胡家居住深山,行踪隐秘,王芷兰在山林里蹲守多日,终于从来往的狐狸处得知了王月华的住处。 虽然打听到了住处,可胡先生防护紧密。 好不容易趁着那胡先生没在家,她潜进了胡家,却发现王月华每日忧思过重,又兼接受不了成了狐狸的小妾,早早的把身子熬虚了。 王月华虚弱的躺在床上,一见到妹妹,眼中满含热泪:“...芷兰,这里来不得。” “我带姐姐离开。” 王芷兰走到床前,这才发现王月华形消骨瘦,当下便扶着姐姐要离开。 姐妹两人在深山里逃了多日,终究是姐姐守不住昏了过去。 王芷兰背着姐姐出了林子,急急忙忙掩住身形把人带到了客栈,又去了医馆抓了药。 却没成想,才到客栈两日,正好又遇到胡先生来客栈为宋修文调养。 也是时运不济...... 刘意回忆到这里,心中也闪过一丝的叹息。 若不是王月华已然病得起不了身,姐妹两人早该离了汤镇,何至于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王家姐妹真是... 可见狐妖着实害人。 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走到厨房把火熄了,然后又去了楼上。 ‘吱’的一声,刘意推开木门,只见里头饭桌上面,红毛狐狸懒懒的吃着碗里的鸡肉,一旁的小安倒是津津有味。 “怎么样了?” 刘意走道饭桌前头,辛九一见她来了,立马放下叼到嘴边的肉,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说:“好多了,就是腿还有些疼。” “...” 她看了眼碗边的鸡骨头,又瞧了瞧对方嘴边的油光,狐疑:“可是你昨晚不是心口疼。” 刘意和辛九互凝实对方。 她的眼神里透露出怀疑,辛九则明显的闪躲了,随后还是一旁啃着鸡腿的小安听到这话,忍不住说道:“可是狐狸哥哥刚刚是自己跳到桌子上的。” 辛九:... “...可能刚刚太饿了。” 她看着被人戳破后,动作不自然的小狐狸,无奈的摇了头:“我先下去了,辛九你就在上面,不要出去让人发现了。” 见辛九听到这话,表情奄奄的,她笑着摸了一把油光水滑的狐狸毛,说:“你听话些。” “...我知道,你不用管我。” 辛九舒服的眯着样眼睛,扭了扭身子,说:“我去你房间眯着。” “嗯,趁着这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她顺毛摸着桌子上的狐狸,又看了一眼碗里吃得干干净净的小安,交代:“小安吃了饭,把碗收到厨房洗了,等会儿也到店铺前头去守着。” “知道了,姐姐。” 小安端着碗,好奇的看了一眼红毛狐狸,说:“狐狸哥哥,我下去了。” “噔噔噔...” 听着小安下楼的动静,刘意这才问道:“辛九,你说十四娘已经被老头儿提为阎王,那孙小姐可又被提到她的身边。” “孙春夏?”辛九愣了一下,说道:“回到辛家我就和十四妹说了,想来她应当和鬼帝说了的。” “...之后我出门来找你,就不知道后面的事了。” 听着辛九的话,刘意若有所思的点了头,她想了想,说道:“我想尽快筑基,最好就在这几天,然后先回张家看看,玉姐儿我很不放心。” “就在这几天——”红毛狐狸抬起头,有些吃惊。 刘意点了头,抬手捏了捏对方的耳朵:“胡家的事不能拖太久,还有...若是再不快点,我怕事情会有变故。” 想到如今还在客栈的宋修文,还有那日狐妖和宋修文的对话,她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尽快。” “那需要的内丹可就有点太多了,若是失踪的狐狸太多了,难免不怀疑道咱们身上,你有准备吗?” 辛九此刻也正了脸色。 两人正说着话,忽而下面的小安在下面喊了起来。 “姐姐,有客人来了。” ——“来了。” 刘意看了一眼辛九,松开顺毛的手,一手捏了法诀,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幻形术。一道白光闪过,原本青春靓丽的姑娘,一下就变成了一个风姿犹存的乡间村妇。 一点红色胭脂痣正好长在眼角的位置,平白又增添了一抹勾人。 她掏出镜子看了看,满意的点了头。 嗯,有了这个不愁那些狐狸半夜不上门。 刘意故意扭了扭身子,正要出门,一旁的辛九就跳上了肩头,语气莫名的说:“你扭得太生硬了,还是变成一个小子,我觉得适合一点。” 她瞅了一眼肩上的狐狸,好笑的说:“我要是个小子,晚上哪个狐狸精还上门。” “你快让开,我要下去了。” “不行。”辛九闷闷的用爪子抓着她的衣襟,沉默了片刻,咬牙切齿的说:“我来。” 刘意一愣,还没明白对方的意思,只见红毛狐狸往下一跳。 一道白光闪过,对方随即幻化成了一个衣襟半开的风□□人,头上插着一朵芙蓉绢花,一双山峦随着妇人的动作起伏晃荡个不停。 “...你。” 她愣在原地,还没说话,面前的美妇人面色扭曲了片刻,冷着脸一把将她推开,打开门冲了下去:“来了。” 虽然五官有些变化,可是刘意还是一眼就能看出那张冷淡的俏脸上,满眼不耐的可不就是辛九的眼睛。 这... “...哥哥,你怎么还不下来?” 御姐声音虽冷淡,可架不住刘意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的辛九身影和美妇人身影。 她立在屋里沉默片刻,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后,她重新对自己施加了幻形术,变成了一个老实憨厚的汉子。 刘意急急忙忙跑到楼下,只见小安呆愣愣的立在院子里。 “小安,你狐狸...你姐姐上前去了?” 小安抬头看见楼上立着一个中年汉子,笑着给自己打招呼,犹豫片刻后,确认道:“...姐姐?” “现在我就是你大哥了,前头铺子的是你寡妇姐姐,记住了。” 说完,她也顾不得再和小安说些什么,冲下楼就掀开帘子进了前面的店铺里。 辛九冷着一张脸,站在炉灶后头,前面两个长衫的男子,眼睛直溜溜的往他身上瞧:“...娘子,你这肉是怎么卖的?” 一语双关啊。 辛九面色越发的冷,低着头不说话。 刘意进来的位置正好瞧见辛九放在炉灶下面的拳头,她忍住大笑的冲动,赶紧走到对方身边,说道:“妹妹快进去歇着,你身子不好,我来就行。” 美人露过面就行了。 再说辛九的内息还有些不稳,不适合长久在外面化形。 她拉了人就往后院推,一边半遮半掩的挡着对方的身子,一边对那头不满的男子,道:“我家妹妹最近身子不好,过些日子好了就出来。” “快进去。” 刘意把推到后院,看着对方‘咻’的一下,变成了狐狸,神情萎靡,赶紧又对呆立着小安,说:“快把你姐姐带上楼休息。” 她这一声喊,把小安叫回了神。 只见小孩抱着红毛狐狸,嘿咻嘿咻的往楼上去了,刘意又立刻回头走到炉灶后头,憨笑着对两个男子,道:“妹夫才去了,我带着妹妹换个地方,叫两位大爷看笑话了。” “大爷吃点什么?” 两个男子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闪过莫名的邪光,指了鸡肉,说:“就这个吧,我们兄弟二人路过见这里香味扑鼻,才晓得镇上竟有一家卤肉店。” “味道好着呢,客官放心吃便是,保管今天吃了明天还想吃。” 刘意捡了鸡肉用荷叶包好,余光瞥见两个男人眼神不停的往后院扫,她把鸡肉用称称了,做出憨厚的样子笑了说:“一共六十文。” 两个男人一听,惊讶的说:“六十文?” “大哥,我没带钱,不然今儿你先给着...” 高点的男人接过鸡肉,动作夸张的说:“我也没带,这样——老板只管记在账上,等我们兄弟明儿过来结账。” 一听记账,刘意顿时露出一副老实人忐忑的表情,不安的说着:“...这不好吧,我们小本经营...” “没什么不好,老板记着便是。” 两个男人拿了两包鸡肉,就要离开,她赶紧装出一副急得不行的样子,上前把人拦住了说:“...这怎能行,两位大爷是哪家的人,家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这不是为难我们才搬来吗?” 高个男人斜着眼,一手推开了她,大摇大摆的往外走着:“我们姓胡,老板且到处去看问问,我们家吃东西从来没有给钱的道理。” “再说了,我们吃着好吃,必给你多多的介绍客人。” 她顺着对方的手劲儿,一下倒在地上。 眼见两人大笑着走了,刘意慢慢的爬起来,瞧着两人从旁边的巷子里往后院方向游荡而去,她面无表情的盯着两人背影。 “吃吧,就当是买命钱了。” 开单了(加更) 两个男人离开许久, 门口处的 ,天色大亮。 刘意便和木板门都取了下来,大大方方的开门做起了生意。 , 加之又狐狸作乱, 一时名声不是很好。 只是时下的道路难得, 每隔几日还是有商行在此地落脚。 左右这会儿店里没人, 她便搬了一个凳子坐在门口吃煮花生, 一则是方便她虽是掌握周边的动静, 二则是街道拐弯处的狐狸们一直在附近徘徊,让她心中在意了几分。 食味居的右边住着一老一少两母子,平日里都不开门, 只做了些真针线上的事。 早在她搬来她就发现这家的老婆子,时常漏一个门缝在门口张望, 却又从来不出来说话打招呼。 虽然这些日子她早出晚归,没和这家人打过照面,可昨晚她回来的时候却是瞧见这老婆子在他家二楼, 偷看她们后院来着。 如今她顶着一副男人的模样, 倒不好给这些人打交道。 她正想着,镇子入口那边的又进来一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镇子, 最后停在了刘意木楼的右前方,车上的马夫下来后放了一个垫脚的板凳下去。 从车里出来一个清秀苗条的少女, 还有一个老太太。 少女身上背了包袱,手里扶着老太太,从怀里掏了钱出来递给马夫, 随后又接过马夫从车上放下来的包裹放在地上。 “......谢谢大叔。” 女子生得美丽,却是冷淡非常。 若说辛九变作的女子是容易勾起他人怜惜的冷淡,那这女子的冷淡则如冰山的千年寒冰, 由里而外的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刘意坐在门口,瞧见对方脚步落地轻盈无声,便晓得对方不是好惹的。 她的目光过去,那女子似有所感的回望了过来。 许是见她如今的男人模样,对方眼底露出一丝厌恶,随即扭头扶着老太太进了对面的院子。 ...嗯,好像被讨厌了。 刘意掩住眼底的笑意,她扔了一颗煮花生喂进嘴里后。 “老板,听说你这里卤肉十分美味,给我来两斤。” 一个容貌漂亮的少年从巷子里走了出来,穿着一身的竹青的书生长衫,手里提着食盒往她这边走来。 刘意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对方,见少年的腰间挂着一块白色的玉片后,眼眸瞬间一冷。 “哎,好了,公子快请进来坐坐,我马上就取。” 少年斜着眼睛看了被憨厚男人用袖子扫了的凳子,嫌弃的往旁边退了两步,然后急切的说:“你去取肉,我不坐。” 只见憨厚男子笑了一下,随即进屋从蒸笼上取下笼盖,热情的问着。 “我这有猪头肉,五脏,还在鸡肉,公子看看要些什么?” 少年听摆,目光下意识的往右边的房子看去,犹豫了片刻:“...便要鸡肉和猪头肉,分开包好。” “哎。” 少年听着里头剁肉的声音,心中厌烦,可转头瞧见旁边的屋子,眼里又缓和了,催促道:“你快点。” “来了来了...” 屋里刘意一边应着话,一边把肉包了,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见少年看着旁边的房子,她心中存疑,笑着把东西递了过去,说:“一共60文。” 对方接过荷包,掏了一块小碎银子扔给她:“不用找了。” 说着,少年便提着东西往旁边的屋子而去,到了门口,敲了几下,里头房门便开了,与此同时里头传来一个老太太欣喜的声音:“胡少爷来了,他在楼上看书,我去叫他。” “...不用了,伯母把这个拿下去,我自己上去瞧瞧......” 刘意站在门口听了旁边屋里人的话,凝眸思索了片刻,这一家人... 第一日的生意并不是很好,加上还不到夏日,天黑的也很快,吃了中午饭没多一会儿,天就慢慢的黑了下去。 她一边关了门,一边用余光扫了周围鬼鬼祟祟的人影。 唔...就这么等不及? 不过,那个胡公子怎么还没从旁边那家离开,若是等会儿动手,万一发出些动静,吸引了对方的主意可怎么办。 她在门口关门,后面小安来来回回的把东西往厨房端去。 “小安,你去楼上把你狐狸哥哥叫下来,你就说让他出来亮亮相。” 关了四扇门,剩下一扇门没关的时候,刘意停下手里的动作。 她接过小安手里的东西,让对方去叫辛九。 小安点了头,奔奔跳跳的去了楼上,不多一会儿,后门就进来一个美妇人。 她一回头,正好对上美妇人目光哀怨,只见辛九提着裙子,别别扭扭的走了过来:“早上不是出来过了,怎么又要出来?” “早上亮了相,只有两只狐狸瞧见了,万一他们回去说了别人不信,可不得你再亮亮相,惊艳一番它们。” 刘意瞧见对方不乐意,笑着过去把人拉住,好奇的摸着对方的手: “别说,辛九,你这样瞧着是真好看,可惜我是不个男人,不然这等眼福,哪能让旁人看了去。瞧瞧,这手滑溜溜的,比我的手都滑腻——” “哎,哎——你拧我干嘛。” 她羡慕的摸着辛九的柔荑,冷不丁的被对方拧了一下腰上的痒痒肉,里面就听到辛九在头顶气恼的说:“我出卖色相是为了谁,你还想让谁去看。” 眼见对方动了气,刘意自觉说错了话,赶紧道歉说:“是我错了,你快出去走一圈。” 她一边将手里的水盆递到对方手里,一边对着辛九使了眼色,说:太阳慢慢下山了,我瞧着附近游荡的东西也多了起来你把水盆拿出去洒洒,我来扫地。” “快去,我马上就出来。” 刘意推了一把辛九的细腰,咋舌的搓了搓指头。 腰真细。 对方被她一推,极不情愿的端着水盆大步走出去,她在后头看了赶紧提醒了说:“淑女一点,淑女一点——” 辛九端着水盆走到外面,听着屋里的话,扯了扯嘴角。 “...哎呀,你扭得风骚一点,勾人一点...” 刘意瞧见辛九直直的挺着背,忍不住低声指导了说:“你别把背绷得那么直,腰肢放软一点的啊...” 本来好好的,她越是在后面说,辛九越发觉得别扭。 她在后头瞧了,生怕对方演砸了,赶紧提着扫帚冲了出去,把人往屋里带了,高声说:“妹妹快进去二楼休息,这里我来。” “快进去。” 她推了人进去,有用余光瞧了隐藏在周围蠢蠢欲动的影子,两三下扫了地,说:“哎呀,今天生意不好,妹妹不必扫得这般干净,你回去歇着也是一样。” 一时秀做完了,刘意进了屋子把门关上。 里头的辛九一看门关了,立马的变了回去,气恼的跳进她的怀里,说:“我这可是都为了你,色相都出卖了。” “知道了。” 刘意抱着狐狸,耳朵凝神听着外面动物奔跑的动静。 这下,[食味居]老板的妹妹是个美人的消息,只怕要在狐狸间流传了。 只要这消息流传出去,她就有源源不断的内丹。 当夜,她们三个吃了饭,刘意嘱咐了小安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就把屋里的所有煤油灯都熄了。 墙角跟底下,刘意瞅了一眼非要跟着她一块儿蹲在这儿的红毛狐狸。 “叫你回去歇着,你不肯,那等会儿你可别被吓着了。” “...我才不怕。” 辛九立在墙角,心想那些狐狸能有多吓人, 见对方摇头,刘意皱了眉头看了一眼狐狸,心想:狐狸你是不怕,就怕等会儿我杀狐狸取内丹了,那就不一样了。 说曹操,曹操到。 她们刚闭了嘴,外头围墙就有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是这家吧?” “晚上那小娘子还出来过,就是这家没跑了,前头不是写了店名,附近就这一家...” “行,那我先过去,你在这里放风。” 其中一个男人像是放了心,一使劲儿翻了道围墙,听了一会儿,就说:“都睡了,没人。” 刘意和辛九蹲在男人的脚下,默默的互相看了一眼。 “那我上来了。” 外头的男人一听,立马摩拳擦掌的就要往上爬,只听围墙上的男人赶紧制止了:“你先别上来,等我进去得手了,便出来叫你。” 外头的犹豫了片刻,最后道:“也好,那你快点。” “我晓得,你猴急什么...” 围墙上的男人怪笑了几声,随即“噗”的一下,变作了一只红黑相间的杂毛狐狸,“咻”的一下就往木楼上冲了过去。 围墙狐狸一动,外头的男人就骂了几句:“真当我是傻的,等你叫我,小娘子不就叫你一个人玩了...” 说着,那男人也一下翻过了围墙,跳了下来。 刘意蹲在墙角,眼见男人立在她们跟前,二话不说,取出匕首就一下跃到了对方的身后。她一手用布帕子堵住男人的嘴,然后顺势钳制住对方的身子,一手从后背心捅了进去。 “噗呲。” 身前的男人扭动几下,随即失了气力,然后变回了狐狸原形。 时间紧迫,她一把扭动匕首顺势掏出内丹揣进怀里,接着迅速的取出引火粉倒在菜园泥地上的狐狸尸体上,眼看着对方化为了血水,她立刻又在身上加了一层隐身术,然后朝着二楼飞跃上去。 就在这时,刚刚翻近二楼的狐狸从窗子里翻了出来。 对方刚要叫伙伴,刘意扔掉手里的布帕子,一把捏着狐狸的上下颌,然后照样一把捅了下去。 狐狸睁着血红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身子在她的手里不停挣扎。 她一手掏近狐狸心口,取出内丹。 内丹离体的那一刻,手里的狐狸顿时失去了生机。 她刚要松一口气,突然狐狸的尸体上发出一道白光,一枚拇指大小的玉珠子落了下来。 辛九从旁边跳了出来,爪子一下接住: “...这是什么?” 刘意往一楼跃下,把尸体扔到菜园子里,取出引火粉收拾了尸体,然后在血水的位置加上了一把柴火。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辛九衔着玉珠子跳了过来,一下跳进她的怀里。 瞧着上面泛着薄薄的白光,她取下来扔进游戏里,眉头一皱,厌恶的说道:“腌臜的东西。” 火光刚一熄下来,外面又有了声音。 “...是这一家?” 刘意听着动静,晓得又来了一批,赶紧施了隐身术,往旁边一躲: 看来今天晚上,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未眠 刘意靠在墙上轻轻的喘着气, 滩的血水。 “...辛九, 她低声说这话时,外亮了起来。 脚边蹲着的同样一夜未眠的的, 明显也困得不行了, 可听到她这话, 仍旧自得的含含糊糊的回了一句:“那是, 好的。” “...也就你——” 他话没说完, 墙外又有了动静。 刘意眼神木木的往上瞟了一眼, 只听得外面的人说:“是这家吧...等等,这什么味道,闻着像血的味道啊...” “...那多正常, 这家是做卤肉的,难免不杀鸡宰肉, 兴许是那些血味儿。” “也是。” 说着其中一个就跳了下来。 刘意此时也杀出经验了,她脚都没动一下,一把匕首下去, 那男人短促的惊叫一声, 然后围墙外头的人听到动静,也赶紧翻了进来的同时问道:“怎么了。” 等另一个也进来了, 她直接上去就是一刀。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取内丹,销毁尸体, 点燃火堆。 一番操作下来,菜园子里所有的血水都没了。 “...天都亮了,我看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 辛九用爪子擦了擦脸, 打起精神低声说:“我们回去休息吧。” 听了对方的话,刘意取出怀里的十来颗大小不一的内丹,点了头:“也好, 我上去把这些内丹炼化了,辛九你让小安今天不开门,就在用锄头翻一翻菜园子的地,把土翻松了一点。” “翻土?” 刘意接住跳进怀里的狐狸,听见对方问道:“干嘛翻土?” 她一手抱着对方,一手打了个哈欠,说道:“昨晚那么些肥料埋进土里,不种些什么进去,实在可惜了,等我炼化完了,出去买点种子回来,撒进去。” 一边说着话,她一边往楼上去,嘴里还嘟囔着,“可不能浪费了资源。” 进了房间,刘意把狐狸放进角落处的狐狸窝里,然后提醒了一句让对方别忘了和小安说,就做到床上,盘起腿了。 她把内丹拿出来都放在腿上,然后闭上眼睛慢慢的运起功法。 边上的辛九窝在窝里,睁着眼睛看向床上的人。 只见一个呼吸后,腿上的内丹全都浮了起来,于此同时,刘意裸露出来的肌肤上慢慢的显现出白色奇怪符文。 红毛狐狸眯起狭长的眼睛,看着从珠子里牵出来的缕缕白色丝线。 他感受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安静宁和的气息,慢慢的也闭上了眼睛,呼吸不知不觉也随着刘意脸上一闪一闪的符文有了规律起来。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等辛九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日头升到最高。 “...狐狸哥哥,姐姐醒了吗?” 小安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辛九这才意识到它睡过头了。 未眠小安的声音影响到刘意,他立马开了窗子跳到阳台上,对端着一碗鸡肉的小安,说:“不用打扰她,今天不开门做生意。” 说着,辛九鼻翼轻动,闻了闻碗里的气味。 “...下去吃饭。” 他一下跳到小安的肩上,一边催促着对方下去,一边拿爪子指了指楼下的菜园子,说:“对了,你吃了饭把菜地翻了。” “我一个人?” 小安抿着嘴,眼睛往狐狸身上撇了撇,似乎对辛九的提议很不满。 辛九从碗里叼出一个鸡腿,一边吃着,一边懒懒的说:“你姐姐说的。” “——姐姐说的。” 小安本来还不情愿,一听是刘意的话,立刻眼睛里有了光彩,抬起两条腿,“噔噔噔”的往楼下跑了下去。 “...哟喂,小孩你慢点。” 辛九被颠得连忙衔住鸡腿,四只爪子紧紧的抓着小安的衣裳,稳住身子,惊呼一声:“你跑那么快干嘛。” “都中午了,我快点翻完地,姐姐起来就能看到翻好的菜园子。” 小安兴高采烈的冲进厨房,从门后头取了一把小锄头,直奔后院的菜园子,哼哧哼哧的就开始挖了起来。 一边挖着地,小安还认真的对趴在他肩膀上的辛九,说:“狐狸哥哥,你还是下去吧,你趴在我肩上,我不好使力。” 被人嫌弃了体重的红毛狐狸,恼羞成怒的说:“我又不重,你有这功夫,不如让我帮你,一会儿就翻完了。” 哪想辛九这话一落地,小安头也不抬的反驳了说:“姐姐让我翻地,肯定是她的想法,要不然就不会让你给我说了。” “...死脑筋儿。” 红毛狐狸反身跳到窗沿上,一边啃着鸡骨头,一边说:“万一她忘了呢?” “忘了都能让我来,姐姐心里记着我呢。” 小安撅着屁股,不妨从后面飞来一根鸡骨头打在屁股上,“哎哟”一声,转头看向窗户沿儿,只见刚刚还坐在那儿的红毛狐狸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他揉了揉屁股,一脸的狐疑,然后嘟囔着:“奇怪。” 随后,仍旧转头回去挖起了地。 被气跑了红毛狐狸鸡肉也不吃了,转头回去坐在刘意屋子的窗户上,闷闷的想着:那我还住她的房间呢。 辛九一边堵着气,一边看着床上不停吸收内丹的姑娘。 眼神一路从对方的头发,眉毛眼睛,再往下是小巧的鼻子和红润的嘴唇。 一路往下,在看到以前一马平川的小姑娘现在微微有一点起伏的胸口时,猛地转开了头,口干舌燥的舔了一下嘴巴,只觉心脏“砰砰砰”的跳着。 还...挺好看的。 呸呸呸,我是那起子贪花爱色的庸俗狐狸吗? 不,我是一个有品位的狐狸。 不过... 辛九瞧瞧的转头有瞧了一眼青衣小姑娘,自豪的感叹。 不过,我喜欢的姑娘还真好看.... 辛九做贼似的一边偷偷的打量了刘意,一边又心情复杂的很。 一想到这姑娘如今名义上按说也算十四妹的结拜妹妹,论理他也算是这姑娘的哥哥,要是被十四娘晓得了,不定怎么笑话他。 可是,他转头瞧了一眼床上的人,又觉得这姑娘真是哪哪都让人喜爱。 辛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蹲坐在窗户沿上顾影自怜的惆怅。 真是让人沉醉的甜蜜烦恼... 到了天黑十分,刘意终于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她慢慢的收起功力,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了下来后,激动的对着窗户外面打了一掌,掌气凝聚成型,打出去好远才消失在了空气中。 终于要筑基了。 她重新闭上眼睛感受了一番体内几乎要塞满的真气,然后目光炯炯的看向不知何时露出了头的辛九,快速上前两步。 “辛九,辛苦你了。” 眼见红毛狐狸一脸的茫然,她把对方举起来往空中一抛,兴奋的说:“今夜在坚持一晚,我就可以筑基了。” “所以,辛九..你再出去吸引一下。” 刘意把辛九抱了回来,狠狠地亲了一口对方的毛发。 这一亲,让原本还郁郁的辛九,一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憋得脸红脖子粗的说:“这都是小事。” 听到对方同意,她立刻把红毛狐狸放下,目光中满含期待看着对方。 辛九被她这样看着,本来没觉得化形有什么的他,一下就别扭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慢慢的化身成了一个美妇人。 美妇人脸上红红的,别别扭扭的看向一旁的她。 “...怎么样?” 刘意点了点头,认真的点评了说:“很漂亮。” “行了,你快出去走在。” 她一把打开门,把辛九推了出去,说:“虽然天黑了,可咱们不是还可以出去打酒吗,这样,你出去都客栈那边逛一圈,就说打几两酒。” “等等,不行。” 刘意脚步一顿,思考了片刻后,又说道:“你一个女人出门不好,这样容易引起警惕和怀疑,这样吧,我和你一道去,咱们快去快回。” 说着,她回身把门一关,把自己变成了老板的样子,这才出了门。 两人一道下了楼,刘意看着菜园地里松软的新土,惊讶的片刻:“都是小安一个人翻得土?” “...嗯。”辛九情绪一下低了下去,闷闷的回答了。 听到辛九的话,她忍不住说:“这孩子...这样不惜力,我又不着急,你没让他慢慢来。” 辛九还没回答,厨房里头做饭的小安听到刘意的声音,从里面出来,听到她的话,红着脸说:“姐姐让我翻,我怕耽误事,就像快点给翻出来。” “你这傻孩子...” 刘意心疼的走到对方跟前,把对方的小手牵了起来,心疼的说:“瞧瞧这手,都破皮起泡了,今晚早点休息。” “没事,给姐姐帮忙,我心里开心。” 小安红着脸,拿手揉了一下脸,“嘶——”随即痛呼了一声,她一听,赶紧从掏出金创药要给对方上药。 边上的辛九瞧了两人的动作,十分不满的哼了一声,然后酸溜溜的说:“...让他自己擦吧,我的幻形维持不了多少时间。” “...这-” 刘意为难的瞧了一眼小安,却见小孩腼腆的笑了一下,接过金疮药,小声的说:“姐姐去忙就是了,我的手没什么,为姐姐做什么我都愿意。” 辛九听了,心里难受极了。 总觉得这话听着哪里不对,可小孩表情又那样真诚,于是憋了半天,也忍不住说:“...我也愿意。” 刘意奇怪的看了一眼辛九,忍不住道:“你今天怎了?” “...没事。” 辛九只觉心中憋闷的慌,转开头不再去看两人的亲密模样。 好气啊... 遇险(加更) 刘意还是出门了。 考虑到小安的手到底是小伤, 再完全的修复,若是在这里耽搁太长的时间, , 早点回房休息, 不要等我们了。” 她嘱咐了小安之后, 走到前面店铺, 刘意打开店门, 外 清冷的月光洒在石板上, 映出周遭建筑朦朦胧胧的斜拉扭曲的影子。 “辛-九妹,你出来,我关门。” 刘意手扣在木板门上, 对着后面美妇人形象的辛九说:“你快点,我好关门。” 辛九幽怨的瞧了她一眼, 随后大步从店铺里走了出来。 “来了。” 见人出来了,她也快步挤了出去,回身把门关上。随后又往四周黑暗的四方看了几眼, 才说:“前面就有客栈, 想来应该还有酒,咱们快取快回。” 刘意走在辛九的侧前方, 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说:“你看你, 大晚上的非要跟着出来,我一个人怎么不行。” 两人走了没几步,她就听到后面有几道杂乱的脚步声。 她不着痕迹的回过头, 与辛九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就在刘意欣喜猎物上钩的时候,突然对门才搬来的那家点亮了灯火, 只听得屋里有女子的声音说:“...娘别急,我这就去看看哪里有卖酒的。” 刘意听着里面的对话,下一刻对门就有一个姑娘走了出来。 是她。 她心里一惊,皱了眉头又看了一眼。 那个新搬来的姑娘怎么大晚上的出来了? 刘意心中疑惑,可此时她的装扮因为不适合上去说话,犹豫片刻后,她并没有停下动作,仍旧径直朝着客栈的方位走去。 因为新搬来那家离客栈近些的缘故,此刻那女子就走在了她们的前面。 三人一前一后的走了一会儿。 突然那女子停下来,扭过头冷冷的看向她们,问:“你们做什么跟着我。” 刘意眼皮一跳,正要说话,却被后头辛九截住了话头:“你这姑娘真有意思,我们只是走这条道,谁跟着你了。” “...真的?” 那女子狐疑的打量了她们几眼,不做声的默默往旁边退了几步。 那意思很明显。 既然你们说是顺路,那你们就走前头。 辛九见自己被怀疑,心里不满,可顾及着‘两人的大事’,冷哼一声,拉着刘意就往前头去了。 ——“我们先走。” 辛九本就比刘意高一些,加上这会儿两人幻形的缘故,因此刘意的形象算得上是又矮又胖,浑是个石墩儿模样。 辛九长衫灰裙穿在身上越发衬得人仙气飘飘,御姐范十足。 因此,辛九这一拉她,落在后面女子的眼里,不亚于第一次看到‘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那种错乱感。 这一次,双方换了位置,刘意两人走在前头,那女子走在后头。 不过,目的地是一样,再怎么走,还是在一条道上。 在刘意她们到了客栈,停下来敲门的时候,后面的女子从终于放下了一些戒备。 “...老板开门,买酒的。” 刘意咳了几声,随后用手在门上敲了起来。 喊了没两声,大厅后面忙碌的小二哥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来了来了...” 隔着木板门,刘意听见小二哥嘟囔着说:“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 “我们买酒,快开门。”刘意见里面磨磨蹭蹭,就知道这小哥胆子小,不想开门。 里面被她催得急了,磨蹭了半天终于是把门打开了。 只见小二哥搓着手,弯腰弓背的笑着问道:“...客官吃什么酒,小的马上去打。” “不拘什么就,只要烈性的就行。” 三人进了屋,一直跟在后头没说话的女子,此时也点头说:“我也要一壶,麻烦了。” “几位是一起?” 小二把手里的帕子往肩膀上一甩,接过她的牛皮袋和女子的大葫芦,笑着说:“两位姑娘是大哥的家里人?大哥真是有福气,两位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我不是,只是顺路。” 那女子冷冷的回了话,又催促道:“你快点,我着急。” 小哥被对方怼了一句,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赶紧对刘意笑了说:“大哥,那我先给这位姑娘打酒,你们先坐坐。” 见对方尴尬,她笑了笑,不在意的往门口时不时闪过的狐狸影子瞧着,说:“都行,我们不急。” 说着,她又看向辛九道:“九妹,你先歇歇。” 一见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没人说话。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呼喊声音,声音听着很是凄惨,不过兴许是隔着房门,都是闷闷的,也不十分的真切。 “...这是怎么回事?” 已经先一步拿到酒壶的女子走到柜台处放下铜板,随后狐疑的看向打酒的小二,质疑的问道:“你们这里怎么有女子的尖叫——” 对方话还没说完,楼上有是几声惊叫,这下就连刘意也坐不住了。 她起身走到楼梯口,心里有几分凝重。 “哎哟,几位可管不得,早些拿了酒快走,以后莫要再来了。” 小哥手里提着牛皮水袋过来挡在楼梯前,看着堵在前面的三人,惊慌的往楼上看了几眼,随后低声说:“那上头...你们姑娘家,可去不得,大哥,快些带了家里人离开吧。” 胡先生?刘意眉头一蹙,瞧瞧的往上撇了一眼。 现在不是时候。 见他们不动,小哥狠了狠心,说:“上头的是狐仙,快走吧。” “狐仙?” 刘意立在那女子的旁边,听见对方冷笑了两声,随后大声道:“我师傅都还没说自己是狐仙,我看究竟是谁敢称自己是狐仙。” 说着,那女子把酒葫芦往小二哥身上一放,从怀里倏地摸出一柄闪着霞光的晶莹匕首,往楼上走了上去。 师傅? 刘意眉头一挑,这女子明明是人,却摆了狐狸为师,想来也是有些奇遇的人。 而且由此事一看,只怕也是侠心义胆之人。 只是,如今她已经练气大圆满,看面前姑娘身上的气息还不算饱满,想来修为在她之下,若是让对方冒冒然上去,只怕是要不好。 思及此处,刘意身法一动,再不犹豫。 她假装绊倒,实则步伐一闪,一下往那姑娘的方向倒去。趁着对方还没回过神来,她一手捏住对方握着匕首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装作不小心扯住对方的样子,快速低声警告:“不可轻动,上面的人不是你能对付的。” “你——” 那女子一愣,眉头微蹙,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刘意又忙着退开了几步。 她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忙着道歉:“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姑娘抱歉了。” 说着,她又没理对方的回应,只转身从怀里掏了铜板放下,随后拉着辛九往外头急急忙忙的走,一边走一边说:“狐仙的事,咱们还是不要多问,小哥多谢了,我们这就走了。” 把辛九从客栈里扯了出来,刘意这才发现对方的脸色苍白,额角也不停的有冷汗流下。 ——“这是怎么回事?” 她扶住对方要倒下的身子,脸上猛地难堪了下来:“...怎么身子这样冰。” “...我身上被那野狐狸打伤的内息四处游动,只怕是要现形了。” 只见辛九咬着嘴唇,想要撑住,可身上的汗却是越来越多,不过说话的功夫,身上的衣裳就湿透了。 刘意心中焦急,又瞥见黑暗处越来越多的影子,不由得暗恼她急功近利,若不是她着急收集内丹,辛九也不会明明伤还没好就频频使用真气。 不过眼下最着急的还不是这个,她听着客栈里匆匆出来脚步声,又瞥见外面的狐狸影子,连忙借着扶人的动作给对方渡了真气过去。 “...我们先回去。” 她咬了牙,运起真气打横抱起辛九,急急忙忙的往回赶。 好在客栈过去道木屋,只有一个小巷子,倒也不远。只是这会儿有那么些东西跟着,她不好施展瞬移术,不然就暴露了。 刘意抱着辛九走得飞快,后面追来的姑娘也撵了过来。 “...喂,前面那个人,你等等。” 女子瞬移到刘意身边,正要拦住她出口询问,却见刚刚还好好女人这会儿面色苍白,对方动作一顿,拦住她,说:“我抱她去医馆。” “不用,你快让开。” 情况紧急,刘意顾不得和对方多说什么,绕开女子就往前头跑。 她的手紧紧的贴在辛九的背上,不停的运输着真气给对方,因为真气的快速流失,脸上也不可避免的苍白起来。 落在后头女子的眼里,就是一个大汉抱着女人,跑得脸色发白。 出于好意,对方又上来道:“你没我快,我抱着快点,她的情况不好,回家不起作用,还是先去医馆来得快,你把她给我,我脚程快点。” 女子说了半天,刘意只觉得烦躁,她看着不远处的木屋,着急的说: “不用了,姑娘自去就是,我们到家了。” 快步踢开木门,她也不管后头姑娘跟没跟来,抱着辛九就往楼上冲了上去。后院厨房吃饭的小安听到动静出来,一见刘意抱着辛九上楼,也放下碗往楼上跑。 “...姐姐,狐狸哥哥怎么了?” 刘意踢开房门,把辛九放在床上,头也不回的对小安说:“小安,你去吧店铺的门关上,然后回房不许出来。” “记着,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小安愣愣的看着屋子的情况,回过神后忙着往楼下跑去:“我去关门。” 小安一走,房间里就只有辛九忍痛的闷哼声。 “辛九,不用维持变形了,把内丹吐出来。” 说话的同时,刘意收回一直输着真气的手,迅速的转身走到窗户前,把后院方向的窗户打开。 柔和的月光顺着顺着窗户撒了进来,落在房间的空旷处。 刘意一手掐诀把狐狸窝挪道月光倾洒的地方,随后指着狐狸落到狐狸窝上。 这在这时,一直昏昏沉沉的辛九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她,艰难的说:“有月光就行了,我把内丹吐出来,阿意,你别管我,外头有东西进来了。” ——“我知道,你才是别管。” 早在小安上楼进屋后,她就听到了有人翻墙的动静,只是看着辛九连吐内丹的气力都没有,她怎么放心。 “噔。” 辛九狐狸耳朵一动,忍痛道:“上来了。” 刘意脚步一动,瞬移到了窗户的侧边,然后一手掐诀给辛九运送真气,一手握着手里的匕首,低声道:“专心,不要管其他的,你先把内丹吐出来吸收月华。” “...哎,是那个野狐狸。” 侠女 候, 辛九已经把内丹吐了出来。 晦雾蒙蒙的烟子,看着情况就不是很好。 于此同时,内丹也停止了运输真气, 专心的贴在窗户边上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真的, 就是那个在这里...” “屋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不是说这家有个美人儿和她哥哥兄弟...” 外头叽叽喳喳的, 刘意心知不能再等, 万一两个溜出去一个报信儿就不好了。 她立即往身上加了隐身术, 随后翻出窗户, 利落的收拾了那两只狐狸。 未免打草惊蛇,她又一下子跃到二楼顶上。 辛九的情况不允许她才用昨天晚上的战法,最重要的是, 必须让看向二楼屋子里情况的狐妖们都闭上嘴。 刘意掏出两个狐妖的内丹,把尸体暂时扔进了游戏里。 她一面往怀里揣着呢单, 以免眼神注视着从街上游荡过来的狐妖,这些狐妖明显也是在打探情况,缩头缩脑的四处看着。 放缓呼吸后, 刘意身形一动, 就从后面摸了它们的脖子。 随后便是取内丹,尸体扔进游戏里。 如此忙活了大半夜, 她刚刚收割了狐狸的内丹,把尸体扔了进去, 突然一股被窥视的感觉从镇外的方向传了来。 那是一股极强的威压。 糟了。 刘意心中一紧,莫非是被发现了。 她看了一眼山林方向,随即往二楼飞跃而去, 于此同时调养了一会儿辛九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 “...辛九,收起内丹,我们快走。” 她一脚踢开房门, 见对方望了过来,又赶紧走到小安的房门口,一掌打开门,一进屋子,用手一裹床上惊醒的小孩,抱着就往辛九哪里过去。 她看着虚弱的辛九,一手提到怀里:“这里不能待了,暴露了。” 说话的同时,刘意撑着越来越近的威压,快速的往才搬那家的院子而去。 “...阿意,这是去哪儿?” 听到辛九低声别扭的问话,她也没来得及注意对方的称呼,只是焦急的说: “晚上的那姑娘我们必须一起带走,狐妖来了,这附近都不会安稳,那姑娘有几分侠义之气,不能让她为咱们的事埋账。” 好在两家隔得不远,说话的功夫刘意她们就到了。 刘意落到对方家院子的时候,那姑娘也没有睡觉,正拿着匕首站在院子里看向山林方向。 一见她们来了,立时警惕起来。 刘意也没那么多功夫说话,此刻她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见对方在院子里,立刻道:“快,伯母在哪个院子,我们必须马上走,狐妖来了。” “狐妖?” 见对方还拿着匕首质疑,她立刻往周围的房间看了一眼,耳朵凝神听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判断出了右边房间睡着人。 刘意也不管那女子是何动作一手扛着小安,一手抱着狐狸,一脚踢开房门,窜了进去。 身后的女子一见这情况,也立马跟了进来:“你们做什么——” “做什么你没听到,狐妖已经进了,咱们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辛九强打起精神说着的时候,刘意已经取出玉牌,默念了咒语,随后一道淡绿色的幽深通道倏地出现在了房间里。 ——“你是刘意。” 那女子浑身一震,再不多言,立马上前把床上的人裹了起来,抱在怀里,说:“师伯,我跟你走。” 这是什么情况? 刘意微怔了一下,随即听到附近巨大的轰鸣声,同时随着房子倒塌的声音,一道男子满含怒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何人居然敢劫杀我胡家子弟,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受死你大爷。 你说受死就受死,怎么,当谁是你家的狗腿不成。 她心中不忿,转头第一个走了进去,那女子打横抱着老太太也紧跟着进来。就在通道消失的前一秒,对方的威胁话语还传了过来:“...自己出来我留你一个全尸,不然...” 后面的话几人没有听到,不过也能猜想到后面的发展。 把一切的杂想扔到后面后,刘意她们从绿色的通道中出来,展现几人面前的就是寂静无声的鬼物凝视。 忽然出现的几个大活人,顿时让周遭的鬼物们都安静了下来。 那些东西紧紧盯着突然出现的她们,在一片死寂一般的目光中,这样的无声无气令人感受十分瘆人。 “...姐姐,我怕...” 小安被抗在肩上,看着周围面色惨白的人和骷髅架子,以及一些奇奇怪怪样子的东西,身子发着抖。 同样抱着老太太的女子站在刘意的边上,则是面色平静许多,只听对方说道:“师伯,这里在鬼界的边缘,只是不晓得如今在哪处鬼域。” “我知道。” 玉牌带人到鬼界,有两个方式。 一个是直接到她去过且能去到地方,一个则是到进入地界的所属鬼域。 之前辛九来的时候,就说了,汤镇距离盖县和清水县,可谓隔了大半个大乾,直接穿梭对灵力的要求很高。 她现在是不可能直接到,就是借着玉牌跳跃,也要好几个月。 所以,她们现在的位置其实是在汤镇附近的鬼域之中。 “...鬼市之中,咱们的掩饰自己生人的气息,不然会引起暴动。” 刘意听着对方的话,点了头,面色微微发白。 隐身术她暂时不能施展,今天晚上她又是输送真气,又是劫杀狐妖,又是动用与玉牌,真气已经用到了极限。 略一思索之后,她从游戏里把柳女放了出来。 柳女本就是僵尸,又兼有了道种,本就比这些寻常的鬼怪等级要高。 一将柳女放了出来,周围窥探的视线立刻少了许多。 挨在刘意边上的女子一见柳女出来,面上也难得有了一丝的温度,看下她的目光也柔和了下来,再没有了警惕和防备。 听着这女子的话,刘意心中疑惑。 不过,此时不是说这些的好时候,她放下询问的心思,抬头看向柳女:“柳女,你带着我们走出鬼市道偏僻的地方去。” 得到她的命令,柳女立在前头,无神眼神往四周一扫,那些鬼物纷纷低下了头。 随即柳女双脚一蹦一蹦的朝着鬼物的边缘跳去。 刘意她们跟在身后,路过的鬼屋们都一一避让开来,及至走到了远离鬼市的巷子里,众人方才停了下来。 柳女带着众人走到巷子里的一家关闭的店铺前停下来。 “...半世屋?” ...开在鬼域的店铺。 柳女怎么会把她们带到这里来,刘意放下肩上的小安,看了看面前的店铺。 随后她又瞧了一眼柳女,见对方仍旧低着头,披散着头发立在墙边,皱了一下眉头,把对方收了起来。 众人沉默着,这是从昏迷惊醒过来的辛九艰难的抬头看向店铺的匾额,低声道:“阿意,进去买些纸钱和寿衣,有了这两样在身上就不容易被发现你们是人。” “辛九,你好点了没有?” 一听见辛九说话,望着店铺出神的刘意也回了神,赶紧看向怀里的狐狸,只见对方这时候又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 “...辛九?” 旁边的女子一愣,随即露出惊喜的表情看向她的怀中:“是辛家的九公子?” 刘意点了头,目光疑惑的看向女子,终于问道:“你刚刚叫我师伯,有知道辛九的来历,你是?” “我是辛十四娘的弟子,姚金珠。” 女子放下老太太,抱拳行礼:“两年前,九师伯为了找师伯离家出走,师傅担心他伤势未愈,叫我来追九师伯,可一连半月都没把人追到,我告别师傅一路南下查找仇人的下落,一路寻找两位师伯的消息。” “两年时间我本来都不抱希望,没想到竟在这里遇上了两位师伯。” “你是姐姐的徒弟。” 刘意讶异了片刻,随即笑了一下,说:“姐姐如今可好?” 姚金珠兴奋的点了头,平静的脸上浮现出崇拜的眼神,目光坚定的说: “师傅受鬼帝认命,如今是掌管盖县和清河县两地的阎王,如今两地的秩序重建,正是需要师伯前往助力的时候。” “那就好。” 她心中高兴,忽又想起冯家和薛家连忙问道:“那薛家——” 姚金珠冷哼一声,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愤慨:“早就没有什么薛家了,冯家也和师傅没有了关系,若不出师傅自己已经放下,我竟要打上门去,为师傅出一口恶气才是。” 刘意点了头:“那就好,那样的人何必与他牵扯太多,不过几十年就连名字都没有了东西,没得脏了姐姐的手。” “姐姐没事就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先把东西买了,然后找个妥当的地方,你好好给我讲一下姐姐的事情。” 她本有意再问,可喉头的腥甜已经涌了上来。 姚金珠见她脸色不好,也瞧见被抱着红毛狐狸也奄奄的,当下安抚住了迷迷瞪瞪的老太太,自己上前去敲了店门。 这家店铺得到门口挂着几个白灯笼,姚金珠刚一伸手碰到木门,顶上的白灯笼就摇晃了起来。 “嘻嘻嘻嘻...” 顿住不敲,那白灯笼又没了动静。 刘意在后头瞧了,心中一沉,随即对姚金珠说:“你先别忙。” 她安抚了小安让他就在原地,自己上前看了关着大门。 不打量没注意,一打量,她就发现在木门的锁扣处,有一个一寸长,一指宽的活动木匣子嵌在上头。 要紧的事木匣子上头好似还刻着字。 刘意低下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做了半世人,没钱莫张口。] ...现在都这样了? 半世屋 , 见她面色难堪,立刻紧张的问道: “师伯,?” 刘意, 还有身后人的惊慌面孔, 摇了摇头, 轻声说: , 只是...金珠, 你说这鬼域收的钱一般都是什么, 咱们有谁身上 “冥币?” 姚金珠愣了一下,皱了眉头,说:“我身上没有。” 对方说着话, 又转头看向巷子里的老太太和小安,见着一老一少迷惘的样子, 也晓得应当是没有的。 姚金珠犹豫了片刻,呐呐的说:“...应当都没有。” 刘意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示意她知道了。 “...那现在怎么办?这半世屋要收钱才能进去, 咱们都没有冥币,...要不试试银子行不?” 她一边说着话, 一边看向姚金珠,对方被她看着, 冷然的脸上不自然的偏了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师伯,我没有银子了。” 见姚金珠这样说, 刘意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没说让你给,我的意思行不行?” “...应该是行的吧。” 姚金珠迟疑了片刻,有理有据的分析了说: “若是现世的金银珠宝不行, 为何那些大人物陪陪葬的时候不全放那些纸做的,可见还是有用处的。再说了,能在这里做生意的,我看也是有能力出去鬼域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 刘意点了头,从游戏取出一块一两重的碎银子放进面前的匣子里。 两人守在门前,都屏息看着匣子合上。 那匣子一盒上,很快的就在里头滚动了起来,同时不停的发出类似与老头咳嗽的声音。 “咚咚咚...”的滚动了几个呼吸间,忽然匣子里头就像是卡痰了一样,接连短短的咳了几声,“咳”的一下那碎银子从匣子里飞了出来落在地上。 刘意一愣,旁边的姚金珠也怔了一下。 随后边听道匣子接连“呸呸呸”的几声,听那意思,好似嫌弃的很。 “...那什么,师伯兴许它不爱银子。” “我觉得也是,...总不可能是看不上着一两银子吧。”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匣子,说:“我再拿其他的东西试试。” 说着,刘意又从游戏取了一颗小拇指大的珍珠放了进去。 这一次那匣子倒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滚动了片刻后,“咔”的一声像是落入了什么卡槽里面。 “...客官里面请。” 面前的两开木板门“嘭”的一声,往里面开了。 刘意和姚金珠立在门口,看着里面被红色蜡烛点亮一片的殡葬屋,脸皮不约而同的轻轻抽动了一下。 ...感情真就是个寿店。 与此同时,一直安静的仿佛没有人店铺里,一个拿着羽毛扇子的年轻男人从印着大红喜字的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此人——不,应该说,此鬼面色苍白,两只眼睛里泛着一闪而过的幽幽蓝光。 见几人立在店外,男鬼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的说道:“几位还是进来吧,你们给的进店费只能待一盏茶,再不进来修罗犬都要被你们引来了。” 修罗犬? 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她们赶紧进来了店里。 几人一进店里,一直打开的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就在这时,一道低吼的犬吠声在屋顶响起。 同时,那摇着羽毛扇子的男鬼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口的柜台处,翻出一本一尺厚,半米宽的陈旧簿子,问着:“姑娘想在我们这里买些什么?” 男鬼那毫无起伏的声音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就像是一尊没有任何起伏的尸体在说话。 他的声音就像是没有润滑的声带,拉扯着干涩的呼吸道和嘴巴慢慢的碾磨似的,听得人心里像是猫爪一样难受。 她看了眼红衣男鬼,又瞧了瞧对方面前的簿子,迟疑的问道:“...你们这里卖些什么?” “这就多了。” 男鬼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平直的说:“只要你出的起价钱,我们什么都卖,当然——” 对方说道这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姚金珠,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要是想卖什么,我们半世屋也是付得起价钱的,不管是要钱还是要人或者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刘意眉头一皱,侧身挡了一下姚金珠,想了想说:“那卖丹药吗?要没有任何后遗症的快速恢复真气的丹药。” 男鬼低下头,面前的簿子自动的翻了起来,一个呼吸后停了下来。 “回春丹,有大有小,应当是符合姑娘的要求。” “多少银子?” “刚刚姑娘给的珍珠十颗珍珠换一颗小回春丹。” “拿两颗。” 刘意掏出二十颗珍珠,顿了一下,说:“我们每人一套隔绝生人气息的寿衣怎么算?” “姑娘今天大手笔啊。” 男鬼用扇子掩面一笑,有些吃惊的说:“一人一套,除了外面的寿衣,我们店里还有斗篷,这斗篷一带上,除了同样的效果,还可以模糊诸位的面容,使人不再记得诸位的面容。” “姑娘若是要一并买,店里可以每人多送一双手套。” “手套也是让鬼物触碰之后,不会让人发现一样的,且它们是看不出几位戴了东西。” 刘意被他说得心动,又怕这家黑店费用太高,犹豫片刻后,问:“你先说说寿衣一套多少,斗篷又是怎么样卖?” “寿衣一套10颗,斗篷15 颗。” 一听这么贵,本就囊中羞涩的姚金珠立刻表示她不用。 刘意看着对方一身洗的发白的棉裙,就晓得着两母子没有什么钱,于是笑着说:“没事,我给。” 只是,怎么给,她可不会全听这卖东西的黑心鬼。 其实斗篷的模糊效果,她是可以通过对几人施展幻形术实现。 只是如今她的真气到了极限,加上恢复还要时间,就算恢复了一些,施加一次幻形术再怎么说也要消耗一些真气,这就不划算的了。 思索了片刻,她从游戏取了一枚没受精的渡渡鸟蛋出来。 散发着微光的鸟蛋一拿出来,就立刻吸引了那柜台后面男鬼的注意力,刘意见对方一直没有精神的苍白面孔一震,眼睛紧紧的盯着她手里的鸟蛋,说:“这个能抵多少?” “...” 男鬼面色复杂的看了几眼她,沉默的说:“四颗换一套寿衣,五颗一件斗篷,一颗换一粒小回春丹。” “好。” 刘意心中一喜,面上做出犹豫的样子说:“这斗篷能用几次?” “...不坏就一直能用。” “那好,来10件斗篷和10颗小回春丹。” 男鬼看着柜台上放着的一堆灵兽蛋,一时间有些恍惚:是不是卖得太便宜了。 半世屋2(加更) 花了一些临近, 刘意成功的得到了斗篷和小回春丹。 她把斗篷一人分了一件,将里,然后把特意留出来的怀里的红毛狐狸。 到了这时, 对面的吐出一口气, 说:“...姑娘的灵兽蛋是从哪里来的, 怎么这么多。” 这等私密之事?” 刘意眼眸一冷, 看向明显愣住的男鬼, 轻轻的说道:“...我以为向贵店这样的经营方式, 应当不问付账东西的来处才对。” 这话说的十分的不客气,对面的人自然也听懂了。 那男鬼闻言,笑了一下:“自然是这样, 我们半世屋绝不透露来访者的任何信息给旁人,这是我们的诚信所在, 姑娘不必担心消息会从我们这里走出去。” “是这样吗?” 她看着对方的眼神,目光缓缓的移动到柜台上的旧簿子上,突然问道:“可是若有人出钱买这个消息, 那你们是会说的吧。” 听到她这样一说, 屋里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就连柜台后面的男鬼也是一脸的惊讶,片刻后才笑着说:“以前也不是没有猜到的人, 不过姑娘算是这里面年纪最小的了。” 对方一边说着话,一边迎着刘意炯炯有神的目光, 点了头:“没错,这个消息若是有人买,我们自然会卖。” 得到意料之内的消息, 她并没有生气,反而若有所思的点了头。 “行,你可以告诉其他人, 不过我现在想出钱加一个条件。” “加条件?” 男鬼蹙眉看向她,不解的问:“姑娘要加什么条件。” “我愿意给贵店一颗比刚刚的灵兽蛋还好的蛋,但是我要你把来问过这个消息的人,或者你知道有人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名给我记下来,包括他们的姓名,年纪,住址,家庭情况。” “而且,所有得到这个消息的人,我需要你让他留下一滴心头血存下给我。” “...姑娘,你这个要求...” 对方摇了摇头,刚要说他做不到,刘意就把副栉龙的蛋取了出来。 手臂长的一颗蛋静悄悄的倏地落在柜台上面,上面所溢出的灵气,浓郁的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那男鬼眼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速度极快的就要伸手把东西收进玉盒子中。 将要收起的时间,一直雪白的手腕从旁边拦住,姚金珠冷冷的看着男鬼,说:“师伯的话,你还没有答应。” “...好好好,我答应。” “既然答应,就把天地契约给我们。” 姚金珠之前帮着十四娘在阴司里干过一阵,这会儿立马拿出了架势,道:“没有天地之力约束,你的话可做不了数。” 那男鬼挑眼看向姚金珠,随后又见刘意紧紧的盯着他,尴尬的笑了一下,说:“我立马写契。” 话音一落,对方以手为笔,直接在半空中写下了契约。 黑色的字体在昏黑的红色灯火中摇晃着慢慢浮现。 对方写好契约内容,刘意仔细看了,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在写了对方店铺和名字的下面,同样签下自己的名字。 ‘刘意’两字一上去,原本黑色的字体立即散出金色的光芒。 随后,契书一式两份,一份印入柜台上仿若活过来的簿子里,一份慢慢的在她的面前化为一张契纸。 契纸薄如蝉翼,好似轻飘飘的没有一点的重量,可入手之时却又重若千金。 好在除了刚开始接触的那一下,后面就变得正常了。 她把契书收起,转头若有所思的看向男鬼周言和对方面前的旧书簿子。 之前她一直以为这簿子虽然不凡,可也只能算是为人所用的工具,可刚刚残余的天道之力似乎在男鬼和簿子之间,更倾向与旧书簿子是这条契约的另一方。 那这就不得不让刘意多想了几分。 半世屋... 她目光在男鬼和簿子之间游走了片刻,随后状若无事的移开眼神,转向姚金珠她们。 见小安他们都在穿了,刘意顺手也给她自己披上斗篷。 那斗篷一上身,果然有一股阴凉之气。 披上斗篷后,她抬头再去看其他人,眼前却见所有人的形象都模糊了许多。 将要看清,又忽觉的眼前一片虚影。 “不错,成效很好。”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店门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柜台后面的周言已经吧副栉龙的蛋收好了,他摇着扇子,取出一块木牌递给刘意,解释了说: “这是半世屋的木牌,若有消息,这个木牌自会提醒,刘姑娘到时便只管前来就是。” 她接过木牌放进游戏,点了头离开。 怀里抱着的红毛狐狸服用了小回春丹后,这时也缓了过来,不再像刚刚那样动不动就昏迷过去。 “...阿意,我们现在去哪儿?” ——阿…意? 刘意抱着狐狸,此时终于意识到了称呼的问题,可叫都叫了,若是特意提醒,又显得奇怪,于是纠结了片刻,她便丢开了。 几人踏出店门,“嘭”的一声后,木门关上。 姚金珠搀扶着老太太,右手拉着小安,转头看向她,也问:“师伯,现在我们去哪儿?” ...现在去哪儿? 刘意皱眉思索片刻后后,一手无意识的轻轻揉着怀中狐狸毛发,叹息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去胡家所在深林里看看。” 想到身上的十几颗内丹,刘意轻笑了一下。 筑基已然不成问题。 等她筑基之后,再去胡家把这些祸害铲除了,也算是还汤镇一个安宁。 一想到汤镇,刘意眼眸就暗了暗。 这些狐妖,害了多少女子,只怕此刻都仍旧有女子在受到祸害... 商定之后,刘意打开了玉牌。 一道绿色幽暗的通道显现之后,半世屋的门前再没了几人的身影。 … 于此同时,半世屋的柜台后,契人周言微微侧耳。 只见刚刚刘意她们在时,一直安安静静的旧书簿子慢慢的漂浮在半空之中,一道星火从簿子里慢慢的飘出化为一道虚空影子。 “...薄主,你说那个刘姑娘就是改变天时的人?” 点点星火凝聚的影子微微点头,随即指了一下刚刚被周言收起来的玉匣子:“阿言,将那个取出来。” 周言点了头,把玉匣子里的巨大灵兽蛋取了出来。 影子飘近副栉龙的蛋,慢慢的吸食了起来,随着她的吸食,那颗蛋越来越暗淡,而那道影子却越来越清晰。 周言目光中含着敬畏和爱慕的眼神越发亮了起来,他几乎是颤抖的说: “...薄主,我曾以为再也看不到你的容颜。” “如此浓郁的灵气——” 只显现出脖子往上清冷面容的女子,轻笑了一声,她看向周言的目光中带着一股冷漠的淡然,好似天下间所有的事物都入不了她的眼一般。 此刻,那女子悠悠的长长叹息道:“...张衡那个老头儿倒是每一次都比我要快一点。” 周言听到对方的话,忍不住安慰了说:“那现在...胡家对她?” “不必插手,一切都要看她的造化。” 那女子似是疲惫极了,慢慢的合上了眼睛,重新化为一股星火进入了簿子里。 “...也许此界还有新生的机会。” 筑基 来, 眼前便是月明星稀的密林。 这是 树下,身下是麻布的垫子,周围是高耸入云的大树。 耳边声响, 分外的舒适安逸。 可距离此地不过几里的汤镇, 此刻却被狐妖已然掀得天翻地覆。 只为找到那些死去同族的尸体和‘歹人’的踪迹。 “...辛九知道去胡家的路线, 只是姚姑娘——”刘意看向对面的人, 迟疑道:“我们都没问题, 可老太太总不能跟着我们到处跑。” 说话间, 早已取下斗篷的众人都抬头看向明显神志有些问题的老太太。 姚金珠摇了头,给老太太喂了水,沉默片刻后:“...我和娘暂时前往其他的地方, 胡家...师伯,我就不跟着去了。” “好。” 刘意了然, 她点了头看向一旁的小安,对姚金珠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想请你把小安也带上。” 身侧的小孩听到这话, 当即看向她。 “姐姐——” 她拍了拍小孩的背脊, 对姚金珠肯定道:“汤镇并现在并不适合你们回去,我先把通道开在附近的镇子处, 你们在那里住些日子,等我们处理好事情, 就回来接你们。” “好,都听师伯的。” 见对方答应了,刘意把渡渡鸟蛋敲碎, 顺着吸了一口进去。 一时,刚刚刘意还苍白的脸色也迅速的回温了,与此同时已经接近枯竭的真气又迅速的充盈了起来。 感受到真气的力量, 她取出玉牌,再次打开通道。 临走之时,她知晓几人没有多少银子,特意取了二十两银子递给姚金珠:“照看好小安,我们办完事就来找你们。” “师伯放心,金珠一定照看好他。” 姚金珠对她握拳行礼,刘意见她应了,遂才放心的点了头。 看着三人慢慢的踏进通道,刘意感受到怀中红毛狐狸动了动,低下头见对方也睁着眼睛看向她。 “阿意,我们现下去哪儿?” “先找个地方筑基。” 刘意回过头去看通道,那边小安几人早已消失了。 她轻轻往树枝上一跃,随后便朝着密林深处而去,一刻钟后,她在一处深涧找到了一个悬崖峭壁上的山洞。 她飞身进去,只见里头水声泠泠,温度极低,除了洞口的十来米,再往里走便是暗流石柱,顶上更是有许多奇形怪状的钟乳石立在上头。 刘意往里探了探,只觉这是一处极好的位置。 不过未免有动物和其他东西进来,她飞至山顶,在寻了好几块巨大的石头下去,堵在了里面的通道处后,随后又将洞口也堵上。 随后,山洞漆黑一片,十分的寂静。 除了她和辛九的呼吸声,就是里头不停滴落的山泉之声。 “...就在这里,我觉得很不错。” 刘意示意红毛狐狸从肩上下来,她从游戏里取了一块木质地基放在洞里,随后在上面铺了一层皮毛毯子,这才盘腿坐了上去。 “你安心筑基,我为你守着。” 红毛狐狸跳到一旁的毛毯上,圈成一团,眼睛扫视着周围。 “好。” 她点了头,取出了八颗副栉龙蛋摆在周遭后,闭上眼睛静,呼吸慢慢的悠长起来。 刘意按照黄册子上的口诀的要求,慢慢的沉入了意识儿深处。 于此同时,她身上随着脉络行走的真气和充盈在真气之中的灵气也慢慢的带动了周围的灵气,慢慢的往她的身上凝聚。 一直被她揣在怀里的十几颗内丹也慢慢的飘了出来,浮现在了她的头顶上空。 被她摆在身侧的副栉龙蛋的灵气也慢慢随着附近空气的旋动进入她的体内。 “额...” 没有被驯服和接纳的灵气,带着十足的冲劲儿直接闯入她的经脉之中,刘意忍不住闷哼出声。 随即她立刻将指诀变化了几下,星星点点的灵气又被反攻回来的真气包裹,一点点的被同化纳入。 而此刻,刘意精神体也第一次进入了她的识海之中。 金色的云海翻涌之中,有一潭干涸的大水塘。 说是干涸其实也不尽然,她站在云海的上方,依稀可见的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了的金色细流,慢慢的往水塘之中而去。 只是大水塘太大,而细流太小,如此流进去的金色细流,远远看着倒像没有一般。 刘意脑中像是蒙着一层纱,迷迷糊糊的并不知道此时该做什么,只是瞧着细流太少,不自觉的有些着急。 怎么这么少,好慢啊。 她急得四处找寻,一时在云海上面待不住,到处飘荡着,像是想找找看哪里有大水流好引进了似的。 好在,虽说附近迷雾茫茫,可她误打误撞的飘了没多久,就在距离大水塘不远处看到了一副小岛大海的远古巨兽场景。 刘意摇了摇头,总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可让她想,又一时没了头绪。 不过,即便这样,她还是朝着那边飘了过去。 瞧着那磅礴的湛蓝海水,她欣喜的想着:总算是能把那水塘灌满了。 可高兴没持续多会儿,等她到了那边却发现明明都摸到海水了,可怎么她和海水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层东西,怎么也够不到。 ...怎么流不出来? 她焦急的不行。 整个人趴在两个世界的隔膜上,不停的寻找着,快出来啊。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她惊讶的发现那海水竟然能够被她拉着往里头牵扯。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更形象一点的就是像扯面条,可以直接把海水扯出来一条水注。 这一发现,令她激动极了。 高高兴兴的扯了手臂粗的一条水流就往大水塘里去。 那水注也奇怪,之前怎么都不流动,一到了水塘里面,立刻就像是开闸的水管“轰轰轰”的往里头灌去。 不一会儿,那水塘就开始涨水了。 从细流里出来的是金色的水流,从海水里出来的是蓝色的水流。 一金一蓝按理来说,金色的少应该被蓝色的水流稀释。 可恰恰相反,蓝色的水流进水塘之中,不但没有把金色的水流冲散,反而跟着对方不停的按照一种奇异的规律慢慢流动,甚至在慢慢变色。 刘意蹲在一旁,不时的走到周围观察着。 眼看一切都好了,现在只需要等水把水塘灌满了,可突然一道不知从哪里来的黑烟向她打来。 刘意略一失神,等她在回过神来,就发现身处的位置又变了。 眼前的是一所破烂的孤儿院。 周围都是荒凉小山峰,刘意站在孤儿院的门口有些晃神,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可她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小意,你怎么在这,院长妈妈叫吃饭了,咱们快进去吧。”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男孩声音,她转头看向对方。 只见一个五六岁男孩,头上剪的乱七八糟的,身上的衣服是一件格子衣裳,只是长久不换,看着有些脏脏的。 那男孩见她不应,也没有多问,只是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咱们快走吧。” 这是... 刘意微微一怔,就被男孩拉住了手。 这是她才发现自己好像也和对方一样高,穿着同款的脏衣服,伸手一摸头上,她才发现相比于对方的乱糟糟头发,她的头上却是两根麻花辫子。 她被男孩拉着往孤儿院里走去,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一样:“...你是——” “阿庆,快点...” 一个看着和她们差不多大,脏乎乎的小男孩跑了过来,见阿庆拉着她,挤眉弄眼的说:“快点,大杨哥哥还等着呢。” 大杨哥哥? 刘意虽不清醒,可人就下意识的不想过去,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想要挣开,却发现这时的她好像只能听,看,不能有任何回应。 她心中一惊,有些慌张的想离开。 “阿庆,我不想去。” 刘意听着自己嘴巴说的话,刚一高兴,就见拉着她的小男孩不开心了。 而这具身子好像十分不想让对方生气,见对方不说话,连忙说:“我去,阿庆,你不要生气。” 听到她要去,那小男孩才高兴的点了头。 就在这时,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一群不大的男孩女孩把她堵在厕所,其中一个稍大一点的男孩看着有十来岁的样子。 对方身后站了一圈的孩子,都眼神奇怪的看着她,杂七杂八的说着话。 “...大杨哥哥,院长妈妈说有人选了小意养。” “明明那家说要选男孩的,都说是你了,就是小意出去乱说话的..”“...就是她告状的说你的坏话,阿庆都听到了....” 听着这些杂七杂八的声音,刘意试图张嘴说话,可不出意外又一次说不出话来。 她感受着这具身体往众人身前的一个格子衣裳男孩看去,只见那个男孩躲闪着她的目光,低声说:“就是小意说的...” “听到了没...就是她...” 似乎是得到了确认,那为首的男孩拎起边上的扫帚,一下朝着她打了过来。 这具身体,吓得直哭,可半天都没说话。 随着那个男孩的出手,其他的小孩们也都接水的接水,吐口水的吐口水,反正主打一个每人来一下。 就连之前那个阿庆,也跟着吐了口水。 刘意说不了话,动不了手,只能跟着身体的主人默默忍受...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这具身体才慢慢的往外走了。 路过一间好似办公室的房间时,女孩慢慢的停了下来,只听到里头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说:“阿庆,这次选了你出去,以后要听爸爸妈妈的话,不要调皮。” “知道了,院长妈妈。” 随后又有一个男人声音响起:“这孩子我们就带走了,多谢院长了。” “是啊,当初我们看上大一点的那个男孩,想着也能帮家里干活,不过他爹说得也对,小点的不记事,以后也和我们也亲一点....” 刘意心里闷闷的,忽然明白了这是她一直待到成年的孤儿院。 就在这时,整座孤儿院倏地寂静了下来。 回过神来的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围,一团黑色的烟雾飘到她的身后,空荡怪异的笑着说: “...想起来了吗,刘意,都是里头那个人害的你一直没有被收养,一直被孤儿院里的同伴欺负。现在你有机会了,你想不想报这个仇,把这个拿上吧,进去吧——” 一把锃亮锋利的匕首飘在了她的身前,耳边响起的是黑烟诱惑的话语: “去吧,这不是你一直藏在心里的恨意,现在你可以把他去除了,只要你推开面前的门,放心,我会帮你的...” 胡先生(加更) 面对黑烟的蛊惑, 刘意身子没动, “...怎么样,你人都杀了, 只要你拿起匕首。” 手快要摸上匕首, 刘意感受着可以控制的身体, 缓缓儿抬起了头, ?” “当然可以。” 听到刘意的问题, 黑烟激动的围着身子转动了起来, 从下而来攀附到她肩上,阴恻恻的笑说:“这是你的世界,只要你想, 你可以杀死所有的东西,怎么样——” 黑烟的话说到一半, 刘意却已经将握住的匕首反手刺进了祂的身上。 ——“所以对你也有效,对吧。” 看着面前不断扭动,最后消失的黑烟, 她抽出了匕首:“...你是什么东西, 即便是不堪的回忆,那也是我的人生, 轮得到你指手画脚的?” 她的低声喃语,黑烟是听不见了。 看着面前的老旧木门。 “嘭”的一下, 刘意推开了这扇二十年前她曾不敢推开的门,重新走了进去。 里头的人都被定住了时光,仿佛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时候。 但是她知道。 不是这样的, 停留住的不是时光,是她再也不敢相信别人的心。 其实那段记忆她已经很模糊了。 不管是儿时的朋友阿庆,还是年轻的院长妈妈, 或者是这间孤儿院,但是那种被人冤枉,被最相信的朋友欺骗的感觉,却是永久的停留了下来。 “我当然恨着他们,这是我的自由。” “...不过既然是自由,那又如何能成为困住我的枷锁。” 她慢慢的走上前,用匕首的背面拍了一下站在养父母和院长妈妈跟前的小孩,对方一直低着头,没有看过这屋里的任何人。 脚步一顿,刘意慢慢的蹲了下来。 然后她抬头看着那一双红着眼睛流泪的面容,轻轻的笑了一下:“...你也很伤心吧。” 周遭的画面“哒”的一声碎裂开,四周重新归于了寂静。 就在这时,从她的背后传来了一声声女孩哭泣的声音:“...姐姐,姐姐,你怎么还不回来?” 幽深的黑暗里面,刘意转过身子看过去。 一袭红衣的玉姐儿蹲在角落哭泣着,她迟疑了片刻,慢慢的往女孩那边走动了过去。 到了玉姐儿的面前,对方抬起头怯生生的看向她:“姐姐,娘要把我嫁给表哥,你怎么不回来...” “张家?” 刘意看着哭泣的‘玉姐儿’,蹙了眉头:“不会的,我马上就回来。” “姐姐,我就在这儿,你要回去哪儿?” 地上的‘玉姐儿’举着手,似乎不理解姐姐为什么不过去抱住自己,哭着说:“姐姐,你过来抱抱我。” 看着‘玉姐儿’迷茫的眼神,她轻轻笑了一声。 “你不是玉姐儿。”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眼前的‘玉姐儿’再一次碎裂。 两次幻境的消失,再次睁开眼睛的刘意,是才是真正的醒来。 这一刻,她的精神和各种器官敏感到了极致。 “嘀嗒——” 身边是辛九的呼吸,再往洞里走是泉水滴落的声音,然后是水流,蛇游动时的水波,山泉中翻滚的小鱼儿... ——感官放远片刻后,忽的又扯了回来。 辛九呼吸时,随着身体一伸一展的绒毛摇动也仿佛被她‘看’在了眼里。 下一瞬,她运起真气,一掌打向被巨石堵住的洞口。 “轰”的一声,那巨石被掌力裹挟着击向了百米之外的山涧对面悬崖,接着又打穿了进去。 刘意迅速的飞身向对面被击打出来的洞口,到了洞口,又往里面走了十几米的样子,才看到了被她击飞的巨石。 这掌力—— 她心情激动的抬起手掌,不由得和那天晚上遇见的狐妖对比了一下。 “...应当是差不了了。” * 胡家坐落在深山之中。 平日里这些狐子狐孙们偏爱一处吃酒玩乐,可近日因为近百狐狸被杀,都不敢再出门。 “...听说族长去拿人了...” “我看悬...”“...也不晓得究竟是栽在谁的手里了,竟连尸骨都没找到...” “...咱们这段时间且安分一点,等把那个贼人捉住在出去也不迟...” 前面树下,七八只一米多高的狐狸懒懒的躺在草地上,旁边都是一些酒罐子和各种煮肉。 几个狐狸边吃边喝,听到对方这样一说,其中一个嗤笑一声说:“我们兄弟几个倒是没什么,...老十七,听说你才在附近村子里寻摸了一个寡妇,你舍得不去?” 其他几个狐狸都怪笑一声,附和了说:“...要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上次老三找了一个,不是让兄弟们都去快活了一番,偏你藏着掖着...” 刘意脚尖轻点树枝,听到这几个狐狸的话,眉头微微一蹙。 她看了一眼肩上的狐狸,迅速的从游戏里取出了五把匕首出来,用真气控制着匕首悬浮于半空之中,刀尖缓缓调整方向,对着几个说笑的最厉害的狐狸一挥手。 “唰。”的破风之声响起。 五把匕首飞旋着收割了树下所有狐狸的性命。 那几只狐狸,连声音都未曾发出就没了性命,尽皆倒在了地上,眼睛睁得圆鼓鼓的,似乎还不晓得为何会死,就以断了呼吸。 她提气落到那些狐狸跟前,五指对着狐狸一抓,八颗内丹就都飞到了怀里。 “...辛九,现在往哪边走?” 她一边问话,一边对着狐狸尸体打出一掌,瞬间地上的狐狸就化为了齑粉。 “往前穿过那两颗巨树之间,就能看到胡家的部族” 辛九被她的掌法一惊,随后才用爪子指了前面巨大的合欢花树。 那两颗合欢花树年份不下五百年,树身粗壮,便是四五个成年人牵手围绕,怕也只是堪堪抱住。 最妙的是,两颗树竟然互相供着身子,形成了一道合拱门的样式。 她一边往那边跳跃着,一边听着辛九说:“这胡家也是有点底蕴的,若不从树下过去,即便从其他的地方过去,也是看不到的,想来那应当就是它们的阵法所在。” “好。” 刘意点了头,提速往一跃,就到了巨树底下。 这树底通道杂草丛生,又兼巨树的树根盘绕,地形十分的复杂,走在通道里,只觉到处都是小道,到处都是分叉路口。 “往哪条路走?” “...左边的二个口子。” 辛九话音一落,她立刻飞奔只第二个路口。 正在这时里头忽然一道掌风打来,刘意立即侧身一躲,一道极为凌利的杀气穿过刚刚她立在位置,“嘭”的一声从刘意的身侧打过到树洞的另一边。 “呼——” 提着一口气,她靠在洞口外面,耳边传来的事辛九迟疑的话语:“...是那胡族长。” “嗯,你先下去。” 她把匕首往上空一抛,一掌打了进去,只听得匕首划破风动的声响后,“嘭”的一声回击声。 趁着匕首飞进去,她立刻折返身回去取出引火粉,一下将粉末朝着对方打去。 “轰”的一声,里面又接了一掌。 “呃——” 随着一声巨大的倒地声落下,刘意再次打出了一道掌风过去。随即她往洞里冲进去的同时,又给身上施加了一道隐身术和匿息术下来。 树洞里面亮着一盏盏的棕油灯,昏暗的甬道内却不见了出手之人的身影。 刘意狐疑的往里头走了两步,随即听到刚刚的洞外发出一道巨响。 糟了。 ——辛九。 对方出去了。 她立刻明白对方应当也是用了隐身术,先她一步到了外面。 “...野狐狸?” 洞外的胡先生咳出一口血,冷着脸捏住辛九的脖子,警惕着四周问道:“不是你,快说,是何人袭击我胡氏一族?” 刘意窜出洞外,就见红毛狐狸被人提着脖子,她心中一急,正要出手,忽然看见辛九的爪子指着洞口的一株梨树。 瞧着那梨树无风自动的树叶,她心下一动,立刻明白了辛九的意思。 她虽隐身术在身,可对于达到这样修为的妖怪,隐身术的作用有限。 “...快说。” 眼见辛九就要被拧断脖子,刘意也顾不得维持隐身术,只能把真气运在双脚,一个瞬移过去拿着匕首劈了过去。 将要劈到,那狐妖忽的侧身一躲。 被对方发现了。 她心中一紧,立刻再次出手。 两方缠斗了几个回合,终究之前狐妖被引火粉和掌风打伤过,渐渐落入了下风,就在这时从另一边的洞口处出来了两个女子。 两人正是王家姐妹。 与她打斗的狐妖一看到两人,脸上露出一种莫名的神情,见对方分心向王月华看去。 机不可失。 刘意立刻趁着对方分心,一掌打中对方的右手。 而对面一直被狐妖捏住要害的辛九,因为狐妖右手臂粉碎,也立刻被摔了出去。 “辛九——” 眼见红毛狐狸被摔在地上,半天没有了动静,她有心过去瞧瞧,又见那狐妖冲着王氏姐妹而去。 她一狠心,跃身冲向狐妖的背后,取出引火粉接着掌力一把打了过去。 “——姐姐。” 扶着姐姐,立狐妖身前的王芷兰一见对方被掌风打了过来,立刻劈手往前一击。 那狐妖被前后一击,早已强弩之末,霎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眼见把狐妖倒了下去,刘意转身看向刚刚的梨树,她没有选择靠近,而是一掌打了过去。 掌风靠近梨树的一瞬间,那梨树猛地喷出一股白色烟雾。 呼—— 幸而她人没有靠近。 一掌把那梨树粉碎,她这才迅速转身前往辛九倒地的方向。 “辛九——” 她抱起红毛狐狸,眼见对方呼吸还有,只是昏迷,便取了一粒回春丹喂了进去,然后才往妖狐倒地的方向而去。 只见王芷兰扶着眼神呆滞的王月华,而王月华又直愣愣的看着倒地的狐妖。 三人之间的氛围十分的凄凉。 刘意抱着辛九过去,抽了抽嘴角,五指成爪,一下将狐妖体内的内丹取了出来。 “你——” 王月华倏地抬头看向她,眼神之中都是骇然。 刘意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我取我的战利品,有什么问题?” 胡族 “...王仙姑, 狐妖害人不浅,。” 刘意没有去看王月华,只是挑眉看向对方的妹妹, 什么情况?” 扶着姐姐的王芷兰, 略一思量, 摇在胡家, 只觉得清冷不少, 只听说有人杀了不少狐狸, 族形的小狐狸,成了精的还是少数。” 的话,脸色惨白, 低下头默默无语。 刘意瞟了一眼瘫坐在地上失神的女子,又瞧了瞧失去内丹后变回原形的胡先生, 从怀里掏出了引火粉倒了了上去。 “——你做什么。” 眼看狐狸的尸身在引火粉的作用下化为了血水,一直没做腔的王月华倏地抬头看向她,眼神恨恨的问道:“就算他作孽杀人, 可究竟已经死了, 你为何不给他留下一个全尸。” “...姐姐.。” 王芷兰见她神情异常,立刻一个手刀劈了下去, 对方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前辈见谅,姐姐她神志不清, 才会胡言乱语。” “我知道,你带她走吧。” 刘意点了点头,看向对方怀里的女子, 忽然想到当日在汤镇外遇见的那一家人,便说:“...听说狐妖与人也能孕育子嗣,仙姑离开之后最好带着令姐去看看。” 她的话一出来, 王芷兰抱着姐姐的身子一顿,片刻后才道: “...多谢前辈提醒,我心里有数。姐姐终日被困在胡氏一族,难免多思多想误入歧途,我不会让她后悔的。” 眼看着人走远了,刘意这才大步的朝着胡氏族群内部走去。 一盏茶后。 从窄窄的幽深通道走了出去,一片山水园林的景色豁然便露在了她的眼前。 里头没有什么高大的人类的建筑,都是山石池塘,柳树荷花,偶有蝴蝶翩翩然的飞过身边。 她顺着地上的石板路慢慢的往前走着,忽而几几极小的狐狸崽子从山石后面冲了出来。 一下撞到了她的脚边。 “叽-” 刘意低头一看,几只小狐狸一见生人惊叫着四散跑开,除了脚边早已撞昏过去的白毛狐狸还哼哼唧唧的,其他的都跑得没了影。 “...唔,白毛狐狸——” 醒过来的辛九一看到地上的小狐狸,惊喜的跳了下去,用爪子碰了碰小狐狸,抬头对她说:“原来这一窝狐狸也不全是杂毛的。” “是挺可爱的。” 她笑了一下,随即伸手把白毛狐狸捉到手上,就在这时一道娇俏的声音从前方的山石后头传来:“什么人,竟然敢闯我胡氏一族的领地。” 随即,从巨石后头出来几个容貌美丽的女子,对方一见她手里捉着小狐狸,顿时急道:“快放开它。” “胡氏一族。” 她轻轻的笑了一下,把手里的肉团子揉了一把,笑盈盈的说:“胡族长已经死了,胡氏一族难道还有其他人不服?” 几个女子一惊,互相望了一眼。 “我见过你们那什么长老,把他叫出来吧。” 一直立在她脚边的辛九听了她的话,也接了口说:“...就是那个白胡子老鳖孙。” 对面的几个女子眼神对视几眼,随即一个年纪小点的小姑娘转头跑了。 剩下的三个女子中的两个则是警惕的看着她,防备的取出长剑对峙着。 刘意看了一眼三个女子,发现其中两个都大腹便便的样子,忽然问道:“...你们都怀孕了?” “...” 对于刘意的问题,那三个女子都没有回答,唯一没怀孕的那个手上没有利剑,听到她的话,却面色一紧,有些激动的抬头看向她。 正欲说话,又被其他两个女子不着痕迹的往后一挡。 那女子目光中噙着泪水,有些害怕的低下了头。 她见三个女子这样,便也没有再问,只是也并没有立在原处,而是一边走动,一边对辛九说:“听说你来过一次,怎么样,带我转转?” “...有什么可转的。” 一提到上次来过,辛九就脸色不好,他瞪了一眼被对方抱在怀里小狐狸,一下跳到了刘意的肩上:“不就地方大了点,景色漂亮了一点,我们辛家的领地也大着呢。” 说话的时间,之前离开的女子已经那个白胡子老头儿到了。 就在这时,一根猛地伸长的拐杖朝着刘意就击打了过来。 她灵巧的侧身避过,然后回身反打一掌过去,转头看见双目赤红的白胡子和他身后的七八个男子,尽皆倒地。 “...你是何人,为何要对我胡氏一族出手?” 白胡子捂着心口吐了一口血沫子,怒目而视。 身后的其他男子,有几个被这个一掌打过去,直接化为了原形。有的则躺在地上哀呼不已,只有一两个还能勉强吐血爬起来。 刘意看着白胡子眼里的仇恨怒火,心里止不住冷笑:“为何必须要有仇,你们对待人类难道不是如此?” 白胡子一愣,随即道:“可我们没有杀人。” “呵,没有杀人?” 刘意掏出白色的珠子,往地上一扔。 圆圆的珠子慢慢的滚到对面人的脚边,她目光微冷,嘴上却轻笑着说:“这难道不是你们胡氏一族做的孽?” 若说之前对方还能狡辩,可眼前证物就在脚下,那白胡子老头遂也不再否认。 只是沉默片刻后,对方忽然抬头看向刘意,嗤笑道:“我们取女子元阴修炼不假,可真正祸害你们人族女子难道不是你们的自己人?” “我们才祸害几个?” 那白胡子老头吐出一口气带血的沫子,被身边的女子扶了起来,拄着拐杖狡辩了起来:“姑娘不去抓那些人,反到把罪怪在异族身上,实在可笑。” “休要狡辩。” 刘意眉头一皱,看着对面的白胡子老头,扔下一把匕首到对方脚下: “人族的事,我自然也不袖手旁观,不过积重难返,须得刮骨疗伤,我自然有法子。而你们这些异类也不过乘火打劫,何来比谁高一等的身份来说这话。” “现今,你把被你们藏匿起来的人族女子都放出来由我带走,我或许能给你们一族留下血脉,不然今日便是你们一族的灭门之日。” 白胡子老头儿面色一紧,他身边的几个男子便都怒目看向她。 “放了她们?” 白胡子老头儿咳了几声,古怪的笑了起来:“可叹今日我族技不如人,姑娘说要带走我等不能拒绝,阿青去把她们带来。” 刚刚的女子闻言低头应了一声,迅速的朝着后方掠去。 立在原地的刘意,看着对方古怪的表情,心里一沉,此时在她手里的小狐狸也挣扎了起来,“叽叽叽”的叫嚷着。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狐狸,蹲下放了去。那小狐狸一离开她的手,立即朝着白胡子老头儿奔了过去。 “说来,姑娘杀了我族近百修炼有成的族人,我等还不知道姑娘的姓名。” “...你们不用知道。” “也是。” 白胡子老头垂下眼皮,看着脚边嗷嗷嗷叫的小狐狸,突然说道: “这小狐狸的生母便是人族,父亲却是我族的族人,像它这样的小狐狸,我族现在至少还有上百,姑娘准备拿它们如何。” “由着它们的母亲带回人族?带回去,她们和这些小狐狸还能活命吗?” 刘意心中一紧,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听着对方洋洋得意的话语,她第一次觉得憋闷。 是啊,这些小狐狸怎么办? 那些被强行掳走的女子,她们在此地生儿育女,还会愿意回到人类的族群吗? 最关键的是,人族不可能在接受她们。 对方的确掌握了主动。 对她来说,能够杀死的敌人倒还好些,只有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才是真的让人... 刘意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而是静静的看着那只小狐狸。 余光瞥见对方嘴角的笑意,刘意蓦地目光一凌。 就算稚子无辜,可这些犯下罪孽的东西,她是不会放过的。不然,等这些小狐狸长大了,只会是下一个他们。 若说之前,她还有留下一些成年狐狸的打算,那么从对方说出那句话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她低下了头,眼眸之中全然是冷漠的杀意。 刘意的沉默不语让对面的狐妖们自以为打了一个翻身仗,白胡子老头和他身后的男人眼里露出一种快慰的得意。 “...只要姑娘愿意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保证族里的人不会再出去祸害附近村镇的百姓。” 白胡子老头捋了捋胡须,自以为退了一步的说:“等那些女子来了,若有愿意跟着姑娘走的,我们也绝不阻拦。” “——这样啊。” 刘意挪动了一下步伐,缓缓的往石山旁边的池塘走了几步。 边上的柳树垂下青色的枝条,微风轻轻的抚动脸颊,令她的精神一震。 她扭头看了一眼最开始那三个女子的肚子,忽然指着那唯一没有怀孕的女子,问道:“那她能走吗?” 那女子一听刘意指着自己,激动的想要往她这边靠来,却被其中一个怀孕的女子拦住。 “怎么?她不可以走?” 她轻笑了一声看向白胡子老头,问道:“不是你说,可以让那些愿意跟我走的女子,跟我离开?” 白胡子老头被她反将一军,沉吟了片刻后,目光沉沉的看向身后之前被打回原形的狐狸,随后笑道:“她没有怀孕,不过...姑娘要是想把她带走,我也不说二话。” “...长老——” 地上的狐狸一下跳到了那女子跟前拦住,激愤的说:“您不能让她跟着走。” 刘意立在边上,瞧着白胡子老头儿隐晦的给公狐狸递眼神,心中一晒。 这是想等她走了,再回去把人捉回来? 可惜了,它们没有这个机会了。 正好这时,跑去叫人娇俏女子孤身一人走了回来,对方立在两人只见,说:“长老,她们都不愿意离开。” 对面的狐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刘意便倏地取出匕首。 瞬间,她双脚之上凝聚真气,同时一掌打向为首的白胡子老头,趁着对方没有还手之力,瞬移到了还残存的几只狐妖身边,一一收割了人头。 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刚刚还侃侃而谈的白胡子老头儿和那些公狐狸精就都头身分离,鲜血撒了一地。 两个怀孕的女狐妖被她的突然爆发,吓得往石山躲去。 刚刚一直在传信的那个女狐妖则面色发白的握着利剑指着她:“你不是说——” 刘意取出布巾擦拭了匕首上的血迹,看着一地睁着眼睛的狐狸头,冷笑一声。 “我说什么了,不是一直都是你们在说?” 又见“它”(加更) 看, 刘意眼眸一冷。 “...现在,意离开的女子。” 随着她的话落下,一直话的辛九, 抬起一只爪子, 指着地上发抖的小狐狸, 问道:“阿意, 人族女子, 转了一下手里的匕首, 指着地上的小狐狸对那么?” “...郑五娘。” 那女子白着脸,接过刘意递过去的帕子,愣愣的擦了脸上的血迹。 见对方被吓着了, 她也有些无奈。 若不把气势搞得大一点,一次没有镇住那三个狐女, 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弄了。 “好,郑姐姐,麻烦你抱着那个小狐狸, 我们一块去看看。” 她怜惜的看了一眼郑五娘, 随后又转头看向阿青。 微冷的目光在对方惊慌的神情上略过,意有所指的看向刚刚逃走两个狐女, 淡淡的说: “我要狐族在族内的所有人都到你们族长的院子外等我,若有一个没到, 被我发现了,你该知道后果的。” 刘意说完话,眼见狐女绷着脸要去叫人, 她又补了一句:“你不会想要逃跑的吧?” “...姑娘放心。” 那狐女惨淡一笑,自嘲的说:“胡氏一族的幼小皆在此处,我阿青不会不识好歹。” “那就好。” 打发走了狐女, 刘意拍了拍身上的辛九,调笑的说道:“辛公子,那就麻烦你去看看了。” “...我去就是。” 眼见辛九被她一句‘辛公子’说得囧囧的,刘意忍不住笑了一下,“多谢了。” 离开之时,辛九瞧了瞧单独留下来的郑五娘和对方怀里的小狐狸,提醒道:“你自己注意着。” “知晓了,你快去吧。” 辛九见她应了,这才往地上一跳,直奔着阿青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刘意勾着嘴角笑了一阵,回过头来见郑五娘眼神探究的看着她们两人。 兴许被回头的她发现,对方急忙解释了说:“姑娘救命大恩,五娘无以为报,唯有来世结草衔环才能回报一二。” “只是区区小事,郑姐姐何必多言。” 她扶住对方趴下磕头的动作,笑盈盈的说:“刚刚情势所迫,恐怕吓坏了郑姐姐。” 郑五娘被她扶了起来,脸上后知后觉的落了泪下来。 “...郑姐姐为何肯与我离开?” 她刚一发问,却见对方眼泪来势更凶,立刻解释了说:“只是那些女子都不愿意离开,唯有郑姐姐肯与我离开,一时好奇。” 看着看看止住眼泪的郑五娘,刘意示意对方一边带路往前头走,一边说:“姐姐来这里有多久了?” “...已有两月之久。” 郑五娘领着她从石山里头穿过,悔不当初的说:“我家不在汤镇,是附近的村子里的人,家中只有一位老父亲...” 原来,郑五娘家中是祖传的做豆腐手艺,因着娘亲早去,平日里只有父女两人专做附近的豆腐生意。 为了稳妥起见,一般都是郑五娘在家磨豆腐,做豆腐,而郑老爹则担着豆腐在附近售卖。 如此,虽说生意不算太好,可也够家中开销。 但自从附近狐狸精多了起来,不时就有长得美貌的女子被掳走后消声灭迹,或是在家中被人采阴而亡后,周围村子的人就搬走了好些。 她们家的豆腐生意也一落千丈。 虽说邻居都劝他们搬走,可家中没有银子,唯有吃饭的一方石磨,搬到其他地方怕是连糊口都难。 父女两人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在郑五娘虽然长得清秀可人,但村子里的人都对她极好,从不在外面多言关于她的事情。 再加上郑老爹把卖豆腐收钱的事,灵活变通了一下,半斤豆腐只说要八两黄豆,也还算过得去。 就这样,父女两人倒也没什么。 直到两个月前,有一位寡妇路过郑家,对方长得极为标志,动作起来也风姿动人。 只见那寡妇娘子抱着一个尚且还在吃奶的婴儿路过,走到郑五娘家的篱笆院子时,敲门要水喝。 彼时,郑老爹出门卖豆腐,家中只有郑五娘在厨房磨豆子,听到外头院子里的声音,她没有贸然应声,而是透过窗户瞧了瞧。 见是孤儿寡母,心中的警惕便放了下来。 又想到父亲平日的嘱咐,若是往日或者是个男子,郑五娘是断断不会开门出去。 只是那天太阳晒得很,她想着附近的邻居都搬走了,若是着娘子渴的昏过去怎么办,一时又见对方怀里的孩子哭得伤心。 犹豫片刻后,郑五娘端了一碗煮豆腐的温开水,推开门走了出去。 “...娘子不要敲门了,我这里只有一碗水,喝了就快走吧。” 隔着篱笆,郑五娘把陶碗递了过去。 篱笆外的寡妇娘子抱着孩子,连声道谢接了碗,随后大大的喝了一口。 郑五娘心中焦急,又见那小娘子一边喝一边盯着她,又觉十分奇怪,不由得催促了说:“娘子快些,家中还烧着水,不能离人。” “快了,妹妹且等等,我一时渴极了,不敢喝得太快。” 那小娘子头上裹了一个布帕子,一边喝一边打量她,拉家常的似的往她家瞅了几眼,问道:“妹妹一个人在家中,怎么不见老太太...” 郑五娘躲着对方的视线,只言:“...我娘睡着,娘子快把碗还给我吧。” 一边说着话,她一边伸手要去拿碗。 岂料手刚伸过去,那小娘子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轻笑道:“妹妹好生失礼,哪有人家还没喝完就要收了碗回去的。” 对方紧紧的钳制住郑五娘的手腕,抱着孩子一下跃了进来。 仓皇之间,郑五娘拼命反抗。 可那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娘子,此刻却力气大得很,对方一个手刀劈到脖颈上,她的眼前就一阵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我就已经在这里。” 郑五娘拿衣袖擦了眼睛,眼泪哗哗的流,伤心不已的说: “我被歹人污了清白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我那老爹一个人出去,若回来没见了我,不知要何等的痛心,我不回去看看老爹,叫我怎么安心。” 刘意听着对方呜呜呜的哭泣,心中越发恼恨这些狐妖。她重新去了一方帕子递给对方,轻声道:“莫要再哭了。” “...谢谢恩人。” 见对方接过了帕子,她眼神四处扫了一下,低声问道:“郑姐姐,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那你知道除了被胡氏一族留下来传接子嗣的女子,其他的女子去了哪里?” “其他女子?” 郑五娘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不明所以得看着她。 见对方没有明白,她又问了一遍,说: “附近走失那么多的女子,不可能都用来娶媳妇儿,你再想想胡氏一族有没有平时不让人进去,或者不让你们这些外来人进去的地方?” 刘意想到那颗白色的珠子,还有从胡先生那里取了下来的白色玉片,心中沉沉的。 绝对有藏人的地方。 其实若是问这个问题,作为胡先生的贴身之人,王家的那位大小姐其实是最合适的,只不过—— 想到当时她取胡先生的内丹时,那个女子眼底的愤恨,刘意轻微的摇了一下头。 女子的感性成为他人控制的把柄,实在太令人难过。 她摇了一下头,旁边的郑五娘沉思之后,迟疑的说道:“若是有一个地方是族内的禁地,那应该就是族长的书房。” “说起来,那个地方其实很奇怪,每逢月圆晚上,那边总有女子的哭喊之声,经常是一整夜都是如此,不过——” 说到这里,郑五娘脸上一红,偷偷的瞧了一眼她,低声道:“不过,这些人平日本就...□□,所以也有可能...” 刘意:... “...所以你怀疑那里是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她边走边若有所思的问着话,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女子元阴,月圆之日,叫喊之声... “到了,恩人,前面就是族长的院子。” 郑五娘伸手指着一株巨大的合欢树,树后便是一座极为宽敞的院子。 此刻门户皆是掩着,那些女子也都还没有到,所以显得极为寂静。 ...她带着郑五娘走了过去,一下推开关着的大门。 里头一个洒扫的老婆子在院子里拿着扫帚慢慢的扫着落叶,似乎一点也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刘意皱眉看了老婆子儿背影一眼,又低头瞧了从院门口缠绕了整座院子的红色长线。 这些红线也不知道用什么制作的,看着就结实得很,红线复杂而紧密的把整个院子‘裹’了起来。 远远看着,就像是织了一院子的蛛网。 最奇怪的是这些红线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只小铜铃系在上面。 刘意看了一眼院子里,在红线中自如穿梭的老婆子,她轻轻的抬手,示意郑五娘退出去。 “...恩人?” 郑五娘微微一怔,不明白的看向她。 刘意摇了一下头,轻声说:“你出去,这里有危险。” 一听有危险,那郑五娘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赶紧对她劝道:“既然有危险,恩人也不要进去了。” “不用,你出去就是,你在这里会影响的判断,你放心,我没事。” 她注视着院子里慢慢往正院挪动的背影,蹙着眉头把郑五娘往院门外推了出去:“...放心,我会带着你回家的。” 郑五娘脸色变化了一阵,终究是往外走了出去。 等人一出去,刘意这才小心的避让开门口的红线,往那扫地的老婆子移动了过去。 ...红线也太多了。 她一边吐槽,一边跟上去。 就在这时,忽然从院外吹了一阵风,搅得红绳上的小铜铃“叮当叮当”的响了起来。 铜铃一响,前头刚刚还在移动扫地的老婆子忽然停了下来。 对方的一双耳朵,随着铜铃的响动,也轻轻的颤抖着,就在她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方时,那老婆子忽然转身过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明明脖颈上面都是皱得拉着老长的肉皮,可从下巴往额头上去的那一张脸庞,竟如最娇嫩少女的皮肤一样。 最怪异的是,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和人和人脸上应该具备的东西。 有的,仅仅只是一张皮。 而此时—— 那张烧糊了卷边的皮,在老婆子的脸上蠕动着。 人皮纸 .合,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双脚微张开,摆出防御的姿势后,刘意勾起嘴角, 目光紧紧的锁定着对方脸 那老婆子没有眼睛, 鼻子, 嘴巴, 发的两边。 随着铜铃的摇动, 动的更快。 既像是在拉扯, 又像是在呼吸... 她打眼瞧着,仿佛那张人皮附在老婆子的脸上不停的啃食一般。 “叮——” 扫帚打在红线上,勾得铜铃作响。 趁着那老婆子顺着铜铃的声音移动, 刘意提气一下往上跃在了半空之中,看着下面跟随铜铃声响起后, 不停甩着扫帚的老婆子,心里思索着。 匿息术和隐身术,对老婆子的没有太大问题, 若是直接上手去扯, 又怕那人皮沾在手上不好扯下来。 等等—— 就在她扫视的时候,忽而看见那落在地上的树叶。 刘意心下一喜, 立刻五指一抓,就把一团树叶捏到手上, 接着她手指飞快舞动,不一会儿便折了好些树叶小人儿。 对着树叶小人施了傀儡术后,那十几只树叶人立刻跳动了起来。 她欣喜的摸了摸那些树叶人, 随后从游戏里取了纸包好的引火粉分给小人们,一边轻声念叨着:“把这些东西倒在底下那人的脸上,听到了没?” 树叶小人们手舞足蹈的接过引火粉, 在她的肩上,手臂上,不停的蹦蹦跳跳着。 “...好了,不要再闹了,先办正经事儿。” 她轻轻的挑了一下在她脸上亲亲的树叶人,正要把这些小人顺着红线放下去,忽然一股福至心灵的憋闷感袭来。 修行之人,第六感很重要。 她的手立刻停顿了下来。 瞧了眼树叶小人儿,她又扯过一张树叶扔到红线上。 只听得“呼”的一声,树叶刚一碰到红线,就立刻被一道蓝色的鬼火烧成了灰烬。 那鬼火把树叶一燃而烬后,立即就停止了继续燃烧,而之前同样燃火的那一截红线就像是从未点燃过一般,又恢复了平静。 “...这可真是。” 刘意眼中闪过一丝庆幸,幸好刚刚进门的时候,她谨慎的没有胡乱触碰这些红线。 不过... 现在这些树叶小人可怎么过去。 她瞅着底下盘根错节的红线,苦思片刻,又取出手持火把对着红线烧了过去。 明火硬生生烧了一盏茶的功夫,可红线却仍旧纹丝不动,随后她拿出匕首来割线,那长长的红线上连个印子都没能留下。 这可叫刘意犯了难。 这红线碰又不能碰,烧也不能烧,割也割不断,这可怎么是好。 在半空中飘着也不是个长久的事。 她示意那些树叶小人不要乱动,慢慢的朝着还算空旷,红线较少的院子中间落了下去。 那边兴许是没有风吹了,那老婆子也不再那扫帚打红线,又低着头开始扫起了落叶。 刘意看着那老婆子的动作,心里疑惑。 怪了.... 为什么她正疑惑着,忽然那老婆子抽搐了几下,一直紧紧趴在对方脸上的人皮纸也蠕动开始翻面。 没错... 就是字面上的翻面,就像是摊鸡蛋时,一面好了,用勺子重新翻一个面。 只不过,对方脸上的人皮纸不用像鸡蛋一样借住其他的东西翻面,而是自己拉扯着,慢慢翻动。 ——不好。 刘意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些什么,她顾不得那人皮纸粘手不粘手,立刻灵巧的避开红线,往老婆子冲了过去。 这人皮纸在骗她。 她的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想到刚刚她进来的时候,那东西一个劲儿的蠕动,只怕那时候就已经慢慢的吧伸进老婆子头颅里的部分再往回扯,不然那婆子不会突然抽搐。 不能,让对方翻过面来。 这是刘意心中唯一的想法。 她快速的冲到老婆子的面前,一下甩出往日用来调*一教柳女的长鞭子,准备把老婆子手脚捆住。 心里这样想着,可当她握着鞭子警惕着上去捆人的时候,刘意捏着对方那几乎只有骨头,没有有肉的胳膊,突然意识到这事情不简单。 不过此刻,她也顾不得其他,三两下把人捆住,身上的树叶小人此刻也举着引火粉对着老婆子脸上翻面的人皮纸就倒了下去。 粉末一落到人皮纸身上,那光洁皮肤的背面就响起了刺耳的尖叫。 见引火粉上去,那东西都还能尖叫,她立刻取了好几包引火粉接着倒了下去。 人皮纸尖叫着从老婆子的脸上扯了下来,一下落在地上。 眼见到了这时候,这东西还想逃跑,刘意握着匕首避开红线,甩出匕首死死地将那东西钉在地上。 接着她把储存在游戏里高浓度米酒取出倒在人皮纸的身上,举着手持火把一直烧着那东西。 趁着那东西挣扎,未免烧不死它,刘意又倒了几包引火粉。 几个呼吸过去,那人皮纸终究化为了一滩恶臭非常的黑褐色血水。 刘意刚要蹲下去查看,这时面前的房门“嘭”的一声被打开,一张黑色的符纸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那东西直奔着面门攻击过来,她猛地往后旁边闪避不及,忽的右手臂上的衣裳一下碰着鬼火,蓝色的鬼火一下就燃了起来。 之前立在她手臂的几个树叶小人,瞬间被火舌卷起吞噬了。 她当机立断,一把扯下半边衣裳,顺势一滚到了面前门窗紧闭,贴满黑色符纸的房间里去。 好在最开始的那一张黑色符纸只冲击了那一下,房间里其他的符纸也没有攻击意图。 她靠在门口的位置,一边警惕着漆黑的房间里,一边偏头察看肩上被鬼火烧伤的皮肉,其实鬼火烧伤除了伤及魂体,对活人来说没有其他的损伤。 “...什么味道?” 鼻翼处闻到一股腥甜的香烛味道,刘意还未反应过来,便立刻屏住了呼吸。 她皱眉看向漆黑的房间,不明白那狐妖究竟在这书房里搞些什么。这院子究竟还住不住人,设下如此多的陷进,那王大姑娘是怎么在这活下来的。 她刚一这么想着,忽然耳边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猛的抬头向前方看去,仿佛中好像看见之前已经被他杀死的胡先生立在前头。对方好像嗤笑了一声,身上仍旧穿着那长衫袍子,冷冷的立在离她几步之远的地方。 “...不对,你已经被我杀死了——” 刘意微一愣神,头脑昏昏沉沉的摇晃了一下,不由得想要放下捂在鼻子上的手。 只见那胡先生听了她的话,也没有回应,只是一步一步的往身后退着。 刘意看着对方手里握着扇子,眼神轻蔑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挑衅指了身后明明漆黑一片的房间。 下一刻,原本没有任何动静的黑屋子里,立时就响起了女子的惨叫,哭泣求饶之声。 “...阿意——” 兴许是她头太疼了,模糊间她竟然好像听到了辛九的呼喊之声。 她下意识的想回头应一声,可刚刚还在面前的胡先生却像是等不及了一般,兴味盎然的点着头往屋里深处走去。 “等等...” 刘意心中不安,可脑子里又好像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一样,非要催促着她也跟着对方往里走。 一手捂着鼻子后,她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沿着对方走过的路线,刘意缓缓的抬起了一只脚,一步一步的跟了上去,就在她差点被黑暗完全侵蚀的时候,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她。 “唰”的一声,匕首深深地划破竹青的衣袖,在辛九白皙有力的手臂之上拉出一道皮开肉绽的口子。 “——阿意。” 刘意迷迷糊糊的,只觉心中一股被人拦住的怒气直达胸口:“滚开,...他,要走远了。” 辛九站在门外,见她眼神木木的,心下顿时明白屋里有问题。他刚一伸手拉住她,只觉手臂一疼,对方已经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不能进去,里面有问题。” 眼见小姑娘死命的往里奔,辛九也不顾避嫌,他一掌劈向对方的脖颈,随后将软软倒下的人揽进怀里。 上半身探进房间的那一刻,他立刻屏住了呼吸。 “...这香有问题。” 头脑发昏的辛九穿着一身的竹青绸子长袍,沿着手臂的伤口处,在衣襟上极快的滴落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他忍痛抱住怀里的姑娘,凭借着最后残余的气力,抱着人翻过院墙,一下跃上旁边巨大的合欢花树的树枝上,然后抱着人靠在树枝上头昏了过去。 … ——“额…” 刘意再次醒来时,只觉得身下软呼呼的。 她抬头看向头顶,只见一张清俊的少年面容出现在眼前。 ...辛九? 刚要发声去问,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对方的身上传来。 刘意心中一紧,赶紧往旁边移动,只见辛九一身竹青的衣裳,已经被血沁湿了一整个右手和前襟处的布料。 一见如此,她立刻撕开对方的衣裳,取出金疮药敷了上去,然后用白布裹了裹伤口处,又重新给对方喂了一颗回春丹。 “...不是说要见我们,怎么人不见了?” “五娘...你来得早,你可瞧见了人...”“是啊,...阿青姑娘只说让我们到族长院子外面等着...我也没见过人...” “…” 树下一群女子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刘意凝神望去。 见其中不少女子都已显怀,还有一些女子则是怀里抱着人族的婴儿,怯怯不安的躲在众人的身后。 只有那些身边围绕了小狐狸的女子像是过的不错,脸上也没有郁郁的神色... 听着树下的说话声,让她原本想下去的想法改变了。 ...不如先听听这些女子的想法。 这一想法刚冒出来,刘意便不再着急下去,她一边听着下面女子的话,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底下的院子。 昏迷之前的记忆她还是有的。 想到那个胡先生...刘意就有一种不明所以的感觉。 她肯定那个狐妖死的不能再死了,可为什么刚刚能看见对方。 是因为那奇怪香味的缘由...才产生的幻觉?还是那间屋子有什么奇异之处。 不对劲,她暂时不能离开。 聊斋第一女校(加更) “...” 女人们是安静的, ,身后只有郑五娘。 “ 这是刘意的第二次询问,看着面前低头不语的人族女子, 狐女阿青带领着族里剩另一侧。 那些狐女在边上静静的听着, 在这样的场景里, 狐女族强行掳来的女子。 长久的静默之后, 一个怀中抱着婴儿的女子, 怯生生的说: “...刘姑娘, 我在这儿很好,我不想回去。” 有了第一个人说话,就会有第二个人开口, 其他的女子见她没有因为这样的语言动气,都低声着说了话。 “我也不想离开, 我家人都死光了,我出去了能在哪儿...” “...我回去了会被打死的,再说...我走了, 孩子怎么办, 她们才那么小...”“...我不走,阿青姑娘说了, 我们不走这里还会有我们一口饭。” “是啊..” 这些杂七杂八的说着话,见刘意并不说话, 都也胆子大了起来,纷纷诉说着自己的境遇。 “...恩人,她们都有孩子了, 不会走的。” 郑五娘悄悄的挪到她的身边,轻声解释了说: “胡家还有许多的金银珠宝,留下的女人和孩子才能动用这一笔钱财, 她们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阿青姑娘——” 郑五娘余光觑了一眼边上的狐女,几乎用气音道:“胡氏还有不少的狐女,她们是不会交出这份钱财的。” 刘意点了头,她心知此时不是那么容易的。 胡氏搜刮了附近多少村镇的财物,有些底蕴是正常的。 眼见这些人族女子是铁了心肠不愿回家,她心下叹息。 回去之后的生活的确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人们的流言蜚语和异样眼光比得上杀人的利刃。 有时候这些利刃,更多的还是来自于最为亲近的亲人。 她们不愿意离开,也是可以理解的。 刘意这样想着,但是目光却缓缓转向了一边的狐女们,她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可说得热火朝天的女人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嘭——” 一道掌风打向不远处的大树,那树瞬间化为了齑粉。看着被这响动打懵的女人们,她平静的问道:“现在能安静下来听我说话了吗?” “...” 见没人说话了,刘意转头看向面色难堪的狐女们,问道:“胡氏一族的库房在哪里,我要看看。” 这话一出来,不知狐女们脸色一僵,便是决定留下来的女人们也露出关切的目光。 狐女阿青顿了顿,上前一步:“...在族长院子的密室里。” 族长院子里? 刘意面无表情,心下却是一紧,她看着面前那些义愤填膺的狐女们,定了神。 “好,等下你带我进去,胡氏一族的财物从今天起都放在我这里...” “——凭什么,这是我们的东西。” 一个大着肚子的狐女冲出人群,伸出爪子就朝着她的心脏位置而来。 刘意一步未退,反手将对方的利爪抓住,然后取出匕首捏在手上,看着狐女叫嚷着挣扎,她一把折断了对方的一只手腕。 “不识抬举。” 她冷哼一声,用匕首一下削掉了这狐女化为利爪的一只手。 血淋淋的爪子落在地上,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气。 狐女阿青刚要上前,刘意一眼瞪向她:“你再过来,她就不止失去一只爪子了。” 许是地上的爪子和哀嚎的狐女过于凄惨,刘意注意到刚刚只是被大树吓懵了的女人们,此刻都畏惧的不敢看向她。 一些胆子小一点的女人们都紧紧的靠在一起不敢抬头。 而以阿青为首的狐女们则是怒目而视,敢怒不敢言的用眼神恨着她。 “我这个人一般来说是很好说话的,但是若是碰上不长眼睛的非要和我对着干,我也绝不手软。” 刘意取出帕子擦了匕首,目光直直的看着那些狐女。 这些人族女子早被胡氏一族吓得不敢反抗,她是没什么不放心。 如今若要留下她们,那这些狐女就必须要挫了她们的锐气,至少让她们在段时间不敢阳奉阴违教唆坏了下一代狐狸。 她看着那些侧头避开她目光的狐女,轻笑一声:“我不想再有下一次,不然到时候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就不在只是一只爪子了。” 说完,她不看那些狐女的表情,指了阿青让她过来。 眼见对方迟疑片刻,但最终还是走了过来,刘意眉头轻佻,随即一反刚刚的冷脸,拉着对方走到离众人稍远一点的树下。 她不顾阿青生硬的拒绝和面上的复杂,强行让对方和她一起背对着后面那些狐女和女子们,挽着对方轻声说: “不要乱动,你知道吗,原本我是要杀了胡氏一族所有的能够化为人形的狐狸。” 此话一出,阿青顿时全身一冷。 刘意见对方面色惨白,又接着说: “不过现在...我愿意给同为女子的你们一个机会。” 听到这话,对方沉默片刻后,苦笑着接了一句:“——刘姑娘想让我做什么?” 见对方服软,刘意松开了拉着狐女阿青的手,表情严肃的看向对方,言简意赅的说: “我要你的忠诚。” “我要你保证,有你在这些狐女不会作乱。” “我要你保证,这些下一代的小狐狸不会走上他们父辈的老路,不会仇视和践踏人族性命。” “你能做到吗?” 随着她的话语每深一分,阿青的脸色越白一分。 她看着对方的脸色和眼底的挣扎,再一次强调了:“这是我留下狐女们的条件,你要是做不到,我是不会留下这些隐藏的不安因素。” “...为什么是我?” 刘意看着对方的眼睛,眉眼一弯:“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责任心的人。” 明明她叫对方去找人通知的时候,那个时间对方是可以逃走,但是阿青没走;明明刚刚她斩断那狐女的爪子时,对方可以和其他人一样不作为,可这个阿青却挺身出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郑五娘,只有这个阿青和那两个逃走的狐女是最清楚她时如何把她们的长老杀死的,可对方却愿意挺身而出。 这就是她选择对方的理由。 对上刘意温和的眼神时,阿青忽然鼻头一酸,猛地偏过脸闷闷的“嗯”了一声。 “所以,阿青你能做到是吧。” 刘意没有含糊过去,她定定的看向对方,直到阿青回过头,肯定的说:“...我答应你。” 听到满意的回答后,她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就跟我回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走。 这一次,阿青悄不作声的落后了身前人一步,走在了侧后方。 回到人群的前面,看着随着她的到来,分为两团的女子们和狐女们不自觉的安静下来。 她微微颔首,接着拉过立在她身后的阿青,大声的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布: “从今天开始,胡氏一族的财物由我收着,族内暂且由狐女阿青管理。” 没有去看听到这些时众人的表情,她继续说着话:“接下来,不管是狐女还是人族女子都要开始上学,我会让阿青尽快在附近为大家找一位女先生。” “选择留下来的娘子们,必须要和狐女们一块上课。” “我会让先生每半个月举行一次考试,大家的餐食和用品领用,都和考试成绩关联,成绩越是优异的,接下来的半个月伙食这些都要好一些。” “至于孩子,每半个月由一位娘子或者狐女照看,在这期间轮换照看的人伙食一律是和成绩最好的一样。” 刘意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阿青:“生活的琐碎事宜都可以找阿青。” “现在你们先回去,具体的等明天我会让阿青贴出一张告示。” 那些娘子们和狐女们听到这里,尽皆是一头的雾水,全然不知所措。 见大家一时都没有离开,互相迷惘的看着,阿青收到刘意的眼神示意,虽也糊里糊涂,但是脸上却是镇静的说: “大家先回去,有什么明天再说。” 说完,阿青又看了一眼地上被断了爪子的胡秋水,招呼了目光关切看着这边的胡成玉,嘱咐了说:“成玉妹妹,你带着秋水姐姐先回去,我一会儿就过来。” 由着阿青把人都散了去,刘意回头对安安静静的郑五娘,说:“郑姐姐也先回去,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回去。” 她正说着话,这时一直平静的胡家族内忽然又热闹了起来。 那些之前一直没有见人的仆从,有的从树里,有的从草丛中,有得从池塘的荷叶中... 反正是各种植物中幻化了人形走了出来。 “...阿青姑娘,您没事正是太好了。” 说话的老头子身后跟着一群男女仆从,都是一副服顺的样子。话是对着狐女阿青说得,可身子却一直恭恭敬敬的看着刘意, 这些人一出现,刘意略一凝神扫过它们的上丹田,就知道对她没有任何威胁。 她狐疑的看向阿青,只见对方面色平静的点了头然后为她解释了说:“刘...家主,这是附近的精灵们,一直依附于胡家。” 家主? 她品味着这个词,看着面前的草植精灵们,点了头,忽然心下一动,笑着的阿青说:“不用称呼我家主,就叫我...叫我校长吧。” “以后这里就不要再叫胡氏宗族,就叫[聊斋第一女校]。” “聊斋第一女校?” 阿青一愣,看向其他的精灵们,见大家都是一脸的不明所以,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刘意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只是说: “你去找个牌子把这个立在进来的洞口。” 胡氏(完) 接下来的事情, 刘意,便让对方自个儿揣摩了,就丢开暂且不提。 打发走精灵们, 让它们各自仍旧去干各自的事。 她跃上合欢花树上, 狸。 , 它这是——” 眼见之前还好好的狐狸, 一遭抱下来, 竟然前脚裹了包布, 郑五娘愣了一下,关心道:“不然我抱下去让它休息一下?” 刘意轻轻的摇了头,抚摸着怀里哼哼唧唧的狐狸, 对郑五娘道:“不用了,郑姐姐且先回去, 明日我送你回去。” “多谢恩人。” 郑五娘高兴的应了声,对她福了身,欢欢喜喜的走了。 见郑五娘走了, 她转头看向狐女阿青, 看着面前的族长院子,问:“阿青, 你进过这个院子没?” “...没有进过。” 阿青立在刘意的身侧,蹙眉摇头说:“我没进过, 这个院子平日里除了族长,边只有长老才能进去。” “就连后头族长极为宠爱的王娘子,也是和其他娘子们一样, 住在女眷那边。” 刘意点了头,指着院门,说:“那你怎么知道库房在这个院子的库房里?” “每月结钱的时候, 长老都会叫人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拿东西出来,我...曾路过,见过一次。” 余光中,对方面色如常,她心下一沉。 这事只怕其中很有猫腻。 想到郑五娘说的月圆之日,这院子里的奇怪之处,她这头看向阿青,说:“距离上一次送人进去,又有多久了?” “...” 对方面色震惊,片刻后才抿着嘴唇,回答了说:“将将过去十天,她们...应该还活着,不过,从昨日开始,族长和长老就没有进去送饭食,想来...也不一定。” “里面有什么东西?” 刘意定定的看着对方,阿青摇了摇头,事情有些许恍惚:“我不知道,我从没进去过,我唯一知道的便是送进去的女子,没有人在出来过,一个都没有。”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打发走了阿青,她静静的站在院子前头,直到日落西山,月亮停在了柳枝头上。 这里还需要其他的思想碰撞,刘意想到了敢于设局的云翠仙。 那样一个敢于对世俗意义上的母亲,丈夫进行反抗的女性,应该很适合现在的“女校”。 看来得找时间去把对方请来才是啊。 就在这时,她怀里辛九终于从失血的昏迷中醒来,说了第一句话:“你还要进去。” 这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她颔首,目光悠悠的看向面前的院子。 夜晚寂静的黑暗之下,留给人的是无尽的想象和幽深,令人望而生畏。 “...我本来是想一把火烧了这个院子,可是阿青说,里面或许还有人活着...” 说着话,刘意抱着辛九一步一步的往院门处再次走去: “辛九,你可以在外面等我。” “...不,我想陪你。” ... “姚姐姐,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小安和老太太坐在寺院的廊下,看着园中舞剑的人,害怕的往四周打量了一眼,说: “我们为什么非要住进闹鬼的寺庙,姐姐不是给了我们银子吗?” 月光下,幽暗的寺庙里,撇开周遭墙角,石板处各种杂草,仍旧看得出这是处破败依旧的荒寺。 旁边老太太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里,打着瞌睡,而小安则紧紧的靠在老太太。 姚金珠手里握着竹棍,在几米远的空落出不停的练习着招数。 听到小安的话,姚金珠收了招式缓缓吐出一口气,取出腰间的牛皮水袋喝了一口,说:“师伯虽然给了我们银子可做人怎么能真的坐吃山空,我们须得开源节流。” “...开源节流?” 小安听不懂这些话,只觉得好好的客栈不住,非要住到闹鬼的寺庙里,十分的作死。 可眼下姐姐不在,他又不敢得罪现在的‘粗大腿’。 于是只能哀哀的叹了一口气,目光幽怨的看着姚金珠,说:“可是这寺庙闹鬼,姚姐姐你都不怕?” “这有何惧?” 姚金珠面色不改,见小孩儿脸都吓白了,便安慰了他,说:“常言,平日不做亏心事,又何必去怕这些鬼怪,想来鬼也是知道报仇找人,须得找对害她的人,咱们不过借住一段时间,没什么可怕的。” 小安听了姚金珠的话,心里稍稍安心了些,可转眼一撇到周围树影摇动的院子,又缩了脖子: “可是我还是害怕...” 姚金珠瞧了他一眼,觉得男孩子如初胆小实在不好,略一思索,就把手里的竹棍递给了他。 “你莫要怕,我把这个给你。” 小安接过竹棒,目光呆滞的看着对方重新走到寺院边上的竹林盘里取下一截竹棍。 左右他说的话也没人在意,小安便拿着手里的竹棒子四处看看。 这处破庙里,通往后面僧侣居住的后罩房被一条厚重的铁链锁住,只有对着院子大开的殿门开着,里头燃着一堆篝火是之前姚金珠在附近搜寻的木料。 篝火慢慢的燃着,印着里头的佛像更加的诡谲。 再偏头一看那园中舞棍的人,小安打了个哈欠,走进里头的大殿,顶着那些瘆人目光,着急忙慌的摸了一个蒲团出来,把东西放到老太太的边上,靠着石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伴随着对方不停挥动的破风棍声,他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随着夜深人静,不知何时姚金珠舞棍的声音没了动静。 小安砸吧了一嘴巴,迷迷糊糊的听着好似有铁链摩挲的响动,伴着“咔”的一声响动,一道清脆的开门声从他的右边响了起来。 什么响声? 小安不舒服的睁开眼睛,本想嘟囔一声,就在出声的时候上一刻,他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这荒寺之中,能有什么东西开门。 姚姐姐呢? 一个激灵下来,小安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猛地一睁开眼睛,只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和尚从僧侣的房间走了出来。 对方好似没有瞧见他和睡在一边的老太太一样,死寂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身后的大殿。 “呼——” 小安紧张的屏住呼吸,不点声音也不敢发出,唯恐引了对方的注意,或者让对方扭头过来。 满身是血的和尚,后脚跟离地,只有前脚尖挨着地。 因着他和老太太就躺在大殿前头,那和尚从他们身边飘过时没有一点反应,好像就没有人在边上一样,直直着朝着大殿里面而去。 那‘和尚’一紧店里,也不下跪叩首,也不害怕佛像。 直接踏上佛座,上去抱着最中间的佛像脑袋,久久不肯离开,脸上也挂着一抹满意的笑容。 小安手脚发软,只觉当日见到自家爹爹生啃亲娘也不过如此。 尤其,当时他虽然害怕,好歹还有姐姐陪着。 如今—— 咦,姚姐姐呢? 小安惊恐之下,忽然反应过来,这院子里应该还有一人才对。 刚刚还在院中舞棍的姚姐姐哪儿去了? 他僵硬的偏过头往旁边一见,只见刚刚还睡着的老太太,这时候也迷迷糊糊的要睁开了眼。 完了,这老太太老糊涂了,可千万别说话。 怕什么来什么。 他来不及阻止,只听得那老太太睁开眼,没见着姚金珠,立时就大喊了起来:“金珠——” 小安浑身一抖,余光瞥见那‘和尚’脑袋生生的扭动了一百二十度。 浑身是血的‘和尚’,猛地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从那双混浊的眼睛里,小安莫名的觉得看到了疑惑,手脚发软的他连滚带爬的往寺院外面爬着。 那‘和尚’没有看向他,缓缓的放下手里的佛头,往老太太的方向飘了过去。 小安一回头,见对方往这边来了。 头皮发麻,浑身的软了下来。 而背对着‘和尚’的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还在拼命的喊着:“金珠,金珠,金珠...” 直到那和尚飘到了老太太的身后,那双染血的肿胀双手一下扣住了老太太的脖子,留着血泪的脸上,倏地抬头直直的看向两米之外的小安。 小安眼皮一翻,昏过去前,看见的是‘和尚’张开黑黢黢的嘴巴,只见枪子里头光秃秃的,血汪汪的一片。 那一秒,小安最后的想法是: 要死了。 ... “又是那股香味——” 刘意用软纸堵着鼻子,举起手里的火把扔了进去。 手持火把顺着力道缓缓的向黑漆漆的屋子里混动着,眼看就要到最黑的地方了,倏地又熄了下去。 “里头有东西。” 她略一思量,把辛九放在了肩膀上,随后勾着嘴角说:“一支火把能熄灭,那两支,三支,四只,十支呢...” 说着,她一次拿了六只火把一下都扔了进去。 火把扔进去的一瞬间,她又赶紧的取出长矛,对着走廊这边紧闭的窗户,就是是阵的乱捅,直到把这边的窗户都捅开了,那股奇怪的香味一下就往外稀释了出来。 感受到香味顺着窗户往外去了,刘意运起掌风,一掌打向了屋里,随着“啪啦”一声,一道铁索被破开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里面有门? 趴在她肩头的辛九也听到了里头的响声,他用爪子挨了挨刘意的脸颊,低声道:“你把火把给我几个,我先进去...” “也好。” 她点了头,拿出三支火把,递给化为人形的少年,嘱咐道:“有问题你什么都不要管直接往回跑,我会接着你。” 见辛九扬起清俊的笑脸,点了头,她把火把递给对方。 一袭青色长衫的少年,低头接过火把,正了表情:“你放心。” 之前扔进去的火把俱都熄灭了,刘意瞧着对方的背影,默默的取出其他的火把,顺着石板地面,推了进去。 火光一点点的照应进去,越往里走,辛九的身子就越发的僵直。 直到最后一点火光照应出里面的场景。 刘意整个人呆住,看着里面的满满一墙的东西,呼吸猛地一窒: “...那是不死树的棺木。” 背后的人(加更) 去。 没有了香气, 刘意又见辛九直愣,便抬脚试探着走了进去,“辛九, 怎么样?” 听到刘意的呼唤, 辛九 火光印着辛九的眉目, 对方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容, 这是未见过的。 见此, 刘意心下越发警惕。 “...你怎么了?” 举着火把的‘辛九’眼珠随着她的行动转动, 听到她如此一问,对方轻笑了一声:“我把你同‘贪心’一起封到棺木里,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出来?” 刘意眉头一簇, 往前迈动的脚步倏地一顿。 “此界天道还真是顽强,居然自己找了一个救星, 只可惜你这么一个女娃娃,恐怕到死也不知道为什么。” 对方附在辛九的身上,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 见她不言语, 又道:“不过是一个快要消亡的世界,让我好生利用一翻, 已经是祂的造化,可叹我不能亲自下界。” “小女娃, 你还是莫要管这些闲事,反正这方世界已经没有灵气可以供你修炼,迟早是要老死的, 回去好好的过完你平凡的一生,难道不好吗?” “...你是谁?” 刘意没法对辛九的身体出手,只能沉声道:“既然你是上界的人, 为何要插手下界的事。”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用余光在房间里扫视着。 直到在辛九身后的书案上,瞧见一直快要然到尽头的三支黑香。 明明灭灭的星火在火光的周围,极不显眼。 可她猛然意识到,之前他问道的奇怪香味就是从这东西发出来的。幸而此刻门窗皆是大开的,若不是因为辛九走的过于靠近,应该不会被对方有机可乘。 意识到这一点,她背后握着匕首的那一只手轻轻的转动着。 “是你把人皮纸从相和寺带出来的?” “人皮纸——” ‘辛九’的脸上露出一种蔑视的眼神,轻笑的说:“那不是人皮纸,那是托生的魔物,所谓彩蝶托生,本质便是借用足以破开强大的阴气和怨气打开通道,让外界的东西进入。” 听着对方包含深意的话,再联想到郑五娘所说的,想到每逢月圆之日就会响起女子的惨叫,刘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震惊的抬头看向对方:“你——” “你想借用这个法子,让真正的你来到这里?” “这个法子不过是让我的分身过来,若要真正...” 对方嘲讽的说了一半,挑眉的摇了摇头,失声笑了出来: “你这个女娃,差点把大事给你说了,你说得没错,不过可惜,只差一点点,这群狐狸精还是让你给发现了。” “真是可惜啊...” 对方仍然在说着话,可刘意却不明白了。 明明对方失败了,却仍旧兴味盎然的样子,好似这个事情被她打乱,一点也不严重,就像是这不过是祂游戏时,微不足道的一个插曲。 看着对方成足在胸的表情和神态。 刘意忽然有了一点明悟,她试探性的问道:“前辈,你想得到什么?” “像你这样大能,这方世界有什么值得你在意的。” “难不成,你看上的是这方天地?” ‘辛九’的表情一愣,随即讶异的看了一眼她:“为何这样说?” “只有对马上要到手的东西,人才会原谅自己在过程中的一点小失误,不是吗?” 见对方没有否认,刘意顿了一下,语气沉重的问道:“前辈,我想知道,你为了这个筹谋了多少年。” “你这个女娃...” 对方轻笑了起来,就像是和小辈随意的谈话,好心的解释了:“没有筹谋,我只是种下了引子,每隔几十年就来看看——” 说到这里时,书案上的香已经快到尽头,此刻已经有些续接不上。 对方停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书案,随即叹道: “虽然和你谈话很有趣,不过时间好像要到了,我有一种预感,距离下一次见面,应该不会太久远,如果...” “小女娃,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辛九’的脸上笑意盈盈,可刘意却感受到了对方无尽的恶意,只听到最后那人说道: “对了,这一墙的不死树棺材就送给你吧,真可惜,我特意和道一那老头儿换的,现在也没有派上用处了,只好算是提前送你了。” ——“前辈,我想我并没有机会能用上。” 她看着对方,一把将匕首贴着辛九的面容,甩过去砍断了黑香。 还冒着烟子的香头一被劈开,上面的火星子就慢慢的弱了起来。 立在书案前头的‘辛九’瞧见她的动作,‘啧’了一声,随后在消失前,说了最后一句话:“看来下一次,要换个法子了...” 这话还没说完,刘意就见辛九的身子摇晃了几下。 “...阿意?” 刘意快步上前,扶着对方的身子,然后看着后面书案上的香坛,心里感到沉重。 她可不信对方能安安静静的只看着事情的发展。 刘意扶着辛九坐到一边的胡椅上面,随后她慢慢的走到放着黑匣子的墙边,架子的旁边还有一个被铁链锁着的铜门。 她敲了敲铜门,里头似有回声。 “...这里怎么这样多的棺木?” 辛九的话语在身后响起,刘意此刻听着他声音,稍微的有点不自在,不过还是解释了说:“这是不死树做的。” 她暂时没有打开破开了铁锁的铜门,而是走到黑色的匣子前。 看着上面有些用符纸裹着,有些则没有。 她心里有些明白。 用符纸裹着的,应该就是像之前她待着的小棺木。 至于没有符纸的…… “别动。” 刘意挡住对方的伸出的手,在屋子里找了一个大木盒子,把这些小棺材都装到一起,随后放进了游戏里储存着。 弄好这些,她才把目光转移到了铜门上面。 两人一前一后推开铜门走了进去,里头是一条长长的石头堆砌出来的走道,高度和宽度都只够一个人的通过,每隔几米还有一盏冒着绿光的鬼火。 走了大概有十米的样子,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通道。 刘意看向辛九,对方一副都听你的表情。 “...那就随便走吧。” 她选了右边的,往里又走了十米的样子,两边的石头就换为了青砖。 又是几米过后,道路的尽头处便立在一扇大铁门,这铁门上头没有锁孔,也没有小窗子十分的严密。 凭借着看电视多年的经验,刘意明白了,她开始围着两边的青砖上细细的查看起来。 边上的辛九看了她的样子,不解的问:“阿意,你在干嘛?” “我...” 我在找机关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见辛九一脚踹过去。 “嘭”的一声后,大铁门晃晃悠悠的打开了。 刘意:... “...我看看青砖什么东西做的,怪好看的。” 辛九顺着她的动作往边上看了两眼,狐疑的说:“也还好吧。” 她赶紧上前两步,迅速的拉着人对方走到了铁门口。 看着里头金灿灿的箱子,她听到身边辛九酸溜溜的说:“这些个野狐狸,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了这些民脂民膏,良心都坏透了...” 库房里头比过道宽敞。 刘意走进去后,便掏出了火把给辛九拿着。 “那这个做什么,边上不是有灯盏?” “这路是往下走的,万一没了氧气,咱们不知不觉就没了气力,就得缺氧而死,拿个火把稳妥一些。” 给出了解释的她,走到被打开的几个木箱子处,看着里头的金银珠宝,也不由的咋舌。 “...这些也不知道有多少是自己存的,有多少又是强取了百姓的。” 箱子不大,可架不住一间屋子里都放着这样的箱子,两人一一把没打开的箱子打开看了后,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有五箱金银器物。其他的都是各种衣料和补品,还有一些珍贵一点的摆饰这些,倒还可以接受。” 刘意打算把东西都收了起来,算了算,一共有五箱金银,十箱绸子,六箱药材,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五箱。 她想了想,预备在游戏里单独做了一个储物箱子,里头也好都放着的都是胡家收进来的东西。 免得用得时候,杂乱的用到一起去了,心里也没个成算。 就在箱子做成的那一刻,许久没有听见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你以升入下一级,请尽快查看。] [恭喜玩家升到16级。] 两条消息的弹出,立刻吸引了刘意的全部注意力,她看了眼边上的辛九,强行压制住心底的高兴,故作镇静的把那些东西收了起来,随后深呼吸了几口。 “...阿意,你好像很高兴?” 刘意不妨对方如此敏感,顿了一下,笑着说:“我收了这么多的东西,能不高兴。” “也是。” 成功安抚对方,她调整了心态,随即又和对方一起去了另一边的通道。 看着面前的铁门,这一次刘意没有再去找什么机关,镇定自若的使了真气将铁门推开了去。 与之前的库房不一样,这个房间漆黑一片。 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尸体发臭的味道。 随着铁门的打开,里头除了刚开始有几声低泣外,就只有几乎不可闻的微弱呼吸声,此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一点响动。 门里门外隔着铁门静默了片刻,刘意刚刚的欣喜也不复存在了。 “...辛九,把火把给我。” 明亮的火光一照进去,里头的人就四散着躲开了。 余光中,她捕捉到有几个女子奔逃的时候,甚至衣不蔽体,浑身只有一块破布片裹身。 一脚踩进去,地上黏黏糊糊的,像是踩在了水面之上。 刘意鼻头一酸,心里的怒火压制不住的喝了一声:“别进来。” 刚要跟着进来的辛九一愣,随即眼尾红了起来,有些委屈的闷闷问:“怎么了?” “...对不起,我不是冲你发火。” 意识到她失控了,刘意撇开头,压抑的道了歉:“你先别进来,我进去就行了。” “咣当”一声,铁门被她从里面反手关住。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刘意取出之前库房里收起来的绸子成衣箱子放在地上。 她尽量柔和的对着那些相拥着挤到一起,面色惊慌恐惧的女子,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 女校 , 我是来救你们的。” 刘意没有选择立即靠近她们,我不是这里的狐妖,你们看, 我是人。” 举着的照出她的脸庞。 , 都低着头, 听到她的话, 有人才慢慢的望了过来。 刘意静静的保持刚刚的动作,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 终于开始有人说话了:“...她不是那个妖怪...” “是来救我们的人...”“...呜呜呜呜....” 女子的哭泣之声渐渐的大了起来,所有人都相拥着而哭泣了出来,忽然人群里有一个女子急切的道:“...宛白姐姐不行了, 快,先让她出去——” 这一声惊呼之后, 原本挡在前头的姑娘们,都或是相携着扶着腾出位置,或是举起已然无力的为后头的人加一把力气。 总之, 她们都一一的让了开去。 刘意循声望去, 只见两个裸着身子儿女子,把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推了出来。 对方身上的衣裳紧紧的裹着, 沁出的血迹把衣裳打湿贴在了身上。 许是时间有些久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把衣服和人紧紧的沾在一起, 让人看了心里都难受的不行。 “...我这里有药,先给她服下。” 她把火把放在地上,快步的走了过去, 掏出回春丹给对方喂了下去。 丹丸一沾上津液,立即化为一道清凉的水流顺着入了喉咙里头:“...额...” “宛白姐姐...” 旁边的女子焦急的喊着对方,又不敢触碰对方的身子, 唯恐给对方增加伤害。 喂了丹药后,刘意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这么烫。” 她心中一惊,立刻掐诀一指,用真气裹着女子,随后从游戏里取出一只渡渡鸟蛋,敲开蛋壳,把里头的蛋液用手一指使得东西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运动路线,缓缓的进入了女子的口里。 这蛋液极为灵气,又回春丹护住心脉,再以灵气滋补,就能保得性命。 如此这般之后,她迅速的对其他女子道:“箱子里有衣服,你们快些穿上,我带你们出去。” 其他女子见她刚刚救人动作,再不疑心是骗子,急急忙忙的走到前方取出里头的衣裳,里头都是料子极好的里衣,并没有外衣,不过情况紧急,有里衣遮住身子已经是极好的了。 看着其他人穿衣服,刘意抱起怀中的女子,就要往门口走去。 可刚刚一直护着‘宛白’姑娘的两个女子,却没有去穿衣服,仍旧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边。 她蹙起眉头,只见其中一个女子手里拿着一柄断刃刀,急到:“两位姑娘快去把衣服穿上,我就在门口等你们,放心,一定等你们来了再出去。” 这话一出,两个女子互相看了一眼,最后手持断刃的女子仍旧留在原地另一个女子跑去取来三套衣裳。 两人不急着给自己穿,忙忙的要给她怀中的女子先盖着,然后才给自己穿了衣裳。 姑娘们的动作极快,一盏茶的时间就都换上了衣服。 刘意推门出去,看见立在门口的辛九,立刻道:“你先出去让人安排住宿吃饭的地方,再让狐女阿青把大夫请来。” “...好。” 对方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后面惊恐的躲着他的女子们,立刻点头,飞速往外而去。 刘意抱着女子,带着一群虚弱的女子从石道往外走。她一边走,一边回顾着后面的人,眼见有人累极了往墙上靠,她赶紧提醒道: “姑娘们小心点,边上的灯盏万万不能碰,是能要人命的东西。” 气喘吁吁的女子靠在墙边,一听她的话,立刻往往旁边让开,后怕的捂着心口和旁边的人互相搀扶着走动。 一时出了石道,来到上头屋子里。 刘意推开门,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太阳和眼前满院的红线,略一思索,调头往石道中走去。 旁边的姑娘们呆立在原处,不解的看着她。 直到她从石道出来,手里端着一盏蓝色灯走到红线跟前,举着灯盏去烧红线。 那红线一被灯盏中的蓝色火焰触碰了,“轰”的一声,一道蓝色的火焰立即裹挟着红线被触碰的地方往牵连着的其他红线烧了过去。 一瞬间,蓝色的火焰就包裹所有的红线,剧烈的燃烧起来。 这些火焰也奇怪,明明红线有些地方挂在房子上,可它燃烧的时候,就只有红线烧了起来,其他的紧挨着的地方一点事也没有。 不过两三个呼吸的功夫,院外的红线就被烧干净了。 看着干干净净的院子,刘意眉头一挑,有些吃惊的看着手里的灯盏,若有所思把灯往游戏里一放。 见灯盏果然被收了进去,她立刻抱着人外院子里走去。 “...我们走吧。” 刚一走到院子里,辛九就带着那些精灵仆从,走了进来。 刘意身后的姑娘们一看见其他人,立刻往她的身后躲了去,都不肯跟着离开,非要跟在她的后头。 “...我,我不跟他们走...” “对,我们跟着姑娘走...” 刘意一见如此,只能对那些刚来的仆从指了几个已经虚弱到极点的女子,道:“你们中的女子来几个,把那几个姑娘背着跟我走。” 精灵们的法力和修为虽然比不得她,可气力却是比人族高多了。 一听她的话,立刻走出来三个纤弱的姑娘。 三个精灵姑娘闻言笑嘻嘻的上前就背人,那几个要被背的瞧见三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就要来背她们,立刻摆手表示不用。 “...这样快一点,它们也是跟着我一块走的。” 听到这样的话,加之那几个女子确实虚弱,也没有力气反抗,轻轻松松的就被三个精灵小姑娘背上。 “走吧。” ··· “岳宛白,岳姑娘,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刘意看着那日血人一般的女子,如今好好的站在这里,眼里的欣赏毫不掩饰:“你可以和其他人一起回家,不用留在这里。” “你和她们是不同的,那些怀孕生子的是自己不愿意离开,你们是清白的...” 一袭白色长裙的岳宛白,眉头舒展,笑着说:“我家是容不了像我这样失踪已久的女儿,回去也不过是三尺白绫,何必呢。” 对方的脸色仍旧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可眼里的光,却一点也没有散去: “这样的地方很好,留在这里,我以往在家里学的诗书史集也不算白学,我可以把这些东西传播给更多的人。” “何况...” 岳宛白勾起嘴角,看向院子里留下的女子,怅然的说:“我总觉得,若是一生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只是为了成为一个不曾认识男子,只是为了成为他的妻子,或者成为一个别人口中贤良的母亲,总是有些可惜。” “这样的地方对我来说,或许比困在深宅大院更自由一些。” 刘意看得出对方的身世应当不简单,这一批从地牢里救出来的女子,她已经送走了一批。 现在留下来的女子都是自己不愿意离开的,她看着面前眼神中闪着异样神采的女子,不再劝说。 就在这时,一个一身红裙的美艳女子,手里捏着一叠的纸张,裙摆飞扬的走了进来。 “翠仙姐姐。” 刘意唤了一声对方,只见云翠仙眉眼之中俱是飞扬的神采:“刘妹妹,岳妹妹,我已经把校规修改了一些地方,你们快来看看。” 一听有修改的地方,岳宛白眼睛一亮,立刻走上前: “姐姐快让我看看。” 刘意在一边看着她们,见两人情绪激动的对着一条条的东西,也走了过去。 “...若要女子自醒,入门的书我们须得自己来编一编,好在如今紧要的是开蒙,识字倒也有时间给我们...” 两人说着话,见她走过来,云翠仙扭头看向她,笑说:“我正想说,如今大肚子的大肚子,可咱们仍旧有那么一些好好的姑娘,不如先把姑娘们分为两波,一波是怀了孕的,一波是没怀孕的,还有——” 云翠仙叹了一口气:“那些狐女,生了之后,孩子最好都统一到一块儿去。” “翠仙姐姐只管按你的来,我既请了你来,自然是信你的。” 她正说着话,后头又有狐女阿青和两个人族姑娘来了。 两个人族姑娘,其中一个正是那日手持断刃的姑娘,这姑娘名叫叶青竹,是随师傅行走江湖的一个刀客。 当日师徒两人遇见狐妖,师傅不敌狐妖的法力,吐血而亡,这姑娘被抓进来后也是受了不少折磨,后来若不是岳宛白为她挡了一击,只怕人已经没了。 所以这叶青竹极恨狐妖,若不是岳宛白说话,养伤好了的当日,这姑娘就要屠了着胡氏一族。 如今虽然暂且放下,但也与胡氏一族的狐女们极不对付。 另一个人族姑娘叫沈二柳,是附近村子一个小乡绅的女儿。 这姑娘也是凄惨,家中父母逃难半夜走,只带了两个弟弟,留下一觉睡醒,面对着空屋子的大女儿。 “姑娘。” “...校长”“校长。” 三个人,喊了两个称呼。 叶青竹叫的是姑娘,这姑娘对刘意倒是感恩,虽然对狐女们和其他人脸上臭臭的,对方倒是对她十分的亲热。 这里这么多人,也就她和岳宛白两个一个被对方叫做“姐姐”,一个被叫做“姑娘”。 沈二柳又和叶青竹不一样,这姑娘是对所有人族的姑娘们都笑眯眯的,唯独见了狐女们,脸上面无表情。 刘意看了眼三人互相不理对方走过来,眉头一挑,问道:“青竹,二柳,我不是叫你们去熟悉这学校的事情,以后好和阿青分工合作,这么这会儿过来了。” “既然这会儿过来了,趁着大家都在,我把职责分一下。” 不提刚刚过来的三人,一旁的云翠仙和岳宛白也有些惊讶:“...怎么这样的急?” “我已经三年没有回家,算起来十四离家,现在都十七了,怎么也该回去看看家中妹妹和母亲,早些把这边的事情分完了,我也好回去看看她们。” 刘意无奈的笑了一下,随即正了脸色: “翠仙姐姐为副校长,总管学校里的所有事宜,不管是课业还是分班,或者是平日的后勤,人员这些你们都要听她的。” “岳姑娘是教导主任,负责所有学生的课业安排和面试来应聘老师的事,一切涉及到这些事情的地方,你们都要配合她。” “岳姑娘只需要向我和翠仙姐姐回禀这些事情,其他人管不到这里。” “青竹为安保主任,负责学校的安保管理和给姑娘们上武术课。” “二柳为会计,主管大大小小的各种开支和记录,银钱的支出都从她这里来拿。” “阿青为后勤主任,主管着学校里的所有后勤事宜,包括读书和生活要用东西的采买分发这一块儿。” 分完职责,刘意看了一眼众人,面色严肃的说: “翠仙姐姐统管你们全部,有任何问题,如若我不在,皆可对她回禀,她说的就和我说的一样。” 见姑娘们都认真的点了头,她这才挡着众人的面从怀里掏出匣子。 “这里头又二十两金子,五十两银子,外加十两的散碎铜钱,二柳你记好,回去那个账本好好写上。” 匣子略沉,刘意拿在手里,现场给众人表演了凭空搭房子。 这既是为了银子的安全,也是为了震慑周围有其他心死的人。 四个木质地基建成的木屋,并不宽敞,可安全性是得到了保障的,若不是筑基之上的修为,一般修士是打不开坏这个木门的。 木屋搭在这个小院子的中间。 建好之后,她招手让二柳过来,瞧瞧的在对方手里写了密码。 又教她按了之后,带着对方走了进去。 见里头空空荡荡的,刘意轻声道:“你以后往这里面加一个桌子和凳子,账本记了账也都放在里面,不要再拿出去。” 把手里的箱子放在地上,两人走了出去。 这一次,她让二柳自己锁了门。 看着其他人惊愕的目光,刘意轻轻笑了一笑,说:“以后我不再,也希望各位姐妹好好的守着这个学校。” “妹妹放心,有我在一日,学校就得在一日。” 云翠仙目光复杂的在木屋上流转了片刻,轻声道:“请妹妹在外面空旷的地方在建两座大的这样木屋,若有强大的敌人来了,我也不敌,也好躲一躲。” 除了云翠仙看明白了木屋的安稳性,在场的其他人也意识到了她的能力。 刘意目光巡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点了头。 “也好,我把木屋建好后才走。” 回家1 后, 刘意走之前单独见了夏青竹。 女子指认过的狐女,等她们生下了孩子后,由你处决。” “姑娘——” 夏青竹眼睛一亮, 侧人, 眼神在看到阿青的时候, 明显呼吸快了一些, 对方激动的低声道?” 她轻轻的点了定, 她若阻拦...” “青竹。” 刘意停顿了片刻, 接着道:“你就问她,是不是要我回来亲自动手,若我亲自动手, 就不会只是那些狐女了。” 夏青竹听到这话,重重的点了头。 “姑娘放心, 我心中有数了。” 见对方答应了,她取出了一个小瓶子递了过去:“这是两颗回春丹,受伤的时候用。” “这...” 夏青竹迟疑了片刻, 最终接了过去:“谢谢姑娘。” “行了, 这里的事暂且告一段落,等我下次过来, 希望着女校的大部分事宜都弄好了。” 刘意对身后的其他人摆了手,一跃回去, 接了辛九,就握着玉牌让绿色的通道出来后,一步垮了进去。 ... 面前是热闹的集市, 刘意和化为人形的辛九站在人群之中,辛九寻了一个大叔问了路,随后两人往镇上唯一的客栈而去。 一男一女进了客栈, 里头只有一个跑堂的。 辛九一身竹青的衣衫,头上带着读书人的方巾帽子,走上前: “小哥,请问这几天有没有带着一老一小的女子投店?” “...女子?” 那跑堂的小子瞧了两人的衣着,放轻了呼吸,摇了头:“没有。” 见跑堂的那样说,辛九满脸疑惑的转头过来看刘意。 刘意也一头雾水,不过人既然没在客栈这样的地方,那应该就是在其他的地方落脚了。 “请问小哥,这附近可又其他能落脚的地方?” 她走上前,取出几枚铜钱递了过去,笑着问道:“我们初来乍到,还望小哥给我们说说。” 跑堂的接过铜钱,面上立刻热情了许多,又见两人气质出众,一时之间说话都热乎起来了:“这有什么,不过是说两句话的功夫。” “我们这里,要说住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个客栈,若是长住就得找人牙子租房子,这都是有得。若是没门这里没有人,姑娘和公子只管往王牙婆的屋子去,保管啊去找她租了房子。” 见跑堂的笑得见牙不见眼,刘意点了头,忽然又问道:“那要是镇子上也没有呢?” “镇子上也没有?” 跑堂小哥愣了一下,随即迟疑的说:“那就得看看周围的村子里 ,或者...” 那小二哥抬头看了一眼两人,随即呼了一口气说:“哎呀,瞧公子和姑娘的打扮也不像是能住破庙的人,你们找的人应该也不会才是,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从镇子上往左家屯那边的去的山上,有一座庙寺庙。” “以前庙里还有和尚敲钟守寺,这一年多那边忽然没了动静,估摸着那和尚换了下脚的庙门,如今那里也算是做荒庙。” 跑堂的小哥说说起这事,也神神叨叨的:“不过,自古荒庙没了香火守寺的,容易招鬼,我们这里的人都不怎么去,听说前些日子有些挑夫在那里过夜,第二天同行的人就没了两个。” “没了两个?” 刘意和辛九对视一眼,随即她又转头去看跑堂的小哥,询问:“这怕是讹传吧,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 “哎呀,姑娘你可别不信,死的那两个就是左家屯的人,听说当时眼睛睁地老大。” “说不得啊,就是见了鬼。” “碰见鬼索命了。” 她见这小哥将这气氛营造的绘声绘色,竟然还配了阴风呼呼的音,眼皮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就是有鬼,你也不必这样激动。 刘意赶紧打断了对方的话,瞧见楼上有人下来,提醒道:“小哥,有客人下来了。” “...哎,来了大爷。” 跑堂的小二哥一愣,赶紧转身迎了过去。 刘意和辛九趁着对方走了,也赶路往王牙婆那里去,到了那地方,果然得到了没有见过这么一波人的回答。 两人走到镇子的石板街道上,两边都是木屋,或有卖些绒花绢布,或有走街串巷的补丁,或者是一些卖竹编背篓的手艺人... 种种不一而足。 “...最近怎么没有听见有人家遭了狐害...” “没有还不好...”“..好,我只怕着好去的太快...” 路过她们的人群里,不时有人低声闲话,或是招呼行人,或是脸上露出笑容。 她一边听着耳边其他的交谈,一边思考着姚金珠会把两人带到哪儿去。 “...阿意,你在想什么。” 辛九走在外侧,见她神游恍惚,轻声道:“姚姑娘和那小鬼应该没走远,或许就想那跑堂的说儿那样,住到村子里去了。” 她慢慢的顺着街边走着,听着辛九的话,点了点头。 正欲说话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花篮子,一下跑到她们的面前,说:“小哥哥,你给漂亮姐姐买朵花吧。” 刘意一愣,转头看向辛九,只见对方也一脸的迷糊。 “...多少钱啊?” “不贵,一文钱这么大一把。” 小孩取出篮子里的桃花,李花扎成一束的花束,高兴的给到她的手里,回答道:“都是今天早上新采的话,新鲜的很,姐姐瞧瞧,上面还有露水。” 见小孩推销的起劲儿,她也不吝惜一文钱,便摸了一文递过去:“给你。” 手里的鲜花有股淡淡的香味儿。 小孩接过铜钱,开心的对着刘意说了一些吉祥话,临走之时,还笑了辛九:“小哥哥不买,漂亮姐姐自己买了。” 买花的小孩说完话,笑着跑到另一个过路人面前。 留下的辛九这才反应过来,他满脸通红的看向刘意,懊恼的说:“我...” 她捂嘴笑了一下,扬着手里的花束说:“小孩肯定是误会了。” 说完,刘意没有多想,继续往前走了。 留下的辛九一脸的懊恼。 “...辛九,我想了想咱们还得去荒庙看看。” 她说着回过头,只见一身竹青的少年手里捧着一大束花跑了过来,往旁边一瞧,正是刚刚卖花的小男孩又卖了一束。 刘意:... “阿意你瞧——” 辛九捧着花过来,支支吾吾的半天没有说话,刘意瞧他的样子,心中一叹,面上也带了些出来: “...辛公子,你早说你也想要一束,我当时一并买了就是,你这样...这不是让人觉得我忒小气了,一束花都舍不得。” “...” 眼见对方面色一滞,她也意识到这话说得过于直了些,立马又找补了说:“下次你想要,我一并买了就是,咱们还是快点去找小安他们。” 她说着话,赶紧拉着人往前头镇口出去,一边走,一边说:“我刚刚想了想,那荒庙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再说。” “我有一种预感,她们一定在那儿。” 辛九被她拖着走,面色的表情极为复杂,最后猛吸了一口手里的花香,加快了步伐。 “...那咱们就去看看吧。” ··· 及至到了荒庙外面,刘意两人看着面前的场景,一时都心情复杂了起来。 小安靠在寺庙的墙边扎着马步。 背对着她们的清瘦姑娘,则在小安的前头,一招一式的手里握着一根竹棍,认认真真的练习舞棍的招式。 而旁边的老太太,坐在一旁的大银杏树下,笑呵呵的端着一碗疙瘩汤,不时地抿上一口。 三人各做各的,一点也不突兀。 就是刘意也没想到,小安居然肯跟着小姚姑娘练习这个。 两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正愣神的看着她们。 不妨,姚金珠转过身来,看见她们招呼了一声:“师伯,九师叔,你们来了。” “姐姐——” 小安一听到姚金珠的话,立刻就要起身。 但他刚动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又蹲了回去,又是委屈,又是激动的说:“...姐姐,我好想你啊...我扎着马步,等时辰到了,才能起身。” 刘意走上前,姚金珠面色虽是一贯的冷淡,但是也马上迎了上来。 “...金珠,我记得我不是给你了银子。” 她迟疑的看着面前的寺庙,凝神扫去,这才发现里头有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于是偏头问道:“你怎么带他们住到这里来了?” 姚金珠点了头。 “师伯,你给了银子,我花了半钱买了米面和馒头,又用了二十文掏了一个别人不要的陶罐,其他的就再没有用了。” “我是想着,虽说您给了钱,可行走江湖,总要节省,若处处大手大脚实在不好,这荒庙又不花钱,又能歇脚,正是咱们外出之人最合适的地方。” 刘意刚要说不必为她节省,就听到姚金珠接着说: “再说了,您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了乱用,我出门这么些年,早有外面过夜的经验,您放心,这里条件已然算是极好了。” “...你说的是。” 她抬头瞥见离她们不远的小安,只见对方眼泪含泪,面上纠结,迟疑的点了头,说:“没出什么问题吧?” “我刚探查这里,见庙里有一股血腥之气,虽然极淡...”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前些日子这里有一只行尸,师伯放心,我已经清理了。” 见姚金珠面无表情,信誓旦旦的样子,她笑了笑,狐疑的看向小安,只见对方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恍惚。 思索再三,未免伤及小姚姑娘的自尊,她委婉的问道:“...那我瞧着小安怎么,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姚金珠闻言看过去。 刘意注意到,这姑娘一眼看过去,扎着马步的小安就身子抖了一抖,脸上强笑了一下。 “没有吧,当时那行尸虽然出手了,可我也赶了回来,没让那东西碰着小孩。” 姚金珠回忆了片刻,随即点了头,肯定的说:“后来,小安这孩子还主动要求跟我一块儿习武。” 刘意默了默,看了眼周围,随即道:“如今我已然筑基,可以回去了,金珠你要跟着我们一起走吗?” 姚金珠一怔,随即摇了头。 对方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信封,双手奉上: “我家仇未报,不能离开,请师伯将此信转交师父,只说我大仇得报必定回去拜见她。” 接过姚金珠手里的信纸,她认真道:“你放心,我必定亲手交给姐姐。” 一柱香后,三人和姚金珠母女道了别,踏进了幽暗的漩涡门之中。 姚金珠手里捏着师伯给的银子和回春丹瓶子,眼神之中尽是坚毅。 清风拂过对方清瘦身子,荡起层层青丝。 回家2(加更) ?” 小安手里法, 扬着小脸抬头看向刘意。 刘意看的小安,心里有些紧张。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院门, 压下心底的踌躇, 住脚。 “咚咚咚...” 院门被敲响, 里头传出有人走动的声响, 片刻后, 蔡九娘的声音从院里响了起来:“谁啊——” “...九娘, 是我。” 她顿了一下,压住心底的酸涩,高声应道:“我, 意姐儿回来了。” 里头的人听到这样的话,先是静了一下, 随即“噔噔噔”的奔跑声响在了里头院子里。 随着脚步声跑到门口,里头的人“嘭”的一下顿住了脚。 刘意听着脚步声停留在一门之隔的里头,倏地没了动静, 却也没有着急。 又是一阵忐忑的寂静。 “...” 门里头传来了取出门栓的声音。 “吱——” 门被从里头“唰”的一下打开了, 一个头上包着布巾的女人慢慢的探了出来,一张陌生中带着熟悉的面孔从里面露了出来:“...姑娘?” “是我。” 她看着对方眼里迅速的激起泪水, 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似的,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刘意缓步走到蔡九娘身边, 见对方压抑哭声,使劲儿的捂着嘴巴,轻轻上前半拥住对方:“我回来了, 九娘怎么还哭了起来,难道是不欢迎我回家?” “怎么会...” 蔡九娘放开捂嘴的手,用力的抱住她的背, 放声大哭道:“姑娘,你终于回来了,你都长这么高了,比我都高了...” 对方哭着趴在她的怀里。 一声声的哭泣道:“...我,我都以为姑娘...姑娘...” 刘意安抚着对方,手一下一下的扶着对方的背脊,轻声道:“我在。” 蔡九娘的阵阵哭声,终于引得院里的其他人注意。 “...九娘姐姐,怎么了?” 玉姐儿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了出来,趴在她怀里的蔡九娘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赶紧直起来身子,两把抹了眼泪,急到: “玉姐儿和张娘子还不知道姑娘回来了,姑娘快进去。” 蔡九娘说着话,眼睛往后一瞟,瞧见了刘意身后的辛九和小安。 只见对方愣了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怎么了,九娘?” 刘意见她目光直直的在她和后面的两人身上流转,总觉得对方的眼神怪怪的。 听了她的问话,蔡九娘呐呐的看了一眼后头的人,犹豫了片刻,才低声对她问道:“...姑娘,这是...姑爷和小少爷?” 她微微一怔,随即只感觉脑子“轰”了一声。 “——九娘你说什么,这是我的朋友。” 对方听到她这样一说,这才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后头清朗的少年,找补道: “这就是了,我说了呢,姑娘如今才十七,怎么可能有个这么大的孩子,是我想岔了。” 刘意无奈的看了一眼九娘,然后问道:“刚刚我听到玉姐儿的声音了,我娘呢,也在家?” “在呢,在呢...” 蔡九娘擦了眼泪,赶紧对院里喊到:“玉姐儿,张娘子,姑娘回来了——” 随着蔡九娘的呼喊,刘意也快步向屋里走了进去。 只见玉姐儿一身洗的发白的褐色棉布衣裳,头上编了小姑娘的双环髻,手上都是水的从右边的厨房里冲了出来。 四目相对的时候,对方愣了一下,猛地又折返了回去。 她本以为玉姐儿会冲过来委屈的哭,可对方一见了她,反而又回了厨房躲了起来。 一旁的蔡九娘看了,心下一急,立即道: “玉姐儿天天念着姑娘,姑娘房里的佛像也从不放心交给别人,都是她每天去打扫,上香,怎么这会儿见了姑娘,倒躲起来了。” 蔡九娘的语气中明显的焦急了起来。 就在刘意想要进去厨房看看玉姐儿的时候,张氏穿得一身洗得发白的皂色棉裙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意姐儿——” 张氏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你,你回来了...” 对上张氏的喜极而泣的眼神,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余光瞥见厨房里闪动的人影,迎上了张氏的面前,微微一笑,说:“...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张氏朝着她快步行了过来,一下将她抱进怀里。 刘意感受着对方微微颤抖的身子。 “娘,娘,娘...” 张氏哭得泪人似的,屋里却又传来了一个奶娃娃的呼喊声。 一听到这个声音,原本靠将她搂在怀里的张氏,身子一僵,立刻快步走进了房里:“...宝儿,怎么了,娘来了。” 看着张氏急急的往回走,她瞬间意识到了里头嗷嗷哭的娃娃是当年在张氏肚子里的娃娃。 “不哭了,娘进来了...” 听着里头的细声低语,她恍惚了片刻,随即叹息了一口气。 父母亲缘,她一向是不好的。 罢了,如今她也不是真的孩子,既然张氏她们都有了新的生活,其实她也没必要在强行插进这个家里。 她心头一晒,转头回来,却见蔡九娘不知什么时候也没在了身边。 只听见从厨房里传出蔡九娘殷切的关怀声:“...姑娘回来了,...之前姑娘没回来,姐儿天天的去姑娘屋子哭,如今姑娘回来,玉姐儿你怎么又别扭上了...” 蔡九娘的声音,急切中带着关心。 刘意眼里带出笑意,厨房里头不知玉姐儿说了些什么,蔡九娘也哭了几声: “...我难道想让姑娘为难,可你已经八岁了,留在家里成日里煮饭烧火,将来能有什么前程,姑娘是有大能耐的人,给她说了,你才有出路...” 听着里头的声音,她看向了眼前的院子。 东西摆设还是那些东西,可从她进来这么久,这屋主米婆怎么没有动静。 心中虽有疑惑,可此时也不是问话的时候。 刘意看了一眼张氏的房门,又瞧了一眼厨房方向,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她以前住的房间。 明心小和尚... 心中一叹,她回头看了一眼后头跟着进来的辛九和小安,招了手让两人进来,随后带头走向了自己以前的屋子。 一推开门进去,里头的香烛味道就沁入了她的鼻子。 她踏步走了进去,只见袅袅青烟绕着房梁,随即化为了一个青衣小和尚。 明心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听到动静,望了过来。 对方淡淡一笑,停下拨动佛珠的动作,站起了身,对着她作揖道: “刘姑娘一去三年,当日佛珠破裂,贫僧还以为姑娘已经遭遇了不测,能与姑娘再次相见,实在意外之喜。” “明心师傅——” 她回身一鞠躬,正欲说话,后面的辛九和小安就跟着进来了。 明心和尚瞧了一眼辛九,回头看向刘意,目光中有几分赞赏的意味:“刘姑娘和狐狸的缘分总是不浅,贫僧观姑娘神魄凝实,看来此行又有一番奇缘啊。” “奇缘算不上,倒是多有曲折。” 她目光略过对方,停留在干干净净的佛龛上,看着上面供奉的清香和贡果,顿时愧疚的对明心和尚道了歉: “本来与师傅有着约定,每日于佛龛前清香贡果不断,可我却...” 明心和尚如玉一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轻声道: “我与姑娘约定,有佛珠庇护姑娘一日,才算数,三年前佛珠断裂,彼此的约定就已经到了头。” “这三年来,每日都由刘姑娘的妹妹供奉照顾我,现在与其说是与姑娘的约定,不如说我与玉姑娘的约定已经开始了三年。” “...玉姐儿?” 她顿了一下,也把目光转移到了厨房的方向。 就在这时,明心和尚突然从手中的珠串里取了一颗佛珠递给她: “三年来,贫僧对佛法的领悟一直没有精进,今日姑娘回来了,那也说明在下是时候出去领悟一番世事。这颗珠子和贫僧当年给姑娘的一样,麻烦姑娘送给玉姑娘,只当这三年照顾的回礼。” 刘意接过珠子,看向对方身后的佛龛:“明心师父既然决意离去,我自然没有什么,只是这佛龛——” “不打紧,这东西我随身带着就是,只是要麻烦姑娘为我寻一书箱,或是竹排,让我能够把佛龛放进去,免得行走于世间引人误会,倒是贫僧的过错了。” “这是应该的。” 她应了声,对方颔首道谢,随后化为青烟重新进了佛龛。 明心和尚一进去,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姑娘,我来给你送茶来了。” 蔡九娘端着木盘进来,上面放着几个木头茶盏,边上一壶热茶,对方一进来,就絮絮叨叨的说:“这是玉姐儿刚刚烧的茶,姑娘和两位公子走了一路,肯定渴了。” “玉姐儿还生气呢。” 她接过对方手里的木盘放在桌子上,看向辛九和小安说:“你们在这坐会儿,我去看看她。” 蔡九娘见她主动提及,赶紧添补了说:“玉姐儿心里高兴,刚刚在厨房还掉眼泪儿,只是...” “九娘不必说了,我心里晓得。” 她笑着安抚了对方,随后抬步往厨房而去:“人总是近乡情怯的,归家人如此,在家等着归人也是如此,想来是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蔡九娘没忍住掉了眼泪:“玉姐儿只是有些委屈了...” 人嘛,总是在有人护着的时候才会想起撒娇。 玉姐儿... 刘意看向张氏的方向,除了刚才张氏出来见了她一面,这会儿都还在房里哄孩子。 连她这样长久不归家的人都是这样的待遇。 玉姐儿在家的情况,不会比她更好。 好在还有蔡九娘在这家里,总有一个人是心疼这孩子的。 一走进厨房,瞧见玉姐儿背对着坐在灶前,身上是褐色的棉裙,布料都已经洗的发白了。 这会儿,这孩子蜷缩成一团,坐在烧火凳子上抽泣着。 “玉姐儿——” 刘意轻轻的喊了一声,背对着她的小姑娘身子一僵。 沉默片刻后,对方猛地转头冲了过来,一下扑进她的怀里,哽咽的说: “姐姐,你为什么不回来看我。” 回家3 “...我有事情绊住了脚, 不看你?” 刘意轻轻的抚摸了玉姐儿的背脊,手掌触碰到衣裙上时,多么的瘦弱。 心中一阵刺痛后, 她低声询问道瘦成这样子了。” 玉姐儿瓮姐走后, 家中的馄饨生意虽好, 可没一年谢叔去了。” “之后, 我们家的生意就常常被附近的地痞来光吃不给钱, 加上生了弟弟, 娘就想把铺子关了。” “我和九娘姐姐都劝了娘,可娘怕那些地痞流氓,就把铺子盘了出去。” “后来, 米婆婆听到这个事情,就和娘说把房子抵给我们换那个铺子, 娘同意了后,又把家里姐姐以前留下的东西当了些,这才折了些钱补上。” 刘意听着妹妹的话, 心中一叹。 这时玉姐儿从她的怀里出来, 走到窗户边,指着外面晾晒的衣裳, 说: “...家里光吃不进,娘也常常唉声叹气, 九娘姐姐就出去寻了浆洗的活计,如今我们就靠浆洗衣裳度日。” 她听了这话,脸色露出复杂的表情, 这时玉姐儿又道:“好在前年冬天,咱们家外头忽然来了一个大姐姐,长的十分的漂亮。” “那人说是你认的姐姐, 带着好些东西来看我们,等人走了,娘才发现那个大姐姐留了好几锭银子在礼物里。” 认得姐姐? 看来是十四娘了。 她心中微有感动,又听玉姐儿道:“去年隔壁赵婆婆家娶了新媳妇,后来宁哥哥做了大官,全家都要搬走。” “赵婆婆就将家里带不走的好些东西都送了街坊邻里,我们家也得了些。” 看来聂小倩终究还是走了荫封的路子。 看着骨瘦如材的妹妹,又瞧了满院子的衣裳,刘意闭了闭眼睛,终是下定了决心。 她缓缓的看向玉姐儿,轻声问:“玉姐儿,你愿意跟我离开吗?” 玉姐儿眼神一震,立刻点了头。 见对方双眼含泪的模样,她轻声说: “我送你去姐姐开办的女校,你和九娘去那里跟着上学。娘这里我会妥善安置了她们,只是你以后便没有时间常常回来了。” “我愿意。” 玉姐儿马上点头,急切的说:“姐姐,你带我走吧。” 见状,刘意摸出之前明心和尚给的佛珠,取出绳子串上后给玉姐儿戴了上去。 “...这是?” 玉姐儿一愣,呐呐的出声。她绑绳子的手一顿,随后轻笑了说:“这是能庇佑你的佛珠,你带着我也放心。” “谢谢姐姐。” 见玉姐儿高高兴兴的摸了摸前头的佛珠,她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间屋子?带姐姐去你的房间。” 一进了房间,刘意取了几件颜色鲜亮的衣服料子出来,接着又取了一页纸出来,捏了几个小人出来,一个傀儡术上去。 她取出剪刀和针线,把针线给了小人,她自己则拿了剪子,两三下就把布料剪成合适玉姐儿的身量大小。 她一剪好,就让小人们从几个方向开始缝制。 没多一会儿,两套天青和玫粉的衣裳就做好了,做好后,她挥了手让小人出去玩,毕竟等灵力消了,它们也会自然消散。 小纸人们,互相撞了撞,碰碰跳跳的跑了出去。 玉姐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小纸人们跑了出去。 “...快穿上吧。” 她笑了一下,推了一下玉姐儿,指着床上的衣服说:“小姑娘成日里穿得那样颜色,气色都不好了。” “我先出去找娘说几句话,你先换着。” 说完,刘意开门走了出去。 关上后,她大步的走到张氏的门口,见里头小孩儿哭闹不止,屋里的女人不停的哄着,她立在门口喊了一声:“娘,我进来了。” “意姐儿?快进来吧——” 张氏抱着扑腾的小孩,急忙上前推开了本就虚掩着房门,一边和她说话,一边哄着孩子:“好了,不哭了,阿娘回来了...” 刘意看着都两岁了的弟弟,又见张氏佝偻着背也要抱着孩子,下意识的皱了眉。 两岁的孩子,早就能走路,自己找玩的了。 怎么还这样。 “娘,我想和你说个事。” 她一走进去,扫视了一眼屋里,然后坐到凳子上,说:“我以后可能不会回来了,就是回来也就是待一下就走,所以我想把玉姐儿和九娘带走。” “你这里,我想着去牙子那里雇两个婆子回来,以后得生活费,我也一并给了你,你看怎么样?” 张氏本来还笑着,听到她的话,脸上立马僵住了。 见对方不说话,她又看了眼不停往这边倒来,想要抓她衣服的弟弟,语气微沉的说: “...九娘一直就是良籍,她也不是咱们家的佣人,至于玉姐儿,我还是想让她出去走走。” “女孩子家家的...” 张氏反应过来,坐到她的边上,试探性的问:“再过几年就该找人家了,她的事我也放在心里的,是不是玉姐儿和你说什么了?” “...我就你们两个女儿,你本事大着,我也...顾及不到,反要你帮衬家里。可玉姐儿不像你,若是在外头遇到点什么事,她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办法。” 对方说着话,不时的用余光去瞥了她的反应。 见她没开腔,张氏顿了一下:“再说了,你如今回来,自然该在家里住着,外头哪里比家里好。” 张氏说完这话,就不安的挪动着身子。 刘意缓缓的呼出一口气,轻声道:“说完了没有?” 张氏迟疑的点了点头。 “既然你说完了,我就说两句。” 把扒在她身上的小手拿开后,她取了一个小弹弓给小孩。 轻轻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她随后抬头去看张氏,说: “我讲的很清楚了,玉姐儿的未来,我想让她以后自己选,不管是什么,总要让她又足够的阅历和冷静的情况下做出她的决定。” “弟弟叫什么?” 她打断对方要反驳的话,突然看着对方怀里的小孩子说: “已经两岁多了吧,这样的年纪要不了多久就该上学了,以后的学费和娶妻生子也是一笔大的开销,娘把钱都存够了没?” 张氏愣了一下神,随即呐呐的回答:“还没大名,现在只有一个乳名,叫宝儿。” 刘意听这了话,没有接话,只是笑着点了头。 张氏见此犹豫了一下,随即道:“...意姐儿,你刚刚不是说会拿钱给我们生活费...” “——娘,你心太深了。” 她倏地抬头看向对方,随后摇了头说:“你都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又怎么可能会把钱给你。” “可是...可是宝儿是你的亲弟弟,将来——” 对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刘意就截断了下面的话,直接挑破了窗户纸: “娘若答应将玉姐儿的户籍和我单独一起,还有以后不插手玉姐儿以后的所有事,我自然会每年给娘和弟弟足够的生活费。” “但是,你要是打着两头都抓,那就是不能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看着张氏。 如今她身子拔高,已经比张氏高出一个头,因此看着对方还需要俯下头去看。 张氏被她的气场压制,嗫嚅了半天,最终点了头:“...那好,你答应我每年都要拿钱回来。” 刘意走出房门,丢下一句话。 “娘放心吧。” ··· 三日后,送走了明心和尚,又打发了辛九去见十四娘,她再一次开启了玉牌。 这一次。 刘意将玉姐儿,蔡九娘还有小安都留在了女校里。 不过短短三日,云翠仙就将诸多事宜理顺了,如今整个女校已经走上了正轨。 她将玉姐儿留在那里,又留下好些银子给了对方。 又说:“...我有空就来看你们,你用心读书。” 一旁的云翠仙跟在身侧,眉眼皆是笑意的说:“你就放心把两位妹妹和小安这孩子放在我这,看我给你教出一个样子来。” “有劳翠仙姐姐多费心了。” 告别了云翠仙,她又前往了汤镇的客栈。 在二楼见到张二娘的那一刻,她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涩:“表姐,我答应每月去见你一次没有做到,你应该怪我的。” 身形消瘦的女子坐在床沿上,一勺一勺的给床上的男子喂着水。 听到此话,对方手上微微颤抖。 “...这怎么能怪你,是我贪心不足——” 张二娘苦笑一声,拿出帕子给宋修文擦了嘴角:“明明守着你租的院子,好好的做活哪里又不是一种安逸的生活。” “是我...是我在看见相公上门的那一刻,有了痴心妄想。我有今天,是该着的,与表妹无关...” 刘意顿了一下,看着床上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 “他心脉俱损,已经不能活了...” “没有那狐妖的邪法,他早该死了,何况他对表姐也算不上——” 她刚要在劝说,张二娘猛地抬头看向她。 对方眼神中流露出彻骨的绝望,直直的看向她,片刻后,才撇开头,平静的说: “即便相公不肯承认我,我永远只能是他的买回家的妾,可从见到他第一面,我就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期待。” “你走吧,意表妹。” 屋里沉寂了许久,刘意才往后退了一步。 她扫视了一圈屋里,问道:“你们的那个仆人呢?” “...回宋家提前报丧了。” 张二娘起身走到房门前,拉开了房门,静静的立在旁边看向她: “你走吧,相公清醒的时候从不是我一个人的,现在他要走了,我想做他身边唯一的人。” “...” 宋家不缺钱,对方也不缺钱。 到了这会儿,刘意知道对方是不欢迎她的。 于是走到门口时,她从怀里摸出了几个渡渡鸟蛋和一粒回春丹递过去:“这东西喂下去,或许能有一刻的清醒。” 张二娘没有说话,也没有接受。 她默了一下,随即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抬步走了出去。 及至一楼的时候,刘意走到柜台处,取了几块碎银子给老板,说:“每日弄些好的饭食上去给那娘子用,麻烦了...” “姑娘放心,一定弄些好克化的东西上去。” 得到了店老板的回答,她走出客栈后,吞下一颗回春丹,然后捏住玉牌,一脚踏进了幽暗的通道之中。 也是时候去看看十四娘和老道士了。 ... 世界的秘密 见到十四娘的时候, 。 和对方在一起的,是的师父——北方鬼帝,张衡。 “姐姐?” 刘意一怔, 见阴司地府门口, 除, 居然还有婴宁和几个她并不认识的女子, 俱都是身穿官服, “. 她走出去, 接住激动着扑过来的婴宁,疑惑的问道:“你们在这里干嘛?” 听到她的问题,十四娘穿着一身红色的女子官服走了过来, 眼眶微红的笑了笑:“知道你没事,我就告诉了帝君。” 辛十四娘上前拍了拍刘意的肩膀。 对方转头看向后面的几个女子, 颔首道:“你们去办差事吧。” 目送几个女子紧张的离开,辛十四娘又向鬼帝行了一个面见上官的俯身礼,随后才道:“阿意既然回来了, 帝君我们就近府衙里细谈吧。” “就依你的。” 此时的鬼帝不再是一身的破烂道士服, 他走到刘意的身边,叹息了一句:“这三年来, 我摆下数次法阵,可惜竟查不到不得去处, 走吧,我们师徒两个进去再说。” 说着,鬼帝定定的看了她一眼, 沉默了片刻:“回来就好。” 刘意瞧了瞧十四娘,又看了眼直起身来拉着她的婴宁,点了点头, 跟着师父往阴司地府里走了去。 十四娘走在前头引路,鬼帝走在中间,她和婴宁两个坠在后面。 几人往阴司里走去,也就是这时。 刘意忽然发现了前头师傅的对劲儿。 压的实实的官帽下,一缕银色的发丝松了下来,垂在金丝镶边的黑色衮服上头,格外的显眼。 这—— 她心头一震。 狐疑的看了过去。 修行之人,只要修为还在,青春容和寿年只会越来越多,鬼帝他...他怎么会突然白了头发。 心下一沉的刘意,看向走在最前头的辛十四娘。 ...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人,不好了,阴河上的水又漫了上来——” 一个鬼差急匆匆的冲到辛十四娘的身前,急急的说道:“怕是要把北边的鬼域全都淹了,而且...” 那鬼差面露惊恐,不时地回头往鬼门关的方向看去:“怕是阴河水要往阳间流出去了。” “马上让判官前去,我即刻就到。” 辛十四娘沉声吩咐了,随后把人打发了出去,朝鬼帝点了头。 鬼帝眉头紧蹙,凭空拿出一间月轮状的法器递了过去,道:“用这个压住阴水,去吧。” “是。” 辛十四娘应了声,又回头看了一眼刘意,歉意的说:“阿意,你先随大人进去。” “姐姐——” 她看着对方匆匆离开,有心跟上去,可手上一阵刺痛,一回头却发现元嫩脸上带着笑容的婴宁,此刻面色惨白。 “...意姐儿,阴水漫上来的越来越频繁,前日才压了回去,今天这么快就又来了,我必须跟着十四姨去看看——” 婴宁声音发着抖,可眼里却异常坚定。 刘意只感觉到对方手劲儿一重,接着便也跃身跟着十四娘而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茫然的回头看向鬼帝,只见对方仰头看着悬挂在鬼域上空的血月,目光中带了些苍凉。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鬼帝收回了眼神,轻叹一声:“走吧,我们进去吧,有玄天轮在,暂时还不会有问题。” 眼见对方大跨步走了进去,刘意赶紧跟了上去。 “师父——” 她凑到对方的身旁,正欲问出来,官衙里面又有穿着青色官服的阴官走了出来:“...不行了,望乡台黑了,照不出东西来了...帝君,现在公怎么办?” 与此同时,从上空忽然飞来了好些纸鹤。 这些纸鹤一飞到鬼帝的头顶,立刻便口出人言:“帝君,济北鬼域阴水漫出,恐怕将有恶鬼出世——” “...淮西怨气激增,请帝君前来相助。”“师父,两闽之地鬼域消失,恐阴水入世...” 十来只纸鹤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每一只纸鹤都带来的不是好消息。 刚刚还在禀告事情的阴官,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信,也两股战战:“帝君...” 鬼帝目光沉沉,一弹指对十几只纸鹤道:“诸位再坚持几日,五日之内,便可退散而去。” 纸鹤被白色的真气击中,立刻一冲而去。 “你先下去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暂时送走了阴官后,鬼帝一摆手,带着刘意瞬移进了一个院子。 院中的松树下。 摆了一桌的饭食,鬼帝上前坐下,随后淡淡一笑:“你也坐吧。” “...是。” 她迟疑了片刻,随即还是坐在了老人的对面。 鬼帝见她坐下,执手为她倒了一盏酒在白瓷酒盏里头。 清澈的酒水‘哗哗哗’的顺着壶口滑进了杯子里。 “说起来,老道人占你一个师父名号却少有教导与你,我本想着天道之上,总还是能在坚持个几百年,没想到四处奔走却也来的这样的快,尤其这两年...” 穿着衮服的阴间帝王,此刻却像是一个寻常的老人。 刘意看着对方淡然一笑的面容,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有了不安的预感。 她摇了摇头,接过对方端过来酒盏,放在面前: “师傅随没有手把手的教我,可送给我的册子和东西帮助了我不少。” 老人笑着一口喝净杯中之酒,然后昏昏然的又倒了一杯:“...徒儿可知这一方世界的来历?” 刘意面色平静,可心里却翻起了巨浪。 对方见她紧蹙眉头,又喝了一口酒,缓缓起身仰头看着天上的血月。 “这方世界是不全的,善者善之不全,只有凡俗之人和鬼怪的世界,如何能当得阴阳二字。所谓阴阳,一清一浊,中间才是清浊混悬之地,此地——光有浊气,清气从何而来?” 老人自斟自饮,回身慢慢的再院中踱步:“当然酆都大帝自解之时,恍然醒悟,告知我此界不全,或是咱们这些人终有一日尽数随着天道一同消失,或是等待一个机会。” “当时天道濒临崩溃,世间清气已经所存不多,唯有酆都大帝和我们兵解自身,将体内修炼近万年的灵气放出,才能暂时延缓。为防所有人都走了,阴司乱了套,所以决定留下两人,其他的人都随大帝一起兵解。” “我们十人抽签,最后我和杜子仁留了下来。” “签一抽出,大帝便将我二人分别派走,我往北方加持界印,杜子仁去了南方,等我二人加持了界印回来,才知道当日不仅有赵文他们八人去了,就连十殿阎罗也去了一大半。” 刘意静静的听着,不自觉的回想起了在胡家的时候,那个附身辛九的外界大能。 “虽然悲痛,可为了大帝交给我们的任务,我和杜子仁之后一直四处寻找大帝所说的机会。” “可五百年前,前往冥河尽头的杜子仁突然就神魂俱灭了,临死之前没有任何话留下,等我赶到的时候,才在冥河的底下发现了他的本命法宝。” “虽然已经碎成几节,可上头留下的字,却让我苦思不解——” 对方转过身子,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神情,怅然道:“上面写着,天道不全,有外界之人...” “当时我以为他说的是有外界之人能够修补天道,可随着时间过去,我又不禁想着也许他的意思是有外界人之人袭击了他,多年来我一直不解,四处游走,直到三年前我在荒山遇见了你。” “——师父。” 刘意突然站了起来,目光直直的看着对方:“你是猜对了的,是有人袭击了他。” 张老头儿微微一怔。 见对方没有说话,她便将在狐族遇到的事一一的和对方说了:“...那个人的确筹谋了很多年。” “果然有那么一个人。” 对方摇了摇头,举起酒杯往地上倒了一杯:“可惜,这样的人,就算杀了被他附身之人,也不会伤及对方真正的性命。” “不过杜子仁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的,的确有外界来人,大帝的推断也没有错,你——” 刘意看着对方朝她举了一下酒壶。 然后一个晃神,对方就瞬移到了她的身边。 她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反应,老头儿就已经将手上的酒壶和酒杯扔到了石桌上面,然后一手将她按在了原地。 ——“师父。” “莫怕。” 她运起真气想要冲开身上的压制,却被老头看破,轻轻的一拍肩膀,真气顿时散了去。 老头儿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 对方的手隔着衣服在她身体上方,捻出了一道透明的蓝色薄膜状东西后,脸上露出一种恍惚的表情,嘴上还喃喃的念叨着:“...原来是真的。” 看着从她身上捻出来的透明薄膜,刘意心中一慌,急到:“这是什么?” “这是界魂,你身上有一个小世界。” 张老头儿听了她的话,松开压制住的手,瞬移到了石凳上面坐下,恍惚的喝了一口酒:“...原来真的有人能携带一个小世界在身上。” 携带小世界... 这不是游戏吗? 她刚一这么想着,突然想到当日在胡家的时候,那个神秘的大能... 是啊,为什么不能是。 那时她还以为对方看上了这方世界,是打算搜罗这方天地的资源或是其他的东西,可张老头儿的话却让她心中有了另一个想法。 ...难道祂的打算,是将这个聊斋世界变为像她身上的游戏一样,随身携带。 这也太大胆了... 不对。 她的身上也带了一个小世界。 思及到这里,刘意浑身犹如被冰水浇头... ——所以,她为什么身上会有这个。 难道仅仅是因为上一辈子临死之前,她在玩这个游戏? 两个世界 刘意既历, 又对老头儿刚刚的做法十分的排斥。 她看了人,顿了顿没有过去。 ,你——” 她斟酌着用词, 我, 就知道我身上的东西?” 张老头儿放下酒杯, 朝她看了过来。 见她神色倒还算平静, 颔首道:“没错, 第一次见, 我就知道了。” “不过界印有所松动,我急着前去加印,所以并没有与你多言。” 听到对方话的一瞬间, 刘意心情顿时沉入谷底。 既然连老头儿都能看得出来,那附在辛九身上的那个东西, 祂也应该能看的出来吧。 她默了默,语气艰涩的问道:“...师父,那上次在胡家附在辛九身上的——” “应该没有看得出来。” 张老头儿思索了片刻, 不是很确定的说:“附身别人, 到底不是自己得身体,有些法术还是动用不得, 何况听你说当时辛家那小狐狸还受着伤,又修为不高, 恐怕好些法术都不能用。” “...” 她听到这里,心情并没有放松,而是抬头看向说话的人:“那师父, 你特意寻找身怀界魂的人,是为了什么。” 张老头儿手上动作一顿,随即笑了一下。 刘意看着对方站了起来, 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莫怕。” 张老头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一招手,手里便有了一个透明方块一般的东西,那东西并不固定,自身像是有呼吸一般,松松动动的。 “...这是我的芥子空间。” 张老头儿往前迈了一步,见她惊疑,又停下了脚步,继续道:“里头放着大帝他们走之前留下来和我自己这么些年积攒的东西,前些日子我已经整理了出来,分给你几位师兄还有阴司里能用的法器,我都写好了签字,除开这些东西,其他的师傅都留给你。” 她心中一跳,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师父你——” “里头有你接下来的修炼功法,这些东西都一应俱全...” 张老头儿面色平稳,可说出的话却是如惊涛怕浪一般,在她的心里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刘意定定的看着对方,只见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师父缓缓道:“我想用这个东西,和你换界魂。”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张老头儿掌中的透明方块,明明灭灭,鬼域红月的月光洒在对方的脸上,明明已经应该是鬼魅的气氛,可刘意却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清朗。 “我知道用这个东西来换,对你来说是吃亏了。...不过,若是能有一丝其他的办法,我也不会选择为难你。” “一旦怨气和阴水突破鬼域,那整个世界的覆灭,也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 “...我的修为还要用来打开界印,不然我也是愿意都给你的。” 张老头儿转头看向她,就在这时,辛十四娘终于带着婴宁回来了。 对方手里捧着玄月轮,站立在院子口。 看着眼见的这一幕,十四娘眼神一黯,但是却也没有说话,只是真气透支的脸色,显得十分的苍白。 刘意动了动嘴唇。 其实这个界魂,在她的身上的确只起到一个储物空间的作用。 若要用来换,她也不是不舍得。 想到乖巧可爱的玉姐儿,还有那些即使艰难也努力生活的生灵,她张了张嘴,问道:“就算我同意将这个东西拿出来,但那一直在心怀叵测的人怎么办,他还会进来吗?” 张老头儿看向她,笑了一下:“两界合并之时,周遭的时空会快速移动,况且我兵解之时会以神魂重新书写出天地之道。” “虽然不多,按照我的修为,至多只能有三条。” “不过,这也能保证两界的正常运转,若那人真的能再次找来,也至少防御千年。” “至于千年之后,若是此界还是没有一位同道之人能够大飞升后脱离此界,前往上界修炼,那就不是我们的事了。” “天道会在两界合成的那一刻,浮现于天幕一刻。” “若要海清河晏,三条天道。” “上天,下地,凡间,将各有一条。” 张老头儿看向她,神情极为认真,他指了鬼门关的方向,说:“天地我已想好,人间的天道,徒儿——” “可以将由你来写。” 刘意一顿,慢慢转头看向院外的辛十四娘她们,最后又将目光回到了张老头儿的身上:“我愿为天下的女子,求得一丝气运。” 几人将目光定到她的身上。 她眼神直直的看向张老头儿:“善恶有报,世人皆不可逃脱。” “害人性命者,都要以命相抵,不论男女,不可有任何其他的殉情。” 刘意目不斜视,直言道:“请师傅一定要将无论男女写上,所有害人者,死后皆要入地狱受罚,若罪大恶极,下一世不可再为人。” “或投身于各种畜牲道。” “且,地府的所有官差从此以后,必须是身怀功德,或者是明断是非的已死鬼魂才能任职,不能再有人间阎王这一类的事发生。” 张老头点了头,郑重道:“我答应你。” 双方达成协议,张老头走到她的跟前,说:“现在我将芥子空间移入的体内。” 说完,刘意只感觉眼前一花。 随后便是一股清凉之感从神魂之从散发出来。 舒服的感觉还没有过去,下一刻,一股剧痛便袭来:“啊——” 她刚呼出声来,突然脑子里响起了一道电流的声响。 “警告——” “遭到不明袭击,警告——” 等等,柳女还在里头。 她刚要喊出声来,便听到张老头儿惊疑的声音:“不对,这界魂里面,为何有其他东西。” 下一刻,张老头便止住了抽取界魂的动作。 刘意只感觉随着对方的动作停止,一道清凉之感,从头顶往下蔓延。 缓缓的睁开眼睛后,她才看到张老头把真气从头顶灌了下来。 “师父...” “——莫怕。” 张老头见她睁开了眼睛,缓缓的收回真气,随即带着她坐回了石凳之上。 这时候,辛十四娘和婴宁也冲了过来。 十四娘一把扶住她:“...没事吧。” 刘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张老头儿见她无事,这才缓缓的踱步到了院中,这期间,他不停的转头过来看,又摇了头。 直到她缓过气来,对方才道:“你身上的界魂有禁制,要想剥离,恐怕要受些苦。” 听到这话,刘意点了头,赶紧接了话:“没事,我正好将柳女放出来,里头我还有些东西没拿出来。” “那好,你今日现在这里住下,我去准备东西。” 张老头儿看了他们一眼,蹙起眉头说:“明日我来找你。” 这话说完,没等她回应,对方嗖的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刘意:... 接下来她和十四娘她们说了一会儿,又把姚金珠的信叫给对方,随后把柳女从游戏里放了出来。 “姐姐,柳女我带着始终不好,再说以后没有了界魂,柳女更是没地方放,我把她留给你吧。” 她握着十四娘的手,对方迟疑了片刻,说:“柳女跟在你的身边也可以帮助你,留在我这...” 十四娘迟疑了片刻,又看到她期待的眼神,最后点了头。 “倒是可以,只是我没有多少时间,不如你把柳女给婴宁吧。” 对方说着把婴宁推了过来:“这孩子也习了法术,只是最近事忙,她常常一个人出任务,就让她带着,也多一个帮手。” 婴宁笑了笑,倒是没有拒绝。 “好啊,意姐儿就把她给我做个伴,正好我一个人出去也没个说话的人。” 刘意看见露出笑容,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随后她把柳女移了出来,又将柳女身上的印记去除,重新助婴宁标记了,只是仍旧叮嘱道: “婴宁,若是她神志恢复,且不会让害人,有了克制的心,还是要放了她自由,让她自去修行才是。” “你且放心。” 婴宁笑嘻嘻的上前要拉柳女的手,却被柳女抗拒的往后一退,反手把手抓伤了。 “婴宁——” “柳女。” 十四娘和刘意同时出声。 婴宁看了看手背,笑着摆手说:“定是我吓着柳女姐姐了。” 随后婴宁俏生生的立正身子,握拳给柳女鞠躬道:“请柳女姐姐原谅。” “柳女,以后你就要跟着婴宁了。” 她看着婴宁没事人一样的笑着,又瞧了僵硬的立在那里的柳女,走上前取出鞭子递给婴宁,道:“柳女现在没有神志,只有攻击和害怕,婴宁你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知道了。” 婴宁念了几遍咒语,确认记住了,就高高兴兴的带着柳女离开了,临走之时还对她们道:“我会保护自己和柳女姐姐的。” 一时看着人走了。 十四娘这才拉着她重新坐回了石桌上面。 “...九哥回家去见爹娘了,现在不在。” 十四娘重新取了杯子给她满上,两人碰了一杯,随后道:“上次九哥回来说你落进了冥河之中,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妹妹了。” “听说姐姐去过我家一次?” 她抿了一口杯中之物,这才惊觉里头竟然是果酒,甜滋滋的。 十四娘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我见到你房里的那个佛龛了,那个器灵说来还真有几分本事。在我去之前,宋家就派了几波人前去,都是那个器灵小和尚把人挡在了门外。” “宋家的人去我家干嘛?” 刘意一愣,不明白的看向十四娘。 十四娘也摇了摇头,对她讲:“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去过之后,已经在匾额上留下了我的印记,此后应该没有去打扰过了。有那个印记在,只要有人闯入,我都能感知得到。” 听到这话,她感激的对十四娘说:“谢谢姐姐。”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便有阴差前来回事,刘意见状便拖言道:“姐姐自去,我也想休息了。” 回到房间后,她再一次打开了游戏。 看着里面熟悉的场景和东西,刘意默了默,把储物箱子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然后心中默念了芥子空间,下一刻,突然身影一闪,进了一座缩小版的园林院子。 她惊奇的看了周围的场景,然后往正房里走了进去。 园子不大,整个院中的绿植占地只有百来平方。 四周都是围着修建的房屋和游廊。 她随意的推开最近的一间厢房,落入眼里的便是满地的金银玉器,珍珠宝石,书籍古卷... 东西杂乱的放满了一间二十平米的屋子,简直没有下地的地方。 她看着屋里的东西,再看了看手里的破铜烂铁:... 这是什么意思。 世界的融合2(加更) , 又退了回去,把门关上。 了,我是去放到其他房间。” 她碎碎念了一下, 随即转去, 余光瞥到园中的树木凉亭, 只觉心中砰砰的跳。 这种激后, 终于平复了下来。 这是一间书房。 大小和刚刚的房间差不多, 不过里面竖着排列了好些书籍, 最里面还有好些摊开的箱子,里头也都是码的整整齐齐的古籍书卷。 于上一间房相比,这一间房明显更加的整洁。 不过, 她走了进去后,却发现果然也挤了好些箱子在里头。 想了想后, 刘意还是决定再往里面走。 兴许还是空房间。 一路走下去,有放着药材和密密麻麻摆着丹药和丹炉的屋子;有放着各种小法器的屋子;还有一些是她现阶段看不懂,也不敢乱动的东西, 反正密密的塞满了所有房间。 其中有一件屋子门口, 标注着赠徒儿们。旁边紧挨着的房间里,则是写了赠阴司。 她推开写了赠徒儿们的房间里, 发现里面的东西都是用箱子装好,上了符纸的, 从外面看看不出什么,走到底另一间屋子里也是如此。 一路看了下去,唯有正房里面, 还算是空闲,至少能下脚。 她把自己得东西往地上一放,正想取游戏里的东西, 却发现在这个芥子空间里,居然拿不出来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信邪的再次点开游戏,发现果然不行。 ...嗯? 突然的发现让她的心情顿时激动起来。 她的身体进来了,可界魂却不见了。 这...究竟是界魂被留在了外面,还是躲了起来。 她倏地的一下退出芥子空间,又再次尝试打开游戏,这一次倒是顺利的打开了游戏。 奇怪—— 看来明天要问问师父了。 看着熟悉的游戏屏幕,刘意突然有点感伤,不管怎么样,这个游戏算是她和前世唯一的联系的。 明天要是真的把它剥离,恐怕她就真的没有了一个于前世有关的东西了。 不管怎么样,那是她的故乡。 一时惆怅过后,她又陆陆续续的将里面的东西搬了出来。 看着她圈养了那么久的渡渡鸟。 刘意难过的想,可惜带不出来,也不知道两个世界融合了之后,她的小木屋还在不在。 这个海岛又会出现在哪里? 抱着这样的心情,第二天见到张老头儿的时候,她的情绪显然不高。 “...莫怕,师傅找到了无痛剥离的方法。” 跟在张老头儿身后进来的是一个老成持重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同样一身的金丝黑线官服,看着就知道也是阴司任职的阴官,对方对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随后抱拳道:“伍将离。” “刘意。” 她抱拳回礼后,张老头点了点头,对两人说:“将离是大师兄,小意儿是我的关门弟子,以后我不在了,你这个做大师兄的要好好照顾下面的师弟师妹。” “师父——” 男人面上一黯,立刻道:“让我去吧,你将功力传于弟子,弟子也会解印。” “胡说。” 张老头瞪了他一眼,随后道:“我的道心已经有了斑驳,往下走也不如你们年轻人了,你和我争什么。” “还不快将东西拿出来。” 张老头儿一伸手,男人便老老实实的凭空取出一个白瓷药瓶。 张老头儿接过之后,又对刘意道:“你讲给你师兄的几个箱子搬出来给他。” “是。” 她瞧了一眼脸十分阴沉的男人,默默的将十几个箱子取出来堆放在了地上。 男人看了一眼她,一挥手收了大半,还有一小半没收进去。 于是,片刻后,对方又默默的将空间里的卷宗腾了几箱子出来,才把刚刚的箱子装完了。 张老头儿一看地上的卷宗,额头上的青筋不停的跳动:“你这是又把这些东西往空间里装?” “...我忙不完,只能先把卷宗装起来,走到哪儿看到哪儿。” 男人犹豫片刻后,老实的回答了。 欲语还休了几眼对面的大徒弟,张老头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句:“你要学着给自己放松。” “行了,开始吧。” 刘意正心中纳闷,忽然听到师父说开始了,赶紧道:“师父,我有事情禀告。” “什么事?” 张老头一边往地上放了三个蒲团,一边往地上坐了下去,闻言头也没有抬。见对方没放在心上,她赶紧道: “昨天我进...我进师父给我的空间时,发现在里面我好像和界魂失去了联系。” “嗯?” 张老头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她。 “是真的。” 屋里沉默了片刻,最后门口的大师兄率先说话了:“不然...小师妹你再试试?” “好,不过有几样东西我要先拿出来给师父看看。” 刘意把昨天清理东西时才发现的黑匣子取了出来,空盒子和贴了符纸的盒子她分开堆在地上:“之前差点忘了,好在昨天收拾的时候,我又把东西翻了出来。” 东西放在地上,另外两人看了看。 “这是不死树的木头做的。”大师兄把结论说了出来,随后又皱了眉头道: “可是酆都大殿后殿那一颗树早就没有生长了,根本做不了这么大的盒子。还有...这封着盒子的符纸我也从未见过,面上的字体我也不认识。” “...” 张老头儿仔细瞅了,也不敢轻易下决定:“这东西小意儿你还是收起来,以后不要拿出来,或许等你遇到合适的时机,就会知道,现在我也说不清楚。” “不过...这文字并不属于咱们这一界,兴许是外界的,你将东西收起来。” 没看出名堂,她就又收了回去。 这一次,她挡着两人的面进了芥子空间。 一进空间,她立刻呼喊游戏,果然又和上次一样没了动静。 想到刚刚师父的话,刘意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取了一根清香出门点上立在院中,她也打着盘腿坐在清香的对面。 随着清香慢慢的燃烧起来,不知不觉间她忽然感觉有一股力量在不停的拉扯着她。 这感觉就像是当初她和辛十七娘除了鬼门关后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好像是蓝色的星球在呼唤。 一声又一声的,此起彼伏。 随着她的神游和想出去空间,耳边就像是从远处听到一道电流的尖叫声响。 就在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出去的时候,突然的脑中一阵刺痛。 随即便昏了过去。 ... 再次醒来,面前的清香已经燃烬。 刘意踉跄着一出来,就看到焦急等在房间里面的婴宁。 “...师父他们呢?” 婴宁上前扶住她,忙着道:“帝君拿着界魂去了界印处,临走之时留下了纸鹤,让你出来在看,阎君受了伤,已经回去闭关了。” “界印?” 她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一分怅然。 纸鹤里面,留下的是师父的...遗言。 她看着焦急的婴宁,问道:“姐姐也去了?” “没有。” 婴宁摇了头,把她扶到床边坐下,倒了一杯水过来:“是帝君通知姐姐让我回来等你,姐姐和其他人都去阴河了。” “不止咱们这处鬼域,就连其他的鬼域,也都是如此。” “姐姐说,帝君下了令,就怕两界合并的时候阴河水倒灌,或者有其他人插一脚,坏了大事,怕帝君兵解了之后,两界有没有合为一体,那才是最危险的。” 婴宁眼泪止不住的流,哭得刘意的心里也难受了起来。 对张老头儿,她其实才见过两面,要说多深的感情那时没有的,不过对方这种舍一人之身,造福全天下的人,是值得敬佩仰慕的。 她收起纸鹤放进空间,没有立即去听。 就在这时,天地一阵晃动。 两人掺扶着走到屋外,只看到鬼域上空的血月明明灭灭,周围的黑暗也不停的交闪,地上也传出轰轰轰的动静。 这么大的动静—— 她心中一急,玉姐儿不知道怎么了。 还有张氏,一个人带着娃娃,也不晓得这会儿出来了没有。 响动持续了整整七天,这期间玉牌也不能够移动知道一切停下来之后,不管是凡间或是鬼域都大变了样子。 与此同时,不管是凡间还是鬼域的上空都浮现了出了三条新加的金色字幕。 刘意定定的看着上面的字。 其中涉及到阴司报应里面,特意提到了一句:“凡害人性命者,不论男女老少,一律打入地狱,将在地狱之中受苦赎罪。或有罪孽深重者,将投于畜牲,蚊蝇之道,永不再为人。” 看着上面的字,她忽然鼻头一酸。 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了下来。 鬼域——不,如今的鬼界已然有了大改变,除了整个鬼界的大变样,有了六道轮回的加持,还有界力的影响。 刘意能明显的感觉得到,若不是玉牌在身,她早就被鬼界排斥了出去。 而被一旁的婴宁也是因为现在是阴差,所以能留下来。 她和婴宁飞到鬼界上空,看着原本立在鬼域里的房屋全都变了,变成了一条条通往不同地方的大道和桥梁。 这些大道和桥梁又通往六道轮回之所。 而那些滞留在鬼域已久的鬼魂们,早被界力影响,一只一只的飘往了该去的大道。 而原本翻腾不已的阴河水,此刻就在两人脚下的桥梁下面。 那些冤魂仍在里面挣扎,不过停泊着船只的码头,多了一些开着彼岸花的岸花。 而从鬼界的上方,不停有红色的蒲公英落到阴河之中。 那些哭喊挣扎的冤魂们,若能沾上蒲公英,便能有了片刻的神志进而抓住岸边的彼岸花爬出来。 刘意站在岸边,看着刚刚上岸的女鬼。 对方满面的茫然和苍白,停顿乱了片刻后,就有阴差上前将人带走。 “...那时人间的愿力和善念,这些东西落入阴河,给了愿意出来的冤魂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 她转过头,看着额头上印着彼岸花的辛十四娘,轻唤了一声:“姐姐。” “回去吧,去看看你娘和妹妹。” 尾章 十四娘说, 鬼,而是连接到一起的阴间。 也和人间一样,有了统 死者亡灵, , 不是被排斥出去就是会慢慢的身死, 直接成为鬼界的亡魂。 “...两方世界合并之后, 在茫茫大海的另一边出现一个岛屿群落, 听说上面都是些奇珍异兽, 不过伤害也挺高的。” “阎君去看过了,只怕现今咱们这修为的进去都要小心一点,里头的巨兽竟能无视咱们的法术攻击。” “一旦踏上了岛屿, 修为和真气都消失不见,只能变成了普通人。” 十四娘送她到鬼门关的一路, 一直讲述着外面的变化。 刘意听到修为和真气都没有了,提着的心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真好,这样就不怕那些人杀鸡取卵了。 “...现在灵气也浓郁了好些。” 走到阴风阵阵的鬼门关处, 她转头看向十四娘:“姐姐, 那我就先走了。” 绿色的漩涡出现在身后,刘意对十四娘点了头, 后退一步踏了进去。 ``` 清河县的街道上,突然多了些挂着白幡的人家。 刘意一路走过, 十家里有六七家都挂着做白事才挂的白带子,她一路走着,看着路上稀少的行人, 不禁疑惑。 直到进了杏花胡同,回到家里,才知道事情的缘由。 张氏端了热茶过来, 听到她的话,唾骂道: “...这些人平日害了不少人,就巷口的王麻子都打死了几个媳妇儿,前几日神仙显灵,可算把这些祸害都收了。听那些识字的先生说,以后再祸害女人,都要下地狱受苦了....” “咱们女人可算是有好日子过了...” 听着张氏的碎碎念,她从空间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娘和弟弟没事就好,这是后半年的生活费,你拿着,我去看看玉姐儿。” “好好好,去看看你妹妹。” 张氏拿过银子,高高兴兴的说:“前些日子地龙翻身,去看看也好。” 一时告别了张氏,她又去了女校那里。 好在女校没什么大变化,也没有人受伤,看过了玉姐儿她们,刘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坐在桌前,静默了好一会儿。 看着桌上的千纸鹤,终于她用真气激活了它。 随着真气的注入,千纸鹤顿时飞到了半空之中,嘴中吐出了人言。 是师父的声音。 “小意儿,等你听到这个的时候,为师也许已经不在了,不过想来你是个心志坚定的人,不像你那个大师兄怕是要沉湎伤怀许久。接下来,就要麻烦你将我留在芥子空间里的东西给你另外三位师兄送去。” “你放心,我已经送了纸鹤过去,你只管按照我写在箱子上的方位过去就行。” “说起来,为师并没有给过你什么,反而从收你为弟子就别有心思,如今倒还要麻烦你跑这一趟实在不该,万望你自珍重。” “为师没有别的东西留给你,只有在芥子空间的正房妆台上放了一个大木匣子,里头放着我多年来的修行心得,你若无事或可翻一翻。” 她听着纸鹤断断续续的传出师父的回答,心头微微一酸。 听完后面的交代,刘意收起纸鹤放回空间。 顺便把师父留下的修行心得簿子,拿出来翻了一下。 开窗透气的时候,瞥见玉姐儿端着饭食从前院而来,一见了她,激动的说:“姐姐,我给你送饭来。” “下了学怎么不回去休息?” 收起手记,她出门接过对方手里的木盘,将人带了进来。 玉姐儿一刻不停的和她分享着见闻,又说:“岳先生说现在灵气浓郁了,从明日起会来一位先生,说是姓燕,专门教我们修行。” “姐姐,什么是修行?” “修行啊——” 她微微一怔,看着仰头看她的玉姐儿,片刻后微微一笑:“是自保,是先行者,也是探索自己本心的过程。” 玉姐儿皱了眉:“姐姐也修行吗?那姐姐探索到本心了吗?” “...我还在努力前行。” 她笑了一下,看着玉姐儿不理解的样子,摸了一下对方的小脑袋:“你还是要把字先认全才行,不要想那么多。” 刘意说着,又想到更好师父留下的手记里好些不认识的字。 不由得扶额道:“不认识字,可是痛苦的。” 和玉姐儿好好的吃了一顿饭,最后将人送回到玉姐儿的房间时,她又取了好些料子给放衣柜里。 临走之时,又给玉姐儿,九娘还有小安一人拿了一个空间里的小法器。 都是防身用得小法器。 玉姐儿的是一双碧绿的细条镯子,这镯子一戴到玉姐儿的手上,立刻收缩成合适的大小,旁人取也取不下来。 被动是被攻击时能立即转意到方圆一里的随机方位,若是主动施加真气和灵力,则可以提高移速和瞬移。 九娘得到是一条项链,上面有一个防御阵法。 小安的则是一根湛蓝的发带,受到攻击能即可随即转意到方圆五里的随即方位。 离开女校时,她又给女校的极为主要负责人,一人送了一个小法器。 给云翠仙的多了一样,那是能够指令向某一人传送消息的法器,不论距离远近,只要接受的人或者没在隔绝灵气和真气的地方,都能收到。 不过有一个缺点就是只能使用三次。 一切弄好,她又去学校里看了看那些女学生。 相比于之前的精气神,现在这些姑娘和娘子们明显的眼里的欢乐和自信多了起来,路过她们时,嘴里说得也不再都是关于孩子的事,更多的是探讨起了女性的处境和解决办法。 看着越来越有生机的她们,刘意轻轻的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 半年之后,刘意和三师兄告别,踏上了回程的道路。 此时她已经成功修炼到金丹期。 收到十四娘的纸鹤时,她正在海边的一家酒楼,准备和人相约渡河前往新出现的岛屿。 纸鹤里十四娘越发沉稳历练的声音传来,原来是阎君自从师傅去了后,一直精神郁郁,加上案子越堆越多,忙都忙不过来的对方终于忍不下去了。 “...妹妹快点回来,我这忙着看功德,重新招人,实在腾不开身子,你快回来看看阎君。” 再一次去到鬼界,她刚刚看了大师兄出来。 就看到一脸笑嘻嘻看着她的婴宁,和对方怀里的赌气的小狐狸。 “...九舅舅天天在家生闷气,把姥爷和其他舅舅,姨姨们闹得不行,我是奉命把九舅舅送来的。” 婴宁一边说,一边忙着把怀里的狐狸塞到她的怀里,然后一溜烟儿的跑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刘意:... 看着怀里扭着头就是不看自己的小狐狸,她顿了顿,正欲说话,就听到对方委屈的抽泣了起来:“...都大半年了,你一次都没来看我。” “十四妹都说了,你看了玉姐儿,看了娘,就连半路捡的小子就去瞧了,就没来看我。” 红毛狐狸猛地仰头在她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你就是忘了我...” 看着对方在她身上使劲儿的抹眼泪儿,她难得有些心虚。 抱着红毛狐狸,一边顺着毛,一边慢慢的往前走着: “以后不会了...那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去人间走一趟...” 一人一狐慢慢的走在鬼界幽深诡异的青石板上。 明明该是诡异,又偏偏看着和谐温馨... ——全文完—— 番外·宋修文(加更) 我生来就有心疾, 后来听说是杨宋两家,丹渡给了我,这才救回了我的性命。 知道我要离开的消息后, 乳母张妈提前一晚的里衣上。 那天夜里, 早就不再值 张妈一晚上叹了好几次, 但最终没有问出那句话。 ——为什么离开了。 大概是我也厌倦这里, 所以我想出去透透气。 我的母亲是隐族杨氏。 杨氏一族出了很多修炼的道士, 便是大乾的国师, 也算是于杨家有些关系的。 父亲娶母亲,是曾祖亲自托梦交代了的。 所以父亲明面上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可我知道他外面养了不少私生子。 托梦—— 这当然不是迷信, 也不是子虚乌有的事。 事实上,大乾的所有世族几乎都和玄门或是鬼域有所关联, 宋家自然也不例外。 从小,父亲对我只有训戒和严厉。 母亲除了我生病的时候会关心,其他时候也是不见我的。 我站在母亲的院门外, 看着那扇紧紧关着的大门,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嬷嬷走了出来。 老嬷嬷是自小照顾母亲的奶娘。 对方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 看着他的眼里满是心疼,可千言万语最后说出来却是:“...小少爷, 夫人最近老毛病犯了,不能见你了,让我捎些东西给你。” 是一柄纸扇和一块布巾。 “这是夫人从杨家带来的防身法器, 小少爷带在身上,路上也稳妥些。” 我看着东西没有立刻接过来,反而固执的问道:“母亲有其他话要对我说吗?” “这...” 听到我的话, 老嬷嬷明显的迟疑了一下,最后避开眼神道:“夫人说,让小少爷自己注意点,杨宋两家就少爷一个孩子,万万不能有什么损伤...” 明明早已习惯,可听到这话时还是有些难过。 接过老嬷嬷的手里东西,我把头上原本的方巾取下,在对方殷切的目光下,带上了母亲‘赠’于我的方巾。 手上也拿起了纸扇。 辞别送到门口的张妈和二七,我独自一人踏上了南下的路。 这一路上,我见识许多以前没有见识过的风土人情。当然,这些里面会有好的,也会又令人不适的... 直到我在盖县,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姑娘。 一开始,我还想这姑娘应该是一个妖怪,可后来发生的事让我知晓这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女子。 那是我第一次对人有了探索欲... 因为身体的缘故,我就算有了别人的内丹,一般也会注意不能情绪过于激动。 可那天我没有控制住自己,我本就被内丹续命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以至于激动的脸色发白,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她和其他人都以为我是害怕的。 其实... 马妖,还害不了我的性命, 看着那个姑娘,我就像是看到了年轻的母亲。 杨家的姑娘,自小修炼,也出门历练过,当年没嫁给爹之前,应该也是这样意气风发,自由的像冲天的飞鹰。 ...我,渴望靠近她。 为此,装出了一副温文而知礼的面孔前去接近她。 凭借宋家和杨家的关系,我向她发出了邀请,我们围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为了同一个目标前进,这听着多让人激动。 可很快事情就急转直下,先是她失踪,后来宋家在博弈之中输了。 这一输,不仅底下的宋家衰败,就连上面的宋家也迅速的走了下坡路,从京城贬到了地方上。 宋家败了,杨家接走了母亲。 而我,一个失败的联姻产物,自然存在的价值的也没有了。 所以当内丹被挖了之后,我没有去寻求杨家的帮助,而是搭上了宋家的门路,找到了一个狐妖。 当对方告诉我,需要采阴补阳的时候,我迟疑了。 不过,当病痛和死亡一步一步靠近的时候,我终究是选择妥协。 ...既然一定要,那不是她,就得是她的血亲。 刘家有一个小和尚护着,况且她的妹妹实在太小了,这时候我想到那只见过一次的女子。 推开那扇门门的时候 ——我就知道对方一定会同意。 因为,那女子看着我的眼睛里闪着光。 没有婚礼,没有拜堂,甚至连圆房都只是在临时租住的房子里完成的。 那天过后,二七问我,他该叫这位娘子什么。 “...就叫张娘子吧。”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说出了这个让二七惊讶的称呼,看着他的表情,应该以为我会至少收了房,给她一个妾氏的名分。 不,我不想。 这样随便的女子,我为什么要让她和我扯上关系。 看着二七纠结的神色,我淡淡的说:“每月给她拨二两银子,这是她的身价银子。” 说这话的时候,二娘刚好捧着一篮子鲜花过来。 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消失,眼里的痛楚那样清晰,我突然很畅快...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我想二娘其实也还不错,至少她...很听话,不会做任何我不喜欢的事。 三年过去,我的身体在一点点的衰败。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活下去,明明已经成了这样子,为什么不接受命运的摆布。 可我还是像个疯子一样,努力的想要抓住活下去的机会。 于是,我来到了汤镇。 在这里我再一次见到了活着的刘意。 那个曾经我执念一般的人。 其实先认出来的人是二娘,我只是看到了二娘眼里的震惊和慌张,三年时间,足以让她认清自己就是一个替身。 何况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故意在她耳边呼喊那人的名字。 所以我故意支开了她,我想看到二娘为我痛苦的样子,我故意说了那些似是而非到自己也不知是对谁在说的话。 因为我知道,二娘不会离开,她一定会在哪里偷听。 我要让她像我一样,也以为自己是一个小偷。 要让她明白,我的出生偷走了母亲的自由,而她不过是一个偷了别人身份在我身边的假货。 听我说出那些话时, 对面的刘意是不理解的,我看得出来她也很茫然,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果然,那天晚上,二娘又默默的哭了好久,以至于那晚我也没有睡着,甚至有些高兴的想,终于有人和我一样难受了。 之后,我按照狐妖的话,在附近买了几个姑娘。 我满心的以为自己能活下去的办法,其实只是加快了我的死亡。 狐妖没有再来,我陷入了昏迷。 在我最后的感知里,好像有一滴泪落进了我的眼里, 最后一次前往杨家时,杨家道医告诉过我,用过他人内丹的人是没有轮回机会的,所以我应当是没有下一辈子了。 不过...那个为我哭泣的人 ——是谁。 番外·女阎王与小九(完) 海边的小镇上, 不时的有各走着。 从大乾道大周,中间。 几个小姑娘推着装满手绢,折扇的小车走过, 叽叽狸的青竹衣裙的女子, “...我的草药还没认全, 会不“我也是, 听说筑基阶的要和咱们一起补课...” “...真的?” “那还能有假...咱们这门课的先生听说是最严肃的了...不过, 谁让咱们聊斋第一女校的名气大, 教出来的学生厉害....” “...话说,你们有谁知道为啥叫女校,明明也不都是女孩啊。” 一个麻花辫的小姑娘偏了脑袋问道, 另一个扎马尾的思索片刻后,回了一句:“...听说建校的时候, 起初是为了女子建立的,不过有传言说学校的第一校长现在都还活着呢,可厉害了。” “真的啊, 那不得有好几百岁了...” 扎马尾见几个小伙伴听得认真, 又得意道:“那可不,你们知道咱们每年的阎王祭里头那个做最上头的女阎王不。” “那位专管阴间的六道轮回投胎的, 那可就是咱们校长的拜把子姐姐呢,四舍五入咱们和阎王爷也是沾亲带故的。” “好厉害啊——” 几个女孩子眼睛亮闪闪的, 推着小车从女子的旁边经过。 那女子怀里的狐狸动了动尾巴,一下一下的轻轻搭在环抱着它的手臂上,良久等人走远了, 那只狐狸居然开始口吐人言。 诚然在现在这个灵气复苏了好几百年的世界,有些修炼到能够说话,口吐人言的动物也并不在少数。 不过, 这红毛狐狸却说着的是:“...阿意,不是说好回来看一眼故人,咱们就前往上界了,怎么现在又来这里海边来了。” 绿衣女子眉眼弯弯,轻轻一笑。 “再来看看这个岛屿,以后破界出去了再想看就不能够了。” 说着,她低下头揉了揉狐狸的脑袋:“你也回去看看看看?” “...光我回去,我爹他们又要笑话我,都这么些年了,连个媳妇儿都带不回去——” 辛九拿脑袋磨她,又用尾巴缠着刘意的手,说:“这次你就陪我一起回去吧。” 微风拂过女子的长发,她无奈的笑了笑:“好吧。” ··· 又是一年祭节,涌动在街头小巷的男男女女都往阎王庙蜂拥而去。 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彩带子,一脸心诚的进庙叩拜。 有女孩们结拜乞求选官顺利的,又一男一女相携着乞拜一世平安,家人平安的,也有路过的修士前来瞻仰先辈的风姿... 种种情形不一而足。 其中两个气质斐然的女子立在边上挂满彩带的大树下,一人面带无奈,一人笑语嫣然。 “哪有拉人叙旧,跑到庙祠来的,还偏偏...” 身着金丝黑袍的女子无奈的看了一眼边上的青衣女子,见对方还笑,抬步就往外面走去。 “——姐姐,你等等我啊。” 刘意笑着跟了上去,调侃道:“这不是带姐姐来感受一下信徒们的诚心,姐姐怎么倒还不理人了。” 走在前头的十四娘,回过头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就你作怪。” 出了阎王庙,两人顺着河岸走了一会儿。 “...决定要离开了?” 刘意点了点头,看着前方的人群:“该走了,这里带着于我的境界和修为已经到了顶,以后若有机会...我会再回来看你们的。” 两人俱都沉默了。 又过了一会儿,十四娘伸手把她的手拉住,笑着说:“那既然这样,就把欠我们九哥这么多年的婚礼补上吧,他都惦记多少年了,若不是你主动说起来,怕是现在都还跟着你没敢说呢。” 刘意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好像从没提过成婚的事。 她刚想解释说都是修行中人不在意这个,可眼前又闪过每次在别的地方遇见成婚的喜队,辛九眼里闪过的羡慕,最终都化为了黯然。 心中既然有所触动,那就办一个婚礼吧。 打定主意,她勾起嘴角,笑着说:“那好吧,不过得我去辛家接亲。” “那时自然,你都把九哥拐走了,还想我们出聘礼?” 十四娘故意逗趣儿的一拍手,一本正经的说:“我们九哥可是大伙子头回上花轿,妹妹以后可要怜惜着呢。” 刘意捂嘴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化为人形的辛九手里拿着一支银钗,着急的往她们这边过来,十四娘推了一把边上的人,道:“还不快过去。” 眼见把人打发走了,十四娘眼里的温柔一下就收了起来。 “阎君什么时候来的?” 同样一身黑袍的男子慢慢的显形,他立在十四娘的身侧,抿了嘴,冷峻的脸上紧紧的绷着。 “...今日是你的诞辰,我给你送生辰礼。” “谢过阎君。” 十四娘回身淡淡的应了,随后道:“...不过要是阎君能在案卷上多花一些功夫,这就比给十四娘什么礼物都要好了。” “现在也该回去了,失礼了。” 说完,十四娘身形一淡,立刻消失不见了。 而留下的男人定定在原处看了一会儿后,则转身往阎王庙拾阶而上...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