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刘备谋主,谋尽天下》 第01章 趋利避害,奇士初逢仁主 【注:本书剧情以历史向为主,部分龙套会用演义的角色。这书吹刘备的,不喜勿喷】 初平元年,关东诸州郡牧守起兵讨伐董卓。 青州刺史焦和,为追逐讨董虚名,置青州百姓于不顾,坚持要出兵西行,以至于青州黄巾群盗处处飙起,甚至有了“屠城邑”这样的惨况。 但焦和却对此置之不理,不仅赏罚淆乱,还供奉巫祝,寄希望能用兵如神。 青州的士民百姓,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 在这纷乱的夏日里,平原郡高唐县境内的山路上,一个布衣纶巾的青年正在行进。 只见其容貌俊逸、身材挺拔,背着一个行囊,左手竹杖、右手长剑,口中絮絮叨叨的低语。 “焦和这厮,愚笨如蠢猪。” “兵多器锐,粮草充足,敢驱兵讨董,却不敢跟黄巾作战。” “以至于这青州各郡,处处都是危险。” 郑平说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青州不仅有焦和这样愚笨的州官,又有黄巾群盗劫掠屠城邑,甚至于连雨神都怠工了,今年青州境内的雨水少得可怜! 天灾人祸盛行,尽是随处可见的萧条丘墟,饿殍流民。 郑平是穿越者。 出生于青州北海郡,是名仕郑玄次子。 昔日郑玄遭受党锢之祸牵连,被州官下狱,临走之前替次子取名【平】,寓意能平安归家。 因为有宿慧,郑平自幼就表现出了卓越的天赋。 一岁能言,两岁能字,三岁读诗文,五岁论古今,少读万卷书,遍习百家艺,文武兼备。 十四岁狱中探亲,正值宦官苏礼言语凌辱郑玄,郑平拔剑斩之。州官本欲问罪,却又因黄巾乱起刘宏大赦天下而免罪,郑平自此扬名。 不同于郑玄避世隐居,不问仕途,一心潜心著述,传道授业。 郑平认为善谋略者,应当显扬于世,于是与父商议后自取表字显谋,十六岁出游诸州郡,遍识天下雄才。 然而这天下间的雄才,袁绍优柔寡断,曹操多疑成性,孙坚轻而无备,追逐虚名者比比皆是。 十余万讨董盟军,更是日日置酒高会,不思进取。 郑平对这些雄才没了出仕之心,决定返乡另谋他策。 正行间,前方一阵喊杀声由远及近,令郑平不禁皱眉。 “又是官兵溃败了吗?” 这种事,郑平已经不是第一次撞见了。 官吏腐败,难养精兵。 即便对手是战斗力低下的黄巾贼,也有不少县的官兵溃败。 “既然遇到了,就略微出手吧。” 几乎没有迟疑,郑平于行囊之中取出一面旗帜,旗帜上有一个“汉”字。 快速的将旗帜缠在竹杖上,郑平将粗制滥造的军旗立在山道中,又在行囊中取了一片皮甲,吊绑在胸口要害;手一抹,右脸多了一道狰狞的刀疤,再一抹,满嘴的胡渣..... 这手速,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伪装了。 不到片刻时间,郑平的样貌气质变得凶神恶煞。 ..... 前方。 尘土漫天,官兵惊惧而逃。 而在官兵之中,有三人尤为显眼。 大耳、红脸、环眼。 正是高唐县县尉刘备,和刘备的义弟关羽、张飞。 但不论是刘备,还是关羽和张飞,此刻都极为狼狈。 残破的甲胄,断裂的布衣,刘备甚至连剑鞘都丢了。 关羽和张飞同样不比刘备好多少,一個拖着刀,一个拖着矛,身上的甲胄布衣同样破破烂烂的。 “我愧对陈相信任啊!”刘备一边溃逃一边悲呼。 在下密当县丞的时候,刘备不愿跟县令同流合污,忿忿辞官。 又听说新任平原相是颍川有名的“三君”之一的陈纪,刘备再次求谒老朋友平原刘子平,经举荐见到了陈纪,于是陈纪委任刘备当了高唐县县尉。 立功心切的刘备,刚当县尉不久,就准备将高唐县的黄巾给剿了。 但刘备却不知道,这高唐令跟境内的黄巾早就有勾结,刘备的兵马刚到中途就遇到了埋伏。 三百县兵一触即溃,饶是关羽和张飞骁勇,也架不住黄巾人多。 很快。 溃兵抵达了郑平在的山路。 张飞眼尖,见前方官道立有一人,仗剑立旗,不由惊呼:“大哥,官道有人拦路!” 刘备吓了一跳:“是黄巾的伏兵吗?” “不是!是‘汉’字旗!黄巾是不会用‘汉’字旗的!莫非是,援兵?”关羽眯着丹凤眼,凝声而道。 此时。 溃败的县兵,已有人冲向郑平。 “别挡道,闪开!” 但下一刻,这个蛮横的县兵,就被郑平一剑斩杀。 干净果断,没有一丝迟疑! 剑法精炼,一瞧就是高手。 “平原相麾下,讨贼都尉郑平统兵在此!” “停止前进,原地列阵。违令者,斩!” 凌厉的喝斥声、狰狞的刀疤、长剑上滴落的鲜血、以及被踢到一边的县兵尸体,瞬间镇住了混乱的高唐县县兵。 “陈相麾下的讨贼都尉,不是姓邓吗?”张飞瞪着环眼,疑惑的挠头:“这小子真的是讨贼都尉吗?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刘备的眼神顿时一亮。 这时,郑平的喝声再起:“统兵军校可在,出来答话!” 刘备仗剑出列,抱拳一礼:“高唐县县尉刘备,见过都尉,不知都尉藏有多少兵马?” “不到三千,足可破敌!”郑平言简意赅,声音洪亮而严厉:“刘县尉,原地列阵。再有冲阵者,你这县尉就别当了!” 第02章 兵不厌诈,一策惊退黄巾 刘备也不多问,回身大呼:“列阵,列阵!平原相的援兵来了,有两千多人诶,就藏在这山中。早告诉过你们,我是卢中郎将的弟子,又是平原相亲自委任的县尉!” “平原相陈公,那可是朝廷公卿,跟我老师是刎颈之交,专门来平原郡扫荡黄巾的!” “跟着我刘备,绝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在刘备的呼喊下,三百县兵心中的惊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兴奋。 这山后藏着两千多人,还怕什么黄巾贼啊? “二弟,三弟,你们守住阵型!” “不要让陈相看轻了我们高唐县的健儿。” 刘备给了关羽和张飞一个眼神,随后小跑来到郑平身边,又回头扫了一眼,见没有回头的县兵这才悄声询问:“郑都尉,给个准话,你到底有多少兵马?” 陈纪手中都没两千兵,更别说让一个都尉带两千多兵马来高唐县了。 这样的话,也就能忽悠一下普通的县兵小卒,刘备不可能信的。 刘备知道这是郑平故意助自己稳定军心的。 “只我一人!”郑平同样压低了声音。 既然刘备识破了“用诈”,又如此配合的稳住了阵列,郑平没有继续隐瞒。 刘备瞪大了眼睛,惊诧的看向郑平。 这耿直的坦白,让刘备只想直呼“卧槽”一类的惊叹词。 “刘县尉,士气可用,何须援兵?”郑平指了指前方,黄巾贼已经相继抵达。 刘备闭眼深呼吸,眼下不是寻根问底的时候,如郑平说的一样,士气可用,何须援兵? “弟兄们!”刘备挥剑高呼:“刚才我跟郑都尉商量了,由我等退敌,郑都尉的两千余人,会替我们掠阵!这杀敌的功劳,可不要拱手让人啊,敢不敢随我再战!” 掠阵,不抢功劳,还有这好事? 县兵的眼神,渐渐变得炽热了。 稳赢的局啊! “愿随县尉杀敌!” “杀他個狗娘养的!” “有大军掠阵,我们有什么可怕的?杀,杀,杀!” “....” 刘备看向前方渐渐聚集的黄巾兵,再次高呼:“让这群黄巾贼,领略我大汉将士的威风吧!杀!” 见官兵在短短的时间内,气势如虹。 追来的黄巾贼帅、个头矮小但凶悍的徐琦人都傻了。 “什么情况?”徐琦喝问。 徐琦在后方,尚不清楚这忽然的变故。 来得早的黄巾小卒惊惧回答:“渠帅,那个县尉说,山中藏了两千多兵马。然后这群县兵,都兴奋起来了。” “两千多兵马?高唐县哪来的两千多兵马?”徐琦感受到了冒犯,眼神不善的盯着黄巾小卒。 小卒慌道:“渠帅,小人不敢欺瞒,那县尉的确说这山中藏了两千余人,说是平原相的兵。” 徐琦默然。 良久,徐琦的眼神渐渐变得阴沉:“又是平原相陈纪那老匹夫,本帅记住你了,退!” 徐琦不敢去验证真假。 高唐县的县兵恢复了士气,再正面应战是很吃亏的。 徐琦虽然没学过什么兵法,但也知道受惊的虎狼反而是最好击杀的。 “哈哈,贼兵退了!”刘备喜极而笑。 张飞拖起蛇矛,战意昂昂,呼道:“大哥,我去追他们!” 追? 就一个援兵,还追什么追! “穷寇莫追!” 刘备扫了一眼四周,见县兵们在黄巾退去后都纷纷松了一口气,知道这士气也没办法继续追敌。 “郑都尉,陈相如今可好?”刘备凑了过来。 贼兵退去,刘备心情极好。 虽然这一次中了埋伏,但官兵损伤不多,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郑平轻笑不语。 当着刘备的面,郑平将伪装一一卸去。 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刀疤脸武将,如变戏法似的变成了一个布衣纶巾、容貌俊逸的青年士子,刘备整个人都是呆的。 整了整衣襟,郑平拱手作揖:“北海郑平,有礼了。” “先生不是平原郡的讨贼都尉?”刘备尚未反应过来。 郑平轻笑:“贼兵来得太快,我又来不及避开,只能使诈!所幸贼兵愚笨,将其瞒了过去。” 刘备默然,见过使诈的,没见过这般使诈的。 不仅诈称有兵马,连身份都是诈称的! 更离谱的是,居然还随身带了使诈的旗帜、皮甲、刀疤…… “先生胆魄,令人钦佩。”刘备由衷而道:“先生这手段,不是第一次用了吧?” 郑平微微点头:“世道混乱,我又孤身出游各郡,不会点手段,可活不到现在。此间事已了,我也该回乡了。” “先生且慢!”刘备急忙拦住,拱手长揖:“先生胆魄过人,又颇懂行军士气,必是才俊智士!备斗胆,请先生助我扫平高唐县的黄巾贼,还一县百姓安宁!” 郑平没有回礼,静静的看着长揖的刘备:“刘县尉,恕我直言。你只是高唐县的一个小小县尉,钱粮都得归县令管,伱扫不平高唐县的黄巾贼。” 刘备疑惑:“先生此话何意?我身为高唐县县尉,只需负责除贼兵事,钱粮一事自有县令和县丞负责。县令县尉县丞各司其职,再有先生助我,何愁不能扫平高唐县的黄巾贼?” 郑平摇头:“刘县尉,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吧,你会杀黄巾降卒吗?” 刘备不假思索地道:“黄巾贼既然降了,自然是不能杀的,否则剩下的黄巾贼必定会拼死反抗。” 郑平又道:“那这高唐县,有多少粮食可以提供给降卒呢?刘县尉算过吗?” 刘备顿时愣住:“钱粮都归县丞管,我确实不知,但高唐县应该是有多余的粮食可以......” 说到最后,刘备的语气也越来越低,显然这话刘备自己都不能确信。 郑平拱手一礼,辞别道:“倘若刘县尉能当上高唐令,可来北海郡高密县寻我!” 顿了顿,郑平又提醒道:“黄巾贼肆虐,往往都跟县中人有勾结,刘县尉可要当心了。” 刘备内心一震,拱手道:“不知到了高密县,我该如何寻访先生?” “家父讳玄,表字康成,刘县尉到了高密县,一问便知。”郑平转身即走。 第03章 青州祸事,郑平策论黄巾 刘备看向渐行渐远的郑平,不由感慨:“竟是北海康成公之子,真乃奇士也!” 这时,关羽和张飞跟了上来。 “大哥,郑都尉怎么离开了?”关羽眯着丹凤眼,颇有些疑惑。 “郑先生之事,容后再议!”刘备微微敛容:“这次我们中了黄巾贼的埋伏,必有奸人通敌。” 虽然疑惑“郑都尉”怎么变成了“郑先生”,但关羽和张飞识趣的没有多问。 而奸人通敌,则让关羽和张飞十分的恼怒。 关羽眼中饱含杀意:“大哥说得对,这次我们本来是去奇袭黄巾贼的营地的,却被黄巾贼半道埋伏。若无奸人告密,黄巾贼怎么可能提前部署?” 张飞大怒:“俺也是这般认为!怪不得前几任县尉都死了,敢情这其中还有猫腻。” 刘备闭眼静思片刻,嘱咐道:“云长,你亲自去趟平原,将此事告知陈相。另外,再向陈相打听一个人。” 关羽点头:“大哥想打听谁?” 刘备看向郑平离去的方向,语气凝重:“北海康成公之子,郑平!” ..... 另一边。 郑平辞别刘备后,继续踏上了返回高密县的行程。 今日偶遇刘备,见识了刘备的权谋机变、待人接物以及当前志向后,郑平心中的热血又渐渐沸腾了。 天下间的人杰,刘备绝对算得上一个。 起于微末,一生飘摇,在曹操占天时,孙权占地利的双重压力下,硬生生的拼出三分天下有其一的江山社稷,续汉四十三年。 跟大部分的士人一样,郑平一开始着眼的目光,都在袁绍、曹操等公卿身上。 倒不是郑平不清楚史书的记载,而是郑平依旧怀有史书记载可能跟穿越的这个世界有出入的想法。 毕竟史书只能参考,不能偏执的认为那就是真实。 倘若能辅佐最强者,结束乱世就会更快。 如同西汉末年,刘秀一枝独秀,二十八岁白手起家,三十一岁称帝建立东汉,用十一年的时间就平定天下,结束了乱世。 因此郑平才会在十六岁的时候出游诸州郡,遍识天下雄才。 少读万卷书,当行万里路。 道听途说可能是假,亲身见闻方能定真。 但结果却令郑平心寒。 如史书记载的一般,优柔寡断的袁绍、多疑成性的曹操、轻而无备的孙坚..... 没有一個符合郑平对明主的要求! 至于刘备…… 虽然刘备符合郑平对明主的要求,但命途多舛,前途未卜。 因此郑平一开始并未去考虑刘备。 即便在刘备有求贤之意时,郑平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给了刘备一个求贤的下限。 县尉,是没资格求贤的。 想求贤,至少得是县令一级。 而且得是县令,不是县长! 县满万户者,其长官称令,不满者称长。 以高唐县的户口和田地,认真治理,是可以打造一支千人规模的精兵的。 这是郑平的最低要求了。 想在这乱世中称雄,唯有执掌一县军政,才有施展羽翼的可能。 若是颠沛流离,只能以客将或伪职的身份托庇于诸州郡牧守,是难以抢得大势的。 正因如此,郑平才会提醒刘备黄巾贼可能跟县中人有勾结。 以刘备的权谋机变,自是能领悟郑平的用意。 自高唐入高密,郑平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故居。 得知出游四年的次子平安归来,一向沉稳的郑玄,连著书的平和心情都没有了。 “显谋,这一路,可有收获?” 郑玄今年六十有三,虽然两鬓斑白、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身材硬朗、精神矍铄。 千言万语,在见到郑平的一瞬间,却又化作了一句对郑平出游的简单询问。 言语虽然简单,却自有慈父深情在。 郑平笑而答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 郑玄捋了捋美髯,欣慰道:“《老子》有言: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磨砺四年,显谋锐气内敛,更有古之贤士之风了。” “这次回来后,就留在家中随你兄长一道研读经书。” “再过三年,就可以举孝廉了。” “你的婚事,也该考虑了。” “北海孔文举有一女,已经到了及笄之龄。知书达礼,颇为贤淑,若显谋有意,为父便寻人说媒。” 郑平却是摇头道:“父亲,不论是跟兄长研读经书,还是婚事,都不是暂时要考虑的。青州即将有祸事,父亲要早作准备。” 郑玄一愣:“青州殷实,军革尚众,焦使君亦是此间名仕,何来的祸事?” 郑平轻轻摇头:“焦和好立虚誉,清谈高论。吟诗作赋,注解诗文,或许有些才能,但要牧守青州,却是青州的不幸。” 见郑平直呼焦和之名,又对焦和言语鄙视,郑玄连忙提醒:“显谋,这话可不能在外人跟前提及!青州黄巾不是一时之患,焦刺史要扫平黄巾,也是需要时间的。” “父亲,你太乐观了!”郑平对焦和心存鄙夷:“我回来的途中,曾多次遇见黄巾劫掠城邑。但各郡县官兵,少有能击贼的。” “甚至还有县中官吏,勾结黄巾贼清除异己,劫杀过往行商。” “焦和身为刺史,有监察郡县官吏职权,却赏罚不明,崇信巫祝,军政诸事,竟然要询问巫祝才能决断。” “真是可笑至极!” “今年的青州,雨水奇少,倘若旱灾持续,几乎可以预料今年的秋收,将会何等的凄惨!” “百姓无存粮,官府又征税,昔日张角旧事,恐将在青州再度上演!” 张角旧事? 黄巾再演? 郑玄摇头轻笑:“显谋,你的断言,是否有些夸大其词了?青州虽然不怎么太平,但也不至于闹成张角旧事!” 虽然知道青州有黄巾,但郑玄一直都认为青州的黄巾只是昔日张角黄巾之乱残存的部分,如郑平这般的断言,让郑玄难以置信。 郑平敛容:“父亲,你专注于著书立说,极少探闻天下事,自然难以相信。但父亲可知,青州境内,已有黄巾‘屠城邑’?” 屠城邑~ 郑玄的笑容戛然而止。 第04章 显谋于世,制天命而用之 青州六郡六十五邑,除去因战乱导致的人口迁徙和减员,如今尚有三十余万户,两百余万人口。 这还不包括世家豪族隐藏的人口。 即便是最小的邑,常住城中的人口也有三千人余人。 屠一个三千余人的小城,这支黄巾至少达到了万人规模。 黄巾不是正规军,拖家带口的万人黄巾中,能战的不会超过三分之一。 但如今,距离张角引导的黄巾之乱已经过去六年了。 青州六郡六十五邑,各邑至少都有两百的县兵负责治安缉盗。 郡治城池驻兵两千,州治城池驻兵五千。 别说万人规模的黄巾了,出现一支千人规模的黄巾,都是极为不合理的。 一个兵多器锐、粮食充足的青州,竟然出现了“黄巾屠城邑”这种事? 郑玄难以置信! “显谋,青州的黄巾,当真已经猖獗到了这种程度了吗?”郑玄目光燑燑,隐有三分怒意。 能让黄巾如此猖獗,就意味着焦和这个刺史,真如郑平评断的一样:好立虚名,清谈高论! “有过之而无不及!”郑平凝声。 郑玄的目光,又多了七分怒意:“焦和狂徒,枉为青州刺史!” 这次,郑玄都不用“使君”这個敬称了,甚至直呼焦和狂徒,可见郑玄此刻对焦和有多愤怒! 良久,郑玄怒气渐消,眼神增添了几分凝重。 “倘若真如显谋断言,青州的祸事必然也会波及高密。” “我有意遣散门人弟子,让其各自回乡避祸。” “待你休憩三日,郑家举家迁徙徐州。徐州安稳,或可避祸。” 肯定了青州祸事,郑玄立即有了决断。 高密是不能再待了,得去安稳的地方避祸。 郑玄是不出仕的名仕,遇到危险避祸他乡,这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然而,郑平并不这般想。 “天下纷乱,早已没了净土!” “父亲纵然避祸徐州又能如何?” “陶谦外慕声名,内非真正,又贪利赖宠,跟焦和是一丘之貉,将来必定会祸及徐州数十万生灵。” 见郑平将陶谦跟焦和相提并论,又言语鄙夷,郑玄感觉今日受到的震撼太多了。 “陶恭祖待人谦厚,又有平定徐州黄巾的功劳,跟焦和一对比,这高下立判。” “显谋何以认为陶恭祖跟焦和一样,会给徐州带来祸事?” 郑玄不理解郑平对陶谦的评断。 如今陶谦名声在外,多有贤才俊杰依附,怎么对比都不是焦和能比的。 郑平暗叹。 郑玄虽然擅长注解经文,但在识人方面却只注重外在的名声。 毕竟是自家父亲,又年事已高,郑平也不能辩驳太过火了。 “父亲,陶谦暂且不谈。规避青州祸事,我有不同的看法。”郑平将话题引回。 知子莫若父。 郑玄眼神一凛,不待郑平开口就打断道:“常言道:在其位,谋其政。你如今尚未出仕,当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不可与大势抗争。” “此事不用再议!三日后,不,明日你就随为父启程去徐州。” “即便徐州将来有祸事,那也是将来的事,眼下躲避青州祸事才是当前要务!” 郑玄爱子心切,虽然只字不提对郑平的关心,但句句都蕴藏了对郑平的担忧。 四年前,郑平自取表字,孤身出游诸州郡,郑玄担心了四年! 如今刚回来,郑平又想忤逆大势,郑玄如何肯听? “父亲!”郑平眼神坚定:“我名郑平,平天下的平;我字显谋,当显谋于世。” “遇事则逃,又有何资格自称贤士才俊?” 郑玄那花白的胡须,忍不住阵阵颤抖,如洪钟的声音高昂响起: “平,是平安的平,不是平天下的平!老夫当日受党锢之祸牵连,被州官下狱,希望全家都能平安无恙,这才给你取名【平】!” “你有多少才学,就想显谋于世?这世上谋略胜过你的更是不知多少!” “才夸了伱虚怀若谷,锐气内敛,你怎又变得如此的轻狂?” “你凭什么以为,你能平天下?” 郑玄气得不轻! 虽然儒家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但治国平天下的前提,得先修身齐家举孝廉出仕。 郑平如今不过一白身,如何平天下? “父亲,我知道你担心我可能会壮志未酬身先死。”郑平上前,轻轻顺了顺郑玄的后背,言语坚定: “但大丈夫身处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纵使困顿难行,亦当砥砺奋进!” “先贤有言:知天容易,逆天艰难。” “但我却言:吾知天时,当逆天意!” 斩钉截铁的话语,如同对天地立下的誓言。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郑平有宿慧,又善于趋利避害。 天意难违? 那便制天命而用之! “显谋,你……”郑玄欲言又止。 郑平此时的眼神,让郑玄记起了当初受党锢之祸下狱时,对命运的不服! 即便受到禁锢,郑玄也没有因此丧失本心,十四年间注释经书几百万字,创立了“郑学”。 “老夫,明白了!”郑玄闭眼长叹一声,对郑平的选择不再干涉。 良久。 郑玄睁开眼睛,目光变得清明,语气也恢复了祥和:“显谋,你想如何规避青州祸事?” 郑平微微松了一口气。 如果郑玄执意要去徐州,郑平也只能随郑玄而去。 不仅仅是孝道影响名声,郑平更担心自己不在,郑玄和兄长郑益会受到徐州祸事波及。 不论是郑玄还是郑益,都是擅长注解经书,而不擅长军政谋略。 世道纷乱,郑平可不想郑玄和郑益出现意外。 唯有两人跟在身边,郑平才能助父兄趋利避害。 所幸,郑玄并未执意否定郑平的想法,而是询问规避祸事的办法。 郑平微微清了清嗓子,道:“规避青州的黄巾祸事,在于刺史焦和!” “焦和此人,多在青州刺史的位置上待一天,青州的黄巾祸事就越严重。” “因此,请父亲助我,替一个人扬名。” 郑玄一愣:“只是扬名吗?此人是谁?竟值得显谋这般看重!” 第05章 立志青州,何惧天时不在 郑平坦言道:“此人姓刘名备字玄德。是幽州涿郡涿县人,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之后,故东郡范县县令刘雄长孙,亦是如今的平原郡高唐县县尉!” 郑玄敛容:“范县令刘雄及其长子刘弘,老夫皆有耳闻。” “父子二人都是举孝廉出身,颇有德行,但可惜这两人都英年早逝了。” “刘备是刘雄长孙、刘弘长子,有家风传承,又令显谋欣赏,想必德行不会太差。” “只是这刘备如今也快三十了却仅仅只是一个县尉,亦无孝廉之名,比起刘雄父子还是差太多了。” “即便有老夫助其扬名,又如何能替代焦和?” 郑玄不傻。 郑平不想让焦和在刺史位置上待太久,又要让郑玄替刘备扬名,这是想让青州的名仕能举荐刘备暂代青州刺史一职。 如今汉天子被董卓挟持入长安,世道纷乱,往往事急从权。 只要有州郡名仕举荐、诸郡官吏推举,贤才是可以出仕州郡要职的。 如同青州黄巾祸乱兖州时,袁绍表奏曹操当东郡太守、公孙瓒表奏田楷当青州刺史、袁绍表奏臧洪当青州刺史,而刘备依附陶谦时陶谦也表奏刘备当豫州刺史。 这些州刺史郡太守的官位,虽然都是不被朝廷承认的伪职,但却能统辖人心,牧守一方。 郑平轻笑一声:“父亲,桓灵时期有童谣。” “举茂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焦和是举孝廉出仕,又是此间名仕,连父亲都曾对其赞不绝口,但这焦和,却将一个兵精粮足的青州,治理成了饿殍遍地、流寇遍野的丘墟之境。” “刘备虽然没有孝廉之名,但却有匡扶社稷之志,待人诚恳,又体恤百姓,亦有亲自上阵杀敌的胆魄!” “只可惜生不逢时,在这个动辄举茂才举孝廉才能出仕的时代,军功升迁是很困难的。·倘若是秦皇汉武时期,似刘备这等敢上阵杀敌的,早已闻名当世了。” 郑平给了刘备一個求贤的下限。 当上高唐令! 如今的平原相是有“三君”之名的颍川陈纪,刘备当上高唐令并不是一件难事。 用不了多久,刘备就会来高密县。 既然有了选择刘备的想法,郑平自然不会如郑玄说的一样,要“屈身守分,以待天时”。 天时不在刘,唯有逆天意! 刘备有仁主之风,又有猛将相随。 郑玄是青州名仕,德行连黄巾都要避让,门人弟子更是超过千人。 郑平有平天下的志向和谋略。 只要将这些资源都整合在一起,郑平又何惧天时不在刘? 既然穿越到了汉末,郑平就不想虚度光阴一生,徒让司马老贼留名。 智者斗智,勇者斗勇,壮志贯彻一生,才不愧对这名仕之子的出身! 见郑平对刘备如此的推崇,郑玄静静思虑了一阵,道:“让老夫助刘备扬名,这事也不是不行,但老夫得亲自见见这刘备,才能决定!” 郑平笑道:“父亲勿急,孩儿给刘备谋了一个机会,他若能抓住契机,自然会来北海寻我。倘若抓不住,那只能说孩儿看走眼了,这扬名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见郑平成竹在胸,郑玄不再多问,又提及了婚嫁一事:“显谋,既然你准备留在青州,于公于私,迎娶孔文举的女儿,都对你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郑平出言打断:“更何况,孔北海的女儿,如今过于年幼。” 郑玄眼一瞪:“年幼?孔文举的女儿已经及笄,正待字闺中,难道你还想让她多长几年不成?” 郑平点头而笑:“父亲深知我心啊,倘若孔北海的女儿,愿意多等我几年,我一定不会辜负父亲的好意,以厚礼迎娶!” “你还真敢说啊!”郑玄胡须都翘了起来,显然又被气着了:“此事就听老夫的!你若想让老夫助刘备扬名,就必然要借孔北海的势。” “他是三府举荐的北海相,跟青州各郡的达官贵胄都有恩情。若无孔文举相助,仅靠老夫的名声,是不足以让刘备暂代青州刺史的!” “若你决定了,明日老夫就遣伱兄长去北海提亲,否则你还是跟老夫去徐州吧!” 郑平暗叹一声,知道这事是拒绝不了。 郑玄这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心要让郑平娶孔融的女儿。 真要借孔融的势,哪里需要郑平去联姻啊! “就依父亲之意!”郑平不再反驳,毕竟这也不是坏事。 郑玄暗暗得意,如郑平判断的一样,郑玄是有私心的。 虽然郑平推崇刘备,但郑玄跟刘备不熟,担心郑平会误信了人。 让郑平娶孔融的女儿,就意味着郑平成了郑玄和孔融的代言人了。 不论刘备德行如何,想要立足青州就得依靠郑平来取得青州名仕和郡官的推举。 “兄长在何处?”郑平又问道。 “学堂未归。”郑玄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再次瞪眼警告:“你兄长谦厚,不似你鬼精,别耍花花肠子!” 郑平笑道:“父亲多虑了,我跟兄长四年未见,只是去叙兄弟之情。” ..... 高唐县。 平原相陈纪亲自莅临县衙。 而高唐令遭受杖刑,此刻已经被杖毙。 在得知刘备奇袭黄巾失败、反而在中途遇到埋伏的消息,陈纪就已经猜到了原因。 县中官吏勾结黄巾的,不止有高唐县一例。 平原郡九个县,经陈纪查明的有六个县的官吏都跟黄巾有勾结! 但即便如此,陈纪也不敢轻易责罚。 一旦谋事不密,陈纪这个平原相都可能有杀身之祸。 但现在,高唐令却碰到了硬钉子! 刘备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将高唐县的县兵全部掌控了。 可怜的高唐令想不明白,为什么刘备亲自给几个县兵编织了草鞋,就让这群县兵对刘备言听计从了。 高唐令更不明白,堂堂一个县尉,居然会自降身份的给县兵编草鞋,简直有辱斯文! 陈纪挥了挥手,让兵卒将高唐令抬出,随即看向侍立的刘备,眼神中颇有欣赏之意:“玄德,你让本相刮目相看了。” 第06章 潜龙出渊,刘备出仕县令 陈纪心情很不错。 平原郡九个县的县尉,唯有刘备这个县尉是在认真履职。 如今更是助陈纪除掉了高唐令这个跟黄巾勾结的害群之马。 陈纪一开始是没怎么关注刘备的,刘子平向陈纪举荐刘备时,也只言刘备武勇。 当时,陈纪委任的高唐县县尉,在一個月内因为各种原因死了三个,陈纪迫于无人可用,这才委任刘备当了这高唐县县尉。 本意是希望刘备能撑久一些,却没想到刘备给了自己一个大礼! 被黄巾打了一场埋伏,寻常县尉都会唉声叹气,但刘备却趁机逐个的对县兵嘘寒问暖,甚至不惜亲自给溃败时丢了鞋子的县兵编织草鞋。 这群县兵平日里面对的都是高高在上的县中官吏,见了官吏都得埋头装孙子,哪里遇到过如刘备这般亲民的上司? 甚至于,刘备还会因为编织的草鞋不合脚,当即寻来草篾,固执的替县兵的草鞋调整了尺寸才肯回城。 卢中郎将的弟子、平原相亲自委任的县尉、以及那有意无意让人听到的“汉室宗亲”身份、昔日大将军何进门下等等身份和过往事迹,更是让县兵觉得刘备这个县尉颇为不凡。 还未返回高唐县,这两百县兵几乎都对刘备有好感爱戴之意了。 以至于,高唐令稀里糊涂的,就被刘备给武力架空了! 刘备没有居功:“这次能替国锄奸,皆是陈相调度有方!” 陈纪大笑、轻轻捋了捋美髯:“玄德谦厚,有君子之风啊!如今高唐令一职空缺,玄德可有贤才举荐?” 举荐贤才? 我哪有贤才举荐啊! 刘备微微一愕,正欲摇头时,忽然看到了陈纪嘴角的那一抹笑意。 这一瞬间,刘备懂了。 这是陈相在给机会啊! “陈相!”刘备凑前一步,拱手一礼:“昔日有毛遂自荐于平原君,游说楚王解了邯郸之危。刘备不才,愿效仿毛遂自荐,请任高唐令一职!” 刘备拱手长揖,心中有些忐忑。 倘若会错了意,那这高唐县又待不下去了! 陈纪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郑重其事的问道:“玄德,你若当了这高唐令,准备如何治理这高唐县?” 刘备见陈纪有意考校,知道这是会对意了,不假思索地道:“若我当了这高唐令,必当勤于文武诸事。一边招兵买马,积草囤粮,肃清境内的黄巾流寇;一边抚养生息、裕德于民,助百姓开垦良田,蓄养六畜。” “有作奸犯科之人,善用法度约束惩处;有才俊贤才在野,准备礼物亲自延请。” “如此,方能令高唐县吏治清平,百姓内无饥寒之苦,外无贼寇之患。” 陈纪捋着美髯,看向刘备的眼神多了三分惊讶。 虽然刘备的对答有些生疏,但能将其脱口而出,证明刘备平日里是仔细揣摩过这些道理的。 “这刘备,倒也是个奇才啊!“陈纪暗暗赞叹。 如今平原郡的诸县官吏,陈纪能用的人不多,有才干的更少,连郡丞都是由陈纪的儿子陈群在兼任。 陈纪端起高唐令的印绶递向刘备,言语多了三分严厉:“刘备,既然你有报国安民之心,那本相就给你一个机会。即日起,由你担任高唐令,县丞和县尉,皆可由你自行提拔。希望你不要忘了本心,勤施善政,莫要让本相失望啊!” 刘备大喜,双手颤抖的接过高唐令的印绶:“备,谨遵陈相之命!” 自讨伐黄巾开始,刘备任职过的最高官职,还是随毌丘毅讨下邳贼,因功受封的下密丞。 高唐令,这是刘备第一次正式担任县令,还是一个满万户的大县! 出身寒微,织席贩履的刘备,宦途飘零六年,终于当上了县令。 这其中的艰难,寻常人是很难理解的。 小心翼翼的将印绶收好,刘备恢复了常态,谦恭但不谄媚:“请容我准备薄酒,今日与陈相共饮。” 陈纪摇了摇头:“郡中事务繁忙,酒宴暂且搁置吧,待平原郡吏治真正清平的那天,再由本相亲自设宴,款待诸县功臣。” 刘备面有惭愧:“陈相心怀社稷百姓,令人钦佩。” 陈纪刚准备离开,忽然又驻足留下:“差点忘记了,玄德伱前些日子托本相打听的北海郑玄之子郑平,此人的确是当世少有的才俊之士。” “一岁能言,两岁能字,三岁读诗文,五岁论古今,年少时就遍读万卷家书,勤习弓马剑术,堪称少年奇才。“ “十四岁狱中探亲时,剑斩言语凌辱郑玄的宦官苏礼,扬名北海。” “十六岁时跟郑玄在学堂辩论,认为善谋略者,应当显扬于世,于是自取表字显谋,出游诸州郡,因此也得了个‘狂才’之名。” “玄德若想延请此人,恐怕有些困难。” 刘备并未告诉陈纪,当日冒充平原郡讨贼都尉的就是郑平。 陈纪只以为刘备是偶然得知了郑玄之子的贤名,有意延请,这才向自己打听。 刘备凛然。 当日只觉得郑平胆魄过人,又懂行军士气,刘备断言郑平是个才俊智士,这才出言邀请。 却不曾想郑平比刘备想象中更有才能! “若能有郑平相助,不止高唐县,我连平原郡的黄巾都能一并扫除了!” “如今我成了高唐令,想必是通过了郑平的考校了,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 刘备向陈纪请命道:“不瞒陈相,当日我遭遇黄巾埋伏时,正是郑平诈称平原郡讨贼都尉,助我整顿了士气,这才惊退了黄巾。” “我本想邀请郑平助我扫平高唐县的黄巾贼,还一县百姓安宁。但郑平却说,我只是高唐县的一个小小县尉,钱粮都得归县令管,扫不平高唐县的黄巾贼。” “郑平承诺,若我当上了高唐县县令,可再去北海寻访!” “请陈相许我假期,前往北海求贤!” 陈纪吃了一惊,随即敛容:“没想到玄德跟郑平还有这般的际遇!不用许假期,你持本相书信,同时去拜访康成公,请康成公举荐一些贤才来平原郡任职!不论请不请得回贤才,本相都记你一功!” 这还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陈纪正愁平原郡可用的人才少,若有郑玄举荐贤才,陈纪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束手束脚? 刘备大喜:“陈相放心,刘备定然不辱使命!” 第07章 北海求亲,名家清淑闺秀 北海郡,剧县。 时任北海相的孔融志在靖难,到任北海后,收合士民,起兵讲武,驰檄飞翰,引谋州郡。 同时加固城邑,设立学校,表显儒术,荐举贤良,准备成就一番事业。 且不提孔融是否有“靖难”的能力,至少这份壮志还是值得钦佩的。 主簿王脩、功曹孙邵,都是此间俊杰,受孔融征辟出仕。 北海府衙。 头戴高山冠、身着赤色官袍的孔融,正襟危坐、面有忧色,即便是独自处理政务,孔融对于服冠坐姿,都有很严格的自我要求。 孔融前方的案牍上,平列着一排的竹简。 最右边的一根竹简,上面有“黄巾贼、张饶”字样。 青州境内的黄巾,以北海郡最猖獗,如今有愈演愈恶劣的趋势。 这让孔融很难受! 立志要靖难讨董,如今却连北海郡的黄巾都不能荡平。 虽然都尉宗宝多次率郡兵征讨,但这频繁的出征,反而让北海郡的黄巾由一开始的多据点、小规模,渐渐的向几个固定的据点聚集,规模也由一开始分散各处的三五十人,渐渐变成三五百人、甚至于三五千人。 其中最猖獗的,是自称黄巾渠帅的张饶,麾下黄巾众已经达到万人规模。 这种反差,让孔融难以相信这是亲自治理的北海郡! 趵趵趵趵...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侍从近前,将一份竹简递给孔融,声音轻微但吐词清晰:“孔相,这是王主簿从高密县连夜送来的。” 王主簿,即是王脩,如今暂代的高密令。 “叔治的信!”孔融眼神一凛。 让王脩暂代高密令,不仅仅是因为王脩为人正直、赏罚分明,又有抑制豪强的胆魄。 更重要的是,王脩肩负孔融密令,要结好郑玄! 郑玄这样的名仕,即便是孔融自负才学都要仰慕。 一看信中内容,孔融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了,下意识的揉了揉眼角,生怕看花了眼。 “康成公欲替次子郑平求娶素儿?”孔融忍不住出声惊呼。 孔融如今有两个女儿。 大女儿许配给了泰山羊衜,小女儿孔素今年刚及笄,待字闺中。 素,即本心,清淑之气自盈於本心。 又有清尘脱俗,出淤泥而不染的意思。 对于孔素这個小女儿,孔融一向期待很高,而孔素也没有令孔融失望,性情温和、知书达礼、才德兼备,大家闺秀能有的优点几乎都学了个遍。 孔融早就有跟郑玄联姻的想法! 郑玄长子郑益谦厚,继承了郑玄对经书的注解,但早已成婚。 而郑玄的次子郑平,天纵奇才,年少扬名,如今又刚到及冠之龄,尚未婚配。 论身份、论才学、论德行、论年龄、论政治抱负,郑平都是孔融最看重的女婿人选。 但郑平十六岁出游,一直未能归家,孔融虽然有联姻之意,但也只能委婉的让代理高唐令的王脩表达意思。 如今郑玄主动遣长子郑益来剧县下聘礼,这对孔融而言,无异于喜从天降! 这不仅仅是觅得佳婿这般简单,郑平身后的郑玄,其名仕的影响力更令孔融看重。 “传本相令,让都尉宗宝即刻统兵五百,前往高密县迎护郑益,切勿让贼人侵扰了。”孔融豁然起身,言语中掩饰不住喜悦。 命令很快传达。 孔融也没了理政的心思,返回内院将此事告知陈夫人和孔素。 得知是名仕郑玄的次子郑平,陈夫人没有反对之意,而孔素则是心中忐忑。 此时。 自高密往剧县的官道上。 青衣儒冠的郑益,率领家兵、押运聘礼徐徐而行。 身为郑玄的长子,郑益继承了郑玄大部分的优点。 自律、谦厚、正直、好学.... 虽然不似郑平一般才能出众,但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均衡,能治书注典,亦能治理一县。 郑益身侧,郑平一袭白衫纶巾、腰悬玉佩长剑、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摇着精致的羽扇,潇洒风流如谪仙。 郑平虽然同意了向孔家提亲,但在跟郑益叙旧后决定亲自跟随来北海。 对于名仕之家而言,联姻这种事,避是避不开的。 但郑平有平天下的志向,这婚配自然是不能疏忽的,是否值得联姻,郑平得亲自见了孔融父女才能断言。 郑益一路显得很兴奋:“父亲常言,孔北海性情洒脱,豪气有如长虹;高朋满座,酒不空樽,其文章亦是辞气清雅,有彬蔚之美。显谋能娶得孔北海之女,倒是令为兄羡煞啊!” 郑平轻轻摇曳羽扇,自有一股风流韵味在:“孔北海若是专注于著书立说,必然能成当世文豪。然而文学邈俗,却不擅长处理实务,跟焦和一样,都是清谈高论,无益于州郡的庸碌之官。” 郑益的笑容顿时一滞:“显谋,我们是去北海求亲下聘礼的!你这样鄙视孔北海,还如何求亲啊?” 忽然间,郑益有些后悔了,就不该让郑平随行! 这要是将求亲的事搞砸了,郑益都不知道回高密后,如何向郑玄交代。 “就事论事,跟求亲无关。”郑平微微敛容:“孔北海身为北海相,虽然致力于讨伐黄巾,但这方式却是错了。” “平定黄巾,须得征抚并用、恩威并济。但孔北海虽然有安抚之心,却无征讨之威。” “能让互不统属、三五十人一个小据点的黄巾众,短短半年时间内,就出现了超过万人规模的黄巾众,北海相的兵威,早已经荡然无存了!” “任由黄巾众继续兼并,不出半年,这些黄巾众就会因为缺粮而不得不进攻城邑。” “到那时候,孔北海估计连剧县都守不住,还谈什么豪气如虹、文气彬蔚?” 郑益哑然。 对于军略大势,郑益跟郑玄一样,是看不明白的。 “显谋,为兄辩不过你。” “但求亲,好歹得讲礼吧。” 郑益放弃了跟郑平的争辩,在辩术一道,郑益虽然是兄长,但从未赢过郑平。 “私下戏言罢了,不会当着孔北海的面说的。”郑平轻笑,不再跟郑益讨论这个话题。 就在此时。 一个斥候策马而来。 “公子,有人劫道。” 郑平的眼神,顿时变得冷冽。 第08章 提亲遇险,智者自有千虑 贼人! 郑益吃了一惊,连忙让车马停下,下令家兵护卫戒备。 “我有家兵二百,贼人还敢劫道,这是心中有底气啊。” “通往剧县有三条路,往前往左,道路崎岖容易设伏,往右虽然行程多了一倍,但不易设伏。” “嗯……” 郑平琢磨片刻,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兄长,前方路口,择右而行。”郑平没有任何惊慌,招呼郑益改变方向。 郑益迟疑道:“显谋,贼兵伏路,想必是贪图钱财,许他们一些钱财就可以了。” “择右而行,行程多了近一倍,何必多此一举?” 贼兵劫道,往往都是欺软怕硬。 如郑家车队这种有家兵护卫的,通常都是给予钱财方便,大家相安无事。 毕竟都在这青州地面混,很少有贼人会跟豪强世家结死仇。 “兄长,世道变了。”郑平摇头:“还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吗?以前的贼人,也就三五十人盘踞,如今的贼人,小的三五百人,多的三五千人甚至上万人。” “真要给予钱财方便,这些聘礼,包括我们的战马刀剑,都得送给贼人。或能盼得贼人偶尔善心。” “择右而行,虽然行程多了一倍,但风险更小一些。” 郑益不以为意:“显谋,我们有家兵两百,皆是忠勇之士。” “兵器也比贼人的锋利,即便遇上小股蠢贼,也能战而胜之。” “许以钱财,是我行之以礼,并非是惧怕。” 如果没有郑平,郑益会在袁谭攻伐孔融时,死于出兵救援的途中。 怎么死的,郑平都不需要多想。 不论是郑玄还是郑益,都有太多的书生气。 春秋时期,估计还能打个胜仗,但如今时代早就变了。 兵者,诡道。 太谦厚的人,是很难赢的。 “兄长,论行军策谋,你远不及我,家兵由我来指挥吧。”郑平语气多了三分不容置疑的味道:“对付贼兵,不是单纯比兵器锋利和人数多寡的。” 郑益无奈。 郑平都这般说了,显然是不准备跟郑益辩论如何行军。 “斥候队,弩箭上膛!” “三里范围,遇鬼鬼祟祟者,格杀勿论!” 弓弩,一向都是在民间禁止的。 但郑家比较特殊,出行时郑平专程向高密令王脩借了十柄弩。 王脩也知道如今世道不太平,郑玄又是孔融密令要拉拢的,而郑平很可能会成为孔融的女婿。 因此,王脩不仅借给郑平十柄弩,还有一张硬弓、十支羽箭。 郑平将十柄弩分给了斥候队十人,硬弓羽箭则是悬挂战马。 “且慢!”郑益连忙阻止道:“显谋,这山道之中同样有行人,如何能断定对方是鬼鬼祟祟?” “倘若误杀贤良百姓,就铸成大错了!” 郑平轻摇羽扇、自有三分儒雅气:“兄长,若山道真有贤良百姓,遇上斥候的反应是避让,生怕招惹麻烦,而不是鬼鬼祟祟的打探斥候的身份和行踪。” “斥候队都是郑家的老兵了,不会连这点眼力本事都不具备。” “敢窥视的,必然是贼兵探子!”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兄长是不相信郑家的斥候?” 郑益欲言又止。 如果不信任,又怎么敢将弩箭交给斥候队? 弩箭可不用弯弓搭箭,近距离一射一个准,少有人能避开。 “可……” 还未等郑益开口,郑平的就给了斥候队一个手势。 十個郑家的斥候老兵,三里范围散开护行。 剩下的家兵护卫,郑平将其分成了前后左右中五个阵形,如战场行军一般。 而在官道另一边。 北海都尉宗宝,率五百郡兵沿大路而来,同样探得了山道有贼人劫道的情报。 宗宝没有大意。 北海郡的贼人,自孔融出任北海相开始,就是由宗宝在率兵征讨。 这北海郡的贼人变化,宗宝是最清楚的一个了。 “这个位置,不应当会有贼人才对?”宗宝心中犯疑。 如今的北海郡,小据点的贼人越来越少,几乎都在相互兼并壮大。 不像以前,三五十个贼人、不分男女老弱聚众一起,就拦路劫道。 “仔细打探!”宗宝隐隐有些担忧。 这次出兵,是来迎护郑益的。 这要是出了变故,他宗宝这个北海都尉,估计也就当到头了。 山道,最中间的大道。 黄巾贼帅张饶,藏了五百黄巾兵。 张饶有野心。 他不甘心当一个随时可能被郡县兵征讨的小山贼。 于是张饶谎称是天公将军张角的侄儿,自称青州渠帅,开始兼并北海郡的游贼流寇。 在孔融的神助攻下,张饶从最初不到百人的小据点,渐渐发展壮大,到如今已经有了万人规模。 其中能出来劫掠的黄巾兵,也有两千余人了! 这可不是一股小势力! 一些偏僻小城邑的人口,可能都没张饶据点的人多。 但人多了,张饶就开始犯愁了。 据点的规模越来越大,这粮食也越来越紧缺。 这一次,张饶探得郑玄之子,要迎娶孔融之女,正押运聘礼入剧县。 张饶顿时心思活了。 北海有粮! 孔融可是号称在北海樽中酒不空的。 这酿酒就得用粮食,粮食不充足,如何酿酒? 张饶准备抓了郑玄的儿子,去北海勒索! “报!” “渠帅,郑家的车队,折道走东边去了。” 第09章 儒生英气,敢称少年有为 “东边?”张饶颇有些不爽:“东边的路程得多一倍,这郑玄的儿子都不肯花点儿买路钱吗?” 张饶虽然藏兵此地,但为了避免被觉察,于是遣人在山道处假扮劫道路匪,为的就是让郑家的斥候放松警惕。 这青州道上的规矩,不论是劫匪还是行商豪族,都是懂行的。 软柿子就硬抢,硬骨头就打个招呼要点儿过路钱。 以张饶的判断,郑益得知山道有劫道的,为了不耽误去剧县的行程,会选择给点买路钱将这事给平了。 如此一来,张饶就能轻易的生擒郑益,而不用跟郑家的家兵护卫恶斗。 虽然张饶有五百黄巾兵,但郑家的护卫武器更锋利、又训练有素,真要打起来谁输谁赢还说不准呢。 倘若死的黄巾兵太多了,张饶同样太亏。 故而张饶选择了智取! 但郑家的车队却忽然折道向西,宁肯多走路程都不肯花钱摆平,这让张饶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劲儿使不上。 “渠帅,会不会是那郑益觉得,这下聘礼的途中遇上劫道的不吉利,所以就折道了?”一个小喽啰凑近分析道。 “该死!”张饶猛地一拍脑袋:“假扮劫道反而打草惊蛇了,通知弟兄们,从后面绕上去,将郑家的车队给堵了!” 张饶扛起大砍刀,露出精壮的臂膀,眼神变得凶恶。 智取不成,那就得硬上了! 虽然这不是张饶最期望的结果,但郑家车队还有郑玄的儿子,张饶可没准备放过。 很快。 张饶这五百黄巾兵纷纷钻出草丛,去追郑家商队。 这一动,自然被宗宝的探子觉察。 得知前方山道忽然冒出数百黄巾,宗宝整个人都是惊的,但很快宗宝又开始慌了。 “数百黄巾贼兵,怎么会埋伏在这個位置?” “去汝娘的,这群黄巾贼肯定是冲着郑家车队去的?” 这个位置,原本是没有黄巾据点的。 最近一支有数百人贼兵规模的黄巾,都相距了百余里。 百里来袭,还带了数百人,宗宝下意识的就跟郑家车队联想到了一起。 “速度跟上去!”宗宝不敢疏忽大意。 这猜测,虽然有很多逻辑不通的地方,但宗宝不敢赌啊! 另一边。 郑家的斥候队探得黄巾兵追来的情报,纷纷返回。 “平公子,贼兵约有五百人,向我们冲过来了,来者不善啊!”斥候老兵语气凝重。 郑益有些慌,五百贼兵,抢一个小县都绰绰有余了。 “显谋,幸亏你判断准确,否则贸然走中间大路,必将有一场恶战啊。”郑益暗暗庆幸。 郑平没有答话,让众人将车马都横在道路中间。 斥候队十人,则是弩箭上膛,藏在车马后,其余家兵护卫,各自待命。 待布置了一切,郑平这才徐徐开口,言语中多了几分笑意:“没想到这群蠢贼,还真的敢追上来啊!” 郑益疑惑:“显谋,听你这口气,贼兵追上来还是好事了?” 羽扇轻摇,郑平双目炯炯、白衣如雪,儒气尽显:“走右边山道,以车马为障碍,我抢占了地利,攻守易形。这群蠢贼不来,我们得多走一倍路程才能抵达剧县,可他们来了,就简单多了。” 郑益吃了一惊:“显谋,难道你还想将这群贼兵击杀吗?我们人少吃亏,当避则避。” 郑平诧异的看向郑益:“兄长,你刚才不是还说,我们有家兵两百,皆是忠勇之士。兵器也比贼人的锋利,即便遇上小股蠢贼,也能战而胜之。怎么现在反倒惧怕了?区区五百黄巾贼,又没有裹挟百姓近前送死,又有什么值得惧怕的?” 郑益有些尴尬。 我说的小股贼兵,就是字面意思的小股贼兵啊,但现在是五百贼兵啊! 郑益虽然是兄长,但年龄也仅仅只比郑平大一岁,又不同于郑平一般出游四年,亲自上过战场,这心气气魄自然是不如郑平的。 正说间。 张饶已经率黄巾兵涌了上来。 见前方车马为屏障,张饶顿时感到一阵棘手。 “青州渠帅张饶在此!识相的,留下钱财,饶你们一命。”张饶拖刀上前。 郑益见张饶面相凶恶、颇为骁勇,有些惊惧,但身为郑家长子,郑益也不想在贼兵面前丢了气概。 正准备策马出阵时,被郑平拦住:“兄长,两军对阵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郑平策马摇扇出阵,身后跟着斥候队十人。 “举弩!” 郑平轻声下令,斥候队十人,纷纷举起手中劲弩。 张饶瞳孔猛地一缩,快速的退出五十步外。 “晦气,这郑家怎么会有弩?”张饶不由暗骂。 弩的杀伤力,张饶深有体会。 官兵战斗力之所以强,不仅仅是刀剑锋利,更有硬弓劲弩。 而弓弩在民间都是违禁品,最多有一些粗制滥造的猎弓,射程也就二三十步。 “北海康成公之子郑平在此!识相的,留下你们的武器,饶伱们一命!”羽扇向前一指,郑平将张饶的话反怼了回去。 张饶虽然忿忿,但又对弩惊惧,色厉内荏的喝道:“我们有五百人,你们才两百人,就十柄弩,如何挡得住本渠帅?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留下钱财,否则定要让你们死无全尸!” “那就没得商量了。”郑平故作轻叹,将羽扇别在腰间,自马上快速的取下硬弓羽箭。 弯弓如满月,郑平厉声一喝:“张饶,这一箭射你的左耳!” 只听得弓弦一声向,羽箭如流星。 张饶没想到郑平竟然还藏有一柄硬弓,猝不及防下只来得及往右一偏头,但箭矢却还是精准的射掉了张饶的左耳。 “啊,我的耳朵!”张饶一声惨叫。 五十步外,弩的杀伤力不足,但却是在弓箭的射程内。 对于自幼习文练武的郑平而言,射一个几乎跟固定靶子没区别的张饶,几乎都不用耍太多的技巧。 “杀!”郑平右手一挥。 张饶的惨叫声,让黄巾兵的士气大跌,而相应的,郑家的家兵护卫却是备受振奋。 将是兵的胆,兵是将的威。 以士气激昂之兵,斩杀士气衰竭之贼,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碾压! 待得宗宝驱兵到来,张饶的五百黄巾兵早已经乱成一团,作鸟兽散了。 宗宝策马愕然:“这群黄巾,怎么败得这么快?” 第10章 惟贤惟德,刘备一访郑平 在宗宝的印象中,郑益只是一个略懂武艺的书生,但也仅仅只是略懂。 虽然郑家是有家兵护卫的,但家兵护卫毕竟跟官兵还是有不同的,以少敌多击败黄巾贼,这让宗宝感到难以置信。 宗宝没有去追击四处逃散的黄巾贼,而是策马来见郑益。 黄巾贼随时都可以去剿,但郑益的安全必须第一时间确认。 “是宗都尉!” 郑益见到宗宝,连忙策马出迎。 宗宝回礼询问:“郑公子,你们是如何击败的这群黄巾贼?” 郑益有些兴奋,引宗宝来见郑平:“宗都尉,这位是我的胞弟郑平,表字显谋,能击败这群黄巾贼,皆赖显谋之力!“ 宗宝吃了一惊,仔细打量郑平,只觉眼前的青年虽然是白衫纶巾的儒生装扮,但眉宇之间自有一股英气。 目光落在马鞍挂钩上的硬弓羽箭,宗宝不禁瞳孔一缩。 军中常用的弓箭都是五斗弓,善射的劲卒用的也只有一石弓,但郑平战马上挂着的却是极其少见的一石五斗弓! 这是军中善射的战将才会用的硬弓! “看起来跟郑益一样是个儒生,没想到却能用一石五斗的硬弓。”宗宝暗暗惊叹,又询问了细节。 得知细节过程,宗宝心中更是震撼。 在斥候探得有黄巾劫道时就敏锐的觉察到危险择右而行,探得黄巾贼兵到来时也不慌乱、而是在山道狭隘处以车马为屏障列阵御敌,更是一箭射坏了张饶的左耳鼓舞了士气。 将原本黄巾贼埋伏两道的险境,变成了占据地利阻击黄巾贼。 不论是对危险的嗅知,还是面对危险时的果决,以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郑平的表现都是绝佳! “平公子文武兼备,堪称青州士人楷模啊。”宗宝拱手来了一句奉承语,心下也暗暗松了口气。 若这郑家车队在北海境内出了事,不仅仅影响宗宝的前途,同时也是在掌孔融这个北海相的脸。 郑平轻摇羽扇,笑容和煦,眉宇间也看不到半点杀伐气,仿佛刚才跟黄巾贼作战不过是过眼烟云一般。 “宗都尉北海良将,平亦是钦佩。”郑平微微一拱手,表达出了善意。 宗宝是良将吗? 若论演义,宗宝被管亥几個回合就给斩了,自然是算不得良将。 但对郑平而言,是否良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宗宝是北海郡都尉,是目前孔融麾下唯一一个能统兵的。 结好宗宝,不是坏事。 “可惜了,若我早知道黄巾贼首是张饶,刚才就应该在道口堵住的。”宗宝有些遗憾:“那张饶盘踞在营陵,麾下已有万人之众,如今让张饶逃了去,纵虎归山了啊。” 见宗宝懊悔,郑益连忙出言安慰:“宗都尉不必烦忧,那张饶今日已经丧胆了,改日宗都尉必定可以一战而擒。” 郑平暗暗摇头。 这宗宝的反应未免迟钝了些,若是换个机敏的,这山道中的五百黄巾连那张饶一起,一个都跑不掉! 郑平不由想起了在高唐县遇到的刘备,论权谋机变对得起人杰两个字。 识破了郑平的诈敌之计,第一反应就是整顿士气,然后再来问郑平到底有多少兵,得知郑平只有一人的时候虽然惊讶但不慌乱,反而对县兵的一通忽悠下还鼓舞了士气。 “宗都尉,左边那条道,可有派遣斥候打探过?”郑平打断了郑益跟宗宝之间的互吹。 宗宝一愣:“左边的道?难道也有黄巾兵埋伏吗?应该没有吧,若有黄巾兵埋伏,早就杀出来了。” 见郑平的眼神多了诧异,宗宝猛然反应过来,讪讪道:“平公子勿急,我这就遣斥候打探!” ..... 高密县。 两骑快马虎啸而来。 左边一人,身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顾自见其耳;右边一人,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 这两人正是初任高唐令的刘备和其义弟张飞。 当日向平原相陈纪坦言后,刘备便拿了陈纪的书信,准备了厚礼来高密县寻访郑平。 “北海康成公久负盛名,不知这次寻访显谋先生,是否有幸能见见康成公。”张飞看着城门口上房的“高密“而字,颇有些兴奋。 郑玄天下名仕,自然是令人向往。 刘备笑道:“倘若显谋先生能答应邀请,自然能见到康成公。卢师跟康成公曾是同门,于公于私,都应该前往拜会。先去寻高密令王脩,问问显谋先生的居所。” 刘备如今是高唐令,跟高密令王脩算平级,又有平原相陈纪的书信在,见王脩并不难。 “刘县令,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王脩得知了刘备的来意,坦言道:“康成公有意跟北海相联姻,郑益和郑平两位公子于三日前去北海郡下聘礼了。” 刘备顿时懊恼,不甘心的询问:“王县令可知显谋先生何时能返回?” 王脩摇头:“这就不知道了,短则十日,长则一月,这都说不准。” “大哥,既然郑先生不在,不如——”张飞使了个眼神。 刘备拱手长揖,十分的谦恭:“王县令,可否替在下向康成公递个拜帖?” 第11章 师出同源,权谋蕴藏机变 刘备盘算小心思:即便郑平不在,给郑玄留个好印象,亦有助于今后延请郑平。 王脩见刘备诚恳,又都是青州的县令,这面子还是得给的。 更何况刘备的恳请只是引荐,不会令王脩为难。 王脩点头:“自然可以!稍后我便去见康成公。倘若康成公有空,今晚刘县令就能见到。” 刘备大喜拜谢。 王脩没有食言,在刘备离开后就策马来到了郑玄的庄上。 刘备到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郑玄耳中。 “这刘备,刚当上高唐令就来寻访显谋了,求贤之心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啊。”郑玄颇有些惊讶。 对刘备的印象,郑玄只停留在郑平的介绍中。 【虽然没有举孝廉,却有匡扶社稷之心,待人诚恳,又体恤百姓,亦有亲自上阵杀敌的胆魄。】 但现在,郑玄对刘备又多了一个印象。 求贤若渴。 不是谁都会亲自来延请贤才的。 “叔治,劳烦转告,今夜老夫在庄中设宴!”郑玄同意了刘备的造访,准备替郑平把把关。 倘若刘备德行不足,即便郑平有意出仕,郑玄也会阻止的。 王脩有些惊讶。 替刘备引荐,只是王脩碍于同僚身份,但王脩不保证郑玄一定会同意。 却没想到,郑玄如此的爽快,言语之间对刘备也有欣赏之意。 “康成公,今夜王某能否一同出席?”王脩对刘备产生了兴趣。 郑玄奇道:“王县令对刘备也感兴趣?” 王脩坦言道:“王某只是奇怪,康成公对刘备似乎颇为热忱。” 郑玄笑道:“倒不是老夫热忱,而是显谋这次回来,希望老夫能替刘备扬名。” “老夫自然想见见这刘备,看看到底有多少德行,能让显谋这般主动的替他扬名。” 王脩惊讶道:“平公子对刘备竟然如此推崇吗?” “在王某的印象中,平公子虽然待人诚恳、谦恭有礼,但眼界却非常高。” “除了东莱太史慈外,这青州地面我还未曾听闻平公子主动替谁扬名过。” 郑玄轻叹:“在点评世间名仕人杰上,显谋往往有不同常人的见解。” 想到郑平对焦和和陶谦的点评,郑玄就是一阵头疼。 不论是焦和还是陶谦,都是郑玄认为的当世人杰,但在郑平眼中却都成了追逐虚名、没有实才的庸碌之辈。 也幸亏是郑玄没有听到郑平对孔融的评价,否则都得忍不住请家法了。 暂别郑玄,王脩来城中寻到刘备,告知刘备郑玄今晚会在庄上设宴。 但王脩并未告诉刘备,郑平有意替其扬名的事。 今夜的酒宴是款待也是考验。 刘备心中欢喜。 刘备不怕郑玄瞧不起,就怕郑玄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夜幕降临。 刘备强忍内心激动,跟着张飞带着礼物来到了郑玄的庄上。 王脩早早的在庄前迎接,见刘备到来,近前一礼:“刘县令,康成公已经恭候,请随我来!” 刘备感激的回礼道:“有劳王县令了,今日之情,刘备他日必有厚报。” 王脩暗暗惊叹。 王脩对刘备的了解不多,除了知道刘备曾在下密县当县丞时跟县令不合怒而辞官,其余的也就知道刘备是新任的高唐令了。 “言语诚恳,眼神没有谄媚讨好之意,这刘备,是真的在承诺!” “辞去下密丞一职,能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晋升高唐令,的确有不凡之处。” “若能在北海效力,孔相的靖难大志,又多了一分把握。” “倘若这刘备通过了康成公的考验,定要向孔相举荐。” 刘备想请郑平出仕,平原相陈纪想请郑玄举荐贤才,王脩更狠,都有挖刘备入北海郡的心思了。 来到庄上。 王脩向刘备和郑玄互相引荐。 刘备一见郑玄,连忙上前问礼:“涿郡卢中郎将门下弟子刘备,见过康成公。” 郑玄吃了一惊:“你是子干兄门下?” 刘备坦言道:“熹平年间,我跟同宗刘德然、辽西人公孙瓒一起拜入卢师门下。” “虽然卢师如今不在仕途,但我一日不敢忘却卢师昔日教导。” 郑玄收起了轻视之心:“昔日老夫能拜入扶风马师门下,皆赖子干兄的举荐。” “你既然是子干兄的高徒,跟老夫亦师出同源了。” “玄德可知,子干兄如今在何处?” 第12章 郑玄劝学,传道授业解惑 师出同源? 刘备又惊又喜。 卢植是扶风郡马融的门下弟子,郑玄口称扶风马师,又言师出同源,那必然也是马融的门下弟子了,而且还是卢植举荐给马融的! 这下稳了! 刘备来时的忐忑,瞬间消失大半。 同样,郑玄看刘备的眼神也不同了。 虽然郑玄比卢植年长,但学无先后,达者为师,郑玄受卢植举荐才拜入马融门下,称呼卢植一声“子干兄”是对卢植的尊敬。 卢植的品行,郑玄亦是非常清楚的,庸碌俗人,是入不了卢植眼的。 刘备能成为卢植的门人弟子,就意味着刘备的品行在卢植眼中是合格的。 “卢师得罪了董卓,称病返乡了。”刘备并未因为卢植和郑玄的这层关系而失态,依旧谦恭守礼。 郑玄捋了捋美髯,对刘备又高看了几分,考校道:“玄德在子干兄门下,治何经典?” 治何经典? 这可将刘备给难住了。 虽然求学于卢植门下,但刘备却是个“不甚乐读书”的学渣。 但郑玄询问,刘备又不得不答,只能硬着头皮道:“卢师提点,主要诵读《汉书》和《礼记》,闲暇的时候观阅《六韬》和《商君书》。但刘备愚钝,虽然求学于卢师,却都只是一知半解,更谈不上研究经典了。” 郑玄目有赞赏之意:“读《汉书》可知前朝兴衰,读《礼记》可晓典章制度,读《六韬》可懂行军兵法,读《商君书》可明富国强兵。” “子干兄对玄德给予了厚望啊!” “《荀子》劝学有言: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 “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子干兄授业,最善因材施教,既然提点玄德读这《汉书》《礼记》《六韬》和《商君书》,那玄德就不可妄自菲薄,以愚钝为借口而不潜心诵读研究啊。” 刘备顿时一愣。 在卢植门下求学的时候,刘备还真不明白卢植为什么会提点自己读这四部书。 作为一个“不甚乐读书”的学渣,刘备见其他人学的都跟自己学的不一样,下意识的认为是没有读书的天赋而寒了卢植的心,卢植都默许刘备摆烂了。 但现在,郑玄将卢植提点刘备读这四部书的用意,明明白白的阐释给刘备听。 如醍醐灌顶一般,刘备之前想不明白的,忽然全都想明白了。 知前朝兴衰、晓典章制度、懂行军兵法、明富国强兵。 这可是位列朝堂的三公九卿,亦或者牧守一方的州牧太守才会去研究考虑的。 卢植对刘备的期待,并非是让刘备跟普通的儒生一般去研究经典,而是让刘备去学习如何当一个公卿大臣! 但可惜,刘备以前不懂,这四部书也读了個一知半解,以至于到了三十才堪堪当了个高唐令。 还是因为世道混乱,陈纪无人可用,矮个子里拔高个儿当上的高唐令,这要放在以前,别说高唐令了,刘备能当个亭长都不错了。 “恩师对我,竟然给予了如此厚望吗?”刘备又是惊喜又是懊悔。 惊喜的是卢植的厚望,懊悔的是求学的时候在摆烂。 但很快,刘备又整顿了心绪。 虽然醒悟得比较晚,但如《论语·里仁》中说的一样,“朝闻道,夕死可矣。”,现在开始认真学,也不算太迟。 更令刘备增添了信心的是,郑玄在劝学! 用《荀子》劝学篇来劝学,这意味着郑玄已经将刘备视为后生晚辈来教诲了。 刘备起身,作揖长拜:“愚侄刘备,拜谢师叔提点!今后必定潜心诵读研究,不辜负卢师和师叔的厚望。” 虽然读书不行,但刘备心思机敏,又善于结交。 借着郑玄劝学的机会,刘备以同门晚辈谦称,直接拉近了跟郑玄的关系。 师出同源,刘备自称愚侄唤一声师叔不能算是谄媚。 而一旁的王脩,早已经目瞪口呆了。 说好的考校,怎么变成了同门认宗了? 这一眨眼的功夫,刘备就成郑玄的师侄了? 郑玄哈哈大笑,看刘备是越看越满意。 “玄德这次来寻老夫,可还有其他事?”郑玄明知故问。 有了跟郑玄的师叔侄关系,刘备也不藏着掖着了,坦言道:“师叔,愚侄这次来,有两件事。” “第一件,是想请师叔次子郑平出仕高唐县县丞一职,早晚听其教诲。” “第二件,是平原郡的陈相,托愚侄给师叔送信,希望师叔能举荐一些贤士出仕平原郡。” 郑玄微微吃惊:“颍川三君之一的陈纪陈元方,老夫早有拜会之意了!” 刘备恭敬的将陈纪的书信递给郑玄。 扫了一眼,郑玄静思片刻:“北海郡人孙乾,有州郡之才,亦是老夫的门人,如今闲赋在家。若陈相有意,可征辟其担任从事,其余的,还得容老夫询问一番。” 刘备大喜。 虽然只有一个孙乾,但这个孙乾却是可以直接征辟的。 做人不能太贪心,这州郡之才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有的。 顿了顿,郑玄又道:“老夫听闻,你跟显谋有过约定,若你当上了高唐令,就可以再来寻访。” “显谋行事,历来都很有主见,老夫是不能替显谋应诺的。” “这事,还得玄德你亲自去询问了。” 刘备暗暗一叹,再拜道:“我初任高唐令,县中尚有繁杂事务,不能出来得太久。烦请师叔暂借笔墨,愚侄留书一封,请师叔转交给显谋先生!” 第13章 妍妙辉光,青州人杰地灵 郑玄令人取来笔墨纸砚。 白纸质地细密、色泽鲜明,更有纸质信封,工整的摆放在白纸左侧。 刘备下意识的紧缩瞳孔,不由惊呼:“这是,左伯纸?” 听到刘备的惊呼,独自饮酒水的张飞也忍不住凑了过来,环眼瞪得如牛眼一般。 张飞摩拳擦掌,欲言又止,憋得十分的难受。 对于刘备和张飞的反应,郑玄是见怪不怪了。 “玄德也识得左伯纸?”郑玄笑而轻问。 妍妙辉光,一时翘楚。 这可是左伯纸啊! 刘备点了点头,看向左伯纸的目光如看白玉美人一般,呼吸亦有些急促: “愚侄在卢师门下求学的时候,有幸见过。也听闻过东莱左子邑的名声,此人擅长八分书,与擅长书法的毛弘和邯郸淳齐名。” “有传闻说,子邑先生在精研书法的时候,感觉蔡侯纸限制了书法,于是就跟毛弘等人研究造纸技艺,并将其改进。” “改进的纸张,纸面砑光而紧密,墨汁不易渗透,妍妙辉光,深受士人喜爱,人称‘左伯纸’。” “又有传闻擅长书法的蔡伯喈先生‘每每作书,非左伯纸不妄下笔’。” “后来因为黄巾之乱,左伯纸的生产作坊也被毁坏,子邑先生亦是行踪不明,以至于市面上现存的左伯纸,都极其的珍贵。” 刘备抚摸案桌上的左伯纸,爱不释手,又些忐忑不安。 这左伯纸用一张少一张,用于自己留信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郑玄看出了刘备的纠结,轻笑道:“张芝笔、左伯纸,皆是文房名品。玄德不必迟疑,这市面上的左伯纸虽然珍贵,但对于郑家而言,却是不缺。” 刘备诧异惊问:“莫非子邑先生尚在青州?” 郑玄微微摇头,没有正面回答刘备的猜测:“玄德若有兴趣,以后可以直接询问显谋,老夫却是不便多言。你安心留书吧。” 刘备凛然。 市面上奇缺的左伯纸,在郑家却是可以随手拿出来。 要么郑家知道左伯的位置,要么郑家就掌握了左伯纸的制造工艺! 而郑玄避而不谈、隐指郑平,则意味着这郑家的左伯纸,又跟郑平息息相关。 刘备暗暗惊叹:“显谋先生真乃当世奇才,每一次都能让我有新的钦慕之处。” 想到这里,刘备对于延请郑平的心思更诚恳了。 研磨落笔,一气呵成。 刘备小心翼翼的吹干了墨迹,将书信折叠好,放入旁边的信封中。 想了想,刘备又将书信取出,将腰间的印绶取下,在信上落款处盖上了高唐令印,这才满意的将书信再次叠好,放入信封之中。 这细微而谨慎的举动,看得郑玄不断的点头。 酒宴尽欢而散。 郑玄将刘备和张飞送至庄门口,单独留下了高密令王脩。 “叔治啊,你觉得刘备此人如何?”郑玄看向庄外的背影,捋了捋美髯,眼神中颇有赞赏之意。 王脩不假思索:“刘备弘毅宽厚,知人待士,有英雄之器。康成公若有需要在下效力的地方,尽管明言。” 郑玄回身,将刘备的书信递给王脩,郑重叮嘱:“劳烦叔治,将此信快马加鞭送往剧县,其余诸事,就让显谋自行决断吧。” 郑玄会见刘备的目的,是担心郑平识人不明,故而要亲自考校一阵。 结果令郑玄很满意! 虽然刘备现在名声不显,但对于郑玄而言,只要刘备品行端正,想要替刘备扬名并非难事。 另一边。 王脩遣三个悍卒连夜出城,前往剧县送信。 有刘备给郑平的信,亦有王脩给孔融的信。 而在官道。 郑平在击溃张饶部黄巾后,按原定路程,一路向剧县而行。 宗宝在打探到除了张饶外,还有另一股黄巾也有劫道意图时,不敢再大意,沿途将斥候全都散了出去。 终于,在两日后。 一行人抵达了剧县城下。 孔融得知有黄巾劫道,其中一个还是自称青州渠帅的张饶,整个人都不好了。 立志勤王靖难,结果黄巾越来越猖獗,连来下聘礼的郑家车队都有意劫持。 这是黄巾在掌孔融的脸! 瞧,北海相属意的女婿又如何? 我张饶,想劫就劫,北海相只能干瞪眼! “黄巾贼匪猖獗,所幸贤侄无恙,否则康成公处,本相难辞其咎了!” 孔融心中惭愧,一见到郑益就行礼道歉。 名仕郑玄的儿子,倘若在北海郡死于黄巾贼之手,那他孔融的脸就丢大了。 郑益谦厚,连忙回礼道:“叔父言重了,区区黄巾贼,又如何伤得了我们?” 孔融的目光又看向郑益身边的青年,只见其眉宇之间英气脱俗,白衣纶巾,羽扇扇肩,道不尽的惬意潇洒。 未等孔融询问,郑平微微欠身一礼:“小侄郑平,见过叔父。” 第14章 才兼文武,郑平初见孔融 孔融初仕北海相时,遣人探听北海名仕,如郑玄、郑平、王脩、孙邵、邴原、管宁、刘政、太史慈等皆在其列。 刘政和太史慈早些年就去辽东避祸,邴原有勇略雄气,被孔融察举‘有道’。 但邴原认为北海黄巾势大,孔融不是能平定黄巾的雄才,于是跟同郡人管宁和平原人王烈也避祸辽东去了。 郑玄潜心著书立说、传道授业,对孔融的征辟同样不仕。 唯有王脩和孙邵则是感念孔融‘勤王靖难’的志向,出仕北海郡。 王脩和孙邵在跟孔融谈论北海名仕时,又纷纷推崇郑玄次子郑平,称其“胸有丘壑,腹有乾坤,眼有山河,狂才当世,莫与为比。” 又因郑平出游诸州郡四年,孔融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郑平。 而这第一眼印象,就令孔融暗暗称奇。 “叔治和长绪皆言郑平是当世狂才,但以我观之,其眉宇之间虽然有傲气但却无狂气,莫非是这四年的出游,让郑平藏锋内敛了?” “少年多才气,举世自轻狂,有真才的狂妄一点并不为过。但藏锋内敛,举止有礼,却是少有人在这个年龄就能恪守的。” “真吾婿也!” 这岳丈看女婿,同样是越看越满意。 “显谋贤侄竟也亲至,倒是本相顾虑不周了。”孔融笑而回礼,心中不由埋怨宗宝,竟然连这种大事都不汇报。 宗宝也很冤。 这信使传口信本来就要追求简单明了,说太多了信使也记不住啊。 孔融一边邀郑益和郑平入城,一边遣人回去通知陈夫人,既然郑平亲自来了,这陈夫人自然也得出来见个礼。 在郑益和孔融叙话的期间,郑平则是左右扫视北海城内的军民设施。 但很快,郑平不由暗暗摇头。 这北海城看似坚固,但军用设施却是匮乏,更多的却是适合文人墨客的亭台楼阁、轩榭廊舫。 有这民力和财力,还不如在城楼上增设强弓硬弩,增强御备之力。 孔融眼尖,看到了正在摇头的郑平。 虽然在跟郑益叙话,但孔融的眼角一直都在审视郑平这个准女婿。 “显谋贤侄,莫非这北海城有不如意的地方?”孔融出言询问。 郑益脸色微微一变,暗道要遭。 从进城开始郑益就拉住孔融叙话,目的就是想让郑平保持沉默,少跟孔融对答。 毕竟郑平对孔融的评价,让郑益听得心惊,这要当着孔融的面说了,这下聘礼还能继续吗? “叔父,显谋应该是有些车马劳顿。”郑益一边搪塞理由,一边给郑平眼神示意。 但郑平却是对郑益的眼神置若罔闻,直言笑道:“叔父的北海城,虽然颇有文气,但却少了武气。” 郑益脸色一变,连忙凑近低劝:“显谋,你就不能委婉点吗?” 孔融挥了挥衣袖,表示不在意:“显谋贤侄深谙文武事,倒不如说说,我这北海城如何少了武气?” 郑平轻笑:“叔父,兄长让小侄委婉,那小侄以诗言之如何?” 郑益颓然扶额。 我让你委婉,是让你别说,不是让你暗讽啊! 孔融哈哈一笑:“贤侄既有雅兴,本相也想见识贤侄的文采。” 郑平将羽扇轻轻一点,正指向道边雅楼上,一头白发侃谈五经的儒生:“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问以经济策,茫如坠烟雾。” 诗词一出,饶是孔融也忍不住脸色一变。 郑益心中更是一阵哀嚎,吾弟啊,你能不能收敛点啊。 但郑平却是对孔融和郑益的反应视而不见,羽扇指点,便是千古名句: “足著远游履,首戴方山巾。缓步从直道,未行先起尘。” “秦家丞相府,不重褒衣人。君非叔孙通,与我本殊伦。” 一首李白的《嘲鲁儒》,辛辣的笔调,淋漓尽致地刻划了腐儒行动迂阔、装腔作势,只会死读经书、不懂治国之策的形象。 虽然羽扇指的是雅楼上皓首穷经的白发儒生,但郑平却是说给孔融听的。 孔融本就擅长辞赋之道,又岂会听不出这诗中的讽刺之意? 下意识的,孔融想到了王脩和孙邵对郑平的评价:胸有丘壑,腹有乾坤,眼有山河,狂才当世,莫与为比。 初见郑平时,孔融以为郑平藏锋内敛,有傲气但无狂气。 但现在,孔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什么藏锋内敛,这狂气是一点没改啊! “显谋,你这吟的都是什么诗?”郑益连忙向孔融赔礼:“舍弟刚才只是戏言,还请叔父不要介怀。” 但出乎郑益意料,孔融并未动怒。 若是换個人,估计孔融早就挥袖离去了,但这诗出自郑平之口,孔融的想法却是不一样了。 令孔融头疼的黄巾贼张饶,一个照面就差点被郑平给灭了。 郑平不是只会吟诗讽刺的酸儒,而是有真才实学的。 既能对孔融这北海城有文气而缺乏武气的现状作出点评,也能有应对之策。 更重要的是,孔融欣赏郑平的才气。 即便是暗讽,这暗讽诗也远胜普通士人寻章摘句。 见郑益赔礼,孔融轻轻摇头:“益恩贤侄莫非以为,本相是个心胸狭隘之辈?显谋贤侄文采斐然,纵然是司马相如的辞赋,也得黯然失色了。诗有劝谏之意,忠言自然逆耳,又何须赔礼?” 郑平持扇拱手,轻笑而言:“叔父器量宽宏,小侄惭愧。” 孔融哈哈大笑:“本相立志勤王靖难,身边正缺少显谋贤侄这般有勇略雄气的贤士。待回了府衙,定要再与贤侄把酒言志,共商大事啊!” 郑平跟郑益的想法是不同的,对孔融用《嘲鲁儒》来暗讽,看似无礼,实际上更合孔融的脾性。 即便是谏言,那也得讲究方式方法的。 忠言逆耳,这良言往往都不顺耳。 但若能投其所好,这逆耳忠言听起来也会很舒心。 府衙中。 孔融备下酒宴,盛情款待郑益和郑平兄弟。 酒刚过三巡。 一名素白纱衣、裙幅褶褶的少女,自厅外款款而来。 第15章 蒹葭苍苍,北海伊人今在 只见其蛾眉带秀,凤眼含情,腰如弱柳,面似娇花。 如蕊宫仙子谪人间,又似月殿嫦娥临下界。 当真是容貌俊秀,体态端庄啊! 饶是郑平见多识广,此刻也忍不住眼前一亮。 少女近前,向孔融行了一礼。 孔融引荐道:“两位贤侄,这便是小女孔素。” “阿素,这两位是北海康成公的长子郑益郑益恩和次子郑平郑显谋。” 孔素向郑益和郑平各自行了一礼,但看向郑平的眼神,却多了几分羞涩和好奇。 论常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基本婚事就定了。 走完六礼,即便两人都没见过面,同样可以洞房花烛。 但孔融跟郑益的叙话中得知郑平虽然守礼,但向来又不流于形式。 而郑平自幼又多主见,连表字都是自己取的,为此还跟郑玄当众辩论。 这让孔融多了一丝不自信。 郑玄需要借孔融在官场的人望,孔融同样需要借郑玄在民间的名望。 经过深思斟酌,孔融决定让孔素出来见礼。 其用意就很直白了。 孔氏女,样貌清秀,知书达礼,温柔贤淑,德才兼备,有大家之风。 这样的良配何处寻? 孔融对自己没信心,但对自家女儿却很有信心。 毕竟,谁又会拒绝一个有才貌德的名门闺秀呢? 郑平欠身回了一礼,对孔素字是暗暗称赞。 虽然只有及笄之龄,但不论是相貌还是品行才学,孔素都是上佳。 又举止有度,当得起大家闺秀四个字。 孔融看向沉思的郑平,轻笑询问:“显谋贤侄,可还瞧得上阿素?” 郑平儒雅一笑:“人生之快事,莫过于能觅得良配。” “叔父之女阿素,端庄秀丽,落落大方,只有小侄高攀之理,岂有瞧不上的道理。” 虽然是谦逊之语,但郑平这简单的两句却惹得孔素一阵娇羞,垂着头不敢直视郑平。 孔融哈哈大笑:“阿素面薄,显谋贤侄就不要夸得太狠了。” 闲聊间,孔融忽见郑平长吁短叹,不由疑惑:“显谋贤侄,可有心事?” 郑平斟了一樽酒,一饮而尽:“叔父,如今的青州,路有饿殍,贼兵盛行,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想我堂堂七尺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尚未提剑诛贼寇、提笔安黎庶,却要先享受这婚娶快事。” “心中实在难安啊!” 瞧着郑平忽然生出的诸般感慨,郑益差点没一口酒给喷出来。 我的好弟弟啊,你能不能让哥哥我顺顺利利的将这事给办了啊! 别生事了行不? “显谋…” 郑益正要开口,忽见郑平起身,向孔融长揖一礼,语气变得十分的诚恳: “叔父,请恕小侄无礼!” “青州未定,我心难安。” “小侄希望这次纳采,能跟令媛阿素暂定鸾凤和鸣之情,且将婚期定在三年后。” “待小侄得偿心中壮志,再乘车亲迎。” 郑益大惊失色! 虽然早知道郑平有这想法,但没想到郑平真的当孔融面提了出来。 三年,这是要让孔融的女儿等三年? 垂首的孔素,亦是惊讶的看向郑平,清澈如水的双眸多了七分疑惑。 纳采到乘车亲迎接,正常也就半年。 三年,太长了吧! “显谋,你太失礼了!”郑益一边呵斥一边向孔融赔礼:“叔父,显谋醉了,还请……” 话音未落,孔融却是挥手打断,神情严肃的看向郑平:“显谋贤侄,婚嫁自有礼法,你想让本相自礼法外给予方便,却是不容易!” 郑平谦恭一礼:“让叔父为难,并非小侄真意。” “只是青州尚有祸事,小侄实难分心。” 青州祸事…… 孔融微微皱眉:“显谋贤侄口中的祸事,指的是青州的黄巾贼吗?” “区区贼患,又有何惧?” 孔融的心情有些不愉快。 都已经违背礼法,让孔素出来见礼了,结果郑平却提出了要将婚期延期三年! 这对深谙礼法,又推崇礼法的孔融而言,十分的别扭。 郑平敛容凝声:“叔父,并非小侄危险耸听。” “青州黄巾的隐患,已经不是单单依靠一郡一县就能解决了。” “倘若任由其发展,最多一年,青州将出现百万黄巾!” 百万黄巾? 不论是孔融还是郑益,以及静坐的孔素,都忍不住脸色一变。 “显谋贤侄,你莫不是酒醉妄语了?”孔融心中大骇:“这青州才两百万余人,怎么可能有百万黄巾?” 郑平神情不变:“天时有常。当年张角掀起黄巾之乱时,谁又能想到诸州郡县,纷纷响应?” “北海境内自称青州渠帅的张饶,如今不也聚众万余人?” 孔融还是不信:“但那张饶也败于显谋之手。” “只要显谋助本相,区区张饶,纵然聚众万余人,又能如何?” 郑平摇头:“青州之祸,首责在焦和。焦和不作为,解决了张饶亦是无济于事。” “若要避免祸事波及青州的两百余万士民黎庶,就必须换个刺史!” 孔融惊得站了起来,嘴唇下意识的颤抖:“显谋贤侄,你可真敢想啊!” “焦和是朝廷任命的青州刺史,岂能说换了换?” 郑平语气一提:“叔父说的朝廷,是汉家天子的朝廷?还是国贼董卓的朝廷?” “如今汉室濒危,主弱而臣强,朝廷上下,早已经沆瀣一气。” “公卿畏惧一死,牧守追逐虚名。” “青州本是殷富之地,如今却是路有饿殍,黄巾盛行,多有萧条丘墟之地,皆是焦和尸位素餐所致!”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这样的刺史,又如何换不得?” “以我郑家在青州的名望,再辅以叔父在青州的人望,推举一個有匡世大志的雄才继任青州刺史,则青州可定,百姓可安!” 郑益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弟弟,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了。 换青州刺史,可真敢想啊! 孔融同样惊愕不已。 如果说郑平一开始只是在感叹青州乱象,那郑平现在的豪言,就是在付诸于行动了! 更换青州刺史,这可是连孔融都不敢想的! 第16章 赠字瑾瑜,郑平盛赞刘备 原本有疑惑的孔素,此时看向郑平的眼神,则多了几分钦慕。 有条件的家庭,往往都会让家中女子读书。 读书知礼,读史明理。 使得女子对贤和德有更深入的理解。 这在两汉都是屡见不鲜的。 而如孔素这样的大家闺秀,有家族传承,对“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勇”理解得更深。 这是美德! 虽然郑平提出将婚期延期三年,有悖于常礼。 但若事出有因,也不是不能自礼法外给予方便的。 而郑平推迟婚期的理由,是立志于解决青州士民黎庶的祸事。 这在孔素的眼中,瞬间多了七分英雄气概。 见孔融似有再言之意,孔素欠身一礼,嗓音如夜莺般妙曼: “郑君乃大丈夫,志存高远,岂能受缚于俗礼?今日肯诚言相告,足见郑君为人。” “三年虽长,但卓文君亦曾有诗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阿素愿等郑君三年!” “只望郑君莫效相如恃富忘了阿素。” 孔素忽然开口,这让孔融酝酿了许久的话,全都搪塞回了肚子里。 郑平凛然。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出自卓文君的《白头吟》,这是卓文君对相爱到老幸福的向往。 但可惜,卓文君不曾负司马相如,司马相如却在富贵后辜负了卓文君。 孔素自比卓文君,这是向郑平和孔融表达态度。 既然有鸾凤和鸣的情义在,那就不应该拘泥于礼法,而让英雄壮志难酬。 但同时,孔素又隐晦的表达了内心的担忧,生怕三年后郑平会如司马相如一般,得偿了心中壮志但却忘记了故人。 郑平迎娶孔素,目的就是为了孔融在官场的人望。 名仕之子,又有平天下的大志,郑平的婚姻必然会跟利益息息相关。 这一点,郑平很清楚。 时代的规则,不会因为郑平是穿越者就会有改变。 能否遇到德才兼备的贤妻,取决于郑平的运气。 显然,郑平的运气不错! 孔素虽然刚及笄,但思想境界远远超过了同龄女子,即便是后世,也少有人能比拟的。 郑平肃然起敬,长揖一礼:“孟家有言,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阿素秀外慧中,德行才气不输男儿,有妻如此夫当惜,岂能负心学相如。” 因为对郑平的志向钦慕,孔素下意识的忘了场合,这才当众吐露心意。 此时见郑平这般郑重,孔素的俏脸儿瞬间红了,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起身回礼。 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是不敢再直视郑平。 一旁的郑益,暗暗松了口气。 偷偷的看了一眼孔融,见孔融轻捋美髯,眼神没有愠怒之意,郑益悬着的心这才稳稳落下。 虽然过程波折,但这结果却是皆大欢喜的。 “北海奇女子,孔氏阿素当为翘楚。”郑益吹捧了一句,向孔融行了一礼:“叔父,既然显谋和阿素都已互表心迹。小侄以为,不如成人之美,以为佳话!” 孔融捋髯而笑:“本相虽然尊礼,但也不是不明变通的腐儒。” “本相曾闻,显谋贤侄自负才略,立志将毕生谋略显扬于世,于是自取表字显谋。” “婚期可以延期,但显谋得替阿素留一表字。” 孔素羞涩抬头,看向郑平的眼神,多了一丝期待。 女子许嫁时,本就由夫家取字。 孔融让郑平留字,是在变通礼法,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郑平沉吟片刻,道:“《楚辞·九章·怀沙》有言: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意寓为品德纯洁高尚。” “素,又有本我之意,不如以瑾瑜表字,以显阿素高洁品德源自于本心。” 对于世家女,德才貌德在前,才貌在后。 称赞一个世家女的德行,远比称赞她的貌美更能引起共鸣。 郑平以“瑾瑜”二字相赠,称赞孔素的德行,这让孔素钦慕郑平才学的同时亦如心中抹了蜜儿一般。 孔融大笑:“显谋赠阿素以瑾瑜,恐怕阿素今后人在剧县,心就飘向高密了啊!” 孔素顿时羞涩不已,起身跺脚,细语娇嗔:“父亲,别戏言女儿了!女儿得向母亲请安去了。” 孔素转身向郑平一礼:“阿素谢郑君赠字,暂且告退,就不耽误郑君跟父亲商讨要事了。” 待得孔素退去,孔融敛容而问:“适才阿素在场,本相不便多问。” “显谋有意推举新的青州刺史,不知是哪家雄才?” 孔融不会愚蠢到认为郑平要推荐自己当青州刺史,否则郑平根本不需要提出婚期延期三年。 郑益也是面带疑惑。 郑平跟郑玄商议的事,并未告知郑益。 对于郑平忽然说要推举新的青州刺史,郑益惊讶之余,也有好奇。 郑益深知,自家这个弟弟,自幼就有大志。 名仕之家,受诗书熏陶,神童不少。 但如郑平一般,一岁练习说话,两岁练习写字,三岁诵读诗文,每日自律恪守如成人一般,郑益却不曾听闻。 要知道,当时的郑玄受党锢之祸,被禁足在县狱中十四年,这期间,郑平是没有郑玄教导的! 郑益三岁的时候都还在母亲怀中撒娇呢。 但凡有大才的,心气都很高。 而在郑益眼中,郑平又属于心气高不可攀的! 能让郑平欣赏的青州刺史,郑益猜不出来这世间能有几人。 毕竟连孔融,郑平都评价为“清谈高论,无益于州郡的庸碌之官”。 郑平正色而道:“叔父可曾听闻涿郡刘备刘玄德之名?” “此人是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之后,故东郡范县县令刘雄长孙,亦是昔日征讨黄巾的中郎将卢植门人。” “弘雅有信义,有仁义之名,能救人之急,虽然位卑但不忘国忧。” “有雄才,甚得众心,麾下张飞和关羽,皆万人敌,能效死力!” “虽然对于时事的反应过于迟钝,往往错失良机以至于宦途不顺,但刘备宽仁有度,品行坚韧,若能得一王佐之才辅佐,他日必能匡扶社稷,扶大厦于将倾,再现光武中兴盛世!” 涿郡,刘备! 郑益和孔融,纷纷睁大了双眼。 尤其是郑益,在跟郑平谈论天下俊杰的时候,从未见郑平如此评价一个人。 “这刘备,竟能得显谋如此推崇?” 第17章 静以致远,刘备来信相邀 “刘备……”孔融沉思片刻,想起了下密县曾呈递的一封论罪公文。 公文中言:有下密丞刘备,德行不端,不仅妄议县中官吏,更是指使门客殴打县长,弃官畏罪而逃。 因为是上任北海相留下的未处理公文,孔融不想多事,于是将其搁置,故作不知。 见郑平如此推崇刘备,跟公文中“品行不端”的评价截然相反,孔融惊讶之余又不禁好奇: “刘备曾在北海郡的下密县担任县丞,本相处有下密长的公文,言刘备品行不端,不仅妄议县中官吏,更是指使门人殴打县长,弃官畏罪而逃。” “这跟显谋说的,可不太一样啊!” 殴打县长,这很刘备啊! 郑平下意识的想到了刘备怒鞭督邮的过往。 以刘备的个性,若是忍无可忍而辞官,走之前让关羽和张飞将下密长揍一顿并不令人奇怪。 甚至于,揍下密长的还可能是刘备本人,只不过下密长自觉面子过不去,所以在公文中说是刘备指使门客。 毕竟,堂堂一县县长,被县丞揍了,多少有些不好听。 但郑平要替刘备扬名,自然不能去深究刘备跟下密长之间的恩怨。 轻笑一声,郑平拾起羽扇,轻扇肩头:“战国策中,记载了一则有趣的故事,街市中根本不会出现老虎,可经过三个人的传播,街市上就好像真的出现了老虎。” “身为下密丞,妄议县中官吏,又指使门客殴打县长,这事本就蹊跷,下密长的公文未必可信。” “叔父若想知道刘备的为人,不如遣人在下密县中走访,听听士民黎庶对刘备的评价。” 孔融点头:“不经调查,的确不能妄下断语。” “但想推举刘备当青州刺史,却是不容易。” “即便有本相的人望和康成公名望,也不可能推荐一个弃官的白身来当青州刺史。” 就在此时。 孙邵入内来报:“孔相,有高密紧急信件!叔治遣人加急送来。” 看向郑平,孙邵又道:“其中一封,是康成公嘱托要给郑平公子的。” 孔融微微吃惊:“加急信件?还有康成公给显谋的信件?” 孙邵点头,将两封信件分别呈递给孔融和郑平。 不同的是,给孔融的信件是竹简,给郑平的信件是纸质信封。 孔融不由羡慕:“都言郑家珍藏了大量的左伯纸,本相倒是羡煞。” 郑平轻笑:“知晓叔父喜好书法,小侄这次送来的聘礼中,就有三箱左伯纸。” “三,箱?”孔融手一抖,竹简都差点滑落。 市面上的左伯纸,一金一张都难求,真正的有市无价! 结果郑平轻描淡写的就说聘礼中有三箱左伯纸。 那可是三箱,不是三张! 郑平扫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迹,已经有了猜测。 这不是郑玄的笔迹! 而能让郑玄拿出左伯纸,又加急送信来剧县的,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刘备的信! 取出信纸,扫了一眼信纸内容,郑平不由一笑。 “能借陈纪之势除掉跟黄巾有勾结的高唐令,刘备的权谋机变日渐精湛了。” “只是急躁了些,这会激怒高唐境内的黄巾。” “倘若高唐境内的黄巾合兵一处,仅有那两百县兵,难以抵挡啊!” “这剧县,我不能再逗留了。” 刘备当上高唐令不久,就遇到黄巾围城而败走。 这其中的原因,必然是跟刘备短短时间内从高唐县尉迁任高唐令有关。 倘若刘备败走,那郑平在青州谋划的这一切,就得打水漂了。 郑平当即不再迟疑,起身向孔融告辞:“叔父恕罪,小侄得暂离剧县,前往高唐县一趟。” 孔融吃了一惊:“前往高唐县?你要去寻刘备?这么急的吗?” “显谋贤侄,虽然刘备心诚,但你这般急躁,未免会让人看轻。” 看了王脩的急信,孔融也猜到了郑平手中的信是刘备留下来的。 同时,孔融也明白郑平为何如此推崇刘备了。 连郑玄和王脩都对刘备的品行盛赞有加,这样的人,又岂会是下密长口中的品行不端的? 不同的是,王脩是希望孔融能将刘备征辟到北海郡出仕。 郑平轻轻摇头:“叔父不知,小侄途径高唐县时,偶遇正在征讨黄巾的刘备。” “但高唐县的黄巾跟前任高唐令有勾结,竟然在中途设伏,意图让刘备死于黄巾之手。” “虽然平原相陈纪查处了前任高唐令,又委任刘备继任高唐令一职,但高唐县的黄巾却依旧存在。” “小侄担心高唐县的黄巾会恼羞成怒,聚兵攻城,而刘备未必能抵挡。” “去高唐助刘备,不仅仅是小侄建功立业的机会,亦是让刘备扬名的机会。” “叔父刚才说,即便有叔父在官场的人望和家父在民间的名望,想推举刘备当青州刺史并不容易。” “对此,小侄深以为然。” “但如果是一個能在征讨青州黄巾中连战连捷的刘备,想必叔父的困难,就能迎刃而解了。” 看着面容坚毅的郑平,孔融心中思绪万千,但最终只化作了一句关切之语:“显谋若要去高唐县,本相可以资助兵马!” 郑平再次摇头:“郑家自有家兵,我用得更顺手一些。” “只是小侄去了高唐,就难以分心北海郡了。” “宗宝虽然是个良将,但守成有余,攻取不足,叔父在剧县,应当暂缓征讨,在城内多打造御备守城之物。” “今年雨水不多,田中收成减少,我估计秋收之后,北海郡的黄巾会更加猖獗。” “叔父可另遣人去东莱郡黄县,给故州吏太史慈的母亲赠送粮米。” “子义兄曾经跟我有誓约,今年必定自辽东郡返回。” “若遇子义归乡,叔父务必擢用,令其统领北海郡兵。” “此人弓马娴熟,有万夫不当之勇,又是东莱名仕,极重恩义。” “有子义兄在,可保北海无恙!” 见郑平说得十分郑重,孔融不由也谨慎起来。 “显谋,这青州的黄巾,真的会如你所言,聚百万之众吗?” 第18章 忠孝难全,义士奔赴仁主 原本孔融是不信的。 青州在册的户口两百余万人,其中一百万人当了黄巾,这搁谁谁会信啊? 但现在,孔融迟疑了。 以孔融对郑平品行才智的了解,郑平不是个会哗众取宠的。 既对时事有远超常人的敏锐,又能提出解决矛盾的方案,而且还会将其付诸于行动。 虽然暗讽了北海郡文气过载、武气不足,但郑平又告诉了孔融如何解决北海郡即将面临的危机。 东莱名仕太史慈的名声,孔融早有耳闻。 孔融原本就有意征辟太史慈的,得知太史慈去辽东避祸还十分的惋惜。 但郑平却言,太史慈今年必定自辽东返回! 太史慈是中平四年得罪州家而避祸辽东,郑平是中平三年出游诸州郡。 这岂不是在说,郑平在中平四年就预料到了青州的黄巾祸事,因此才会跟太史慈誓约? 再联想到郑平有意推举刘备当青州刺史,孔融心中更惊疑了。 仅仅只在高唐县跟刘备偶遇,就敢断言刘备当青州刺史才能救青州。 这如果不是提前预知到了青州的黄巾祸事,又如何敢这般武断的替刘备扬名? 甚至于,来剧县下聘礼,目的都是为了借助孔融在官场的人望而去更换青州刺史! 而现在,郑平刚得到刘备的来信就要去剧县,都不肯在剧县多留一晚。 种种反常的言行,以及今年雨水较少的天象气候对秋收的影响,都让孔融不得不重新审视郑平对青州百万黄巾祸事的断言。 郑平敛容道:“小侄对青州百万黄巾的断言,太过于惊世骇俗,这世间少有人会信,毕竟这是尚未发生的事。” “然,先贤早有训诫,积谷防饥,未雨绸缪,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青州的黄巾,上至刺史,下至县令,大都以为只是小患,认为其跟普通的盗贼土匪没什么区别。” “只要各县加强武备就能轻易征讨,甚至于不少官吏还会选择跟黄巾贼匪勾结牟利。” “宗都尉征讨黄巾已久,但这北海郡的黄巾贼却是越来越猖獗,叔父得反思啊!” “北海郡有叔父治理都尚且如此,其余州郡又岂会乐观?” 最后一句,郑平略有吹捧之意了。 但说话的艺术,本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以达到目的为基准。 刚而易折,柔则长存。 适当的吹捧,会让意图更容易实现。 孔融长叹一声:“本相志在勤王靖难,如今却连北海郡的黄巾贼都不能平定,反而让黄巾贼越来越猖獗,惭愧啊!” “显谋贤侄的谏言,本相会认真考虑的。” 郑益的眼神则是多了几分担忧:“显谋,你准备带多少家兵前往?” “来剧县的家兵只有两百人,还是太少了些。” “不如再回高密抽调两百家兵如何?” 中平元年,张角聚众反叛,朝廷下召各郡县招募义兵抵挡黄巾贼。 郑平趁机聚集了门客五百人演练成军,用于保护郑家及乡人。 自此以后,这五百门客就成了郑家的常备家兵。 豪强士族聚家兵自保,早已屡见不鲜,郑家不是唯一一例。 即便是州郡县官,都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以聚集家兵,但不能私藏弓弩。 郑平摇头:“不用抽调家兵,这两百人我也只会将斥候队十人调走。” “这十人都是骑兵,又是战场老兵,即便倍道而行,遇到贼兵也能一战。” “只是我调走了这十名斥候,兄长返回高密的时候要谨慎小心。若遇贼兵,则下令结四武冲阵,贼人讨不到便宜自然会退去。” 郑益毕竟不是深谙行军作战的,战场随机应变对郑益而言要求太高了。 用四武冲阵这个擅长防守的阵形,足以让郑益安全返回高密。 黄巾贼兵也不是一群深谙兵法的,不用让郑益去打巅峰赛。 “仅仅十人,会不会太托大了?”郑益吃了一惊。 郑平轻笑:“我孤身出游诸州郡时,遇到贼兵尚且能全身而退。” “如今有十骑训练有素的斥候老卒,区区贼兵又能奈我何?” “兄长勿忧!” “只是王县令处,劳烦兄长告知,借的强弓劲弩暂时不能归还了。” 郑益略有气闷,都这个时候了,还有闲心戏言。 “显谋…”郑益正准备再劝,但被郑平打断。 “兄长!”郑平向郑益长揖郑重一礼:“圣人有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父亲年事已高,母亲体弱多病,我本应留在家中全尽孝道。” “然,世事无常,乾坤难料,天下纷争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我虽不才,愿以毕生之力,逆这天意,平这天下!” “纵使困顿难行,亦会砥砺奋进!” “如此,才不枉在这天地之间走一趟。” “自古忠孝两难全,愚弟今后,恐怕不能在父母膝前尽孝了。” “奉养父母诸事,唯有托付给兄长了!” 郑益凛然。 虽然思绪万千,但劝诫之语却是说不出口了。 良久,郑益长叹,允诺道:“家中有我,显谋尽管放心!” 孔融受到郑平壮志感染,起身来到郑平席前,给郑平斟了一樽酒。 “壮哉!”孔融举樽敬道:“今日的酒宴,本来是给两位贤侄接风洗尘的,却不曾想成了显谋贤侄的践行宴。” “颇感遗憾啊!” “千言万语,皆在酒中。” “显谋贤侄,请同饮!” 郑平举樽回敬道:“叔父之意,小侄已经了然!” “待小侄助刘备立足,必然亲设酒宴,补偿叔父今日憾事!” 剧县城外。 郑家斥候队十骑,策马待命。 孔融和郑益则是在城门处给郑平践别。 就在郑平准备离开时,得到消息的孔素急急而来。 “郑君且慢!” 孔素有些气喘,小脸儿也多了红晕,显然累的不轻。 “郑君远行,怎不知会阿素?” “阿素倾慕郑君大志,今赠郑君白玉香囊。” “世道凶险,愿这白玉香囊能佑郑君。” “阿素静待郑君归来!” 孔素娇小的身子立在骏马右侧,手捧着一個白玉香囊,眼神坚定的看着郑平。 那如墨一般的双眸,有倾慕、有担忧、更有真诚的情义。 “哈哈!” 郑平将白玉香囊系在肘后,放声而笑。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阿素,诸君,来日再叙!” 伴随一阵铃声响起,郑平向众人一拱手,随即策马而去。 孔素呆呆的看向离去的郑平,口中不断重复,喃喃低语。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第19章 世道纷乱,叹人命如草芥 高唐县。 崎岖的山路深处,藏着一个少有人知的山谷。 山谷之中,零零散散的立着草屋、竹楼、泥房…… 一个个骨瘦如柴的男女,眼巴巴的看着田间的农作物。 一群满身泥垢的稚童少年,趴在干涸的田间,死死的盯着一处淤泥,眼眶赤红。 一個年长的少年,正将淤泥掏出。 忽然。 稚童们眼前闪过一丝金黄,眼疾手快的稚童迅速扑了上去。 “抓到了!” “我抓到了!” 稚童欣喜若狂,和着淤泥,将纤细的黄鳝藏在破烂的衣兜中。 随即,稚童撒腿就跑! 而年长的少年则是大怒,健步冲向稚童,然后一把抢过稚童衣兜中的黄鳝。 “这是要孝敬给渠帅的,谁允许你抢了?”少年恶狠狠的吼道。 稚童哭泣道:“阿亥哥,我母亲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她快饿死了!” 少年愣住。 但下一刻,稚童一把抢回黄鳝,撒腿就跑。 扑通一声,稚童摔倒在地上。 但即便如此,稚童也没有喊疼,而是艰难的爬起来,一撅一拐的跑向一个破败的茅草屋。 茅草屋中,有一个躺着的妇女,同样的骨瘦如柴,衣衫褴褛。 眼窝深陷,只有入的气,没有出的气。 稚童将纤细的黄鳝捧到妇女身边,欣喜的喊道:“阿娘,有吃的了,你等等牧儿,牧儿这就给你烧个黄鳝汤,是阿娘最喜欢的黄鳝汤!” 妇女已经不能目视了。 听到稚童的呼喊,妇女心中悬着的心如石头般落下。 “牧儿,能自己寻吃的了……” 半个时辰后,一脸土灰的稚童,端着黑黑的一碗黄鳝汤来到妇女面前。 但任凭稚童如何呼喊,床榻的妇女都是无动于衷。 闻声而来的少年,探了探妇女的鼻息,闭眼一叹:“阿牧,别喊了,你阿娘死了。” 稚童的双眼,瞬间如狼一般凶狠,双手护住已经死去的妇女:“没有!没有!没有!阿娘还在!你走!你走!” 少年沉默,退出了茅草屋。 山谷中的房屋金贵,稚童的母亲一死,这个房屋就得重新分配。 这是山谷的规矩! 即便少年心中有不忍,也改变不了现状。 半山腰的竹屋。 渠帅徐琦面色不虞,席地而坐,一柄锋利的钢刀立在身前。 最近徐琦是霉运连连。 合作的高唐令死了,新任的高唐令是上回没能诛杀的高唐县县尉刘备。 刘备是个狠人。 当县尉的时候就立志要扫平高唐县境内的黄巾。 如今当了县令,更是不受约束了。 城内的探子传出消息,新任的高唐县县尉关羽,每日都在演练县兵。 这让徐琦感到一阵危机。 上回有前任高唐令通风报信,半途埋伏刘备都没能成功,这回高唐令成了刘备,谁还敢通风报信? 更令徐琦难受的是,高唐县已经许久没下雨了。 山谷的田地都干涸了! 徐琦不得不限量供应粮米吃食,以至于每日都有饿殍出现。 但即便如此,山谷的存粮也支撑不了多久。 “不能坐以待毙!” “想要我死,我便拉伱陪葬!” 徐琦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钢刀。 既然新任的高唐令执意要征讨,那就得来一个狠的! “渠帅,阿牧的母亲死了。”少年语气悲戚,似有乞求:“能不能将草屋留给阿牧?他还小。” 徐琦瞪了少年一眼:“管亥,收起你的同情心!” “规矩就是规矩,既然那女人死了,这草屋就该收回来,奖励给有功劳的。” “否则谁还会给我卖命?” 管亥咬牙道:“可那草屋是阿牧父亲拼死得来的!” 徐琦起身,俯瞰管亥,壮硕的身躯给了管亥莫大的压力:“你在教我做事?” 管亥低头:“末下不敢!” 徐琦抽起钢刀,锋利的刀锋折射烈日灼光:“乱世先顾己,只有我们活下来了,才能救其他人。” “管亥,你也是读过书的,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管亥默然,十指深深的嵌入掌心。 天公将军的道,不是这样的啊! 见管亥心有不甘,徐琦语气一缓:“管亥,山谷有山谷的规矩,我们更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获得过冬的存粮。” “今年雨水太少,收成不会太好,想要过冬,山谷的人至少得饿死一半。” 一半? 管亥惊骇:“渠帅,我算过的,即便收成不好,过冬是没问题的。只要……” 徐琦眼神一冷:“管亥,看来你还是没听明白本渠帅的话。” “倘若不存粮,冬天是过去了,可明年春天呢?” “你想让山谷的人,全都饿死吗?” “当老弱妇孺都死了,剩下的青壮就不会有顾虑了。” “如此,才能得到真正的精兵啊!” “到时候攻城略池,哪里去不得?” 徐琦的狠辣,让管亥心中又惧又寒。 饿死老弱妇孺,以哀兵攻略城池,哪怕让他们屠城都不会有顾虑了! “行了!” 徐琦不想再多解释。 “替我给附近的几个渠帅送信,本渠帅有大事要跟他们商议!” …… 县衙。 虽然是炎炎夏日,空气干燥而灼热。 但刘备听着县丞的汇报,背部不由冒出一阵寒气。 “高唐县的粮库,仅剩五百石粮米?” “你敢欺瞒本县?” 一石米,也就够一个人吃四十天左右。 五百石…… 高唐县还养着三百县兵呢! 刘备当日受任高唐令的时候,就着急去高密了,并未清查高唐县的粮米存粮。 本以为一个县的存粮,至少也得有个五千石,结果只有五百石? 县丞惊惧道:“县令,这真不关小人事啊!” “县中的粮米,在册的虽然有四千石,但大部分都卖给黄巾贼了。” “陈相走的时候又支走了五百石……” 一旁的张飞气得哇哇大叫:“陈相支取粮米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县丞低着头:“倘若说了,下官还能有命吗?” 张飞忿忿拔剑:“陈相能杀你,俺杀不得你?” 县丞扑通一声,跪在刘备面前。 “饶命,虽然县中没有粮米,但却有大量的金银。” “都是上任县令留下来的。” “小人知道那些金银藏在何处。” 刘备并没有喜色。 有金银,那也得有人卖粮米啊! 正思索间,城卫来报。 “禀,城外来了十一骑,其中一人,自称是北海郑平,赴约而来。” 刘备豁然起身! 第20章 壮哉玄德,文王孝公之礼 “显谋先生来得竟然如此之快?”刘备又惊又喜。 虽然剧县到高唐县的距离更近一些,但书信的传递也是需要时间的。 更何况,即便得到了书信,郑平也未必会立即来高唐县。 刘备本意是秋收之后再去一趟高密县二顾郑平,以示心诚的。 却不曾想,这昨日刚回高唐县,今日郑平就抵达城下了。 “翼德,随我出城迎接!” 刘备将县丞晾到了一边,招呼张飞出城。 张飞收剑回鞘,狠狠的瞪了县丞一眼:“权且记下你的性命,待俺们迎接了显谋先生,再论你罪!” 县丞战战兢兢,眼神有些茫然。 北海郑平? 这又是哪家的名仕,竟然让县令如此礼遇? 猛然间,县丞脑中灵光一闪,眼神中也多了七分惊喜:“难道,是北海名仕康成公郑玄之子?我有活命之机了!” 县丞回头一瞥,见刘备和张飞早已没了影儿,连忙滚爬起来,向衙署别院跑去。 哒哒哒..... 骏马驰骋。 刘备在城内疾行,早有张飞在前开路。 那如虎豹般的大嗓门在主道上响起:“县令迎贤,速速回避,切莫挡了道!” 刘备平日里是不会在城内策马扰民的,当县尉的时候,还经常在城内走访,嘘寒问暖,颇有仁名。 但今日却破例在城内策马,还令张飞前方开道,这让城内的士民黎庶不由好奇。 “刘县尊这是要去迎接哪家的贤士,竟然这般的急切?” “虽然早知道刘县尊礼贤下士,但如今日一般城内策马疾行生怕怠慢了贤士的举动,还是第一次见到啊。” “我刚从城门口来,听说城外来了一个自称北海郑平的儒生,你们有谁听过北海郑平吗?” “北海郑平?莫非跟康成公有关?” “有同去瞧瞧的吗?” “同去!同去!” “.....” 一时之间,好事的士民纷纷向城门口涌去。 但大抵都是好奇之声,几乎没有酸儒在碎言,足见刘备在高唐县的人望。 城外。 郑平策马驻立,闭目养神。 自剧县到高唐县,郑平率斥候十骑,一路倍道而行。 虽然途中有些惊险,但郑平机警,都轻易的避开了。 高唐令,是刘备第一个正式担任的县令级正职,不是公孙瓒麾下的别部司马、平原相以及陶谦任命的豫州刺史这种不由朝廷认可的伪职。 而是由朝廷正式任命的平原相陈纪亲自委任的平原郡高唐令。 食汉禄,名正言顺! 郑平深知,刘备要立足青州,高唐令这个朝廷正职就不能丢。 因此郑平才会在得到刘备书信的第一时间,就来高唐县了。 郑平虽然有“狂士”之名,但“狂士”不等于恃才傲物。 贤士,应当以务实为核心,而非追逐虚名。 既然见到了刘备的诚意,就不用再几经试探了。 倘若去追逐虚名,让刘备三顾而请,对于现在的青州局势而言,那是在将青州两百余万士民黎庶当成虚名的牺牲品。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若真如此傲慢,那郑平跟清谈高论的焦和又有什么区别? 夏日炎热的燥风,如火一般刮在脸上。 感受到地面一阵阵细微的震动,郑平徐徐睁开了双眼,明眸看向城门口。 只见一骑飞奔而出,在郑平前方三米处勒住战马,真诚而略显急促的声音随之响起:“显谋先生远道而来,刘备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一县之尊,在听闻郑平到来时,不仅亲自策马出城迎接,见面第一句还是赔礼。 城门口的士卒,一個个都看傻了眼。 随之而来的士民,听到城门士卒的低语,亦是震惊不浅。 刘备对郑平的礼遇,让这群士民门卒又是感动又是羡慕。 扫了一眼城门口簇拥的士民,郑平嘴角泛起笑意。 这可是替刘备扬名的好机会啊! 善谋者,要善于抓准稍纵即逝的时机。 于战马上拱手一礼,郑平抬高了嗓音,语气中多了七分的感动:“我本北海一白身,略有薄名,未逢明主。” “承蒙县尊厚爱,竟不辞辛劳、亲自千里之外的高密县寻访我!” “县尊有求贤的诚心,又有济世的壮志,郑平岂敢不奔赴而来?” “周有文王拉车求姜尚,秦有孝公求贤得商鞅。郑平不才,虽然不敢自比姜尚、商鞅,但念县尊知遇之恩,愿以毕生之谋略,助县尊济世安民!” “以仁义之光,扫乱世雾霾!” 郑重而真诚的言语,在城门口响彻。 刘备愕然的看向郑平。 这,言重了吧? 我虽然求贤,但也不敢自比文王和孝公啊。 还有“不辞辛劳、不远千里”这话,更适合称赞显谋先生你吧? 紧随而来的张飞,同样有些懵。 “早知道显谋先生这般好请,俺还让大哥去什么高密啊?”张飞不由奇怪,低声嘀咕。 但刘备却不敢有张飞这样的想法。 难道,又是在诈? 刘备不由想到了第一次遇到郑平时,那如变戏法一般的伪装。 但这里人多眼杂,刘备也不便多问。 想到这里,刘备连忙回了一礼:“先生言重了!我既是汉臣,自当以安民为己任。” “唯恐不能胜任,故而请先生出仕!” “先生一路辛苦,请随我入城再叙。” 郑平也不多言,跟着刘备策马入城。 但到了城门口时,刘备明显感受到了城门口士民门卒眼中的钦慕。 甚至于还有士人高呼:“恭喜刘县尊得贤才!”“高唐有刘县尊,士民之幸事啊!”之类的赞美之语。 刘备有些受宠若惊,不断的拱手回礼。 “县尊在高唐县,颇受人尊敬啊。”待到人群散去,郑平恢复了常态,和煦而笑。 此时。 刘备终于反应过来,肃然起敬:“先生刚才是在替刘备扬名?” 郑平轻轻摇头:“若无县尊往日积累的仁义,又岂会有今日士民欢呼之景?” “我不过是恰逢其会,不可居功。” 刘备凛然,有才能识时机,谦逊又不居功,这才是真正的贤才啊! “先生过谦了!” 第21章 性度恢廓,仁主宴请贤士 衙署,宴厅。 八个庄重古朴的编钟并排而立,纹饰精密而细致。 两个温婉的侍女持槌轻敲,清脆而悠扬的曲音,在宴听回荡。 三处席桌,各摆着美酒果肴,这是刘备能拿得出来的最高规格酒宴规模了。 八个编钟和会律调的侍女,是上任高唐令留下来的,桌上的三坛酒,还是张飞的珍藏。 虽然条件不足,但刘备还是尽心的准备。 “县衙简陋,礼数不周之处,请先生勿怪。”刘备微微汗颜,离席来到郑平面前,要亲自给郑平斟酒。 但这斟酒的动作却被郑平拦住了。 “县尊,这酒权且记下吧。”郑平心中亦有感动,敛容而道:“酒者,天之美禄,帝王所以颐养天下,享祀祈福,扶衰养病,百福之会。” “但如今世道混乱,又有天灾人祸,百姓尚且无余粮,官吏又岂能饮酒为乐?” “县尊既有大志,应当带头禁酒,除必要习俗如春秋社祭、婚姻之礼外,当效仿文帝‘禁群饮’,三人以上无故群饮酒,罚金四两,以示惩戒。” 陪宴的张飞一听,顿时急了:“俺都半年没碰过酒了!今日正好趁着大哥宴请先生,才将珍藏的酒拿出来。你一来就要禁酒,俺可不服!” “翼德,不得无礼!”刘备轻斥一声,向郑平长揖一礼:“先生心怀百姓,品行高洁令人钦佩。但酒宴若无酒,唯恐有人言我刘备不识礼数,怠慢了贤士。” 郑平起身扶起刘备,儒雅而笑:“县尊莫非以为我郑平是個庸俗之人吗?倘若贤士只会照搬礼数,而不顾当前困境,那也称不上贤。而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对江山社稷而言,跟蛀虫无二。” 北海郑平,果然性度恢廓,雅量高致啊。 刘备暗暗惊叹,对郑平的品行又有了新的认识。 “大哥~”张飞眼巴巴的看着刘备。 半年啊! 你知道俺张飞这半年是怎么过的吗? 俺滴酒未沾啊! 这先生一来就禁酒,这不是故意寻俺张飞的不痛快吗? 刘备见张飞这可怜模样,虽然于心不忍但也不想因此而寒了贤士之心,严词训诫道:“翼德,你忘了县中的存粮了吗?倘若身为县尊的我不带头禁酒,高唐县内的官吏士民,又会糟蹋多少粮食?” 似乎是觉得训斥的话颇有些无情,刘备又缓和语气许诺道:“待县中粮食充足,一定许你饮酒。” 尽管闷闷不乐,但张飞没有继续反驳,只让侍从将宴席上的美酒撤下。 这时,郑平温和的笑声响起:“翼德将军,何故对这些粗劣的酒水念念不忘呢?” “粗劣?”张飞猛地睁大了环眼:“先生,这可是俺珍藏的美酒,卖酒的人说了,地下埋了十年呢!论香醇,堪称酒中上品。” 郑平轻轻摇头:“酒若浑浊,埋上十年亦是浊酒;正所谓端午制曲、重阳下沙,真正的美酒,不仅要如清泉一般晶莹剔透,更有酱香突出,优雅而细腻,即便是空樽,亦能留香持久。” 张飞愕然:“先生,你莫不是在跟俺戏言?岂会有这般的美酒存在?传说中的杜康酒也比不上吧?” 郑平则是轻笑:“若不信,跟在下打个赌如何?倘若将军能戒酒三年,三年后,在下让将军痛饮此等佳酿。” 刘备亦是惊诧的看向郑平。 这世间的美酒,即便是宫廷上品,刘备也是见过的。 那是在卢植门下时,卢植宴请四海名儒时见到的,是当年汉灵帝刘宏御赐给卢植的。 即便是宫廷上品,也没有郑平说得这么玄乎啊。 扫了一眼张飞的表情,刘备顿悟。 先生这是担心翼德偷喝酒,影响了禁酒令的推行,所以才跟翼德打赌? 一旦禁酒,犯禁者就得依律严惩。 倘若犯禁的是张飞,那这禁酒令就成戏言了。 连身边人都约束不了,又如何禁酒? 想到这里,刘备的语气多了几分惊喜:“翼德啊,郑家连市面上奇缺的左伯纸都有,想必这美酒也不是戏言,你真的不动心吗?” 张飞顿时愣住,偷偷的瞥了一眼郑平,见郑平明眸无杂色,不像是在胡言妄语,张飞的内心变得纠结了。 戒酒三年,这可真难熬! 但一想到郑平描绘的美酒,张飞又是心中直痒痒,觉得自己珍藏的美酒顿时不香了。 良久。 张飞一跺脚,发狠似的道:“不就是三年嘛,一晃就过去了。先生,伱要是三年后拿不出佳酿,俺可得发飙啊!” 哈哈哈~ 一阵笑声响起。 虽然刘备不相信自家这三弟真的能戒酒三年,但至少在禁酒令的前期,张飞不会被抓来当典型惩处。 言笑间。 郑平敛容而问:“听县尊刚才言语,县中的存粮似乎有了难处?” 刘备佩服郑平的细腻,不敢有所隐瞒,正色回答道:“不瞒先生,今日我清查县中存粮,粮库中的存粮只有五百石了!其余的粮食,都被上任高唐令给倒卖了!甚至还有一部分,是卖给了黄巾贼。” 五百石..... 这的确是个不小的难处。 虽然撑一撑,也能撑到秋收,但毕竟容错率太低了。 郑平眼神微微一凛:“既然是倒卖,那县中的金银可还在?” 刘备叹了一口气:“县丞倒是跟我说,他知道金银藏在何处。但即便有金银,也未必能买得到粮食啊!” 叹息间。 堂下一阵疾呼:“下官高唐县县丞胡昭,求见县尊!” 一提县丞,县丞就来了。 张飞豁然起身,愠怒道:“大哥在宴请贤士,胡昭竟敢来惊扰,俺去训他一顿。” “且慢!”郑平出言阻止:“既是县丞求见,不可无礼。” 张飞直言道:“先生有所不知。这胡昭是前任高唐令的亲信,向来胡作非为。若不是县中无人可用,大哥早将他给法办了。如今先生来了,这胡昭就不用留着了,不如下狱让俺去拷问,一定问出上任高唐令留下的金银藏在何处。” 郑平看向刘备,进言道:“县尊担心有金银买不到粮食,这胡昭或可一用。” 刘备吃了一惊:“先生,这胡昭真能有这般本事?” 第22章 初显谋略,御下需有权威 郑平右手拾起一旁的羽扇,轻扇肩头,翩翩如玉:“县尊可知,这高唐县境内有多少豪强大家,得掌山泽之利?” 刘备怔住,随即面有惭愧:“这我却是不知。” 虽然当县尉的时候,刘备时常在城内嘘寒问暖,颇得士民黎庶好感,但刘备毕竟根基尚浅,对这高唐县境内真正有权势的豪强了解并不多。 但很快,刘备就领悟的郑平的意思:“先生是想通过胡昭,让我结交高唐县境内的豪强大家。” “这些豪强大家掌山泽之利,定然是有粮的。” “县丞胡昭执掌钱粮,平日里跟这些豪族大家都有牵连。” “如此看来,此人不能杀了。” 张飞冷哼一声:“便宜这家伙了!” 郑平轻笑:“如今用人之际,容忍麾下散吏些许小错,并不会坏事。” “只要县尊树立威信,赏罚分明,自有贤才脱颖而出。” 刘备了然。 一开始就想追求吏治清平是很难的。 水至清则无鱼,这高唐县的散吏,大部分都是本县人。 谁没个亲朋好友? 眼里容不得沙子,一上任就要让这群散吏廉洁奉公。 那就跟让雌鸡化雄一般困难。 县令廉洁奉公,选贤任能,县中散吏自然会争相效仿,以之为荣。 县令贪财好色,嫉贤妒能,即便散吏中的贤能都只会选择明哲保身,当一个不作为的庸官。 不多时。 县丞胡昭到来,身后两个衙役搬来了一個大箱子。 “胡县丞,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备面色有些不虞。 胡昭让衙役先退下,看了一眼客席的郑平,随即向刘备长揖一礼! “下官胡昭,是中平四年出任的高唐县县丞,至今三年有余。” “家父胡定,曾有幸在康成公门下学习律令。” 好家伙! 这是赶着来攀关系了? 刘备看向郑平,胡昭自称是郑玄门下,不论真假如何,刘备都得谨慎处理。 张飞却没有这个顾虑,喝但:“你说是就是?康成公何等高洁贤士,麾下门人都是有德行的,怎会有你这种胡作非为的儿子?” “即便真有,那俺大哥惩处你也是在替康成公清理门户!” 刘备的眼神,也变得严厉。 胡昭冷汗直流,辩驳道:“县尊明鉴,不怕官,就怕管啊!” “前几任县尉都离奇死了,下官只是一介文弱县丞,又岂敢忤逆县令的命令?” 张飞恶狠狠的走向胡昭,指骨“咔咔”直响:“你还敢狡辩?俺这就替大哥除了你这个祸害!” 胡昭吓得一个激灵,连向郑平呼喊:“念家父向学之心,请郑公子救我!” 张飞的拳头,在胡昭鼻梁处落下,扭头看向郑平:“先生,伱要替这贼子求情?” 不论是动作还是言语,张飞的表演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胡昭的汗水再次湿透了背衫,眼巴巴的看向郑平。 “翼德将军,此人既然自称跟家父有渊源,看在下薄面,暂消雷霆之怒。待在下问清缘由,必然会给予县尊交代。”郑平徐徐开口,示意张飞放人。 张飞冷哼一声,收回了拳头,但不忘恐吓:“看先生之面,暂饶你一命!” 胡昭暗暗松了一口气。 性命暂时保住了,接下来就得表现出价值了。 “胡昭,你有一次向县尊自荐的机会,想好了再说。”郑平斟了一樽白水,虽然言语平淡,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 胡昭本来还想再攀些关系,但看郑平这态度,不由心中一惧。 将内心驳杂的想法去掉,胡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向刘备:“县尊,下官知道这高唐县哪家缺少金银,哪家有富余的粮米,哪家有贤士闲赋在家。” “这高唐县境内,就没有我胡昭不了解的豪强大家、名仕富商。” “愿从县尊差遣!” 说到这里,胡昭的眼神中闪过几分得意。 早在跟着上任高唐令胡作非为的时候,胡昭就有了应对今日局面的准备。 不论谁当高唐令,都需要一个了解高唐县的县丞! 身处乱世,不怕你贪赃枉法,就怕你白痴太傻。 但下一刻,胡昭的得意瞬间凝滞。 却见郑平轻摇羽扇,将高唐县境内的豪强大家,如数家珍一般信手拈来。 “郑公子,你?你?你怎么会如此清楚?”胡昭惊得退后一步。 刘备和张飞也是诧异的看向郑平。 郑平轻笑:“昔日我出游诸州郡时,曾来高唐县造访过名仕华歆,自然对高唐县有了解。” 刘备肃然起敬:“子鱼先生本是高唐县人,我当县尉的时候也曾造访过,但子鱼先生去了洛阳未归,恨不能与之相见。” 张飞唬着大嗓门道:“先生既然了解高唐县,为何还要留下胡昭这厮?” “看他刚才模样,似乎笃定大哥不敢杀他!” 郑平瞥了一眼胡昭:“身居官位却敢违法乱纪的,往往都自视甚高,自恃不可被替代。” “县尊想用这样的人效力,就得先摧毁他的浮扬骄傲,让其能谨小慎微,时刻摆正自己的身份。” “县尊虽然宽仁,但也得树立权威。” 胡昭惊出一身冷汗! 郑平完全不顾及自己在场,就将心中所想一一阐释明白。 这是何等的狂妄? 刘备明白了。 郑平这是在助自己御下。 胡昭敢这般行事,就是自恃掌握了刘备立足高唐县不可或缺的信息。 但现在,郑平却将胡昭引以为傲的情报,变成了可有可无。 这如何不让胡昭心慌? 张飞哈哈大笑,心中十分的痛快:“早看胡昭这厮不顺眼了,既然如此,俺这就将胡昭下狱,拷问私藏的金银去处。” 胡昭大急。 事态的转向,让胡昭猝不及防。 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啊! 胡昭再也没了傲气,连忙向刘备求饶:“县尊,下官服了!望县尊开恩!” “下官今后,必定唯命是从,不敢有半分二心!” 见刘备面色不虞,胡昭又看向郑平:“郑公子,你虽然了解高唐县的豪强大家,但县中事务繁杂,你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 “下官愿辞去县丞一职,甘当郑公子身边一散吏!” 第23章 论策黄巾,君必以民为本 胡昭的求生欲极强! 能在高唐县的县丞位置上一当就是三年,胡昭这“能屈能伸”的本事炉火纯青。 刘备本就有意撤掉胡昭的县丞一职,让郑平来当县丞。 此时见胡昭主动请辞,又自荐当郑平身边的散吏,刘备不由看向郑平。 人,是郑平希望留下来的,刘备得参考郑平的意见。 “县尊,暂且留下胡昭吧,有胡昭在,能节省不少时间。”郑平一言决断了胡昭的命运。 胡昭大喜,连连向郑平道谢。 虽然职权被削了,但至少命是保住了。 胡昭是个很现实的人。 为了活命,可以跟着上任高唐令胡作非为。 同样,为了活命,也可以对刘备唯命是从。 至于忠奸? 他一个没多少背景的县丞谈什么忠奸啊! 刘备见郑平有了决断,当即也顺势卖了郑平一个面子,同意了胡昭的请辞,又拜郑平为高唐县新的县丞。 “县尊,县丞,这箱子里的,是高唐县这三年的户籍、人口、钱粮、房屋、田地、诉讼、贼事等文书的统计。” “下官将其分门别类,单独造册,可让县尊和县丞清晰的了解这三年内高唐县的变化。” 胡昭利索的将箱子中的文书取出两卷,分别递给刘备和郑平。 张飞见胡昭竟然要让刘备和郑平在这宴席中处理公文,当即怒道:“胡昭,你也忒无礼了!今日俺大哥设宴款待先生,你却将公事文书搬出,是故意想来坏兴致的吗?” “无妨!”郑平伸手制止,目光却是落在胡昭递来的这卷文书。 文书上清楚的记载了高唐县七处黄巾贼的聚集地以及贼首及贼人的情报。 其中最大的一支,以徐琦为首,聚众千余人,有可战黄巾贼兵五百人。 除徐琦外,其余六处黄巾,人数皆在五百到八百不等。 七处黄巾加起来,近五千人了! 整個高唐县,在册人口也就四万余人。 一石粮米,只够一个人吃四十来天。 即便将老弱的食量平均,想让五千人撑到秋收,至少也得五千石粮米! 而过了秋收,纵然这些黄巾耕种劳作自食其力,还得再待来年秋收。 同时还得寄希望来年有个好收成。 一但缺粮,必然会抢! “胡昭,你这本职工作,倒是尽职啊。”郑平意味深长的看向胡昭。 虽说跟着上任高唐令胡作非为,但胡昭这个县丞的本职却是没有落下,反而做的比寻常的庸官更好。 胡昭谦逊道:“谢县丞夸赞,家父师从康成公,小人也不敢坠了康成公的名声。” 这康成公门人之子,胡昭是准备吃一辈子了。 “你很聪明!”郑平轻轻将文书退放下,敛容道:“通知你能通知到的豪强富商,明日来县衙商讨秋收事宜。” “别玩小聪明!” 胡昭心头一凛,连忙应道:“县丞放心,小人这就去办!” 待得胡昭退下,郑平将文书递给刘备:“县尊可知高唐县境内,有五千黄巾?” “五千?”刘备吃了一惊,连忙接过文书一扫,随即跺脚骂道:“该死,我一直以为高唐县的黄巾不过千余人!” 张飞也凑了上来,环眼怒瞪:“好哇!上任高唐令连这都瞒报。” “幸亏先生来了,否则五千人聚众来打高唐县,仓促之间俺们如何能挡得住?” 刘备也意识到了事态严峻,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刘备向郑平又是作揖一礼:“秋收在即,黄巾贼肯定会来抢粮。” “还请先生教我破敌之策。” 郑平扶起刘备,眼神中并未因为黄巾有五千人就有慌乱之意。 “县尊是想尽灭这五千黄巾,还是只诛贼首和顽抗之徒?”郑平给了刘备抉择权。 这…… 刘备果然迟疑。 张飞却是哇哇叫道:“贼就是贼,自然是将其尽灭!”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个道理俺老张都明白!” “先生说说这尽灭之策!” 郑平见刘备在迟疑,面向张飞而道:“黄巾贼虽然人多势众,但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 “此等贼兵没什么战斗力,黄巾贼也不可能给予他们太多的粮食。” “只需在山谷深处以粮米为诱饵,埋下引火之物,待其深入山谷之后,以滚石封锁出口。” “以火箭烧之,一战可灭。” “再回黄巾山寨搬运粮米,足以再让高唐县养兵一千人。” “此计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肃灭高唐县境内的黄巾,但过于狠毒,恐怕会影响县尊的仁名。” 饶是张飞也忍不住吓了一跳:“先生,非得用火攻吗?是否太残忍了些?” 郑平端起酒樽,摇晃酒樽中的白水,轻声感慨:“一将功成万骨枯,哪有什么残忍?” “既然问的是尽灭黄巾之策,又岂能再妇人之仁说火攻残忍?” “放过任何一人,就可能死掉一个无辜的高唐县百姓。” “总有人要死的!” 张飞默然。 虽然郑平的答案,是基于张飞的提问而设置的,但张飞总感觉心中有些发堵。 “不可!”刘备气息有些喘,显然也被郑平的火攻之策给惊住了。 当年皇甫嵩一把火,让长社遍地焦尸。 那场面,刘备记忆犹新! 火攻本是战场的方式,这本无什么对错。 但令刘备心惊的是,那些焦尸还有很多都是妇孺! 刘备的三观接受不了屠杀手无寸铁的妇孺,哪怕是在战场上! “黄巾贼兵,大部分都是被裹挟活不下去的百姓,岂能尽灭?求先生教我只诛贼首和顽抗之徒的计策!”刘备的眼神变得坚定。 如果是皇甫嵩听见了,肯定会骂刘备妇人之仁。 一把火烧了黄巾,一劳永逸! 不仅高唐县的黄巾之患没了,平原郡其他黄巾也不敢犯境高唐县。 黄巾也是人,同样会欺软怕硬。 郑平将酒樽的白水一饮而尽,看向刘备的眼神多了钦佩之意。 古今成大事者,莫不以民为贵,以民为本,以民为重,君轻而民贵。 诛杀贼首和顽抗之辈,这意味着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去部署。 同时,还得解决投降的黄巾贼粮米难题。 平原郡的其他黄巾,也会闻讯而来。 人患寡而患不均。 这因此产生的连锁问题,不是能轻易承担的! “县尊,你敢借债吗?” 第24章 通达政令,驱黎庶除反贼 借债? 刘备一怔,下意识的想到郑平刚才对胡昭的嘱咐:“先生的意思,莫非是让我向这高唐县的豪强富商借粮米?可我们有金银,直接购买粮米就行了,何必再去借?” “周赧王王因国库空虚而向富人借债,最终无钱归还而躲到后宫高台,周朝人将高台称之为‘逃债台’,因此有债台高筑一说。” “前朝景帝征讨叛乱的七国时,曾向毋盐氏借了千两黄金,但利息却是本金的十倍。” “本朝安帝永初四年,羌人叛乱,连年欠收,官欠民的债款更是达到几十亿,顺帝永和六年,亦下诏向百姓借钱,每家借一千。” “我在卢师门下时,曾听卢师感慨,官向民借债,不仅自降了官威,也滋生了奸商,纵容了豪强,连年的税收不够偿还债款利息,苛捐杂税、卖官鬻爵之风也因此盛行。” “先生此举,莫非另有它意?” 刘备本想来一句“卢师曾言,此乃祸国之举”,但又担心此话一出就将这话题给聊死了,徒增尴尬,于是反问了一句。 读史以明志,知古可鉴今。 见刘备举例官向民借债的前人往事,郑平暗暗钦佩。 但凡贤明之主,都会常读史书,以史为鉴,纠正自身的言行。 即便采纳策略,也会以史书记载的前人往事进行比较,避免重蹈覆辙。 “县尊的担忧,不无道理。”郑平敛容而道:“但今日不同旧时。” “方今天下,豪强林立。” “豪人之室,连栋数百,膏田满野,奴婢千群,徒附万计。” “船车贾贩,周于四方;废居积贮,满于都城。” “琦赂宝贷,巨室不能容;马牛羊豕,山谷不能受。”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而朝廷又多苛捐杂税,百姓难承其重,黄巾因此而起。” “犹还记得,光武帝立国之初,曾下令各州郡检核垦田顷亩及户口。” “当时这一政令遭到了豪强的抵制,地方官吏更是跟豪强勾结,优饶豪右,侵刻羸弱。” “郡国大姓甚至于起兵反叛。” “但光武帝并未因此跟豪强妥协,以分化之策破敌,又迁徙魁帅去其他郡国,赋田受禀,让这些大姓、兵长不能再为非作歹,祸害一方。” “因此,才有了明章之治前牛马放牧、邑门不闭的富裕之景。” “让县尊借债,并非是自降官威、让豪强跋扈、让奸商牟利。” “而是要给这高唐县的豪强富商,立一个新的规矩!” 刘备凛然。 除却朝廷腐败外,各地豪强之患,也是前朝灭亡的根因之一。 同样亦是本朝动乱的根因。 倘若民有房住、有衣穿、有饭吃,谁又会闲的没事干的去当黄巾,赌一个活命的机会? 但刘备也清楚,豪强之患不是一时之患,同样不是短时间内能轻易解决的。 此时听郑平聊及豪强之患,刘备心有所感。 “先生想立什么规矩?”刘备的表情也渐渐严肃。 郑平明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语气也耐人寻味:“政令自县尊而出,当通达于乡亭黎庶,公然抗命者、阳奉阴违者,必受黄巾之祸!” 刘备脸色一变:“先生是想让我跟黄巾勾结?” “那我跟前任高唐令又有什么区别?” 刘备心中惊骇,万万没想到郑平会这般言语。 这是要借黄巾之手,清除异己! 郑平轻轻摇头:“县尊言重了,既然只诛贼首和顽抗者,那这五千黄巾有大半都是高唐县的黎庶。” “县尊身为一县之长,替黎庶谋一个生存的机会,又岂能称之为跟黄巾勾结?” “豪强兼并土地,私藏大汉之民,倘若只是自保,尚且情有可原;可如果恃强抗命,就跟反贼无二了。” “驱黎庶除反贼,收士民黎庶之心,何错之有啊?” 刘备顿时怔住。 驱黎庶除反贼,这有错吗? 这怎么可能有错! 支持政令的豪强,自然是情有可原的,恃强抗命的豪强,以反贼论处也是理所当然的。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在驱黎庶除反贼这個过程中,如何去安抚其他支持政令的豪强。 刘备陷入了沉思。 没当县令前,刘备的想法很简单:除掉黄巾贼,高唐县就能安稳了。 但当了县令才知道,这治理高唐县并不容易。 胡昭给郑平的文书是跟黄巾贼有关的,而给刘备的文书则是跟豪强有关的。 文书中清楚的记载了县令能收税的田地以及不能收税的田地,还有近三年县令能收税的田地锐减数量。 这都意味着,高唐县正在被豪强不断的兼并蚕食。 未来因为缺少粮米活不下去而加入黄巾的,会越来越多! 外有黄巾,内有豪强。 想一次性除掉两个隐患,是根本办不到的。 而这两个隐患,豪强之患又远胜黄巾之患。 豪强之患不控制,黄巾之患就会一直存在! 刘备忽然有些理解前任高唐令勾结黄巾的举动了,虽然目的是养寇自重,但对于自身权势的巩固却是很有效。 理解归理解,但刘备并不赞成前任高唐令的行径,同样也不后悔向陈纪检举除掉前任高唐令一事。 而现在,郑平给了刘备一个新思路。 沉吟良久,刘备眼中多了一丝坚定。 既能救民,又有光武帝前事效仿,这是仁民之举! “先生高义!”刘备再次向郑平郑重一礼:“我立志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只要是能于民有利的,我又何惧借债?愿闻先生之策!” 郑平轻摇羽扇,尽显运筹帷幄之风:“县尊不必过于担忧,以我郑家的名望,这高唐县的豪强,大抵都会给几分薄面的。” “即便是一县豪强,彼此之间也未必亲善和睦。” “善谋者,因其势而利导之,未必就真的会出现恃强抗命者和阳奉阴违者。” 见郑平的方式倾向于先礼后兵,刘备心中顿时一松。 能不冲突,刘备还是希望不冲突的。 毕竟黄巾是民,豪强同样是民。 只要豪强能遵规守纪,支持政令,刘备倾向于结交的。 “请先生详说!” 第25章 谋士脏计,诱豪强借田地 刘备的内心其实挺纠结的。 想要面面俱到,但实力又不允许。 如果这个时候刘备能有一个糜竺倾全力投资,也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世代垦殖,僮仆、食客近万,资产上亿。 倘若真有这样一个豪强支持,别说区区高唐县境内的黄巾,整個平原郡的黄巾都得响应刘备的仁义名声而来。 哪里用得着去算计高唐县的豪强? 郑平眸有黠意:“向豪强借债,核心只有一个,多多益善!” “不仅仅要借钱粮,还要借田地、佃农、僮仆、食客、私兵、牛羊、马匹、兵器、甲胄等。” “但凡县尊有所求,而这些豪强又恰恰有的,皆可借!” “倘若有人愿意倾其家产,那就更妙了!” 多多益善? 连田地、佃农、食客、私兵都借? 刘备不由睁大了双眼:“先生,钱粮还能借,这地和人怎么可能借得到?” 如果豪强肯借,刘备肯定是双手赞成。 但仔细一想,刘备又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 土地和佃农是豪强的根,出借土地和佃农,这等于在挖豪强的根。 “县尊,豪强兼并土地,招募佃农租种,目的是以收租的方式获得大量的粮食。” “若是以前,自然是不可能出借的。” “但如今不同,高唐县境内,已经有近五千的黄巾,今年的雨水较少,收成又不见得好。” “倘若豪强强行收租,佃农活不下去,要么跟豪强签订卖身契,甘愿当豪强的私奴,要么就加入黄巾,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以青州目前的局势,加入黄巾的佃农肯定远胜于甘愿当豪强私奴的佃农。” “这对豪强而言,是有害无利的。” “而这个时候,县尊主动提出租借豪强的土地、佃农,并承诺可以替豪强收租,以及解决高唐县境内的黄巾之患。” “会有豪强动心的。” “当然,有不动心也不影响大局。” “不愿意出借田地和佃农的,不会受到县尊的庇护,黄巾贼可不会跟他们坐下来谈判。” 张飞听得疑惑:“先生,倘若俺大哥收不回租子,难道要替豪强逼良为奴吗?” 郑平轻笑:“我怎么可能让县尊行这龌蹉之事?” “只要收租的事归县尊管了,县尊就可以在适当的时机,下令减免佃农的租子,以收佃农之心。” 张飞愣住:“减免租子?那些豪强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任由俺大哥胡来?” 郑平眸中再次闪过狡黠:“县尊以政令通达乡亭黎庶,豪强难道还能跟县尊翻脸不成?” “先以权威震慑,再以重利安抚。” “届时,县尊可以承诺,来年春天给豪强们提供一种名为曲辕犁的新式犁,将二牛一人的犁地方式改为一牛一人,犁地的速度可达以往的数倍。” “不愁他们不动心!” 刘备吃了一惊:“一牛一人,速度还是二牛一人的数倍?” “倘若真有这种曲辕犁,不是一年的租子能相提并论的!” 能当豪强的,很少有眼界浅薄的。 相反,这些人个个儿都是人精。 除非子侄中出现了嚣张跋扈的纨绔,大部分话事人都会去权衡长远利益, 郑平的目的说通俗点,这就是空手套白狼! 让刘备以一县之尊跟豪强签订契约,郑平再以郑家的名声来担保。 又承诺会解决高唐县境内的黄巾,不愁这些豪强不心动。 毕竟从表面上看,刘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豪强的利益! 一县之尊替豪强收租,替豪强征讨黄巾,而豪强只需要出借田地、佃农、僮仆、食客、私兵、牛羊、马匹、兵器、甲胄。 既然有借,自然就有还。 有北海名仕郑玄的儿子替刘备担保,豪强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这对豪强而言,是个不小的诱惑。 因为刘备没有去强占田地,也没有下达政令要求丈量土地、私奴入户。 明明白白的告诉豪强们,刘备要的是政绩,好好配合,以后高升了还能再相见。 不好好配合,断人仕途,如杀人父母,结的就是死仇了! 刘备沉吟片刻,心中还有些疑惑:“倘若豪强只愿意出借田地和佃农,如僮仆、食客、私兵、牛羊、马匹、兵器、甲胄等都不愿意出借呢?” 郑平笑道:“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只要一样不合县尊心意,这契约就不可能签订!” “豪强不想出血,那县尊就请辞,这世间勾结黄巾的高唐令容易寻,能征抚黄巾的高唐令可找不出第二个。” “县尊,我们不是在求豪强办事,而是在告诉豪强:除了跟县尊合作,他们没有第二个选择!” “毕竟县尊,你又不是高唐县人!” 一句“你又不是高唐县人”,让刘备豁然开朗。 县令毕竟是走官,都是由别郡贤才担任。 好好的方案,豪强不配合,那就麻溜点请辞不管了。 这样的事,刘备又不是第一次了。 刘备激动的踱步。 如果真能借到田地、佃农、僮仆、食客、私兵、牛羊、马匹、兵器、甲胄,这高唐县的黄巾又有什么可以焦虑的? 良久,刘备平稳了情绪,再次向郑平一礼:“先生高见,就依先生之策!” “今日本是设宴给先生接风洗尘的,却让先生劳累画策,惭愧啊!” 郑平轻轻摇头,对此并不在意:“县尊不必在意俗礼。” “刚才言及的,只是高唐县的隐患,但对于整个青州而言,高唐县的隐患,不值一提。” “在下想问一句:县尊有意当青州刺史吗?” “青州刺史?”刘备怔住:“先生,你不是在戏言吧?我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高唐令,如何敢奢望青州刺史?” 郑平却是敛容道:“县尊若无当青州刺史的雄心,纵然能治理这高唐县,也避免不了席卷整个青州的祸事。” “高唐县尚且需要县尊用诈才能解决黄巾,青州六郡六十五城,又有多少县令能如县尊一般思民疾苦?” “可以预料,今年秋收结束,青州六十五城,会有大量的百姓黎庶加入黄巾。” “届时黄巾之祸,将席卷整个青州!” 第26章 十二策论,刘备立凌云志 “席卷整个青州?”刘备忍不住惊呼一声:“难道张角旧事要在青州重演?” 但很快,刘备的眼神又沉了下来。 在看到胡昭的文书之前,刘备以为这高唐县的黄巾只有千余人,结果近五千人。 仅仅高唐县就近五千人,这青州六十五县,岂不是得三十万黄巾? 下意识的算出这个数字,刘备自个儿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现在就有三十万,这秋收之后…… 刘备忽然不敢去算了。 踱步回到主位,刘备有些颤抖的斟了一樽白水,但端起来的酒樽中,白水却有阵阵涟漪。 刚将酒樽凑到唇边,刘备又忽然没了饮水的渴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刘备将酒樽放回原处,转身看向郑平。 “青州虽然有黄巾,但未必每個县都有。” “高唐县毕竟是万户以上的大县,黄巾多一些也很正常。” “似下密小县,黄巾也不过几百人。” “即便今年收成不好,加入黄巾的佃农多一点,整个青州的黄巾料想不会超过十万人。” “青州刺史焦和,还有六郡太守国相,想必也能轻易……” 说到这里,刘备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青州黄巾如果真的连十万人都没有,根本不会被各郡视为大患。 更不会有焦和见黄巾而败走的消息传出! “先生既知青州黄巾之患,想必有破解之策,还请先生教我!”刘备再次来到郑平前方,恭敬一礼。 但郑平却是微微摇头:“除非青州刺史问策,否则,这青州黄巾之祸,难以擘画平定!” “小小一个高唐令,始终人微言轻,连高唐县的豪强,我都只能用诈。” “其余六十余城,又如何肯效命?” 任何的计策,都是基于阵营势力的强弱而定的。 刘备当高唐县县尉的时候,郑平唯一的献策就是让刘备争取当上高唐令。 只有当上高唐令,刘备才有执行计策的资格。 同样。 若刘备没当上青州刺史,就没资格协调六郡六十五城共同解决青州的黄巾祸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刘备的官职上限决定了郑平能使用的计策上限。 刘备心念青州,下意识问道:“倘若我将先生的计策,呈给陈相,再由陈相呈给青州刺史焦和,能解决青州的黄巾祸事吗?” 刘备言语诚恳,眼神中并无野心。 显然,相对于当青州刺史,刘备更在意青州的黄巾能尽快平定。 哪怕是由青州刺史焦和来执行! “我曾造访过焦和!”郑平对刘备的品行更是钦佩,诚言道:“初春时,关东诸牧守会盟讨伐董卓,青州刺史焦和也举兵会盟。” “当时我自酸枣返回,途中遇见焦和的兵马,便以家父之名造访。” “但可惜,焦和明知青州黄巾隐患,为了追逐讨董虚名,依旧坚持要西行。” “清谈高论之辈,只会见黄巾而逃,又岂敢替青州的士民黎庶解决黄巾隐患?” 郑平眼中闪过一丝忿忿。 倘若青州刺史焦和,能有刘阿斗一半的水平,也不至于让青州黄巾演变成祸事。 “先生,我想给陈相和焦刺史上呈策论!”刘备的眼神变得坚定:“即便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我也想试一试!” 郑平直视刘备良久,轻叹一声:“县尊之意,在下明白了!” 取来笔墨纸砚,郑平提笔沾墨,几乎没有停顿,一篇约有千字的策论一气呵成。 “倘若焦和能采纳这十二策中的六策,或能延缓青州的黄巾祸事。但我估计,焦和最多对其中两策感兴趣。”郑平将策论递给刘备,但言辞语气对焦和都不抱希望。 刘备逐条策论的往左看,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沮丧。 正如郑平说的一样,这十二策论,焦和能采纳两策就不错了。 之所以采纳,不是因为焦和觉得这两策对黄巾有效,而是这两策直接影响焦和的名和利。 其余的十策,对毅力胆魄武勇要求极高。 “先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刘备语气有些苦涩。 “有!”郑平言简意赅:“县尊来竞争青州刺史!” “可青州刺史是朝廷任命。”刘备的眼神有些躲闪。 那可是青州刺史,监管青州六郡六十五县,哪能说换就换? 当一州刺史,刘备曾在梦里幻想过。 但也仅仅只是幻想! 刘备的父亲只是个小吏,祖父也只是个县令。 若不是叔父刘元起资助求学,刘备能接触到的大人物都只有涿县县令。 没有家世门第,如何能竞争一州刺史? 张飞忍不住了,环眼一瞪:“大哥,你好生胆怯!这青州刺史焦和当得,大哥怎就当不得?” “那焦和有州兵数千人,却不敢跟黄巾一战,大哥仅有县兵三百,也敢对黄巾亮剑。” “焦和除了有个好爹,哪里比得上大哥?” “大哥要当青州刺史,俺老张第一个支持!” 刘备瞪了张飞一眼,轻斥道:“翼德,不可胡言。” “若无朝廷任命,我如何能当青州刺史?” “青州六郡六十五县,谁会听我的政令?” 张飞唬着脸,指向郑平:“这俺不知,但先生肯定知道如何让大哥当上青州刺史。” “可大哥你若没有当青州刺史的雄心,先生也帮不了你啊。” 刘备有些意动。 受郑玄指点,刘备知道了在卢植门下时被要求读《汉书》《礼记》《六韬》《商君书》的原因。 卢植是认为刘备有当公卿大臣的潜力的! “倘若真有机会当上青州刺史,为了青州的两百余万士民黎庶,我当仁不让!”刘备深深的一口气,第一次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一阵笑声响起。 郑平起身抚掌:“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若不能手持三尺剑立不世功名,岂不遗憾!” “县尊有凌云之志,我又岂能不助一臂之力?” “县尊可知,我为何会去剧县?” 刘备不假思索:“听康成公说,先生有意迎娶孔北海之女,是去下聘礼了。” 郑平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肘后的香囊,似有怀念:“下聘礼又何须我亲自去剧县。” 第27章 欲承其重,刘备镜心通明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回想在剧县遇到的孔素,郑平眼中多了一丝温柔。 相对于魏武遗风,寡妇、嫂子、义兄妹、妻妾争宠相爱相杀,各种奇葩又互相猜忌的关系。 郑平更倾向于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但凡成大事者,必有贤内助。 香囊系在肘臂下藏在袖中,微微香气从袖筒散发,袖底生香的魅力含蓄又充满诱惑力。 故而也有暗香盈袖的说法。 刘备见郑平眼中多了一丝怀念柔情,暗暗有些猜测。 毕竟郑平今年刚到及冠年龄,又尚未娶妻纳妾,对要求娶的女子有牵挂柔情是很正常的。 刘备也是过来人。 “先生去剧县,难道跟青州刺史有关?”刘备出言询问。 纳采自有媒妁,的确不需要郑平亲自去。 见郑平这个时候提出,刘备下意识的关联到了青州刺史一事上。 张飞依旧唬着脸,假装严肃,但注意力却是集中在郑平身上,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对张飞而言,别说刘备当青州刺史了,位列三公都是理所当然的。 一想到在征讨黄巾中立下不少功劳,结果却因为朝中无人而得不到封赏,张飞就替刘备鸣不平。 郑平斟了一樽白水,润了润嗓子。 “北海郡国相孔融,素有勤王靖难之志,又是海内名仕,在青州各郡的官吏之间都有不浅的人望。” “家父,同样是海内名仕,在青州民间有极高的声望,士民黎庶争求郑学,即便是黄巾贼中也有对家父倾佩的。” “郑家跟孔家联姻,对青州官民之间的影响力已经盖过了青州刺史焦和。” “换而言之,家父和孔融有足够的人望和声望去推举一个新的青州刺史!” 郑平目视刘备。 “自返回高密当日,我就向家父提出更换青州刺史的想法。” “同样也向家父聊及了县尊,希望家父能替县尊扬名。” “去北海,亦是向孔融举荐县尊,希望孔融能聚青州官面的人望推举县尊出仕青州刺史。” 刘备的瞳孔瞬间紧缩,不由惊呼道:“先生跟我只见了一面,怎就断定我有资格出仕青州刺史?” 张飞假装的严肃也瞬间崩塌,环眼中的惊讶不加掩饰:“难怪!康成公一听是大哥求访,当晚就设宴款待了。” 郑平轻笑:“我曾出游诸州郡,在洛阳时造访了时任尚书的子干叔父。” “在聊及子干叔父的门人弟子时,子干叔父对县尊和公孙伯圭颇为欣赏。” “子干叔父说,公孙伯圭有威震塞外之勇,可当大汉的镇边大将;县尊有仁德之风,又重情重义,可牧守一方。” “倘若县尊跟公孙伯圭同镇幽州,则幽州内无民生之苦,外无乌桓之忧了。” 刘备一听是卢植的评价,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向北方一拜:“我刘备,愧对卢师的栽培啊!” 对刘备而言,能得到卢植的欣赏,是人生中难得的快意之事。 学渣只是学习能力差,但对恩师的真情不会比学霸差。 张飞的劝说、郑平的进言、以及卢植的期待,让刘备心中那微弱的火苗渐渐有燎原之势。 刘备再次回到主位,端起盛有白水的酒樽。 但这一次,酒樽中的白水平静如湖面,没有荡漾一丝涟漪。 将酒樽白水一饮而尽,刘备长长的哈了一口气,仿佛刚才喝的不是白水,而且香醇的美酒一般! “虽然有康成公和孔北海相助,但我刘备若没有功绩,也难以令人信服。” 刘备的眼神逐渐明朗,隐隐多了一丝深邃。 如果说,在这之前的刘备比较理想化,更像是一個渴求建功立业的小年轻。 平定一方的壮志,跟大部分有识青年一般无二。 遇到不公正待遇,会鞭督邮,揍县长,任性辞官。 即便是当这个高唐令,刘备都有遇事不顺辞官的退路想法。 但此时的刘备,则多了三分成熟和稳重。 县尉、县令和刺史,三者承载在肩上的重压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刘备这细微的变化,郑平看在眼里,了然于胸,不由又多了三分钦佩。 三十岁的刘备,跟在荆州时期的刘备,不论是阅历和感悟都是有差距的。 青年刘备,多有血勇之气,处事更趋向本心。 中年刘备,历经宦海沉浮,行事更圆滑务实。 而现在的刘备,在一腔血勇中多了三分成熟稳重,又不似历经宦海沉浮后的圆滑。 更显英雄之气! 犹还记得。 大丈夫行于乱世,当光明磊落,即使处于逆境,也当屈身守分,以待天时。 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备借得到人马,借不到人马,都必将亲至。 其德昭昭,其志烈烈。 郑平亦是起身踱步,羽扇轻扇肩头,儒雅之风盈盈其身。 “县尊勿急,扬名亦需要时间!” “待明日跟高唐县的豪强富商商讨秋收事宜,再进行下一步的部署。” “这十二策论,县尊还有意呈递给焦和吗?” 刘备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刚才的想法,太过于武断了。” “焦和不能采纳,策论又泄露,必然影响先生今后的部署。” “但陈相处,还是得呈递的。” “陈相是君子,一心想要平定平原郡的忧患,必然会认可的。” “待此间事了,先生与我同去平原县见陈相吧。” 郑平暗暗点头。 刘备能有这样的决定,就证明刘备已经在放眼整个青州了。 “县尊,县兵日常可有出练?”郑平又问。 自入城开始,郑平就未见到关羽,心中已有猜测。 刘备点头:“高唐县的县兵基本都是三日一练,今日正是出练的时间。” “先生若有兴趣,不如一起去军营,正好引荐云长给先生认识。” 今日谈论的要事太多,尤其是青州刺史一事,刘备得讲给关羽听听。 还未等郑平回答,张飞直接离席起身,呼道:“同去!同去!上次中了黄巾伏兵,二哥心中一直憋着气。” “正好也让先生瞧瞧,二哥练兵的手段!” 第28章 选将练士,关羽孤傲依旧 高唐县,西城。 这里规划了军营校场,木栅高筑,远离闹市,用于县兵出练。 高唐县只有县兵三百,并未如平原县一般,会在城外依山傍水处另筑军营。 校场内,三百县兵,或是长矛出刺,或是刀剑劈砍,演练的声势虎虎生威。 简陋的将台上,一个身材挺拔、丹凤眼、卧蚕眉、长髯及腹、面相孤傲的将官,仗剑而立。 正是刘备的结义兄弟关羽,亦是如今的高唐县县尉。 火辣的阳光照在脸上,让本就有些红的脸又多了一层红晕。 “比起燕赵豪杰,这高唐县的县兵体格毅力,都差太多了。” 关羽面容有些不善。 县兵参差不齐,极难演练。 “报!县尉,县令在军营门口请求入内。” “准!” 听到门卒的汇报,关羽凌厉的眼神多了三分柔和。 金鸣声起,令旗挥动。 三百县兵暂停演练,纷纷看向将台的关羽。 “列队!”旗官大呼一声。 县兵连忙向将台前的八面令旗聚集。 但聚集的动作却依旧有些杂乱,看得关羽忍不住蹙眉。 在县兵聚集的期间,刘备、郑平和张飞三人策马而来。 张飞见到将台的关羽,当即就大呼:“二哥,大哥将郑先生请回来了,以后俺就跟你一起演练县兵!” 如果没有郑平,刘备是准备让张飞来兼任县丞的。 关羽向来不喜欢跟士人打交道,只喜欢军营的氛围,这县丞又得是亲信人,就只有张飞能兼任了。 关羽跳下将台,健步走向刘备,看向刘备的眼神多有钦佩之意:“大哥!” “云长演练兵马,辛苦了!”刘备翻身下马,拿出汗巾替关羽擦拭脸上的汗水。 这熟练的动作,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 关羽的孤傲在刘备跟前,瞬间消弭,也不阻止刘备擦拭汗水的动作,凝声道:“替大哥分忧,愚弟职责所在!” 但看向郑平的眼神,又瞬间恢复了孤傲。 见关羽这副模样,刘备连忙引荐道:“云长,这便是北海康成公之子郑平,表字显谋。” “郑先生有经世之才,愚兄已经拜先生为高唐县的县丞。” 郑平执扇一礼,微微屈身:“北海郑平,有礼了!” 关羽斜着眼睛,瞥了一眼郑平,随即微微一拱手:“县尉关羽,见过郑县丞。” 刘备和张飞都敬称先生,关羽却直呼县丞,这生分感直接写在脸上了。 “二哥,先生有大才,不是腐儒。”张飞凑近关羽,低声轻言。 刘备也有些尴尬。 关羽这个性,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故意针对郑平,而是针对所有士人。 “先生,云长个性历来如此,并非有意。”刘备也低声解释。 见刘备和张飞对郑平都这般的小心谨慎,关羽心中对郑平的印象更差了。 郑平知晓关羽的個性,轻轻摇头:“无妨!先看看县兵出练成效吧!” 关羽不由冷哼:“大哥,县丞管文事,县尉管武事,管文事者岂能插手武事?” “云长,不可无礼!”刘备轻斥一声:“去演练县兵,让我和先生一观成效。” 见刘备微有怒气,关羽随即抱拳转身,亲自接过旗官手中的令旗,开始演练这三百县兵。 “先生,云长的演练,可还入得了眼?”刘备微微得意:“虽然称不上精锐,但以前这些县兵,可是连列队都乱哄哄的。” “能将一县乌合之众演练成军,关县尉的确有些本事。”郑平轻赞一声,随即又摇了摇头:“只是这般练法,只能用于一县巡视,想要征讨黄巾却是难有作为。” 关羽耳尖,此时听到郑平的点评,不由愠怒。 丹凤眼一眯,关羽看向郑平的眼神变得不善:“郑县丞也懂练兵?” 羽扇轻摇,郑平面不改色,轻笑一声:“略懂!” 一个“略懂”,让关羽的火气更上头了。 略懂,不是真的略懂。 用这个词要么是谦虚要么是不屑。 而在关羽眼中,郑平明显是在不屑! 即便略懂,也比关羽练兵的法子强,这比直接说关羽练兵不行还气人! 关羽那九尺身躯,如魔神般挺立,言语多了三分寒意:“愿听县丞高见!” 郑平双眸扫了一眼再次列队的县兵:“高见不敢当,有些拙见,请关县尉点评。” “县兵之中,可有勇敢不惧战死的?” 关羽以为郑平是在嘲讽,向县兵喝道:“张虎、张灿、董勤……出列!” 被点到名字的十二人,慨然出列。 这是三百县兵中,最不惧死的十二人,也是关羽最欣赏的十二人。 即便身材不是最魁梧,武艺也不是最骁勇,但他们却有死战之心! “郑县丞,这便是县兵的敢战之士,可还入得你眼?”关羽的语气依旧不善。 郑平没有回答关羽的问题,继续问道:“可有锐气十足,健壮勇猛,强横凶暴的?” 关羽一愣,咬牙道:“看来县丞是觉得县兵中没有骁勇之士了。” “陶二牛、武虎子、张三多、……出列!” 这次出来的,都是膀大腰圆的,但只有六人。 “可有善用长剑,珍惜声誉,能够列队齐整,稳步前进,不慌不忙的?”郑平又问。 但关羽有些愣神:“你问这个做甚?” 郑平不答,继续问道:“可有拔距能胜,伸钩使直,强横凶悍,臂力惊人,敢于直冲敌人中军,毁坏敌人金鼓,夺取敌人旗帜的人?” “可有能攀高行远,轻便灵活,善于奔跑的人?” “可有父兄死于黄巾之手,想为父兄报仇的人?” “可有赘婿和奴仆,一心想要洗刷身上耻辱,显扬声名的人?” “可有曾经是刑徒,想逃避、掩盖这一耻辱的人?” “可有才能和技艺超过常人,能背负重物长途跋涉的人?” 一阵连问,关羽的眼中的傲慢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窘迫。 关羽能听懂郑平每个字,但这些字加起来的意思却是听不明白。 倒是刘备有些印象:“先生,你言的莫不是《六韬》中练士之法?” 第29章 星汉灿烂,当聚文武义士 刘备在卢植门下诵读过《六韬》,虽然时间久了记不太清,但对于练士之法还是有些印象的。 将军中士卒分为冒刃之士、陷陈之士、勇锐之士、勇力之士、寇兵之士、死斗之士、敢死之士、励钝之士、必死之士、幸用之士、待命之士…… 平日里针对性的训练,战时可应对不同的战场情况。 郑平点头:“的确如县尊所言,正是《六韬》之一《犬韬》中的练士之法。” 关羽红着脸,犹自不服:“不过是照本宣科……” 话音未落,郑平却是取出一本左伯纸装订成册的《犬韬》递向关羽。 “关县尉,你我同替县尊效力,何必强分文武事?” “圣人云: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 “这是《六韬》的《犬韬》,内有《分合》、《武锋》、《练士》、《教战》、《均兵》、《武车士》、《武骑士》、《战骑》、《战车》、《战步》十篇,论述教练与编选士卒以及各种兵种配合作战。” “由家父注释,卢尚书复核,最终由我定稿抄录。” “我知关县尉最喜练兵,今日以《犬韬》相赠,望关县尉恕我方才无礼!” 关羽的丹凤眼瞬间圆睁,愕然的看向郑平,对郑平这赠书的举动难以理解! 张飞最先忍不住:“二哥,这可是左伯纸啊!千金难求的左伯纸啊!” “还有康成公的注释,卢尚书的复核!” “二哥,这《犬韬》你不要,俺要啊!” 刘备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了。 虽然刘备在卢植门下求学的时候诵读过《六韬》,但刘备并未抄录。 一来是竹简太笨重,二来是刘备当时也没这个觉悟。 直到郑玄提点后,刘备才明白这些书是多么重要! 而今日见到的,还是郑玄注释、卢植复核的《犬韬》! 郑玄注释,是让文字更容易看懂。 卢植复核,是因为卢植本身就是用兵行家! 如果这《犬韬》不是送给关羽的,刘备都想直接抢过来了! 先生好手段! 这《犬韬》一送,云长就不会再冷眼以对先生了。 自家义弟的性格,刘备是很清楚的。 重情重义! 这受了郑平的恩情,又如何能再忘恩负义? 而郑平又以德报怨,让关羽忍不住对自己刚才的短视而愧疚。 良久。 关羽眼中的惊诧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孤傲和对郑平的戒备。 能如此大方的赠出《犬韬》,不会是心胸狭隘暗藏歹意的。 关羽下意识的将郑平跟以往遇到的士人对比,只觉郑平性度恢廓、雅量高致,非常人能及。 “先生高义,是羽方才无礼了!”关羽双手作揖,屈身行礼,那双丹凤眼显得格外平静。 关羽只是孤傲,并非不知好歹。 郑平自始自终都没有半点儿跟关羽争执的意思。 一开始见面就行礼,面对关羽的冷言也没有恼怒,指点县兵出练的问题也是就事论事。 而指点了问题后,郑平直接拿出了《犬韬》赠给关羽。 不仅仅提出问题,还能解决问题。 全程都没有半点儿对关羽的嘲讽和轻视,顾全的是刘备的大局! 这样的郑平,关羽又如何敢再轻视怠慢? “关县尉敬贤才斥庸才,是县尊之福,如此可令贤才依附,小人退避。” “这次来得匆忙,只有《犬韬》随身携带,待此间事了,关县尉可随我回高密。” “《六韬》其余五部,以及《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尉缭子》《黄石公三略》还有《司马法》,皆可奉送!” 郑平豪言赠书,让关羽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些书若是竹简,都可以装一车了。 若加上注释,五车都未必装得下! 张飞心中急切难耐,连忙凑到郑平身边,急呼道:“先生,你好偏心啊!” “俺曾随大哥去高密拜会先生,先生来高唐县时,也是俺随大哥亲迎先生。” “俺还答应了先生三年不饮酒!” “先生未曾赠俺一本书,却赠二哥《犬韬》,还许诺二哥兵法丛书!” “俺得向先生,讨一个说法啊!” 张飞唬着脸,假装严肃,环眼瞪得如灯泡似的,大有一副郑平不给个理由就不罢休的趋势。 “翼德将军想看什么书?” “二哥有的,俺也要有!” “都行!待回了高密,翼德将军想要什么书,自己选就是了。”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哎呀!”张飞磨了磨拳:“先生,俺不是什么将军,你唤俺翼德就行了!” 郑平摇扇轻笑:“我较将军年幼,怎么也得加一個字,唤翼德兄如何?” 张飞听得别扭,挥了挥手:“这文人间兄来兄去的,忒麻烦,就称呼俺表字就可以了。” 有张飞救场,关羽也窘迫也消失了不少,补充道:“先生亦可唤关某表字!” 刘备见郑平短短时间,就让关羽心悦诚服,内心顿感欣慰。 毕竟郑平是刘备盛情邀请来的,如果跟关羽不和,刘备会很难做的。 同时,刘备对郑平的德行才智又高看了一分! “云长…”刘备唤过关羽,低声将郑平见信连夜来高唐县前后诸事,一一向关羽阐述。 关羽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惭愧。 良久。 关羽再次来到郑平跟前,郑重的行了一礼:“先生,关某平生最是看不惯士人,这天下的祸事有一大半都是士人追逐钱权名利导致。” “但先生是个例外!” “关某从未见如先生一般品行高洁的。” “若非先生器量宽宏,关某险些铸成大错!” 这一拜,关羽的敬意发自内心! 郑平扶起关羽,温和而儒雅:“云长言重了!你心系县尊,自然会审视接近县尊之人是善心还是歹意。” “如方才所说,云长敬贤才斥庸才,是县尊之福。” “世道纷乱,需有如县尊一般的英雄人物,聚集文武义士扶危救难,才能再现星汉灿烂啊!” 关羽凛然。 对郑平的器量,又多了一丝钦佩。 “星汉灿烂!” 刘备仔细琢磨这个词,顿感心中热血澎湃。 第30章 高唐华家,郑平的小迷弟 刘备留关羽继续在校场出练县兵,随即同郑平和张飞返回县衙。 张飞本想留下跟关羽一同训练,顺便“借”《犬韬》一观。 但被关羽给“撵”了出来! 路上,张飞耸拉着脑袋,闷闷不已:“俺好心留下,有意替二哥分忧解难,二哥却撵俺出门,不识俺的一片好心啊!” 刘备见张飞这如怨妇般的模样儿,不由乐道:“翼德啊,你哪里是想替云长分忧解难,分明是想将《犬韬》顺走,云长岂会同意?” 张飞的大眼珠子一转,随即策马凑近刘备,嘿嘿一笑:“大哥啊!二哥负责出练县兵,县丞又由先生担任。你看俺也挺闲的……” 刘备了解自家三弟的想法,这又是个闲不住的。 但一时之间,刘备也不知道如何安排张飞,总不能真的让张飞一直护卫左右吧? “县中文事,若有需要翼德协助的,先生尽管吩咐即可。”刘备看向郑平。 虽然刘备才是县令,但出于对郑平的尊重,高唐县的文武诸事,刘备都会询问郑平的意见。 郑平俊目微提,不假思索:“翼德若无事,明日随我去跟高唐县的豪强富商商讨秋收事宜如何?” 张飞轻咦了一声:“这种大事,不让大哥同往吗?” 郑平轻轻摇头:“翼德在,就等于县尊在。县尊要立权威,不可事事都亲力亲为。” “更何况,有些事,翼德能做,但县尊不能做!” 张飞一听就明白了,摩拳擦掌:“就是让俺吓唬人呗,这事俺擅长!” 刘备连忙提醒道:“翼德,明日邀请来的,都是县内有身份的,不可真无礼!” 张飞大眼珠子一转悠:“大哥且宽心,俺听先生的!” 刘备见张飞这模样就知道刚才的提醒白说了,于是侧头看向郑平:“先生,翼德鲁莽,或会坏事。不如按先前的想法,由我同去吧。” “大哥!你这样说,俺可不乐意了。”张飞语气一急:“俺酒都戒了,怎么会鲁莽?” 刘备顿时无语。 你这小心思都快写到脸上了,怎么让人能放心。 “县尊勿忧。”郑平善言而笑:“翼德知分寸,有我照看着,不会有差池的。” 张飞抬高了声音:“大哥你听听,先生都说俺知分寸!” “先生,你且说说,明日俺怎么演,也让大哥安心。” 郑平眼中闪过黠意:“不用演,收敛点就行。” 张飞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 此时。 县城中一处宅院。 杨柳依依,湖光映柳色;莲叶田田,鱼戏莲叶间。 道不尽的幽雅。 “缉公子,县吏胡昭求访!”眼神精明的老仆,来到荷塘中的凉亭。 眼前的青年,白衣似雪,眉宇贵气,正是尚书郎、名仕华歆的胞弟华缉。 华歆同河南郑泰、颖川荀攸一同被征辟入京,留下胞弟华缉照顾家小、奉养双亲。 在这高唐县,华家虽然不似一般豪强兼并土地、畜养家兵僮仆,但却有不小的名望。 华歆早年拜太尉陈球为师,亦是卢植、郑玄、管宁的同门。 在士人圈的关系网错综复杂,三十岁就入朝当尚书郎,不是可以小觑的。 即便是上任高唐令勾结黄巾敛财,也不敢对华家有半点不敬。 “这胡昭,又想来做甚?”华缉对胡昭的求访没什么兴趣,反而多了厌恶。 华家有华家的风骨,素来以清廉之风传家,不愿跟胡昭这样的地方污吏有来往。 老仆微微低头:“缉公子,胡昭是奉的新任县丞郑平的命令而来。” “这新任县丞不去思考如何治理一县,却让胡昭来求访我,必定是看兄长名声。不见!”华缉在家读书,对今日高唐县县城的热议并不清楚。 “等等!”华缉反应过来:“伱说新任县丞是谁?” 老仆字词清晰:“北海郡康成公之子,郑平、郑显谋!” 华缉吃了一惊,言语中有喜意:“显谋兄什么时候来高唐县当县丞了,我怎么从未听闻?” 老仆道:“今日晌午,高唐令刘备在城内策马,于城门口迎接郑平入城,估计这县丞的任命也就两个时辰内。” “显谋兄竟然会选择助刘备?”华缉微微一愣。 郑玄天下名仕。 郑平又自幼以慧著称,十六岁出游诸州郡,求访各县名仕,在青州境内的名声亦不小。 华歆尚未被征辟入洛阳前,郑平就来求访过华歆。 当时的华缉同样才十六岁,对郑平孤身出游诸州郡的才气和勇气十分钦佩。 如果不是华歆拦着,华缉都想效仿郑平,也来个自取表字仗剑出游诸州郡了。 “让胡昭进来!” 既然是郑平授意胡昭前来,华缉就不能拒见了。 不多时。 胡昭来到凉亭,向华缉恭敬一礼:“县吏胡昭,见过缉公子。” “明日郑县丞会在衙署会见高唐县的豪强富商,请缉公子务必到场。” 华缉眉头一皱:“胡昭,你确定不是在假传命令?” “你让我华缉,跟那群豪强富商一起到场?” “你这是想借我兄长的势,给新来的县丞一個下马威吗?” 华缉看向胡昭的眼神,颇为不善。 华缉秉承家训,向来都注重品行修养,不跟豪强富商贪官污吏混迹。 此时听到胡昭的传讯,第一反应就是胡昭在阳奉阴违,要借机责难郑平。 胡昭见华缉动怒,连忙解释道:“缉公子误会了,我哪敢给郑县丞下马威啊?” “郑县丞的原话是:通知我能通知到的豪强富商,明日去县衙商讨秋收事宜。” “但高唐县的豪强富商,向来都跋扈惯了,我也是担心郑县丞遭到责难,所以自作主张请缉公子一同赴会。” “家父求学于康成公门下,郑县丞也承认了我的身份,给了我洗心革面的机会。” “但郑县丞毕竟初来乍到,恩威不足,若无缉公子到场,岂不是让郑县丞受了委屈?” 胡昭偷偷看了一眼华缉,见华缉的怒意渐渐消失,暗暗松了一口气。 “胡昭!”华缉眼神严厉:“看显谋兄面,我不与你计较。” “但你若敢玩小聪明,便是与华家为敌!” “我绝不饶你!” 第31章 御下之道,当施之以恩义 华缉对郑平的拥护,让胡昭心下一凛,对郑平的畏惧之心更深了。 堂堂一个高唐县的名门贵公子,对郑平的态度却如侍兄长一般。 待得胡昭离开,华缉犹自激动不已,让老仆去请郑平赴宴。 但老仆却是摇了摇头:“郑县丞受高唐令青睐,必定会被盛情款待,今日是请不到的。” 华缉怔住,面有遗憾之色:“幸得忠叔提醒,我倒是忘却了。” “但礼不可废,遣人去县衙候着,将我的请帖奉上。” “缉公子。”老仆言语忠厚,但眼神精明:“歆公子去洛阳前多有嘱咐,让缉公子在家读书养望,切勿掺合官场之事。” 华缉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忠叔,我已加冠,不是不知分寸的少年郎了。” “显谋兄素来眼高,对朝中的公卿亦是多有鄙夷,如今却甘愿当一个小小的高唐县县丞,效力于名声浅薄的刘备。” “我料显谋兄必有大事谋划,三年前不能随显谋兄仗剑出游,我已颇有遗憾。” “如今再遇显谋兄,岂能再受兄长束缚,只在这宅中读书养望?” “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而非明哲保身,徒废光阴。” 华缉眼中有光。 二十岁的青年,一腔热血心中舞,敢学去病大丈夫! 老仆见状,不再多言,但双眸之中却多了三分欣慰之意。 …… 胡昭办事效率很高,不过半日的时间。 高唐县境内四个乡有权势的豪强富商,全都通知到位。 十里一亭,十亭一乡,一里大概五十户到一百户不等。 但因为天灾人祸频繁,各乡的户口也锐减不少。 四個乡加起来,明面也才万余户。 但这万余户,通知到位的豪强富商却多达五十人! 县衙,客舍庭院。 天无纤云,月白如昼。 郑平独坐石桌前,借着月光逐一翻阅胡昭准备的户籍、人口、钱粮、房屋、田地、诉讼、贼事等文书统计。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治理一县,得了解一县。 想对高唐县的豪强富商施以恩威,就得尽可能多的了解高唐县的具体情况。 良久。 郑平将最后一本文书放下,徐徐起身。 铿锵的剑鸣声响起,郑平配剑出鞘,月下任舞。 剑风时而凌厉,时而沉稳,时而巧变,时而奇诡。 但舞剑的人,儒雅而沉稳,又仿佛如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轻微的步伐声响起,胡昭小心翼翼的来到客舍庭院。 见郑平在月下舞剑,胡昭也不敢惊扰,但那双精明的小眼睛中却多了一丝惊讶。 “这剑术,一般的刺客都近不了身。”胡昭下意识的想。 待得郑平呼气而立,收剑回鞘,胡昭这才近前递上文书,言语恭敬: “县丞,这是明日赴会的人员名单,烦请过目。” 郑平扫了一眼文书,却见“华缉”的名字位于文书首位。 而华缉之下,则有五十人的姓名、籍贯和势力简介。 内容一目了然。 “胡昭。”郑平回到石桌前,将文书放下,一双睿眼扫视胡昭:“你很聪明,也很会审时度势。” “依你往日德行,县尊本是容不下你的。” “但念你政务精熟,有实干之才,我亦不想你这一身才学埋没于泥垢之中。” “若你能勤修德行,今后前途即便是一郡太守亦能胜任。” 这明显暗示的言语,胡昭又如何会听不明白? “下官谨记县丞教诲,今后必定勤修德行,不辜负县丞的厚望!”胡昭言溢于表,暗暗松了一口气。 郑平自石桌上取出一本左伯纸装订的书册,递给胡昭:“《律令》一道,向来晦涩难学,如今精研《律令》的士人亦是极少。” “令尊昔日于家父门下求学《律令》,想必留有家风。” “这本《律令》,是家父几经校注后的最终版,今日赠于伱,望你莫忘了令尊在世时的教诲。” 胡昭的瞳孔瞬间紧缩。 虽然自称郑玄门人,但胡昭的父亲其实也就郑玄几千门人弟子中不起眼的一个。 估计郑玄都不记得胡昭父亲的名字。 求学律令,也就听了几场郑玄的聚众授课,不似孙乾、国渊等门人能得到郑玄一对一的授课。 胡昭更不用提了。 父亲早逝,所谓的家风传承也就家中的藏书来充充门面。 只有少年历经苦难的,才会更懂社会险恶、现实残酷。 胡昭虽然向往清流,但更明白如何抉择才能在这世道中生存。 德行? 那是能保证自己可以活下去的情况,胡昭才会去考虑的。 但此刻,郑平却因为胡昭白日里提到的求学律令一事,就赠胡昭一本经过郑玄几经校注的《律令》。 这让胡昭如何不震撼? 坚持自称郑玄门人之子,本来就是情急之下的保命手段。 胡昭不信郑平猜不到用意,但正因为相信,胡昭才震撼。 自古以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胡昭有实干之才,但无经世德行。 这样的人,注定是会受到诟病的。 但郑平却唯才是举,肯定了胡昭的才能,又劝胡昭勤修德行,更是慷慨赠书! 要知道,即便是师徒,也未必会赠书的! 器量宽一些的,口述让你自己记录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赠书? “县丞,这,太,太贵重了!”胡昭语气颤抖,右手伸了出去,但很快又缩了回来,想要又不敢要。 这可是郑玄亲自校注的《律令》啊! “胡昭,书籍虽然贵重,但他毕竟只是知识的承载体。” “真正贵重的,是潜心研究知识的人。” “而学习、征引古人的文章和行事,应以治事、救世为急务,即为经世致用!” “你有实干之才,不似腐儒皓首穷经、清谈高论,有资格研究这《律令》。” 郑平淳淳善诱,让心思驳杂的胡昭,渐渐由惧意滋生了敬意。 “谢先生赠书,愚下谨遵教诲!”胡昭双手捧过《律令》,语气更显真诚。 如果说刚才满口信诺的“勤修德行”是胡昭下意识的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那么现在口称“先生”,是胡昭真心敬意了。 看着胡昭离去时,那强忍的惊喜,郑平拾起羽扇,轻扇肩头,尽显智慧之机。 御下之道,当施之以恩义。 第32章 经营名声,刘备渴贤爱民 刘备名声不显,麾下能用的人极少。 胡昭虽然德行不佳,但却是个难能可贵的实干之才。 郑平示之以威,施之以恩,让胡昭能尽心办事,可以节省许多的精力。 就譬如通知高唐县的豪强富商这件事,如果没有胡昭,五天之内都未必能通知到位。 但胡昭半日间就通知妥当了,这就是效率。 如今是初平元年夏秋之际,再过两个月就是秋收。 以郑平的预计,秋收之后,青州黄巾会大规模的出现。 到时候焦和不能抵御,黄巾之祸就会持续到初平二年。 四处掠食的黄巾不事生产,还会冲击初平二年的春耕。 恶行循环下,黄巾流民将会如蝗虫过境一般,彻底波及整个青州,甚至于向兖州、冀州、徐州推进。 留给郑平时间很短! 这個时候,官员的德行不是郑平首要考虑的,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执行郑平的政令才是最关键的! 翌日。 清晨曙光现,郑平自睡梦中醒来。 自来到这个世界,郑平大部分时间都保持了规律的作息。 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不仅仅是在论述光阴。 同样是对身体健康的科学管理。 早起一套五禽戏,舒经活骨,神清气爽。 这是谯县神医华佗相赠的。 中平元年,郑玄被赦免了罪行归家。 郑平担心郑玄在狱中留下了隐疾,于是带上了郑家珍藏的十帖药方,亲自去谯县请来了华佗,替郑玄检查隐疾。 有家传药方的,或多或少有敝帚自珍的习惯。 但郑平却没有这种想法。 郑平虽然对药理有一定程度的认知,但肯定是比不上华佗这种常年行医的专业人士的。 将药方交给华佗,不仅可以让华佗辩证药方是否能对症,亦可以助华佗医治更多的伤患。 仁自本心来。 郑平有济世的壮志,又岂会将药方自珍? 华佗感念郑平的孝道和赠药方的器量,于是将五禽戏传给了郑平。 战国时期,已有吐故纳新、熊经鸟伸这般模仿动物形神的延年益寿运动。 华佗将其改良成以模仿虎、鹿、熊、猿、鸟五种动物形神的五禽戏。 打完一套完整的五禽戏,郑平脸颊已有汗迹。 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郑平这才神采奕奕的打来清水洗漱。 一个真正的士人,一定是文武双全的。 提笔能安邦,上马能定国。 刚洗漱完毕,张飞的声音远远传来,热情而欢快。 “先生,俺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却见张飞右手托着一个木制的食盒,迈步而来。 将食盒摆在石桌上,张飞熟练的将食盒内的米粥端出来,又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陶瓷小钵。 “先生,今日给你弄来好东西,这可不是寻常时能吃得到的!” 张飞环眼转动,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郑平也不点破,配合问道:“那我倒要瞧瞧,翼德寻来了什么美味。” 张飞小心的将陶瓷小钵的盖子取下,又拿出一个小瓷碟,将小钵内的腌菜取出盛放。 “早晨的开胃小菜,酱腌瓜!” “这可是俺前几日返回高唐县时,途径一庄园,向庄主买来的胡瓜。” “用面酱腌制,简直味美绝了啊!” 胡瓜即黄瓜,张骞出使西域期间传入的大汉。 汉民又喜欢用豆和面做酱,称之为面酱。 崔寔的《四民月令》就记载了酱腌瓜的做法。 “翼德有心了!”郑平轻赞。 酱腌瓜这样的菜疏,郑平并不少见。 郑家珍藏的书籍中,还有《汜胜之书》、《四民月令》等重要农书。 张飞早准备了两份吃食,就这般省去了俗礼,跟郑平在石桌上同桌而食。 “若是大哥在,肯定又要说俺不懂礼数了。” “但吃饭就吃饭,讲那么多礼数做甚,还是这般吃法有人情味儿。” 张飞环眼珠子转悠,三句话就暴露了本性。 敬重归敬重,但张飞不想受到太多的礼法约束。 毕竟张飞的个性就不是个能认认真真遵守礼法的。 郑平轻笑:“县尊问起来,我可不会替翼德遮掩。” “嗨!不怕!”张飞将嘴一抹,大大咧咧地:“二哥今日不出练,大哥一早就跟二哥去田间视察农田的作物生长了。” “以大哥的脾性,这到了田间肯定又得挨个儿走访庶民百姓,甚至还会亲自下田除草捉虫。” “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 “今日这县城,俺和先生说了算!” 郑平眼神多了一丝钦佩:“县尊经常去田间吗?” 张飞点头,似乎有些不理解:“在涿郡时就有这习惯了,改不了,还不听劝。” “以前是白身就不提了,现在都当县令了还去田间,岂不是失了身份?” 郑平心思顿时活络:“翼德,你立即去调十几个衙役,在城内宣传高唐令造访贤士、体察民情之事。” “再给街上的稚童们赏一些钱财,让他们唱童谣。” “就唱:青州出了个高唐令,姓刘名备字玄德。求贤若渴爱百姓,家家户户吃饱饭。” 张飞一愣:“这种事还用宣传吗?还有这童谣也太直白了吧。” 郑平轻轻摇头:“翼德,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昔日跟县尊一同征讨黄巾的,如今不是公卿就是大臣。” “县尊蹉跎了十年,才当上一个高唐令。” “趁着高唐县四乡豪强富商到来,也让他们能知晓县尊的仁名。” “这对今日的商讨,是很有帮助的。” “至于童谣,不白一点小童能记得住?” 对于正值创业期的刘备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名声! 名声! 名声! 不会经营名声的,是很难在这个乱世中立足的。 袁绍有四世三公的家世,其本身又有能吏贤名。 曹操同样如此! 洛阳北都尉杖毙权贵,不就是求名吗? 即便是孙坚,为了求得讨董名声,也甘愿依附袁术,去当袁术的家臣。 反观刘备,虽然一直都是以仁义行事,但其名声却很小。 蹉跎十年无人问啊! 刘备不善于经营名声,以至于空有仁义之名,却仅仅只能在小圈子内流传。 第33章 白水草席,郑平设宴立威 张飞转念一想,郑平的话不无道理。 若不宣传,连郑平都不知道刘备今日去田间视察了,更不可能知道刘备会挨个儿的走访庶民百姓、亲自下田除草捉虫、待到天黑才会回城。 酒香也怕巷子深,花香自有蝶飞来。 若刘备有盛名,贤才俊杰都会主动依附而来。 “俺这就去办!” 但凡是刘备的事,张飞都会很上心。 询问了细节,张飞就急匆匆的离开,中途还差点将胡昭给撞飞。 “好险!” “这要是撞个结实,我这下半辈子都得躺床上了。 胡昭心有余悸,但也不敢去呵斥张飞。 徐步径自来到郑平的客舍庭院,胡昭凑近问了一礼,随即道:“宴厅已经布置妥当了,先生是否要先行检查纰漏?” 自昨夜郑平赠书,胡昭对郑平的敬意盖过了惧意,称呼也由县丞改为了先生。 郑平点头,跟着胡昭来到宴厅。 宴席的规格很简单,一桌四席,每桌上只有四坛白水和四个饮水用的瓷碗。 甚至于,席子都是用的粗草席。 简朴至极! 郑平径自来到主位,同样的粗草席,一坛白水一個瓷碗。 胡昭微微弓着身子,一边观察郑平的表情一边回答道:“但凡清廉之官,都不醉于享乐。先生以身作则劝县尊禁酒,只以白水润喉,今日招待四乡豪强富商,同样不能失了清廉之意。” “这事办得不错!”郑平不吝赞赏。 四乡豪强富商,虽然是高唐县的地头蛇,但再豪横也只是地方白身。 在郑平眼里,唯有效力刘备的豪强富商,才是朋友。 如果想自恃家业嚣张跋扈,郑平有太多的方式教这群豪强富商当个良民。 白水草席,是恩亦是威。 ..... 城中。 一个个稚童少年,三五成群,在城内一边跑跳一边欢唱: “青州出了个高唐令,姓刘名备字玄德。求贤若渴爱百姓,家家户户吃饱饭。” 不到半个时辰。 县城的东南西北四个门,都在传唱这首直白的童谣。 一个个驱车而来的豪强富商,都忍不住有惊讶之意。 刘备当县尉的时候,虽然在高唐县有一定的名声,但绝不会如现在这般全城传颂! “这么直白的童谣,定然是出自显谋兄之手了。” 在四乡豪强富商向县衙而去的期间,华缉也自宅院中策马而出。 一听这今日忽然开始传唱的童谣,华缉就猜到了童谣的出处。 不多时。 华缉来到县衙。 但宴厅的桌席却令华缉颇为惊讶。 一桌四席,来的豪强富商围桌而坐。 但桌上却没有酒水等日常设宴之物,反而只有白水和瓷碗,简单至极! 华缉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儿。 “连华缉公子都来了,这新来的县丞面儿可真大啊。” “可不是嘛,华缉公子向来孤傲,只在宅中读书养望,结交的都是名流士人,轻易不肯出席的。” “北海康成公之子,面子大一些倒不难理解,只是今日这宴,怕是无好宴啊。” “怕什么!我等肯来,那是给郑玄的面子!待会郑平来了,我倒要问问,这名仕之家如此不懂礼数的吗?” “子辽兄言之有理,区区一县丞,若没我们的帮衬,在这高唐县他也只能趴着!” “.....” 宴厅中人声低语,有惊疑亦有怨忿。 胡昭见华缉到来,连忙上前迎接:“缉公子,请上座!” 在郑平的主位右侧,胡昭设了单人席,这是专门替华缉准备的。 “这宴席的规格,是显谋兄的意思?”华缉看向胡昭的眼神,低言细语中,有怀疑,亦有警告。 倘若是胡昭有意让郑平出丑,那今日郑平可就丢大脸了。 胡昭轻轻摇头:“缉公子,切勿疑虑,在下又岂会不尊先生之意?静候先生到来吧!” 先生? 华缉更是惊疑了。 在胡昭提到“先生”二字时,华缉明显听出了胡昭语气中的钦佩。 华缉强忍心中疑惑,正襟危坐。 不多时。 宴厅外一阵脚步声响起。 郑平在前,张飞在右,郑家斥候十人分两列紧随而来。 浑宏的小四方步,自显郑平不怒自威的气势。 仅仅只是一个入席,就已经令宴厅的豪强富商,不由滋生了一阵忌惮之意。 “胡昭,人可到齐?” “尚缺三人!” 胡昭语气有些不善,这迟到的三人,距离城池颇近,即便起晚了,也是有足够的时间来赴宴的。 “那就再等等吧!” 郑平独自端起白水坛子,倒了一碗白水,润喉解渴。 然而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这半个时辰,郑平的眼神没有半点儿急躁,仿佛等待是很正常的事一般。 但郑平忍得住,其余在场的豪强富商就忍不住了! 当即有个豪强起身道:“县丞,缺席的三人我认识。他们是方山乡的刘虎、李通和邓阿,今日狩猎去了,是不会来了。” 郑平抬头,却见此人约莫四十来岁、身材虽然瘦削、但双目炯炯有神。 “勿急!” “请坐!” 简单的四个字,将出声的豪强给劝了回去。 众人顿时明白了郑平的用意,既然有人缺席,那大家就一起等吧。 反正时间还早! 但众人哪里忍得住,当即又有个豪强借故起身:“县丞,在下内急,请容我如厕。” 郑平儒雅轻笑:“人有三急,勿需请示。静步噤声,不要影响他人即可。” 于是乎。 接二连三的有人起身离席,借故来到宴厅外。 “刘虎这三混蛋,想给郑县丞来个下马威,却是苦了我等!” “不如我们也借故离去如何?” “你犯傻,别牵扯上我!” “那我们该怎么办?一直等着吗?” “勿急!刘虎三人谎称狩猎,肯定也是在试探郑县丞的底线,他们还是会来的。” “哼!他们试探郑县丞,就徒让我等受罪?” “我遣人去寻!” “.....” 对于众人的反应,郑平始终没有多余的表态,依旧和煦如风,淡然静坐。 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 刘虎、李通和邓阿姗姗来迟。 “路上马车陷泥坑了,故而来迟!” “我们自罚三碗,给县丞和诸位赔礼了!” 第34章 坚壁清野,张飞的大耳刮 虽然口称赔礼,但刘虎、李通和邓阿三人的眼神却自有得意。 仿佛在告诉郑平:你又能拿我们怎么办呢? 刘虎一把抓起白水坛子,往瓷碗中倒了一大碗白水,不由愣住。 “县丞这酒,倒是挺淡的。”刘虎打了个哈哈,将瓷碗中的白水一饮而尽。 下一刻,刘虎狐疑的看向手中的瓷碗,又看向白水坛子。 什么酒淡,这根本就是烧开了又温凉过的白水! 李通和邓阿扫了一眼周围,见桌上都是白水坛子和瓷碗,并无区别,心中惊疑不定。 “若是不渴,就不要浪费了。” “天公不作美,雨水稀少,井水干涸,能省则省。” “入席吧。” 郑平拾起桌边的羽扇,轻轻扇了扇肩头,依旧的和煦儒雅。 刘虎、李通和邓阿三人互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 郑平的反应太平和了,平和得让刘虎三人以为看花了眼。 同样惊诧的,还有入席的其余豪强富商。 刘虎、李通和邓阿三人,如此无礼、如此挑衅,郑平却一点都不动怒? 见刘虎三人入席,郑平这才徐徐开口: “县尊忧心农事,今日已下乡去视察田间作物的生长情况。” “今日这会,就由我来主持。” “此次邀诸位前来,是商讨今年的秋收事宜。” “今年的高唐县,有些不太平。” “以徐琦为首的黄巾贼,正准备在秋收的时候聚众抢粮,根据探子回报,今年抢粮的黄巾贼近五千人。” 此话一出。 顿时在众人中掀起欣然大波。 “近五千人?怎么可能这么多?” “这个兵力,连高唐县都能进攻了吧?” “我只有家兵两百,如何能抵挡得住?” “县丞,你可不能不管啊!” “对对对!县丞,你得出兵征讨啊,可不能让黄巾来祸害我们的庄稼啊。” “.....” 有人惊骇、有人焦急,也有人心存疑虑。 尤其是刘虎、李通和邓阿,更是凑近低语。 “这郑县丞,不会是在吓唬我们的吧?” “跟上任高唐令一样,肯定是想让我们摊派剿匪用的钱粮。” “真是够贪的!上任高唐令好歹还摆下酒宴,这郑县丞竟然让我们饮白水!” “别急!先静观其变,看他如何分说。” 刘虎三人看向郑平的眼神有些不善。 待得众人议论的声音减小,郑平这才徐徐开口,语气听不出半点儿对黄巾贼的焦虑和忌惮: “我提出一个方案,诸位来斟酌。”顿了顿,郑平又改口道:“也不算是斟酌,算是诸位帮我個忙。” “讲白一点,今年高唐县所有庄稼,皆由县衙统一调配人手收割,所有的粮食都运入城池之中。” “以坚壁清野的战术,来应对黄巾贼抢粮。” “待县尊击退黄巾贼,再统一归还给诸位。” “我话讲完,诸位可有疑意?” 这方案一出,在场五十个豪强富商,包括一直正襟危坐的华缉都惊呆了。 高唐县所有庄稼,由县衙统一调配收割,还要全部运入城池之中? 虽说郑平承诺击退黄巾贼后会统一归还,但吃进去的粮食还能再吐出来吗? 当即一个壮硕的豪强起身反驳:“我陈家的田地,还养着千余佃农,县丞将粮食收走了,他们吃什么?更何况,县丞有足够的人手收割庄稼吗?” “问得好!”郑平看向眼前这个壮汉,不假思索地道:“县衙的确人手不够,因此我还得向诸位暂借佃农一用。佃农消耗的粮食,会在他们的口粮中扣除,也相当于县衙替诸位征收今年的租子了。” 壮汉当即反对道:“这不可能!这些佃农平日里也是有借债的,到了秋收的时候会统一算账,没有我陈家的管事,如何能算得清?” 郑平轻笑:“这倒是我思虑不周了!这样吧,诸位将自家的管事也一起出借,县中也会委派散吏协助,绝不会让账目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壮汉气极反笑:“那县丞是否还需要借我陈家的私兵讨贼啊?” 郑平抚掌:“陈家的话事人,倒是个痛快人!胡昭,且记下,元山乡的陈应,愿意出借陈家全部的田地、佃农、僮仆、食客、私兵、牛羊、马匹、兵器、甲胄,以响应高唐县坚壁清野的政令。” “此举仁德载世,当为诸乡表率!” 胡昭提笔挥洒,迅速记下,然后将笔递到陈应跟前:“陈应,画押吧!” 陈应的瞳孔猛地收缩。 画押? 我画个什么押! 几句话就想要我陈家的基业? 这巧取豪夺,未免太明显太过分了! “郑平,你敢戏耍我?”陈应大怒,直呼郑平本名。 但下一刻,陈应就感觉一个巴掌飞袭而来,整个人都被扇翻。 “区区一白身,竟敢对县丞大呼小叫!再敢胡言妄语,俺活劈了你!”却见张飞环眼怒瞪,那铁塔般的身躯立在宴厅中。 陈应被一个掌嘴,打得整个人都头晕目眩,右脸以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这一举动,瞬间让在场众人噤若寒蝉。 即便是刘虎、李通和邓阿三人,在对上张飞的眼神时,也忍不住垂头认怂。 “翼德,你冲动了!” “既然是商讨,自然就会有不同的声音。” “岂能随意掌嘴?” 郑平口中呵斥,但眼神却不再看向倒地的陈应。 张飞冷哼:“今日先生设宴款待四乡豪杰,即便有三人迟到一个时辰,先生也未曾动怒,如此器量,不愧名仕胸襟。” “先生又言黄巾祸事,意以坚壁清野的战术对阵黄巾,这才提出要暂借诸位豪杰的田地、佃农、僮仆、家兵等,进行统一调配,以免被黄巾得到,徒增黄巾威势。” “但陈应这厮,却以为先生是在戏耍他,更是口出狂言直呼先生之名。” “先生有器量,但俺张飞忍不了!” “北海名仕康成公之子,素来以信义知名,难道还会戏耍区区一个白身吗?” “诸位,俺不该掌他嘴吗?” 第35章 文武争驰,郑平略施小计 张飞这一耍横,耍得叫一个有理有据。 明白的告诉在场众人,陈应被掌嘴,是自己嘴贱。 华缉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出言道:“诸位,黄巾祸事,不可等闲视之。近五千人的黄巾要抢粮,不是诸位任何一家能单独抵挡的。” “郑县丞提议坚壁清野,这是对抗黄巾的妙法。” “贼兵虽众,但苦无余粮。我等统兵坚守,贼众想战不得,想攻不能,必然退去。” “然后再选拔精锐将士追击贼众,必然可以击破贼兵!” 虽然早知道华缉到场是来给郑平增势的,但真正听到华缉支持郑平,这四乡豪强富商,心中依旧惊诧。 郑平是高唐县县丞,代表的是高唐县官场上的力量。 华缉是朝廷公卿、名仕华歆的胞弟,代表的是高唐县民间士族的力量。 这群豪强富商虽然是高唐县的地头蛇,但也不敢过分得罪高唐令和高唐县的士族。 在明面上,豪强富商跟士族之间,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宴厅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一众豪强富商都在权衡彼此之间的利弊。 不论坚壁清野的理由有多充分,真正影响众人决策的,还是各自的利益权衡。 郑平也不急躁,静待这群豪强富商的选择。 片刻。 陆陆续续的有豪强富商,表示愿意响应郑平的计策。 虽然将家底儿交给郑平,这风险不小,今后纳税都得多纳,但相对于近五千的黄巾抢粮,将钱粮存在城池中,远比在邬堡中的强。 至于郑平是否会反悔? 正如张飞言的一样,北海名仕郑玄的儿子,不至于为了些许钱粮而丢了信义。 但也有自恃家族力量强横的,不同意郑平的提议。 如被掌嘴的陈应,以及姗姗来迟的刘虎、李通和邓阿。 对于不愿合作的,郑平也没有阻拦。 半个时辰后,宴厅就只剩下二十八人了。 “恭喜你们,有了正确的抉择。”郑平和煦如风:“从即日起,将你们的家小暂时都搬入城池吧。胡昭,你负责将他们的田地、佃农、僮仆、食客、私兵、牛羊、马匹、兵器、甲胄等,都登记造册,切勿有半点遗漏。” 这二十八人,家族的力量相对于离去的二十二人要弱得多。 但即便如此,每个家族也能抽调出三十以上的私兵来。 这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交代完胡昭,郑平不再留在宴厅,而是邀华缉入内院叙旧。 华缉跟在郑平身后,神情颇为激动,毕竟郑平是华缉十分崇敬的人。 刚到内院,华缉就迫不及待的询问道:“显谋兄,你到了高唐县怎么也不先来寻我?也让愚弟备酒款待啊!” 郑平邀华缉入席而坐,轻笑道:“青州局势复杂,自然以公务为主。你今年已经及冠,取何表字?” 华缉眼神有些垮拉:“家兄去洛阳前,给我取了個表字子诚。其实我更想效仿显谋兄一般自取表字,奈何家兄不肯啊!” 郑平笑道:“子诚乃是诚实君子,这表字倒也贴切。” 得了郑平的夸赞,华缉的明眸中多了几分惊喜。 轻咳两声,华缉微微敛容:“愚弟有一事不解。显谋兄素来眼光极高,为何会选择助刘备?” “这刘备左右不过一县令,如何能得到显谋兄的青睐?” 以郑平之才、郑玄之名,郑平若要出仕,这起步至少也得是州吏级别,但郑平却偏偏跑来当一个县丞。 这让华缉难以理解! 羽扇轻扇肩头,郑平眸有笑意:“我知子诚的意思。但寻常牧守刺史,谁又敢放任我用计?我的目的,不是在青州出仕,而是要破这青州的黄巾啊!” “破青州的黄巾?”华缉有些讶然:“显谋兄,有今日这二十八位豪强富商的配合,破这高唐县的黄巾不难。” “但想破整个青州的黄巾,却是不容易。” “更何况,在其位,谋其政,这也不是显谋兄能管得到的。” “除非显谋兄能当上青州别驾。” 华缉看向郑平的眼神,充满了不理解。 青州六郡六十五县,又岂会听一个县丞的政令? “事在人为嘛。”郑平惬意而笑:“这世间事,又有哪一件事是容易的?” “不外乎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 华缉听得心中激荡,起身拜道:“显谋兄壮志,愚弟佩服。” “如蒙不弃,愚弟愿效犬马之力!” 郑平没有立即同意,而是反问道:“以子鱼兄的性格,即便去了洛阳,想必也会留下教诲,让你读书养望,切勿轻易涉足官场。” “伱若这个时候出仕,恐怕就没多少时间去读书养望了。” 华缉慨然道:“犹还记得,昔日初见显谋兄时,显谋兄曾言:读万卷书,当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 “我虽不才,但也不想学那腐儒整日里寻章摘句、皓首穷经。” 郑平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子诚可先跟在胡昭身边,学习政务杂事。” “胡昭虽然德行有亏,但处事圆滑,又谨慎细致,对县中事务都颇为擅长。” “子诚若有向学之心,需要恪守初心,切勿轻慢了众人。” 华缉毕竟只是个尚未得到历练的读书人,郑平也不可能真的就对华缉委以重任的。 如果是换个人让华缉跟着胡昭学习政务杂事,华缉肯定会拂袖离去。 跟着一个德行有亏的学习政务杂事,这对华缉而言,不亚于羞辱了。 但这话出自郑平口中,华缉却没这样的想法,只当这是郑平的考验。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华缉凝声应诺:“愚弟不会辜负显谋兄的期望,一定会认真学习,争取能尽快独当一面。” 郑平不吝赞赏,轻赞了华缉一声,又道:“既然子诚有意出仕,不如再帮我一个小忙如何?” 华缉笑道:“显谋兄但说无妨,愚弟能办到的,一定竭诚照办。” 郑平眼神微微一凛:“烦请子诚,去信给华家交好的士族,替县尊扬名!” 第36章 初露峥嵘,喜得钱粮兵马 提到华家,就不得不提到平原郡另一个名仕陶丘洪。 陶丘洪在青州的影响力不小,刘岱和刘繇兄弟都是由陶丘洪向青州刺史提议举荐的茂才。 相对于孝廉,茂才的名额更少。 刘秀曾下令:三公举茂才各一人,监察御史、司隶、州牧,每年举茂才各一人。 整个东汉十三州,一年的茂才人数不超过二十人! 彼时的陶丘洪并未出仕,却能让青州刺史举荐刘岱和刘繇为茂才,可见其影响力! 但可惜的是,陶丘洪去洛阳之后,不慎卒于任上。 这让郑平颇为惋惜。 若有陶丘洪相助,给刘备举荐个茂才亦不是难事。 虽然不能达到最完美的预想,但有华缉去信华家交好的士族,让其替刘备扬名。 亦能取得不浅的效果。 华缉离去后,张飞自门外而来。 “先生,俺今日的表现如何?”张飞侧着身子,环眼凑近郑平,一副求赞模样。 掌陈应那一個大耳刮子,张飞是掌的心情愉悦、酣畅淋漓。 区区一豪强,也敢嚣狂无礼? 郑平轻笑:“翼德这一巴掌,倒是给县尊掌出来了二十二个敌人。” “啊?”张飞顿时愣住,以为办错了事,顿时心急。 正欲询问解决对策时,张飞又瞅见郑平那淡定如常的眼神。 张飞不由一笑:“先生,你又在吓俺!” “若俺真一巴掌掌出了二十二个敌人,先生又岂会如此淡定?” 郑平儒雅摇扇,眸中亦有黠意一闪而逝:“反正这些豪强富商,都会面临黄巾之祸。” “是不是敌人,也就不重要了。” 对待朋友,郑平不吝啬拉对方一把。 对待敌人,郑平可没有圣母之心。 既然不愿意配合坚壁清野,那只能让这群嚣狂的豪强富商吃点苦头了。 “先生啊!”张飞摩拳擦掌,压低了声音:“肯依附的豪强富商,他们的私兵,能由俺来训练吗?” “俺自信,不会比二哥练得差!” 郑平摇头:“翼德,不是我不信任你的练兵能力,而是这群私兵,得由县尊来练!” “大哥?”张飞一愣:“大哥事务繁忙,哪里有时间练兵?” 郑平笑道:“如今高唐县的政务有我,县尊不用烦心钱粮杂物,有的是时间。” “论如何将这些豪强富商的私兵,变成县尊的私兵,翼德你还真不如县尊!” 张飞听得惊诧,一双环眼瞪得如牛眼一般:“先生,都说文人的心都脏,你这也太脏了!就不怕那些豪强富商心有怨恨吗?” 郑平再次摇头:“所以说,论练兵,翼德你不如县尊啊。” “这些豪强富商,即便将私兵交给县尊,也一定会委派亲信的族人统兵。” “只要县尊以诚信待人,结好这些豪强富商的族人,就等于将高唐县二十八个豪强富商绑在了一条绳索上。” “他们的利益跟县尊的利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又怎么会心有怨恨?” 张飞张着嘴,久久不能言语。 良久。 张飞垂头丧气:“所以,俺还是没资格练兵!先生,你好偏心啊!” 短时间内,郑平是不会让张飞练兵的。 关羽爱兵如子,擅长跟士卒同甘共苦,所以能得到士兵的尊重。 刘备以诚待人,即便是走卒也会嘘寒问暖,能得到士卒的爱戴。 张飞嘛…… 就那时不时鞭笞士卒,还将被鞭笞的士卒视为亲信,一副“棍棒之下出精兵”的练兵方式。 对错尚且不论,但一定不适合当前情况。 郑平成功的将高唐县的豪强富商分化,让刘备得到了二十八家的支持。 这个时候,正是刘备施展人格魅力的时候! 不仅要让这些私兵对刘备感恩戴德,也要让这些私兵中的统帅、豪强富商的族中子,对刘备同样感恩戴德,愿意效死。 唯有这样,刘备才有足够的钱粮和兵力,去征讨高唐县的黄巾。 而不支持刘备的豪强富商,则已经被郑平放弃了。 这些家族,或多或少会亡于黄巾之手。 即便有侥幸的,希望刘备能出兵救援,那也得支付足够的诚意才行。 张飞说郑平心脏,这一点郑平并不否认。 普天之下,又有哪个谋士心不脏? 胡昭的办事效率很快。 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已经将二十八家的田地、佃农、僮仆、食客、私兵、牛羊、马匹、兵器、甲胄等各家资源登记造册。 而这登记的结果,亦是令人惊喜。 能抽调的私兵就有八百人! 而可以用于征战的战马更是有一百匹! 不仅如此,这二十八家还主动将各自家族粮仓的粮食,也搬运一部分到城池中。 统计的粮食多达十万石。 这可以供一万青壮吃三个月了! 真就应了那句话,贫者无立锥之地,富者有弥望之田。 “倘若这些人,能将粮食都分出去,又何至于让黄巾肆掠啊!” 回城的刘备,看到统计的粮食,忍不住感慨。 但刘备也知道,这只是一种天真的想法。 让富者将粮食分出去,还不如将他们直接杀了。 上一个想恢复井田制的王莽,遭到了天下豪强的反对。 即便是光武帝刘秀,也只能遏制豪强的发展,而不能彻底根除。 刘备的这个想法,太理想化了。 郑平摇扇敛容:“县尊,世间本有贫富之差,绝对的公平是不存在的。” “妄求公平,只会葬身于时代的洪流之中。”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丟时十之九。” “大丈夫行事,当弃侥幸之念,必取百炼成钢,厚积寸阴之功,始得一鸣惊人。” 刘备轻叹:“我亦知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但如果能让这天下之民,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我亦知足了!” 郑平心中钦佩。 这话虽然出自《礼记》,但却不是人人都会认同这样的理念。 而世间认同这种理念的,皆是真正的大丈夫! 而唯有这般的大丈夫,才是值得郑平尽心辅佐的。 第37章 利诱百姓,刘备聚粮于城 “县尊勿急!” “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 “贫者无粮,就会滋生流民,流民一怒汉难安。” “想让这天下之民,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其根本在于重农事。” “仓廪足而知礼节,先人治国,无不以重农事为核心。” “齐国管仲,设准平官,魏国李悝,设平籴官,前朝桑弘羊,设平准令,新朝王莽,设五均官。” “虽然称呼不同,褒贬也不尽相同,但其‘平抑物价’的核心思想,却是重农事的关键!” “丰收之年,民有余粮,但谷贱伤农,君王应收购百姓余粮来平准粮价;岁荒之年,民无余粮,但谷贵伤民,君王应出售国库余粮来平准粮价,以此来削弱大贾富家对百姓的巧取豪夺!” “但到了本朝,虽然也有平准令,但其职责只是掌知物价,不再干预市场、平抑物价。” “以至于豪强富商兼并之势,较之前朝愈演愈烈。” “让富者将余粮分给贫者,这样的想法,违背人心,小觑了人性,注定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掌权者若能执掌大势、恢复平准令的核心职责,平抑粮价,让大贾富家不能从中得利,让百姓不论丰收还是岁荒,都能以正常价格贩卖和购买粮食,百姓自然不会缺少粮食。” 郑平见刘备心系百姓,于是出言宽慰。 但平准策,目前是不适合刘备的。 位卑职微的时候,是难以逆大流实施宏观调控的经济政策的。 要实施平准策,刘备至少得当上青州刺史! 这同样是郑平先前提出的十二策论的内容之一。 刘备轻叹:“先生教诲的是,倒是我有些急了。” 良久。 刘备整肃了心绪,恢复常态:“先生,如今高唐县有了钱粮兵马,我们是否要对高唐县的黄巾主动出击?” 十万石粮食,千余兵马。 征讨高唐县的黄巾,岂不是手到擒来? 郑平摇头,语气多了一丝冷冽:“县尊,征讨一县黄巾容易,但征讨一郡黄巾、一州黄巾却是艰难。” “更何况,四乡的豪强富商,尚且有二十余家自恃勇武,不肯跟县尊合作。” “我们必须给这群自以为是的豪强富商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真切的明白,没有县尊的庇护,他们引以为傲的家族力量在黄巾面前不值一提!” “这也是对高唐县、乃至于平原郡所有豪强富商的一个警示!” “想在黄巾贼前保住家业,唯有跟县尊合作!” “县尊只需在城中囤积钱粮、打造备战之物、再增设集体屋舍收纳流民,实施坚壁清野战术,静待时机即可。” 顿了顿,郑平的明眸中又闪过一丝狡黠。 “若有闲暇,县尊可亲自演练这二十八家豪强富商送来的私兵,让这些私兵增强对大汉的认同感!” 面对张飞,郑平说得更直白一些。 但面对刘备,郑平多了几分委婉。 师出也得有名,让这些私兵增强对大汉的认同感,远比变成刘备的私兵这种说法更令刘备欢喜。 刘备一听,果然欢喜。 “先生说得极是!” 虽然这些豪强富商,只肯抽调出八百私兵、百匹战马给刘备,但这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了。 而有了这些钱粮兵马,郑平助刘备立足青州的第一步,也初步达到了预期。 若非要考虑安置黄巾及流民所需的钱粮,再养上三千兵马都不是难事。 论人格魅力,刘备在当世可以称得上一流了。 单论练兵,关羽是跟士兵同甘同苦,以身作则,因此能练出一批善于征战的精兵。 但刘备却是动之以情、晓之以义,嘘寒问暖、屈尊降贵、言语真诚,即便是最普通的一个走卒,刘备都能跟其攀谈家常。 短短一個月的时间。 这八百私兵,乃至于统率私兵的豪强富商族人,纷纷对刘备产生了“吾虽千里马,但未逢其时,今遇刘备,方知世间有伯乐!”的知遇之感。 而在这个期间,郑平也完成了对秋收抢收的部署。 扛着“官田”旗帜的僮仆,每日里来回在田间呼喊“官田受县尊庇护”“若有贼人抢粮,县尊必倾全城之兵击贼”之类的口号。 呼喊了一个月,生怕没人知道似的! 收割庄稼用的镰刀、运输用的木轮车,也在这一个月内大量的被制作出来。 尤其是镰刀,县衙更是将其免费租赁给士民百姓使用。 即便是大街小巷的稚童,都在唱着“抢收”的童谣。 这紧张的气氛,也令县城内外、原先不怎么在意的士民黎庶纷纷感受到了不安。 虽然字字不提黄巾,但不少人都将其跟黄巾关联在了一起。 而在气氛被调动起来后,县衙又下达了一条政令。 “但凡在县衙有登记在册的民户,愿意将秋收的粮食租借给县衙一个月的,皆按出售粮食的市价两倍支付租金,并支付一定比例的定金。县衙会有专业的收割队负责收割和运输,避免劳民伤财。同时,愿意租借粮食的民户,还可以加入收割队,按天支付钱粮报酬,可以提前报名。” 这条政令一出,再次在四乡士民黎庶中掀起大波。 租给县衙一个月,就给出售粮食的市价两倍支付租金且支付定金,还可以加入收割队赚取钱粮报酬,这不就等于是县衙在白送钱吗? 虽然质疑的声音不少,但相信的民户同样不少! 一个月的气氛调动,增加了四乡士民黎庶的不安,而大部分人又都有从众心理。 眼见周边的乡民,一个个的选择响应政令,跟县衙签订契约。 同意将秋收的粮食出租给县衙,并且加入收割队去赚取钱粮报酬,剩下的乡民也忍不住诱惑。 重利之下,必有勇夫。 而这参与的人越多,乡民的胆子也就越大。 整个高唐县在册人口四万余人,若刘备敢言而无信,那就是凭空制造出几万的饥民出来。 .... 平原县。 陈纪得到郡督邮对高唐县的督察汇报,惊坐而起。 “利诱百姓,聚粮于城,刘备这是要干什么?” 第38章 察民疾苦,寒微亦有人杰 刘备是陈纪颇为器重的县令。 在这平原郡九个县中,唯有刘备最能聚人。 能聚万人敌,亦能聚名仕。 因为器重,所以陈纪对刘备的政事一向很在意。 怔了怔,陈纪又恢复冷静:“刘备虽然有人杰之姿,但并不擅长政务,利诱百姓、聚粮于城,不是刘备能想得出来的。” “此举必定跟郑平有关!” 斟酌片刻。 陈纪唤来了功曹孙乾和兼任郡丞的长子陈群。 孙乾是刘备访问郑玄时,郑玄举荐给陈纪的。 虽然年龄不大,但孙乾老成持重、又能言善辩,颇得陈纪欣赏。 “陈相。” “父亲。” 不多时,孙乾和陈群联袂而来。 “公祐,长文。” 陈纪面容严肃,将督察报告递给孙乾。 “近日督邮督察各县,回报称高唐县刘备,下达了租借百姓秋收之粮等相关政令。” “这般利诱百姓、聚粮于城,老夫心有疑惑,不知这刘备意欲何为?” 陈纪将督察报告递给孙乾而不是陈群,已经意有所指了。 与其在问刘备意欲何为,倒不如在问郑平意欲何为。 孙乾快速的扫了一眼督察报告,又想到了来平原郡前郑玄的嘱咐,对高唐县的政令用意了然于心。 “陈相,黄巾流贼往往不事生产,以劫掠求存。” “如今秋收将至,黄流贼要存过冬的粮食,必然趁机抢粮。” “刘县令此举,虽有利诱百姓之嫌,但其初衷应是避免黄巾流贼抢粮。” “聚粮于城,统一分配粮食,就不惧黄巾裹挟百姓攻城了。” 陈纪来了兴趣:“公祐,这黄巾流贼裹挟百姓,刘备又如何分得清谁是黄巾流贼、谁又是被裹挟的?” 孙乾笑道:“百姓有契约为证,刘县令又按户籍跟百姓立契约,如何分不清?” “即便有人冒充,亦不影响大局。” “因为百姓都知道,县城有粮,足以赈济!” “而刘县令的目的只是在阻止黄巾祸害一方,并非不救百姓,只要愿意配合的,皆可视为受黄巾裹挟的百姓。” “至于那些不愿意配合的,不论其身份,皆按黄巾流贼处置,以精兵攻杀即可!” “另外,跟刘县令有契约的百姓,为了暂借给刘县令的粮食不被黄巾劫掠,亦会拼死助刘县令守城。” “孙子兵法有言:道者,令民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 “刘县令用此同利之计,令百姓自驱逐利,上下一心,又何惧黄巾为祸?” “只可惜,此计不能推行青州六郡六十五县,否则青州黄巾之祸,年底可平!” 陈纪凛然。 “利诱百姓,让百姓自驱逐利;聚粮于城,防黄巾劫掠祸民。” “待黄巾退去,刘备再还粮于民,不仅让百姓免遭黄巾之祸,更能让刘备仁智勇信之名流传。” “既惠了民,又得了名。” “郑显谋之策,倒是令人惊叹啊!” 惊叹之余,陈纪又颇为遗憾:“只可惜平原九县,就出了一个刘备!” “若九县县令,皆有此等魄力,又何愁黄巾不灭?” 但陈纪亦是清楚,即便九县县令都如刘备一般有魄力,若无郑平这样有名望有才智的县丞,也是无济于事的。 这种政令,不是谁都能轻易模仿,东施效颦,只会贻笑大方,徒增百姓烦忧。 学者生,似者死。 陈群见陈纪烦忧,进言道:“父亲何不召刘备和郑平来平原县述职?” “孩儿以为,郑平或有良策在胸,唯恐州官不敢用,因此才会在高唐县助力刘备成事。” “以郑平的才智和名望,即便举茂才亦不为过。” 陈群的提醒,让陈纪的眼神多了三分喜色:“长文言之有理!传闻郑平已经是北海相孔融的准女婿了,只因平定青州的壮志未酬,故而将婚期定在了三年后,在北海郡广为美谈。” “若无良策谋划,郑平留在北海即可,又何至于舍近求远的来助刘备?” 思策既定,陈纪又看向孙乾:“公祐,烦请你走一趟高唐县,替本相传令,让刘备和郑平一并前来述职。” 虽然青州刺史焦和不作为,但陈纪却是个想作为的。 若能有护境安民的良策在,陈纪亦是敢试一试的。 孙乾没有耽误,当即辞别陈纪,率了一伍骑卒,打着平原郡功曹的旗号,一路策马来到高唐县。 早有斥候探得消息,回报给郑平。 “等待多日,公祐终于来了!” “速速传讯县尊!” 自郡督邮督察高唐县之后,郑平就料到了孙乾会来。 利诱百姓、聚粮于城,这样的政令肯定会惊动陈纪的。 刘备这几日一直都在乡间走访,体察民情。 有刘备这個亲民的县令,在乡间亲自向百姓解释政令,又嘘寒问暖,询问疾苦。 响应了政令的乡民,底气更足了。 而没有响应政令的乡民,也渐渐被刘备的诚意感动。 “县尊,怎么能让你亲自来织席,折煞老朽了。” 乡野寒舍。 刘备一身布衣,面容和煦,看不出半点儿的官威。 双手熟练的削着竹篾,反倒像一个乡间的勤劳汉子。 而旁边的老叟,跛着一只脚,诚惶诚恐的想要阻止刘备。 “老丈,还请静坐!”刘备柔和一笑,手中削竹篾的动作没有一刻停顿:“我以前没当官的时候,也曾织席贩履。这并不是什么低贱的活计!” “家母曾训诫我,家境寒微,不是过错,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不可因为一时困境,就违背仁义礼信,只要不偷不抢,秉承仁德之心,以信义待人,定可成为人中之杰!” 刘备眸有怀念,跟老叟拉着家常,如许久不见的亲友叙旧一般。 老叟见刘备言语真诚,这削竹篾的手艺又十分娴熟,不由轻叹:“倘若县尊能早几年来高唐县,老朽那侄儿也不会被逼无奈的去当黄巾了。” “可叹这世间的良心官儿,太少啊!” “县尊啊,倘若老朽能劝得侄儿弃恶从善,能否宽恕他的过往罪行?” 老叟眼窝深陷,但看向刘备的眼神却充满了期待。 第39章 立信于民,赏必行罚必信 贪官污吏横征暴敛,豪强恶霸欺行霸市。 混乱的世道,滋生了太多的不公,豪杰落草为寇、犯案逃难比比皆是。 远的且不提,刘备的义弟关羽亦是犯事逃到了涿郡,才遇上的刘备。 老叟的心情,刘备有共情。 然而,刘备虽然会庇护逃犯,但并非强横任侠、不察德行之辈。 收容关羽,是因为关羽仗义杀人,而非关羽恃勇杀人。 “老丈。” 刘备削竹篾的动作微微一顿,语气也多了三分严肃。 “国家自有法度,赏必行,罚必信。” “为官者务必求一个公正,而不可因私情徇私。” “倘若令侄儿非奸恶之徒,只是受贪官污吏豪强恶霸欺辱才误成贼身,我自当从轻发落。” “但若令侄儿有妄杀之罪,将自身遭受的不公加诸于其余无辜之人,其罪是不可饶恕的!” 刘备有刘备的坚持。 遭受不公,误成贼身,这是可以被谅解的。 但如果当了贼,就开始妄杀无辜,不敢对施暴者奋起反抗,却对更羸弱的无辜者举起屠刀,这样的贼是要重罚的。 老叟怔了怔,显然对刘备的回答有些惊讶。 倘若刘备要作秀,亦或者要趁机策反黄巾,此刻都应该假装答应。 但刘备却告诉了老叟,是否能宽恕罪行、取决于老叟的侄儿是否有妄杀之罪。 这是刘备的态度! 对老叟嘘寒问暖、甚至于替老叟织席,这仅仅只是刘备身为高唐县县令,体察民情的职责,亦是刘备自身的仁德品质。 但这不意味着,刘备就会因此而对老叟徇私情。 徇一私情,就会滋生更多的不公。 刘备的眼神很坚定,哪怕是跟老叟惊讶的目光对视,亦没有半点儿的犹豫。 良久。 老叟眼神中惊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钦佩和感动:“县尊能秉持法度,是我等乡民之幸!老朽不敢断定侄儿是否有妄杀之罪,但会将县尊的态度告诉侄儿。” “倘若侄儿真有妄杀之罪,那他跟那群恶霸恶吏又有什么区别?” “县尊依法度惩罚,老朽心无怨恨。” 听得老叟的回答,刘备暗暗松了一口气,语气恢复柔和:“老丈也不必过于担忧!古人常言,言传身教,耳濡目染。老丈如此通情达理,令侄儿亦不太可能是妄杀无辜之辈。” 老叟心中更是感动。 正说间,一骑快马到来。 “县尊,郡功曹孙乾到来,县丞请县尊速速返回。” 刘备闻言一喜:“是公祐先生来了!” 但很快,刘备又有些犯难。 这替老叟织的席还未完成,这一走了之不太好。 可若久久不回、怠慢了贤士,亦是不妥。 老叟觉察到了刘备的踌躇,心中更是惊叹。 若非真心察访民情的,根本不会有犹豫之心! 想到这,老叟善言道:“县尊,老朽这席,不是急需物,岂能因此坏了县尊的待客之礼?若惹得郡功曹不快,却是老朽的罪了。” 刘备起身,向老叟施了一礼,言语中多了七分歉意:“老丈器量,令人钦佩。” 待得离了老叟小院,刘备立即嘱咐身边亲卫:“给周边善织席的乡人一些银钱,让他们替这老丈织上几席。” 而在刘备离去不久,小院中却忽然多了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叔父,那县兵来寻你何事?” 为首一个少年,身材魁梧,眉宇之间自有英气,正是高唐县黄巾渠帅徐琦的麾下猛将管亥。 其余几個少年,都是跟随管亥的乡人之子。 原本管亥是悄悄回来探亲,顺便给自家叔父送些钱粮的。 结果刚回来就撞见叔父的小院被一群县兵给围了。 管亥父兄死于恶霸,见官不灵,管亥一气之下杀了恶霸,入了黄巾。 但管亥的叔父管定有脚疾,不能随管亥离开,管亥只能定期回来给管定送钱粮。 这周围的乡人都知道管亥的凶名,倒也没人敢趁着管亥不在欺辱管定。 管亥的语气不善,下意识的认为县兵是来欺辱自家叔父的。 管定见管亥这般模样,知道自家这侄儿是误会了,招呼管亥近前:“阿亥,叔父跟你说过。管家在青州,也曾是名门。虽然你祖父这一脉,都没什么大出息,但我们自幼耳濡目染,都是秉承信义,明辨是非的。” “这县尊刘备,是个良心官儿啊。” 管亥吃了一惊:“刘备?刚才来的是刘备?他怎么会来寻叔父?难道是因为侄儿的事牵连了叔父?” 管定摇了摇头,指了指地上织到一半的竹席道:“县尊是来体察民情的,瞧,县尊还替老朽织席呢?” “织席?”管亥瞪大了眼睛。 而一旁的几个少年,亦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地上的未完成品竹席。 “那可是高唐县的县令,怎么可能屈尊降贵的来织席?不来横征暴敛就不错了!”一个少年不信高呼。 县令不是里长。 里长可能会照顾乡人乡邻之情帮衬下。 但县令帮衬一个素不相识的,怎么可能? “阿亥哥,会不会是那县令,是在故意示好,想趁机用歹计?”另一个少年恶意揣测。 都是刀口上舔血求生存的,不会亲易相信人。 管亥眼神变得不善:“叔父,跟侄儿走吧,这里不安全了!” 亲人就剩一个了,管亥可不想自家叔父还要被人当棋子算计。 管定看着管亥这模样,不由想起了刘备的话来。 “阿亥,你如实告诉叔父,你是不是也学那些贼人,妄杀无辜了!”管定的眼神渐渐凌厉。 管亥顿时愣住,不明白自家叔父为何忽然变了副脸色。 “叔父,我——” “跪下!用你父兄的名义起誓,告诉叔父,伱到底有没有妄杀无辜!” 管定厉声呵斥,打断了管亥的疑惑。 管亥不敢忤逆,连忙跪在管定身前,起誓道:“叔父!侄儿自问无愧于心,无愧于父兄!” 见管亥眼神中多了几分委屈,管定不由心一软。 “阿亥,兄长就你一个独苗了。” “误入贼身不是错,但叔父希望你,能多一个选择。” 第40章 孙乾到来,酒水论映人心 县衙。 孙乾入见郑平。 两人年龄相仿,一个是郑玄的高徒,一个是郑玄的麟子,少时相识,彼此之间颇为了解。 这一见面,孙乾便是故作严肃,寒言问罪:“郑显谋,你在这高唐县做的好事,连陈相都惊动了,可知罪啊?” 郑平执扇一礼,向孙乾赔罪道:“行事前未能邀公祐兄一道,的确有罪啊!愚弟愿领责罚!” 孙乾严肃的表情瞬间一散,指着郑平笑道:“显谋,你口称有罪,却还要拉我一道,我怎就认识你这个不良友!” 两人相视大笑。 郑平邀请孙乾入常席坐下,随即又斟了两碗白水,张口即道:“公祐兄,这是愚弟用高唐县的清泉酿制的白干酒,清澈如水,饮之不醉人自醉,堪称世间绝品啊。” 孙乾看着眼前的如水一般清澈的白干酒,又瞥了一眼郑平的言语眼神:“显谋,你这酒都无酒香,气味淡如水,还敢称世间绝品?” 郑平哈哈一笑,端起瓷碗,敬道:“有诗云,人生足忧患,合散乃常理。惟应当欢时,饮酒如饮水。” “这正应了愚弟跟公祐兄多年未见,只顾叙这旧日之情,而忘却了这酒的香味了啊。” “来,公祐兄,愚弟先干为敬! 郑平故意曲解诗词本意,郑重其事,将瓷碗白水一饮而尽,大呼痛快。 孙乾端起白水,下意识的嗅了嗅,心中更是犯疑。 难道真是世间绝品之酒? 孙乾强忍心中疑惑,于是也一饮而尽。 下一刻,孙乾的双眼圆睁:“显谋,这就是你说的世间绝品?你又戏我!” 什么世间绝品之酒,这不就是白开水吗? 郑平却是微微摆手:“圣人云,上善若水。又言: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水乃生命之源,如何称不得世间绝品啊?” 孙乾无奈摇头,指着郑平笑道:“显谋,我方才就吓唬伱一次,你却拿白水来搪塞我。你当我真不知,这高唐县禁酒?督邮的督察报告,都已经述明了。” 寒暄一阵。 孙乾微微敛容,道明来意:“显谋,这次陈相遣我来,名义上是想让你和刘县令一同前往平原县述职。” “而陈相的目的,却是想询问你,是否有平定平原郡黄巾的良策。” “你若没有,这平原县就不用去了,避免到时候徒增尴尬。” “而我则回禀陈相说,你诸事繁忙,暂时抽不开身。” 孙乾言语中尽显维护之意。 倘若郑平目前还未有这方面的考虑,贸然去平原县又答不上来,反倒让陈纪轻视了。 “公祐兄,你在陈相身边已有一月,对这陈相有什么看法?”郑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询问孙乾对陈纪的评价。 孙乾肃容道:“陈相此人,深谙官场人情世故,最善借古喻今,避免被脏水泼身。虽然品行堪称士人表率,又有清廉治政之心,但他过于爱惜羽毛,只要是会影响他名声的事,几乎是不会碰的。” 郑平不由摇头:“重私名胜于国家大事,若是治世还能当一個清廉能臣,但在这乱世之中,却容易误事啊。” 孙乾点头:“这也是为何我方才会问你,是否有平定平原郡黄巾的良策。我知显谋不是因循守旧的人,量策用计,往往顾全大局而忽略私名,但若真要这般用计,陈相很难会认同的。” “无妨!”郑平拾起羽扇,轻轻扇摇,眼神中并未因为陈纪重私名而有烦恼之意:“早晚都得去一趟平原县的,趁着秋收还有些时日,去一趟也好。” “至于成与不成,且看天意。” 孙乾见郑平心中有了决断,也不再劝。 虽然郑玄常夸孙乾老成持重,但孙乾却有自知之明。 论老成持重,谁又比得上郑平? 别看郑平外表儒雅,又常有奸诈之意,但内心却是十分的坚韧,对于诸事一向都有很深的谋划。 稚童时期,就恪守自律如成人。 孙乾有时候都怀疑,郑平会不会是如一些杂书中虚构的理论一般,转世之人、生而有宿慧了。 “显谋,你四年前自取表字出游诸州郡,曾言要寻访世间人杰,辅佐其鼎定寰宇。” “但这世间人杰不少,你为何会选择刘备?” 孙乾问出了藏在心中的疑惑。 刘备虽然仁德,又素有信义,但毕竟出身家世太浅,难以让郑平的才能得到发挥。 在孙乾眼中,郑平之才如九天之龙,可以行云布雨,润泽九州。但如今却只能在一个小小的鱼塘中挥洒水滴,润泽鱼塘边的小草盆栽。 这样的问题,郑平已经不是第一次回答了。 看着孙乾真诚的眼神,郑平只是静静的再次斟了两碗白水,道:“公祐兄可知道,这酒跟水,有什么区别吗?” 孙乾微微凛然:“愿闻其详!” 郑平轻轻一敲瓷碗边缘,白水泛起涟漪:“白水清澈,即便是受到外界干扰涟漪起伏,亦能将碗底尽收眼底。” “但酒却浑浊,本就难以看清,若是受到外界干扰再起涟漪,这碗底就更看不清了。” “世间人杰不少,但大抵都重私名胜于国家大事。” “譬如那四世三公袁氏兄弟,振臂一呼,数十万大军齐聚酸枣,却不能勤王救驾,反而让董卓迁徙洛阳百万士民入长安。” “以至于煌煌大汉,先有少帝被废,后有新君被挟。群龙无首,虎狼并立,州郡县乡亭,追逐私欲者比比皆是。” “皇帝、公卿、大臣,尽皆争权夺利,而无视这世间的士民黎庶是否还能活过今年的冬天。” “即便是被吹捧的人杰,那也只是如酒一般浑浊的浊人!” “我看不到他们有救国安民的雄心壮志,只看到浑浊一片!” 郑平的眼神一变。 “但县尊不同,虽然也有被诟病的不足,但我能看得到县尊心底那救国安民的抱负!” “白水虽然无酒味,但却更真!” “这天下的万万百姓,可以不喝那浑浊的酒,但却不能不喝这干净无杂质的白水!” “这,便是我选择刘备的答案。” 第41章 谦雅之士,刘备盛礼敬贤 郑平以酒水论映人心,表达了心中的坚持。 虽然这世间,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若无权谋和奸诈兜底,是很难在乱世生存的,但这并不能成为私名私欲的借口。 曹操是人杰吗? 是! 身处于宦官阵营,却有扫平奸恶、追求吏治清平的雄心,能杀权贵、能逐贪官、能讨董卓,堪称人杰。 但曹操的猜忌、残暴、宁我负人毋人负我,那隐藏在心底的欲望谁也难以看清。 袁绍是人杰吗? 是! 名门贵胄,剑指董卓,能聚贤才,能恤士民,亦是一时人杰。 但袁绍外宽内忌,隐藏在心底的欲望同样让人难以琢磨。 其余世间人杰,亦大抵如此。 这是名门贵胄的通病。 自幼身处权谋漩涡,过早的见识了人心险恶,自然也就难以相信人。 刘备不同。 虽然是汉室宗亲,帝室贵胄,但到了刘备这一脉,早已跟乡间黎庶没多少区别了。 织席贩履,穷困潦倒。 唯有如草莽豪杰一般,以仁勇信义立足于市井。 相对于权贵们喜欢阴谋算计,草莽豪杰,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 而刘备也因此比名门贵胄们,多了三分坦荡! 正如郑平眼前这碗白水一般,哪怕因为外界的干扰而激起涟漪,依旧能清楚的看到碗底。 “酒水论映人心!显谋对刘备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孙乾心中惊叹。 对于这个在世人间名声不显的高唐令,孙乾心底又多了几分好奇。 虽然同郡为官,但孙乾跟刘备的正面交集几乎没有。 正说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快到厅外时,又渐渐变得平缓。 过了片刻,刘备自外健步而入。 “公祐先生,备来迟了!”刘备近前一礼,十分的恭敬。 孙乾一面回礼,一面打量刘备。 虽然仪容已经打理过,但还是能看出刘备脸上的风尘色。 显然,刘备这一路是疾驰赶回来的。 “玄德公本在乡间体察民情,乃是百姓的幸事,亦当是平原九县的表率。因我之故又匆匆赶回,又何以言迟!” “反倒是我的到来,让玄德公受累了。” 刘备见孙乾对答有礼,又没有轻慢之意,心中对孙乾不由高看了三分。 郑平则是起身给刘备寻了个瓷碗,然后斟了一碗白水递给刘备。 刘备也没客气,端起瓷碗一饮而尽,这才坐下道:“不瞒公祐先生,四乡的乡民之中,尚有一些对政令有误解的。所以我这些时日几乎都会去乡间走访。” “公祐先生远道而来,莫非是陈相之意?” 利诱百姓,聚粮于城。 这其中的真实目的,只有少数人知晓。 连郡督邮来督察的时候,刘备和郑平都只是寻了个理由搪塞。 若是知晓的人太多,容易破坏郑平的部署。 孙乾坦言道:“陈相令我来,是邀玄德公和显谋一起去郡衙述职的。” “一起?”刘备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郑平:“如今秋收将至,这個时候县令和县丞都去郡衙述职,唯恐这县中诸事乱了分寸。” 孙乾见状笑道:“玄德公不必如此。我求学于康成公门下,跟玄德公亦是师出同源。显谋与我,亦有朋友兄弟之义。” 郑平亦是点头笑道:“无妨,去郡衙用不了几天。” 刘备这才松了一口气,向孙乾赔礼道:“公祐先生勿怪。高唐县的部署牵涉极大,不敢擅离。” 没了顾忌,刘备也少了拘谨。 言谈举止,也多了豪迈本性,这让孙乾颇为震撼。 “怪不得显谋拿白水来喻寓刘备,果然是坦坦荡荡的仁德之人啊。” 跟刘备聊得越久,孙乾这样的想法就越清晰。 对于孙乾这样善于察言观色的智者而言,一个人的本性是很难掩盖的。 但刘备给予孙乾的感觉,虽然有见识上的不足,但却更多的是谦逊和真诚。 更令孙乾惊讶的是,刘备很能聊! 大部分的人聊天,聊着聊着就成尴聊了。 但刘备聊天,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种享受。 吹捧称赞恰到好处,提出的问题,又往往切中于核心。 偶尔又有别具一格的见解,让这聊天不至于变成孙乾的个人独奏。 “公祐先生真乃世间大才啊!” 城门口。 刘备亲自礼送孙乾出城。 原本刘备是想留下孙乾,促膝长谈的,但孙乾要回郡衙复命,刘备也不便多留。 望着孙乾离去的背影,刘备忍不住心生感慨。 “县尊不必遗憾,待执掌了平原郡,公祐兄自然会效力左右。”郑平轻摇羽扇,言语轻松如掌一切。 刘备听出了郑平话中的不同,微微诧异:“执掌平原?先生,这是何意?” 郑平微微敛容:“公祐兄跟我说,陈相此人,深谙官场人情世故,论事时常以古喻今,担心被脏水泼身。” “虽然有品行,也是个会办实事的官,但陈相过于爱惜羽毛,一些有损私名的计策,陈相是不能用的。” “但如今局势,破贼安民都是艰险事,又岂能面面俱到?” “这次去郡衙,我有意让陈相称病!” 刘备愕然的看向郑平:“让陈相称病?这怎么可能?” 郑平轻笑:“事在人为嘛!有些事总得试一试的,即便失败了,也不会影响原本的部署。但若是成了,县尊有了执掌平原郡九县的权力,行事也能简单许多。” 陈纪是守不住平原的。 若真能守住,也不会跟着陈群去小沛避难了。 刘备丢高唐,陈纪丢平原,这平原郡的黄巾,不是陈纪能应付的。 见郑平言语笃信,刘备的惊愕也渐渐消失。 “先生,你和我都去了郡衙,谁能留在县衙主持大局?”刘备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郑平不假思索:“豪强富商的私兵,可交给云长;县中事务则由胡昭和华缉来主持,翼德随行护卫即可。” “秋收将至,黄巾方面也不可不防,将城中的斥候都派出去,加强巡视吧。” 刘备点头:“那就依先生部署,我也许久未见陈相了,也是该去述职了。” 第42章 入平原县,群英荟萃之地 高唐县的人力和财力有限,不足以支持郑平过多的去改变。 毕竟这不是三国基建类游戏,可以按部就班的进行基建。 同样,一个月的时间太短,即便真的颁布了政令,也难以得到实施。 能稳抓的,只有钱粮和军务。 囤积钱粮,善养兵马,这是立足的根本! 平原郡九县人口,在册六万余户近三十万人。 山泽资源亦不是高唐县一县之地能相比的。 若能聚九县之力,这对整个青州局势的影响是很大的。 因此,刘备愿意去尝试郑平的计策。 这亦是郑平最欣赏刘备的地方。 若是换个谨慎的,或许会斥责郑平目无尊长、妄自尊大。 但刘备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知道任何事都需要去争取才有可能成事。 倘若只想当一個安分守己的高唐令,刘备压根不需要想太多。 得过且过就行了。 风险即是机遇。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陈纪就真装病了呢? 两日后。 刘备和郑平挑选了十余精骑,又令张飞随行,趁着清晨将明未明时,向平原县而来。 清晨日照少,风又凉爽,正适合疾驰。 若到了正午,烈日灼心,人和马都受不了。 百余里的路不近不远,但因为部分山路崎岖,人马又要躲避烈日,直到第二日上午才抵达平原县城。 虽然说是平原郡的治所,但都是万户县,城池并不比高唐县大多少。 似乎因为缺少修缮,反而显得更破旧一些。 提前返回的孙乾,已经在城门口策马迎接。 “玄德公,一路辛苦了!” “陈相已经在郡衙宴厅备下酒宴。” 孙乾身边,还有两度举荐刘备的贵人,年约四十、前平原郡都尉、如今在平原郡担任长史的刘子平。 而刘子平的女婿邓旭,则是平原郡现任的都尉。 “下官见过长史!”见到刘子平也在城门口,刘备连忙近前问礼,语气恭敬。 若无刘子平举荐,刘备又如何能有今日今时的地位? 举荐之恩不能忘,这是刘备的为人准则。 刘子平虽然是长史,但生得却是魁梧。 毕竟在当长史前,刘子平是平原郡的都尉,赏识刘备的武勇才将其举荐给青州从事,让其跟随青州从事征讨渔阳张纯。 刘子平呵呵一笑:“玄德不必拘礼,你我都是老相识了。” 目光看向郑平,见其身材挺拔不似寻常士子,刘子平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欣赏:“这位想必就是昔日谎称讨贼都尉,吓退黄巾的奇才郑平了。” 郑平回礼一笑:“旧平原郡讨贼都尉之名,晚辈亦是多有耳闻,故而借用吓唬贼人,没想到效果意外的好。与其说是晚辈吓退黄巾,倒不如说是长史的威名更甚往年。” 刘子平哈哈大笑:“我跟康成兄亦是旧识了,没想到那般实诚的君子,却有你这么个狡黠的儿子。” “康成兄有福了!” 众人相视而笑,策马入城。 来到郡衙。 却见门口立着一个儒雅非凡的青年,正是陈纪的长子陈群。 城门口让功曹孙乾和长史刘子平迎接,郡衙门口又让兼任郡丞的长子陈群迎接。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让刘备和郑平来述职了。 既是述职,哪有长官迎接下官的道理? “刘县令,郑县丞,家父已经备下薄宴,替两位接风洗尘,请!”陈群和煦有礼,尽显名门大家的家风气度。 “翼德,你约束好众骑士,切勿在城内滋生事端!”刘备低声嘱咐张飞。 这样的酒宴,张飞是没资格入席的。 张飞也是知道分寸的,当即应诺道:“大哥放心,俺晓得的。” 众人入内,平原相陈纪已经在主位静坐多时。 见刘备和郑平到来,陈纪微微撵髯一笑:“玄德,老夫可等了你几日了,缘何姗姗来迟啊?” 刘备执礼而道:“县中事务繁忙,一时之间难以抽身,故而来迟,还请陈相体谅,下官甘愿请罚。” 陈纪哈哈一笑:“玄德勤于政务,是九县表率,本相若是惩罚,岂不是成了赏罚不明的庸人了?” 寒暄一阵,众人分宾主入席。 席桌上,虽然有水果糕点之类招待之物,但并无酒饮,只有白水。 “听公祐回禀说,高唐县禁酒,他去了也只能喝白水。” “玄德以身作则,家父颇为钦佩,故而今日也未准备酒饮,只以白水待客。” 陈群出言解释。 毕竟备酒待客,已经是士人圈的礼数了。 尤其是一郡国相,招待客人连酒水都没有,那就非常的失礼了。 刘备已经习惯了白水了,有没有酒饮并不在意。 片刻。 陈纪问及正事,微微敛容:“玄德,这里都是本相可以信任的人。你在这高唐县聚粮于城,想以坚壁清野之术遏制黄巾的壮大,这是很不错的举措。” “只可惜,平原九县,唯有玄德的高唐县可以做到聚粮于城,其余的八个县,却是难以效仿。” “这眼下秋收将至,本相对于九县庄稼的收割也是颇为重视。” “今日召你来,是想问伱,可有良策保证这九县庄稼,不会被黄巾贼给抢去?” 高唐县刘备可以保证,毕竟这部署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但其余八县..... 刘备看了一眼郑平,拱手答道:“陈相,能以聚粮于城之策,保证高唐县的庄稼,皆赖显谋先生之策,下官却是没有这个智计的。” “显谋先生曾给下官撰写了十二策论,论这青州局势,言这治理良策。” “只因县中事务繁忙,下官一直未能当面呈请给陈相。” 陈纪眼神一凛:“既然有策论,玄德可曾带来?” 刘备起身,将早已准备的十二策论递给陈纪。 策论千言,字字珠玑。 不论是文采还是行文,都堪称上佳。 陈纪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欣赏。 良久。 陈纪将十二策论放下,眼神看向郑平,对这个郑玄的次子再次有了新的认识。 “郑县丞,恕老夫直言。” “你这策论虽好,但不论是青州刺史焦和,还是老夫,都不可能依照执行的。” 第43章 借古讽今,论官尸位素餐 陈纪深谙官场的人情世故,做任何事都会留有一线,不会过分的去得罪官场某个人。 对个人羽毛十分的爱惜。 但过分的注重私名,同样会影响世人对陈纪品行的评价。 南朝刘宋史家范晔曾在《后汉书.陈寔传》中对陈寔、陈纪、陈群祖孙三人有过评价:天下以为公惭卿,卿惭长。 意思就是说,陈群尽管在曹魏时期担任过三公之一的司空,但论品行是比不过担任过汉九卿之一的陈纪的。 而陈纪的品行,又比不过担任汉太丘长的陈寔。 《左传》有言: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这是一种德行标准的判断方式。 意思就是说,立德、立功和立言才是永垂不朽的,祖先的高官厚禄,算不得不朽。 不朽的准则,最高的是树立起道德的规范,其次是建立起不朽的功勋,再次是留下不可湮灭的文章。 陈寔有德,但这德却不是顾全私德,往往顾全大局。 党锢之祸时,陈寔受到牵连,主动投案,原因是“我不入狱,大家都会有危险”。 中常侍张让权倾朝野,其父亲死后无名仕送葬,但陈寔却独自前往吊唁,这让当时的名仕都引以为耻。 结果遇上第二次党锢之祸,张让念及陈寔的情谊,得以让颍川名仕保全。 即便在乡间时,陈寔晓譬曲直,退无怨者。 乡民更是言:宁为刑罚所加,不为陈君所短。 可见其德行。 陈寔虽然没有建立不朽的功勋,也没留下不可湮灭的文章,但其德行足以称得上君子。 相对而言,陈纪就差了些。 身处浊世,重私名而独善其身,虽然也可以称得上是君子,但比起陈寔而言,少了舍己为人的务实。 因此,在见到郑平的十二策论时,直言了当的告诉郑平。 策论是好策论,但不论是陈纪还是焦和,都不可能执行。 因为这策论,涉及到了执行者的名声。 一旦执行后,又不能解决青州的黄巾祸事,就可能身败名裂! 就如同刘备在高唐县聚粮于城一样,看似可以坚壁清野遏制黄巾的壮大,然而一旦在执行上出现失误,就可能让刘备背上一个祸害一方的恶名! 这要是恶名加身,以后刘备就别想在士人圈混了! 如陈纪和焦和这般有名声的,又怎么可能轻易犯险? 只要不做,就不会错! 不错,名声就不会毁。 陈纪暗暗摇头。 还是太年轻了啊! 如此不谙人情世故,只会害了自己。 “陈相,可曾看过《汉书.朱云传》?” 就在此时,郑平却是忽然开口,瞬间让宴席的气氛变得紧张。 陈纪愕然的看向郑平。 西汉元帝时期,有個叫朱云的县令多次上疏,弹劾丞相韦玄成安身保位、庇护奸臣,不能管治百官。 结果被判了刑。 汉成帝时,曾经是汉成帝老师的张禹当了丞相,但没有真才实学,而令百官不服。 朱云又上书求见汉成帝,当着大臣的面说张禹上不能匡正皇帝的过失,下不能有益于百姓,真可谓是尸位素餐。 甚至还让汉成帝赐尚方斩马剑,要斩杀张禹,以警其余。 汉成帝想处死朱云,但朱云却怒怼汉成帝,要当夏朝的关龙逢,商朝的比干。 最后因为左将军辛庆忌死保,这才被免了罪。 尸位素餐这个词,也因此成了讽刺一些庸官的专用词。 郑平问陈纪是否看过《汉书.朱云传》,肯定不是在将陈纪比作朱云,而是将陈纪比作了尸位素餐的张禹。 陈纪还未开口,侧位的陈群却是站了起来,喝问道:“郑县丞,你借古讽今,是想说自己是朱云,而家父是韦玄成、张禹之流吗?” “只是不采纳你的策论,你就敢这般无礼的辱我父亲?” 刘备的整颗心也悬了起来,正要替郑平辩解时,却又见郑平微微摇头示意,只能忐忑的将话又憋了回去。 刘子平看向郑平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 敢说陈纪尸位素餐的,别说这平原郡了,便是全天下的士人都没多少! “公祐,你不担心吗?”刘子平压低了声音,看向一旁气定神闲的引着白水的孙乾。 孙乾微微摇头,也不回答,只是给了刘子平一个静听的手势。 面对陈群的喝问,郑平眼神如一,如云淡风轻一般:“圣人云,君子疑则不言,未问则不言。” “陈郡丞,不如一观策论,再与我言如何?” 陈纪擅长借古喻今,郑平同样以古论今。 这一回答,是在告诉陈群:君子在是非没有辨明前不要发表意见,没有研究清楚前也不要发言。 连策论都没看,就说郑平是在羞辱陈纪,这有违君子的德行。 而陈纪父子,又向来以君子德行约束自己,这一反问,直接让陈群哑口无言。 陈纪扫了一眼气势落入了下风的长子,暗暗摇头。 长文还是太年轻啊,怎能因为一时之怒而忽略了君子的德行? “长文,不可无礼!” “正好,你也一观这郑县丞的策论如何。” 将策论递给陈群,陈纪静静的看着瓷碗中的白水,心也如止水一般。 陈纪的愕然,在于郑平居然用《朱云传》来暗讽自己,而非觉得受到了羞辱,但这愕然也仅仅持续了片刻。 陈群如今只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虽然学问才智都不俗,但缺少历练。 再加上郑平借古讽今,暗指陈纪尸位素餐,这才动了怒气,丢了方寸。 得了陈纪的提醒,陈群静下心来,一观郑平的十二策论。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将郑平这十二策论看完,陈群这才明白为什么陈纪不愿意执行了。 如果祖父陈寔在,陈寔不会顾及这私名有损。 但自家父亲...... 陈纪都六十多岁了,一旦这策论失败,那就真晚节不保了! 然而,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郑平暗讽陈纪尸位素餐,倒也没有真的在羞辱陈纪。 毕竟陈纪如今是平原相! 有良策不执行,却担心晚节不保,这不是尸位素餐是什么? 第44章 下官斗胆,恳请陈相退位 “父亲,郑县丞的策论,颇为激进了些!” 陈群斟酌用语。 此时的陈群,内心颇为纠结。 若要说郑平的策论好,有损陈纪的形象。 若要说郑平的策论差,有损君子的德行。 想要平衡,只能去评断策论中的激进之处。 顿了顿,陈群开始举例论证。 “譬如这屯田法,古往今来的屯田,都是召集流民开垦新的荒地,官府提供种子、农具,何时出门开荒,何时结束归家,都有法令约束。” “但郑县丞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仅不组织流民开垦荒地,反而要求豪强富商将田地出租给官府,由官府统一召集流民屯田,待得秋收之后,再由官府统一分配。” “先给屯田的流民留足余粮,然后支付租子给豪强富商,剩下的则由官府拥有。” “此法虽然可以安置流民,但却会减少豪强富商能得到的粮食。” “这利益不增反减,豪强富商又如何肯同意?” “王莽托古改制,至今也才不到两百年。” “前人教训,不可不察啊!” 粮食就那么多! 利益偏袒给了流民,自然就会让豪强富商的利益受损。 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动乱。 如王莽托古改制一般,出发点是解决日益严重的土地兼并问题,但结果却让矛盾愈演愈烈。 陈纪对陈群的评断不置可否,而是看向郑平:“郑县丞,你认为长文的分析可对?” “陈郡丞心中本有答案,又何故用这样的理由来搪塞下官?”郑平摇扇轻笑:“州府政令,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 “由官府出面租借豪强富商的田地给流民屯田,并非是屯田法的长久之策,而是基于如今的青州局势,采取的临时措施。” “倘若因循古法,生搬硬套的组织流民开垦荒地,流民的心中可不会认为官府是在救他们。” “将心比心,他们更可能会认为,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了,却还要给官府服徭役。” “与其如此,为什么不跟着黄巾一起抢粮呢?” “王莽托古改制的失败,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他想当然的认为,改革政令就是在对流民们好。” “但流民们要的是什么?” “是有一个容身之地,能解决他们温饱!” “开垦荒地,流民们看不到未来!” “然而直接将田地租给流民,却能让流民看到来年的希望!” “难道我们要指望流民们去理解官府的困难?去理解官府不敢对豪强富商施压只敢对流民怒吼?” “亦或者,让流民们理解我们这群当官的,连责任和风险都不敢承担吗?” “即便真如陈郡丞所言,这屯田法激进了些,又能如何呢?” “青州局势,明眼人都能看得清楚。” “州官不能制裁黄巾,而今年的旱灾又影响收成,若这个时候还要去求稳,而不去施展雷霆手段。这青州黄巾,恐怕要再演百万之众的声势了!” “到时候黄巾掠粮,如蝗虫过境,又不事生产,这青州能有多少粮食可掠?” “管你是什么豪强富商,还是名仕大臣,都得死!” “陈郡丞只比下官年长数岁,莫非也丢了胆气了?” 郑平寥寥数语,就将陈群的挑刺给驳了回去。 最后一句,更是直指人心。 二十几岁的青年士子,就已经开始瞻前顾后了,这不就是无胆之辈了吗? 陈群的面色顿时有些羞愧。 谁在年轻的时候,还不是個热血义士了? 一阵笑声响起,却是刘子平坐不住了。 原本是武将的刘子平,素来欣赏有胆气的。 举荐刘备,亦是因为刘备胆气过人,颇有勇武。 “郑县丞胆略过人,令人钦佩啊!” 刘子平表态,让主位的陈纪眼神有了变化。 虽然陈纪的平原相,但还是得依靠刘子平这样的郡中老吏的支持的。 这平原郡的郡兵,都是由刘子平实际掌控着。 “郑县丞,你有话,不妨直言!”陈纪轻捋短髯。 郑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纪又如何猜不到郑平话中有话。 “陈相,何不退位让贤?” 郑平这话一出,除了早已知晓郑平心思的刘备外,不论是陈纪、陈群,还是刘子平和孙乾,都被吓了一跳。 “你让老夫退位让贤?”饶是陈纪善于养气、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忍不住反问。 陈群更是直言喝问:“郑县丞,莫非你想当这平原相?” 说陈纪尸位素餐,陈群在陈纪的提点下,忍住了。 但现在郑平让陈纪退位让贤,陈群又忍不住了。 这世间嚣狂之人不少,郑平是陈群见过的最嚣狂的一个了。 以一县丞之身,敢劝一郡国相退位让贤? 郑平摇扇轻笑:“应付黄巾的良策,陈相想不到;下官的十二策论,陈相又不敢用。” “既然如此,何不趁此机会装病,对外举荐高唐令刘备,暂代平原相一职呢?” “我等行事,既不会影响陈相的名声,又能以雷霆手段解决当前的内忧外患。如此,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的目光,又看向刘备。 陈群本以为是郑平想当这平原相,却不曾想郑平会举荐刘备。 刘备也知道,此刻不是退缩的时候了。 郑平已经将路铺好,就等刘备往前一踏步了。 “陈相!”刘备起身,向陈纪拱手一礼,郑重其事地道:“高唐县太小,下官和郑县丞的部署,虽然能定高唐县的黄巾,却不能定平原郡的黄巾,亦不能举平原郡九县之力,去平定整个青州的黄巾。” “下官斗胆,请陈相给予机会。” “此事若成,功劳皆可与陈相,下官决不贪功;此事不成,下官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牵连陈相。” 刘备的决意和胆气,再次令陈纪吃惊。 一县的县丞和县令,相继请一郡国相退位让贤,这普天之下也是头一回了吧? 陈群欲言,但被陈纪挥手阻止。 “刘备,威逼上官,其罪当罚。你就不怕本相,将伱依律法办吗?”陈纪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凛威。 第45章 矢志不渝,举刘备为茂才 陈纪动以一郡国相的官威,气势如刀一般的割向刘备。 但刘备的眼神并未因此而有退缩,反而更多了三分坚韧。 刘备深知,这个时候不能有半点退缩之心。 一旦退了,别说暂代平原相了,连高唐令都当不下去了。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退缩了就意味着会跟郑平分道扬镳。 跟郑平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刘备对郑平的个性却是摸得很清楚。 别看郑平外表儒雅,但个性却是十分的果决。 刘备若是不退缩,即便被陈纪驱逐出平原郡,依旧能得到郑平的真心追随。 可刘备若是退缩了,哪怕还当着高唐令,郑平也会寻個理由离开的。 在共同的道路上,唯有彼此信任,才能走得更远! “陈相,下官曾立誓,上报国家,下安黎庶。” “如今正是下官报国安民之时,又岂能畏权而退缩?” “陈相对下官有知遇之恩,若无陈相,下官也当不了这个高唐令。” “此举,下官自知无礼。” “但,下官且还记得,昔日党锢之祸时,陈相之父仲躬先生为保全亲朋,自愿投案入狱。” “如此舍己为人的高洁品行,正是下官应该效仿的。” “郑县丞的十二策论,对执行者的名声影响颇大,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下官不愿陈相担此污名,斗胆效仿仲躬先生之德行,担此重责,伸大义于天下,还百姓以太平。” 刘备这番说辞,情真意切。 即便是陈纪和陈群,此刻也挑不出毛病来。 陈纪不由想到了三年前故去的陈寔,暗暗一叹,心中也多了几分羞愧。 应付黄巾的良策,陈纪想不到。 郑平的十二策论,陈纪不敢用。 如今刘备又自请,若是再要呵斥,那陈纪真就如郑平借古讽今的举例一样,成了尸位素餐的庸官了。 良久。 陈纪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幸事啊!”陈纪轻捋短髯,善言夸道:“没想到本相年过六旬了,还能再见到汉家宗亲有如玄德一般立大志的。” 顿了顿,陈纪看向长史刘子平:“子平,本相有意向青州刺史焦和举荐玄德,定为今年的茂才如何?” 刘子平本就欣赏刘备,否则也不会两次举荐刘备了。 此时听陈纪这般说,顿时明白了陈纪的意思。 刘备终究是名望太小,即便陈纪有意让出平原相一职,刘备也是难以服众的。 但如果有陈纪和刘子平联名向青州刺史焦和举荐刘备为今年的茂才,那就不一样了。 虽然董卓西迁天子和百官去了长安,这举茂才的文书也难以送到长安。 但至少对于平原郡九县而言,刘备的名望会急剧增加。 想执行郑平的十二策论,光有胆略和官职还不行,名望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有名望,豪强富商才敢相信刘备不会反悔! 这也是为何,郑平会让郑玄和孔融助刘备扬名,让华缉去信跟华家交好的士人替刘备扬名。 平日里细碎事如刘备下乡体察民情,也不忘替刘备扬名。 刘备的名望越高,能做的事就越多。 名望,是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之一。 如名仕边让,能力且不提,但这名望却能让曹操差点儿就成了丧家之犬。 再如袁绍,四世三公,名望冠绝海内,振臂一呼就有万人追捧。 韩馥一让冀州,袁绍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得到了冀州九郡百城的豪强士族富商支持,执掌八十万户近四百万人。 这便是名望的号召力! 如果刘备有袁绍的名望,根本不需要租借田地之类,直接就可以告诉各郡。 流民,你们负责给我安置好。 这青州,我不想看到乞丐。 自然,就会有人替刘备办妥这些事。 “陈相有意,下官又岂会不尊?”刘子平言简意赅,表明了态度。 陈纪又看向刘备:“玄德,你有伸大义于天下、还百姓以太平的大志,本相又岂能不支持?” “这平原相一职,本相可以让你暂代,同时也会跟子平一起向焦和举荐你,让你成为今年的茂才!” “但,你可要想清楚了。” “这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平原郡的黄巾伱解决不了,反而引起更大的内乱,你今后可就成过街老鼠了。” 刘备大喜:“陈相深明大义,是平原郡三十万士民之福!下官决不会辜负陈相的厚望的。” 让陈纪退位让贤,原本就只是郑平的一招闲棋。 毕竟让陈纪主动放弃平原相这个职位可不是一定能办成的。 这其中的偶然性太大了! 郑平不会将整个青州的部署,寄托于一个偶然性事件上。 但现在,这个偶然性事件却成功了。 陈纪不仅选择了退位让贤,更是选择了举荐刘备当茂才! 而另一边,陈群虽然心中十分的疑惑,但识趣的保持了缄默。 陈纪既然这般说了,那一定是有考虑的。 “郑县丞,听说你跟谯县的神医华佗,颇有交情?”陈纪忽然扭头询问郑平。 郑平微微点头,已经猜到了陈纪的用意:“元化兄乃当世的医道宗师,陈相若要前往,下官可给元化兄去信一封。” 陈纪哈哈一笑:“若有郑县丞的书信,本相去谯县求医,倒也能顺利得多了。” 宴席终了。 陈群终于抽得空隙,询问陈纪缘由:“父亲,为何忽然要将平原相一职让给刘备?郑县丞的十二策论,即便不能全用,也能用一部分。” 陈纪却是摇头:“长文啊,这策论要么用,要么不用,岂能用一部分?这一部分又如何能解决问题?” “若是老夫没猜错,即便今日不答应刘备,郑平也有别的策略。” “而且,郑平的别策,很可能会让老夫陷入困境。” 陈群吃了一惊:“父亲,你说郑平会暗中算计?他怎么敢?” 陈纪微微敛容:“都敢让老夫退位让贤了,你觉得郑平不敢暗中算计吗?” “让老夫退位让贤,这是先礼后兵;若老夫执意要待在这个位置上,估计就是先兵后礼了。” “郑平这个人,看似给人一种狂妄的错觉,实则精明无比。” “切勿小觑啊!” 第46章 陈纪教子,都是人情世故 陈群还是个官场小萌新,但陈纪却是个官场老人精了。 早在郑平去给刘备当县丞的时候,陈纪就有怀疑。 毕竟以郑平之才,不去走正常的途径举孝廉、举茂才、然后出仕一方,反而委身在一个小小的高唐令麾下,甘心当一個小县丞。 这不可能不令人疑惑。 而郑平出仕高唐县县丞后,一系列的政令,也让陈纪的心中平添了三分猜疑。 这是要做大事的迹象啊! 而今日,郑平更是在述职会上,借古讽今,暗讽陈纪尸位素餐,随即又提出让陈纪装病、刘备暂代平原相的提议。 还有那颇为强势的十二策论,无一不在暗示着郑平暗中在谋划大势。 郑玄曾误判说,郑平出游四年,锐气内敛,虚怀若谷有古之贤士的风范。 孔融亦在第一眼见到郑平时,误以为郑平藏锋内敛、不似年少时的轻狂。 但实际上,这都是表面的假象。 郑平自始至终,都未内敛锐气。 只不过将锐气改变了表现的形势。 以往那叫士人之间的才学争辩,是口舌之争。 而现在却是知行合一,将口舌之争变成了大势之争。 从一个锋芒毕露的观棋人,变成了一个锋芒毕露的弈棋人。 藏锋内敛? 不存在的! 如今是乱世,这是一个要将锋芒展现出来的时代。 只有够强势,才能镇压一切不服! 唯唯诺诺之辈,虽然能明哲保身、趋利避害,但却不能去争大势洪流。 陈纪的判断,让陈群有些心惊。 终究是缺少历练,未经历多少险恶,如今的陈群更显谦谦君子风范,缺少对时务的准确认知。 “父亲,那我们就这样将平原郡让给刘备,然后什么都不管了吗?”陈群有些不甘心。 毕竟陈群如今也是个热血之龄。 这郡丞一职虽然是兼任的,但陈群也是想在这个职位上继续沉淀。 虽然读书破万卷,但若不能实践,也是出不了真知的。 “管?”陈纪摇头一笑:“长文啊,你有对付黄巾的良策吗?是能以你的智慧劝降黄巾,还是能以你的勇武去击败黄巾?” “你学的是公卿之术,若论朝廷法度的制定、贤能官吏的选拔、帝王将相的平衡,天下间无人能与你相比。” “但要论对付黄巾、治理地方,你现在的阅历还是太浅薄了。” “公卿之术,在于朝堂,着眼的是整个国家层面的利益权衡,而非去解决如平原郡的一地之患。” “想要对付黄巾、治理地方,还是得用刘备和郑平这样的地方豪杰。” “为官者,要善于认清自身的能力,切忌舍本逐末!” “强求虚名,只会毁了自身的德行,而令名节不保,得不偿失啊!” 陈纪的一番教诲,让陈群的疑惑如拨云见雾一般,茅塞顿开。 “父亲教诲的是,是孩儿愚钝了。”陈群的双眸渐渐清明。 陈纪略思一阵,道:“豫州刺史孔伷,跟老夫有旧,此番装病去谯县,也顺道拜访一番孔伷吧。” “孔伷是兖州名仕,亦可助刘备扬名。” 陈群有些讶异:“父亲,平原郡让给了刘备,为何还要替刘备扬名?” 陈纪哈哈一笑:“长文啊!既然老夫都让了平原郡了,自然是希望刘备能成事。拜访孔伷只是顺道,替刘备扬名也是顺道。” “倘若刘备失败了,老夫也不会有多少损失,最多感慨世事如棋,乾坤难测,英雄豪杰在这乱世洪流之中,也只能折戟沉沙。” “可若刘备成功了,必然会记得老夫的扬名之情,今后若有难处,亦可以再往青州寻求庇护。” “与人结怨,不如施恩,这是为人的处世之道,长文要切记啊!”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陈纪如今六十多岁了,又是当世名仕,宦海常客,这世间的人情世故又有什么没见过的? 这一番对为人处世的理解,足显其胸襟器量,不坠君子德行。 若是个心胸狭隘的,估计早就在想如何将刘备和郑平给除掉了。 郑平敢借古讽今,又提出如此胆大的要求,其实也是跟陈纪赖以知名的德行分不开的。 善谋者,往往都善于洞察人心。 如果今天的平原相不是陈纪而是陶谦,郑平是绝对不会采用这样的方式的。 毕竟连最擅长识人的许劭,在徐州待着的时候,都感到不安,更是对自己徒弟说:陶恭祖外慕声名,内非真正。待吾虽厚,其势必薄。不如去之。 虽然治理能力差了些,但陈纪有器量却是真的,所以陈纪不会因为郑平的借古讽今而生气,也不会因为郑平提出让平原郡而动怒。 与人结善,心少怨气,这同样是陈纪祖孙的养生之道。 要知道,陈寔活了八十三岁,陈纪活了七十岁,而陈群亦活了七十余岁。 陈群对陈纪更是钦佩。 而在衙署外。 刘子平满目的赞赏之色:“康成公之子,还是如当年一般锋芒毕露啊。伱当真不怕惹恼了陈相,而被训斥驱逐?” 郑平轻笑一声,扇抵肩头:“陈相是君子,又岂会因此而动怒?识人断事,因人而异。我虽然有锋芒,但也不会随意示人。” 刘子平哈哈大笑:“玄德有显谋相助,今后必成大事啊。” 刘备连忙道:“郡中事务,还得长史帮衬。” 刘子平女婿邓旭是都尉,刘子平又是长史。 郡长史亦是掌兵的,只不过平日里不直接负责统帅兵马,主要负责兵马的调度。 换句话说,只要刘子平支持刘备,这平原郡的郡兵就会支持刘备。 那可是三千甲胄齐备的正规军! 刘子平撵着短髯,面有笑意:“玄德啊,你我之间,不必这般生分,叫我一声叔父即可。” “上回见令堂时,令堂委托我替你说媒,不知玄德是否还有意向?” 见刘子平提到说媒的事,刘备顿时有些犯难。 刘备这些年时运不济,东奔西走,发妻折在路上,亲眷只有老母尚在。 虽然刘备不愿在立业之前再娶妻子,但刘备的老母却不这样想。 毕竟刘备如今都三十了,还未有一子。 刘备的爷爷和父亲都英年早逝,这让刘备的老母如何不担心? 这万一刘备有个意外,这子嗣就断了。 就在刘备准备开口拒绝时,郑平却是大笑一声,拱手贺喜:“今日双喜临门,下官恭贺县尊,再得良缘啊!” 第47章 皇室帝胄,平原王外甥女 郑平察言观色,洞悉了刘子平的用意。 刘子平身为平原郡长史,执掌一郡兵马,又是刘备的举荐人,自然不能因为刘备即将暂代平原相,就直接贴脸凑上去。 假托叔父之名,又有说媒之意,这是刘子平在释放善意。 刘备猛然醒悟,执礼道:“叔父有心了,若能觅得良缘,小侄感激不尽。” 刘子平哈哈大笑,轻捋短髯:“玄德乃是当世豪杰,这世间有女子能嫁给玄德,才是幸事啊。” “实不相瞒,我兄长有一外甥女,姓郭名昭,个性温婉,贤良淑德,又知书达礼,秀外慧中。” “但可惜命苦,初嫁淮南杨氏,结果这人还未去,淮南杨氏就亡于贼人之手。” “再嫁汝南陈氏,结果陈氏公子忽然暴毙;三嫁扬州陆氏,结果陆氏公子不慎坠江而亡了。” “可怜兄长那外甥女儿,还未出阁就成了三嫁寡妇,以至于众人皆传其有克夫之相。” “兄长又是个好面子的,自家外甥女越是被人说成克夫之相,兄长就越看不上那些庸俗公子,一心想替那外甥女儿寻个豪杰良配。” “而郭昭亦是坚韧,不因流言而自相烦恼。” “倘若玄德不嫌弃,叔父与你说这媒如何?” 未出阁就成了三嫁寡妇.... 饶是两世为人的郑平,亦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离奇故事。 “这刘子平,该不会是故意编故事来吓唬县尊的吧?”郑平心中有怀疑。 刘子平这哪里是说媒,这是生怕这郭昭嫁出去啊! 但郑平是不相信克夫之相的。 如今乱世,盗匪横行,死個人是很正常的事。 想到这里,郑平大笑道:“县尊豪杰盖世,又岂会惧这种荒诞之言?分明是意外之故,却让一未出阁的女子背负克夫流言,这是何等的荒诞可笑?” “这郭姓女儿,虽然命途多舛,却能砥砺前行,即便背负流言亦未有轻生之意,如此个性坚韧的奇女子,县尊又怎能不动心?” 刘备本来是有些心悸的。 毕竟这未出阁就死了三个丈夫,过于凶残了些。 但郑平的言语,却让刘备心神一凛,忽然有了感同身受的共情。 同样是命途多舛,同样是砥砺前行,同样的坚韧..... 如此女子,我刘备又岂能因为流言而惧怕? 想到这里,刘备心中豁然开朗,再次执礼道:“叔父,娶妻娶贤,小侄只恨不能遇到贤惠之妻,又岂会因为些许流言而畏惧?” “若蒙不弃,小侄愿请叔父说媒。” 刘子平一双眼睛,在郑平和刘备之间来回打量,暗暗称奇。 刘备一开始的犹豫,刘子平尽收眼底。 但郑平却在一瞬间识破了这其中的门道,然后以言语暗示刘备。 刘备的犹豫也在一瞬间消弭了。 这彼此间的信任,让刘子平不由再次对刘备和郑平高看了三分。 “有刘备这样的豪杰在,兄长就不用每次都在我面前诉苦了。”刘子平暗暗一笑。 随即。 刘子平又邀请道:“玄德,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去见我那兄长一面如何?毕竟这能不能成事,还是得兄长见过才行。” 刘备点头。 毕竟最近的公务太多,处理私事的时间是很紧凑的。 这时,张飞已经率兵跟了上来。 一听刘备要娶妻,张飞的环眼瞬间一变,人也变得兴奋。 仿佛这娶妻的不是刘备,而是张飞自个儿一样。 “翼德,我们去的是叔父兄长之家,可不要失了礼数。”刘备小声叮嘱。 张飞嘿然一笑:“大哥你放心,俺知道分寸,不会让大哥丢了嫂嫂的。” 众人跟着刘子平,一路出城,来到一处庄园。 却见这庄园之中,亦有楼阁殿宇,颇为贵气。 “这是?”刘备一见这庄园的建筑,顿时有了疑惑。 郑平却是看清了门道:“素闻桓帝有一弟名硕,受封平原王,这莫非是平原王的庄园?” 刘子平笑道:“显谋倒是慧眼如炬啊!这里的确是平原王的庄园。” 张飞摸着脑袋:“俺们是来见长史兄长的,来这平原王的庄园作甚?” 郑平笑而不语。 刘备却是心中有忐忑:“叔父,莫非令兄长——” 刘子平点头:“平原王刘硕,论辈分是我的族兄,我今日要说媒给玄德的,便是平原王的外甥女。” 刘备吓了一跳,止住了脚步:“平原王的外甥女?叔父,小侄何德何能——” 见刘备止住脚步,刘子平不由笑道:“玄德啊,刚才你还说,娶妻娶贤,只恨不能遇到贤惠之妻,怎么现在又开始退缩了?” 桓帝亲弟弟刘硕,论辈分灵帝刘宏都得喊一声叔叔,如今的皇帝刘协都得称一声叔公。 刘硕的外甥女,连天子刘协都得喊一声表姑。 这哪里是刘备敢高攀的? “这——”刘备求助似的看向郑平。 郑平却是笑道:“县尊,昔日光武帝得郭圣通,十万大军当嫁妆,定鼎海内,亦是成了一段佳话。” “今日平原王有意嫁外甥女,亦能成今时美谈。” “莫非县尊认为,平原王的外甥女儿,还配不上县尊?” 这可是意外之喜。 郑平又岂会劝阻? 这事要是成了,刘备直接就成天子表叔了。 立足青州,最怕名望不够,又岂有担心身上的称号太多的道理? 刘备无语。 先生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这是担心自己配不上平原王的外甥女儿啊! “大哥,你又在犹豫什么啊。”张飞开始助攻:“嫂嫂去世之后,你一直未娶新妻,也未纳妾,不管怎么说都可以称得上是君子了。” “而如今平原王的外甥女儿未嫁,跟大哥伱是天作之合,岂有退缩的道理?” “这新嫂嫂又是个有德行的,大哥你若是退缩了,俺可不答应啊!” 片刻。 刘备眼神恢复如常,随即向刘子平抱拳一礼:“叔父,方才是小侄失态了。” 刘子平暗暗惊叹,看向刘备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欣赏。 想当平原王刘硕的外甥女儿的夫君,这心性不坚韧是不行的! 第48章 亲上加亲,刘备喜得良缘 庄园内。 酒香四溢。 平原王刘硕,今年四十余岁,再有两三年的时间,就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了。 虽然是桓帝的亲弟弟,但刘硕对官场仕途是不感兴趣的,这一生唯一的乐趣就是饮酒了。 用嗜酒如命来形容刘硕不为过。 也正因为如此,刘硕经常会因为饮酒而犯错,这家中事务以前都是由马贵人来兼领的。 马贵人和桓帝相继去世后,这刘硕就无人约束了,这酒是想怎么饮就怎么饮。 刘硕的长姐益阳长公主,下嫁给了寇氏,次姐长社公主下嫁给耿援。 另有一个小妹,下嫁给了颍川郭氏。 但因为战乱,颍川郭氏遭到波及,刘硕的小妹和妹夫亡于战乱,只留下一女名郭昭,寄养在刘硕府中。 刘硕对郭昭视若亲生,比自家儿女还亲。 自马贵人和桓帝去世之后,郭昭也是唯一一个能在刘硕醉酒的时候劝得住刘硕的人。 “子平叔父,家父念叨你多日了!” 一个锦衣绸缎的青年迎向刘子平,正是刘硕的长子刘骏、表字子陵。 刘子平大笑:“兄长念叨我,必然是又缺酒友了。子陵,你既然身为长子,应当多陪你父亲饮酒才是。” 刘骏下意识的擦拭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叔父说笑了,小侄可不敢陪父亲饮酒。” 一边寒暄,刘骏的目光则是看向了刘子平身后的刘备、郑平、张飞和孙乾,暗道不凡。 虽然以前未见过,但不论是刘备、郑平还是张飞、孙乾,都是世间少见的豪杰,这個人气质十分出众。 刘子平一一跟刘骏引荐,随后又凑近刘骏、以手示意、压低了声音:“去寻兄长,让他出来看外甥女婿了。” 刘骏讶异的看了一眼刘备:“叔父,你有没有跟这刘备提过,郭表妹的过往?” 未出阁就三嫁亡夫,即便刘骏跟郭昭自幼就认识了,对郭昭也有些心悸。 “自然是提过的。”刘子平明白刘骏的意思。 刹那间,刘骏的眼神中,飘过了一丝敬佩之色。 知道郭昭的过往,还敢来求亲的,不论名声家世如何,必然是真豪杰! 得知刘子平引荐了个俊杰,要娶自家的外甥女郭昭,平原王刘硕整个人都兴奋了。 对外甥女的第四任夫君,刘硕是很挑的。 毕竟这若是不挑个勇武的、命硬的,没准忽然又暴毙了。 甚至连郭昭听闻消息,都忍不住提前来见刘硕,要藏在屏风后一观这敢来求亲的真豪杰。 宴厅。 刘子平健步而入,双手迎向刘硕:“兄长,多日不见,你又发福了啊。” “好你个刘子平,拐着弯儿的骂本王呢!”刘硕一脸的横肉、身材也颇为丰满。 刘子平笑道:“愚弟岂敢骂兄长,这次可是替兄长寻来了此地的一个真豪杰,连陈相都准备将平原相的位置让给他了。” 刘硕诧异的看向刘子平身后:“陈元方不想当这平原相了?” 刘子平点头:“具体的原因,愚弟稍后再给兄长解释,容愚弟介绍。” “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前范县县令刘雄之孙、幽州吏刘弘之子、前尚书卢植的高徒、如今的高唐令刘备,字玄德。” “北海大儒、郑玄次子、高唐县县丞郑平,字显谋。” “北海大儒、郑玄高徒、平原郡功曹孙乾,字公祐。” “以及刘备的义弟、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勇士张飞,字翼德。” 顿了顿,刘子平又压低了声音:“兄长,刘备这次来,是有意求娶兄长的外甥女郭昭的。” 刘硕来回打量众人,目光落在了容貌出众的刘备身上。 只见其身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顾自见其耳,身材挺拔而魁梧,一看就是骁勇之辈。 而刘备又不卑不亢,眉宇之间自有气度,颇有英雄气概。 “不错!” “不错!” “不错!” 刘硕撵着短髯,对刘备的第一眼印象颇有好感。 “子平可曾告诉刘备,小昭的往事?”刘硕同样压低了声音。 刘子平点头笑道:“兄长勿忧,愚弟办事又岂会马虎?” “说起来,玄德这一生亦是命途多舛,但其凭借坚韧不拔的毅力和矢志不渝的决心,从一白身能闯下高唐令的基业,倒也颇为励志。” “即便是上了战场,负了重伤,也捡回了一条命。” 刘子平简明扼要的,向刘硕介绍刘备的生平,尤其是在谈及刘备在征讨渔阳张纯时、受将官所累中了流矢、最终还是活了下来时,刘子平加重了语气。 “这都没死?”刘硕顿时两眼变得热忱了。 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命都是极硬的。 这意味着,就不用担心被郭昭给克夫之相克住了。 “哈哈!”刘硕热情的起身,邀刘备入席:“听闻玄德亦是汉室宗亲,若娶了本王的外甥女,那就是亲上加亲了。” 此时的刘硕,眼中只有刘备,话语如连珠,询问刘备的过往,刘备也是一一回答,真诚和坦然,让刘硕对刘备更是欣赏了。 这一聊就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直到屏风后的郭昭遣侍女来知会,刘硕这才意犹未尽。 “玄德啊,本王不喜欢跟人打哑谜。”刘硕满饮酒水,指着屏风后道:“不瞒伱说,本王的外甥女儿就在屏风后。” “她让本王问你,你有什么大志?” 刘备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看向屏风。 被女人询问大志,这还是第一回! 但刘备知道,平原王的外甥女儿,不是寻常女流。 那可是公主之女! 顿了顿,刘备眼神变得坚定,豪言而道:“汉室倾颓,天下纷乱,备不自量力,欲申大义于天下,还百姓以太平。” “上报国家,下安黎庶,方不坠大丈夫之志!” 话音刚落,屏风后响起一阵赞扬声。 “大丈夫之志,当在天下,如此男儿,妾心甚慕!” “舅父,你做主罢!” 刘硕哈哈大笑:“玄德啊,本王那外甥女儿,素来心气极高,今日竟能说出这般的仰慕之语,看来是非你莫属了!” “子平,替本王传讯平原郡各县乡,本王的外甥女,择日将嫁与高唐令刘备为妻!” “本王的外甥女儿,嫁妆也不能少了!” 第49章 功名未立,吾志当存天下 返回高唐县的路上,刘备一直都有些晃神。 去一趟平原县,原本是去述职的。 结果这一述职,不仅得了陈纪让平原相、陈纪和刘子平举荐当茂才,还成了平原王刘硕的外甥女婿。 这样的境遇,堪称天命之子,得天眷顾了。 “先生啊,大哥都傻笑了几个时辰了,这会不会出事啊?”张飞凑到郑平身边、悄悄询问。 刚才张飞还去问了问刘备,但刘备给予张飞的只有呵呵傻笑,笑得张飞有些头皮发麻。 郑平却是不以为意,左手轻牵缰绳,右手轻扇肩头,云淡而风轻:“翼德,不必心忧。县尊奔波了十余年,如今终于有了些成就,还不能让他高兴高兴了?” 张飞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刘备,总感觉不对劲:“可先生啊,再高兴也不用笑这么久吧?大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他现在这个样子让俺有些慌。” “慌?”郑平狐疑的看向张飞:“你慌什么?” 张飞压低了声音、眼神有些鬼鬼祟祟:“不敢欺瞒先生,走的时候,嫂嫂遣人给了俺两坛好酒。” 郑平讶异的看向张飞:“这还没成婚呢,翼德你连嫂嫂都喊上了?” 张飞嘿嘿笑道:“反正都是早晚的事。嫂嫂挺会看人的,知道俺好酒,就给了俺好酒。” 郑平有些惊叹。 这郭昭在为人处世上,的确颇有大家风范。 只听说张飞是刘备的义兄弟,就给张飞准备了美酒。 这还未成婚就以嫂嫂的身份来关照刘备的义兄弟,这心思可不简单呢。 “既然是未来的县尊夫人送的美酒,你慌什么劲儿?”郑平轻笑一声:“禁酒令只是说不能群饮,没说不能独饮。” “最多也就你我之间的赌约失效罢了。” 张飞的脸色顿时一变,随即堆着笑容道:“先生,俺是那种会毁诺的人吗?说三年不饮酒,就三年不饮酒。” “俺就闻闻,闻闻,哈哈!” 张飞心中那个苦啊。 早知道就不提赠酒的事了。 听到笑声的刘备,也策马凑近,眼神中尽是藏不住的喜意:“翼德,为何发笑啊?” 张飞环眼珠子一转,胡诌道:“先生说他睹物思情,想念在北海郡的未婚妻了。” 郑平摇扇的手一滞,心中颇为无语。 这憨货,胡诌的什么鬼理由。 刘备微微敛容:“先生来高唐县近两個月了,想念未婚妻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有什么可笑的?” 想到这里,刘备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忽略郑平的个人生活了。 “先生,你跟孔家小姐的婚期在三年后,不如先在平原纳一小妾,平日里也能照顾下你的起居。”刘备提议道。 毕竟郑平虽然年少有为,但依旧是个二十岁的热血小伙。 这睹物思情,想的是北海郡的未婚妻,但说通俗点,不就是在想女人了么。 纳妾~ 郑平吓了一跳,连忙拒绝道:“县尊切勿如此,我自己能起居,何须纳一房小妾来照顾?这枕边人若非真心,亦是家中不幸。” 对于纳妾,郑平暂时是没有这个想法的。 郑平有大志,不愿被声色给纠缠住。 想到这里,郑平借言道:“大丈夫只恨功名未立,何患无妾?” “更何况我已有未婚妻,尚有三年之约在。” “相对于我的事,县尊应该关心下翼德。” “翼德性格鲁莽,得寻一个大家闺秀才能约束啊。” 第50章 胡昭堂妹,张飞心有所属 张飞一愣,怎么就扯到我身上了? “先生啊,俺不挑的,能生娃就行。”张飞下意识的道。 直觉告诉张飞,郑平话中有话。 果然,下一刻,郑平正色道:“翼德,你可是县尊的左膀右臂,这寻常女子岂能配得上你?” “起码得知书达礼,能相夫教子的才行。” “胡昭有一堂妹,甚贤,待回了高唐县,就让县尊与你说媒如何?” “胡昭的堂妹?”张飞错愕,随即连连摇头:“不成!绝对不成!胡昭的堂妹一看就是不容易生养的,太娇弱了。” 郑平微有惊讶:“翼德,这胡昭的堂妹待字闺中,我都未曾见过,你怎么知道她很娇弱?” 刘备也诧异的看向张飞:“三弟,你莫非跟这胡昭的堂妹早已见过?” 张飞有些局促,环眼珠子不敢跟刘备和郑平对视,只顾连连挥手:“没见过,真没见过!” “哎呀!大丈夫只恨功名未立,何患无妻!” “大哥尚未立足青州,俺又岂能只顾私情去娶妻?” “先生亦说,他三年后才成婚,俺又岂能着急?” “大哥,俺决定了,三年内俺也不娶妻!” 张飞一副先立业后成家的决然模样。 但不论是刘备还是郑平,都觉察到了不对劲。 张飞这反应过于反常了。 “看来翼德心有所属,县尊啊,你可能真得准备聘礼了。”郑平轻笑,凑近刘备低语了一阵。 刘备捋髯点头:“昔日征战黄巾的时候,翼德才十七岁,这些年跟着我东奔西走,也未娶妻纳妾。” “如今既然心有所属,我这当大哥的,也不能不上心啊。” 虽然张飞不承认,但刘备和郑平有的是方法,去调查张飞跟胡昭堂妹之间有什么偶遇。 《三国:刘备谋主,谋尽天下》第50章 胡昭堂妹,张飞心有所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1章 卢植尚在,恩师厚德如父 回到高唐县,刘备将娶妻一事告知了年近五旬的老母吴氏。 一听要迎娶平原王刘硕的外甥女,吴氏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高兴的是刘备终于肯再续妻了,担忧的是对方的身份地位。 毕竟刘备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爷爷和父亲早逝,亲叔叔刘珖刘子敬受战乱波及不知所踪,连一向资助过刘备的叔父刘元起也在前两年病故,如今家中也没个能主事的长辈。 这让吴氏颇为烦恼。 刘备这一想,同样有些烦恼。 虽然有刘子平说媒,但刘备这边却少了一个能跟平原王刘硕平坐的长辈在。 烦躁的刘备,来寻郑平问策。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县尊家中虽然没有了能话事的长辈,但恩师尚在,何不遣人去幽州上谷郡请卢尚书主持?” “素闻县尊跟公孙瓒相交莫逆,公孙瓒如今是奋武将军,又受封蓟侯,县尊要娶妻,公孙瓒岂能不来捧场?” “县尊在幽州亦有不少好友,如此大事,也得通知下旧识好友啊。” 即便刘备不来问,郑平也有这样的盘算在。 刘备娶妻,虽然是私事。 但若是合理的运营一下,也能替刘备再次营造名望。 卢植若能来,即便是平原王刘硕都得对卢植礼让三分。 而这些年,卢植的门生故吏可不少! 若刘备能得到卢植的青睐,以长辈的身份亲自来替刘备主持婚事,这对刘备今后立足青州是有很大帮助的。 刘备心中一喜,但随即又有些忐忑:“先生,我并非恩师亲传,只是其门下学子,恩师未必会来啊。” 这样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刘备在卢植门下就是個学渣。 郑平摇扇轻笑:“县尊何必妄自菲薄呢?卢尚书不仅仅海内大儒,亦是大汉的忠臣良将。” “灵帝驾崩时,大将军何进掌控朝政,采纳袁绍的建议征召并州牧董卓入京,卢尚书苦劝,但何进不听,以至于酿成祸事。” “后因董卓乱权,意欲废黜少帝而立陈留王,召百官商讨时,也唯有卢尚书一人出言反对,最后卢尚书被免职,无奈称病回乡,这才隐居上谷郡。” “卢尚书虽然隐居,但必然还在心忧国事,此刻县尊若去信卢尚书,言明心中大志以及我等在青州的部署,卢尚书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即便不成,那也对县尊没什么损失。” “若是卢尚书不愿来,我便去请家父来替县尊主持也可以的。” 刘备微微咬牙,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先生言之有理,成与不成,需要试过才知道。我这就遣人去送信。” “县尊,让翼德去幽州吧。”郑平摇扇踱步,尽显智者之风:“去给卢尚书送信的同时,也让翼德去公孙瓒处借点兵马。” “借兵马?”刘备有些惊讶:“平原郡的兵马不够用吗?” 郑平笑道:“倒也不是不够用,而是有兵马的卢尚书和没兵马的卢尚书,这其中的区别是很大的。” “卢尚书是知兵的,他若知道了县尊意在整个青州的黄巾,就不会单单只为了县尊的婚事而来了。” “这多一份力量,解决青州的黄巾问题,就多一份成功的可能。” “毕竟这些黄巾,始终得跟他们打一场的!” “当然,若是卢尚书不愿意来,这些兵马也能成为我们的助力。” “另外,县尊跟公孙瓒交情这么深,让他派遣一个善于统领骑兵的武将来助阵,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薅羊毛的一个核心,就是要脸皮厚。 不论是卢植还是公孙瓒,都在郑平的算计之中。 只不过这之前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向公孙瓒借兵以及让卢植入青州。 但现在,理由有了。 刘备要迎娶平原王刘硕的外甥女,缺少一个长辈,所以能厚颜去请卢植。 而身为刘备的好兄弟公孙瓒,又怎能不借点兵来给刘备捧捧场? “先生,这样算计恩师和伯圭兄,会不会有些过了?”刘备的脸色有些发烫。 郑平却是摇头轻笑:“县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卢尚书和公孙瓒这次帮了县尊,县尊今后亦可以回报。这只是同门之间的人情世故,怎么能称之为算计呢?” 刘备转念一想,郑平的话也不无道理。 都是同门,互帮互助是常事才对。 当即,刘备也不迟疑,给卢植和公孙瓒分别撰写了一封书信,又交给郑平润笔。 待得信中表达的意思没有什么遗漏偏差后,刘备这才重新誊写了一份,交给张飞、仔细叮嘱。 “大哥,俺若去了幽州,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万一这高唐县遇到了贼人,二哥一个人如何能抵挡?”张飞只是莽但不傻。 这高唐县的部署,张飞知道的也不少。 秋收之后,必然会跟黄巾有一场硬仗,这个时候去了幽州,那张飞就来不及返回了。 刘备轻轻摇头,凝声道:“翼德勿忧,有先生和云长在,对付高唐县的黄巾是绰绰有余的。而你去幽州的任务,更甚于高唐县抵御贼人。我身边能用的人不多,只能让翼德亲自跑一趟了。” 张飞又看向郑平,语气难得的凝重:“先生,大哥武艺不似俺和二哥,上回去渔阳征讨张纯的时候,差点就死在战场上。” “俺和二哥早有约定,不论大哥去哪,身边都得有俺和二哥其中之一护卫。” “如今俺去了幽州,这大哥的安危可就托付给先生了。” “俺最近也读书,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先生切勿让大哥轻易涉险。” 刘备不禁笑骂道:“翼德,你去幽州就去幽州,还这般叮嘱,真将你大哥我当小孩了?” 郑平笑道:“翼德对县尊有维护之心,我又岂会疏忽?答应你便是!” 张飞这才松了一口气,向刘备一抱拳,随即藏好书信向幽州而去。 而在这期间,陈纪和刘子平的联名举荐信,也送到了青州刺史府。 一看这举荐信,焦和顿时疑惑了。 “举高唐县令刘备为茂才?” “这刘备是何许人也,连陈纪和刘子平都亲自举荐?” 第52章 汉家宗亲,青州刘氏底蕴 这青州六郡六十五县,两百余万人中,每年就能推举一个茂才。 真.万里挑一! 但话虽如此,到了如今这个时代,举茂才已经不再如一开始一般考虑才干和节义了。 看的是举荐人的份量! 而不论是颍川三君之一的名仕陈纪,还是跟平原王刘硕有莫大牵连的刘子平,都是当世有名望的人物。 “使君,这刘备不可小觑!平原县有传闻,说平原王刘硕,有意将其外甥女嫁给刘备为妻。” “而刘备麾下的县丞郑平,亦是海内名儒郑玄的次子,这郑平还是北海太守孔融的准女婿。” “有消息称,这郑平是刘备在当了高唐县县令后,亲自去高密县请的。” 从事将有关于刘备的情报一一陈述给焦和,这让焦和的眉头忍不住一皱。 这一个多月,刘备的名声在青州已经有了鹊起的迹象。 “这岂不是说,这刘备的茂才名额,本刺史不得不给?”焦和语气有些不乐意。 茂才的名额就一個。 这焦和本来是想用来举荐世家大族的贵公子的。 毕竟举荐大族贵公子,对于焦和而言,能得到的好处可比举荐刘备这个非亲非故的强多了。 从事不敢直视焦和的目光,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使君,郑玄是青州名仕,民望颇高;孔融又是海内名儒,最近在积极的跟青州各郡的郡官结交,声望不小。” “这平原相陈纪和平原郡长史刘子平都在举荐刘备,使君若是不同意,恐怕会惹得不快。” 焦和眼一瞪,怒气随即而来:“一群郡县官吏,难道还敢威逼本刺史不成?” 从事不敢多语。 但内心却是有不该属于下属的鄙夷之心。 这青州六郡,如平原相陈纪和北海相孔融等人,都是名义上尊焦和这个青州刺史,实际上如何施政完全不理睬焦和。 焦和实际上能发布命令的,也只有济南十城、乐安九城和齐国六城。 即便是这三郡,阳奉阴违的也不少。 见从事不说话,焦和不由冷哼一声。 “去给博昌任家说一声,本刺史今夜设宴。” 博昌任家,是乐安郡的大族。 有一名仕任旐,字子旟,颇有贤名。 中平年间,黄巾军到了博昌,听闻任旐的名号,互相传言:常常听闻任旐是天下贤人,今天我们虽然做了贼,但也不能去侵犯他的家乡。 于是黄巾贼退去,任旐也因此远近闻名,州郡都推举任旐为孝廉。 这其中的真假虽然有待考证,但任家在乐安郡,却是连焦和都得忌惮的本土豪族。 茂才的名额,本来是焦和留着跟任家利益置换的。 毕竟最近的青州黄巾事,让焦和有些焦头烂额,如任家这样的地方豪族,是焦和需要拉拢的。 结果陈纪和刘子平这一举荐,直接让焦和的原有想法受挫。 这茂才名额给了刘备,那就没有跟任家置换利益的筹码了。 “该死的刘备,非得来坏本刺史的好事!”焦和骂骂咧咧的退出了衙署。 数日后。 使者返回平原县,带来了焦和的原话。 “举茂才,需考量德行和才干,不可疏忽。今有博昌任旐,可为茂才。” 潜意思,就是刘备德行和才干不行,所以这茂才跟刘备无缘了。 焦和这直白的拒绝,让陈纪和刘子平都感到脸上无光。 两人联名举荐,就被焦和这般的拒绝了? “这可如何是好?”陈纪的脸色有些铁青。 毕竟当日可是承诺过要给刘备求这茂才的。 陈纪还担心自己一个人的名望不够,专程拉上了在平原郡有莫大影响力的刘子平一起保荐。 结果,焦和直接将名额给了任旐? 而焦和这拒绝的理由也让陈纪和刘子平很没面子。 “任旐是乐安郡博昌任家的人,焦和定然是拿茂才名额去拉拢任旐了。”刘子平的脸色也有些不愉。 刘子平不仅仅是刘备的保荐人,还是刘备跟平原王刘硕外甥女之间的说媒人。 这话都说出去了,结果焦和一点面子不给。 哪怕你焦和说一句,今年的名额已经有了人选,不好更改,不如明年再举荐刘备,也不至于如此啊! 非得阴阳怪气来一句刘备的德行和才干不行? “陈相,你先去信安抚一下玄德吧。我去寻兄长。”刘子平起身,要去寻平原王刘硕。 陈纪暗叹一声,自感有些无颜见刘备。 “罢了,反正这平原郡,老夫已经让给了刘备,没必要去跟焦和结死仇。” 不同于刘子平,陈纪深谙官场人情世故,虽然对焦和有些不满但也不想因此而跟焦和结仇。 既然这平原郡让给了刘备,那就让刘备来处理就行了。 当即,陈纪提笔给了刘备一封书信,令人快马加鞭送往高唐县。 同时,陈纪也让陈群将平原郡的相关文书准备妥当,待刘备再来平原县的时候一并移交。 而另一边。 得知刘备的茂才名额被焦和拒了,刘硕这个暴脾气瞬间就炸了。 “焦和算个什么东西,连本王的面子都不给吗?” “难道焦和不知道本王要将外甥女嫁给刘备吗?” 对于刘硕这种阶层的人而言,面子是很重要的。 毕竟都不求官不求权了,这面子还没人当回事,他这个桓帝亲弟弟就真的是人走茶凉了? “给本王传讯济南郡国、乐安郡国、齐郡国、北海郡国、东莱郡国还有平原郡国的刘氏宗亲王,本王要在五日后设宴。” “同时要告诉各位宗亲王,刘备是本王的外甥女婿,也是我刘氏宗亲中的人杰!” “不就是个茂才吗?本王还不稀罕了!” 虽然宗亲王如今没多少的权势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青州的世家豪族,刘氏宗亲王可不少! 如掖县二刘、牟平刘氏、高密刘氏、东平刘氏、高唐刘氏、菅县刘氏、平原刘氏等。 再有平原王刘硕这个桓帝亲弟弟在,这要集体给刘备造势,别说暂代平原相了,把暂代二字去掉也没几个人敢有意见。 而这牟平刘氏中,可还是两个当世的知名人物。 两兄弟同为茂才的刘繇刘正礼和刘岱刘公山! 第53章 黄巾来袭,平原战事将起 刘硕一怒,直接将刘备的名声给传到了青州六郡。 刘氏宗亲王,虽然单个儿的势力可能都比不上同郡的外姓豪强,但这些宗亲王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姓刘! 同一个祖宗,就意味着可以攀亲。 至少在明面上,大家都得遵循这样的游戏规则。 这宗亲比外姓,关系还是要亲近一些的。 即便是在青州除了平原王刘硕外,势力最大的牟平刘氏,都遣人来赴宴。 虽然刘繇刘岱刘宠等人都在外做官,但这乡土势力还在。 一时之间,刘备在青州名声大噪。 讨论刘备的士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而有好事者更是打探到,平原王刘硕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是因为焦和拒绝了让刘备当茂才,还暗讽刘备没有足够的才干和德行。 不仅如此。 平原相陈纪称病要去谯县寻医,将平原郡托付给了刘备,让刘备暂代。 而北海相孔融则是公然表示,支持刘备暂代平原相。 孔融一表态,跟孔融结好的青州官吏,也纷纷表态支持刘备暂代平原相,全然不将焦和这個青州刺史当回事。 同时在高密的郑玄,更是专程在聚徒授课中,称赞刘备仁勇兼备、是青州之福。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青州以焦和为代表的州官和以刘备为代表的郡官之间的博弈。 而刘备的背后,又得到了孔融、郑玄、刘硕等青州有不俗影响力的名仕宗亲支持。 一个茂才的名额,直接引起了连锁反应。 焦和这个青州刺史,已经陷入了窘境之中了。 倘若黄巾再来掺和一脚,焦和这个青州刺史恐怕都当不了多久了。 初任平原相的刘备,也开始显露了獠牙,采纳了郑平的坚壁清野战术,将在高唐县的部署,在平原郡其余八个县也复制了一遍。 同样遵从的是自愿原则。 信刘备的,就按刘备的要求行事,不信刘备的,刘备也不强求。 以刘备如今在平原郡的名望,这一诺千金,说一不二,信刘备的不少。 但留给刘备的时间并不充裕。 在接任平原相的第十天,平原郡九县都遭到了黄巾抢粮。 这些黄巾如约好的一般,不约而同的开始对各县乡的庄稼进行霸占哄抢。 不管这些庄稼是豪强大族的,还是贫苦百姓的,只要黄巾霸占了,那就是黄巾的。 没有对错之论,只有生死之论! 庄稼只有这么多,有人要生,就有人要死! “报!” “主公,贼兵昨夜奇袭了厌次县,杀厌次令及县官数十人,乐陵告急!” “报!” “主公,高唐县贼兵围城!” “报!” “主公,般县令不战而逃!” “报!” “......” 平原九县,平原、高唐、湿阴、安德、鬲、祝阿、般、乐陵、厌次。 平原郡是个很狭长的郡,往西南可以接壤东阿,往东北可以接海渤海湾。 刘备上任平原相的时间太短,除了高唐县、平原县和安德县和鬲县,其余五个县隔得太远,都没有得力的官吏驻守。 以至于秋收一起,厌次令先被黄巾宰了,般县令又不战而逃。 陈纪就是担心出现这种问题,所以不愿意执行郑平的策论。 聚粮于城,坚壁清野,就必然会引起黄巾攻城。 如果守城的官吏水平不错,自然能让黄巾无功而返,但守城的官吏太窝囊,那就是在资敌! 平原县。 衙署。 刘备已经三日没有好好的洗漱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黄巾真正席卷平原郡的时候,刘备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吃力。 不仅时间仓促,这可以用的人也太少了! 很多事都得刘备来亲自过问。 毕竟刘备正式执掌一个郡,也才十来天,还没来得及部署完善,黄巾就已经开始了抢粮攻城了。 哒哒哒..... 步履声响起,来人一身白衫,羽扇纶巾,正是如今的平原郡郡丞郑平。 陈纪和陈群都去了谯县,这郡丞一职自然就由郑平来担任了。 “先生,你可算来了。”刘备的语气有些急。 在得到斥候急报后,刘备第一时间就遣人去请郑平来商议,但郑平的政务也不少,这让刘备一阵好等。 “府君切勿忧虑,容我先一观战报。”郑平言简意赅,眉宇之间没有半分焦急之色。 常年的养气功夫,很少有让郑平慌乱的事。 越是慌乱越容易出错的道理,郑平也是很清楚的。 快速的将数十份战报阅览,郑平的脑海中已经构建了平原郡九县的战报地势图。 “高唐县有云长,又是府君经营时间最久的一个县,贼兵是讨不到便宜的。” “厌次和乐陵太远,郡兵鞭长莫及。” “可遣郡兵,先以迅雷之势,诛杀安德县和鬲县的黄巾贼首,随后安抚饥民。” 郑平快速的言出对策。 刘备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厅外,压低了声音:“先生,翼德不在,长史的女婿邓旭,并非善战之将。” 虽然刘备很感激刘子平的支持,但同样很苦恼郡兵的战斗力。 郡兵的甲胄武器倒是精良,兵卒的战斗力也不差,就是这统兵的武将能力堪忧。 若非如此,陈纪早就将平原郡的黄巾给荡平了,又何至于拖到现在? 郑平知晓刘备的担忧,轻轻摇头:“府君勿忧,我前几日去了趟平原王府,已借得勇士百人。平原王的长子刘骏,颇谙政务,可让其暂代郡丞职务。” 刘备吃了一惊:“先生要亲自统兵?” 惊讶之余,刘备又连忙劝道:“先生不可!这统兵自有良将,先生坐镇后方出谋画策即可。” 这战场之事,不是能儿戏的。 以刘备的武勇,昔年也差点死在战场上,还是运气好被救了回去。 若是郑平有个闪失,那刘备在这青州可就难以立足了。 刘备的关心,令郑平有些感动:“府君,不过是区区一群黄巾,离了山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安德县和鬲县的黄巾,必须要以迅雷之势击破,如此才能震慑其余县的黄巾。” “府君且留在城中,准备安抚黄巾将卒用的钱粮。” “有我出手,勿忧!” 第54章 校场整军,郑平初显军略 原本的部署,张飞是不会去幽州的。 但世事变化,本就乾坤难测,这机遇也会稍纵即逝。 若是一味的为了求稳,而执意的去执行原有的部署,放任眼前的机遇离开,那就太过于胆怯了。 自选择来助刘备的那天开始,郑平就有了会上战场统兵的觉悟。 没有任何一个谋士,是可以坐镇后方就能肆意的出谋画策的。 真正的智谋之士,又有哪个不是提笔能写诗、上马可杀敌?又岂会是个惧怕战场刀枪的? 刘备见郑平心意已决,眉宇之间亦是如常的笃信,这心中忍不住一叹:还是可用的人太少啊,否则又岂会让先生亲自统兵杀敌? 对于求贤之心,刘备心中的渴望又增加了几分。 “先生大义!” 刘备向郑平郑重一礼。 这万千的言语,到了嘴边也只剩一句“大义”。 “府君不必如此。”郑平心中感动,又道:“破黄巾不难,难在于如何安置黄巾降众。眼下时局混乱,这城中的官吏亦是良莠不齐。” “府君可要下达严令,严惩贪墨抗命者,切勿因为官吏的愚蠢而引起黄巾降卒的二次反叛。” “另外.....” 郑平逐一交代刘备注意事项,担心刘备记不住,郑平又将其要点撰写下来。 刘备听得很仔细,又将其中一些不明白的地方一一请教,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按刘备的想法,这统兵的事应该刘备亲自去,而郑平是负责镇守城池。 但如今张飞和关羽都不在刘备身边,刘备连個像样的亲卫营都没有,这个时候郑平可不敢让刘备轻易上战场。 虽然刘备的武勇,在三国的豪杰之中算不错的了,但哪怕勇武如孙坚孙策孙权父子三人,自恃武勇而轻敌冒进,结局也是一个被乱箭射杀、一个被刺客重伤,还有一个直接将张辽给抬进了武庙。 郑平在青州谋划的一切,都是以刘备为核心来展开的。 刘备是不能出事的! 任何的危险,郑平都得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只要刘备是安全的,那么郑平的一切部署都能有条不紊的运行。 暂别刘备,郑平拿了刘备的令剑,来寻长史刘子平调兵。 一听郑平要亲自统兵,刘子平也吓了一跳:“郡丞,你当真要统兵?” “长史这是不信府君的令剑,还是不信我啊?”郑平将令剑递给刘子平,轻笑一声。 刘子平眼神变得凝重:“郡丞,统兵不是小事,你又从未上过战场。这——” 剩下的话,刘子平似乎觉得不妥,又咽了回去,但意思已经表的很清楚了。 就是觉得郑平太年轻了,又未上过战场。 这统兵过于儿戏了。 郑平理解刘子平的担忧,但并不认同刘子平的话,微微敛容道:“长史,这多说无益,见令剑如见府君,你只管将兵马调给我就行了。” “军情紧急,容不得你我在这里讨论用兵之法。” 刘子平见郑平以令剑说事,知道劝不住郑平,只能调拨给郑平一千郡兵。 同时让女婿邓旭,也随郑平同往,又暗中叮嘱邓旭,让其务必要保证郑平的安全。 邓旭是个面相方正、但个性谨慎的青年,精通骑射,善用一柄混铁长矛。 在青州六郡的都尉中,武力值大概跟宗宝是一个水平的。 能力算不得拔尖,但也是中规中矩,当一个郡都尉是合格的。 “郡丞,属下讨贼都尉邓旭,奉令前来候命。”邓旭恭敬的行礼。 “郡兵可练过四武冲阵?”郑平举目看向郡兵方阵,询问道。 邓旭有些惊讶,但还是如实道:“练过一些普通的军阵,并未练过四武冲阵。” 郑平将一张兵阵图递给邓旭,淡然下令道:“半个时辰内,记住阵图的兵长,赏一月俸,记不住的,罚一月俸!” “一个时辰内,能率士卒成阵的兵长,赏三月俸,不能成阵的兵长,罚三月俸!” 邓旭愕然:“郡丞,时间仓促,这怎么可能完成?更何况,四武冲阵虽然是六韬军阵,但如今已经不适用了,属下认为——” “执行命令!”郑平打断了邓旭的质疑:“若你不能指挥兵长,就自行回长史身边。” 郑平没打算跟邓旭解释,仗剑立在将台上,冷然的看向校场的郡兵。 邓旭无奈,只能强忍心中疑惑,向众兵长传达命令。 众兵长一听,一个个脑壳都大了。 本以为要出征黄巾,结果郑平却喊大伙儿来演练什么“四武冲阵”。 “都尉,郡丞该不会是在故意刁难我等吧?” “对啊!打黄巾就打黄巾,演练什么四武冲阵啊。” “四武冲阵是要用战车的,我们又没战车,这不是纸上谈兵吗?” “若是我们都完不成,难道郡丞真的敢罚我们俸?” “都尉,这郡丞明显是个不知兵的,这跟着出去打黄巾,我们的性命如何能保证?” “......” 一个个兵长议论纷纷,对郑平的命令显然都很不满。 邓旭呵斥道:“让你们练就练,哪来那么多废话?” 虽然心中同样不理解,但邓旭是得到了刘子平暗中叮嘱的。 郑平是刘备十分器重的人,也是邓旭必须要保护好的人。 见邓旭不肯出头,众兵长也只能忍着怨气演练四武冲阵。 但这临时演阵,又哪里会容易? 半个时辰后,能记住阵图的兵长不足一半! 一个时辰后,能率士卒成阵的兵长,更是不到一半的一半。 “郡丞,一个时辰太苛刻了。”邓旭硬着头皮复命。 对于这样的结果,郑平早有所料。 真要一个时辰就能演练成四武冲阵,那这群郡兵不至于连平原郡的黄巾都不能平定了。 “宣布奖惩!”郑平没有理会邓旭的求情,再次下达命令。 早有记录的军中文吏,当众将罚俸和赏俸的名单宣读。 这一宣读,被罚俸的兵长纷纷忍不住了。 “郡丞,我等不服!” “伱这是在故意刁难我等!” “对,哪有一个时辰就能演练出那劳什子四什么军阵的?” “.....” 眼见一千郡兵在兵长的煽动下,开始起哄,邓旭整个人都麻了。 这群兔崽子,是嫌我邓旭命长了吗? 第55章 雷霆手段,巧计慑服郡兵 面对被煽动的郡兵,邓旭的脸越来越青,但郑平却是冷然如常。 “督战队,擒拿闹事的兵长。” 淡淡一开口,自平原王府借来的一百勇士,纷纷向前。 那一个个肃穆而冷峻的眼神,让众兵长忍不住心中一慌。 什么情况? 我们只是表达下不满,怎么就要擒拿我们? 这群平日里骄横惯了的兵长,完全不能理解郑平的手段。 倘若他们知道,当初郑平冒充讨贼都尉的时候,就手起剑落、没有半点儿迟疑就斩杀了抗命的高唐县县兵,估计是不敢如今日一般抗命不尊的。 平原王府的勇士,是郑平借来的,如今只会听郑平一个人的命令。 别说只是擒拿兵长,让他们将兵长斩杀当场,都不会有一個勇士迟疑。 很快。 闹事的兵长就被擒拿。 见郑平压根不给解释,直接就动手,这群骄横的兵长也终于慌了。 “郡丞饶命,我们刚才并无不敬的意思啊。” “郡丞,我是平原高氏人,请看我叔祖父薄面。” “都尉,请替我们说情啊。” “都尉,我可是你小舅子的堂弟啊!” “.....” 这些兵长,不是平原郡的豪族之子,就多多少少攀亲带故的。 尤其是那个自称是邓旭小舅子的堂弟的兵长,让邓旭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邓都尉,看长史面,这些兵长死罪可免,但不能再留在军中,便由你都带回去、交给长史发落如何?” 郑平没有严惩这群不尊令的兵长,而是将其交给了邓旭。 虽说军法不容私情,但也得顾及场合。 郑平的目的是让这群郡兵能令行禁止,而不是真的要杀人立威。 邓旭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郑平遣勇士擒拿众兵长的时候,邓旭还真怕郑平一怒之下就将这群兵长给斩了。 “一群莽夫,平日里本都尉就是太娇惯你们了。” “郡丞的命令你们也敢违背,不知道军令如山吗?” “你们这群兔崽子,还敢聚众闹事,想造反吗?” “还不快向郡丞赔罪!” 邓旭一个鞭子一个鞭子的抽向众兵长,口中骂骂咧咧的。 虽然郑平给了面子,但邓旭也得做做样子。 众兵长哪里还敢反驳不服,一个个缩着脖子让邓旭抽鞭子。 “郡丞,他们已经服了,就不用送回去了吧?军中也需要用人。”邓旭小声求情。 这群兵长若是带回去了,定然还得受到刘子平的责罚,邓旭自然是想保的。 郑平扫了一眼邓旭,淡淡开口:“邓都尉,军中向来不缺善战的勇士,缺的是能令行禁止的勇士,不杀他们已经是看长史薄面了,你若再求情,就跟他们一起回去见长史吧。” 邓旭无奈,只能暂时将众兵长带到一边安抚。 郑平却是再次看向噤若寒蝉的郡兵们,语气一变:“现在,有十八个兵长位置空缺,机会就在眼前,别说本郡丞不给伱们机会。” “半个时辰内,能记住阵图的,就是新的兵长。” “若能在半个时辰内率士卒成阵的,赏三月俸!”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郑平以雷霆之势,罢免了十八个兵长,直接让兵长位置出现了大量的空缺。 这兵长虽然只是低级军校,统领五十人,但也勉强算个兵头子,怎么都比当个普通的走卒要强得多。 很快。 一群有野心的郡兵就开始疯狂的围着阵图记忆。 郑平给的阵图并不复杂,虽然说是四武冲阵,但也不可能将四武冲阵的全貌都让郡兵去看,那就过于高估郡兵的理解能力了。 给这群郡兵看的阵图,都是拆分过的、通俗易懂的。 倘若连五十人结阵的阵图都记不住,那这兵长就别想着当了。 郑平不需要如此愚蠢的兵长。 渐渐的,一个个记忆差的郡兵,无奈的放弃了这项诱人的赏赐。 有的士卒有勇力,但却没有统率力。 哪怕是只负责五十人的兵长,那也得具备统帅五十人的基本水平! 半个时辰后。 记住阵图的郡兵,有二十六人。 而能让士卒结阵的,则有八人。 郑平将其中十八人任命成新的兵长,而能让士卒结阵的八人则提拔为令旗官,亲自给八人讲解旗语规则,又让这八人负责跟二十位兵长熟记旗语。 没有了闹事的兵长煽动,这些郡兵对郑平的军令也没了反驳。 不到两个时辰,这一千郡兵就已经被郑平彻底掌控。 看着一个个对郑平的军令严格执行的郡兵,邓旭整个人都呆了。 “这真的是平原郡的郡兵?” 邓旭不理解。 为什么换掉了十八个兵长,这郡兵反而更“精锐”了? 要知道这十八个兵长,大抵都是平原郡的豪族良家子出身,一个个都是家境不俗,多多少少都有些社会地位在的。 结果将这些人一换,郡兵就变得更“精锐”了,这让邓旭如何敢相信? “郡丞,我有一事不解。”邓旭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向郑平请教道。 郑平此时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和,见邓旭询问,也不隐瞒:“邓都尉,你以前的这些兵长,或多或少都跟你或者长史有些关系。” “这一个个的还都是豪族良家子,读书习武,家境不差。” “但有这精力,却不花在训练和破敌上,反而还有心思聚众跟我在这玩心计呢。” “一群兵长,也就管个五十人,还玩什么明争暗斗啊?” “既然是从了军,就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军中不需要想法太多的兵长,需要的是能绝对服从命令的兵长!” “你太娇惯他们了!” 一个平原郡三十万人,选出来的两千郡兵,本就是这个郡最精锐的青壮。 再配上官兵才有的甲胄武器,不论怎么看,都应该是一个郡最强的战斗力。 但这样的郡兵,却连一群黄巾都剿灭不了,必然是内部出了问题了。 郑平只是以“四武冲阵”一试,就将这郡兵最严重的问题给试了出来。 一群兵长,竟然都有胆子聚众质疑上官的军令,甚至还敢煽众闹事。 这样的郡兵,又如何能有战斗力? 第56章 略施小谋,刘子平的惊叹 自古以来,先贤圣人都对令行禁止颇有推崇之意。 如《管子.立政》中言:令则行,禁者止,宪之所及,俗之所被,如百体之从心,政之所期也。 其意为:命令下达就要立即执行,禁令颁布就要即可停止,凡是跟法令所及和风俗影响到的地方,就如同人的四肢百骸服从于人的意志一般,这就是为政所期望的结果。 如荀子、韩非子、孙子等都在其著述中阐释了对令行禁止的推崇。 倘若军令不整,即便有精良的甲胄武器,这郡兵也只能称之为乌合之众。 邓旭同样是平原郡的豪族良家子出身,对于令行禁止的道理并非不懂。 但懂归懂,想要真正做到令行禁止却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 邓旭的统兵方法,更像是跟同样是豪族良家子出身的兵长们打成一片,人情大于法度。 这样的统兵方法,你不能说是一无是处。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统兵方式,对兵长的个人能力要求是极高的。 一旦兵长的个人能力不行,人情又大于法度,遇到顺风仗还能打,遇到逆风仗直接就撒腿子开溜了。 而如郑平这般,以法度大于人情的统兵方式,不要求兵长的个人能力有多强,只需要兵长以身作则,令行禁止。 以身作则、上行下效,只要将好这二十個兵长,就能将这一千郡兵拧成一股绳,让其发挥出郡兵本来就具备的战斗力! 得知了郑平的用意,邓旭对郑平的看法渐渐有了改观。 能如此娴熟的用谋,不到两个时辰就掌控了这一千郡兵,还让这一千郡兵变得更精锐,这哪里是什么不知兵的书生啊? “郡丞,你以前统过兵?”邓旭小心翼翼的询问。 郑平眼神多了一丝惊讶:“你为何会如此询问?且不提郑家本有家兵,家父注释的兵书都是经过卢尚书复核过的。” “长史让你来,是将我当赵括了?” 邓旭眼神有些尴尬,赔礼道:“郡丞勿怪,兵战凶险,岳父也是担心郡丞会有危险。” 郑平出游诸州郡的时候,可是专程去洛阳拜访过卢植的,如何选将练士、如何行军布阵、如何执掌三军,卢植都用过不少具体的例子来指点郑平。 即便是洛阳曾经的西园军,郑平也去待过几个月。 论统兵之术,郑平一直都接受的是高等级的教育,脑海中早有一套完整的统兵流程。 毕竟要空降要职,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是不行的。 总不能你都空降了,还要向你的属下去学习一些基础的粗浅知识吧? 郑平不再跟邓旭纠结这些许小事,吩咐道:“邓都尉,通知军需官,熬上几锅羊肉汤,今晚犒劳这一千郡兵。” “今夜休憩一晚,明日一早就去安德县。” 赏罚之术,郑平同样是驾轻就熟。 以奖赏来团结士卒,以军纪法度来约束士卒,如此才能让士卒心服听命,这出战时才会取得胜利。 得知今日的晚餐有羊肉汤,这群郡兵对郑平的戒心也降到了最低。 而被升迁成兵长和令旗官的,内心更是对郑平推崇不已。 有赏有罚,依法而行,这对大部分想法简单的普通郡兵们而言,也更容易理解。 夜晚。 邓旭将白日里军营的事,一一告知长史刘子平。 见郑平手段娴熟,一点儿都不像生手,刘子平心中的担忧也渐渐消弭。 但同时,刘子平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 毕竟二十个兵长,不仅被郑平一次性给撸了十八个,郑平还专程让邓旭将这十八个兵长带回长史府来领罚! 这意思很明确了:既然是长史练的兵长,那就长史来代为执行军法吧。 “那十八个兵长,都在外面?”刘子平眼神一沉。 邓旭本想替这十八个兵长求情,但一对上刘子平的眼神,顿时将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都在外面。” 刘子平冷哼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尽给老夫丢脸。每人仗责三十,在家闭门反省三日。伱亲自督刑,然后将结果回禀给郡丞。” 邓旭不敢违令,只能让刑仗队,将这十八个兵长挨个儿的仗责了一顿。 这一下,这十八个兵长彻底老实了。 连刘子平都不肯做主,他们这个亏只能忍了,一个闷声哼哼。 “知足吧你们,郡丞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若非看岳丈面,你们早被执行军法了。”邓旭见状,只能暗叹一声,一个个的敲打。 待得对这十八兵长执行了仗刑,邓旭这才去军营见郑平,回禀道:“郡丞,那十八个兵长,长史已经下令仗责三十,在家闭门反省三日。” 郑平对这十八个兵长早已不关心,只是将还有热温的羊肉汤递给邓旭:“喝几口暖暖身子吧,待离了城,可就没机会喝这羊肉汤了。” 邓旭心有感动。 郑平身前只有一个瓷釜,而周围的士卒早已经吃饱喝足。 这意味着郑平是专门给邓旭留着的。 “谢郡丞。”邓旭道了声谢,端起瓷釜,将羊肉汤一饮而尽。 秋收之际,这平原郡的夜晚偶尔也是有凉意的,尤其军营之中比不得城内有泥墙遮风挡雨。 饮几口羊肉汤,邓旭感觉这身子骨由内而外的多了几丝暖意。 翌日一早。 郑平以邓旭为先锋,先将两百郡兵前往安德县。 安德县同样执行了坚壁清野的战术,但因为时间仓促,以至于安德县的庄稼,被黄巾抢了不少。 如今黄巾围了安德县的县城,有打破城池、据城而守的意图。 但这安德县的县令,是陈纪提拔的一个平原郡的豪族良家子管赞,虽然比不上刘备,但却比不战而逃的般县令强得多。 至少这安德县的县令管赞,还敢上城墙督战。 “这群狗贼,竟敢驱使老弱妇孺攻城!”城墙上,管赞一拳砸在城墙上。 驱使老弱妇孺攻城,是黄巾的惯用伎俩了。 毕竟黄巾的构成,本就以老弱妇孺居多。 然而,这对管赞和安德县的县兵却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杀,还是不杀,这是一个问题。 第57章 初战告捷,郡丞真乃奇人 “报!都尉,安德城外的黄巾,有近五千人!” 斥候内心忐忑,语气有些急促,眼神中也难掩惊惧。 这先锋就两百郡兵,但敌寇却有近五千人,怎么看都不是能赢的局面。 邓旭暗自琢磨,计算黄巾的真实战力。 以一家五口粗略估算,这黄巾的青壮大概有个千人左右。 这人数对于邓旭而言,并不算什么威胁。 郡兵的甲胄和武器,都远远强于黄巾。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邓旭要避免被黄巾用大量的老弱妇孺围堵住。 否则这两百郡兵在近五千的黄巾围堵下,是难以脱身的。 “也不知郡丞的计策,是否能奏效。” 敌众我寡,需用诈计。 “传令,竖起旗帜!” “来二十人,去安德城下散布消息。” 邓旭有条不紊的执行郑平制定的欺诈计划。 二十个机灵的郡兵,立即脱下了甲胄武器,换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褴褛布衣,快速的前往安德城下散布消息。 “两百郡兵,就想来增援安德城,也太不将我们当回事了!” “如今平原郡各县都有我们的人,估计是抽不出更多的兵了。” “那统兵的,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平原郡的都尉邓旭,有点儿勇力但是不多。” “哈哈,正愁缺少甲胄武器,这安德城的狗官又据城死守,不如先将这邓旭给宰了,抢了这两百郡兵的甲胄武器。” “有理,有理,我们人多,就这么办!” 围困安德城的黄巾兵长们,一个個的都兴奋起来了。 暂时打不下据城死守的安德城,还打不赢野外的两百郡兵不成? 当即。 这安德城下的黄巾,留下了一部分青壮老弱继续围城,然后挑了八百青壮、两千老弱去截杀邓旭。 青壮负责战斗,老弱负责呐喊助威。 这种战斗方式,黄巾早已经驾轻就熟了。 不多时,黄巾截住了邓旭的郡兵,近三千人的喝喊,让郡兵变得“惊恐”! 邓旭更是惊得拍马就逃。 其余的郡兵,也一个个丢下旗帜,还不忘将一些随身携带的负重,如钱币、铜碗、多余的草鞋之类的扔下。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钱是我的!” “都别抢,这草鞋我要了。” “正缺个吃饭的家伙,这碗居然还是铜的。” “继续追啊,将这群郡兵给扒光了。” “杀啊!” 得了好处的黄巾,一部分留在原地寻觅财物,一部分则是继续追击邓旭。 山道变得乱哄哄的。 近三千黄巾,能追上的几乎都是青壮。 大部分的老弱,要么趴在原地寻觅财物,要么低头向前,希望在路上能寻觅到郡兵溃败丢下的财物。 黄巾毕竟不是正规军,大家都是来求财求粮活命的。 哪有什么军纪啊! “连头盔都丢了,这邓旭果然跟以前一样,还是个草包!” “这头盔一戴,俺也是个将军了。” “前面山谷是死路,他们跑不掉了!” “咦,怎么只有这点人?” 只见山谷中,只有五十个郡兵,正依据山谷狭窄地利,结阵而待。 而这郡兵的眼神,早已经没了刚才奔逃时的慌乱,反而多的是嘲讽。 “弟兄们,杀敌立功,就在今日!”一个郡兵兵长挥刀大呼,这是郑平提拔的十八个兵长之一。 黄巾兵长一见这郡兵只有五十人就如此的嚣张,顿时恼怒不已。 “区区五十人,大家一起上啊!” “杀啊!” 这些黄巾一向都只有一个认识,那就是人多打人少,一定能赢,压根没去思考为什么眼前只有五十郡兵就敢力战。 然而邓旭选择这这个位置作战,目的就是借助道路的狭窄险要。 在这狭窄的道路上,人多是没有优势的。 前面五十郡兵是在明,背后一百五十郡兵在暗,前后夹击。 前击头,后击尾。 黄巾虽然兵多,但却不能在原野上一般,借助人多优势迅速的进行反包围。 在这狭窄的山道上,除了头尾的黄巾能战斗,中间的黄巾只能干瞪眼! 狭路相逢,兵精者胜。 黄巾不论士气还是甲胄武器都比不过郡兵,又失去了地利优势,渐渐被郡兵压制。 “弃械投降者不杀!” 邓旭一声怒喝,再次击溃了黄巾本就不多的士气。 早有惊惧的黄巾,纷纷扔下武器,趴在地上不敢乱动。 而剩下想要顽抗的兵长,则是死在了郡兵的乱刀之中。 “就这样赢了?” 待得战局结束,包括邓旭在内的郡兵,都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这一年,郡兵出兵征讨黄巾的次数不少,但基本都是无功而返。 然而今天,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却轻易的将这数倍于己的黄巾给击败了! 杀敌二百余人,降卒三百余人! 郡兵的死伤却不到三十人。 这几乎是这一年郡兵的最大战绩了。 “黄巾,也不过如此!” 看向黄巾的尸体和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降卒,郡兵们的士气在这一刻变得高昂起来。 邓旭此时,则是想起了临行前郑平的嘱咐。 “黄巾虽然势大,但大抵都是老弱妇孺,若想一战而胜,需要寻找合适的时机去欺骗黄巾。” “可先遣人去安德城下散布流言,让黄巾自以为有机可乘。” “随后再以重利,将前来追击、呐喊助威的老弱黄巾分散,最后引诱黄巾的主力去道路狭窄之处,伏兵于后,击其首尾,则黄巾纵然人多,也难挽败局。” 不论是简明的战略,还是具体的战术,都是以往的兵书战策和过往战例记载中有迹可循的。 以少击众、以弱胜强的具体战术,在《六韬》中都有具体的记载。 但即便如此,邓旭也难掩对郑平的钦佩。 兵书战策,邓旭也看过。 但根据兵书战策的战术进行灵活运用,邓旭却难以如郑平这般游刃有余。 “郡丞真乃奇人也!”邓旭眼中的信心更强了。 虽然诸县都有不少的黄巾反叛,但面对甲胄兵器精良的郡兵,依旧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尤其是,当这群郡兵遇上了一个真正的帅才,其战斗力能得到充分的发挥! “速速传讯郡丞,安德城的黄巾主力已灭!” 第58章 立威施恩,再扬刘备仁德 安德城外的黄巾主力,被邓旭一战击破,几个顽抗的黄巾兵长也尽数被杀。 没了这些黄巾兵长的煽动和怂恿,剩下的黄巾顿时没了主心骨。 一听官兵杀来,还有力气奔逃的黄巾落荒而逃,连抵抗的心思都没有了。 没有力气奔逃的老弱妇孺,一个个的眼神中多了绝望和麻木。 虽说是黄巾,但实际上这些黄巾大部分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黎庶,又受人煽动和怂恿,无奈之下才加入了黄巾。 有黄巾兵长的带领,这些老弱妇孺还能壮壮声势,对明天能否吃喝多了期待。 但黄巾兵长都死了,能逃的黄巾青壮都逃了,剩下他们这群老弱又能做甚? 城楼上。 县尉陈石看清了形势,激动地请命:“县令,黄巾贼溃败了!出兵吧,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 管赞狠狠的瞪了一眼陈石,呵斥道:“城下都是老弱妇孺,你让本县出兵?” 黄巾刚来的时候,陈石就想跑,见黄巾来得太快这才无奈待在城中。 以至于管赞这個县令不得不亲自上城督战。 结果黄巾不知何故溃败了,陈石就想出城杀些老弱妇孺来捞功劳了。 欺软怕硬的小人。 管赞暗暗鄙视陈石的小人行径。 陈石有些满不在乎:“县令,他们虽然是老弱妇孺,但也是贼人。” “昔日卢植求稳,不想过多杀伤,但却破不了黄巾;而皇甫将军求狠,对黄巾贼的态度只有杀,更是以黄巾贼的首级筑京观,最终破了黄巾。” “县令,切勿妇人之仁啊!” 陈石为了功劳,黑卢植捧皇甫嵩,小人嘴脸尽显无遗。 管赞冷冷的扫了一眼陈石:“陈县尉,本县提醒你一句,如今的平原相是卢尚书的门人!” “守好城池,静待平原相军令即可!” 陈石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小声嘀咕:“妇人之仁,早晚会自食恶果。果然,还是离开此地为妙!” 陈石没有再反驳管赞。 反正都准备跑路了,还跟管赞争个什么劲儿? 就在此时。 邓旭领兵抵达,望城头大呼:“我乃郡都尉邓旭,奉令破贼,安德令可在?” 管赞连忙高呼回应:“安德令管赞在此,邓都尉,贼兵如何了?” 邓旭扫了一眼周围麻木的黄巾老弱,喝道:“安德令,破贼乃我郡兵事,不用多虑。” “但这城下的百姓,为何不将其安置?” 管赞顿时愣住,疑惑询问:“邓都尉,他们都是黄巾———” “住口!”邓旭大喝:“管赞,你也是读圣贤书的,岂能说出如此荒谬之言?” “平原相刘备,深知今年干旱,田间庄稼收成不好,因此才下令各县聚粮于城,用以赈济百姓。” “如今百姓受难,来城池求一饱腹粮米,你们岂能将他们视为黄巾贼?” “看看他们,拖儿带女,面黄肌瘦,有吃不饱穿不暖的黄巾贼吗?” 管赞以及陈石等安德城上的官吏军兵,纷纷被邓旭的喝问给整懵了。 什么情况? 聚粮于城,用以赈济百姓? 刘备什么时候下达过这样的命令了? 不是为了防止黄巾抢粮才聚粮于城的吗? 但接下来,邓旭的行动再次让管赞等人吃惊。 只见邓旭下令郡兵,一个个将随身携带的干粮,分发给城下的黄巾老弱。 每个郡兵都在高喊:“奉平原相刘备之命,特来救民!” 简单而直接! 哪怕麻木的黄巾老弱,看着手中的干粮无动于衷,郡兵们也是依旧热情的安抚这群呆滞的黄巾老弱。 终于,一个老叟颤颤巍巍的起身,走向邓旭:“敢问将军,这平原相刘备,莫非是昔日高唐县的县令刘备?” 邓旭有些惊讶的看向老叟,显然有些意外老叟的问题。 但邓旭反应很快,郑重点头:“的确是昔日高唐县的县令刘备!老丈,看你也是听过刘相的名声的,那也应该知道,刘相的仁德之名。” “只因刘相上任时间太短,未能解决老丈等人的疾苦,还请老丈能理解!” 老叟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的期待。 “乡亲们,我们不用逃了!” “刘县令当了平原相,我们以后就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了。” 这老叟的名望显然不小。 很快,周围有不少的黄巾向老叟簇拥,询问刘备是什么人。 而老叟也是颤颤巍巍的,向黄巾述说刘备之名。 “那老丈,颇为眼熟。” 城楼上的管赞,看向老叟的眼神有些疑惑。 而旁边的一个兵长眼尖,惊呼道:“那不是城外的隐士荣老先生吗?他怎么也成黄巾贼了?” 管赞吃了一惊,瞬间明白了邓旭的用意。 连隐士荣老先生都成了黄巾,这城下的百姓又有多少是被裹挟的? “开城门,准备放粮!”管赞凛然下令。 县丞高宁吃了一惊:“县令,县衙存粮不多,这一旦放粮,就不够用了啊!” 管赞冷哼一声:“县衙没存粮,城内的大户就没存粮了吗?” “告诉他们,本县奉刘相之命安置百姓,暂借他们的粮食一用。” 高宁擦拭额头的汗水:“县令,他们未必肯借啊!” “他们会借的!”管赞看着城下的邓旭,冷笑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时候,谁敢得罪刘相?” 邓旭的用意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 这些百姓不是黄巾,安置百姓是县令的职责。 若是有人敢抗命,平原相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这是战时,事急从权,刘备的目的是在最短时间内平定黄巾叛乱。 谁敢在这个时候寻刘备的不痛快,谁就可能被拿来杀鸡儆猴。 正如管赞猜测的一样,这城中的大户大多都是识时务的。 借出一些钱粮安置城外的黄巾,对大户们而言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早一日解决了黄巾,对大家都好。 很快。 大批量的粮食,就运到了城外, 有了粮食,这群黄巾老弱麻木的眼神也变得有了希望。 而“刘备”这个名字,也渐渐的存在了这群黄巾老弱的脑海之中。 “管县令!”邓旭将管赞拉到一旁,低声吩咐:“郡丞有令,安置黄巾是第一要务,谨防黄巾二次反叛,若有必要,可杀豪强恶吏立威施恩。” 好狠! 都是官场混迹的,管赞又岂会不明白郑平这道命令的意思? 管赞不由暗暗庆幸。 若是刚才不配合,拿被拿来立威施恩的就是自己了! 第59章 攻心为上,郑平长袖善舞 贪墨赈灾的粮米,这在任何朝代都有可能出现,而乱世之中的概率又更高。 郑平洞悉人心,知道会贪墨赈灾粮米的豪强恶吏是避免不了的。 有利益,就会有人铤而走险。 至于这些饥民的生死,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连侍御史侯汶都会阳奉阴违的将赈灾粮米中饱私囊,郑平又岂会尽信这安德县的官吏会一心为民。 倘若恶吏有贪婪之心、豪强有聚粮之意,郑平不介意让这些想趁机发国难财的豪强恶吏,知道什么是买卖同罪,什么是法度无情。 眼下黄巾盛行,但大部分的黄巾都是受了冤屈的百姓黎庶,心中自有一股难以宣泄的怨气。 拿这群违禁的豪强恶吏的性命来安抚,那等于是送上门来的泄愤工具人。 至于是否会引起反噬? 这世间哪有尽善尽美的决策啊。 倘若对于违法乱纪的豪强恶吏都不敢施以强威,那郑平这天下大志就别立了。 心若不狠,又如何能定天下? 得了邓旭的提醒,管赞不敢有半点儿的怠慢。 “邓都尉,那是安德城外的隐士荣老先生,颇有些名望。”管赞亦是投桃报李。 平原郡有名望的士人不少。 有如华歆这样名响公卿的名仕,也有如刘氏、管氏、高氏、稀氏,乙氏、言氏、荣氏、西门氏、邴氏这些本地豪族或寒门中出现的名震乡野的士人。 而管赞口中的荣老先生,正是荣氏的一名士人,因为对官吏的腐败而感到失望,故而选择了归隐山林,不求仕途通达,只求无愧于心,整日里醉心于山水之间。 这是这个时代很多清流士人的选择。 邓旭恍然大悟。 眼前的这位荣老先生,定然是听闻过刘备的名声,又看穿了邓旭的目的,所以才选择了助邓旭聚集黄巾的民心。 “管县令,府君正是用人之际,若能有更多如荣老先生一般的隐士支持府君,想必这安抚黄巾的事就会变得更轻松了。” 上司的执政理念,往往会影响下属的行政态度。 刘备一心救民,邓旭在行事上也会受到刘备的仁心影响。 既然有如荣老先生这样的隐士存在,可以安抚这些黄巾,那又为何不能再多一点呢? 管赞有些踌躇:“但这些隐士,都是不愿意出仕才归隐山林的,如何能让他们支持府君?” “无妨,待郡丞来了,自然会有办法。”提到郑平,邓旭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笃信之色。 管赞吃了一惊:“郡丞要来安德县?” 邓旭点头:“这次征讨安德县的黄巾,本就是由郡丞统兵。” 见管赞一脸的惊讶,邓旭又笑道:“别用这样的表情,郡丞可不只是会理政治民,这次我能一战击破安德城外的黄巾主力,皆赖郡丞布计。” 管赞心中的震撼更甚了! 到了黄昏。 郑平率八百郡兵抵达了安德城。 见到这齐整肃杀的郡兵,城外的黄巾老弱,又是一阵心惊。 “郡丞!” 邓旭、管赞等人,纷纷上前见礼。 郑平扫了一眼众人,那看似和煦的眼神下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在。 “安德县尉为何不来?” 淡淡的询问,让管赞不由一惊。 管赞连忙道:“下官已经遣人去通传了。” 但在心中,管赞却忍不住将陈石给骂了个遍。 郡丞来了,县尉却不来见礼,这不是在给他这个县令难堪吗? “县中粮食还能周转吗?”郑平没有动怒,而是询问这赈抚用的粮食。 管赞不敢隐瞒,如实道:“郡丞,这县中存粮不足,下官是向城中的大户借的粮食。虽然能解一时之急,但大户的粮食也不可能一直出借,恐怕维持不了多少时日。” 破黄巾容易,但要安置黄巾是很麻烦的。 毕竟这大部分的黄巾,都是因为吃不上饭了才选择当的黄巾。 想要解决黄巾问题,向来只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如皇甫嵩一般,不接受俘虏,见黄巾就杀,哪怕这些黄巾被抓到了,也得挖個坑将他们埋了。 然后再筑京观来震慑想要反叛的。 这种方式,简单粗暴,行之有效。 毕竟反叛的黄巾死了,自然就不需要去解决黄巾的粮食问题了。 另一种,则是剿抚并用,剿灭顽抗的黄巾,安抚其余被裹挟或愿意投降的黄巾。 这种方式,更显仁德之心,但执行起来却比第一种更难。 要安抚,就得给田地、给粮食,助其恢复家园。 这不是可以简单办到的。 哪怕因为战乱多了不少的无主田地可以分配给黄巾。 但这粮食却不是能瞬间从地里长出来的。 想要粮食,只能向有粮的大户中分粮。 但这些大户,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将粮食分给黄巾? 安德城中的大户肯借粮,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刘备,所以会分出一部分粮食借给管赞,来表达配合之意。 可这借粮,也是有尺度的,不能让大户觉得有太多的利益损失。 “立即召集城中大户的话事人,半个时辰后,县衙议事!”郑平雷厉风行,几乎没有半点的迟疑,就向管赞下达了命令。 待管赞离去,邓旭凑近郑平,低声道:“郡丞,这次能安抚城外的黄巾,还多亏了隐士荣老先生相助。” “下官以为,府君正是用人之际,如荣老先生这般在乡野有名望的隐士,应当让其出仕替国家效力。” “但下官人微言轻,难以延请。” 邓旭将荣老先生配合安抚黄巾的事,简要的陈述给郑平。 “邓都尉,你有心了!待回了郡衙,一定替你表功。”郑平不吝赞赏。 邓旭难掩语气中的欣喜:“都是替府君办事,下官不敢居功。” 荣老先生姓荣名贞,字子德,如今已经年近七十了。 郑平来到荣贞跟前,翻身下马,行以晚辈之礼。 “北海郑玄之子郑平,见过荣老先生。” “今日幸有先生相助,晚辈不甚感激。” 荣贞见郑平以郡丞之身却向自己行晚辈之礼,哪里敢怠慢,连忙回礼道:“郡丞折煞老朽了,若非府君跟郡丞仁德,老朽今日早已丧命了。” 第60章 老骥伏枥,士为知己者死 郑平不以郡丞自称,却以晚辈自居。 这无疑给了荣贞这样的乡野隐士足够的尊敬。 尤其是那个“郑玄之子”的身份,在荣贞眼中可比郡丞的身份要亲近得多。 这青州的士人,又有几个不钦佩郑玄的? 郑平这明显是在用郑玄的名气,来安抚荣贞这样的乡野隐士。 而这一招,对荣贞而言也出奇的有效。 “素闻老先生精于实务,只因官吏腐败,而不得不归隐山林,与这山水作伴。” “如今世道混乱,刘府君有意以七尺之躯,扫清这乱世险恶,只恨人才难寻。” “老先生虽然年近七旬,但心存百姓,不忘我等士人根植于内心的治国平天下之心,如何不让晚辈钦佩?”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刘府君求贤若渴!不知老先生,是否愿意以这烛火残躯,照亮这笼罩平原郡的黑暗呢?” 郑平郑重一礼。 自前朝戴圣开创今文经学起,儒家不少的士人都对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有着极其浓郁的理想主义。 然而,自光武中兴至明章之治后,汉政权开始由盛转衰,外戚开始掌控政权,国家的贤良纷纷陷入了朝堂上的政权斗争漩涡。 以至于社会再次陷入动荡,国家体系和道德人伦分崩离析,士人一旦惹上祸事,轻则削官罢免,重则株连九族。 有治国平天下理想的士人,施展不了抱负,反而过着蝼蚁一般的生活。 理想的幻灭,死亡的威胁,加剧了士人对人生的幻灭之感,在这样动荡的岁月中,士人难免滋生出人生无常的感慨。 即便是如郑玄一般的士人,都选择了不问仕途,著书立说。 亦有更多的如荣贞一般的士人,没有著书立说的本事,又不能出仕经世致用,只能将满腔的愁情寄情于山水之间。 魏晋玄学的出现,亦是士人想要超脱于现实人生,在这之外去寻求安稳的表现。 郑平深知,如荣贞这样的隐士,并非真的甘心归隐山林。 只是残酷的现实,将心中的理想驳斥得一文不值。 倘若真的不想掺和世事,荣贞又怎么可能在识破了邓旭用意后,主动去帮助邓旭聚拢黄巾的民心? 若按常理来论,让一个近七旬的老者出仕,是很令人不齿的。 都近七旬了,还要让其劳累,以烛火残躯照亮黑暗,这不等于在让荣贞死于任上吗? 但郑平更清楚,将军马革裹尸、壮志犹存,士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对于荣贞这般心怀天下的隐士,与其让其老死于床榻之间、默默无闻,不如让其燃尽余热,供世人瞻仰。 郑平的郑重邀请,顿时让荣贞愣在当场。 荣贞怎么也没想到,郑平会邀请自己出仕,还说出了诸如“我等士人根植于内心的治国平天下之心”“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烛火残躯,照亮黑暗”的励志之言。 常言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知遇之恩,亦当涌泉相报。 “康成公之子,果然非常人也!”荣贞忍不住老泪纵横:“若刘府君不嫌老朽年迈粗鄙,愿效犬马之力!” 荣贞没想到,自己年近七旬,已经到了活一天算一天的年龄,竟然还能遇到如郑平这般洞察人心的后生。 坚持了一生的理想,学了一辈子的经学,本已经有了死于山水之间,超脱于世的觉悟,却在这生命的倒计时中,遇到郑平的邀请。 何其幸也! 郑平言语更是钦佩:“老先生之志,当为我等后生晚辈的表率!倘若老先生还有同道朋友愿意出仕的,也请一并举荐。” “晚辈定当在府君面前保荐诸位!” 郑平的真诚,更加深了荣贞的决意,对于尚未见过的刘备,也多了期待之心。 能让郑平这般的奇才诚心辅佐,这刘备必然是如传闻中一般的仁德大义之人。 荣贞言语激动,那双深陷的眼窝也多了活力:“老朽尚有至交六人,虽然皆已年迈,但从未丢失报国安民之心,愿以性命举荐!” 一旁的邓旭,已经看傻眼了。 郑平不过寥寥数语,就让荣贞这样的隐士决定出仕替刘备效力。 那劝说之言,更是邓旭这辈子都没听过的。 这以往请隐士出仕,谁不是厚礼登门,许诺各种好处? 结果郑平却反其道而行之,直指人心,不仅不准备厚礼、不许诺好处,反而希望荣贞能燃尽烛火之光,以死于任上为荣。 更令邓旭惊诧的是,荣贞还真答应了! 不仅自己答应了,还要让一同归隐的老友们一起来燃尽烛火之光。 即便是亲眼所见,邓旭都难以置信。 “这便是,士为知己者死吗?”邓旭喃喃低语,看向郑平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钦佩。 得了郑平的知遇,荣贞在安抚黄巾老弱的事上更卖力了。 烛火残躯,虽然难以持久,但至少在熄灭之前,荣贞想要尽可能的替平原郡的安定尽一份力。 城中。 管赞已经将城中大户的话事人邀请到了县衙。 得知是郡丞郑平亲自来了安德城,这些大户的话事人也不敢怠慢,早早的来到了县衙静候。 当邓旭将荣贞答应出仕的事告知管赞时,跟邓旭的心情一样,管赞几乎以为邓旭是在戏言。 “郡丞奇才,我等不如啊!” 暗暗感慨一声,管赞又想起了一事,来到郑平面前汇报。 “郡丞,县尉陈石已经弃官离城了,往兖州方向去了。” 陈石的离开,让管赞有些汗颜。 毕竟堂堂一個县的县尉,因为黄巾的到来就跑了,管赞这个县令的脸上多少有些不光彩。 “邓都尉。”郑平眼中闪过一丝凛意:“你亲自去缉拿陈石回城问罪,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拿着国家的俸禄,却不能替国家效力。 一遇险情就弃官而逃,这样的官吏,郑平向来是不会轻饶的。 邓旭下意识一凛:“郡丞放心,陈石跑不远!” 管赞的内心更是震撼。 郑平对荣贞这般的隐士有尊敬之心,但对陈石这样的逃吏亦有问罪之意。 “府君有郡丞这般的果决智士相助,何愁这平原郡的黄巾不能平定?” “我亦当砥砺奋进了!” 管赞的眼神,也多了对平原郡未来的期待之意。 第61章 智驱虎豹,政令以利诱之 县衙。 城中大户的话事人,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不同于高唐县宴请豪强时还会有席位,这次召集城中大户的话事人,众人都只是在县衙的院中立足静候。 郑平给的时间太短,召集的人又多,管赞也来不及去准备招待用的席位。 “我有族亲在城门口当差,听说城外的黄巾老弱都要被安置,而且还有溃逃的黄巾也纷纷闻讯而来,想求田地粮米。” “田地粮米?田地还好说,这县衙有足够的粮米吗?” “管县令已经向我们借过一次粮了,这次不会又要继续借粮吧?” “我们的粮米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总不能全都借出去安置那些泥腿子吧?” “连郡丞都亲自来安德城了,倘若不借些粮米出去,这今后也不好过啊。” “哎,这黄巾可真该死啊!若无黄巾,我还在家搂着小美人快活呢。” “要我说啊,这黄巾就该全部杀掉,一劳永逸。” “全杀?你知道黄巾有多少人吗?近五千人啊!这安德县才多少户?这全杀了,安德县还能有多少人?” “别争了,郡丞来了!” “.....” 众人议论纷纷中,郑平已经健步而来。 白袍鳞甲,腰悬长剑,尽显肃杀之气,令众人不由内心有些忐忑。 郡丞是文职,但如今却如武将一般披甲戴胄、仗剑而行,这难免让人心生畏惧之意。 “诸位,军务繁琐,我便直言了。” 郑平立在堂前高位,星目一扫众人,语气平和但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 “九县的黎民百姓反叛,只因受了黄巾贼的怂恿和裹挟,并非真意。” “刘府君有令,只诛首恶,不得将归降的黎明百姓视为黄巾贼,九县官吏都应有仁德爱民之心,助其恢复家园,准备过冬的物资。” “若有违令者,轻则罚奉刑杖,重则下狱问罪。” “但因各县钱粮紧张,故刘府君也希望城中有钱粮者,能出钱出力,共进同退。” “当然,这钱粮也不能让诸位白花了。” “明年开春,刘府君会给诸位提供名为曲辕犁的新式犁具,可将现如今的二牛一人的耕作方式,变为一牛一人,同样的时间能犁的田地亦是以往的数倍。” “同时,刘府君还会提供由家父注释的《汜胜之书》《四民月令》给诸位抄录。” “诸位都是家中有大量良田的人,都明白精耕细作对于粮食产量的提高有多么重要。” 如今这个时代,田地的均产在三石左右,荀悦的《前汉记》、《仲长统传》都有相关佐证。 但亦有采用《汜胜之书》中记载的区种法进行深根细作,让良田亩产达到十石的,而采用溲种法的更让良田亩产达到十九石、中田十三石、薄田十石的高产。 但不论是区种法还是溲种法,都需要精耕细作,普通人是用不了这样的方式的。 光是耕牛,就已经让普通人望而退步了。 哪怕是大户人家的耕牛,也难以对每一块田地进行精耕细作。 但新式犁具曲辕犁的出现,却能让耕牛的利用率直接翻了数倍! 这意味着,一旦采用了曲辕犁,这些大户就能对更多的田地进行精耕细作,增加田地的粮食产量。 在高唐县的时候,郑平可以用一些权术,让豪强租地给官府,但那只是考虑到刘备官微名小的权宜之计。 而现在不一样了。 刘备的官职和名望,都已经跟两个月前不同了。 郑平不需要再用“让豪强租地给官府”这样近乎于空手套白狼的算计来实现目的了。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郑平不仅有新式犁具曲辕犁,亦有完整的《汜胜之书》《四民月令》等农科典籍在。 而这些大户,有田地有钱粮,却只有旧式犁具,即便有一些农科经验,但对于《汜胜之书》《四民月令》这样的农科典籍,却不是人人都有。 即便有,也是不完整的! 刘备处于不同的位置,郑平就能拿出不同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而现在,郑平不需要跟这些大户玩空手套白狼的把戏了。 豪强世家大户,虽然常被冠以“噬人虎狼”的名声,但豪强世家大户是不可能被消灭的。 存在即合理。 对于郑平而言,采用极端的消灭方式,是最愚笨的下策。 虎狼虽恶,亦能为武所慑、为智所驱。 武即法令,智即科技。 用严苛的法令,去约束豪强世家大户们的言行,让其减少对普通黎庶的祸害。 用超前的科技,去拓展豪强世家大户们的利益,让其增加对刘备当政的支持。 再以平衡权术,让整个社会的洪流都按预定的方向奔驰。 如此,便不会如王莽托古改制一般,引起社会各阶层的反对。 没有任何的政令是能尽善尽美的,但唯有一样是不会错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郑平给出的利益,让这安德县的豪强大户们,纷纷心动了。 诚如郑平所言,这群以地为生的豪强大户,如何不明白精耕细作对粮食产量提高的重要性? 但碍于精耕细作的成本实在太高,执行起来得不偿失,很多豪强大户都习惯性的选择了常规的耕种方式。 只是在少部分的良田上,会进行精耕细作。 而如今,郑平却许诺,明年开春的时候,刘备会提供新式犁具曲辕犁和《汜胜之书》《四民月令》等农科典籍。 豪强大户们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一些暂时卖不出去的粮米和堆积在家中的钱币。 不论怎么看,这些豪强大户都不亏! “郡丞,康成公乃海内大儒,能注释完整的《汜胜之书》和《四民月令》,我等不会怀疑。” “但这犁具却不同,如今一牛一人的新式犁具并非没有,然而事实证明这些一牛一人的新式犁具并不能让犁地的速度提高多少。这曲辕犁真有这般神奇吗?” 犁具的演变并非一蹴而就的,西晋初年,一牛一人的耕作方式就正式出现并被普遍采用了。 郑平也在出游各州郡时,见过一人一牛的新式犁具。 不过,这些新式犁具的构想还很粗浅,并不能大幅度的提高犁地速度。 面对质问,郑平只是淡然一笑:“自六年前起,郑家在高密的私田,就已经在测试改进曲辕犁,如今早已完善了。若有不信的,待黄巾平定,可遣人去我郑家的私田中一观成效。” 第62章 迅雷之势,两县黄巾皆平 这话一出,众人的眼神再次变化。 测试改进了六年的曲辕犁,已经在郑家的私田中推广了! 郑平既然敢让众人去郑家私田一观成效,就意味着这话不是虚妄之言。 毕竟,若郑平胡乱吹嘘,这郑家的名望也会因此而一落千丈。 名望难立,却易崩塌。 “若曲辕犁真有这般奇效,那我家明年的良田,产量可以翻个几倍了。” “什么几倍啊,中田和薄田就不能精耕细作吗?如今这世道,粮食奇缺,若不趁机多种些粮食贩卖,岂不是对不起这曲辕犁,以及那《汜胜之书》和《四民月令》?” “郡丞真乃君子啊,若是我自己,定然会将这曲辕犁还有《汜胜之书》《四民月令》当宝贝藏起来,绝对不会示人!” “这就是你陈家为何至今没有一个孝廉出现的原因,若是我,肯定会福泽四邻的。” “你就这吹吧,谁不知道你吕家向来刻薄,有这好宝贝还会分享人?” “喂喂,讨论这些有什么意义?别忘了,我们还得出借钱粮呢!” “出借?你好意思说出借?”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大户讽刺了身边的人,忽然高声呐喊:“我安德县李家,素来结好于百姓,如今百姓受难,李家岂能袖手旁观?” “愿奉上五谷杂粮五千石、钱币三百贯,用以安置灾民。” 有人开头,就有人接口。 “李二,区区五千石杂粮、三百贯钱币,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我安德县唐家,愿奉上五谷杂粮五千五百石、钱币三百五十贯,用以安置灾民!” 李二顿时脸都青了。 杂粮增加五百、钱币增加五十,这不是故意针对的吗? “唐泗,你也忒无耻了些。”李二鼻息有些急促。 带头表态,就是想在郑平这儿多讨些好处,结果反而被唐泗给贴脸踩了一脚。 这李二和唐泗纷纷拿出钱粮,其余的大户也不甘落后。 对于这些大户而言,钱粮他们有足够的。 别说安置城外那点黄巾了,再来一万人也能安置得下! 青州是有足够的粮食安置黄巾流民的,但因为官吏不作为、豪强世家大户又不愿意分粮。 以至于青州黄巾壮大,只抢粮不事生产、又破坏了其余的良田、让春耕难以正常播种,这才恶性循环将青州给吃空了。 最终演变成百万黄巾就食于兖州。 而曹操也不是用武力击败的青州黄巾,而是青州黄巾主动投降,只求曹操能提供田地和粮食。 郑平以利引诱,让这些大户主动的奉上了钱粮。 这大大小小的大户加起来,又让郑平给筹到了十万石粮食、三千贯钱币。 有这粮食和钱币,足够将安德县的黄巾流民重新安置了。 “安德令,钱粮已经替伱准备妥当,倘若这安德县的黄巾流民二度反叛,休怪法度无情了!”郑平的声音虽然不急、但却有不容置疑的冷冽。 亲眼见到郑平,以寥寥数语就让安德城的大户们主动奉上钱粮,管赞的内心早已经对郑平生出了难以遏制的崇拜之意。 此时听到郑平的叮嘱,管赞哪里敢有半分的怠慢,连忙宣誓般道:“郡丞请放心,如今有钱有粮,下官若还不能安抚这安德县的黄巾流民,不用郡丞问罪,下官便自刎那城楼之上,以谢百姓!” 正说间。 邓旭已经将弃官而逃的陈石给缉拿回来了。 一见到郑平,陈石就口称无罪,高声替自己辩护:“,汉律可有不许县尉辞官的规定?” 郑平眉头一皱,懒得多看陈石一眼:“杀了!” 陈石大惊失色,压根没想到郑平会这般的果决,连解释都不肯多解释一声。 “,你岂能妄杀?” “我乃下邳陈亹族孙,请看我下邳陈氏之面!” 情急之中,陈石连忙抛出族中关系。 下邳陈亹,是故太尉陈球的父亲,亦是下邳陈珪陈登父子的先祖。 本以为抛出这层关系,会让郑平从轻发落,但郑平却是连话都不愿意多讲一句。 邓旭见状,直接一剑刺穿了陈石的胸膛。 “悬挂衙门,以儆效尤!” “畏事而逃者,阳奉阴违者,行凶贪墨者,立斩不赦!” 留下法令,郑平翻身上马、如迅雷般凌厉:“安德令,这安德县就交给你了!邓都尉,即刻出城,我们去鬲县。” “恭送!”管赞又敬又畏。 扫了一眼死不瞑目的陈石,管赞不由轻叹:“老老实实的奉令行事就行了,非得在这個时候弃官而逃。” “下邳陈氏之面在眼中,又岂会大过法令的通行?” “愚蠢啊!” 管赞对陈石本就鄙视,自然也不会对陈石的死亡有兔死狐悲之意。 而对于雷厉风行的郑平,管赞的眼中又多了钦佩之意,一如当初华缉看郑平一般的迷弟眼神。 郑平如法炮制,将鬲县黄巾的黄巾也以怀柔之策稳住,将战报迅速的传回平原县。 得知郑平出兵数日,就已经平定了安德县和鬲县的黄巾,即便是善于隐藏情绪的刘备,眼中的惊讶也难以掩饰。 “以迅雷之势平定安德县和鬲县的黄巾,更是替两县都筹得钱粮安置流民,显谋之才,不负其名啊!” “备能得显谋相助,何其的有幸啊!” 刘备心中激动不已。 破黄巾,刘备自己统兵也能办得到,但筹集钱粮却在刘备的能力范围之外了。 “安德县和鬲县的黄巾已定,不知高唐县的黄巾,二弟能否应付。” 激动之余,刘备有些担忧高唐县了。 虽然高唐县有关羽坐镇,但关羽如今的统兵经验并不是很多。 在这之前,关羽从未单独统率过超过千人的兵马! 而这一次,留在高唐县的千余兵马,皆由关羽一人统率。 刘备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倘若关羽战事失误,败于黄巾之手,刘备就会陷入两难之境。 若不问罪,难以服众;若是问罪,心又不忍。 “云长啊,你可千万别大意啊!” 第63章 壮哉关羽,我辈义不容辞 高唐县。 县中本有三百县兵由关羽演练,依附刘备的豪强又出借了八百私兵和一百匹战马。 这八百豪强私兵,在刘备倒履相迎、把臂同游、促膝长谈、抵足而眠、织席编鞋一整套的组合拳下,早已经忘记了家族话事人的“出借”之意。 上至豪强的统兵族人,下至私兵走卒,早已对刘备产生了如遇伯乐的知遇之感。 刘备虽然去了平原县,但留下来的关羽又是个亲近士卒、同甘共苦的。 这千余兵马的凝聚力,远比郑平手中的郡兵还强。 但相应的,关羽面对的敌人,同样比安德县和鬲县要强。 安德县和鬲县的黄巾,大抵都是些山贼土匪冒充的黄巾兵长,煽动和裹挟了活不下去的流民组成,极容易击破。 但高唐县的黄巾却不同。 单就徐琦一处,可战黄巾就有五百人,七处黄巾合兵一处,可战黄巾千余人。 而最具威胁的,是高唐县的黄巾因为跟上任高唐令勾结,已经存在许久了。 远远不是安德县和鬲县临时聚集的黄巾众能比的。 “关校尉,贼兵势大,不如据城死守?” 城楼上,再次担任了县丞的胡昭,小心翼翼的询问关羽的意见。 以关羽的个性,对胡昭本来是不怎么瞧得起的。 这要是以往,早让胡昭滚下城楼了。 但胡昭有个好堂妹,偏偏这好堂妹还跟张飞瞧对眼了。 若不是张飞奉令去幽州请卢植,这聘礼早都下了。 虽然没有明白的说,但大家心中都是心照不宣的。 准弟媳的堂兄,如今又是高唐县的县丞,关羽虽然瞧不起胡昭,但多多少少也得卖些面子。 “胡县丞,贼兵虽然势大,但大抵是乌合之众。” “如今关某有兵马千余,足以破敌,何须据城死守?” “此时不出,只是在静待时机罢了。” 关羽眯着丹凤眼,傲然的看向城外。 几個月前,因为前高唐令勾结黄巾渠帅徐琦,反中了徐琦埋伏的事,关羽可一直都憋着一口气的。 被黄巾设伏追着打,关羽自认为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大的羞辱。 如今有兵有粮,关羽早就想报仇雪恨了。 据城死守? 那可不是关羽的风格! 胡昭见劝不过关羽,侧目看向一旁的华缉,示意华缉也劝诫关羽。 华缉故意视而不见,反倒向关羽请命道:“关校尉若要出城,在下也请随军出城。” 胡昭脸色一变,低声劝阻:“子诚,你疯了!你是文官,何故要随军出城?” 华缉少年意气,慨然而笑:“我虽然是文官,但也自幼学习骑射剑术。即便比不上悍卒骁勇,也能弯弓搭箭,如何不能随军出城?” “显谋兄曾有言: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劲气钟义士,可与共壮图。不趁着年轻时怀抱壮志,难道还要等到五十岁了去当个瘦弱穷儒吗?” 一提到郑平,华缉的眼神中就充斥了崇拜之意。 胡昭顿时无言以对。 但华缉的意气果敢,却让胡昭心生羡慕。 关羽半眯着丹凤眼,看向华缉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惊诧和欣赏。 “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劲气钟义士,可与共壮图。” “显谋先生之言,总是令人醍醐灌顶,发聩于心啊!” 想到这里,关羽出言赞道:“既然子诚有心,稍后便同关某一同出城。大哥将高唐县托付我等,又岂能容忍黄巾肆虐?” “义击逆流,武安黎庶,我辈义不容辞!” 受到华缉和关羽的热血感染,胡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出城作战我不敢,但只论守城,我胡昭亦有些本事的。” 城外。 徐琦率黄巾众,以管亥为先锋,大肆的在清扫高唐县的豪强邬堡。 刘备聚粮于城,又组织了人员抢收粮食,坚壁清野的战术,让徐琦在高唐县并未得到多少便宜。 徐琦无奈,只能去攻打在城外结邬堡自守的豪强。 虽然击溃了不少的邬堡,但徐琦的损伤也不少。 这让徐琦非常的愤怒! “该死的刘备!”徐琦忍不住谩骂。 这要是换成以前的高唐令,徐琦自认为攻下高唐城用不了一天的时间! 结果现在,高唐城有千余兵马驻守,比乌龟还难啃。 而城外的豪强,反抗又十分的强烈。 这让徐琦有一种很憋屈的感觉。 仿佛那高唐县城头上的关羽,正在坐山观虎斗似的。 徐琦的感觉没有错。 自郑平分化了高唐县的豪强后,这些不愿意依附刘备的豪强,就已经成了郑平用来跟黄巾厮斗的恶虎了。 换而言之,这些城外的豪强已经成了郑平棋盘上的一枚枚弃子。 是故意送给黄巾的! 这些不肯依附刘备的豪强死了,他们的田地就成了无主之地,正好让刘备用来安抚今后招降的黄巾流民。 一举多得! 虽然计很脏,但谁让这群豪强不肯依附刘备呢? 既然不能当朋友,那只能当敌人了。 “渠帅,高唐城易守难攻,不如折道去其他县吧!”管亥浑身浴血、将如死狗一般的元山乡陈应扔下。 这是最后一个顽抗的豪强邬堡主了。 若要继续攻打,就只能去打高唐城了。 “管亥,这高唐县大半的钱粮都在城内,打下了高唐县,我们不仅能吃一年,还能据城死守!” “城内有女人,有房子,还有御寒的衣物,何故舍近求远去其他县?” 徐琦嗜血般的舔着嘴唇。 这高唐城,徐琦可眼馋许久了。 管亥面有难色。 凭心而论,管亥是不想打高唐城的。 不仅仅是因为高唐城易守难攻,还有叔父管定的劝说。 “渠帅,如今我们灭掉了这城外的豪强,这些豪强又多是跟刘备不和的,我们其实可以跟刘备和谈,大家相安无事。” “而且——” 管亥话未说完,就被徐琦厉声喝断:“管亥,你想投降刘备?别忘了,当年皇甫嵩坑杀我黄巾二十余万人,筑京观于洛阳,何其的残忍。” “你竟然妄想跟官兵和谈?愚昧至极!” “你若想死,别拉上我!” 第64章 策马挥刀,安天下复汉室 皇甫嵩坑杀黄巾降卒,筑京观警示天下。 虽然震慑瓦解了黄巾,但也埋下了朝廷不可信的隐患,以至于很少有黄巾会选择相信朝廷官吏。 即便偶有投降的,都不敢真的认为各郡牧守会一视同仁。 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黄巾是不会选择投降这条路的。 管亥不是当年的一批黄巾,对皇甫嵩坑杀黄巾降卒一事感触不深,但徐琦却是当年跟着张角的小渠帅,对于投降这种事是深恶痛绝的。 见徐琦发怒,管亥欲言又止,随即暗暗一叹。 虽然有心想告诉徐琦,刘备跟皇甫嵩是不同的,但徐琦如今的态度,别说管亥了,张角来了都劝不了的。 “管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徐琦显然不想让这个骁勇的部将过于沮丧,宽慰道:“拿下高唐城只是权宜之计,我们的目的是去黑山!那里才是我等黄巾真正的家园!” 正说间。 喽啰急急来报:“渠帅,高唐城的关羽,率军出城了!看其方向,是奔着我们来的!” 徐琦刹那一喜:“关羽竟敢出城?倘若据有高唐城险要地利,我一时半会儿还真难拿下高唐城。但关羽却敢出城,那不是跑来送死吗?” 管亥谨慎道:“渠帅,事出反常!这关羽怎敢在这个时候出城?谨防有诈!” 徐琦哈哈大笑:“能有什么诈?那关羽自恃麾下有千余兵马,甲胄又比我方齐全,故而想出城一战而胜。” “这等微末伎俩,又岂能瞒得过本渠帅?” “管亥,我分你两百兵。关羽出城,高唐城必然空虚,我率大军牵制关羽,你可趁机袭城。” “城池遇袭,关羽必定惊慌返回,你我再前后夹击,关羽必败!” “手下败将,也敢在本渠帅面前嚣狂,这次就让那关羽知道,什么叫兵法!” 管亥有些担忧:“渠帅,你分了我两百兵,你麾下就不到三百兵了,如何能牵制关羽?虽然其余几家都有些兵马,但他们不一定会听命行事。” 徐琦嘴角一勾:“管亥,我们是黄巾!谁告诉伱牵制关羽,就得动用青壮主力了?” 管亥脸色一变,顿时明白了徐琦的意思。 黄巾有青壮,也有老弱妇孺,而黄巾众中也有大量被裹挟的百姓。 徐琦这是打算用老弱妇孺和被裹挟的百姓去牵制关羽。 “渠帅,这会死很多人的。”管亥的语气有些低沉。 但徐琦并不会因为管亥的哀伤而改变主意,眼神一冷,喝道:“管亥,你早日破城,那些老弱妇孺就能少死一些。” “慈不掌兵,你要学会心狠手辣,否则你非但救不了人,只会害了更多的人!” 对于徐琦而言,不论是黄巾的老弱妇孺,还是被裹挟的百姓死了反而更好! 毕竟死了,就能节省不少的钱粮,还能让黄巾战兵的战意更甚。 管亥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又想起了叔父管定的劝说,随即暗暗长叹。 “叔父,对不住了。” “侄儿无能!” 很快,管亥的眼神也变得冷冽。 唯有破城,才能让跟着流亡的老弱妇孺和被裹挟的百姓死得少一些。 徐琦的话虽然粗糙,但道理却不粗糙。 想要减少伤亡,只有在最短时间内袭破高唐城! 待得分兵给管亥,徐琦就通知了其他六家黄巾的渠帅,合兵一处迎战关羽。 三千余黄巾老弱还有四千余被裹挟的百姓,浩浩荡荡的向高唐城而去。 而剩下的黄巾青壮,则是被徐琦藏在了后方。 徐琦的心思很直接,这些黄巾还有百姓往高唐城方向一冲,不管关羽有什么布计都无用。 若是不阻拦,黄巾众就直接抵达高唐城了。 若是阻拦,那关羽就得陷入黄巾众的包围。 “刘备不是自诩仁德吗?” “哼哼,这三千老弱妇孺还有这四千余百姓,就不信你关羽敢挥军冲杀!” 徐琦藏在后方,连连冷笑。 对于刘备在高唐县宣扬仁德之名,徐琦是很鄙视的! 徐琦并不相信刘备是真仁德,认为刘备只是用这种虚伪的方式塑造出来的假仁假义形象罢了。 道口。 关羽率八百兵马,严阵以待。 探得黄巾众扫除掉豪强陈应的邬堡后,关羽就意识到了时机来了。 之所以没有在徐琦一开始扫荡四乡豪强的时候出兵,也是因为这些豪强本就是郑平预先计划中要借黄巾之手除掉的敌人。 如今陈应等人都死了,关羽也不用再等待了。 留下胡昭和两百县兵守城,关羽率八百豪强私兵杀向徐琦。 而在道口处,又探得黄巾裹挟百姓和老弱妇孺为先锋,关羽即刻下令摆下军阵,又用石头树枝之类的杂物,搭建了几个临时通道。 这是专门针对黄巾裹挟百姓和老弱妇孺的对策! “子诚,黄巾贼裹挟百姓老弱,必定藏兵于后。” “稍后你负责让这些百姓老弱通过,关某负责杀敌!” 关羽眯着丹凤眼,看向一個个搀扶而来的百姓老弱,眼中闪过了森然的杀意。 在河东的时候,关羽就是社会底层的苦哈哈一个。 虽然有些勇力,但个人的武勇能击杀恶吏却不能救民,自个儿还落了个亡命他乡的悲惨结果。 不仅如此,关羽在逃亡途中,连妻儿也失散了! 而这一切,都是关羽眼中的士人官吏勾结豪强恶霸造成的。 自逃亡之后,关羽的心态也逐渐变化,从一个仗义杀恶吏的热血青年,变成了沉默寡言看谁都冷眼的孤傲王者。 若非遇到刘备,受到刘备的仁德之心感染,关羽估计会变成一个心如死灰的孤僻逃犯。 或许,还可能加入黄巾! 但因为刘备的存在,关羽知道了人生还有另一种活法。 策马挥刀,安天下、复汉室! 受刘备之恩,秉刘备之志,以这手中刀,扫清这乱世浑浊。 “百姓本就因为贪官污吏豪强恶霸而受苦,如今却还要被黄巾贼裹挟,何其可悲!” “天下纷扰,唯有大哥能安这乱世。” “祸国贼人,关某自当替大哥斩之!” 刹那间,关羽的丹凤眼猛然睁开。 第65章 何为仁义,彼害之我利之 前方。 大量的黄巾老弱妇孺和被裹挟的百姓,蹒跚而来。 在见到严阵以待的官兵时,这些老弱妇孺眼中下意识的闪过一阵阵的惊惧。 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乎? 没有人真的愿意死去。 倘若有一丝活下来的希望,谁又愿意被徐琦驱使? 时也!命也! 前有官兵拦路,后有凶神恶煞的徐琦驱牛羊一般驱赶。 众百姓的眼神,也渐渐变得绝望。 前进也是死,后退也是死,这世间还有一寸安乐之地吗? 也不知道是谁开始哭泣,悲怨的气氛开始漫延。 不过片刻时间,道口响起了一阵阵哀嚎恸哭,难以描绘的乱世凄苦之景。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华缉眼见这凄惨之景,不由心生感触,下意识的念出郑平曾经念过的诗词。 这八百豪强私兵,此时也同样心中不好受。 放在以前,这八百豪强私兵,也有一部分人有欺凌弱小的过往。 但认同了刘备的志向、感受了刘备的知遇之恩,这群豪强私兵的思想境界已经跟以往截然不同了。 看到这群哀嚎的老弱腐儒,八百豪强私兵对刘备匡扶汉室的壮志更有感触了。 “击贼!救民!玄德公之志,我等岂能忘却!” 一个愤怒的青年兵长,怒目圆瞪,嘶声呐喊。 “击贼!救民!” “击贼!救民!” “......” 不过眨眼瞬间,八百私兵的气氛全都被调动起来。 何为仁义之兵? 得众人之心,以图不道,则不战而知胜;以贤伐不肖,则不卜而知吉。 彼害之,我利之。 虽非吾民,可得而使。 关羽握紧了手中的偃月刀,喝令道:“子诚,接引乡民过通道。” 华缉神色一凛,策马向前,身后扛着“刘备”旗子的扛旗兵紧紧跟上。 而在华缉手中,则有一个简单的扩音器物。 “奉平原相玄德公之命,告示乡亲。” “贼匪凶恶,视乡亲如牛羊,有违天道。” “我等奉平原相玄德公之命,特来救民。” “请乡亲们走这通道去高唐城,到了城下,我等会给乡亲们准备吃的粮食和御寒的衣物。” “在这高唐县,你们可以不信任任何人,但一定可以信任刘备这个名字!” “你们当中很多人,可都是跟官府签订过契约的,你们出借的粮食,都还在城中!” “没出借的也不要担心,在这高唐县,贼匪是不会救你们的,但官府一定会!” “....” 华缉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来呼吁这群被裹挟的老弱妇孺。 在刘备当高唐令的这些日子,勤施仁政、走访百姓,积累的声望不小。 堂堂一個县令,会亲自到乡间体察百姓疾苦,在这个官吏普遍腐败的时代,如那浑浊污水中的一股清流。 乡民可不懂什么政治,也不会去着眼天下,他们只知道谁才是对自己好的人。 “是刘的兵,我们有救了。” “对对对,城内还有我的粮食,那是我借给官府的。” “可恶的黄巾贼,老朽在家呆得好好的,非得将老朽驱赶。” “刘一向爱民,肯定不会伤害我们的。” “乡亲们,快走通道过去,有刘的兵在,就不怕黄巾贼驱赶了。” “刘还替老朽挑过水呢,肯定不会抛弃我们不管的。” “刘还替老婆子晾过衣服呢。” “是刘的兵,俺娃儿有吃的了。” “.....” 刘备这两个字,在整个平原郡的乡民之中,号召力还不够。 但在这高唐县,却是乡民之中少有能认同的清廉好官! 很快。 一个个的乡民,开始向通道涌去。 刘备这个名字,给予了众乡民求生的意志。 不再恸哭,不再哀嚎,有的是紧迫、焦急,生怕脚步慢了,会被黄巾贼给追上砍杀。 “怎么回事?” “难道关羽逃回城了?” 后方的徐琦觉察到了不对劲。 按徐琦的想法,关羽看到有被裹挟的老弱妇孺,应该陷入一种不能进不能退的窘迫之中,这符合徐琦牵制关羽的意图。 但现在,这些老弱妇孺直接没有半点儿阻碍就过去了! 徐琦下意识的认为,关羽逃回城了。 否则又岂会让这群老弱妇孺简单的过去? 徐琦有些焦急。 关羽若真的逃回城,那这高唐城就很难攻下来了。 “该死的关羽,无胆鼠辈!” 徐琦不由唾了一声,十分的恼怒。 “传令,准备战斗!” 徐琦拖起钢刀,健步向前。 在管亥面前卖弄了兵法,结果这战场变化却出乎徐琦意料,这让徐琦顿感面上无光。 “渠帅,我们现在过不去。” “怎么过不去?” “乡民都堵着呢。” 听到喽啰的回报,徐琦更是急眼了。 驱赶老弱妇孺在前,这个时候反而成了徐琦追击的阻碍了。 “拦路者,杀!” “可他们——” “要么你们死,要么他们死,自己选!” 徐琦恶狠狠的盯着喽啰,那眼中的凶光仿佛能噬人一般。 喽啰不敢再多言,连忙向众黄巾贼传达命令。 很快。 徐琦就率着这群黄巾贼开始冲杀被裹挟的乡民,丝毫没有顾念一丝同为黄巾的情谊! “贼就是贼,自私自利,凶残无情。” 徐琦的残忍,彻底激怒了关羽。 看似平淡的语气,蕴含着极其愤怒的杀意。 “贼人已至,乡民散开!” 八百私兵齐声呐喊,如雷鸣一般响彻山道。 阻拦了黄巾贼乡民,愣了愣,然后惊惧的向两侧而去。 这忽然的变故,让徐琦再次惊愕了。 “关羽没跑?” 徐琦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危险的念头。 官兵一喊散开,被裹挟的老弱妇孺就真的散开了! 虽然兵力差不多,但同样兵力下,黄巾贼面对官兵,那不是一群羊羔面对一群恶狼吗? “糟了,中计了!”徐琦扭头就跑。 而另外的六家渠帅,还一个个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想跑?” 关羽勒住了战马缰绳,冷艳锯向前一挥。 刹那间,汹涌的杀意如浪涛一般向黄巾贼席卷而去。 “一个不留,杀!” 第66章 破贼杀敌,关羽初显帅才 虽然这是关羽第一次统率八百人规模的兵马,但这两个月在高唐县,关羽几乎每日里都怀揣着郑平赠送的《犬韬》研读。 《犬韬》论述的,是军队集合、选拔士卒、训练军队以及车、骑、步兵各种性能、战力、阵法、战法等。 以及十四种最利于打击敌人的战机,强调观察、把握战机的重要性。 《犬韬》的出现,犹如激活了关羽的统兵天赋一般,让关羽正式接触到了正统的统兵方法。 步贵知变动、车贵知地形、骑贵知别径奇道。 这些深奥的太公兵法,在郑玄和卢植的注释下变得浅显易懂,即便是关羽这个统兵术的初学者,也能根据注释来理解太公兵法的要义。 若是以前,对付徐琦的黄巾贼兵,关羽的一贯战法就是身先士卒,拖着冷艳锯就杀向黄巾贼了。 但现在,关羽已经初步的掌握了如何将兵马分类,然后指挥其向前杀敌。 从一个只会冲锋陷阵的悍将,逐渐向一個指挥若定的智将转变了。 “骑卒准备!” 一声令下,一百骑兵开始挽起缰绳。 虽然这些骑兵,都是不着铠甲的轻骑兵,大部分的骑术也只是一般,但骑兵再次那也是骑兵,追击开始溃败的黄巾贼兵,更显优势。 此时的徐琦,已经吓破胆了。 若是正常抵挡,徐琦或许还能坚持一下。 毕竟这群官兵,是豪强私兵构成,同样是甲胄不全。 甲胄齐全的县兵,已经被关羽留在了城中,由胡昭负责用来防御城池。 关羽可不傻。 这城池是重中之重,胡昭又不是勇武之人,留下有甲胄的县兵守城更能让关羽放心。 但可惜,徐琦在管亥面前还能卖弄一些智计,但真遇到险情的时候就暴露出了智力上的不足。 “关羽狗贼,我跟你誓不两立!” 眼见骑兵追来,徐琦心中慌乱不已,连忙向山野杂草无路的地方奔逃。 但这些骑兵哪里肯让到手的功劳给逃了! 这些骑兵之中亦有骁勇善骑射的,一个个纷纷策马拉弓,瞄准了徐琦。 可怜的徐琦,当即就被一箭射中了大腿,差一点儿就得断子绝孙了。 “抓活的!” 十几个骑卒直接跳下了战马,怀揣短刀就冲向徐琦。 徐琦身边的亲卫被一波箭给射杀了几个,其余的亲卫比徐琦还要惊慌,仓促抵挡了一阵就被杀散。 徐琦想要反抗,却因大腿中箭行动不便被一脚给踢翻,紧接着就被套马绳给死死捆住。 虽然关羽下达的命令是一个不留,但这些骑卒可不是傻子,生擒徐琦交给关羽,那可是能露脸的。 况且,这死了的徐琦还得寻人去证明下徐琦的身份,哪有生擒来得直接。 “抓到黄巾渠帅了!” 骑卒们吆喝着,兴奋的拖着徐琦向关羽请功。 “关羽,可敢跟本渠帅单挑?”徐琦怒目圆瞪,感到十分的憋屈。 好歹他徐琦也是高唐县的黄巾渠帅,结果被一群小卒给生擒了? 我这黄巾渠帅就这么没牌面的吗? “你是何人?”关羽傲然冷视,看向徐琦的眼神满是鄙夷和嫌弃。 徐琦怒道:“我乃天公将军麾下渠帅徐琦,可敢跟我单挑?” “谁擒谁杀,记你们一功。”关羽都不肯多看徐琦一眼,只是向生擒了徐琦的骑卒下令。 徐琦见关羽如此的小觑自己,不由怒骂:“关羽,你这个无胆鼠辈,不敢跟本渠帅单挑吗?” 但这时,一个骑卒却是抢先上前,一枪刺向徐琦的胸口:“区区蠢贼,也配县尉动手?” 紧接着,又是几柄长枪刺向徐琦。 可怜的徐琦,连死在关羽刀下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乱枪给刺死! 单挑? 正如第一个刺向徐琦的骑卒说的一样,区区蠢贼,也配跟关羽单挑? 都被生擒了,谁会闲得没事跟一个黄巾贼将来一场单挑啊。 徐琦一死,剩下的黄巾更是惊惧不已,或逃或降,敢顽抗的都被击杀。 良久。 除了逃了和降了的黄巾贼,高唐县这七支黄巾贼的尸体,大部分都留在了道口。 浓烈的血腥味,在战场上充斥。 任何的战争都是无情的,即便是仁义之战,同样无情。 “县尉,有黄巾贼的亲属,希望能认领尸身。”华缉上前,语气有些沉重。 黄巾贼亦有亲人在,毕竟黄巾贼本就是活不下去的黎庶百姓们构成的。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只要有战场,就必然有人哀伤恸哭,这是无法避免的。 关羽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眯上了丹凤眼:“让他们来认领吧。告诉他们,死者为大,身死恨消,官府会发放抚恤的钱粮,助他们再建家园的。” 虽然赢了,但关羽的心情却很沉重。 救了老弱妇孺,却杀了他们的儿子丈夫,这样的胜利,又如何能让人高兴得起来? 关羽也是妻离子散的人,对于这些恳求认领尸身的黄巾贼家属,有很强烈的共情感。 “唯愿大哥,能早日平定这乱世!” “唉——” 关羽长叹一声,策马转身瞬间,脑海中浮现了失散的妻儿面貌。 自逃亡之日到如今,关羽也跟妻儿离散十余年了。 华缉亦是心绪复杂。 上战场之前,华缉其实还是有些兴奋的。 那是一种学成文武艺,要建功立业的兴奋。 但上了战场,见到被裹挟的乡民后,华缉受到触动,想起了郑平曾经对“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感慨。 而如今,黄巾贼的亲属恳请认领尸身,更让华缉内心再也没了建功立业的兴奋。 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个乱世更深的厌恶,以及想要平定这乱世的强烈愿望。 “显谋兄身为名仕之子,又曾是少年奇才,本可举孝廉、举茂才身居高位,但他却不好虚名,选择了出游诸州郡,放眼于天下疾苦。” “更是甘愿自降身份,来辅佐昔日默默无闻的玄德公,为的便是平定这天下,结束这乱世。”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才能真正懂得何为乱世疾苦啊!” 华缉的眼神,渐渐有了变化。 男人的成熟,往往来源于刻骨铭心的经历。 此时的华缉,便是如此! 第67章 怀柔之策,再扬刘备仁名 高唐城下,管亥眺望城门口布置的粥棚,心中五味繁杂。 奉命前来奇袭高唐城,但入眼见到的却是一个个搭建好的粥棚。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亥哥。”一个衣衫褴褛的黄巾少年,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杂粮粥,吞了吞唾沫:“粥棚有告示,说奉的是平原相刘备的命令,各县官吏都要负责赈济受黄巾裹挟的灾民。” 黄巾少年的语气有些复杂。 他们是要替天行道的黄巾,但赈灾的却是官府。 管亥用筷子搅了搅碗中的杂粮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是稀粥?也没掺沙子草叶?每個粥棚都是这样的吗?” 但凡赈灾的粥,大抵都掺了沙子草叶,目的是为了避免非灾民来抢食。 而因为粮食有限,大部分也是稀粥,能让人吊命饿不死就行。 可管亥眼前的杂粮粥,不仅黏稠得筷子都不倒,粥中也没掺和沙子草叶,这让管亥如何不惊讶? 黄巾少年点了点头:“现在去的人少,我专程去每个粥棚都看了的,都是这样的杂粮粥,而且——” 黄巾少年顿了顿,再次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每个熬粥的锅里,都掺了盐水的。” “连盐水也有?”管亥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哪有赈灾的粥会奢侈到掺盐水啊! 黄巾少年的语气忽然有些低沉:“熬粥的人说,这人不吃盐就没力气,灾民又不是牲口,不能随便熬点粥就应付。” “亥哥,我们还打吗?” 黄巾少年的语气变得犹豫了。 管亥扫了一眼周围,跟着的黄巾纷纷别开了眼睛不敢跟管亥对视。 打? 这还怎么打? 官府在赈灾,黄巾去打城? 徐琦是极端的利己主义者,若是遇见这种情况,肯定是趁机抢占城门。 但管亥却不同,本就是平原管姓人,对刘备的仁德有好感,又有叔父管定的教诲在,这心中还是存有一片热血的。 让管亥趁着赈灾的机会去偷袭高唐城,管亥做不出来! 可若是不去偷袭高唐城,待得关羽回来了,他们这两百黄巾就得逃亡了。 到时候管亥也难以向徐琦复命。 一时之间,管亥陷入了两难选择之中。 而在城内,胡昭则是让两百县兵藏在城门后养精蓄锐,甲胄不离身。 虽然以前的德行有偏差,但论当县丞,胡昭的才智是优秀的。 能在跟上任高唐令同流合污下,还能摇身一变,成为刘备愿意信任的人,胡昭用的不是德行而是那远胜于普通士人的务实才能。 胡昭懂分寸,当贪官的时候都不忘县丞的本职,这当清官的时候更明白县丞的本职。 高唐城,有钱有粮! 刘备聚粮于城,囤积的钱粮就是为了应对黄巾祸事引起的流民灾祸的。 既然上官都不贪,胡昭又何必非得去贪墨? 因此这赈灾的杂粮粥,胡昭那是一点都不吝啬,不仅黏稠还掺和了盐水,更是趁机宣扬下刘备的仁德。 如此一来,不仅流民能安抚,还能用不惹人厌的方式去奉承下刘备。 于公于私,胡昭都做到了极致。 虽然胡昭善于钻营、又没有华缉那么高的觉悟,但胡昭能根据上官的喜好而将事务办妥。 郑平在刘备入平原县后提拔胡昭当县丞,也正是看重了胡昭的这个优点。 在这个乱世中,奢望德才兼备的人才纷纷来投是种奢望。 以法度约束德行,善用其才能,唯才是举亦是一向不错的人才选拔方式。 “论打仗,我胡昭不行,可论安抚灾民,我胡昭很擅长啊!”胡昭撵着小胡须,有些小得意。 就在此时,远方出现了一波流民,正是曾被徐琦裹挟过的老弱妇孺们。 胡昭眼神一凛,随即如变了一个人一般,果断的下达命令:“让斥候队上前,宣读粥棚告示;擂鼓示警!” 斥候队上前宣读告示,是避免灾民哄抢粥饭,擂鼓示警,是让县兵做好战斗准备。 得到命令的斥候队,纷纷策马出城,扛着绘有“刘备”二字的旗子,向流民而去。 “奉平原相玄德公令,城门口已经设下二十处粥棚。” “诸位乡亲,有序领粥。” “若无碗筷的,请先去左边的棚子领碗筷。” “玄德公不会抛弃你们任何一个人的!” 一个个的斥候,策马来回呐喊。 前有关羽和华缉在宣传刘备的仁德,如今胡昭亦是在宣传刘备的仁德。 再有粥棚在眼前,那杂粮粥的香味顺着风都飘了过来了。 “是粥的香味,真的是粥,感谢玄德公!” “快,去领碗筷,都饿了一天了。” “玄德公仁德,老朽终于再见到玄德公这般的爱民好官了。” “我的儿,你再坚持下,阿娘这就去给你领粥。” “母亲,母亲,你千万别睡,有吃的了。” “阿爷,你在这里歇着,等孙儿回来。” “.....” 饥饿的流民,纷纷涌向粥棚。 如今已经是秋季,这青州的气候渐渐变冷了。 饥寒交迫下,能喝上一口热腾腾的杂粮粥,那简直比山珍海味还令人舒坦。 远处。 管亥杵着刀,靠在石墩上,内心还在挣扎。 “亥哥,粥棚来了好多人,都在领粥。”黄巾少年再次返回,语气有些兴奋:“不仅如此,门口还有人在登记,说是今天不会让任何一个乡亲在城外过夜。” 管亥猛地站了起来,眼睛再次睁大:“乡亲能进城?” 黄巾少年连连点头:“县丞胡昭亲自到了门口,说两个月前高唐城就在修建安置乡亲的容身之屋了,虽然暂时只能打地铺,但至少能遮风挡雨。” “都是玄德公的命令!” 黄巾少年下意识的,称呼刘备的时候加了敬称。 “胡昭,那个贪官?”管亥更是惊讶。 毕竟曾在高唐县犯过事,管亥自然是知道胡昭是谁。 黄巾少年挠了挠头:“亥哥,我看那胡县丞慈眉善目的,不像是贪官啊。他见我衣衫褴褛的,还将自己的披风送给我了,说天冷了,让我别冻着了。” 管亥这才发现,黄巾少年多了一件披风在外。 “胡昭这个贪官,居然送你披风御寒?”管亥内心震撼莫名。 第68章 近朱者赤,胡昭劝降管亥 【解释下,书中有一部分称呼用“大人”,是我一开始不懂,听读者建议后修改了。免费修改完了,上架有几章因为没有权限修改不了。抱歉抱歉。】 眼前这个黄巾少年不懂胡昭的过往,但管亥却是非常清楚。 毕竟胡昭以前就是跟着前高唐令同流合污,负责跟徐琦这七支高唐县的黄巾打交道的。 胡昭是个什么样的人,管亥很清楚! 结果现在,胡昭摇身一变,从一个贪官变成了“慈眉善目”“会赠披风”的好官了? 这让管亥如何敢信? “你们留在这里,我去趟城门口。”管亥沉着脸下令。 有些事,必须要亲自去验证! 将身上的甲胄去掉,管亥换上了同样破旧的单衣,怀揣短刀向城门口而去。 来到城门口,管亥先是向粥棚凑近,但被负责施粥的散吏给劝去排队。 但看到领粥的乡民,一個个都端着满满一大碗的杂粮粥,脸上洋溢着喜悦,管亥下意识的松了拳头。 转了一圈,管亥走向城门口,看到了有四个县兵保护的胡昭。 低着头,管亥向城门口的登记处而去。 “姓名——” 登记处的散吏取出一根竹片,询问管亥的姓名诸事。 “管亥。” “出生地。” “高唐县元乡村。” “以前是做什么的?” “在黄巾中当个小渠帅。” “黄巾小渠帅,嗯??” 散吏愕然抬头,随即如被踩到了脚尖一般向后退。 “县丞,黄,黄,黄——”散吏心中惶恐,话卡到一半喊不出来。 胡昭也是吓了一跳,但看到管亥后却是心中一定:“原来是管渠帅,好久不见了。” 管亥冷眼看向胡昭,语气多了几分嘲讽:“的确好久不见了,胡县丞,听说你不当贪官了,我这心中着实很好奇。” 胡昭见管亥虽然面相凶狠,但并没有杀意,隐隐有了猜测:“刚才那个少年,是你的人吧?管渠帅这是准备来偷袭高唐城了?” “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我虽然不善打仗,但城内尚有两百甲胄齐全的县兵,都是关县尉训练了两个多月的。” “还有这城外的灾民,想必也不会让你来攻城的。” 管亥扫了一眼胡昭身边的四个县兵,不屑道:“胡县丞,你我这个距离,我要生擒伱,你能挡得住?” 胡昭不是第一次跟管亥面对面了,以前当贪官的时候还去过黄巾的营寨,这点儿气势可吓不倒胡昭。 “管渠帅,生擒了我,并不会改变结局。” “关县尉在出城时,早已经嘱咐过县兵的几个兵长,倘若我被生擒,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将我射杀。” “虽然我并不想死,但我的家人会因为我的壮烈殉职而得到优待。” 管亥的冷眼,多了三分惊讶:“胡县丞,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 胡昭的眼神多了几分傲然:“士别三日,亦当刮目相看!” “以前是跟错了人,所以我也只能同流合污,去干些脏事,就如同管渠帅你不得不跟着徐琦去当贼人抢粮一样。” “但现在不同了,我主玄德公,乃是当世一等一的豪杰,宽厚仁德,又察民疾苦,虽然力量微薄,却敢信大义于天下!” “能遇玄德公,是我胡昭此身幸事!” “管渠帅,其实你跟我挺像的,虽然你是贼我是官,但此前我们都是身在淤泥之中,不得不同流合污。” “如今我遇到了玄德公,不用再去行那污秽之事,从此洗心革面,一心为民,无愧这多年诵读的圣贤之书。” 管亥默然。 胡昭这话,的确能引起管亥的共情。 虽然心向善,但身在淤泥之中又如何能真的洁身自好? 不是人人都有逆大流的本事的! 更多的人,只能在这淤泥之中苦苦挣扎而难以脱身。 见状,胡昭又道:“管渠帅,我听说你有个叔父叫管定?” 管亥心下一惊。 在徐琦决定抢粮攻杀的时候,管亥就遣人去寻管定了。 但去的人却寻不到管定的行踪,这让管亥连日里都担心不已。 “你知道我叔父在哪?”管亥死死的盯着胡昭,下意识的握住了怀中的短刀。 只要胡昭敢说出对管定不利的话来,管亥拼着一死也要将胡昭给擒下。 胡昭轻笑一声:“管渠帅,不必紧张。玄德公临走之前曾嘱托过我,说他在乡中遇到一个叫管定的老叟。因为公务原因,未能替管定织完竹席,心中颇为愧疚。” “玄德公愧疚的事,自然是我等当下属要分忧的事。” “别人不知道管定跟你的关系,我可是清楚得很。” “所以在你们开始抢粮的时候,我就将管定给请到了城中暂住。” “要不要我去请管定出来,告诉他,他的好侄儿准备攻打这高唐城?” 管亥的脸色顿时大变,心中不由一慌,语气中也多了威胁之意:“胡昭,你敢去惊扰我叔父,我必杀你!” 胡昭见已经拿捏住了管亥,神态更是自然了:“管渠帅,徐琦不知天时,必败无疑,你又何必执意相助呢?” “不如今日降了,你也能坦然的去见你叔父。” “玄德公仁德载世,又是汉室宗亲,今后必成大业。” “跟着玄德公,即便不能封侯拜将,也能庇护一乡,受人尊敬,这才不会愧对你这一身的本事啊!” 胡昭的口才是很不错的。 一边劝降管亥的同时,一边不忘吹捧刘备的仁德,而这一字一词,又是有理有据。 管亥虽然骁勇,但论口才是比不过胡昭这种善于钻营的官场老人的。 这几套组合拳一下来,管亥直接被镇住了。 眼前这个管亥,论年龄还不到二十,哪里见识过胡昭这些套路,此刻已经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 管亥睁着有些赤红的眼睛道:“胡县丞,告诉我叔父的住址。” 胡昭抚掌赞道:“管渠帅的胆量,我一向是佩服的,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跟你一起去吧。” “请随我来!” 管亥没有拒绝,跟着胡昭进了城。 扫了一眼城内严阵以待的县兵,管亥的瞳孔下意识的一缩,看向胡昭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凝重。 倘若不顾一切的来攻城,管亥是讨不到便宜的。 徐琦所谓的兵法,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奇袭高唐城,呵,真是天真!”管亥黯然低语。 上架感言 本书要上架了,时间是周五,也就是今天下午两点,跟正常更新时间一致哈。 成绩比不过大佬们,推荐就到这一轮结束了。 按规矩,追读达到五百,推荐断了的书,基本都会上架。 祝各位追读的兄弟们,年年有余,好运连连。 上架后的首订呢,还是随缘吧,觉得书不错的给个首订,不想花钱追的也可以看看免费,听说免费也能有点渠道费,当然,我还是希望能订阅的。 毕竟有订阅才有推荐,有推荐作者的码字动力肯定更旺盛。 ..... 唠叨唠叨我的写作经历吧。 说个笑话,我这个作者账号是2016年注册的,然后2020年4月写了一本火影同人,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本太监书。 签约都过不了的(泪崩) 然后在起点厮混了半年多,作者账号都建了五六個,写了十几本签约不过的书。 当时我还觉得,一直写就有人看,一本不行就再开一本,直到后来有个作者大佬跟我说,我一直在写自嗨文,这才意识到我写的书有多差劲。 颓废了一个月,就开始在各个作者群厮混,但认识的基本都是跟我一样签约不过的。 直到有一天,我认识一个某外站作者,说某外站随便签约,然后我就过去了,当时签约了我觉得自己牛逼爆了,写书第一次签约! 于是埋头写了七万字。 因为我喜欢水群,所以天天在群里水,比如开个码字房间一起码字,可能是见我是个真心想写书的,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指点我写的文书名简介都不过关,内容更是一塌糊涂(哎,现在我也是个取名废物。) 又小颓废了一个月,然后去找工作。 因为小作者以前是做财务的,财务嘛,事多钱少屁事多,还可能去蹲两个月,我一直都想换个行业,但没机会。 后来工作一直不顺,炒了几个老板后,狠下心孤注一掷的写小说。 刚开始没钱赚,所以只敢去茶馆写书,家里人都以为我在上班。 每天早上七点出门去茶馆,待到晚上十二点,谎称是在加班。 十七个小时,除了中午太困会睡一个小时外,不是看书就是码字。 我手残,不会双拼,都是全拼码字,时速只有两千多,但我一天坚持写了两万字,剩下的时间都看别人的书怎么写。 书架六十本同类型的书反复看,那个苦啊,至今想想都满是感慨。 努力还是有回报的。 忘记是哪个大神说的了,新人写书别修改,也别整什么大纲,一股脑儿写,写到你写不下去了就完本,别管是三十万字还是五十万字。 反正再怎么修改再怎么写大纲,水平就那样,哪怕你大纲一百万字,没准你写十万字就写不下去了,还不如直接根据你的脑洞来写完一个故事。 这本不行,下本再来,多写几本,字数就会慢慢写多的。 诚心的说,我信了! 2021年写的书基本都是三十万字到五十万字之间的,一个月一本书,于是在群里渐渐出名,热心的大佬们还有编辑都肯指点我了。 写了大半年的火影,又写了一年多的三国,前后大概一千多万字,十几本上架书,大部分都是五十万字内的。 虽然只有一本百万字的,还是有点小骄傲。 这人常说,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 起点跌得太惨了,所以我一直想在起点爬起来一次。 于是今年我再次来到了起点,想着自己好歹写了一年多的三国,这笔力怎么也比两年前好了吧? 不试试,怎么能甘心呢? 在这里,先感谢下《让你当兵戒网瘾,伱成军官了》的作者特种兵哥,还有《大明:自曝穿越者,老朱心态崩了》的作者妖道本妖。 毕竟他们先探了路,我才来的。 都是认识的朋友哈。 不过这两作者是大神,一来起点就起飞,而我是小扑街,成绩惨淡(泪崩)。 ..... 这本三国呢,犯的错误不少。 第一个就是金手指了,但我忘记了我写谋士文基本不用金手指的,导致金手指只出现两次,我发现出问题了。 我写的天才流谋士,要什么金手指,这不是自降逼格吗? 后来我就删了。 第二个就是开头太水了,这是我的认知错误,还是我认知错误的起点风,导致我几万字没切入正题,叹气~ 第三个就是刘备不纳妾的毒点了,这个的确是我的处理不恰当,没能贴合时代特征。但我已经立正挨打删改文了,这态度还是端正的吧,略过这个话题吧(因为这个毒,我追读比5:1掉到7:1,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惩罚了,泪崩) 第四个是关于郡国官职区别的问题,这个我是没了解清楚,现在也没整清楚,所以就没改了,就抱歉了哈。 还有一些细节如张飞像新三国张飞,我很委屈啊,我明明按的是央视版三国的张飞来写的啊,大概笔力不够,尴尬~。 虽然犯错不少,但优点我自认为还是有的啊。 至少我这剧情还是挺新颖别致的吧? ..... 说说更新的问题,起点有个战力榜,算是对我等扑街的福利。 均订500,24小时追定300,VIP字数达到20万字,字数多就能上。 按理说,我达到这个条件是没问题的,所以我会尽快写完20万字VIP,以求上个战力榜增加曝光。 量大管饱,读者兄弟们不要抛弃我啊!!! ..... 关于我外站书的问题,这个就不引流了。 毕竟风格跟这本不同,你们看起来未必会爽,所以就不说了。 ..... 说个主角自取表字的问题。 郑玄给儿孙取名和字也太懒了,郑益字益恩?孙子叫郑小同? 显谋这个表字,是因为作者喜欢看《火凤燎原》,袁绍的儿子袁方字显谋,亦是集王道、霸道、武将、智士于一身的火凤原创角色。 自取表字虽然狂了些,但郑玄宠溺郑平,这事略过吧了。 ..... 暂且写到这里,再次祝读者兄弟们,阖家欢乐,出门就有好运啊。 第69章 义薄云天,关羽平定高唐 城内别院。 管亥见到了正在院中编织竹席的管定。 虽然胡昭考虑管定跛了一只脚行动不方便,专程给管定配了一个侍女照顾起居,但管定是个闲不住的。 这一闲下来就开始编织竹席。 “管渠帅,我就不去叨扰你们叔侄叙旧了。”胡昭比了个请的手势,识趣的没有跟管亥一起近前见管定。 管亥见到管定,这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父母已逝,管定就是管亥唯一的一个亲人了。 “叔父!” 管亥来到管定跟前,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那双虎眼之中,亦是热泪盈眶。 “侄儿,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忽然闯进来的管亥,管定吃了一惊,跛着脚起身,下意识的往门外望去。 关羽统兵在外迎击黄巾贼,而身为黄巾贼一员的管亥却出现在了高唐城内,这让管定有些惊慌。 管亥连忙近前,扶住管定道:“叔父莫怕,门外没有官兵的。” 管定这才松了一口气,但看向管亥的眼神却依旧充满了担忧,再次询问道:“侄儿,关县尉出城去迎击你们了,伱怎么会在城中?” “叔父,我,我是奉令来打高唐城的。”管亥低着头,没有隐瞒管定。 看着低头坦诚的管亥,管定不由一跺脚:“侄儿啊,你真是糊涂啊!那徐琦是什么人?那是一头凶狠的豺狼,你莫非要让整个高唐城的百姓黎庶都遭受徐琦的欺凌吗?” “上回就告诫过你,找个机会离开黄巾,结果你却带兵来打高唐城?” “你是想让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刘备大人乃当世仁者,一向察民疾苦,这城内准备安置灾民用的房屋,城外又准备了粥棚,如此仁义之官的治下,你竟然要来打?” “难道你真的跟徐琦那狗贼一样,彻底放弃了良善之心,只愿去当那恃强凌弱的盗匪吗?” “如此,你跟昔日杀害你父母的豪强恶霸有什么区别?” 管定越骂越气,忽然一阵气接不上来,不断的咳嗽。 管亥看得心惊胆战,正想上前,却被管定给喝骂回来。 “给老夫跪下!” “兄嫂老来得子本是幸事,如今不仅受恶霸之苦,儿子还成了欺凌良善的贼人。” “苦啊!” 管定又是恸哭又是喝骂,管亥只敢将头匍匐在地,不敢有半点的忤逆。 直到管定骂得有些累了,管亥才有些委屈的看向管定:“叔父,你误会侄儿了,侄儿虽然是奉令来打高唐城的,可侄儿没真的打啊!” “你还想真的打?”管定又是眉头一挑,锐眼看得管亥头一缩。 片刻。 管定气消了些,看着管亥那委屈的模样儿,心中又忍不住一疼,缓和了语气问道:“侄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管亥摇头:“叔父,我不知道。胡昭劝我投降,但侄儿毕竟是贼身,麾下还有两百兄弟,他们亦有亲人。若是投降了,就真的任人宰割了。” “徐渠帅曾告诉我,官兵不可信,昔日皇甫嵩坑杀黄巾降卒二十万,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侄儿不敢赌!” “侄儿彷徨,这才来见叔父。” 管定见管亥的痛苦样,心中更是不忍,跛着脚将管亥拉了起来,然后理了理管亥有些蓬乱的头发:“刘备大人曾经对老夫说过,国家自有法度,赏必行,罚必行。” “为官者务必求一个公正,而不可因私情徇私。” “若你真有弃暗投明的悔改之心,刘备大人会从轻发落的。” “但若有妄杀之罪,如徐琦一般将自身遭受的不公加诸于其余无辜之人,那就是死罪。” “侄儿啊,你可切勿自误啊!” “若你真不想投降,去其他地方吧,这高唐县不能再有百姓因为你们而受苦了。” 看着管定那苍老的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关怀,管亥沉默了。 良久。 管亥咬了咬牙:“叔父,侄儿不走了!哪怕是要被问罪,侄儿也要陪在叔父身边!” 啪啪啪—— 胡昭抚掌入内,赞道:“有道是,浪子回头,真金不换。管亥,这男儿重信义,你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啊?” “县丞大人。”管定见胡昭出现,连忙替管亥求情道:“老朽侄儿只是误入歧途,还请县丞大人能求个情。” “管老先生,你腿脚不便,坐下说话吧。”胡昭有心替刘备收管亥的心,对管定那叫一个尊敬:“刘备大人可是嘱咐过,管老先生一向有德行,是乡民的楷模,让我要好生照料的。” 见胡昭提到刘备,管定不由有些怀念道:“刘备大人不惜屈尊降贵,也要给老朽编织竹席,因为公务离开后,又给乡邻银钱,让乡邻替老朽编织竹席。” “每每想到我侄儿还在黄巾中,老朽就自感有愧于刘备大人,唉。” 胡昭敛容道:“老先生言重了。管亥加入黄巾,本是受恶霸豪强逼迫,并非本意。” “刘备大人曾经说过,治下若有良善乡民加入黄巾,不是良善乡民的错,而是官吏在渎职。” “官吏若能严明法纪,又岂会有良善乡民含冤受辱,被迫从贼呢?” 胡昭三句话不离刘备,不管是不是刘备说的,都将其视为刘备的教诲。 管定大为感动,看向管亥道:“侄儿,你可听见县丞大人的话了?刘备大人乃是真正的仁义之官,只要你诚心悔过,又没犯下大错,皆是可以被宽恕的。” 在管定的劝说以及胡昭的话术下,管亥内心的纠结和犹豫终于放下了。 “县丞大人,管亥愿降!”管亥单膝跪地,向胡昭抱拳一礼。 这称呼上的改变,也昭示着管亥内心的决意。 胡昭大笑,扶起管亥道:“管亥,你先出城吧!待得关县尉回来后,你再带上你的部下来降,我会替你美言的。” 管亥看向胡昭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 胡昭这话同样是在暗示管亥,能不能投降,还得看关羽的意思。 “县丞大人,之前多有误会,你的好意,管亥心领了!”管亥抱拳谢道。 送管亥出城后,胡昭立即遣一骑卒,去跟关羽报信。 虽然借助管定劝降了管亥,但是否能接纳管亥,还得看关羽的态度。 自刘备代掌平原后,关羽就奉令代掌了高唐县。 胡昭管政,关羽管军,而遇上重大事务,则由关羽一言而定。 骑卒在中途就遇到了撤军回来的关羽,奉上了胡昭的密信。 “这胡昭,倒也识趣。” 关羽扫了一眼密信,略微点头。 虽然不怎么喜欢士人,但关羽并非是个蛮不讲理的。 这县中政务,依旧是需要士人来治理的,而恰好,胡昭又是个精于政务的。 “子诚,这是胡县丞送来的密信,你瞧瞧吧。”关羽将密信递给华缉。 华缉今日的表现,让关羽也颇为满意。 这个年轻的士子,也让关羽对士人的印象有了一定的改观。 “关县尉,高唐县不宜再多杀伤了。” “徐琦以及另外六支黄巾的渠帅都已经死了,首恶已经诛杀!其余的黄巾贼,都可以招降安抚了。” “毕竟这高唐县的田地,总不能全让老弱妇孺来耕种。” “若接受了管亥的投降,或许能用管亥来招降高唐县剩下的黄巾,如此一来,高唐县的黄巾就能彻底平定。” “我等也能尽快的安置乡民返回家园,准备过冬的粮食衣物了。” 华缉稚嫩的面容多了几分风霜色,斟酌过的言语也更显周全了。 关羽捋了捋美髯,对华缉的回答仔细斟酌。 如今黄巾首恶除掉了,安置乡民重返家园,才是重中之重! 破敌只在一日,但安置乡民,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妥的。 若是处理不妥当,让乡民挨冻受饿,必然会引起乡民的二次反叛。 “我受兄长重托,代掌这高唐县,便要替兄长安抚受灾的乡民。” “就依你之言,受了这管亥的投降吧!” 关羽行事果断,一回到城池就遣人去召管亥。 而此时的管亥,也得到了徐琦和其余六支黄巾覆灭的情报,不由庆幸。 连徐琦都死了,即便抢占了高唐城又有什么用? 当即。 管亥率这两百黄巾,来到了城下向关羽请降。 关羽见管亥骁勇,又兼年少,心中本有三分欣赏。 又得知管亥的父母死于豪强恶霸、管亥一怒之下杀了仇人后才投身黄巾,关羽心中又多了几分共情。 眼前的管亥,跟当年关羽的遭遇何其相似? 只不过关羽在杀了仇人后,逃亡途中遇到了刘备,这才没有跟管亥一般投身于黄巾当一个贼寇。 “管亥,你本是良家子,只因豪强恶霸欺凌父母,县官又不依法惩处恶人,这才无奈犯事逃亡。” “关某昔日,亦有如此遭遇。” “这世间多有狗官恶吏,以至于豪杰大多无奈逃亡。” “但关某有幸,能遇上仁德的兄长,这才避免了落草为寇。” “今日你既然肯降,就不能再有贼性,需要勤读春秋,领悟春秋大义,不可再有从贼之心了。” 关羽一捋美髯,上前扶起管亥,谆谆教诲。 管亥内心震撼不已。 当关羽说出“昔日亦有如此遭遇”时,管亥同样有了共情之心。 身为良家子,却不得不私下动武去击杀仇人,最终落草为寇,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本可杀敌立功名,却发现自己只能去当贼! 即便是管定,都难以理解管亥内心的苦楚。 但眼前的关羽,却在寥寥数言中道破了管亥的内心真实想法,更是劝管亥勤读春秋,领悟春秋大义。 这让管亥有一种遇到了知己的兴奋。 “卑下管亥,谨记县尉大人教诲!”管亥热泪盈眶,再次抱拳一拜。 关羽见状,心中亦是高兴。 如管亥这样的草莽豪杰,更能得到关羽的认同。 “管亥,高唐县不再需要黄巾的存在了。”关羽敛容:“你可愿助关某去招降剩余的黄巾?” 管亥慨然抱拳:“县尉大人放心,我在黄巾中还是有些名气的,容我数日,定然替县尉大人将剩下的黄巾招降。” 高唐县战事已定,关羽遣人快马加鞭的将战报送到了刘备手中。 见关羽击破了高唐县的七支黄巾,又招降了以管亥为首的一批黄巾青壮,安置灾民的事也办得稳妥。 刘备心中的担忧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激动。 “云长也成长了!” 刘备深知关羽性格,一直担心关羽会跟华缉和胡昭不和,继而让高唐县的黄巾和灾民变得不可控。 而如今,关羽却能跟华缉和胡昭和睦相处,将高唐县的祸事扼杀在了萌芽之中,这让刘备激动之余又多了三分欣慰。 刘备的地位和名声提升太快了。 仅仅两个多月的时间,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高唐令,变成了试守平原相。 不仅如此,刘备还成了平原王刘硕的准外甥女婿,只因焦和不肯给刘备茂才名额,整个青州的刘氏宗族王都来了平原给刘备捧场子。 这地位和名声的骤然转变,也让刘备有些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慎,这地位和名望就如同梦幻泡影一般的破碎了。 张飞如今去了幽州,刘备自然不用担心张飞犯错,但关羽却在高唐县,不在身边约束着,刘备怕关羽会因为傲气而将同僚士人全都得罪了。 但刘备如履薄冰,关羽又何尝不是在如履薄冰? 眼看刘备的家业越来越大,这可用的人又少,关羽时刻都在提醒自己,要克制要冷静。 若是犯了错,那就等于在葬送刘备的整个前程。 这是关羽不能容忍的! 所幸,高唐县的黄巾危机,已经成功解除了。 关羽的表现,也超乎了刘备的预料。 义弟的成长,同样是刘备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家业小的时候,还能让关羽当个护卫,这家业大的时候,总得让关羽独当一面啊! “接下来,就看显谋先生的了。”刘备看向般县的方向。 自郑平以迅雷之势灭了安德县和鬲县的黄巾之后,郑平就举兵往般县。 先发个一万二过过瘾 (本章完) 第70章 强兵碾压,郑平速破般县 般县是受到黄巾贼荼毒的重灾区。 因为般县令的不战而逃,以至于般县城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挡就被突袭而来的黄巾贼给拿下了。 唯一庆幸的是,因为刘备的政令缘故,让般县城中聚集了大量的钱粮。 以至于这群攻破了般县城的黄巾,除了杀了一些来不及逃走的官吏外,倒是对城内的百姓极少有侵犯的。 毕竟城中囤积的钱粮足够黄巾暂时吃喝了,也没必要去抢城内百姓的钱粮。 但这样的平衡,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城中的钱粮总有消耗殆尽的一天,而一旦黄巾贼习惯了不劳而获,就很难再改回来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到那个时候,这城内的黄巾贼必然会动手抢百姓的钱粮。 百姓被抢,又会有新一批人变成黄巾贼或者流民,而田地又没人耕种,黄巾祸事就会进一步的恶化! 郑平在解决了安德县和鬲县的黄巾贼后,立即挥兵般县,便是要杜绝这种恶化的可能。 在入冬之前,平原九县的黄巾贼都不能占据城池。 “先生,黄巾贼袭破了城池,得了甲胄武器,又没了钱粮忧患,如何才能破城?”邓旭跟在郑平身边,这语气也逐渐变得尊敬。 看向眼前的般县城,郑平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贼始终是贼,即便有了甲胄武器,占了城池地利,也依旧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擂鼓向前,近城搦战!” 郡兵闻得鼓声,一个个敛容噤声,向般县城池推进。 连续赢了两场,这群郡兵对郑平的统兵能力已经有了足够的信任。 将是兵的胆,可不是一句随便的戏言。 将帅的本事越高,士卒的胆气也就越大。 一千郡兵在般县城下,摆下了军阵。 邓旭则是策马向前,往城楼上大喝:“平原相刘备麾下,都尉邓旭在此,谁敢出城一战?” 郡兵的到来,早已经惊动了般县城的黄巾贼。 贼首司马惧眺望城下的郡兵,只见其阵容齐整,士卒噤声,不由暗暗皱眉。 这司马惧本来是个不得志的寒门士子,曾经也是个县吏,但遭到了同僚的打压,又被构陷通贼。 司马惧死命逃生,一怒之下投靠了山贼丁二。 但司马惧虽然当了山贼,但却不满足当个老二,趁着丁二在河中洗澡的期间,扔了一条毒蛇,造成了丁二意外死亡的假象。 而司马惧也顺利当上了山贼头子。 司马惧读过书,知道当个山贼头子是没有出路的。 于是司马惧假借太平道的名义,自称是地公将军张宝的传人,在般县、乐陵、厌次一带传教。 还真让司马惧养成了一批信徒。 今年雨水少,田间的收成不好,般县、乐陵、厌次一带,又有大量的官吏跟豪强恶霸勾结,导致民怨沸腾。 司马惧见机会来了,趁夜奇袭了厌次城,杀了厌次令和县官数十人,抢夺了兵器甲胄。 随后强攻乐陵,杀了乐陵令。 进兵般县时,般县令更是惊惧不战而逃。 这让司马惧颇为得意。 但司马惧这人颇为阴狠狡诈,即便是破了般县、乐陵和厌次三城的贼首主谋,但司马惧这个名字却少有人知道。 黄巾贼中更是只称呼司马惧“地公渠帅”,以对应司马惧自称的地公将军传人。 “守住城池,不必理会!” 司马惧有自知之明,虽然如今有了甲胄武器,但黄巾贼兵散漫没有纪律,欺负些软弱的县兵还能稳赢,但要跟阵容齐整的郡兵去打,就过于自信了。 邓旭骂了好一阵,却见城上的黄巾贼压根没有出城的心思,不由心中疑惑。 “奇了怪了,这群黄巾居然当了乌龟了?” 邓旭返回主阵,向郑平复命:“先生,黄巾贼据城不出!” “据城不出?”郑平眺望城头,眸中隐隐多了笑意:“乌龟不是那么好当的。传令,伙头兵埋锅造饭,战兵演练四武冲阵。” 邓旭一愣:“先生,就在这城下演练四武冲阵,万一黄巾贼出城怎么办?” 郑平轻笑反问:“你怕他们出城?” 邓旭瞬间反应过来,也笑道:“不怕他们出城,就怕他们继续当乌龟啊!” 很快。 郡兵就开始了各司其职。 伙头兵一个个忙碌的埋锅造饭,战兵则是将辎重车推到预定的位置上,扔下大量的木蒺藜。 又有士卒搬运木板,堆起了将台。 喊杀声渐渐响起。 这一幕,直接将城头的黄巾贼给惊呆了。 “当着我们的面埋锅造饭,还要演练兵马,太可气了!” “渠帅,出城一战吧,不过是区区一群官兵,这些天我们又不是没杀过!” “对,趁着官兵阵容不整,杀了他们。” “灭了这群官兵,渠帅就能一路杀向平原城,将那个叫什么刘备的也宰了。” “渠帅,出兵吧!” “.” 郑平当着黄巾贼的面埋锅造饭、演练兵法,这羞辱之意太强了。 仿佛压根没将般县城内的黄巾当回事似的。 司马惧握紧了拳头。 自出道以来,司马惧自认为才智无双,攻城略池也不过如此。 如今却被郑平以如此狂傲的方式来羞辱。 “出城!” 司马惧咬牙切齿。 官兵阵容整齐的时候我不敢出城,如今官兵散漫,还有什么可怕的? “吱呀” 般县城的城门落下,黄巾贼如蜂一般涌了出来。 不打招呼,也不喊狠话,直接就向郡兵冲杀了。 “直接冲阵?”邓旭有些惊讶:“还以为这守城的有什么本事,原来也跟安德县的黄巾没什么区别啊。” 邓旭想起了郑平对黄巾贼的评价:贼始终是贼,即便有了甲胄武器,占了城池地利,也依旧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在司马惧眼中,郡兵是散漫没有队形。 但实际上,这些郡兵早已经布置成了阵势,法令也已经执行,正面迎敌、侧面配合、何时聚拢、何时如鸟兽散开,都有规矩。 散漫,不过是引诱黄巾贼出城的手段。 “擂鼓,回列!” “举旗!” 郑平从容不迫的下达一个个的战术命令。 鼓手、旗手,也开始向众郡兵传达郑平的战术命令。 很快。 司马惧眼中散漫的郡兵,忽然又变得军容整齐了。 “上当了!” 司马惧后知后觉,这才明白什么埋锅造饭、什么演练兵马都不过是诱敌之计罢了。 目的就是为了诱骗自己出城。 没了城池地利,双方的输赢就取决于谁的兵马更有配合了! 跟黄巾众谈配合? 司马惧自己都不敢相信! “冲,冲将台!” 此时箭在弦上,司马惧明知道上当了也只能喝令黄巾众向前。 只要杀了将台的郑平,这群郡兵的军容再整齐,也得溃败! 但司马惧已经入瓮,郑平又岂会让司马惧轻易的冲杀到将台来? “盾兵回防,护住将台!” “侧翼骑兵,绕击其尾!” 令旗一挥,盾兵开始回防,将将台死死护住,而两翼布置的骑兵,也开始向黄巾众后方迂回。 这就是训练有素的官兵和黄巾贼的区别。 同样的兵力,黄巾贼只会聚众猛冲,但官兵却能根据不同的兵种在战场上担任不同的角色。 对付这样的黄巾,郑平甚至连依托山林险阻、水泉林木来构筑营垒阵地这种预设战场的计策都不屑用。 对付强敌,有弱敌的方式。 对付弱敌,直接正面碾压就够了。 在郑平娴熟的战术指挥下,黄巾众渐渐被分割。 一开始那凶狠的气势,随着战斗的时间增长,正在快速的消亡。 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直接成了一团散沙了。 “撤,撤回城中!” 司马惧又惊又俱,不敢再跟郡兵缠斗了。 但当司马惧调转马头,想退回城池时,却愕然发现,城门吊桥处,已经被郡兵给抢占了。 那一个个策马来回冲杀的骑兵,让司马惧心生惧意。 司马惧不敢回城,在亲卫的拼死冲杀下,往乐陵方向逃窜。 这“地公渠帅”都跑了,剩下的黄巾贼更没了战意了,一个个变得惊恐。 “弃械者不杀,顽抗者杀无赦!” 郑平扫了一眼夺路而逃的司马惧,并未下达追击命令。 面对死亡的威胁,没有人是真正想死的。 机灵的黄巾贼连忙扔了手中武器,抱头蹲地;反应迟钝的黄巾贼,则是被视为顽抗者被郡兵砍杀。 战场上可不会去一一询问是否要降。 但凡手中有武器的,都要视为敌人! 直到最后一个拿着武器的黄巾贼被击杀,剩下的黄巾降卒被驱赶到了空地中。 郑平没有立即处置这群投降的黄巾降卒,而是立即下令医官救治受伤的郡兵。 战场无情。 哪怕郑平有娴熟的指挥战术,依旧避免不了伤亡。 郑平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在战后救治伤兵。 听着耳边伤兵的哀嚎,郑平不由皱眉。 “待府君坐稳平原,得将元化兄请来了。” “若无麻沸散,伤兵都得痛死。” 郑平跟华佗交情不浅,华佗连五禽戏都传授给了郑平,郑平亦是赠送了世代珍藏的药方。 若郑平亲自传书邀请,华佗必然会来平原。 待得战场打扫结束,伙头兵的饭食也熟了。 虽然是诱敌之计,但郑平并非是单纯在埋锅造饭。 仅仅只是因为,这战斗打完,基本上也到了吃饭时间了。 打完吃饭,不耽误事。 热气腾腾的杂粮饭,那飘来的饭香让黄巾降卒们纷纷吞着唾沫。 然而明晃晃的刀剑,却让黄巾降卒不敢造次。 邓旭策马提枪,扫了一眼黄巾降卒,喝道:“先生有令,许你等戴罪立功。若能献出般县城,便分你们吃食。” 黄巾降卒的眼中,顿时燃起了希望。 邓旭也不多言,将降卒周围的郡兵都调开,让出了通道。 看着向城门口狂奔的黄巾降卒,邓旭不由对郑平的心计更是钦佩。 “若是郡兵夺门,城头的黄巾惧怕,或许不敢开门。” “但有这群降卒叫门,却能减少城头黄巾的惊惧之心。” 如邓旭猜测的一样,有这群黄巾降卒去劝降城头上的黄巾,可比郡兵直接劝降容易多了。 这些黄巾,大抵都是乡邻,也有不少亲朋兄弟。 很快。 城头上的黄巾便打开了城门,纷纷跪在城门口,迎接郡兵入城。 而此时。 吃饱喝足的郡兵,也整肃了阵型,又将伤亡的同袍装在车上,走向城门口。 那肃杀之气,让跪地的黄巾不敢抬头! “邓都尉,立即将榜文张贴四门!” “再让骑兵队巡喊各街巷,黄巾贼已经被击退,有愿意出仕的士人,可即刻来县衙!” 郑平提笔研磨,唰唰唰的写了四份榜文。 这榜文除了安抚百姓外,更是一份求贤令。 般县令不战而逃,城内官吏也被黄巾杀得差不多了。 郑平没有闲工夫在般县逗留,需要求贤招募这般县的士子,来恢复般县城的秩序。 这般县城的黄巾败得太快,直到骑兵队来回巡喊了好几遍,这才有百姓士子探头出门。 “黄巾贼真的被击退了?” “不会吧,中午的时候黄巾贼都在,这才傍晚就击退了?” “是谁在统兵?” “我刚才听到了,是郡丞郑平,还喊愿意出仕的士人去县衙呢。” “郡丞郑平?北海康成先生之子?我久仰大名啊!” “黄巾贼将县中的官吏都杀得差不多了,郑郡丞肯定继续贤才委任,这好事怎么能错过?” “哈哈,终于,黄巾贼终于走了,老朽这几天吓得饭都没敢吃多少。” “.” 随着四门榜文的张贴,以及骑兵队的来回巡喊,大街小巷的百姓士人,终于相信黄巾贼已经被击退了。 大大小小的议论声也渐渐响起,有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也有对郑平求贤令的热议。 西城。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推开了紧闭的房门,长袖一挥,眉宇之间尽显傲气。 “求贤?” “世间士子,大抵都是腐朽不堪的俗人,整个青州也唯有孔文举能入我眼。” “有传闻郑玄的儿子是孔文举的准女婿,不知才学如何!” (本章完) 第71章 量才而用,磨灭祢衡傲气 少年姓祢名衡,自幼就表现出了卓越的文采和辩才天赋,博览群书,有过目不忘之能,辞赋文章亦是精彩绝妙。 但祢衡的性格急躁、傲慢、怪诞,指摘时事、点评世人时往往不分场合、随兴而言,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常被同县士人孤立。 以至于别的士子都渐渐扬名,或是被官吏举荐,或是被大儒称赞,而祢衡却是污名盖过才名,连族人都不肯跟祢衡亲近。 堂堂一个般县世家子,活了十七八岁,除了这两袖清风,家中都没有多余的钱粮,也算是一个奇闻了。 但祢衡我行我素,对旁人的指点丝毫不当回事。 大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世人污浊我自清”的超脱之态。 恃才傲物这四个字,在祢衡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哟,这是不祢少吗?怎么祢少也想来求官?你加冠礼了吗?” “祢衡,你可千万别来掺和了,你那张嘴除了会损人还会做什么?” “郡丞大人可是会统兵杀人的,胡言妄语别害了自己,还牵连了我们。” “满口文章,却无一点经世才能,就别来祸害百姓了。” “真是晦气,怎么会跟祢衡这家伙同列。” “.” 一见祢衡也来到县衙求官,众士子纷纷表现出了对祢衡的厌恶之色。 毕竟在场的士子,就没一个没被祢衡给骂过的。 偏偏祢衡骂人,还引经据典、文采斐然,让这些士子难受不已。 有心欣赏文采辞藻,却发现这文采辞藻是在骂自己,这是个人都觉得别扭。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祢衡傲目仰视,对周围的士子不屑一顾。 但渐渐的,祢衡有些着急了。 这士子在县衙进进出出,但就是没有喊祢衡的名字。 即便是比祢衡晚到的,都已经离开了。 众士子虽然骂不过祢衡,但却能耍些小手段去孤立祢衡。 眼见这时辰都到了亥时了,祢衡还在吹着夜风。 秋风萧瑟,让祢衡越发的觉得孤冷。 这若是以前,祢衡早就挥袖离去了。 可今日这么多的士子都见到祢衡来求官,若是不见一见郑平就离去,祢衡这面子就挂不住了。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 尤其是祢衡这样高傲的人,同样要争一口傲气。 “这郑平,也是个俗人!”祢衡心中有些不耐。 直到这场中只剩下祢衡一人,散吏这才通知祢衡入内见郑平。 “哼~” 祢衡轻蔑的扫了一眼散吏,整了整衣襟,将诗礼对士人的仪容步伐的要求表现到了极致,尽显儒士儒雅之气。 祢衡已经在脑海中想好了辞藻,准备怒斥郑平一顿,然后挥袖离去,以求念头通达。 但到了内堂,祢衡却没见到郑平,只有邓旭在内堂静候。 “祢先生,显谋先生已经歇息了,请伱明日再来。”邓旭一脸的笑意,这看似无礼的话却说得十分的自然。 祢衡脸色一变,语气也多了愠怒:“歇息?那你们唤我进来作甚?” 吹了大半夜的秋风,正准备开骂了,却发现正主让明日再来? 祢衡感觉一腔热血全都堵在了喉咙,上不上,下不下,难受极了。 邓旭将一封书信递给祢衡,笑道:“祢先生勿怪!显谋先生知道此举有些无礼,故而给祢先生留下了一封书信致歉。” “显谋先生连日征战,今日又见了诸多求官的士人,早已疲惫不堪,还请祢先生体谅!” 祢衡看向书信,心中却是通达。 有写书信的时间,却无见自己的时间,这话也就能忽悠忽悠傻子了。 哼! 我倒要看看,这郑平如何致歉。 祢衡也不离开,直接当着邓旭的面拆开书信,一扫内容。 但下一刻,祢衡的双眸变得惊骇,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这书信的内容,说是致歉信,但却是四首诗。 诗仙李白的四首月下独酌组合诗。 其一: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其二: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其三:三月咸阳城,千花昼如锦。谁能春独愁,对此径须饮 其四:穷愁千万端,美酒三百杯。愁多酒虽少,酒倾愁不来 这四首诗,描写的是郁郁不得志的士人在月夜花下独酌,但却无人亲近的冷落场面,虽然心中愁闷却只能以月为友,对酒当歌。 但士人看似能自得其乐,但内心深处却有无尽的凄凉之意,有怀才不遇的寂寞和孤傲,也有失意中放浪形骸、狂荡不羁的豪放。 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去看同样的诗,感触是不同的。 若是邓旭来看这四首组合诗,估计只会觉得辞藻华丽,但没什么共情。 然而祢衡却不同! 这四首组合诗,不正是祢衡的内心写照吗? “北海郑显谋,竟知我祢衡?” 虽说对同县士人的鄙视不屑一顾,但祢衡内心依旧是希望得到认同的。 若真的不在意周围人的想法,祢衡早就归隐山林,而不是时常出来点评时事、评断世人了,更不可能今日来求官见郑平。 然而,郑平故意不见,却赠祢衡这四首月下独酌组合诗,让祢衡惊讶之余又生羞愧之意。 毕竟祢衡是准备了大量的华丽辞藻,要来怒怼郑平的。 结果郑平却以诗相赠。 而这四首诗,不论是辞藻还是意境,都让祢衡惊为天人! “祢先生,祢先生——”邓旭见祢衡愣在原地死死的盯着书信,出言提醒。 祢衡惊醒过来,整了整仪容,不失礼仪地道:“既然郡丞大人行军劳顿,晚生就不叨扰了。劳烦转告,晚生明日一早,便来拜会。” 随即,祢衡作揖倒退出了内堂,这才转身离去。 晚生? 邓旭目光惊讶,看向祢衡离去的背影,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言语。 “不是说这祢衡恃才傲物吗?他刚才自称晚生?”邓旭看向右边的散吏,这散吏是刚招募的士子赵瑞。 赵瑞此时的表情,也极其的复杂。 同为般县士子,祢衡是什么样的性格赵瑞是非常清楚的。 上至公卿下至小吏,这天下间的士人除了北海孔融得到过祢衡的赞誉外,其余的士人在祢衡口中都没句好话。 但现在,祢衡仅仅见了郑平的书信,就自称晚生,甚至在离开的时候,都是作揖倒退,这谦恭之意也太明显了。 若非亲眼所见,赵瑞都不敢相信这是祢衡! 赵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都尉大人,可知郡丞大人给祢衡的信中内容?” 邓旭点头:“先生说,祢衡自负狂才,所以就写了四首诗给祢衡点评。” 诗? 赵瑞更是惊讶。 虽然看不惯祢衡的傲慢,但赵瑞对祢衡的辞藻水平是相当推崇的。 祢衡是恃才傲物,并非是金玉其表。 然而,正是因为赵瑞知道祢衡有才华,心中才惊讶。 能让一向自恃文采辞藻的祢衡,谦称晚生,这郑平的诗到底有多精妙? 内屋。 郑平将今日来求官的士子名单,一一进行了标注。 仅仅只是治理一县,这般县来求官的士子,已经足够用了。 郑平不要求这些士子能有多大的政绩,只需要这些士子能严格的去执行刘备下达的政令即可。 而这些士子中,让郑平能眼前一亮的,则是祢衡了。 祢衡虽然恃才傲物,但却是真有才的。 不过祢衡的才能并非是牧守一方、治民安民,也不是位列公卿、决策国家大事。 祢衡的才能,在于文书! 在做文书方面的事,孰轻孰重、孰疏孰亲,祢衡都处理得很恰当。 祢衡是个善于写公务文书的奇才! 例如要出榜安民,祢衡可以将这榜文写得让看榜文的士子百姓心情愉快、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若是要上奏上官,祢衡也能将文书内容的轻重缓急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只不过这样的奇才,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嘴。 明明可以写出高情商的公文,但一旦跟人辩论,往往就变成了低情商。 以诗赠祢衡,并非郑平心血来潮。 早在高唐县的时候,郑平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善用祢衡的才能。 在文书的水平上,祢衡是可以跟陈琳分庭抗礼的。 刘备这个平原相,毕竟只是试守,是陈纪让出来的,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册封。 即便今后刘备被推举成了青州刺史,同样只能是伪职。 不论理由如何充分,刘备的位置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因此,郑平需要一个能言善辩、又善于公务文书的奇才,来专门负责撰写文书来堵住悠悠众口,以及给长安的天子,送上一份真诚的奏表! 而祢衡,非常适合这个位置!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只有将人才放置到合适的位置,才能让其发挥真正的才能。 若是只衡量祢衡的才气而不衡量祢衡的综合能力,就让祢衡来治理这般县城,那对般县城而言,无疑是一种灾难。 弃城而逃的上任般县令,在当县令方面都比祢衡强! 但祢衡这个人太狂傲,若是直接让祢衡负责文书,反而会让祢衡觉得怀才不遇。 因此,郑平才会在洞悉了祢衡的心境后,将诗仙李白的四首组合诗赠给祢衡。 论辞藻华丽和诗词意境,这古今才士,谁又能跟李白一战啊? 虽然当文抄公有些心脏,但郑平本就是谋士,又有哪个谋士心不脏? 以李白的诗来压祢衡的傲,让祢衡之才能为刘备所用,这是郑平的心术权谋,即便当了回文抄公又能有什么坏事呢? “先生。” 邓旭来到内屋,敲响了郑平的房门。 得到同意后,邓旭推门而入,将祢衡的反应逐一汇报。 “祢先生说,明日一早便来拜会。” “只是,都说这祢衡恃才傲物,今日却是自称晚生,令人惊讶啊。” 邓旭的语气中多了好奇。 郑平笑而不答,将手中的士子名单放下,目光则是落在了平原九县的地图上,询问道:“降卒的审讯结果如何?” 邓旭一凛,收起了好奇,敛容道:“自今日审讯的黄巾降卒中得知,进攻厌次、乐陵和般县的黄巾,都隶属于一个自称地公渠帅的渠帅麾下。” “此人自称是地公将军张宝的传人,在三县地界传教,要替天行道,但无人知道此人的真名。” “今日逃走的贼首,便是那地公渠帅。” 郑平眸有讽意:“地公渠帅,传教,看来又是个跟张角一样不得志的士子。可惜空有才气,只会玩这些歪门邪道了。” “利用百姓黎庶的恨意,却行利己自私的事,也敢自称地公渠帅,妄言替天行道?” “呵~,贼便是贼,格局也就这点大了。” 将一枚石子落在乐陵县的地图一处,郑平凛然下令道:“邓都尉,你带两百人,星夜前往此处。依托山林险阻、水泉林木构筑营垒阵地,务必在三日内完成!” “注意藏兵匿行,有任何胆敢窥视营垒者,格杀勿论!” 见郑平下达了新的战术指令,邓旭不敢怠慢,领命道:“先生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待邓旭离去,郑平却是褪去了长衫,又将悬在肘后的香囊取下。 虽然跟孔素的婚姻是掺和了利益的联姻,但对于这个初见面就赠送香囊的少女,郑平心中亦是有感动的。 “时间和距离,最是能考验感情的深浅。” “虽说是联姻,但感情亦是可以经营的。” 郑平略微感慨一阵,将香囊重新挂回了肘后。 吹灭烛火,郑平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郑平平日里的事务是很繁忙的,想要时刻保持精力的充沛,跟良好的睡眠是分不开的。 十年如一日的自律训练下,郑平可以在短时间内进入睡眠状态。 雄鸡报晓,郑平起身来到院中,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晨练五禽戏。 唯有身体强健,才能日理万机。 虽然人皆鄙夷司马懿,但不得不承认,司马懿在养生长寿方面做到了极致。 同样是日理万机,却能比诸葛长寿十几年。 刚打完一套五禽戏,门吏入内来报: “郡丞大人,祢衡求见!” (本章完) 第72章 声名鹊起,贤士兼济天下 县衙门外,祢衡早早的就到来。 不同于昨日求官面试的两手空空,今早的祢衡,手中拎着一只雉鸡当礼物。 雉鸡是一种野鸡,难以饲养,不食嗟来之食,一般抓住后不久就会饿死。 这在士人中被认为是一种高尚的品德,因此士人之间拜访时常会以雉鸡为礼物,寓意收礼者和送礼者都有高尚的品德,不为富贵所诱惑,也不为强权所威压。 由于雉鸡不易饲养,死了也容易发臭,士人之间送的雉鸡大抵都是风干后的雉鸡肉。 祢衡自有傲气,又轻易不会去拜访人,家中是不会存有风干的雉鸡肉的,因为性格怪诞也没个士人朋友,自然也借不到拜访用的雉鸡肉。 想到郑平赠的四首诗,祢衡又不想丢了礼数。 于是一大早就去了市场,蹲了小半个时辰,才自猎户手中购来了这只雉鸡,甚至还差点跟同样想够买雉鸡的同县士人争吵起来。 一向不拜访人的祢衡,大清早的竟然在市场蹲着,就为了购买雉鸡,这样的反常让众士人颇为好奇。 对于祢衡这样的狂士而言,购买雉鸡,自然不会是单纯的为了吃。 议论纷纷的士人,纷纷跟在祢衡身后,想瞧瞧一向孤傲的祢衡,到底要去拜访谁? 结果这一来,就来到了县衙外。 “县衙?祢衡要拜访的难道是郑郡丞?” “昨夜祢衡到了亥时都没见到郑郡丞,莫非今日想送礼拜访?” “嘁,送礼就能拜访?这当郑郡丞是什么人了?” “不对啊,祢衡素来狂傲,倘若郑郡丞没有同意,祢衡会舔着脸一大早的就来送礼?” “嘶~这么说倒也对啊。难道真的是郑郡丞同意祢衡来拜访的?以士人之礼拜访,祢衡凭什么有这样的待遇?” “不过是会些文章辞藻罢了。” “.” 士人之礼赠雉鸡,大夫之礼赠大雁,公卿之礼赠羔羊。 众士人由一开始的惊讶,渐渐变得羡慕,甚至有了嫉妒之意。 毕竟以郑平如今的地位,却同意让祢衡这样的“污点士人”以士人之礼拜访,其余士人却没这个待遇,如何不让人费解? 吱呀—— 大门开启,郑平自内而出。 白袍银铠,依旧是行军时的装束。 祢衡一见郑平,连忙作揖行礼,语态谦恭:“晚生祢衡,见过显谋先生。” 这一句称呼,差点没将围观士人的下巴给惊掉。 晚生? 先生? 这莫非是在戏耍我们? 向来孤傲的祢衡,什么时候这么谦恭过? “这是我眼花了吗?祢衡自称晚生,称呼郑郡丞先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祢衡今日不狂傲了?以祢衡的个性,不应该点评郑郡丞一番吗?” “喂喂,你们昨夜谁最后离开的?祢衡昨夜在县衙到底说了什么?” “谁会关注祢衡的事啊,巴不得他昨夜一直吹冷风呢。” “难道,祢衡跟郑郡丞以前认识,所以才会如此谦恭?” “郑郡丞邀祢衡进县衙了,有昨日通过考核的没有,去县衙旁听下。” “.” 众士人议论间。 郑平已经邀祢衡来到了内堂,早有散吏将宴席准备。 祢衡有些受宠若惊。 自名声“臭”了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正式设宴招待祢衡。 毕竟祢衡的嘴,号称汉末第一喷子,这同县的士人大抵都被祢衡喷过,谁还会邀祢衡赴宴啊? “如今民生疾苦,粮食紧缺,自入高唐县之日起,这酒就已经戒掉了。白水无味,切勿嫌弃。” 寒暄一阵,郑平端起水樽,向祢衡解释了一句。 祢衡见白水清澈,不由心生感慨:“清廉如水,心若荷香。显谋先生心怀民生疾苦,晚生又岂敢嫌弃?” 郑平又考校了祢衡三教九流、诸子百家,祢衡都对答如流。 对答之间,祢衡对郑平的敬意也愈发的深了。 郑平能问出的问题,几乎都是三教九流、诸子百家经典中的核心要义,这意味着郑平不仅博览群书,更是对这些经典书籍有过研究的。 祢衡自负才智,瞧不起同县士人。 但在郑平面前,先是被四首月下独酌的辞藻意境镇住,又被郑平今日对各家经典信手拈来的才学给惊叹到。 “显谋先生,晚生有一事不解。”祢衡放低了姿态,拱手询问。 得到郑平的示意,祢衡微微清了清嗓子,道:“显谋先生能治各家经典,为何不著书立说,亦或者与人辩论、点评时事,以此扬名于世间呢?” “若非亲眼所见,晚生对显谋先生的印象,依旧只是‘康成先生之子’六个字。” 但凡有才的士人,都喜欢与人辩论。 这辩论多了,自然就在士人圈扬名了。 哪怕祢衡得罪的人不少,但祢衡的才智却是同县士人都心知肚明的。 郑平哈哈一笑:“论著书立说,谁又能比得上家父?珠玉在前,瓦石难当啊。” “至于与人辩论、点评时事,这不过是士人求名的手段。可家父已经是海内名仕,有‘康成先生之子’六个字,足以让我知名于世,我又何必再浪费时间去与人辩论、求一虚名呢?” “我辈士人,学的是兴邦立业之术,自当以经世致用为基础,学问必须有益于国事。” 祢衡凛然。 这若是寻常有志士人,大抵想着要超越父辈的名气,不想被人称呼为“某某儿子”。 郑平却反其道而行之。 既然郑玄都是海内名儒了,又何必浪费时间去求虚名? 利用父辈的名气,去经世致用,兴邦立业才是最紧要的事。 祢衡凝声又道:“显谋先生这般言语,功利心过重,就不怕被人点评是非君子所为吗?” 郑平笑道:“功过是非,自有后人点评。方今乱世,民不聊生,倘若有能力匡扶乱世的士人还只想着独善其身,而不尽其才能兼济天下,纵然有君子虚名,亦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之辈。” “燕雀,又安知鸿鹄之志?” 郑平言语挥斥,格局又远胜于普通士子,听得祢衡心潮澎湃。 祢衡虽然恃才傲物,但依旧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性格使然,不愿同流合污,但又渴望得到认同,也想尽其才能兼济天下。 祢衡念头通达,当即起身拜道:“晚生虽然尚未及冠,但自负才智不逊他人,愿求一县令之职,治这般县之民。” 前来求仕的士子,大抵都是听郑平安排。 但祢衡却是直接求县令一职,不仅胆大,目的性也极强。 “般县县令,另有贤才委任。”微微摇晃手中的水樽,郑平的语气渐渐凝实:“乱世飘摇,文弱书生大抵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既不识这兵事凶险,也不知何为兵者国家大事。” 祢衡心有不服:“先生何故小觑晚生?晚生虽然主修文事,但也勤练骑射之术,并非贪生怕死的文弱书生。” “好!”郑平放下水樽,看向祢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即将举兵乐陵,但军中尚缺一鼓吏,不知足下可敢随我从军?” 祢衡有才,但因为还年少,其阅历大多来自于各家典籍。 对先贤的道理是信手拈来,但却缺少对实践的认知。 能读万卷书,却未行走万里路。 有过人的才智,但书生气太重。 郑平欣赏祢衡的才智,自然也希望祢衡这个少年,能在磨砺中有更多的感悟。 鼓吏并非是羞辱。 军中的鼓吏,涉及到了军中号令,也是需要聪慧机灵的人才能担任的。 以祢衡的聪慧,学习起来并不难。 难在于,祢衡是否有从军的胆气!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连郑平自己都不敢保证会不会被流矢击中。 不出郑平意料,祢衡迟疑了。 上战场,不是儿戏。 这不是喊个口号,就敢说自己能随军的。 祢衡咬着牙,双手有些颤抖,内心也陷入了纠结争斗。 虽然刚才跟郑平说,他祢衡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那是受到了郑平的激将,气势不能丢。 可若真的要上战场,祢衡要考虑的就不是口舌之争了。 郑平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饮着白水。 若祢衡只是为了一个面子,就违心的去说愿意从军,郑平反而是不会让祢衡跟随从军的。 到时候若在战场上瑟瑟发抖、违反了军令、延误了军机,郑平就不得不以军法来惩处祢衡了。 这并非郑平的本意! 若是祢衡不敢跟随从军,那今后祢衡的位置,也就局限于文书了。 良久。 祢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手的颤抖也消失了。 起身、作揖,祢衡恭敬一拜:“先生教诲,令晚生茅舍顿开。蝼蚁尚且贪生,人自然也会畏惧死亡。” “没有受到死亡的威胁,又何谈不惧生死?” “晚生不才,愿当先生麾下一鼓吏,随先生出征!” 郑平起身大笑:“既是男儿当自强,莫忘少年凌云志。我年长你两岁,你也不用自谦晚生、称呼我先生,以表字相称即可?” “不知祢贤弟家中可还有长辈在?” 祢衡受到感染,心下激动,也改口道:“显谋兄,家父十年前因病去世,临终前替我取了个表字正平,教诲我行事要刚正不阿、平康正直,不为权贵折腰,不为金钱诱惑。” 衡亦有平之意。 平康正直出自出自《尚书.洪范》,寓意世事平安,公正不邪。 郑平暗暗轻叹,祢衡这性格,竟然还是家传的。 “既然有表字,那今后便唤伱正平了。”郑平微微敛容:“你且回去收拾细软,祭拜令尊。再换一套利落的衣物,黄昏之时,在东城门外静候。” 祢衡见郑平黄昏就要出城,知道军情紧急,也不再耽误郑平的时间。 这黄昏之时就要离城,那意味着在黄昏之前,郑平就得将般县的官吏一一委任。 郑平肯单独设宴,跟祢衡谈论半个时辰,已经是忙里抽闲了。 祢衡也不是个不识趣的,当即起身告辞。 “倒是个可塑之才!” 郑平看向离去的祢衡,微微颔首。 如今效力刘备的人才,还是太少了,大抵都只能听命行事,极少有能独当一面的。 除了郑平外,政务最娴熟的反而还是高唐县的县丞胡昭。 不论是孙乾还是华缉,亦或者是平原王的长子刘骏,都还很稚嫩。 陈纪之子陈群,理政能力不错,但可惜陈群跟着陈纪去谯县了。 显然,如今的陈群并不想效力刘备。 “不知翼德在幽州,是否见到了卢尚书。” “卢尚书抵达平原,才是府君真正的崛起之时啊。” 郑玄的门人虽然不少,但大抵缺乏历练,可以用但却不能重用,需要时间来让郑玄的门人成长。 但卢植的故吏却是不同,那是能直接上手独当一面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郑平整肃心绪,让亲卫按名册召士人到来。 这些士人,虽然都不是什么奇才能才,但勉强能用。 而在县衙外。 围观的士人已经得知祢衡要当郑平的军中鼓吏,一个个的眼神都变得复杂,嘲讽声也戛然而止了。 军中鼓吏,不是谁都能当的! 就如同郑平测试祢衡的胆量一样,普通的士子可不敢轻易随军。 效仿班超投笔从戎的士子,这世间并不多! “没想到祢衡,竟然有胆子随军,倒是让我钦佩了。” “这的确出人意料,没想到这个只会写文章的狂生,也有胆子去当军中鼓吏。”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祢衡恃才傲物,却能对郑郡丞心服口服。郑郡丞之能,更令人惊叹啊!” “这对我们而言,难道不是好事吗?郑郡丞连祢衡这样的狂生都能让其心服口服,可见其德行器量,比之康成先生也不差了。” “郑郡丞如此大才,也情愿辅佐刘府君,刘府君的仁德信义,必然如传闻一般。这是我般县士子的幸事啊!” “妙极!妙极啊!上官仁德信义,我等才能尽展毕生所学啊。” “.” 一时之间,赞誉郑平、赞誉刘备的声音,此起彼伏。 汉末士人,大抵都有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只恨时局混乱、又有太多的权斗兵祸,这才让士人们行事如履薄冰。 如今平原有刘备这样仁德信义的平原相,又有郑平这般雅量高致的大才相助,这平原士人间的风气,也渐渐有了变化。 立正挨打,要改文,码字速度上不去,日更两万成吹牛逼了。 先保底三更一万二,有存稿我就多发。 (本章完) 第73章 运兵神势,彼之矛攻彼盾 黄昏。 祢衡在东城门外策马静候。 褪去了儒衫纶巾,换上了利落的布衣长剑,虽然少了些儒士风流,但也多了些男儿气概。 战马和长剑,都是祢衡回族中借来的。 毕竟祢衡也是般县祢氏的世家子,只不过因为跟族人合不来,这才独自迁居在外。 如今郑平器重祢衡,招祢衡当军中鼓吏随军出征,这祢氏的族中长辈,也想趁机跟郑平结好关系,不仅借了祢衡战马长剑,还承诺会替祢衡介绍大族闺秀云云。 对于族中人的虚伪,祢衡只是暗暗冷笑,并未如往常一样怼人。 自跟郑平谈论之后,祢衡对未来的人生有了跟以往不一样的规划。 何为经世致用? 学问当有益于国事! 祢衡不断的揣摩经世致用的意境,只觉眼前的道路比之于以往看到的更加宽阔。 地面一阵阵轻微的颤抖,祢衡抬头看向城门。 旗帜飘扬,军容齐整,是郑平领着郡兵出城了。 “显谋兄!” 祢衡策马向前,拱手问礼,但语气明显有尊敬之意。 “能穿甲?” 郑平打量祢衡的衣着,褪去了儒衫纶巾后,祢衡的气质显得更朴实接地气了一些。 “愚下并非文弱之辈,自然能穿!” 祢衡的身材挺拔,两臂亦是有力气,虽然比不得骁勇战将,但比起普通的士卒而言并不逊色。 甲胄一穿,祢衡心中对郑平又多了三分感激。 虽然郡兵多有甲胄,但这甲胄也是分档次的。 大部分郡兵的甲胄,都比较厚重,这是为了在战场上有更好的防御力。 因为厚重,所以行军的时候都是装在辎重车上的。 但郑平给祢衡的甲胄,却是指挥用的将军轻甲。 这类轻甲做工精致,防御力并不弱于普通的厚甲,但却更轻便,即便一整天穿甲行军,也不会太劳累。 但因为数量稀少,只有军中将官才有资格穿戴。 郑平虽然没有口头表达出对祢衡的照顾之意,但却以行动来给祢衡的性命增加了三分保证。 “虽然你是第一次随军,但我亦不会因为你一人而减缓行军的速度。” “可要跟紧了!” 郑平嘱咐了祢衡几句,便引兵往乐陵而来。 兵贵神速,对付占据了城池的黄巾贼,需要趁着对方立足未稳,施以最凌厉的打击。 若是拖延几个月,这城中百姓估计大部分都得被黄巾贼裹挟。 到那个时候,纵然郑平精于战事,也难以诛灭盘踞在城池中的黄巾贼了。 而在乐陵。 仓皇逃回的司马惧,对郑平的恨意已经达到了极致。 出道以来,司马惧连战连捷,自觉攻城略池跟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这厌次、乐陵和般县的官吏,都慑服在自己的谋略之下。 或是顽抗被杀,或是望风而逃。 结果,一遇到郑平,不仅丢了般县,还差点被郑平指挥的郡兵给乱刀砍杀了。 “不过是用了欺诈之计,诱本渠帅出城。” “若是本渠帅据守城池,又怎么可能败?” 司马惧不承认自己的谋略会比郑平差,失败的理由只是一时大意。 乐陵城的黄巾见地公渠帅到来,一个个兴奋不已。 毕竟地公渠帅是地公将军的传人,那是扛着替天行道大旗的。 跟着地公渠帅,就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这是乐陵黄巾们唯一的想法。 “传令,固守城池,没本渠帅的军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回到乐陵,司马惧直接下达了固守命令,然后在众小渠帅不解的眼神中,往一个豪宅而去。 这豪宅本是前乐陵令的私宅,用来金屋藏娇的。 不过司马惧来了后,这私宅乃至于私宅中的美娇娘都成司马惧的了。 火气正旺的司马惧,此刻急需人来泄愤。 而前乐陵令的美妾,更能让司马惧舒坦。 然而。 贼便是贼,丢了礼仪,多了兽性,只会以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却没有想过,这私宅中所谓的前乐陵令的美妾,也是被抢来的苦命人。 “渠帅,城外有兵马搦战。” 刚享受了两日生活的司马惧,忽然得到了宾临城下的消息,惊得整个人都软了。 “哪来的兵?” “看其旗号,应该是平原来的郡兵。” “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 司马惧面有惊讶。 他是连夜奔逃回的乐陵城,这速度自然是快的。 结果郡兵仅仅两日的时间就抵达了乐陵城,这行军速度让司马惧难以置信。 “该死的郑平,非得跟本渠帅分个生死吗?” 司马惧心中忿忿,一把推开身边的美娇娘,然后策马来到城楼上。 看到城下那熟悉的旗子,司马惧又惧又怒。 惧的是郡兵的战斗力,怒的是在般县的时候差点被乱军砍杀。 “正平,你遍读百家经典,可知这贼兵据城死守,要如何破敌?”郑平眺望城楼上严阵以待的黄巾贼,双眸之中多了考校之意。 祢衡思索一阵,道:“我军兵少,贼兵势大,城中又有存粮,围城困敌断其粮草的方式是行不通的,若要破敌,唯有诱敌出城和强攻两种方式。” “但显谋兄上回在般县就已经用过诱敌出城的计策了,贼人必然有防备,想要再故技重施,却是极难。” “如今之计,或许只能强攻了。” 郑平没有评断祢衡的想法,而是指了指天上的云彩:“正平通晓天文,能否判断出,近日的天象是否会有异变?” 祢衡不假思索:“以最近几日的观察,以及今年的气候变化和往年的气象记录估测,或许会有秋雷,但难有雨水,这干旱还会持续。” “显谋兄,这天象跟破城能有关系吗?” “这两日行军途中,伱已经询问过不少当地的老人,一直在问跟天象气候有关的事。” 祢衡有些疑惑。 虽然说行军需要判断天时,预测天象,但那通常都只是为了避免天象变化耽误了行军速度。 至于天象跟这破城之间的关联,祢衡却是颇为疑惑。 郑平微微颔首:“正平也判断近日会有秋雷的出现,如此一来,我的计策便能奏效了。” 祢衡更是不解。 但郑平没有多解释。 作为将帅,要做到沉稳不露,有所不言而暗中制衡,那就是神机莫测;做到大智如愚,有所不见而又视及隐微,那就是明察一切;将帅若是懂得了神机莫测、明察一切的道理,在战场上就不会遇见什么不可以战胜的强敌。 接下来的时间。 郑平让郡兵在城下修筑高台,四周插上了五色旗,一副祭天阵仗。 而郑平更是披头散发,身着道袍,在高台上挥舞木剑,振振有词。 这装神弄鬼的举动,看得城楼上的司马惧一阵阵疑惑。 但上次吃了亏,司马惧也不敢率兵出城,只当郑平又在故意诱敌。 然而。 接下来郑平的反应,让司马惧更是惊疑了。 郑平每日午时都来城下祭天舞剑,到了黄昏的时候就退去。 一连五日,也不间断。 但就是不来攻城! “这郑平在搞什么鬼?难道也在效仿焦和那厮,想借神灵之力来破城?鬼神之说,不过是虚妄之言,又怎么可能真的显灵?”司马惧紧蹙眉头。 对于巫祝鬼神一说,司马惧是不相信的。 毕竟司马惧自个儿就是靠装神弄鬼、谎称地公将军张宝传人来忽悠信徒的。 都是内行人,你装神弄鬼给谁看啊? 而城头的黄巾也议论纷纷。 司马惧不信鬼神,可这些黄巾信啊! 眼见郑平在城下连续五日的祭天舞剑,一种莫名的恐慌渐渐在黄巾中流传。 甚至有人还在黑夜中捡到了不知道哪来的卜语,如“光武帝祭陨星流彗灭新莽,福泽庇后世”“苍天未死,雷威助汉”之类。 “什么陨星流彗,不过是史家的哗众取宠罢了。”司马惧将这卜语揉成一团,心中愈发的不爽。 但司马惧却不能直白的告诉黄巾贼,神灵都是虚妄的,是假的。 真这样说,那不就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就在司马惧惊疑不定间,乐陵城上空,忽然天象出现异变,一阵阵沉闷的雷声,悄然而至。 与此同时。 城下的高台,祭天舞剑的郑平,呐喊高呼:“光武定世,雷公助我!” 而高台周围早已得到命令的郡兵,也齐声高呼:“光武定世,雷公助我!” 伴随着郑平和郡兵的高呼,天空中的雷鸣声也随之变得响亮。 轰隆隆的雷鸣声,萦绕在乐陵城的上空。 雷鸣天威,直击城头黄巾的内心。 “是雷威,官兵召来了雷威?” “苍天未死,雷威助汉?卜语应验了!” “我们惹怒了苍天?这该怎么办?” “渠帅,渠帅,是苍天雷威,是苍天雷威!” “.” 城头的黄巾,开始慌乱。 司马惧也是惊惧的看着天空的雷鸣,喃喃低语:“不,不可能,人怎么可能真的求来苍天雷威?” “难道,真的有苍天神灵?” 司马惧也有些慌了。 眼前的天象变化,超出了司马惧的认知。 人对未知的事总是会滋生恐惧,而此时的司马惧便是这样的心态。 城下。 祢衡愕然的看向天空,这雷鸣声的出现,让祢衡映证了心中的猜测。 “祭天引雷,这是在用雷鸣声去摧毁黄巾贼的信仰?” 人是没能力引雷的,哪怕是祭天告祖,也不可能办到! 这一点,祢衡是很清楚的。 因此才会有七十二候图的出现,用以观察和研究天象气候节气的变化。 然而,祢衡不信,不代表黄巾贼不信! 昔日张角四处布道,宣扬神论,又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口号,在黄巾心中建立起了对神的信仰。 司马惧亦是借此装神弄鬼,培养了一批信徒来。 而如今,郑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乐陵城黄巾上演了一出“请神”的戏码。 连续五日的祭天舞剑,出现在城头的卜语,那轰隆隆的雷鸣声,还有“雷公助我”这慷慨激昂的呼声。 全都在指向一个结果:苍天未死,雷威助汉! 哪怕祢衡知道这都是假的,但天空的雷鸣却能盖压质疑。 别说城头的黄巾了,郡兵都在惊恐的望着天空。 那轰隆隆的雷鸣声,让人惊惧! “擂鼓!” 郑平将木剑往天一指,沉声下令。 祢衡心下一凛,健步来到军鼓前,双手各持鼓槌。 顿时,一声声有威仪气势的鼓声随之响起! “苍天未死,雷威助汉!”郑平木剑往城头一指,厉声喝道。 而被镇住的郡兵也是纷纷附和大呼,但心头的惊惧却是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兴奋。 连雷公都相助了,谁敢阻挡天兵? 片刻,郑平又是剑指苍穹高呼:“雷公且在一旁掠阵,我等誓死破贼!” 而郡兵也纷纷附和。 呼声渐息,而雷鸣声也渐渐变弱,只是偶尔还有一阵阵低微的雷鸣,似乎在暗示着众人,这雷公真的在一旁掠阵了。 “城上的黄巾听着!” “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多造杀戮。” “平原相刘备乃汉室宗亲,秉承天命,匡扶汉室,尔等若能出城投降,过往罪事,皆可从轻发落。” “给你们一晚的时间考虑,如若不降,打破城池,尔等都将遭受雷杀之刑!” 凌厉的喝声在城外萦绕,郑平令旗一招,率郡兵徐徐退去。 “显谋兄,这乐陵城的黄巾真的会降吗?”祢衡跟上郑平,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郑平轻笑一声:“降?怎么可能降?那人既然敢自称地公渠帅,定然是懂得装神弄鬼之术的。” “我这请神之法,骗得过普通的黄巾,可骗不过那地公渠帅。” 祢衡疑惑:“既然骗不过,这请神又有什么用?” 郑平眸有黠意:“那地公渠帅,自称是替天行道,用的就是鬼神之说来蒙骗愚民;如今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鬼神对鬼神,他想要继续在黄巾贼中维持声望,就必须除掉我这个能请雷公相助的人。” “我故意给黄巾贼一晚的时间考虑,就是在等那地公渠帅,出城来劫营啊!” 福利中心可以看广告得章节卡和点币,还有优惠卡,不知道的兄弟们可以去看看。 (本章完) 第74章 祈天灯现,破乐陵斩贼首 鬼神之术,大抵都是一些障眼法,用来蒙蔽愚昧无知的人。 这“雷公助我”的请神把戏,若是放在后世,世人都只会看一个热闹,或许还会调侃一句“哪位仙家在此渡劫?” 不信鬼神,是因为这些障眼法,几乎都已经被世人研究清楚。 虽然有少数未解之谜,但都不会被众人盲目的去迷信。 然而在这个时代,鬼神之说却有大量的信徒。 连儒家士子,都坚持敬鬼神而远之。 这也是为何,张角能传道百万黄巾,司马惧谎称个张宝传人,也能骗来一大批的信徒。 对于郑平而言,论装神弄鬼,不论是张角还是司马惧,这手段都太浅薄了些。 真要建立一个鬼神体系,上至远古洪荒,下至末法时代,郑平能以假乱真的伪造出一个完整的鬼神时代来! 将火药包装成天火罚世都不过是粗浅的手段。 但如此一来,反而会让世人更加的愚昧,这不是郑平追求的盛世。 鬼神之术,不过是郑平临时的破敌手段。 对付自称地公渠帅的装神弄鬼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最能奏效的。 “显谋兄,万一这天不打雷呢?”祢衡问出了关键问题。 郑平轻笑:“打雷有打雷的妙法,不打雷也有不打雷的妙用。” “这打雷了,城头的黄巾会惊惧,那地公渠帅不得不出城劫营来稳定军心。” “这不打雷,城头的黄巾会轻视,那地公渠帅同样会出城劫营报战败之仇。” “不管是何种结果,这城内的黄巾都得出城。” “运兵用兵,要计算天时,计算地利,同样也要计算人心。” 祢衡恍然大悟,对郑平的运兵之能更是钦佩。 郑平抖了抖缰绳,加快了马速:“先去寻个扎营之地,也让这地公渠帅,可以卖弄下兵法。” 乐陵城头。 司马惧死死的将拳头按在城楼的泥砖上。 郑平的“请神之术”,已经让麾下的黄巾信仰动摇了。 连雷公都助汉,他们还有活路吗? “幻觉,都是幻觉!” “郑平这厮,肯定是擅长推算天象变化,预测到近日有雷,所以故意在城外祭天舞剑,想借此来消磨我军士气。” “用这般装神弄鬼之术,也足以证明,郑平兵力不足,不敢强攻。” “只要固守城池,那郑平就奈何不得我!” “但如今士气不稳,还得设法稳住。” 司马惧反复的推敲郑平的目的,眼中闪过一阵阵的恨意。 片刻后。 十几个黄巾斥候出城,打探郑平的营寨。 听闻郑平将兵马都驻扎在山上,司马惧连忙拿出地形图对照。 良久,司马惧朗声大笑:“郑平之能,也不过如此!此山山中无水源,一旦我遣兵围住,断了取水之道,这群郡兵都得渴死在山上!” “传本渠帅令,苍天已死,今日雷公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连一滴雨都没下,又有什么可怕的?” “今夜跟本渠帅去灭了那群郡兵,本渠帅倒要看看,那雷公敢不敢出来助阵!” 黄巾众虽然疑虑,但也不敢忤逆司马惧的命令。 当夜。 司马惧亲率两千黄巾青壮看住水源,又让数千老弱跟随,将郑平扎营的山团团围住。 “显谋兄,黄巾贼真的出城了!”祢衡看向山下的黄巾,不由惊呼。 郑平此时却是立在山头,拿出了久违的羽扇,一边轻摇一边长叹:“水源被断,我军危险了啊!” 但任谁都听得出,郑平这长叹声中并没有焦虑不安,反而多有嘲讽之意。 自古以来的军争,愚笨的人能战胜聪明的人,是违反常理的偶然事件;聪明的人能战胜愚笨的人,是合乎常理的必然事件;而聪明的人相互对战,就看双方谁能掌握战机了。 因此,指挥兵马的将领,一定要善于根据情况的变化,去掌握克敌制胜的时机。 若是司马惧麾下都是能征善战的精兵,切断水源的确能对郑平造成不小的困惑。 但司马惧麾下,只是一群黄巾众,还有老弱跟随助威。 切断了水源又能如何? 兵不精将不勇,又不能令行禁止,这山头的郡兵居高临下、势如破竹,比平地上打黄巾还有优势! 马谡在街亭失败,其兵法理论是没错的,错就错在马谡以为司马懿的兵将都是乌合之众,蜀兵都能以一当十。 而如今,司马惧的兵法理论同样是没问题的。 有问题的是司马惧认为水源被切断,郑平及这些郡兵就会恐慌。 不知己,不知彼,再精妙的兵法理论,也不过是在生搬硬套。 “显谋兄,我们什么时候出城?”祢衡扛着两根鼓槌,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击鼓了。 郑平默默计算时间,语气一贯的轻松惬意:“时间未到,不急,不急!” 而此时。 黑夜中一支兵马,悄然来到乐陵城下,正是几日前就来到了乐陵县,藏兵匿行的邓旭和两百郡兵。 “渠帅伤重,快开城门!” 几个伪装成黄巾的郡兵,一个个甲袍上的鲜血都干涸了,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而中间的一辆独轮车上,躺着生死不明“地公渠帅”。 城头的黄巾小将惊疑不定,喝问道:“渠帅怎么受伤的?” 郡兵谎称道:“渠帅跟那将官斗法,被雷公偷袭,我等拼死才杀出重围。” 见城头黄巾还在疑虑,郡兵不由疾呼大骂:“耽误了渠帅的伤势,你们谁能负责?我们就这点人,难道你们还要怀疑我们的身份吗?” 城头的黄巾小将咬了咬牙,只得下令打开城门。 担心受到诓骗,黄巾小将还亲自来城门口,要认认地公渠帅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但还未等黄巾小将近前查探,就听得一阵机括声响起,弩箭命中了黄巾小将的脖子! 下一瞬,黄巾小将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忽然站起来的“地公渠帅”。 “吹号!夺城!” 沉重的号角声响起,埋伏在外的郡兵,快速的冲杀而来。 而这手持弩机的,正是奉命来夺城的都尉邓旭! “跟先生玩兵法,这地公渠帅还真的是不长记性。”邓旭左手弩机,右手战刀,如狼入羊群一般,杀散城门口的黄巾贼兵。 “挂祈天灯!” 抢夺了乐陵城,邓旭立即命人点燃祈天灯。 祈天灯是一种古老的汉人手工艺品,用竹篾扎成方架,糊上纸,做成大灯,底盘上放置燃烧着的松脂,灯就靠热空气飞上天空。 这祈天灯是郑平在游历诸州郡时,遇到一个乡间老艺人时学来的手艺。 这老艺人因为儿子儿媳都死于战乱,心中哀痛,于是制作了这祈天灯,希望儿子儿媳能跟随祈天灯的指引,找到一个没有战乱的安乐之地。 郑平触景伤怀,想到了早逝的亲友,于是向老艺人学会了这祈天灯。 回到青州后,郑平又将祈天灯进行了改进,用于传递军事消息。 见这些郡兵燃起了十几盏祈天灯,乐陵城头的黄巾降卒,一个个如见鬼神一般,匍匐在地,惊惧不已! 白日里有雷鸣,夜晚又有天灯! 这超出了黄巾降卒认知的祈天灯,下意识的被黄巾降卒视为了神迹。 山头。 郑平见乐陵城方向,天空飘起了十几盏祈天灯,将羽扇一收。 “正平,擂鼓!” 祢衡亦是看到了天空飘着的祈天灯,不由惊诧好奇。 “别愣了,想知道原理,待战后我告诉你便是。”郑平拔出了长剑,号令诸将兵。 祢衡一凛,健步来到军鼓前。 那沉重的鼓声,在夜空中如炸雷一般响起。 “众将士,乐陵城已被拿下,破贼便在今夜!” “杀贼定世,扶我强汉!” 鼓声起,号声响。 养精蓄锐多时的郡兵,自山上冲杀而下。 居高临下,势如破竹。 这简单的八个字,是前人总结的兵法理论。 只要能准确的判断敌我双方的战力水平,就能将这八个字发挥到极致! “杀贼定世,扶我强汉!” “杀贼定世,扶我强汉!” “杀贼定世,扶我强汉!” “.” 慷慨激昂的喊杀声,惊住了水源旁的黄巾贼兵。 司马惧见郡兵杀来,也连忙呼喊迎敌。 郡兵虽然少,但却纪律严明,士气高昂;黄巾贼兵虽然多,但兵将散漫,士气低迷。 白日里的雷鸣声,还在黄巾贼众心中萦绕。 见山上的郡兵冲杀而下,如山洪汹涌一般,一个个黄巾贼兵开始惊惧后退。 司马惧又急又气:“我们人多,三个打一个也能赢,不要怕!退后者斩!” 但低迷的士气,又如何可能会因为司马惧的一句话就凝聚? 即便有人数优势,也难以逆转败局。 这是一场压倒性的军争! “渠帅,官兵凶狠,我们回城吧!”惊惧的亲卫开始劝说司马惧。 司马惧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敢再坚持了。 这兵马若是全都被冲散了,那岂不是又是重蹈覆辙的上演了般县的战败、连城都回不了? “撤!” 司马惧咬牙切齿,对郑平的恨意更深了。 黄巾贼兵且战且退,一路逃到了乐陵城下,而郡兵却是紧追不舍,不让黄巾贼兵轻易脱离战场。 “地公渠帅在此,快开城门!”司马惧的亲卫向城头大呼。 忽然间。 城头一阵阵尖锐的铜锣声响起,一个个令司马惧陌生的旗帜竖了起来! “地公渠帅,这乐陵城已经被我邓旭给拿下了!” “还不快速速投降!” 司马惧大惊失色:“邓旭,伱怎么会在乐陵城?” 邓旭哈哈大笑:“区区蠢贼,也敢挡我天兵?你中了显谋先生之计还不自知!若是投降,还能侥幸活命,若是顽抗,今日这乐陵城下,就是你这个地公渠帅的葬身之地!” “狗贼!”司马惧心中惶恐,准备夺路而逃。 但这一次知道了厌次、乐陵、般县三城,都是由自称地公渠帅的黄巾贼首拿下的,郑平又岂会让司马惧轻易逃脱? 早在司马惧喊开城门的期间,追来的郡兵就挡在了司马惧逃往厌次城的方向。 “我是地公渠帅,我不会死!” 司马惧见退路被断,赤红着眼,喝喊亲卫冲杀。 但黄巾贼兵的士气早已经消散殆尽,即便是司马惧的亲兵也没了战意。 而在此时,郡兵又开始呼喊:“杀地公渠帅者免死!” 这道呼声,直接将支撑司马惧的最后一根稻草给压断了。 惊疑间,司马惧只听得脑门传来一阵风声,身后的一个亲卫同样赤红着双眼大喊: “渠帅,对不住了,俺娘还在,俺还不想死!” 这背后一刀,来的猝不及防。 司马惧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被斩首! “地公渠帅已被俺杀了!” “地公渠帅已被俺杀了!” “地公渠帅已被俺杀了!” 杀了司马惧的黄巾贼,如歇斯底里一般的呼喊。 渐渐的,随着司马惧的死,这乐陵城下的战斗,也陷入了尾声。 邓旭自城内而出,策马来到郑平跟前,抱拳行礼:“先生,末将幸不辱命!” 郑平颔首道:“邓都尉,辛苦了,这次拿下乐陵城,当表你首功!” 邓旭连忙道:“这都是先生妙计,末将不敢居功!” 郑平摇头笑道:“是你的首功,便是你的首功,难道我一个文职,还要跟你个武职抢功劳不成?” 邓旭听得心中舒坦,再次抱拳:“谢先生!” “有夺城首功,回去也能在岳丈面前吹一阵了。”邓旭暗暗得意。 相对于破城,祢衡心中对祈天灯更感兴趣:“显谋兄,那天上飘的,到底是什么?” 邓旭见郑平示意,解答道:“祢先生,那叫祈天灯,以竹篾扎成方架,再糊上纸,做成大灯,底盘上放置燃烧着的松脂,就能让祈天灯飞起来了。” “用来传达信号,可比鸿雁方便多了。” “就是隐秘性太低,若是被敌人察觉了用意,这奇袭可能就容易出现变故。” “不过对付黄巾贼兵,效果出奇的好。” “乐陵城的黄巾贼兵,见了祈天灯,还以为我请来了神仙来助阵呢,哈哈!” 呜呜,好可怜,我这乌鸦嘴,你们真就只给我五百定啊。 求不要抛弃我啊,只要大家不抛弃,这订阅慢慢就涨起来了。 (本章完) 第75章 举兵青州,刘备连横泰山 “真是神奇的造物!” 祢衡对祈天灯的关注,不在于其能用于军事信号的传递,而在于其能升空! 竹篾、纸、燃烧的松脂,简单的材料制造的大灯,就能飘向空中,这已经超出了祢衡目前掌握的学识范围。 “若是让这祈天灯再大一些,能让人也升空吗?”祢衡忽然冒出一个疑问。 人能不能升空? 自然也是能的。 将这祈天灯进阶成热气球就行了。 在基础理论上,祈天灯和热气球的原理其实是一致的。 郑平没有打击祢衡的积极性,笑着应了一句:“理论上是可以的,但需要考虑的条件和风险都不少,正平若有兴趣,闲暇时可以仔细揣摩。” 虽然是临时滋生的疑问,但听到郑平说这祈天灯的制作原理能让人升空,祢衡还是吓了一跳。 “竟然,真的能!” 祢衡没有去质疑郑平的答案,心中燃起了对祈天灯的浓厚兴趣,于是向邓旭要了一个祈天灯,准备仔细研究一番。 “在这之前,先将榜文拟出,安抚这乐陵城的士民百姓吧。”郑平策马入城,将文书工作交给了祢衡。 有擅长文书的祢衡在,郑平自然就不用事事都亲力亲为了。 乐陵城同样是黄巾肆虐的重灾区。 这城中的官吏,大部分都被黄巾杀戮殆尽了。 虽然这些官吏之中,有受到波及的良善士人。 但在这个乱世洪流之中,良善并不意味着就能保命。 而为了安抚黄巾降卒,一些士民百姓跟黄巾降卒之间的仇怨,郑平暂时还不能去依法惩处。 这便是乱世。 人命如草芥,想要公平公正都是一种奢求! 而其中受灾最严重的,又是无辜的女子。 如被司马惧强占的前乐陵令的美妾,也是被前乐陵令抢来的。 身负冤屈,既要受贪官的凌辱,还要受黄巾贼的凌辱,何其的可悲? “邓都尉,约束各伍郡兵,有擅抢士民百姓财物、欺凌士民百姓者,均以军法从事!” “告诫各伍,没事就待在军营别乱跑,若是一不留神被恶人构陷了,还得自己剖腹自证清白。” “待回了平原,府君会亲自犒赏各伍郡兵。” 郑平仔细叮嘱交代邓旭。 两军交战之后,难免会增加许多的死伤。 而不论是郡兵还是降卒,心中都是憋着一股火的。 若是不能妥善安置,轻者激化矛盾,重则引起兵变。 邓旭知道轻重,自去整肃军纪。 郑平则是来到县衙,如法炮制,在乐陵城招募士人出仕弥补乐陵城的官吏空缺。 同时又遣人将司马惧的首级用旗杆挑起,前往厌次城劝降。 自出兵以来,前后不到二十日,郑平连破安德县、鬲县、般县和乐陵县四县黄巾,更是斩杀自称地公渠帅的司马惧。 湿阴和祝阿二县的黄巾早已经望风而逃,仅有厌次的黄巾还在占据城池。 待司马惧的首级出现在厌次城下,城上的黄巾贼兵顿时慌作一团。 “是,是,是地公渠帅———” “地公渠帅死了,这怎么可能?” “连地公渠帅都死了,难道黄天不再眷顾我们了吗?” “奸人当道,好人难长命,我好恨啊!” “我等誓死替地公渠帅报仇!” “报仇?怎么报?我们打得过吗?” “……” 颓废声、怒吼声、惊惧声,在城头此起彼伏。 厌次的黄巾贼兵中,受过司马惧恩惠的信徒不少,因此也没有一见到司马惧的首级就惊惧投降。 这些贼兵,在见到司马惧的首级后,反而激起了更深的仇恨。 “去乐安国,我们去投徐渠帅!” “地公渠帅之仇,我等必报!” 很快。 厌次的黄巾有了决断。 一部分人没了战意,选择了投降。 但更多的黄巾,则是选择了去乐安国投奔徐和。 刘备的名望,对于这些黄巾贼兵而言,跟死去的厌次令没什么区别! “报!” “禀郡丞,厌次城的黄巾,放弃城池,逃往乐安国去了!” 得到消息的郑平,微微蹙眉。 “乐安国徐和,是青州目前最大的一股黄巾贼兵,占了乐安国四个县、齐国三个县,打得青州刺史焦和抱头鼠窜。” “若是越境击敌,不仅会遭到徐和的顽抗,还可能会引起焦和的猜忌。” “青州如今的局势,已经不单单是征讨黄巾这般简单了。” 青州的黄巾祸事,自秋收以来,就不是平原郡一郡的事,而是席卷了青州六郡! 势力较大的,除了被郑平以迅雷之势灭掉的地公渠帅司马惧,还有乐安国的徐和、北海国的张饶、东莱郡的管承。 其中乐安国、齐国和济南国的黄巾,大抵都汇聚到了徐和麾下,聚众二十余万人。 北海国的黄巾则是聚在了张饶麾下,聚众十余万。 东莱郡的管承,本是海贼出身,跟徐和和张饶裹挟百姓聚众几十万人不一样。 管承只要青壮,不要老弱,麾下有能战的凶恶之徒五千余人。 整个青州,除平原的黄巾贼兵被郑平各个击破外,其余五郡的黄巾贼兵已经聚众成了气候。 焦和本就跟刘备有嫌隙,若是郑平将兵去乐安国,焦和是不会感激郑平的,更可能的是,焦和会以厌次黄巾逃到乐安国为由,来指责刘备。 “邓都尉,你留守乐陵,若无军令,不可出城!” “正平,你随我回平原城面见府君。” 郑平思索了一阵,没有再将兵去厌次城。 厌次城距离乐安国太近,若是留兵驻守,郑平的机动兵力不够用;若是不留兵驻守,即便招募了士人补充官吏空缺,也容易被黄巾再次抢占。 与其如此,倒不如暂时让厌次城维持现状。 得知郑平返回平原城,刘备心中一激动,策马出城,在十里外迎接到郑平。 “显谋!”远远见到郑平,刘备高声呼喊。 听到熟悉的声音,郑平惊讶的循声而望,却见刘备率领十余骑兵正疾驰而来。 “是府君!” 郑平亦是策马向前,心中颇为激动。 这里距离城池十里,刘备却专程出来迎接,任谁也会心中感动啊。 而在郑平身后,祢衡的眼中亦是惊诧不已。 虽然早就听闻刘备礼贤下士,但那都是传闻。 对于传闻,祢衡一向都是抱有质疑态度的。 然而现在,祢衡亲眼目睹了刘备对贤士的礼遇! 一闻郑平归来,就出城十里迎接,这样的礼遇之心,世所罕见。 要知道,刘备现在可是平原相,又是平原王刘硕的外甥女婿! 这样的身份和地位,肯设宴款待贤士都可以称得上是礼贤下士了,更何况出城迎接? 祢衡默默计算了时间和距离,心下更是惊诧。 按使者去通知刘备的时间来算,刘备几乎是听到郑平回来了,就策马出城的! “平原相刘备,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乃是真正的仁德君子!”祢衡不由暗暗称赞。 祢衡看人的眼光是很毒的,轻易不会用好话来评价一个人。 即便是陈纪陈群父子,在祢衡眼中亦是被视为沽名钓誉之辈。 身为平原相,既不能平定黄巾,又不能惩处贪官恶吏,生怕沾染了污名,这样的陈纪是祢衡瞧不起的。 “云长平定了高唐县的黄巾,显谋又连定诸县。” “如今九县黄巾皆以平定,来年的春耕就不会因为黄巾肆虐而耽误了。” “天佑我平原啊!” 刘备心情澎湃,跟郑平述说衷肠。 说了许久,刘备意犹未尽,恨不得能跟郑平立即回到城中,再促膝长谈。 “府君,这位是般县的贤士祢衡,字正平,颇有才气,亦能随军。但性格刚直,得罪了不少同县士人。”郑平向刘备引荐祢衡。 祢衡连忙向刘备见礼:“般县祢衡,见过府君!” 刘备仔细打量祢衡,见祢衡相貌堂堂、态度谦恭,心中已经有了三分好感,当即回礼道:“刚直不阿是美德!忠言虽然逆耳,但却利于行事。” “能得祢先生相助,是我的荣幸!” 在礼贤下士上,刘备有独到的魅力和口才。 不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给了祢衡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让祢衡感到十分的亲近:“能替府君办事,在下求之不得,府君唤我表字正平即可!” 片刻。 刘备跟郑平策马并行,敛容询问正事:“显谋这次返回,可是有什么要事商议?” 郑平点头:“府君,平原九县黄巾虽然平定,但青州其余五郡的黄巾却是越发的猖獗。” “乐安国的徐和聚众二十余万,占了乐安国四个县、齐国三个县,焦和已经不敢出城跟徐和作战了。” “北海国的张饶,也聚众十余万,北海相也只能勉强守住剧县,难以出城征讨。” “东莱郡的海贼管承,更是聚集了五千余凶恶之徒,四处打家劫舍,抢占城池。” 见郑平述说青州黄巾现状,刘备亦是忧愁:“五郡黄巾已经聚在一起,难以各个击破。若是不能在今年将其击破,来年青州五郡的春耕,恐怕都会受到影响。” “既然平原九县的黄巾已经被击破,不如我举兵入其余五郡征讨黄巾如何?” 虽然五郡黄巾势大,但刘备兵没有畏惧。 平定整个青州的黄巾,是刘备立下的大志,又岂能因为黄巾势大而退缩不前? 郑平摇了摇头:“府君,贸然举兵五郡,容易遭到焦和的猜忌。到时会非但不能击破黄巾,还可能影响府君的名声。” “焦和对府君,可不是很友好。” 刘备不禁有些忿忿:“如今国难当前,难道焦和还要记挂跟我的私怨吗?我尚且不记恨他拒绝我的茂才一事,他如何还要猜忌我?” 郑平轻叹:“府君虽然豁达、不计前嫌,但焦和未必敢信啊!身为青州刺史,被黄巾堵在城中不敢出战,而府君只是一个平原相,却能对黄巾连战连胜。” “府君越是豁达,焦和就越是会记恨。” “人心如此啊!” 刘备握紧了拳头,显然在克制内心的愤怒:“显谋,你打算怎么做?” 郑平早有布计:“不能举兵五郡,但府君却能先举兵北海国和东莱郡,先破北海国的张饶,再破东莱郡的管承,最后举三郡之兵,将徐和灭杀在乐安国。” “如此,青州的黄巾,皆能平定!” 刘备顿时喜道:“显谋是孔北海的准女婿,举兵北海国,孔北海想必是不会拒绝的,只是举兵北海国,这平原郡的兵力就有些捉襟见肘了。若是徐和来袭,又该如何?” “无妨!”郑平笃信而道:“算算时间,翼德应该也寻到卢尚书了。我已经令邓旭严守乐陵城,即便徐和来攻,短时间内也是难以拿下乐陵城的。” “待卢尚书抵达平原,徐和之兵不难退。” “而平原城的兵,可交给刘子平,府君只需带高唐的兵马去北海国。” “泰山羊衜是我岳丈的女婿,我准备去趟泰山,借泰山羊氏的名望,向泰山太守应劭借兵。” 泰山太守应劭,少年时好学,博览多闻,曾参加过征讨边章韩遂的军事行动,并非是个不知兵的腐儒。 而应劭又对汉官典职十分精通,更是著述有《汉官仪》一书。 内容包括:汉官源流、职掌、爵秩、官佚、郊祀、封禅、上陵、籍田礼仪以及舆服、玺绶、刑制、军事等。 有清晰明了的典职制度,应劭麾下的泰山军,即便没有太出色的将领,战斗力也不弱。 对于郑平而言,应劭的泰山军用起来,并不会弱于平原的郡兵,甚至会更加的出色! “虽然泰山羊氏名望不差,但那泰山太守应劭未必肯借兵。” “前段时间,平原王刘硕设宴款待青州的刘氏宗亲,东莱刘氏也遣人来赴宴。” “兖州刺史刘岱,出身于东莱刘氏,我去寻平原王求一封书信。” “我等借兵去平定北海国和东莱郡的黄巾,想必刘岱也会卖几分薄面。” 刘备思虑片刻,决定借用下平原王刘硕的影响力,跟兖州刺史刘岱也攀个交情。 毕竟这刘岱也是青州人! (本章完) 第76章 郑平借兵,张飞寻访卢植 相对于青州,兖州五郡三国八十城,不仅人口户籍更多,各郡太守都不是泛泛之辈。 陈留郡太守张邈,东郡太守乔瑁,泰山郡太守应劭、山阳郡袁遗,济阴郡太守袁叙,济北相崔言,任城相郑遂,东平相李瓒,以及将治所迁至东平国的兖州刺史刘岱。 这些人,不是名仕之后,就是三公之后,亦或者是名门的门生故吏,论影响力都不小。 其中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乔瑁、山阳郡太守袁遗更是同时起兵讨伐董卓。 但相应的,兖州的局势比青州的局势更复杂。 虽然刘焉提出了改刺史为州牧,增强由朝廷委派的刺史类官的权力,但实际上并不是每个州都间刺史改为了州牧。 汉灵帝刘宏在任命州牧上是十分谨慎的。 州牧权力过大,稍不注意就会滋生新的祸害。 因此,这些刺史名义上虽然是各郡国的上官,但并不能真的从此就手握重权。 如青州刺史焦和,就只能掌控济南国、齐国和乐安国。 北海相孔融以及之前的平原相陈纪都不会正眼将焦和当回事。 兖州同样如此,刘岱空降至兖州,也就东平相李瓒愿意听刘岱的号令。 这李瓒是八骏之首、有天下楷模之称名仕李膺的儿子,汉安帝时期太尉李修曾孙,同样是当世名仕。 只不过李瓒不怎么贪恋权势,对朝廷任命都会遵照执行,因此才会让刘岱执掌东平国。 但其余太守国相就不怎么给刘岱面子了。 尤其是东郡太守乔瑁,这人是太尉乔玄族子,颇为自负,在刘岱当兖州刺史前就是兖州刺史,对刘岱是很不屑的。 陈留太守张邈,泰山太守应劭,以及袁家的两个族子,几乎都将各自的郡国权力稳稳的抓在手中,只是表面上对刘岱客气。 而刘岱也不是个善茬,虽然兖州没有执行州牧制度,但只要将兖州的太守国相全都换成自己的亲信,同样能达到集权的目的。 这些明争暗斗,也是讨董联盟军在酸枣迟迟不肯向前的原因之一。 谁也不想在讨董作战中,消耗太多的兵力! 刘备尚不明白这兖州的政治局势,下意识的认为只要让平原王刘硕给刘岱写封信,刘岱就能让泰山太守应劭借兵。 郑平摇头:“府君,你若真让刘岱去给应劭下命令,这兵怕是一个也借不来。” 刘备顿时疑惑:“显谋,难道这刘岱跟应劭有嫌隙?” 郑平轻笑:“府君,且不提这刘岱跟应劭之间是否有私怨,倘若焦和让府君将云长和翼德借出去,让二人听焦和指挥,使君会同意吗?” 刘备下意识地道:“焦和无能之辈,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让徐和聚众二十余万,让云长和翼德去听焦和指挥,那不是送死吗?” 话音一落,刘备就明白了郑平的意思。 这刘岱虽然名气不小,又是朝廷任命的兖州刺史,但如泰山太守应劭一般的太守国相,压根就瞧不起刘岱。 向应劭借兵,却拿刘岱的名头来借,应劭能高兴才怪了! “府君,兖州局势复杂,我们的目的是借兵平乱,没必要去掺和到刘岱跟各个郡国的太守国相之间的争斗。”郑平牵着缰绳,脑海中不断的对兖州各个势力进行分析对比。 刘备轻叹:“刺史和太守国相不和,这兖州恐怕也会滋生不少的祸事。” 郑平不置可否。 刘岱战死兖州,虽然跟战略战术失误有关,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各郡太守国相不愿意出兵相助。 其实以兖州的兵力,对抗黄巾并不是一件困难事。 单单是泰山太守应劭,面对三十万青州黄巾,前后斩首数千级,获俘虏老弱万余人,辎重二千两,贼惧怕退却,郡内得以安宁。 再看其余的太守,张邈、袁遗、袁叙等人,以及被袁绍表奏的新任济北相鲍信、东郡太守曹操,哪个不是公卿名仕之家、亦或者善战之人? 这振臂一呼,当地的豪强世族都会举兵相助,若有人能聚集各方兵力、财力,又怎么可能真的敌不过黄巾。 但刘岱没有能号令各个太守国相的手段,再加上攻杀了乔瑁导致各郡太守国相心有猜忌,最终战死沙场。 回到平原城。 刘子平、孙乾、刘骏等人,也纷纷来见礼。 听闻刘备要出兵北海国助北海相孔融平乱,刘子平有些担忧:“府君,这北海国距离远,一旦平原有变,如何能抵挡?” 刘备已经跟郑平谈妥了计划,道:“不必担心,平原的郡兵我不会动用。邓旭驻兵乐陵城,长史驻兵平原城,若遇贼寇,只需死守就行。” “早在来平原城之前,我就已经让翼德去幽州向伯圭兄借兵去了。” “若翼德能寻到恩师,恩师亦会来平原城的。” “待恩师来了,纵有贼兵犯境,也不足为虑!” 刘子平吃了一惊:“府君,你说卢尚书也会来平原城?” 卢植,不仅仅是海内名儒,更是大汉良将! 再有自公孙瓒处借的兵马,自然不用再惧怕贼兵犯境。 刘备点头:“家父早逝,叔父也不知所踪,我自然得请恩师来平原城,主持我的婚事了。” 刘子平这才松了一口气:“府君不动用平原的郡兵,只用高唐县的县兵,兵力恐怕有些少。” 刘备笑道:“少是少了点,但有显谋去泰山郡借兵,倒也不会太差。” 刘子平看向郑平的眼神多了一丝惊讶。 去泰山郡借兵,这兵是说借就能借的吗? 但想到郑玄的名气,以及郑平在士林间的关系网,刘子平又打消了这个疑惑。 郑平没有在平原城逗留,跟刘备商议了举兵北海国的时间和路线后,就跟祢衡一道前往泰山郡。 刘备则是将平原城的军政诸事,托付给刘子平和孙乾,匆匆返回了高唐县。 得知刘备到来,许久未见的关羽,立即放下了手头的军务,出城来见刘备。 “兄长!” 一见到刘备,关羽就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迎接。 那平日里傲气十足的虎目,在见到刘备的瞬间就变得跟猫眼一般柔和。 “云长!” 刘备亦是激动不已,连忙下马,快步向前扶起关羽。 这以前,刘备跟关羽张飞几乎都是同吃同住,每日都能见面。 但自从代掌平原相后,刘备跟关羽见面的次数就很少了。 关羽要留在高唐县,而刘备又必须待在平原城。 刘备心情愉快,恨不得立即跟关羽促膝长谈,分享这连日来心中的喜悦。 述说良久。 关羽跟刘备策马并行入城。 “兄长来高唐城,可是有什么要事?”关羽问及正事。 毕竟刘备如今是平原相了,执掌平原九县,自然也不像以前那般闲暇了。 亲自来这高唐城,必然有要事要商议。 刘备微微敛容:“如今九县黄巾皆以平定,但青州其他的郡国,黄巾却是十分的猖獗。” “乐安国、齐国和济南国三国境内,黄巾贼首徐和聚众二十余万;北海国张饶聚众十余万;东莱郡管承聚凶恶之徒五千余人攻城略池。” “显谋建议我先举兵北海国,破贼首张饶。” “这次来高唐,就是要征调高唐的兵马。” 关羽凝声道:“只征高唐城的兵马吗?高唐城只有千余人,除掉留守的兵马,能调动的兵马最多八百人。” “以八百人去救北海,兵力太少了。” 毕竟北海国面对的不是如徐琦一般数千黄巾,而是十余万黄巾! 哪怕去掉老弱妇孺,那张饶也有两万能征战的黄巾贼兵在! 以八百人去打两万人,那等于是在送死! “无妨!”刘备轻笑:“显谋已经去泰山郡了,他是孔北海的女婿,泰山羊衜也是孔北海的女婿。” “以泰山羊氏和康成先生的名望,显谋借兵不难。” “届时,我等合兵一处,就不惧那北海国的黄巾贼了。” 原来如此! 关羽暗暗松了一口气。 “兄长,翼德不在,这次愚弟随你一同出征吧。”关羽担心刘备忽然来一句让关羽镇守高唐城,然后独自统兵去北海国。 毕竟刘备不是文人,这单独统兵对刘备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刘备可以不在意,关羽却不能不上心。 万一自家兄长在战场上又中了流矢,未必会有人如上次一般,将刘备车载回来了。 感受到关羽的担忧,刘备哈哈大笑:“若无云长同往,愚兄又如何能破这北海国的贼兵啊?只可惜翼德不在,否则我等兄弟又能并肩作战了!” 下意识的看向幽州方向,刘备心有感慨。 此时。 幽州,上谷郡。 古道上。 战马驰骋,烟尘惊起,十余骑勇呼啸而过。 虽然地域辽阔,但边境苦寒,又时常有胡人南下。 这上谷郡的人烟却是稀少,上谷八县,户籍加起来也不超过万户。 但最近几年,来上谷郡避难隐居的人却不少。 就在这居庸关往南五十里,山峦起伏,依山傍险处,藏了一个小山村。 年初的时候,小山村来了一老一少,以教授村民识字为报酬,在这小山村住下。 十余骑勇顺着地图的指引,来到了这个小山村前。 其中一名骑勇,独自进村打探。 良久,骑勇返回,语气有些兴奋:“将军,打探清楚了,卢尚书就在这山村,还开了间学堂教授村民识字呢!” 骑勇姓田名豫,渔阳人,今年刚满十九岁。 而田豫口中的将军,则是奉命来幽州寻卢植的张飞。 张飞先去右北平寻了公孙瓒,告诉公孙瓒刘备即将迎娶平原王刘硕的外甥女,希望公孙瓒能借些兵马助阵捧场。 公孙瓒跟刘备交情颇深,这听得刘备要迎娶平原王的外甥女,也不希望自家兄弟被小觑了。 财大气粗的公孙瓒,二话不说,直接调了五百骑兵给张飞。 听得张飞要去寻隐居的卢植,公孙瓒又遣人给张飞绘制了上谷郡的地图。 而田豫则是这五百骑兵中的一个伯长,因为熟悉上谷郡的地形而跟着张飞一起来到上谷郡。 探得卢植的消息,张飞连日来的苦闷终于释怀了。 “再寻不到卢尚书,俺都没脸回去见大哥了。” 在这幽州耗费的时间太久,张飞也是颇为烦躁的。 “卢尚书是海内大儒,又是大哥的恩师,不能怠慢。” “田豫,伱跟俺去见卢尚书,其余人都留在村外,莫要惊了村民。” 比起见郑玄的时候,张飞的礼数显然更周到了。 身为刘备的义弟,不论是关羽还是张飞,都在暗暗的约束自己的言行,努力的成长,不想让自家大哥在其他的公卿大臣面前丢了面子。 看似粗犷的外表下,张飞心思其实是很细腻的。 只不过个性急躁,平日里张飞懒得去细想,脾气一上来也会怼人揍人,只有遇到重要的人或事的时候才肯去多动脑子。 备齐了礼物,张飞和田豫策马来到了小山村。 避免吓到村民,张飞和田豫都没有带骑兵用的长柄武器,只是怀揣了短刀防身。 顺着村民的指引,张飞和田豫来到了卢植新开的学堂。 学堂中,少年的读书声琅琅上口。 卢植则是捋着短髯来回巡视,遇见有读音错误的,会停下来纠正。 “先生,门外有两个大汉,自称是先生昔日的门生。” 听到门人的禀报,卢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自从年初逃避董卓的追杀,跟幼子卢毓隐居在这个小山村后,鲜少有人知道卢植父子的行踪。 世道混乱,即便是卢植这样的公卿大臣,也保不住族人的安全。 卢植四个儿子,长子早逝,次子和三子都死于战乱,唯有七岁的幼子卢毓还呆在身边。 略思一阵,卢植健步来到堂外。 虽然年过五旬了,但卢植常年习武,又严于律己,这身体也是十分的健硕的。 见到张飞和田豫,卢植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眼前的这两个青年,卢植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两位以前,见过老夫?”卢植上下打量张飞和田豫,不知来意。 (本章完) 第77章 卢植出山,招募幽州志士 张飞向前,作揖长拜:“学生涿郡张飞,张翼德,见过卢师!” 真是我门生? 卢植再次打量张飞,但脑海中还是没有丁点儿印象。 “嗯,你怎知老夫在这里?”卢植不动声色,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张飞见卢植没有否认,暗暗有些小得意,但语态依旧恭敬:“俺去右北平寻了公孙瓒,公孙瓒给了俺地图,俺顺着地图寻来的。” 认识公孙瓒,看来真是老夫的门生。 卢植虽然还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收过张飞这个门生,但语气明显亲近了许多:“翼德来寻老夫,可有什么要事?” 张飞敛容答道:“卢师,是俺大哥刘备,要迎娶平原王刘硕的外甥女。但伯父死得早,大哥族中又没个长辈能主持婚事。” “显谋先生就建议大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请卢师来主持。” “俺来上谷郡,就是专程请卢师去平原的。” 玄德? 显谋? 卢植吃了一惊:“你口中的显谋先生,莫非是郑玄之子郑平?” 张飞连连点头:“对,就是康成先生的次子!大哥当了高唐令后,就去北海延请显谋先生出仕。” “我来幽州前,大哥是高唐县的县令,显谋先生是高唐县的县丞,不过现在,大哥应该当了平原相了。” 卢植越听越心惊:“翼德,你说详细些。” 郑平去助刘备,本就让卢植惊讶了。 这刘备忽然当了平原相,卢植就更疑惑了。 卢植还记得,董卓废帝之后,为了拉拢名仕人望,封了不少名仕去地方当官。 其中就有平原相陈纪! 于是张飞将高唐县剿匪偶遇郑平,一直到刘备当了平原王刘硕准外甥女婿期间的事,择其重点,详细的给卢植讲了一遍。 “玄德能有这般大志,老夫心甚慰啊!”卢植不由感慨。 虽然门生故吏颇多,但能让卢植记忆深刻的却很少。 而这其中,刘备是一个。 记住刘备的原因,不是刘备学业好,而是刘备是个学渣却善于结交,志向还很宏大。 当时一批跟着卢植求学的门生中,就没一个会说刘备坏话的。 因此,卢植才会让刘备去诵读《汉书》《礼记》《六韬》《商君书》,希望刘备今后能在官场上有所成就。 后来,卢植征讨黄巾,刘备在征战中立功也不少,对刘备的印象也更深了。 但卢植自个儿的仕途也不顺,难以去在官场上照拂刘备。 唯一间接帮刘备的一次,还是大将军何进派毌丘毅到丹杨募兵,刘备中途以卢植门生的身份加入。 再后来,卢植遭到董卓的追杀,隐居在这上谷郡,对刘备的事就关注更少了。 虽然隐居上谷郡,但卢植时刻记着天子还在长安受难,只是苦于没有勤王的机会。 公孙瓒虽然在幽州,但想让公孙瓒勤王却是办不到的。 对于公孙瓒而言,勤王不如杀胡。 不仅如此,公孙瓒跟刘虞的关系也不是很好。 乌桓见汉朝廷动乱,常在边境劫掠百姓。 公孙瓒虽然奉命征讨乌桓,但却受到刘虞的节度。 而公孙瓒带兵,只注重自己的部队强大,放任部曲侵扰百姓,刘虞又注重仁政,很关爱百姓,两人时常闹矛盾,卢植也不想去掺和刘虞和公孙瓒之间的事。 于是卢植也只能在这上谷郡,教授村民识字读书,来排解心中的忧郁。 如今听到刘备志在青州,又在郑平的辅佐下立足平原,卢植心中亦是燃起了久违的热血。 “既然是玄德的婚事,老夫又岂能不亲自前往?” “平原王乃是桓帝的亲弟弟,他的外甥女也是帝室之后,若老夫不去,岂非让平原王小觑了玄德?” 卢植也是个人精,只口不提去青州的真实目的,而是顺着张飞话,要去给刘备主持婚事。 见卢植答应得爽快,张飞顿时大喜:“卢师,俺们什么时候动身?俺向公孙瓒借了五百骑兵,已经等候多日了。” “伱还借了骑兵?”卢植微有惊讶。 张飞嘿笑一声:“显谋先生说了,卢师是知兵的,有兵马的卢师和没兵马的卢师,区别是很大的。” 卢植恍然笑道:“康成兄的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狡黠啊。既然决定了要去青州,这准备不能少。” “翼德可先去涿郡,以老夫和玄德的名义,募些才俊,一同前往青州。” “老夫也得厚颜去向伯安兄借些钱粮了!” 卢植口中的伯安兄即是刘虞。 郑平的目的,卢植已经看穿了。 给刘备主持婚事是真,但借机让卢植举兵青州也是真。 青州刺史焦和,卢植曾经也见过,是个清谈高论的庸才。 而青州黄巾的壮大,也证明了焦和的才能不足以当一州刺史。 以卢植的名望,还有昔日征讨黄巾的威名,这来到青州了,顺手灭几个黄巾难道焦和还会不同意? 即便焦和瞧不起刘备,但也不敢对卢植使眼色。 甚至于,苦无良策的焦和,还可能亲自延请卢植助阵。 顿了顿,卢植看向一脸小得意的张飞:“翼德,你既然唤我卢师,这求学拜师的礼可得补上。” “啊?”张飞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眼神也有些局促:“卢师,这礼还有能补的吗?” 卢植哈哈一笑:“照理说是不能补的,不过老夫今日高兴,就许你补礼了。” 一旁的田豫,眼神也变得兴奋,欲言又止。 有心想学张飞直接厚着脸皮喊卢师,但又怕惹得卢植不快。 卢植看出了田豫的纠结,开口道:“既然你们是一起来的,就一起补礼吧。” 田豫瞪大了眼睛,这忽如其来的喜事,让田豫直接愣在了当场。 “便宜你小子了,还不快喊卢师?”张飞推了田豫一把。 田豫反应过来,连忙向卢植行礼:“渔阳人田豫,拜见卢师!” 张飞又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本想再去寻些拜师礼,但被卢植制止了。 如今还有更紧要的事要办,些许俗礼,能省就省。 离开山村。 张飞和田豫的心情都变得兴奋。 尤其是田豫,本来只是公孙瓒麾下的一个骑兵伯长,如今摇身一变就成了卢植的门人学生了。 这简直是睡着了都得笑醒! 张飞的心情同样如此,耍了个小心机,故意装憨憨喊卢师,虽然被卢植识破了小心思,但依旧成了卢植的门生。 “哈哈,这下俺跟大哥又是义兄弟又是同门了。” “二哥若是知道,岂不死羡煞俺了?” “嗯嗯,等到了机会,俺再给卢师说说,让二哥也拜入卢师门下。” 张飞怀揣着美事,往涿郡而来。 这涿郡是刘备和张飞的老家,亦有不少的旧识好友。 而卢植也是涿郡人,这名望在涿郡颇高。 一听刘备准备迎娶平原王刘硕的外甥女,又坐镇平原成了平原相,连卢植都要亲自去给刘备主持婚事。 这劲爆的消息,瞬间在涿郡炸开。 涿郡外的,不认识刘备的豪杰很多,但这涿郡内,没听过刘备的豪杰却不多。 昔日刘备募集乡勇征讨黄巾,连富商张世平和苏双都积极资助刘备钱粮马匹,这都是早年刘备在涿郡闯荡下的名声。 虽然这些年,刘备一直都在东奔西走,极少回涿郡,但还记得刘备名头的豪杰依旧不少。 更何况,这一次刘备,是以平原相的身份以及平原王刘硕准外甥女婿的身份,名响涿郡。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人都是逐利的。 这利可能是钱,也可能是权,亦或者是名。 但不论是什么样的原因,卢植和刘备两人的名头加一起,这前来应募的才俊志士络绎不绝,看得田豫都傻了眼。 “哎呀,这让俺不由怀念,昔日征讨黄巾募集乡勇的场景了,还是俺们涿郡的乡人更热情啊!” 但这应募的才俊志士多了,张飞又犯愁了。 毕竟钱粮有限,公孙瓒处还有五百骑兵,这若是全都招募了,连去青州的粮草都未必够。 “三哥,全都招募了吧!卢师去向刘使君借粮草去了,想必是不差钱粮的。”跟张飞成了同门,田豫的称呼也变成了更亲切的三哥。 张飞其实也舍不得抛下这群踊跃应募的才俊志士的。 毕竟这些人中,有文人士子,也有乡勇壮士,还有豪杰侠客,杂胡义从。 不论是用作文吏,还用组建成军,都是刘备当前急需的! 尤其是乡勇义从,这若是跟着去了青州,那刘备就可以拥有一支真正隶属于自己的嫡系兵马了。 幽州民风彪悍,并不逊色扬州的丹阳兵。 最重要的是,幽州勇士,善骑射的不少,而且很多勇士都是自己有战马的! 若有一只嫡系骑兵在,谁敢小觑刘备? 张飞斟酌了片刻:“全招募肯定是不行的,这些人不是人人都适合去青州。田豫,你负责挑选善骑射的,有战马的优先。” “俺来负责选拔文士。” “这一次,俺要给大哥带个大惊喜回去啊!” 刘备虽然是平原相,但其麾下的兵马大抵都是自平原招募的。 不论再怎么拉拢,始终都会跟平原的豪强士族进行让利。 否则,这些豪强士族又凭什么资助刘备兵马? 一旦遇上利益上的纠纷,效力刘备的军校都可能因为本土利益而背叛刘备。 但刘备若是有一支涿郡兵却不同! 涿郡兵在平原,不会跟平原的本土豪强士族势力有利益上的牵涉。 他们只会跟着刘备去建功立业,这便是任用同郡乡人的好处。 如徐州的陶谦,为了打压徐州的豪强士族,去丹阳郡招募了大量的乡勇成军。 州牧府。 刘虞是少数被任命为州牧的地方刺史。 不仅如此,在平定张纯、张举叛乱后,刘虞还被册封为太尉、容丘侯,威望在幽州一时无二。 即便是董卓废帝掌权后,也派遣使者拉拢刘虞,册封刘虞为大司马,而大司马位在三公之上! 若非刘虞没有称帝之心,就这威望登基称帝都能得到河北士族的支持。 “子干不愿留在涿郡,却要去青州,看来对老夫颇为失望啊。”刘虞轻叹。 自卢植回到幽州后,刘虞就一直想让卢植在幽州出仕。 毕竟以卢植的名望和能力,不论是当个郡守还当个別驾,都是绰绰有余的。 有卢植在,也能约束下公孙瓒。 结果几个月不见,卢植却要跑青州去。 卢植轻笑:“伯安兄,你知道我的志向不在幽州,而在长安。以幽州如今的局势,是很难再举兵勤王了。” “但青州却不同,不用去防范塞外的胡人,只要平定了黄巾,就可以举兵西进、迎奉天子!” “玄德有大志,如今又要迎娶平原王刘硕的外甥女,我若不去助阵,只怕以玄德目前的名望难以立足青州。” “都是为国家效力,我又岂会对伯安兄失望?” “正因为知道伯安兄心存汉室,所以这次来,是想请伯安兄资助些去青州的粮草。” 刘虞轻轻呼了一口气:“子干想要多少钱粮?” 卢植不假思索地道:“不多,足够三千兵马三个月的粮草就行了。” 这还不多? 幽州苦寒,粮草并不充裕。 卢植一开口就要三千兵马三个月的粮草,这让刘虞不得不仔细斟酌。 但看卢植的阵势,今日这粮草是笃定要拿走了。 良久。 刘虞再次叹气:“罢了!都是为国家效力,老夫若不资助这粮草,反倒让子干小觑了。” “只是,老夫最近有些烦心事,还请子干能替老夫解惑。” 卢植询问道:“能让伯安兄困惑的,必然不是小事,且说来听听。” 刘虞的眼神变得复杂:“自各州郡牧守刺史讨伐董卓失败,就不断有人来游说老夫,说董卓妄自废立,如今的天子名不正言不顺,希望老夫能效仿光武帝,举旗讨董。” 卢植脸色一变:“天子虽然是董卓废立的,但也是先帝之子,如今并无失德!是谁在游说伯安兄?” “如此狼子野心,当斩!” 刘虞沉默不答。 卢植顿时心中明了,怒火油然而生,这能让刘虞犯愁的,必然不是普通人了。 “讨伐董卓的时候畏惧不前,拥立新君倒是积极。” “一群贪名逐利之辈,我卢植耻与为伍!” 看在我保底一万二的份上,卖惨求追定啊! (本章完) 第78章 大汉良将,忠臣心在社稷 卢植挺愤怒的。 各路太守、刺史勤王,结果在酸枣止步不前,跟玩闹似的。 若说西凉军骁勇,关东诸军号令不一勤王失败,卢植也认了。 但这勤王失败,就怂恿刘虞当光武帝? 这是将君王社稷当游戏玩闹呢! 河北的人可以拥立刘虞当皇帝,那这其他州郡是不是也可以拥别的汉室宗亲当皇帝? 一个国家,几个皇帝,这天下还不得分崩离析啊! “伯安兄,天子尚在长安受难,公卿百官亦在长安,若是自立,岂不是惹来天下人耻骂?” “更何况,令郎尚在长安担任侍中,岂非让令郎身陷绝境?” “上不能报国,下不能护子,他日青史之上,还要留下万载污名,如此人生,其不可悲?” 卢植生怕刘虞受不住诱惑,苦口相劝。 毕竟这汉家天子,并非一定得刘宏的亲儿子来当。 天子失德,亦或者天子无子嗣,都会从宗室亲王中择选一个有贤名的来继任大统。 以刘虞如今的名望和地位,是汉家宗亲中最有资格替代刘协的。 再有诸州郡牧守、刺史支持,刘虞就能顺应大势继位。 “子干以为老夫是那种贪慕权势的人吗?”刘虞眼神一凛,声音也变得严厉:“老夫受先帝隆恩,奉命牧守幽州,只愿这幽州之民不再遭受胡人肆虐,别无他想!” “只是老夫身在漩涡,难以自处。” “即便老夫拒绝,他们也极可能拥立其他的宗室亲王,亦或者直接对长安的天子不闻不问,只想着割据一方。” “到时候,这河北之地,将如战国乱世一般,烽火四起,硝烟不断。” “即便是老夫,亦可能折损在这幽州!” 刘虞看得很清楚。 自董卓劫持天子去长安后,这关东诸将的心思都变了。 劝刘虞效仿光武帝,这是试探,是在先礼。 可刘虞若是拒绝,不愿意跟关东诸将同心,那刘虞就成了拦路石了! 而拦路石只有两个结果,要么稳如泰山,要么被人掀翻。 卢植凝声道:“伯安兄,你好歹也是幽州牧,又有海内名望,何惧小人?” 刘虞暗暗一叹。 卢植虽然是海内大儒,又是当世名将,但对于官场之间的权谋争斗还是太稚嫩了。 何惧小人? 怕的就是小人啊! 刘虞声名在外,行事又多仁德,不常用小人行径。 但其余人就难说了。 想到这里,刘虞敛容道:“子干,老夫知道你的志向,所以你求的钱粮老夫会调拨给伱。只是老夫有一个条件,希望子干能答应。” 卢植一凛:“伯安兄请说,若我能办到的,定然不会推诿。” 刘虞语气微微一沉:“他日老夫若有不测,请子干务必要以国家大事为重!” “伯安兄,你——”卢植吃了一惊。 但刘虞却是摇头,打断了卢植的话:“子干,老夫知你素来刚毅,不愿跟小人为伍。但想要匡扶国家社稷,有时候需要隐忍。” “权谋手段,不可不察。” 若非卢植不屑于权谋诡计,以卢植的名望和功绩,早就位列三公了。 但卢植个性刚毅,眼里容不得沙子,以至于在仕途上总是起起伏伏,甚至还被一个小小的黄门诬陷下狱。 卢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刘虞恭敬一拜:“伯安兄的意思,我明白了!” 刘虞没有食言。 虽然三千兵马的粮草不少,但如今秋收刚过,州府也有存粮,刘虞也是能负担得起的。 “伯安兄仁德信义,亦可称天下楷模啊!”卢植暗叹一声,来寻张飞。 此时的张飞,已经招募了文士百余人,乡勇义从千余骑。 一见到这些乡勇义从,卢植看向张飞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翼德,你倒是挺会募兵的。” 这些乡勇义从,不仅个个儿身强体壮,还都是自带战马的。 相当于张飞一次性的募集了千余骑兵。 虽然这些骑兵还未进行过系统化的军事训练,但有这底子在,只要勤加操练,今后就能变成一支骁勇的精锐骑兵! 张飞嘿嘿一笑:“涿郡的乡勇,用起来自然更亲切些。大哥在平原没多少亲信兵马,有这千余骑兵相助,今后哪里去不得?” 虽然外表看似粗莽,但张飞心思可不少。 刘备为什么将高唐县的豪族私兵都交给关羽而不交给张飞,不就是怕张飞性子起来了,打了不该打的兵,杀了不该杀的将,然后引起兵变么。 毕竟刘备三兄弟是外来人,在没彻底收服豪族私兵前,得先哄着养着,才能凝聚人心。 但自涿郡招募的乡勇义从就不同了,训练的时候不用顾忌这些乡勇杂胡的家族势力,该狠狠练的时候就得狠狠练。 平日里不苦练,战时如何能以一当十? 而这些乡勇义从,又跟刘备是同郡乡人,只要不是受到虐待,几乎都不可能背叛刘备的。 卢植点了点头:“这些兵马,暂且都交给老夫演练。你去将公孙瓒处借来的骑兵,也一并带来涿郡吧。” “三日后,出兵青州!” 刘虞的粮草调拨需要时间,这千余兵马也需要教会他们基础的军令。 看着眼前的兵马,卢植不由豪气顿生。 自征讨黄巾被问罪之后,卢植已经六年没统过兵了。 若当日在洛阳时有兵马在手,卢植又何惧董卓? “陛下,容老臣些许时日,待平定了青州,老臣必定举兵向西,勤王靖难,诛杀国贼董卓!”卢植面向长安方向,拱手长拜。 泰山郡,南城。 这里是泰山郡望族羊氏的聚集地,南城一大半的人都是羊姓。 羊续于去年病逝于任上,羊续的三个儿子羊秘,羊衜和羊耽都返回了南城守孝。 朝廷有丁忧制度,父母死后,在职的官吏必须离职回家守孝,但可以保留官籍、俸禄等,若是隐匿不报,还会受到惩罚。 而在丁忧期间,唯一的任务就是为父母守孝报恩,夫妻之间也要分开,吃住睡都在父母的坟前,也不得进行婚嫁庆典等喜事。 除非必要,也是不能进行娱乐和应酬的,否则就是德行有亏。 这对官员的仕途影响是很大的。 毕竟汉代的察举制,其中一项就是考察士子的孝道! 即便是如今被称呼为国贼的董卓,依旧是个大孝子。 这是这个时代的规矩。 如今羊耽还小,墓边的茅屋只有羊秘和羊衜两兄弟在。 守孝期间能做的事很少,两兄弟也因此在茅屋堆放了大量的竹简,用于读书和著述。 “衜公子,今日有客人送来名帖。” 一个仆人疾步来到茅屋前,将名帖送到羊衜手中。 “名帖?你未告诉对方,我如今在守孝,不宜见客吗?”羊衜微微蹙眉。 仆人答道:“小人已经说了,但客人说,此事关系到衜公子岳丈安危。” 羊衜吃了一惊,一扫名帖,只见上面豁然写着“北海郑玄次子郑平、显谋.”。 “是康成先生的次子郑平,前些日子岳丈来信说,已经将次女孔素许配给了郑平。”羊衜略思一阵,向羊秘一礼:“兄长,事关岳丈安危,不能不见,容小弟暂且离开。” 羊秘点头:“二弟自去便是。如今父亲故去,我兄弟名望又不足,若能替孔北海解决烦忧,对羊氏而言,也是幸事。” 羊衜整了整衣襟,策马返回羊氏大宅。 “愚弟冒昧来访,还请仲兴兄见谅。”郑平拱手一礼,身边的祢衡亦是见礼。 寒暄一阵。 羊衜问及正事,语气明显多了几分担忧:“显谋贤弟,岳丈出什么事了?” 郑平坦言道:“青州黄巾肆虐,贼人张饶在北海国聚众十余万,有攻打剧县之意。” “愚弟已经请得刘府君举兵去救北海,但可惜兵力不足。” “这次来南城,是希望能借助羊氏的名望,向泰山太守应劭借些兵马。” 羊衜一直在守孝,很少关注这天下事。 一听北海国聚众十余万黄巾,羊衜顿时惊吓不已:“北海国怎会有如此多的黄巾?” 郑平轻叹:“北海国的黄巾本就不少,昔日董卓让岳丈出任北海相,就是想借刀杀人,让岳丈死于黄巾之手。” “今年青州又少雨水,田间收成不好,而青州各地的豪强又不体恤百姓黎庶,以至于百姓乡民纷纷加入黄巾。” “岳丈虽有文略,但武略不足,各县又没有能人将其各个击破,这才让张饶成了气候。” 羊衜微微踱步,缓解内心的焦虑不安。 良久,羊衜凝声道:“显谋贤弟,家父去年因病去世,我和兄长名望又不够,应府君未必肯借兵啊。” 若是羊续还在,羊衜自然能笃信借到兵马。 但如今羊续死了,羊秘和羊衜又不似羊续有名望,应劭不一定会给羊秘羊衜兄弟面子。 郑平笑道:“仲兴兄勿需忧虑。仅有羊氏名望自然是不够的,但有家父和平原刘府君相助,再有岳丈在士林的声望,应府君会借兵的。” “仲兴兄只需准备一封书信即可!” 虽然天子被董卓劫持去长安了,但大汉的威望依旧还在。 这士林的规矩也没有被打破。 应劭要在士林混,就不得不去权衡利弊。 郑平是郑玄的儿子、孔融的女婿,刘备是卢植的门生,羊衜又是南城望族。 借兵救孔融、扫荡北海国的黄巾,不仅有美名,也能获得功绩。 今后遇到难处了,还能得到郑平、刘备、孔融、卢植等人的帮助。 可若应劭不愿意借,不仅会得罪郑玄、孔融、卢植及其门生故吏,还会引起如羊氏一般地方望族的不满,更是会因此得一个见危不救的恶名。 这其中的利弊权衡,应劭不可能不去考虑。 借兵,亦是借势。 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圈子混的,当不成朋友,以后就可能是敌人了。 羊衜见郑平笃信自然,便不在迟疑,按郑平的意思给应劭写了一封信。 “显谋贤弟,愚兄不善军战,又要在家守孝,救岳丈的事,就尽托付给显谋贤弟了。”羊衜拱手一礼。 郑平点头,没有在南城逗留,往北前往泰山郡的治所奉高县。 应劭是个管理能力很强的太守。 懂放权,懂制衡,更懂法治。 因此在这泰山郡,各级官吏大抵都能各司其职。 应劭这个泰山太守,还有闲暇的时间去研究和考证历代名物制度、风俗、传闻,以及民间的风俗迷信、奇闻怪谈。 说通俗点,应劭就是个当着太守的官还有空写志怪的奇人。 在得到郑平的名帖时,应劭还在研究最新得到的志怪文献。 “北海郑平,康成先生的儿子?”应劭有些惊讶。 郑平投递名帖的时候,基本都会加上郑玄次子的身份。 正如郑平回答祢衡时说的一样,郑玄儿子这个身份,足以让郑平知名于世,没必要再去求虚名。 只要在名帖上写上“郑玄次子”四个字,几乎都会得到各郡名仕的接见。 人的名,树的影。 有郑玄的名气在,可以让郑平行事变得更有效率。 若是别的什么人来投递名帖,应劭还真未必肯见。 毕竟应劭不仅是名仕,也是泰山太守,不是谁都有资格造访的。 但郑玄的儿子,应劭却不能不见。 “设宴,请客人到正厅,本官稍后便来。”应劭起身,将手中的志怪文献放下,然后换上了正服来到正厅。 这士人间的礼仪,虽然有些繁琐,但也是必要的,不论是客人还是主人,都是对双方的尊敬。 寒暄一阵。 郑平挑明了来意:“北海国黄巾肆虐,贼首张饶更是聚众十余万,想要攻打剧县。” “平原相刘备,本是汉室宗亲,又是大儒卢植门生,弘雅有信义,又擅长用兵,不到一月时间,就平定了平原九县的黄巾贼人。” “听闻北海国黄巾祸民,刘府君毅然决定出兵相救。” “但贼兵势大,刘府君恐兵力不足。” “听闻泰山应府君急公好义,又是这世间少有的仁德君子,刘府君多有仰慕之意,故而派在下来奉高,希望应府君能借些兵马。” 求追定啊。至于章节名,我知道肯定有想吐槽的,唉,我取名废物。 要是看章节名跳定,会错过很多关键信息的哟。 (本章完) 第79章 兖州才俊,可知刘备之名 郑平知晓分寸,并未喧宾夺主的,将平定九县黄巾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既然来见应劭,自然要以刘备的名义,这可是给刘备扬名的好机会! 如今的刘备,虽然在青州有些名望,但在青州之外,知道刘备的人依旧不多。 在恭维应劭的同时,再夸一夸刘备,这会让应劭对刘备产生兴趣。 身为谋士,要善于谋划未来。 郑平着眼的人才,不会仅仅是活跃于汉末但尚未正式出仕的奇才。 如卢植、应劭、孔融这般,本就是朝廷公卿大臣、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又有专攻的,同样是郑平要替刘备拉拢的。 能知兵、能理政、能治边事、能著书立说、又通晓汉官典制,应劭已经具备一个公卿州官的才能。 若不是应劭受到曹嵩之死的牵连、担心会被曹操迁怒而放弃泰山郡,其仕途成就也不至于在袁绍麾下当一个军谋校尉。 将一个有天赋的人才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州郡之才,是需要时间的。 但若是能让一个独当一面的州郡之才,直接效力于刘备,这可比直接培养要有效率得多了。 刘备根基太浅,若是按部就班的发展势力,这青州至少得发展个五六年才能跟袁绍袁术等人较量。 想要立足青州,就必须要出奇制胜。 而郑平的奇,在于对汉末人才的了解。 运营得当,就可以替刘备在短时间内结好已出仕和未出仕的人才,将刘备的名望推到举国皆知。 “康成先生的儿子,人如其名啊。”应劭暗暗打量郑平。 郑玄是海内大儒,应劭也曾拜会过。 对于郑玄的次子郑平,应劭了解也不少。 一岁能言,两岁能字,三岁读诗文,五岁论古今,十六岁就学业大成,随后出游各州郡,各郡的名仕多有提及的。 甚至在洛阳求官的时候,应劭还在蔡邕府中听蔡邕夸赞过郑平的琴艺。 但郑平推崇刘备,让应劭颇为惊讶。 身为泰山郡的太守,应劭是听闻过刘备的名声的。 然而这名声更多的来源于平原王刘硕的女婿,而非刘备的德行才名。 世家王族出嫁族中良人,这在各州郡都时常发生,这不会让应劭对刘备有太多的关注。 但郑平的推崇,却让应劭多了好奇之心。 弘雅有信义,能用兵,又能救人之急,这是豪杰英雄才有的品质! “以前未曾听闻刘备这个人,没想到这康成先生的儿子,竟然对刘备如此的推崇。”应劭暗暗思量。 心有好奇之心,应劭的态度自然就认真了不少。 但对于借兵一事,应劭却另有权衡考虑:“刘府君想救北海国,却要借泰山郡的兵,这是在拿泰山郡的兵马去成就刘府君的美名。” “郑郡丞,你凭什么认为,本官会借兵?” 应劭隐藏了喜怒,静静的看向郑平。 就凭几句话就要让泰山兵替一个没什么交情的刘备征战,应劭可没这么豪爽。 急公好义、仁德君子这样的恭维话,听听就好。 要出兵,始终得权衡利弊。 郑平见应劭有了兴趣,微微敛容凝声:“国贼董卓,欺辱天子年少,篡权乱政。又劫持天子和公卿百官入长安,让汉室蒙羞、士民受辱。” “而关东豪杰虽然举兵讨伐,但大抵只是一群追逐虚名之辈。几十万大军止步酸枣,整日里觥筹交错,全无靖难之意,何其可悲!” “然,孔北海当世名儒,以英伟冠世之资,师表海内,意所予夺,天下从之,此乃人中之龙。” “虽然偏居北海一隅,但也不忘靖难救国大志。聚兵讲武,传檄安民,又亲写书札,与各州郡谋划救国,大汉尚有如此贤良忠义之士,何其可幸!” “天下之事在皇帝,也在诸位忠臣。” “忠臣有难而不救,岂不是让如董卓一般的篡逆之辈,在那张牙舞爪,嘲讽我汉室已无无忠臣良将?” “刘府君出兵,不求虚名,只求社稷安稳,百姓安乐。” “不论应府君借不借兵马,刘府君皆会前往北海,纵然只有八百人,也要让这天下人都知道。” “论汉家的忠臣良将,必有平原刘备一席之地!” 说完。 郑平起身,向应劭拱手长揖一拜:“应府君既无救难之意,又疑刘府君匡扶社稷之心,在下也不便多留,还得赶去别处借兵。” 转身,挥袖,踏步离去,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的迟疑。 刚毅果决的言行,顿时让应劭愣住。 见郑平已经要走出大厅,应劭连忙起身挽留:“郑郡丞且慢,适才只是戏言!” 这若真让郑平就此离去,那应劭见危不救的污名可就得传遍士林了。 应劭已经有些后悔去试探了。 本意只是想进一步试探平原相刘备是否是真的有救孔融的心思,结果郑平却一点含糊都没有,直接就起身告辞了。 郑平眼神微微一凛:“应府君,我等皆食汉禄,当以报国安民为己任,救难大事,岂能戏言?” 应劭面有惭愧之色,连忙致歉道:“郑郡丞息怒,孔北海有难,我身为泰山太守,又岂会见死不救?” “只是这借兵一事,干系重大,不得慎重考虑。” 郑平见应劭态度变化,这才回到了席位。 当说客,要会洞察人心,巧言诈唬,才能掌握主动。 “应府君。”郑平微微一拱手:“实不相瞒,在刘府君以迅雷之势扫荡平原九县之前,就已经遣使者去幽州向同窗公孙瓒借兵,以及邀请昔日征讨黄巾的卢尚书来青州助阵。” 应劭吃了一惊:“卢尚书也会来青州?” 郑平点头,语气中多了三分恭敬:“卢尚书海内大儒,士人之望,虽然隐居幽州,但时刻不忘勤王救难的大志。” “刘府君秉承师门大志,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即便力量微薄,也要信大义于天下,还百姓以太平。卢尚书见门人如此,又岂会不来助阵?” “来见应府君之前,在下又去了趟南城,造访了昔日八骏之首、有悬鱼美称的故太常卿兴祖公后人,羊秘和羊耽公子皆以为,应府君是真正的仁德君子,更是书信一封,让在下转交。” 郑平将羊耽的书信取出,递给应劭。 郑玄、孔融、卢植、刘备、羊耽。 郑平步步为营,先夸应劭德行美名,再言天下大义,然后在应劭面前彰显了刘备阵营在士林的影响力。 这几套组合拳下来,应劭已经不敢再有半分的轻视小觑之意了。 扫了一眼羊耽的书信,应劭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拱手应道:“郑郡丞准备借多少兵马?” “应府君能借多少兵马?”郑平眸有笑意。 应劭跟郑平眼神对视,良久大笑:“奉高城有三千郡兵,我留一千守城,便借给刘府君两千兵马如何?” 两千郡兵,还真是豪爽啊! 郑平眼神一凛,拱手谢道:“应府君高义!” 嘱咐下人安顿郑平,应劭唤来了弟弟应珣,将出兵北海国一事跟应珣商议。 “兄长,北海国贼首张饶,聚众十余万,若是守城还能抵挡,这出城出击,愚弟可没这个本事。”应珣斟酌对比了张饶的兵力,谨慎地道。 虽然应珣也能统兵,武艺能迈入二流,但这对敌作战,不是单看个人武勇就能决定胜负的。 没有城池地利,应珣可没信心能击败张饶。 应劭摇头:“季瑜,你只管负责统兵,战术布置听刘备的就可以了。此人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击破平原九县的黄巾,麾下必有智谋之士和勇将相助。” “泰山郡毗邻青州,倘若青州黄巾不能在今年击破,来年青州的黄巾祸事会愈演愈烈。” “一旦青州没了粮食,青州黄巾必然会寇略其他州郡,而泰山郡首当其冲。” “泰山郡士民生存不易,若是再遭黄巾寇略,不知又会死伤多少人。” “既然有机会御敌于外,就不能让黄巾有寇略泰山郡的机会。” “季瑜,此战干系泰山郡的安危,不可忽视,也切勿小觑了刘备和郑平。” 应珣凛然道:“兄长放心,愚弟知晓分寸,不会误了大事的。” 驿馆。 祢衡对郑平的敬意又多了几分。 论辩才,祢衡亦是非常自负的。 但如郑平一般,不过寥寥数语就说服了应劭借兵的本事,祢衡自问还是有些欠缺。 见郑平正在踱步静思,祢衡也没有惊扰。 良久。 郑平停下步伐,轻摇手中羽扇:“正平,你持我名帖,去一趟东平国造访兖州刺史刘岱。” 祢衡一凛:“显谋兄想再借东平国的兵?” 郑平摇头:“有泰山郡的兵,已经足够用了。若再借东平国的兵,反而容易让诸将不和、号令难一。” “见刘岱只有一个目的,尽可能的宣扬府君的仁德信义之名。” “兖州名仕不少,刘府君救北海国的美名是需要宣传的。” 祢衡聪慧,瞬间领会过来:“显谋兄的意思,是假意用借兵的名头,让兖州各郡都知道刘府君的名号?” “如此一来,倒不如将兖州各郡的郡守国相都造访一遍。” 郑平轻笑:“若全都造访,反倒有些沽名钓誉的嫌疑了。不用疑虑,只造访刘岱就足够了。” 只要逮着机会,郑平就会选择替刘备扬名。 之所以选择刘岱,是因为刘岱是兖州刺史,举动会受到兖州名仕的关注。 名仕们关注刘岱,自然就会关注来造访刘岱的祢衡。 再借祢衡之口,宣扬刘备急公好义、仁德载世,让这兖州的名仕,能将目光聚焦在青州!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网络,但郑平同样能用这个时代的方式在名仕圈制造热议。 让更多的名仕,能去关注青州的局势,从而去关注刘备。 刘备要立足青州,是需要大量的名望。 而要顺利的取代焦和,同样是需要大量的名望。 将青州局势变成名仕们聚焦的热点,那么刘备和焦和之间,就会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一个是青州刺史,但面对黄巾却只能龟缩在城中。 一个是平原相,却能以迅雷之势保一郡之民,还能再举义兵救北海、救青州。 这两者一对比,刘备的名望会随着这次青州局势的变动急剧增加! 刘备不会去主动追逐名望,但身为刘备的谋士,郑平是必然要替刘备运用名望的。 不会运营名望,又如何让刘备在短时间内名扬天下? “焦和,既然伱选择了跟刘府君站在对立面,那就只能将你当成踏脚石了。” 焦和拒绝了刘备的茂才名额,甚至还羞辱刘备,这样的举动郑平说不生气是不可能。 羞辱刘备,就等于是在羞辱郑平。 就差没直接说郑平眼光太差,竟然会傻到选择了辅佐刘备。 既然焦和不留情面,郑平自然也不会给焦和留情面。 在青州刺史这个位置上选择尸位素餐,那就要准备好迎接身败名裂的结局。 仔细交代了祢衡,郑平又给祢衡准备了名帖,让其星夜前往东平国造访刘岱。 而另一边。 应珣则是统了两千兵马,来见郑平,并告知郑平,这两千兵马都会听从刘备的指挥。 郑平也不迟疑,于次日就暂别了应劭,跟应珣一道前往北海国跟刘备汇合。 而此时。 聚众十余万的张饶,自觉有了击败孔融的把握,以老弱妇孺为前驱、青壮藏兵其后,浩浩荡荡的来到剧县城下,要向孔融借粮。 “孔融小儿,出来答话!” 张饶在剧县城外策马而立,耀武扬威。 但那左耳却是有些漏风,那是当日被郑平一箭射掉的。 见贼势浩大,孔融的脸色铁青,压根不愿搭理张饶。 但张饶却是不依不饶,口中更是嚣狂之言:“孔融小儿,本渠帅听说你有个女儿,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你若是肯将女儿献出来,以后你就是我张饶的岳丈了,我自然会退兵。” “毕竟,哪有女婿会打岳丈的城池啊。” “你放心,本渠帅会好好待你女儿的,绝对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儿的委屈。” (本章完) 第80章 义驰北海,东莱郡太史慈 “贼子可恨!”孔融一拳砸在城楼上。 这种被人当面羞辱,还要问及妻女的行为,是最令人愤怒的。 都尉宗宝更是怒气满腔,请命道:“孔相,末将请命出城,跟那张饶决一死战!” 宗宝受孔融恩义,不忿张饶对孔融的羞辱,这怒气一来就要出城。 功曹孙邵连忙劝道:“不可!贼势浩大,唯有固守城池才是上策。” 十余万黄巾围困城池,张饶又故意来挑衅,这个时候贸然出城,那不是正中了张饶的诡计吗? 一旦宗宝兵败,那这剧县城可就守不住了。 但宗宝却是执拗道:“孙功曹,我也知道贼势浩大,若是不出城斩将激励士气,如何能守得住城池?” 孙邵扫了一眼周围的兵卒,一个个脸上几乎都有惧意。 “宗都尉,可若出城不利,岂不是平白的折损士气?”孙邵坚持己见:“我认为,应当派遣骁骑出城,去平原郡求援兵。” 宗宝反驳道:“贼兵将剧县城围得水泄不通,如何能去得了平原?纵然要求援,也得出城先杀杀贼兵的锐气!如此才能让骁骑突破贼兵的包围,去平原郡求援兵。” 孙邵跟宗宝争论不止,孔融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自张饶聚众十余万后,孔融才对郑平昔日的断言有了刻骨铭心的体会。 “老夫除贼不力,徒让北海国的士民受苦,这皆是老夫之罪啊!”孔融心中哀叹。 北海国十万户,五十余万人,结果十余万人当了黄巾。 这任谁当北海相,都会颜面无光! 一想到这十余万黄巾不能在今年平定、来年春耕又要受到影响,孔融就忍不住惊起一身冷汗。 春耕受影响,秋收自然粮食会越来越少。 这没了粮食,明年又得有多少士民黎庶加入黄巾? 百万黄巾之祸,不是妄言啊。 “传本相令,任何人不得出城作战!”孔融谨记郑平昔日的嘱咐。 宗宝守成有余,但攻取不足,多打造守城器械,固守城池才是上策。 孔融相信,郑平既然能预料到今日祸事,就一定会有应对之策。 如今只要守住城池,拖延时间,就一定能让剧县的危险局势有转机。 “不知那东莱太史慈,何时能返回啊。”孔融暗暗一叹。 在得了郑平的提醒后,孔融就时常遣人去黄县给太史慈的母亲赠送粮米衣物。 孔融也向太史慈的母亲许诺,若太史慈返回,不仅过往罪案会被撤销,还会重用太史慈。 但直到今日,孔融也未得到太史慈返回东莱的消息。 宗宝见孔融下达守城严令,愤愤跺脚。 若是眼神能杀人,宗宝已经将城下的张饶碎尸万段了! 孔融在城头一一安抚众兵卒,直到半夜才回到府中歇息。 “父亲,先喝口温水吧。” 眼神同样有些憔悴的孔素,给孔融端了一碗温水,声音有些沙哑。 “阿素,别担心,有为父在,贼兵是破不了城池的。”孔融见孔素模样,内心不由一叹,善言宽慰。 孔素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又没见过贼兵围城的大场面,这心中自然是有些惊惧之意的。 担惊受怕下,又不敢让孔融担心,只能偷偷躲起来哭泣,来化解心中的焦虑。 “父亲,女儿没事的。”孔素强撑着,不想让孔融知道自己刚刚躲起来哭过。 孔融揉了揉太阳穴:“你阿娘的病情如何了?” 孔素微微吸气,尽量让语气缓和:“阿娘只是受了些风寒,很快就能好起来,父亲不必担心。” 孔融也没多想,起身走向偏房:“阿素,你照顾好你娘亲,为父今日困顿,先去歇息了。” 看着孔融那疲累的身躯,孔素的眼眶中再次浮现了泪水。 咬了咬牙,孔素取出了一面手帕。 手帕上绣着两行字,一行是“瑾瑜”二字,另一行则是郑平临行前的赠语“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看到手帕上的绣字,孔素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东莱郡,黄县。 这里地处青州边缘,临近大海。 乘船往北,只要规避风浪,就能抵达辽东。 自青州黄巾祸乱开始,就有不少的青州士民乘船往辽东避难。 尤其是海贼管承聚众东莱郡后,逃往辽东的士民就更多了! 但今日,黄县的渡口却来了一艘与众不同的船只。 别的船,都是装载了财物妻小,恨不得立即逃去辽东。 但这船,却是自辽东而来。 没有多余的财物,只有一人一马! 战马雄骏,是产自辽东优等战马。 战将魁梧,猿臂美髯,双臂似有千钧之力,正是三年前计坏州章,避难辽东的太史慈。 “时隔三年,终于又回来了!” 看着熟悉的山水,太史慈心中不由滋生一股惬意。 辽东虽然能避难,但有雄心壮志的贤士,谁又真的愿意留在辽东避世隐居呢? 更何况,家中慈母尚在,太史慈更是心有万般牵挂。 跳下船只,太史慈顺了顺战马的鬃毛,翻身上马。 一到故地,归心似箭。 虽然避难之前,已经委托了乡邻照顾,但近日不断有青州士人逃去辽东,让太史慈对家中慈母更是担忧。 再加上跟郑平的约定,太史慈谢绝了公孙度的招揽,独自返回了青州。 战马驰骋,一杆混铁枪在手,背悬硬弓羽箭,这沿途的贼人也不敢阻拦。 七尺七寸的雄壮大汉,又有骏马铁枪弓箭在手,单是一眼望去就足以令人心生畏惧,谁又会轻易去招惹? 一个不慎就得没命。 “母亲可在,孩儿回来了!” 一到家,太史慈就迫不及待的呼唤慈母。 “是子义吗?”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个面相和善的妇人自宅中急急走出,正是太史慈的母亲刘夫人。 一见到太史慈,刘夫人顿时愣在当场,微微张口,但却是说不出话来。 “孩儿不孝,让母亲受难了!”太史慈健步向前,含泪跪在刘夫人前,以头叩地。 刘夫人微微屈身,将太史慈扶起,又颤抖的理了理太史慈的头发,口中不断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三年未见,母子间想说的太多。 太史慈跪坐在慈母身边,静静的聆听。 半晌之后,刘夫人提及黄巾贼首张饶兵围剧县城一事:“子义,伱不在的期间,北海相文举公时常遣人送来粮米衣物。” “常言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剧县被黄巾贼围困,文举公危在旦夕,子义不可不去相救。” “还有之前替你扬名的北海康成公之子郑平,如今也成了文举公的女婿,既是兄弟之妻,理当护其周全。” “莫要忘了你父亲的教诲。” 太史慈一凛:“我跟显谋义气相投,情若兄弟,显谋之妻在剧县,我又岂能不去?文举公又有恩于母亲,若不报恩,世人岂不是说我太史慈是无情无义之人?” “只是如今东莱的贼人也不少,孩儿担心母亲安危。” “而且,孩儿刚到家——” 刘夫人训斥道:“子义,恩人兄弟有难,你岂能顾念家中事而踌躇不前?覆巢之下无完卵,倘若连文举公都被黄巾击溃,还有谁能击溃这东莱的贼人?” “你速去救人!即便不幸遇到了贼人,母亲尚有手脚可以逃难。”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岂能畏首畏尾?” “去辽东三年,你连基本的志向信义都忘记了吗?” 刘夫人出自东莱刘氏大族,跟刘繇和刘岱的都有渊源,这家风教育,都是传承了数代的。 若非如此,又如何能教导出太史慈这般文武全才。 要知道,太史慈二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了郡吏了,更是奉命出使洛阳。 不仅如此,太史慈还敢计坏州章,更是在之后从容去辽东避难。 这没点儿家世背景,太史慈又如何敢破坏州官的奏章? 受刘夫人训斥,太史慈不敢忤逆,凝声应道:“母亲切勿动怒,孩儿这便去剧城!” 太史慈也是果敢勇毅的,母亲有命,太史慈自当奋勇前进。 看着刚刚到家又匆匆离去的太史慈,刘夫人强忍母子离别之苦,喟然长叹:“子义,莫怪母亲心狠。大丈夫处事若无信义、不明恩德,又如何能提手中之剑,升天子之阶?” “你父亲早逝,不能再替你扬名,这功名只能你亲自去取了。” “母亲能做的,就是让你不受家事牵挂。” 太史慈个性刚烈、深明恩义,受的便是刘夫人的自幼教诲熏陶。 哒哒哒~ 战马驰骋。 两日疾行,半日休憩,太史慈来到了剧城下。 只见这剧城已经被黄巾围得水泄不通,里外三层,全都是黄巾。 “以老弱妇孺为前驱,这张饶该死!”太史慈登高眺望,语气也是愈发的愤怒。 一旦两军混战,又有多少老弱妇孺会死在战场刀剑之下? 想到自家母亲若是被黄巾裹挟,也可能会如城下的老弱妇孺一般,被驱使为攻城的前驱,太史慈心中的怒意更甚了。 “贼兵势大,只能待黄昏的时候再入城。” 太史慈仔细观察剧城外的的黄巾,择选了黄巾贼众困成最薄弱的南城门,趁着黄昏贼众都疲敝的时候,策马突进。 城下的黄巾贼众猝不及防,根本拦不住太史慈。 不过片刻之间,太史慈就已经冲到了南城门下。 “东莱太史慈,奉家母之命,特来助文举公破贼!” “请速速开门!” 城楼上的守将,惊闻太史慈的呼喊,疑虑不定,不敢轻易开城门。 “速速报知孔相。” 太史慈见城门未开,知道是城楼上的守将在怀疑自己的身份。 见黄巾贼兵涌了上来,太史慈当即张弓搭箭:“东莱太史慈在此,上前十步者死!” 只听得弓弦声响,太史慈箭无虚发,不过片刻间,就已经射杀了七个黄巾贼,众黄巾贼畏惧不敢向前。 这精湛的箭术,看得城头的守将目瞪口呆。 而得到消息的孔融,一听是太史慈来了,连忙从东城楼来到南城楼。 见太史慈一人一马立在城门口,黄巾贼却不敢畏惧向前,孔融不由震撼。 又听守将说太史慈一箭一人,射杀了七个黄巾贼,孔融更是心中激昂不已。 “老夫北海相孔融,来者可是黄县太史子义?”孔融高呼询问。 太史慈见孔融到来,扬声应道:“文举公,太史慈奉母命来救,还请速速开城!” 确认了太史慈的身份,孔融连忙令人打开城门,迎太史慈入城。 城外的黄巾贼虽然见到城门开启,但谁也不敢向前。 太史慈那精湛的箭术,让这群黄巾贼已经胆寒了。 “子义,老夫等你多时了!”孔融见到太史慈,连日里的焦虑少了,语气变得轻快多了:“显谋离开剧城前,让老夫遣人给令堂赠送粮米,更是叮嘱老夫,若子义来了,可将城中兵马托付。” 太史慈吃了一惊:“显谋如今在何处?” 本以为是来报孔融的恩,却不曾想是郑平的恩。 孔融没有隐瞒,坦言道:“显谋去了平原郡,辅佐刘备去了。老夫本想去请援兵,但奈何贼势太大,信使难以突围。” 太史慈离开青州三年,对这青州事还很陌生,也不知道孔融口中的刘备又是何方俊杰。 “文举公,如今贼兵势大,我又初来乍到,即便统兵也未必能击溃贼兵。” “既然显谋去了平原郡,那我便去平原郡求取援兵,剧城的守备以及敌情,文举公可详细告知,如此一来,也能让显谋提前谋划。” 太史慈言简意赅的表达了心中所想。 虽然勇武,但毕竟初来乍到,贸然统兵可能会坏了原来的布置。 孔融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召来了都尉宗宝和功曹孙邵商议。 将北海城的守备情况和敌情详细给太史慈述说了一遍,孔融又拿来肉食米饭,让太史慈饱餐了一顿。 将太史慈送到城门口,孔融郑重一礼:“子义,剧城安危,可都系于你一身了,望你早日请回援兵!” (本章完) 第81章 刘备震怒,心无百姓为贼 见太史慈身无片甲,孔融又命人取来一套完整的铠甲给太史慈披上。 太史慈没有拒绝。 虽然能单枪匹马的突围到城下,但那是太史慈趁着黄昏贼兵疲敝时,打了黄巾贼一个措手不及,又连续射杀七人才震慑了黄巾贼。 如今要突围求援,必然会引起黄巾贼兵的围堵。 战场之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即便是太史慈这般武艺,也不敢轻易托大。 这有铠甲和没铠甲,是不同的。 譬如孙策,穿上铠甲就是小霸王,能将敌将给喝死,脱下铠甲,连许贡刺客的箭都避不开。 轻轻敲了敲胸甲,太史慈微微活动手臂,让身体适应这副铠甲。 “文举公,待我出城后,立即关闭城门。”太史慈向孔融抱拳一礼,随即侧转马头,面向紧闭的城门。 战马也唏律律的打了个响鼻。 “开城门!” 孔融一声令下,城门渐渐开启。 太史慈将面盔放下,只露出双眼,随即猛的一抖缰绳,顿时战马四个蹄子如生了风一般,惊起尘土。 待得太史慈出城,孔融下令关上城门,然后又急急的登上城楼。 忽然听得城外一声怒吼,如平地惊雷一般,将城下的黄巾贼兵给惊住了。 “东莱太史慈在此,挡我者死!” 浑铁枪如毒蛇吐信,但凡挡路的黄巾贼兵,全都被太史慈一枪刺死。 身披铠甲、骑着骏马的太史慈,犹如虎豹进羊群,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这些黄巾贼兵,大抵都是没有铠甲的,这武器也不够锋利,更没有针对悍将突阵的军阵。 刀砍不进,箭射不伤,追又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史慈杀出一条血路。 “这才是真猛士啊!” “有子义相助,他日兵指长安,也不惧那董贼麾下骁将了!” 城头上的孔融,下意识的惊叹。 而旁边的宗宝和孙邵更是看呆了眼。 尤其是宗宝。 虽然宗宝也自恃武勇,但想要如太史慈这般单枪匹马的冲杀却是办不到的! 在太史慈之前,已经有好几波勇士试图突围去求援了,但都被黄巾贼给击杀,这让城头的守卒士气低迷了许多。 但现在,太史慈在黄巾贼兵中成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城头的守卒忍不住欢呼起来。 有人杀出重围,就意味着剧城不再是孤城了,虽然不知道援兵什么时候会到来,但至少城头的守卒有了期待。 这低迷的士气也能回升不少。 “传令,让军需官熬羊肉汤,犒赏将士。”孔融见守卒欢呼,知道机不可失,立即下令。 这肉食不是寻常士卒能吃到的,有肉汤已经是奢侈了。 如今这天气也越来越寒冷,能喝上热乎乎的羊肉汤,那滋味简直不要太爽。 一时之间,城头守卒的欢呼声更高了。 这有人欢喜有人愁。 眼见城头的士气空前高涨,黄巾贼首张饶气得连斩了两个黄巾小头目。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几千人守住道口,被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杀进城中,又从城中单枪匹马的突围而去。” “本渠帅养你们何用!” 张饶骂骂咧咧的,身边的黄巾贼兵谁也不敢还嘴,一个个心中颇为委屈。 几千人是没错,可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谁敢向前啊? 那太史慈又是披甲策马、刀箭难伤、一心要突围,谁又能拦得住? “孔融小儿敢去求援兵,那就别怪本渠帅不客气了。” “传令各部,明日强攻剧城。” “先让掳来的剧县老弱上,那孔融不是自称大儒吗?本渠帅看他是救剧县的乡民,还是将他们当贼兵击杀!” 十余万黄巾,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被裹挟的。 迫于张饶的狠辣,这些剧县老弱要么饿死、被贼兵杀死,要么就得按张饶的命令去攻城! 张饶是不会轻易让青壮黄巾去挡城头的箭矢滚木的。 跟徐琦、司马惧一样,如今的青州黄巾渠帅,早已经不是当年那群想要搏一个黄天降世、天下太平的太平道人了。 大部分的黄巾渠帅,都只是挂了个黄巾渠帅名头、实则仗势害民的贼匪。 不学《太平经》,不会善道教化,不会符水治病,也不明白何为建立太平社会为己任,这样的黄巾,只能被称呼为黄巾贼,而不能称其为太平道人了。 心无百姓即为贼,哪怕头戴黄巾,依旧只是一群祸世乱贼。 官道。 一支约有三千人的兵马,肃容而行。 马无嘶鸣,人无杂声。 正是自高唐城而来的刘备、关羽,以及自奉高城而来的郑平、应珣。 两支兵马在齐国和泰山郡临界处合兵一处,向北海国方向而去。 但这沿途的萧条废墟,却让刘备内心颇为震撼、难受。 平原九县的黄巾被各个击破,如今已经渐渐恢复了秩序。 但沿途经过的济南国和齐国,却是流民遍野,饿殍遍地。 “难怪徐和能轻易聚众二十余万,豪强有粮而不救民,官吏有权而不抚民,天不给人活路,除了当贼,还能有什么出路?” 看着路边的饿殍,以及时不时盯着辎重车露出猩红眼神的流民,刘备心中的愤怒更甚了。 但刘备知道,即便将辎重车上的粮草分出去,也解决不了这遍野的流民。 反而会让这三千兵马陷入困境。 应珣久在奉高,泰山郡在应劭的治理下,几乎是没什么黄巾流民的。 因此在见到青州这遍野的流民和路边的饿殍,应珣的反应是震惊的。 “这青州刺史焦和,名望才气更胜于兄长,怎么会让青州变成这般模样?”应珣想不明白,以焦和的名望才气,又怎么会让青州变成如人间炼狱一般。 郑平轻叹:“自中平五年起,青州黄巾就渐成气候。” “身为青州刺史,不去约束豪强欺凌百姓,不去查处贪官恶吏违法乱纪,不去体察民生疾苦,不去征讨盗贼匪寇,却还要在这种内忧重重的处境下,举兵西进,去求一个讨董虚名。” “青州黄巾能演变成今日之祸,焦和难辞其咎啊!” 对于豪强恶霸勾结贪官污吏祸害一方,关羽是最有感触的,此时亦是怒睁双目:“焦和这厮,上不能报国,下不能安民,逼得良善百姓从贼,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间?” “关某恨不能手刃此贼!” 应珣有些惊讶的看向关羽。 手刃青州刺史,刘备的部下都是这么狠直的吗? 正说间,前方骑卒策马到来。 “报!前方路口有一骑将拦路,扬言要见府君!” 刘备微微一愣:“哪来的骑将?可知姓名?” 骑卒摇头:“不知,那骑将未通姓名,十分谨慎!” 关羽一眯丹凤眼,提刀策马:“兄长,你身系三军不可轻动,让愚弟前去询问。” 刘备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敢通报姓名,要么心怀鬼胎,要么这骑将有十分重要的任务在身。” “前方就是北海国境内了,或许是孔北海的麾下骑将。” “一同去见吧!” 说完,刘备策马向前。 郑平、关羽和应珣都纷纷跟上。 “平原相刘备在此,将军可是在寻我?”刘备出阵大喊。 关羽则是提着偃月刀紧紧跟随,生怕眼前这骑将忽然暴起伤人。 骑将扫了一眼刘备和关羽,目光又落在刘备身后的郑平身上,顿时一喜。 当即,骑将将头盔一摘,高声呼应道:“东莱太史慈,奉北海相文举公之命,前往平原郡求援。” “见玄德公兵马旗号途径此地,故而拦路询问。” 见太史慈自报身份,郑平也策马向前,言语中多了七分喜色:“子义兄,你什么时候回的青州?” 太史慈放声大笑:“刚回青州不久!本想去高密寻伱,结果得知你去了平原郡,还娶了文举公的女儿,可喜可贺啊。” 刘备见郑平跟太史慈相熟,连忙询问道:“显谋,这太史慈莫非是你故交?” 郑平点头笑道:“府君,太史慈是东莱名仕,表字子义,其母刘夫人出自东莱刘氏大族,跟刘岱和刘繇都有渊源。” “子义有勇略胆气,又颇重信义,只因得罪了州官,这才去了辽东避难。” “我在出游诸州郡时,跟子义结识,如见故友。子义也是我可以绝对信任的人!” 刘备凛然。 能让郑平绝对信任的人,就不会是个奸邪小人。 这样的义士,又岂能不去结交? 言谈间,太史慈已经策马近前。 见太史慈相貌堂堂、猿臂美髯,刘备惊奇之余,也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与其交谈,又见太史慈对答之间颇有豪迈之气,刘备心中又滋生了五分好感。 听闻太史慈单枪匹马入剧城,又单枪匹马突围,刘备更是惊叹,即便是关羽也忍不住多看了太史慈几眼。 虽然黄巾贼兵大抵都是乌合之众,但也不是谁都能在万军中进出的。 “子义兄,剧城的守备如何?”毕竟老丈人和媳妇都在剧城,郑平说不担心是假的。 太史慈早有准备,将剧城内的守备情况一一告知郑平。 刘备见太史慈陈述时逻辑分明、条理清晰,心中更是惊喜。 虽然当了平原相,但刘备麾下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 不仅缺文吏,更缺能征战的猛将! 眼前的太史慈,能在十余万黄巾中突围而出,其勇武堪称当世一流。言谈举止,又不似粗鲁之辈,如何不让刘备青睐? 待得太史慈将剧城的守备情况和敌情说完,郑平心中已经对敌我双方的力量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府君,子义突围救援,张饶必定会恼羞盛怒强攻剧城,我等必须尽快赶往剧城。”郑平语气凝重。 刘备随即敛容:“显谋准备如何行军?” 应珣也看向郑平。 跟刘备合兵一处后,应珣才明白这平原九县的黄巾,除了高唐县的黄巾,几乎都是郑平设计击溃的。 而关羽能击败高唐县的黄巾,也是因为郑平事先整合了高唐县的豪族私兵,又助刘备聚粮于城,这才破了徐琦裹挟百姓的诡计。 “以寡敌众,要攻其必救。” “十余万黄巾,每日粮草耗费颇多,普通的老弱可以无粮,但张饶那两万黄巾贼兵不能无粮。” “因此,张饶在城外肯定设有屯粮之地。” “而张饶自恃人多,聚兵围城,这屯粮之地只会选择便捷的地方,而不会选择隐秘的地方,我料其不难打探。” “可先遣斥候打探张饶的屯粮之地,再聚兵奇袭!” “张饶闻讯,必然会亲自挥军来救,我等再诈败将其引入狭窄之处,即可破敌。” 郑平言简意赅的,道出了破敌方针。 对于张饶这样的黄巾贼,并不需要太高深的计策。 太高深的计策,反而难以奏效。 知己知彼,才能预判出对方的下一步反应。 刘备亦是明白这些道理,当即将兵马调动权交给了郑平,由郑平下达具体的战术命令。 太史慈自告奋勇,率了十余斥候去打探黄巾贼兵的屯粮地。 刘备则是亲率众军,向剧城倍道而行。 抵达剧城外,已经是第三日的黄昏了。 而剧城的守备也到了强弩之末。 因为孔融不忍射杀城下被裹挟的剧县老弱,大部分守城器械都不能使用,以至于黄巾贼兵登上城楼的不少。 这剧城的守卒,大部分时间都得在城楼上跟黄巾贼兵进行短兵白刃战。 “子义已经出城五日,不知何时能求得援兵到来。”孔融愁苦不已,心中其实很清楚。 即便太史慈能日行千里抵达平原郡,这平原郡的郡兵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抵达剧城。 “宗都尉,你调一支兵马,将众官的家眷聚集一起。” “若是贼兵破城,立即将众官的家眷护送去朱虚城。” 孔融面色凝重。 张饶以百姓老弱为前驱,这剧城已经守不了几天了。 若是城破了,众官的家眷会首当其冲的遭到黄巾贼兵的凌辱,这是孔融不愿意见到的! 宗宝忿忿不已:“可恶的张饶,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可恨啊!” 虽然对张饶恼怒不已,但宗宝却是无可奈何。 出城打不过,守城守不住,援兵又迟迟不到。 “难道真的没有胜机了吗?” (本章完) 第82章 救荒活民,仁主不计荣辱 城外。 郑平和刘备立在高坡上,眺望剧城城池。 俯瞰而下,剧城外的黄巾贼兵及被裹挟的老弱妇孺一目了然。 “显谋,虽然子义探得了张饶的囤粮之地,以我方兵力,将其诱至狭窄处也能战胜。” “但即便诛杀了贼首张饶,这十余万百姓又该如何安置?” 刘备忧心忡忡。 犹还记得郑平在平原出征前的话:破黄巾容易,难在于如何安置黄巾降卒。 平原九县能安置黄巾,除了郑平在黄巾刚刚聚集的时候、就以迅雷之势各个击破,更重要的是跟平原九县的豪族富商达成了共识,这才能将降卒分散安置。 但这北海国,不仅聚众十余万,豪族富商的态度刘备也摸不清楚。 以前平原九县,每个县面对的黄巾降卒,少的几千人,多的也就万余人。 各县的豪强富商不想得罪刘备,咬咬牙也能拿出些钱粮安置黄巾的。 可现在十余万黄巾都在剧城下,这每日的耗费都是天文数字,哪有足够的钱粮来安置啊? 这些豪强富商都是逐利之辈,若是要让自家的钱粮产业伤筋动骨,肯定是不愿意出死力的! 但不出死力,又如何能筹集到足够的钱粮? 如今青州黄巾刚起,还不是一年后养成了气候的青州黄巾,战斗力并不强。 纯以武力击破黄巾,对于训练有素的郡兵而言,并非难事。 但破贼抚民,关键在一个抚字上。 没有钱粮,哪怕这十余万黄巾都降了,饿急了后,同样会再次反叛! “府君,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多问一句。” “倘若安置这青州几十万百姓的代价,会让你得罪毗邻州郡的太守、刺史,甚至于豪强、士族,你愿意承担这个代价吗?” 郑平的语气很静。 青州这几十万黄巾,想要单独依靠青州本土的钱粮是很难安置的。 若要强行安置,势必会让青州本土的豪强士族遭受大量的损失。 然而,让青州本土豪强士族伤筋动骨,这是最愚蠢的政令。 昔日王莽,便是将豪强士族百姓庶民全都得罪光了,以至于天下皆反。 青州是郑平替刘备选择的立足之地,青州的本土豪强士族就不能对刘备产生太大的敌意。 因此在平原郡的时候,郑平对待豪强士族,都用的是“拉拢分化”“诱之以利”的方式。 让平原郡的豪强士族自个儿去选择要不要支持刘备。 同样,在对待整个青州本土的豪强士族,郑平不会采用“打土豪、分田地”这样不合时宜的方式。 任何不考虑时代特征、具体环境的政令,都只是空乏的理论。 在青州“打土豪、分田地”,看似很有道理的样子,但实际上是在给刘备掘坟墓。 立足青州,就必然要将青州本土的豪强士族利益,跟刘备绑在一起! 刘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凝重的看向郑平:“显谋,伱且细说。” 得罪毗邻的太守、刺史,甚至豪强、士族,这其中的深浅,不是能轻易去触碰的。 郑平看向剧城外的十余万黄巾,微微呼了一口气:“府君,安置百姓,就需要钱粮。” “而如今北海国的钱粮,大半都在各县的豪强士族手中。” “但想要让他们将钱粮都拿出来救济百姓,却是行不通的。” “我曾读过孤本《活民书》,其中有一救灾良策,名为‘劝分’:即劝富户出钱粮救济灾民。” “《活民书》中言:若官府按户等高下摊派钱粮,富户是不会有积极性的。可若官府出面劝向富户出钱,由官府派人在丰收之地购买米谷运回本地赈济百姓,然后归还富户本钱。富户愿意自行贩运的,亦听其便。官不抑价,有利可图,富户就会争先贩运。” “如此,可达到‘以不劝劝之,则其米自出’的目的。” “然而此举极可能遭到毗邻州郡的官员反对,他们怕粮食出境过多造成本地粮荒,也会打乱州郡豪强、士族原有的势力格局。” “要执行此策,就不得不用一些权谋手段给毗邻州郡的官吏施压,甚至于,用诈!” 用诈,就意味着会失信。 失信就会得罪人! 而权谋手段去施压,即便对方表面笑嘻嘻,心中都会恨不得将刘备给宰了。 这一策,涉及到了刘备的个人荣辱! 对于一向坚持贯彻“人无信而不立”的刘备而言,是一个严峻的挑战! 简单来说,郑平的策略就是:坚决维护青州士民百姓的利益,将矛盾转移到青州之外。 虽然这策略对其他州郡而言有些无耻,但对于青州士民百姓而言,刘备就是青州的救世主! 损一时之名而救一州之民,但可得尽收青州士民之心。 刘备沉默。 出身寒微,没有家世的支持。 刘备一直都以仁德信义行事,以此来获得名望,这是刘备的处世之道。 因为仁德,因为信义,所以听闻过刘备的人,愿意去帮助刘备。 但刘备也很清楚,若不用非常手段,又如何能安置这十余万离开了家园的百姓? 这还仅仅只是北海国的流民百姓。 东莱郡、齐国、乐观国、济南国,同样有几十万的流民百姓。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刘备的眼神逐渐坚定:“个人荣辱跟几十万百姓能否活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显谋,在你提出十二策论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只要能助这青州的流民再建家园,即便得罪了毗邻州郡的太守、刺史、豪强、士族,那也是值得的。” “世间焉有两全法?我只问心无愧便是!” 听出了刘备语气中的坚定,郑平心中又多了几分钦佩。 在这个时代立足,名望是非常重要的游戏规则。 之前提出十二策论的时候,刘备只是一个高唐令,也没多少名望,因此个人荣辱对于刘备而言其实没多少可以损失的。 但现在不同,刘备的名望已经不同于往日了。 随着名望的提高,刘备还会不会贯彻初心,郑平其实是不能准确断定的。 而现在,郑平听到了刘备的不变的初心! “府君不计个人荣辱,一心为民,是青州士民百姓的幸事。” “既如此,就先用这张饶的首级,来祭奠因为这场战祸而死去的青州士民百姓吧!” 郑平看向黄巾贼兵的眼神中也多了三分蔑视。 胁民攻城,不过是下三滥的手段罢了。 夜。 寒风凛冽。 张饶的囤粮之地鼾声四起。 虽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是行军的重中之重,但这些黄巾贼兵压根不担心会有人来劫粮。 向来只有黄巾抢粮,哪有黄巾被抢粮的道理? 因此。 当刘备率众杀入黄巾囤粮之地的时候,留守的黄巾头目整个人都是懵的。 既然是来救剧城的援兵,不去跟张饶打,跑来这囤粮之地作甚? 黄巾头目不识兵法,对如神兵天降的郡兵完全没能采取有效的应对之策。 “去告诉张饶,留下另外一只耳朵,或许还能饶他一条狗命。”郑平释放了黄巾头目。 若是正常的行军打仗,劫营都是会焚烧粮草来引起恐慌的。 但如今这青州,粮草比黄金珍贵,焚烧粮草那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但视察了堆砌的粮草,刘备却是皱眉:“这些粮食,也就这十余万百姓吃上五天,太少了啊。” 郑平却是摇了摇头:“府君,张饶可没那么好心。若真的会分粮给百姓,百姓又岂会冒死去城下?” “这只是张饶替那两万青壮准备的粮食,唯有这样,那两万青壮才肯效命。” “时间紧迫,战术目的得进行些更改了。” “尽可能今夜一战诛杀张饶,让安置剩余百姓的时间能有个缓冲。” 只够十余万百姓吃上五天的粮食,若是不能妥善处理,即便杀了张饶这些百姓也会再推举出来一个新的“渠帅”! 刘备凝重点头,将令剑递给郑平:“显谋,你来下令吧。” 郑平也没有迟疑。 这麾下众将,不论是关羽还是太史慈,都是知晓郑平本事的。 而泰山郡的应珣,也得了应劭的嘱咐,要执行刘备的军令。 “诸位。” 郑平将地图摊开,然后在张饶的军营位置和囤粮之地用手指画了一条线。 “我等奇袭了张饶的囤粮之地,张饶必定会在今夜驱使精兵来抢粮。” “虽然黄巾贼兵都是乌合之众,但粮草被劫,这些贼兵也会因为饥饿死亡的威胁而拼命。” “原本我是打算以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的方式,分散张饶的兵力,让其疲于奔命,再寻机击溃。” “但如今有了些许变化,务求一战就要擒杀张饶。” “这里地形狭隘,又枯草丛生,是用火攻的绝佳之地。” “.” 火计和水计,是所有兵法战术中最容易杀伤敌人有生力量,但也是最残忍、最容易遗留祸患的兵法战术。 又因为火计和水计,需要考虑天时和地利,执行起来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不容易成功。 因此极少有统兵将领会采用火计和水计。 郑平一开始也没有准备用火计,毕竟将一群黄巾烧死在狭隘的山谷之中,不是常人能接受的。 杀人,和虐杀,这是完全不同的! 这跟慈不掌兵也同样是两码事。 但现在,这火计不得不用了。 若不能速破张饶,想要安置这十余万百姓几乎是不可能的! 没有钱粮,谈何安置? 听完郑平的整个部署,不论是关羽、太史慈,还是应珣,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即便是刘备都有些不忍心了:“显谋,这会不会太狠了些?” 张饶要来抢粮,至少都得几千黄巾贼兵。 将几千黄巾贼兵都烧死在山谷之中,有伤天和。 “尽人事,听天命。今夜,府君可在此地,祭天祈雨。”郑平淡淡开口。 祭天祈雨? 刘备顿时一愣:“显谋,这种鬼神之说——” 郑平却是一笑:“府君不用担心,来之前我就已经仔细算过天象。天要降雨,跟人力无关。祭天祈雨,只是安抚黄巾贼兵的手段。” “只要计划顺利,张饶就能深切的体会,何为水火无情,何为天道常在了。” 见郑平笃定自信,刘备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 张饶得知囤粮之地被刘备给奇袭了,郑平还拿张饶耳朵残缺的事来讽刺,顿时整个人都暴怒了。 “郑平小儿,怎敢如此的羞辱我?” “我誓杀你啊!” 想到郑平当初一箭,直接将左耳给射了个残缺,张饶心中的怒火就遏制不住。 张饶为什么要向孔融索要女儿? 其根本原因就是对郑平的仇怨! 张饶要借凌辱孔融女儿的方式来羞辱郑平,如此才能报这一箭之仇。 只可惜,这剧城防守严密,即便张饶借老弱妇孺让城楼守卒不敢轻易动用守城器械,也没能将剧城攻破。 现在,郑平不仅奇袭了囤粮之地,还出言羞辱,这让张饶如何能忍? “废物,还敢来见我!” 张饶一刀砍杀了回来报信的黄巾头目,心中又有些恐慌。 倘若郑平一把火将粮食都烧了,这剧城暂时又攻不破,岂不是全都得饿死? “召集众人,不想饿死的,立即随本渠帅去抢粮!” 张饶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拖着战刀走出了营帐。 听得粮食没了,这众黄巾也是心中恐慌。 当即就来了五千余人,要跟着张饶去抢粮。 张饶也没整军。 对张饶而言,五百人还能勉强约束。 五千人? 那太麻烦了,张饶的脑瓜子可转不过来。 这五千黄巾几乎都是跟着帅旗,一窝蜂似的往前奔窜。 这秋冬之计,天黑得早,月亮也藏在了云雾之中。 众黄巾只能手持火把,摸着黑夜赶路,远远的就能看见黄巾贼兵如一条火蛇一般,在快速前行。 “来了!” 埋伏的关羽和应珣,纷纷心中一凛。 都不需要斥候多打探,那火光就已经暴露了黄巾贼兵的位置。 见黄巾众都进了山谷,只听得一声尖锐的铜锣声响起。 山谷两侧,扔下了大量杂草编织的火篓! 火篓遇到枯草,又增强了火势。 而在山谷之中,更是埋藏有大量的硫黄、硝石、粪石等,遇到火篓,顿时浓烟四起! (本章完) 第83章 志同道合,孔融盛赞刘备 “中计了!” 张饶惊恐的看着山谷两侧扔下来的火篓。 这黑夜中本来视线就受到了影响,火光一起,众黄巾贼更是分不清前方和后方的道路。 再加上渐渐燃起来的浓烟,更是迷了双眼。 一群黄巾贼在山谷中凄厉惨叫、抱头鼠窜。 然而,战场无情,水火更是无情。 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不论是关羽还是应珣,谁也不敢在战场上有半点的心慈手软。 眼见火势起来。 埋伏在两侧的郡兵,开始齐声呐喊。 “奉玄德公之命,叩谢火神!” “奉玄德公之命,叩谢火神!” “奉玄德公之命,叩谢火神!” “.” 两千郡兵的齐声呐喊,声音足以传到山谷之中。 张饶还知道些计策,但对于普通黄巾而言,火神可比某某某更有威慑力!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装神弄鬼虽然瞒不住聪明人,但却可以诈唬愚人。 山谷中的黄巾,本来就被大火焚烧,四处奔逃,此时又听得耳边传来“叩谢火神!”,一个个都以为得罪了苍天,纷纷跪地求饶。 片刻。 黑夜之中,忽然闪过一条狰狞的闪电,紧接着轰鸣声响起。 虽然关羽和应珣早就得到了郑平的授意,但此时见到闪电、听到惊雷声,心中还是惊颤不已。 “北海郑显谋,竟然连何时打雷下雨都能预测到吗?” “如此鬼神之能,实在是令人惊惧!” 应珣下意识的,心中多了几分惶恐之意。 然而,应珣的惶恐其实有些多余。 郑平世居青州,早十年前就动用郑家的人力,去观察记录青州的气象了。 又研究了大量天象预测的古籍,甚至连占卜之术都有过研究。 即便如此,郑平也只能粗略的预测到一些比较明显的天象变化,比如三日内有雨之类的。 而今夜具体什么时候会下雨,郑平并不能预测到。 为此,郑平还专门将太史慈留在了营中,就是避免这下雨的时间会在火计成功之前。 但这些风险防范,郑平是不会告诉众人的。 作为出谋划策的谋士,要做到沉稳不露,有所不言而暗中制衡,才能让人感到神机莫测之能。 尽人事而听天命,即是如此。 这世间的胜利,本就有很多的幸运和巧合。 譬如大魔法师刘秀,借打雷下雨来欺骗信徒的张角,以及被东风青睐的周郎,诸如此类。 稳了稳心神,应珣收起了心中的惶恐,开始组织郡兵呐喊。 “奉玄德公之命,请雷公降雨,救苍生之民!” 而对侧的关羽,同样如此! 很快,这山谷两侧都响起了郡兵的高呼声。 “奉玄德公之命,请雷公降雨,救苍生之民!” “奉玄德公之命,请雷公降雨,救苍生之民!” “奉玄德公之命,请雷公降雨,救苍生之民!” 而在山谷之中,早已被大火烧得乱窜的黄巾贼兵,也一个个的口中附和。 片刻间。 只听得淅沥沥的雨水自夜空而降落,山谷中的大火也渐渐熄灭。 然而,这雨水的出现,却让山谷中的黄巾贼兵更加惊恐了。 又是请“火神”,又是请“雷公”,这样的官兵还能抵挡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饶的头发都被烧了一大半,喃喃的瘫坐在地,任凭雨水洗涮。 能请火神降火,能请雷公降雨,这样的刘备,谁能抵挡? “怪不得翼德去幽州前,让关某别得罪显谋先生,这心计也太”关羽本想说“脏”字,但又觉得不妥。 若是没有提前知道郑平的部署,关羽恐怕也会被这请“火神”、请“雷公”的场面给惊吓住。 这也太能诈唬人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关羽又想到了第一次见郑平的时候。 面对溃败的县兵,从容不迫的诈称是讨贼都尉,更是没有半分迟疑的斩杀了想要逃跑的县兵,明明是假的,却给人的感觉比真的还真! 这雨虽然不大,却下了半夜。 犹豫关羽和应珣早已经堵住了山谷的,黄巾贼兵也难以逃出山谷,只能任凭雨水淋了大半夜。 又冷又饿又困,再有被火烧烟熏,包括张饶在内,这些黄巾贼兵真正体会到了水火无情。 而关羽和应珣则是提前准备了雨具和避雨的地方,虽然有些狼狈,但比起山谷中的黄巾却是要好受得多。 到了黎明时分,雨水渐渐退去。 关羽和应珣再次回到山谷。 黄巾贼兵早已经没了战意,只有张饶和其亲卫还在试图挣扎。 见到关羽和应珣到来,张饶又惊又怒。 “贼子,竟敢诈称天神!” 想了一夜的张饶,越想越不对劲。 若这雷公真的是刘备请来的,怎么这雨还下到了现在才停? 直到关羽和应珣,带着也被雨淋了的郡兵到来,张饶才想明白。 什么请“火神”,请“雷公”,都是关羽和应珣在这诈唬人! 关羽冷哼不答。 应珣却是哂笑:“只需你们黄巾诈称天神,就不许我们官兵诈称天神了?给你个机会,自裁吧!” 自裁? 张饶可不想自裁! 他在剧城下还有万余青壮黄巾,十万余老弱妇孺,凭什么自裁? “冥顽不灵!” 关羽瞅准了张饶的意图,直接欺身而上,手起刀落,直接砍向张饶。 张饶想要抵挡,但又如何能挡得住关羽的刀锋? 这一刀下去,张饶半个身子都没了。 待得关羽将张饶的首级和黄巾降卒带回,营中的刘备这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昨夜可把刘备的惊吓不小。 下了半夜的雨,迟迟不见关羽和应珣归来,也没斥候汇报战况。 若非郑平陪着下了一夜的棋,刘备都想亲自统兵去山谷了。 “云长!” 刘备健步向前,迎住关羽,又仔细打量了关羽,见其没有受伤的迹象,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关羽亦是看出了刘备的担忧,连忙道:“让兄长担忧,是愚弟思虑不周。夜雨来得突然,愚弟担心张饶会趁机逃跑,因此只顾守住山口,忘记给兄长传讯了。” “云长,先汇报具体战况吧。”郑平倒是一夜坦然。 若是夜雨导致计策失败,关羽和应珣会提前返回营地。 若是不回,那就证明计策成功,自然也就不用去担心了。 只不过见刘备着实太担心,这才跟刘备下棋来排解刘备的烦忧。 关羽点头,将山谷伏击的具体战况,一五一十的汇报给刘备和郑平。 听得这起火的时间和降雨的时间,刘备忍不住一阵感慨:“幸得天公作美,这才能一战诛杀了张饶。” 郑平沉吟了一阵,建言道:“府君,黄巾贼兵已经丧胆,可将这群黄巾贼兵放回去,以乱其余黄巾的士气。” “接下来,就到了谈判的时间了!” 刘备的目的不是要将这十余万黄巾彻底歼灭,而是要让这十余万黄巾,再次回归田园。 杀了张饶,让黄巾丧胆,主动权在刘备,是战是和,全凭刘备一念之间。 张饶战死,刘备会“请神”,这劲爆的消息开始在黄巾贼众中漫延,同时也引起了黄巾贼众的恐慌。 “连张渠帅都死了,谁能击败刘备啊?” “伱们是没看见,昨晚又是火神降世,又是雷公降世,我都奇怪我居然能活下来。” “这刘备,难道是天公将军转世吗?竟然会请神之术?” “听说玄德公一向仁德,莫非真的是大贤良师转世?” “我不关心谁谁谁的转世,我只关心,这粮食在刘备手中,他能管我们饭吃吗?” “几个渠帅都在商议,说刘备有心跟我们和谈。” “和谈?我们是贼他是官,怎么和谈?” “这就不是我们这些小人能懂的了,但若是能管饭,和谈其实也不错的。” “刘备是只管我们的饭,还是连我们的妻儿父母一起管饭?” “能有的吃就不错了,别想太多!” “.” 黄巾众议论纷纷,虽然一开始都惊惧刘备的“请神”之术,但到了后面,更多的黄巾贼只关心刘备能不能管饭吃! 而在剧城下。 因为张饶忽然死了,剩下的黄巾贼帅匆匆聚拢在一起,讨论跟刘备的和谈。 “官兵不可信,跟官兵和谈,那不是找死吗?”贼帅从钱第一个表达了反对意见。 另一个贼帅王营也出言附和:“既然张饶死了,我们就推荐新的渠帅,我们有十余万人,还怕什么官兵?” “即便那刘备会请神之术,他能将我们十余万人都杀光吗?” “我推举郭祖当新的渠帅!” 郭祖是个面相凶恶的刀疤脸,以前也是个山贼头子,后来因为张饶势大选择了依附张饶。 如今张饶死了,郭祖是这剩下的黄巾贼兵中,最能打也是最狠的一个。 “郭帅当渠帅,我是没意见的。但如今我们没有粮食,打不过那刘备的。”另一个小贼帅出言。 郭祖冷哼:“谁说要打?我们去乐安国依附徐和渠帅,徐和渠帅占了好几座城池,足够庇护我们了。” “至于这剧城的,愿意跟随的,跟着我们去乐安国,不愿意跟随的,就留在这剧城,向那刘备要饭吃吧。” 王营凝声道:“若要去乐安国,就不能带老弱妇孺了,否则刘备率兵来追,我们根本走不远。” “更何况,带上老弱妇孺,我们如何能在徐和渠帅麾下杀敌立功?” 这些人本质都是山贼头子出身,跟张角那一批黄巾渠帅是两码事。 百姓老弱,是用来凑数的。 能用的时候就驱兵攻城,不能用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抛弃。 携民去乐安国? 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很快。 郭祖等人就已经达成了意见,只留下想要留下的几个小贼帅去跟刘备和谈,顺便拖延时间。 其余如郭祖、王营、从钱等贼帅,纷纷带着自己的亲信和愿意跟随的黄巾老弱,往乐安国逃窜。 等刘备得到消息,郭祖等人早就逃窜远了。 “逃了也更好,省得在安置百姓的时候,有贼人捣乱。”郑平不在意逃窜的郭祖等人。 既能减少安置百姓的麻烦,又能增加焦和的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刘备也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不用再继续增加杀伤了,那接下来的事就剩下安抚了。 得知贼兵退去,剧城的官民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孔融更是亲帅剧城文武,出城来迎接刘备。 虽然早就听闻郑平盛赞刘备仁德信义的名声,但孔融还是第一次见刘备。 见刘备器宇不凡,颇有英姿,孔融不由暗暗惊叹。 “久闻平原相急公好义之名,今日剧城能不受贼兵凌虐,皆是刘相之功啊!”孔融下马,向刘备拱手一礼,表示谢意。 刘备连忙下马,快步来到孔融面前,郑重回礼道:“文举公折煞在下了,在下不过是涿郡一介鄙夫,当不得文举公大礼。” “文举公年长,唤在下表字玄德即可!” 见刘备如此谦逊,孔融对刘备的好感更甚了,执意拜道:“那老夫就托个大,厚颜唤一声玄德了。” “英雄不论出身,更何况玄德本非俗人,今日义救北海,当得起老夫一拜!” 叙礼一阵,刘备又引荐道:“文举公,这位是泰山太守应劭之弟应珣,表字季瑜。这次能击杀贼首张饶,多亏了应府君借了两千兵马。” 孔融连忙行礼道谢:“泰山应仲远才学非凡,老夫也久有耳闻,恨不能与之一见。他日老夫必定登门拜访,以谢应府君今日恩情。” 应珣也连忙回礼。 孔融的目光又落向一旁的郑平,想到了昔日郑平的断言,不由轻叹:“显谋,老夫虽然自认为勤于政事,却将北海国治理得一塌糊涂,心中有愧啊。” “若非有你昔日建言,老夫恐怕都撑不到援兵到来。” 孔融有才,但才不在于治理州郡,这是良才用错了位置。 但相对于才,郑平更欣赏孔融的忠汉之心。 明知勤王一事艰险,但孔融却依旧想要去救长安的少帝刘协。 利益可以让青州的豪强士族跟刘备绑在一起,但唯有相同的志向,才能让刘备这平天下的道路上有更多的同行者。 (本章完) 第84章 借粮救民,吾辈义不容辞 “青州黄巾并非一时之祸,叔父也不必过于自责。”郑平微微敛容:“当务之急,是讨论下如何安置这城外的十余万流民。” 孔融为之一凛。 这黄巾贼虽然退去了,但这十余万流民却还在城下。 “玄德,你有什么想法?”孔融没有问郑平,而是看向刘备。 自郑平第一次入剧城,就在替刘备扬名,更是想让刘备当青州刺史。 孔融也想知道,刘备会如何处置这群加入了黄巾的流民。 刘备不假思索、语气多了几分沉重:“食汉禄,救汉民,是我等天职。百姓因为缺粮而受黄巾蛊惑,不得不四处流浪觅食变成流民,本就已经很可悲了。” “倘若我等见危不救,流民就只有死路一条,于心何忍!” “击杀贼首张饶,我们得了些粮食,大约能让这城下的流民吃上四五日。” “不知文举公能否再筹措一些粮食,用于安置流民?” 刘备言语中,已经将这群黄巾流民定义成受黄巾蛊惑不得不背井离乡的流民,而不是将其视为黄巾降卒。 这称呼上的改变,也是刘备对这群流民的态度。 孔融有些吃惊。 平心而论,孔融对这些流民的处理,基本就是让其各自返乡、然后颁布政令让各县乡官吏妥善安置。 看似没什么毛病,但其实书生气太重。 若返乡就能有吃食,又何必当流民? 因此在听得刘备说要筹措粮食的时候,孔融是震惊的。 “玄德,你可知安置这些流民,要多少粮食?” “不仅要让他们挨过今年的冬天,还得助他们来年耕种,然后一直到明年的秋天,才可能让流民们自给自足。” “即便老夫能筹措一些粮食,又怎么可能让这十余万流民吃上一年?” “以老夫本意,发放流民几日口粮,让其各自返乡觅食,亦或者去别郡投奔亲戚。” 如常理说,孔融的处理办法其实是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给十余万流民提供一年的粮食,没有哪个郡国的太守国相敢拍着胸脯保证。 能给流民发放几日口粮,让其能返乡或者投奔亲戚,已经是孔融的“仁德”了! 然而,这并非刘备想要的结果。 刘备轻轻摇头,敛容凝声:“文举公,我自高唐县入北海国,沿途流民遍野,饿殍遍地。家中尚有余粮的,对流民畏之如虎,流民们又哪有亲戚可以投奔?” “发放几日口粮,固然能彰显仁德,但也只是让他们晚几天饿死,改变不了大势的。” “待口粮耗尽,要么饿死,要么易子而食,如此惨状,文举公真的忍心吗?” 孔融沉默。 刘备说的,孔融又何尝不知? 即便不忍心又能如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府库中没有足够的钱粮啊! 良久。 孔融凝声叹气:“玄德,老夫并非心狠之人!若只筹措这十余万流民几日的口粮,老夫自信也是能办到的。但要将其安置,老夫却是无能为力啊。” “叔父,刘府君,暂且停下这个讨论吧。”郑平出言打断:“似你们这般讨论,这天黑了也讨论不出个结果。我来拟定安置方案,伱们负责签署审批就行了。” “这些流民来自于北海国,那就只能安置在北海国。” “府库无钱粮,但北海国的豪强士族有钱粮,只要合理调配,辅佐其他方略,让这十余万流民撑到来年秋天是没什么问题的。” 孔融听得心惊胆战,连连摇头:“显谋,你想让北海国的豪强士族拿出钱粮来赈济流民?” “这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办得到的。” “豪强士族的钱粮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如何肯拿出钱粮来赈济流民?” “纵然有一部分豪强士族心存仁心,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老夫若是将这些政令下达,至少得有一半人反对!” 孔融平日里就经常跟北海国的豪强士族打交道,对于这些人的心思,不说全部清楚,但也能知道大概。 一起聚个会,互相吹捧下名声,然后办些力所能及的事还可以。 但若是要让他们拿出钱粮赈济流民,一个个肯定会跳脚怒骂孔融。 孔融的反应,在郑平的预料之中。 毕竟孔融自个儿就是士族,而且还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士族大儒。 对于普通的百姓,孔融虽有仁德之心,但绝不会倾尽全力去救助,这是由孔融的出身地位以及能力决定的。 倘若执意要向豪强士族摊派救民的钱粮,那一定会引起豪强士族对孔融的敌意。 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谈不上对错。 郑平淡然一笑:“叔父,豪强士族肯不肯拿出钱粮赈济流民,不在于其是否有仁心,而在于赈济流民是否能获利!” “假如赈济流民,能让豪强士族获得巨大的利益,他们不仅不会反对政令,还会争先恐后的抢着赈济。”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赈济流民,亦是如此!” 孔融愣住,对郑平这番话不怎么能理解:“显谋,这赈济流民,难道还能有利可图?” 一旁的应珣,也是惊讶的看向郑平。 赈济流民,大抵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又怎么可能有利可图? 难道还让豪强士族去贪墨赈济流民的钱粮不成? 郑平不答反问:“叔父可曾听说过《汜胜之书》和《四民月令》?” 孔融点头:“博陵崔氏崔寔的《四民月令》,汜水汜胜之的《汜胜之书》,老夫的藏书之中亦有抄录本。但这不过是两本农书,跟赈济流民有什么关系?” 郑平轻笑:“《汜胜之书》虽然成书前朝,但流传到了现在,大抵都遗散四方,很少有能抄录全本的。” “《四民月令》成书也就三十余年,也唯有一些世家大族才有抄录本。” “但这两部书,小侄不仅有全本,而且还是刊印在左伯纸上装订成册的全本,数量也不少!” “除此之外,还有能提高犁地速度数倍的曲辕犁,也已经改良成功。” “简而言之,小侄能让这北海国的豪强士族,实现精耕细作,让粮食增产。” “也能这些豪强士族,在以农为本的前提下,还能再兼事商贸,获得更多的财富!” “虽然这北海国的豪强士族,有一部分已经开始在尝试农商结合,但他们缺乏更专业的指导,以及更先进的工具。” “而这些,小侄都能提供!” “他们要付出的,仅仅只是一些暂时用不上的钱粮。” “至于叔父口中的反对者,根本不需要去理会!” “人有衰老之日,这豪强士族也有衰落之时。” “政令是公平的!不能与时俱进,只想着墨守成规的,注定会被新兴的族群取代,弱肉强食,这本来就是世间的法则之一。” 任何超前思想政令的出现,都会引起新旧利益族群的争斗。 如战国常见的变法,便是如此。 有人得利,就有人损利。 但相对于战国的变法,郑平的方式更柔和。 因为郑平用的,不仅仅是超前思想,更重要的是有超前的生产力工具! 以大量的利益,去让豪强士族主动去追逐。 而在追逐过程中,又会主动的去替刘备打压旧的利益集团。 虽然豪强士族会在追逐利益中逐渐变强,但对于刘备而言,最紧迫的任务是解决这北海国十几万流民的吃喝问题。 若是担心几十年后豪强士族的尾大不掉,就不去救助眼前的十余万灾民,那就纯粹是杞人忧天了。 任何的政令都是在解决当前矛盾。 而往往功在千秋的政令,都会罪在当代。 都罪在当代了,这政令执行不就成了他人嫁衣了吗? 郑平自认为是没有替他人做嫁衣的觉悟的。 未来没有发生的矛盾,是可以规避和延缓的,但当前的矛盾若是不解决,那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了。 孔融惊愕的看着郑平,久久不能言语。 郑平这想法太大胆了! 这是要改变整个北海国豪强士族的现有格局吗? 都说商人逐利,但豪强士族其实更逐利。 “显谋,你虽然说得很好,但北海国的豪强士族未必可信。”孔融点出了郑平方案的核心关键。 说得再天花乱坠,那也得有人信啊! 郑平敛容而道:“叔父,若我告诉这十余万流民,只要将身上多余的钱粮拿出来,我就能让他们明年获得更多的粮食,他们肯定是不会信的。” “可同样的方案,若让北海国的豪强士族相信,却是不难!” “以刘府君之名,郑家、孔家、平原王府联名作保,谁敢不信?” 刘备救北海的信义,郑玄扬名海内的名望,孔融的士林声望,桓帝亲弟弟平原王的皇室名头。 再有郑平那替豪强士族们谋划的未来利益,足以令北海国的豪强士族动心。 正如郑平说的一样,若是向十余万流民这般许诺,流民只会觉得本就不多的钱粮又要被抢了。 但豪强士族不一样。 他们不缺钱粮,有承担风险追求更多利益的基础条件在! 郑平敢这般笃信,也是基于郑玄和孔融的名望。 若是连郑玄和孔融联名作保都不能让北海国的豪强士族相信,又有谁的作保能让人相信? 孔融看向郑平的眼神,瞬间多了惊讶,心中更是惊诧不已。 联名作保? 显谋就如此笃信,可以将这一切都赌在刘备身上吗? 倘若刘备对北海国的士民失信了,那么郑玄和孔融也得因此而背负骂名。 蒋济怎么死的? 就是因为替司马老贼作保,然被后司马老贼毁约给气死的。 即便是一旁的刘备,此时也是心绪难平。 虽然郑平告诉过刘备安置方案,但郑平当着众人面,说出“以刘府君之名,郑家、孔家、平原王府联名作保,谁敢不信?”的话来,依旧让刘备感动不已。 这是将身家性命、累世名望都赌在了自己身上! 如此恩情,如何不让刘备感动? “能得显谋如此信任,何其可幸!此生必不相负!”刘备看向郑平的眼神,多了十分的坚定。 而在刘备身后,一直眯着眼静听的关羽,猛然睁开了丹凤眼。 但这眼中不是杀意,而是敬意! “显谋对玄德公,竟然这般推崇?”太史慈立在郑平左侧,看向刘备的眼神也多了凝重。 虽然刘备对太史慈颇为礼遇,但太史慈并未同意刘备的招募,只是以郑平朋友的身份暂时听命刘备。 相对于刘备,太史慈更青睐同郡的刘繇。 但现在,因为郑平对刘备的推崇,太史慈也渐渐有了择主考校之心。 君择臣,臣亦择君。 太史慈本就是有大志的,这择主之事,不会因为刘备的礼遇就贸然决定。 而最惊讶的,却是应珣了。 在郑平来借兵之前,应珣甚至都不知道刘备是谁。 这一路上的接触,应珣也只是感受到了刘备的弘雅信义。 应珣素来钦佩自家兄长应劭,因此对刘备虽然有佩服之意但也不多。 至少在应珣心中,自家兄长应劭才是这天下间一等一的贤士俊杰。 然而现在,应劭却见到了震撼莫名又颇为疑惑的一幕。 震撼的是,北海郑玄的儿子,要堵上郑家、孔家的名望,来替刘备作保! 疑惑的是,这是北海国,不是平原郡,即便要作保,难道不是刘备和郑平给孔融作保吗? 见众人都被镇住了,郑平又给了刘备一个眼神示意。 刘备会意,向孔融郑重作揖长拜:“常言道:仁德当载世!请文举公助我借得钱粮,以救这北海国十余万流民!” “玄德,你——” 孔融见刘备躬身行了个大礼,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拜,刘备是在替这十余万流民而拜。 虽说刘备愿意去救这十余万的流民,但如果没有孔融作保,这北海国的豪强士族也不可能相信刘备。 毕竟刘备的名望,还不足以让这北海国的豪强士族,甘心拿出族中的钱粮来。 良久。 孔融长叹:“玄德有救万民之心,吾婿有平天下之志,若老夫再推诿,反倒成了小人了。” 眼神逐渐坚定,孔融上前扶起刘备:“老夫,便替玄德作保,借粮救民!” (本章完) 第85章 刘备传檄,君子行以大义 众人回至城中。 孔融本想设酒宴招待,但刘备以酿酒伤粮为由,推辞了酒宴,只求了白水解渴,这让孔融对刘备的德行又多了三分敬意。 宴席上,郑平道出了具体的借粮方案。 由孔融负责向各县下达政令,刘备负责安抚城外的十余万流民,郑平则是跟太史慈返回高密县见郑玄、负责说服各县的豪强士族出借钱粮。 既然要作保,自然得让郑玄随同。 而如《汜胜之书》《四民月令》的刊印本、以及曲辕犁等工具,也得一并准备。 北海国的豪强士族都不是傻子,见不到真物是不会轻易下决心的。 这跟刘备在平原郡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刘备是平原相,这平原郡的豪强士族多多少少得给些面子。 毕竟这不怕官,也怕管。 然而北海国却不一样,刘备只是个平原相,手还伸不到这么长。 在述说完具体的借粮方案后,郑平微微清了清嗓子,道:“除上述措施外,还有一项最重要的措施,必须立即执行。” “可由刘府君传檄毗邻的各州郡,呼吁各州郡州牧、刺史、太守、国相、县令、县长,全力配合北海国对粮食的采购。” “倘若担心采购粮食可能会造成本土粮荒,可呼吁他们就近向别处郡县采购粮食。” “言辞一定要真切、要立足大义,要让这各州郡上至州牧刺史、下至县令县长,见了檄文之后,有一种不配合都觉得自己德行有亏的负罪感。” 以大义向毗邻郡县施压,这是阳谋。 哪怕毗邻郡县的官心中恨不得将刘备揍骂一顿,但为了名声也得配合。 毕竟刘备不是让毗邻的郡县免费提供粮食,而是让毗邻郡县放开采购! 然而一旦放开采购,毗邻郡县的富户见有利可图,就会不顾一切的将粮食运往北海国。 这会让毗邻郡县粮食储备减少,而粮食储备减少又容易引起粮荒。 为了避免本县出现粮荒,这毗邻郡县的官,就得就近跟毗邻的郡县商议,放开粮食的采购,让富裕的郡县将粮食大量贩运到不富裕的郡县。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这粮荒会不会出现在自己的治下。 一旦出现粮荒,就会滋生流民。 这便是郑平之前询问刘备,是否愿意为了救青州士民,而去得罪毗邻州郡的太守、刺史,甚至于豪强、士族的原因。 刘备救青州士民,得到了美名,得到了青州士民的拥戴,甚至能名扬天下。 但毗邻的州郡县,却会因此受到影响。 官员担心本地粮荒,不得不去跟其他郡县谈判。 而豪强士族,因为有利可图,又会趋之若鹜。 尤其是中间层次的,比不过大的豪强士族在本地的势力,那就去北海国谋求利益。 这势必会动摇原有的平衡。 而吃了暗亏的郡县官员和豪强士族,又怎么可能对刘备有好感? 但这些人对刘备有没有好感,郑平是不在意的。 待得刘备立足青州,受到青州士民的诚心拥戴,这损失的一时名声,会用更大的美名来弥补。 当刘备聚青州士民之心,恢复青州的繁华。 些许外郡污名对刘备而言,根本不足虑! 而一些有长远眼光的豪强士族,反而还可能会考虑支持刘备。 郑平这措施一出,在场的孔融、孙邵、应珣等人,纷纷吃了一惊。 尤其是应珣,感到一阵坐立不安。 这泰山郡毗邻北海国,这不得第一个表态支持啊? “郑郡丞,泰山兵每日的消耗也是不少的。”应珣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是诉苦试探。 刘备看向郑平的眼神,也有些不忍。 毕竟这泰山太守应劭都借兵了,却还要被算计,多少是有些令人羞愧。 郑平洞悉人心,早已看穿应珣的想法,笑道:“应都尉,让各郡县放开粮食采购,对泰山郡而言并非是有害无利。” “《孟子》有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天道无情,这天灾是不能规避的;人道有情,人祸却是能妥善应对的。” “今年青州干旱,粮食减产,百姓活不下去而变成了流民,这才助长了黄巾的声势。” “又怎知来年、后年,兖州不会遇到干旱?” “倘若兖州干旱,出现粮荒,这青州同样不愿意开放粮食采购,兖州的几百万士民,能否活命?” “刘府君传檄各州郡县,不仅仅为的是青州的灾民,同样也是在让各州郡县有忧患意识,遇到粮荒之后、能有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案。” 刘备跟郑平已经有了相当的默契。 这话一出,刘备当即起身向应珣一拜:“应都尉,我深知你跟令兄都是心怀百姓的仁德君子,必然不肯坐视百姓受苦。”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若能助我解决青州的粮荒,今后应府君之事,便是我刘备之事。身虽千里,必当仗义前往!” 应珣心中触动。 如郑平所言,今年是青州干旱,又怎知来年、后年,兖州不会干旱? 今日不助青州解决粮荒,来年、后年,谁肯助兖州解决粮荒? 又见刘备许诺,应珣心中的那丝迟疑也消失了。 “刘府君弘毅宽厚,志在救民,真乃当世英雄!”应珣起身回礼道:“应珣不才,愿替刘府君劝说兄长。” 刘备大喜而笑:“能得应都尉承诺,我刘备,何其有幸!” 应珣没有在剧城逗留。 怀揣檄文,率兵返回奉高城。 这次救北海国,应珣感慨颇多。 不论是刘备、关羽,还是郑平、太史慈,亦或者孔融、孙邵等人,都让应珣感到这世间有豪迈英雄气的人不少。 尤其是刘备,明知道这十余万流民是个烫手的,但依然选择了用最艰难的方式去安置这十余万流民。 单是这份豪情,就足以令应珣钦佩了。 “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刘备这般人物!” “兄长有知音了!” 很快。 郑平制定的方案有条不紊的开始执行。 城外。 刘备在关羽的护卫下,挨个儿的走访流民,嘘寒问暖,在流民中挑选出德高望重的,宣传安置流民的方案。 又征募了自愿者,负责替流民发放钱粮。 虽然刘备如今是平原相,位高权重,但刘备对待百姓,一向和颜悦色,不论是谈吐还是举止,都让这些流民感到很舒坦。 这种寻常人难有的人格魅力,在刘备身上达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 “刘府君,老朽也不是愚昧无知的,这可是十余万乡亲需要的粮食,真的能凑齐吗?”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起身询问。 他已经两日没吃过饭了,一直都靠啃树皮草根续命。 如今听到刘备说,要管这十余万乡民的口粮,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一个。 老者第一反应是刘备在这里胡吹大气。 十余万乡民的口粮,岂能轻易筹措? 因此,怀着一颗愤懑的心,老者向刘备提出了质问。 而周围的流民,似乎对这老者也颇为信任,纷纷聚在老者身边,狐疑的看向刘备。 “老丈!”刘备近前,扶着老者,让其坐下:“我知道你有怀疑,毕竟将这剧城搬空了,也最多让你们吃上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伱们又会继续挨冻受饿。” “但我刘备,向来不轻易许诺。” “剧城虽然粮食不够,但北海国有粮,北海国毗邻的郡县也有粮。” “我已经跟孔相商议好了了,近日会游说整个北海国的富户,向他们借钱粮。” “而高密县的康成先生,也会替我作保。” “除此之外,我已经向毗邻郡县传送檄文,呼吁他们能将粮食贩卖至北海国。” “我刘备能击破裹挟你们的黄巾贼,也笃信能助你们恢复家园。” “虽然前途艰险,但我刘备愿跟诸位乡亲一起渡过眼前的难关!” 刘备眼神坚定,言辞恳切。 即便是心中有愤懑的老者,此时看向刘备的眼神,也少了质疑,多了惊讶。 “刘府君,这事对你有什么好处?”老者死死的盯着刘备。 刘备眼神一凛:“既然当了官,就要替乡民解决苦难,这是本职;若是只顾寻求好处,又何必当这官?” “老丈,这天下间有凶恶贪婪之官,也有仁德清廉之官。” “刘备不愿当那凶恶贪婪之官,只愿尽一份绵薄之力。” “老丈的疑虑,我能理解,但君子论迹不论心。我刘备是什么样的人,请老丈和诸位乡亲静看!” 说完,刘备向老者深深一礼,退出了人群。 刘备一走,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高老,这刘备真的可信吗?我们可是有十余万人啊。” “对啊,会不会又只是给我们几天口粮,然后让我们自生自灭?” “哼!这群当官的有什么可信的?给几天口粮,就到处宣扬仁德,根本不管我们死活。” “都是豺狼罢了。若真的关心我们,就应该让那些强征粮食的恶霸们将粮食还给我们。” “那些富户恨不得将我们的粮食收刮殆尽,又怎么可能借粮?” “这刘备,肯定也在骗我们,不如去寻徐和渠帅吧。” “.” 老者没有回答周围人的询问,只是静静的回想刘备刚才的话。 “论迹不论心。” “老朽倒要看看,你会如何做!” 老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撑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就在此时。 一个少年小跑过来:“爷爷,有粥了,有粥了!” “什么粥?”老者顿时一愣。 少年却是兴奋的指着城门口:“城里出来了好多人,正在熬粥,我们有吃的了!” 听到有人熬粥,刚才还质疑刘备的乡民,纷纷冲向了城门口。 虽然心有疑虑,但在这之前,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老朽要看看,你能坚持几天!”老者没有因为城内来人熬粥就对刘备感恩戴德。 这种事,老者在逃荒的途中见了很多次了。 大抵都是城内官员,生怕流民窜入城中,然后象征性的熬些粥,然后打发流民离开。 这种打发叫花子的方式,又怎么可能让老者去感恩? 但接下来的几天。 老者心中的惊讶却是越来越多了。 连续三日的粥饭,老者的精神头也越来越足,不再是面黄肌瘦整日里昏昏欲睡了。 “竟然没赶我们走?”老者很疑惑。 但接下来刘备的举动,让老者更迷惑了。 “奉刘府君之命,征召伐木工五百人,渔民五百人,猎户五百人,纺女五百人,厨女五百人,.” “每日提供两餐,工钱另算!” 一听提供吃食,又提供工钱,流民的心思顿时活络了。 粥饭虽然能吊命,但却不能管饱。 若能有工钱,就能自行购买米粮加餐了。 这又过了半月。 老者已经完全不理解了! “真的没有驱赶我们离开?” “不仅管饭,还发放工钱让我们干活?” “这,这,这刘府君哪来这么多的钱粮?” “难道,真的是向那群富户借的?” 没人回答老者的问题。 刘备虽然每日里都在流民中走访,但十余万流民,几乎都只能见到刘备一面。 其余时候,都是听说刘备在流民中嘘寒问暖、询问疾苦。 城头。 孔融看着城下渐渐有了秩序的流民,百感交集。 “长绪啊,老夫万万没想到,显谋真的说服了北海国的豪强士族,让这些人肯出借钱粮给玄德。” 孔融身边,功曹孙邵也是眼神复杂。 郑平自回高密县后,就带上了郑玄和太史慈,开始在北海国的十八个县游说。 半个月的时间,就说服了十八县大部分的豪强士族出借钱粮安置流民。 “孔相,人都是逐利的,豪强士族亦不例外。” “显谋诱之以利,才让他们甘心出借钱粮。” “但此举却会助长北海国豪强士族的嚣张跋扈之心,恐怕会尾大不掉啊。” 孙邵有些忧心。 郑平并非是“振臂一呼,豪强士族就纷纷出借钱粮”,这是出让了巨大的利益,才换来了豪强士族的支持。 孙邵的担心,孔融自然也是清楚的。 看向城外的流民,孔融长叹一声:“若非老夫治下不力,显谋又何至于行这险策。未来之事如何,老夫只能坚信显谋有应对之策了。” (本章完) 第86章 东海糜氏,当急人之所急 徐州,东海郡。 黄巾之祸,不仅青州有,徐州同样不少。 但相对于青州刺史焦和,徐州刺史陶谦是军旅出身,有实干之才。 不仅招降了以臧霸、孙观为首的泰山贼,借泰山贼镇压黄巾,更是自丹阳郡招募了大量的同郡乡人组建丹阳兵。 陶谦能以武镇徐州,离不开这东海郡的一个豪族糜氏! 糜氏世居东海,以垦殖为主,原本跟东海郡其余豪族没多少区别。 但糜氏这一代出了个才俊糜竺。 糜竺雍容大方、敦厚文雅,又熟习弓马,善于骑射。 自太平道传教东海时,年少的糜竺就已经嗅到了危险,一改糜氏往日作风,开始善待、救济周围的乡民,又对糜家的佃户颇为照顾。 因此在黄巾动乱时,多有乡民依附糜氏寻求庇护,而糜家的佃户也是少数没有被太平道策反的。 黄巾之乱被镇压后,东海郡出现了大量的荒地。 以往嚣张跋扈的豪强士族,大部分都死于黄巾之手。 糜竺趁势而起,兼并了东海郡大量的田地、流民。 因为糜竺在东海郡的名声,多有流民选择依附糜氏,东海糜竺也因此而扬名徐州。 陶谦出任徐州刺史后,如下邳陈氏等世家士族,对陶谦都是貌合神离,虽然不反对但也不怎么支持,这让陶谦颇为无奈。 而这个时候,糜竺又亲自造访了陶谦。 糜竺有忧患意识,深知糜家的崛起太快了,若不能寻个官身庇护,这糜家的上亿家资,终将成他人嫁衣。 而糜竺兄妹三人,也难以在这乱世苟全性命。 陶谦初来乍到,本就缺乏钱粮养军。 见糜竺主动造访,当即一拍即合,任命糜竺为徐州別驾。 由一个普通豪族,变成有別驾官身庇护的豪强,东海糜氏在这徐州的风头,隐隐有盖压下邳陈氏的迹象。 然而。 即便当了徐州別驾,糜竺也时刻在提醒自己,糜家虽然风头正盛,但终究是比不过下邳陈氏这样的公卿世家、名门望族的。 因此,糜竺不仅在徐州与人为善,更是时刻的在关注这徐州以外的局势。 陶谦外慕声名、内非真正,终究不是明主! 在得了糜竺的钱粮支持后,陶谦任用了太多的如曹宏、笮融一般贪得无厌的小人,这跟糜竺的与人为善、仁德爱民的观念是背道而驰的。 糜氏的崛起,就是依靠仁德才能苟全性命。 若是跟着曹宏、笮融这群人混,今后不仅糜氏的家业也保不住,这名声也臭了。 虽然以垦殖起家,但糜竺一直都在效仿下邳陈氏这样的公卿世家行事风格。 钱粮皆是身外物,累世名望才是传承家族的核心。 “糜从事,使君有请!” 书房内,正在沉思糜家未来的糜竺,得到了陶谦亲卫的传唤。 糜竺没有逗留,整了整衣襟,就来到了衙署。 如今的糜家,需要陶谦的庇护。 因此对于陶谦,糜竺一直都保持了谦恭的态度。 “子仲,快请入席。” 陶谦见糜竺到来,态度也是十分的热情。 毕竟这徐州的世家豪族,也就糜竺出钱粮最是痛快。 如陈登,虽然当了典农校尉,但对陶谦的态度始终有一种隔离的生分。 陶谦也不是个愿意舔着脸凑上去的性格,既然这徐州的世家豪族刻意保持距离,陶谦也就听之任之。 只要能在各自的岗位上尽职尽责就行了。 “使君召我,可是需要筹措钱粮?”糜竺回了一礼,询问道。 这里只有陶谦和糜竺两人,糜竺自然也问得坦直。 而陶谦本就军旅出身,对糜竺的坦直也是颇为欣赏。 “虽然不是筹措钱粮,但也跟钱粮有关,这是青州平原相刘备的檄文,上面还有北海相孔融的联名。”陶谦将檄文递给糜竺。 糜竺微微一愣,快速的扫了一眼檄文。 这一扫,饶是糜竺善于养气,此刻也难免露出惊愕之意。 “这刘备是何人?竟然狂言要诸州郡县开放粮食采购,想要安置北海国十余万的流民?”糜竺错愕而言。 安置十余万流民,即便是以富著称的东海糜氏,也不敢拍着胸口保证。 虽然糜竺有足够的钱粮去安置,但这其中的风险太大了。 若是来年也遇上干旱年,那么糜竺的投入就收不回来了! 不仅如此,糜氏一族的产业也会因此而遭到毁损,名声也会受到影响,这样的损失,谁敢轻易尝试? 但偏偏,刘备就这样豪言了。 不仅豪言,还付诸于行动,直接传檄各州郡县,要大量采购粮米。 陶谦轻笑:“老夫倒是对这刘备有些了解。昔日老夫当幽州刺史的时候,就听闻过涿郡刘备的名声。” “此人颇有仁义之名,又是大儒卢植的门生,但卢植刚毅,仕途不顺,身为卢植的门生,这刘备的仕途也是颇为不顺。” “老夫听闻他因功除授安喜县尉,但又怒鞭督邮而去;后来跟着毌丘毅到丹杨募兵,在下邳讨贼有功,被任命为下密丞。” “但这下密丞也没当多久,然后就去投奔平原相陈纪,前段时间听闻陈纪称病,将平原相一职让给了刘备。” “再听闻这刘备的消息,就是这檄文了。” “按这檄文说的,刘备在平定了平原九县的黄巾后,又向泰山太守应劭借兵击杀了北海国的黄巾。” “不忍被黄巾裹挟的十余万乡民受难,就想安置这十余万流民。” “倒也不坠其仁义之名啊!” 糜竺心中亦是惊叹。 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 仁德爱民话,这大汉各州郡县的官吏都会说。 但真正能付之于行动的少之又少。 而如刘备这般,以一平原相之身,却传檄各郡县要救北海国十余万流民,更是凤毛菱角的存在! “使君是想问,是否要响应刘备的檄文吗?”糜竺一眼看穿陶谦的心思。 陶谦点头。 没有召其他文武来询问,而只召糜竺来问,便是因为这檄文涉及的核心是钱粮。 要响应刘备的檄文,就必然要跟糜竺商讨。 “子仲,刘备想求的钱粮,不是安置流民一时,而是要让其撑到明年的秋天。这其中需要的钱粮,不是个小数目!” “可老夫若是不响应这檄文,又会有损老夫的声名。” “毕竟这刘备代表的,有孔融、有卢植,还有北海大儒郑玄,平原王刘硕!” “老夫,不得不慎重考虑!” 糜竺踱步,寻思了一阵,道:“使君,我以为这刘备的檄文,必须要响应!” 陶谦眼神一凛:“子仲且细说。” 糜竺凝声道:“青徐之地,皆是受黄巾为祸的重灾区,虽然使君镇压了徐州黄巾,但难保这青州黄巾不会再回徐州。” “徐州民富,各郡县都有富足余粮,若放开政令,让各郡县自行贩运粮米入青州,让刘备能赈济青州士民,则青州黄巾就不会再南下徐州。” “御敌于外,可保徐州无恙,这是其一。” 顿了顿,糜竺又道:“使君虽然虎踞徐州,但徐州士民多有对使君不服的。” “若使君能义援青州,徐州士民定然会对使君刮目相看。” “一个政令,便能获得诸多美名,这是其二。” “当今天子受难,前有袁绍、袁术等人举兵讨董,但都只在酸枣止步不前,多是一群追逐虚名之辈。” “我知使君一直都有勤王之心,但只恨力量太弱,独木难支。” “倘若能助刘备立足青州,使君便可再举讨贼义旗,刘备受使君恩惠定然会举兵响应。” “届时,天下英雄谁不知使君之名?这是其三。” “有此三利,使君又岂能不去响应刘备的檄文?” 陶谦顿时心动。 关东豪杰举兵讨董的时候,正是青徐黄巾开始猖獗的时候。 焦和为了追逐虚名,不顾青州士民,执意西进,以至于让青州黄巾趁势而起。 陶谦本来也是想会盟的,又担心这一走,黄巾贼就将老窝给踹了,于是决定先征讨黄巾再去会盟。 毕竟陶谦也是军旅出身,知道这征讨董卓没个一年半载是打不完的。 完全有时间先灭了黄巾再去会盟。 结果陶谦刚灭掉徐州黄巾,这讨董联盟就散伙了。 差点没将陶谦的一双大眼给惊掉。 会盟讨董,就这? 你们在玩过家家呢? 自此之后,陶谦对袁绍这些人就不怎么瞧得起了。 在徐州养精蓄锐,陶谦也想举兵去讨董,但一来这路途遥远,二来这名望不够。 即便举旗讨董了,也不一定有人支持。 但现在,糜竺却说到陶谦心坎上了。 现在帮了刘备,今后举旗讨董,刘备不得响应? 刘备响应了,这孔融得响应吧? 公孙瓒又是刘备的同门,刘备要讨董,公孙瓒也得支持下吧? 还有这泰山太守应劭,上回也没会盟。 既然肯借兵给刘备,想必也是跟刘备关系极好的。 这一举旗,就有刘备、孔融、应劭、公孙瓒响应,今后这天下谁敢不称赞一声陶使君? “子仲言之有理!只是这贩卖的粮食,也得有分寸,切勿让徐州也闹了粮荒。”陶谦摩拳擦掌,显然已经被糜竺说动了心。 糜竺点头:“使君放心,如何贩卖,我自有分寸。” 得了糜竺的建议,陶谦当即响应了刘备的檄文,传檄各郡县。 糜竺则是告了几天假,星夜返回朐县,让糜芳准备钱粮运往北海国。 但糜竺的决定,却让糜芳颇为费解。 “兄长,既然那刘备准备用钱来购买粮食,自然是在商言商。” “但兄长你不仅要运粮,还要送钱,这是什么道理?” 糜芳虽然自幼受糜竺教诲,但也只是在骑射武艺和商业上有些水平,这心眼儿却没糜竺转得快。 简而言之,糜芳的心气太小,大事上看不清分寸,在小事上又斤斤计较。 糜竺见糜芳不理解,凝声教诲道:“子方,平日里让你多识些春秋大义,伱偏偏只去学商贾之术。” “刘府君仁德载世,不惜传檄各郡,也要救助北海国的十余万流民,如此仁义之举,岂能不让人钦佩?” “但购买十余万流民的钱财,何止千万?刘府君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钱财来购买钱粮。” “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向北海国的豪强富商借钱来够粮!” “而如今,我以钱粮相赠,急刘府君之急,他日糜氏若有难处,刘府君定然会千里奔赴救我糜氏一族。” “子方啊,我告诉过你很多次,钱粮皆是身外物,累世名望才是传承糜氏的核心。” 这样的话,糜芳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但对于糜芳而言,到手的钱粮才是真的,累世名望有什么用? “兄长,这徐州有多少祖上是公卿但如今都家道中落的?远的不说,那琅琊诸葛氏,不也穷得要借钱粮吗?” “若非兄长资助,那诸葛瑾连给他父亲打造棺材都没钱。” 糜竺眼神一冷,喝道:“子方,你太放肆了!去年黄巾作乱,诸葛瑾又是实诚君子,虽然年少,但也体恤乡民之苦,几乎将家中米粮都拿出去救济乡民了。” “岂料诸葛瑾之父忽然病逝,这家中忽然没了支柱,诸葛瑾无奈才向来糜氏借钱粮。” “你今后再敢说出这般不义之言,就给我闭门读书三年!” 见糜竺发怒,糜芳连忙低头认错,但眼神却多了几分委屈。 轻叹一声,糜竺有些不忍,缓和了语气:“子方,父亲早逝,兄长虽然打下了这糜氏家业,但时常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慎就步入万丈深渊。” “这东海郡以前有许多比糜氏强盛的豪族,如今却都已经消亡。” “乱世之中,言行不可不谨慎!” “休怪为兄严厉,小妹年幼,这家中事还得你来替为兄担着,切忌嚣狂自大,误了自己啊!” 见糜芳不再犟嘴,糜竺微微敛容:“你速去准备钱粮!为兄再修书一封给刘府君,以示我糜竺诚意!” 论格局,糜竺比糜芳的格局大多了。 能以一个垦殖传家、祖上没个大官的家世,走到如今这个层次,十分的不容易。 好险,差点赶不上了,糜竺出来了,求追定啊! (本章完) 第87章 袁曹密谋,刘备名扬四州 刘备的檄文,在这半个月内陆陆续续的送往毗邻郡县。 如冀州渤海郡、安平国、清河国、河间国;兖州泰山郡、济北国、东平国、任成国;徐州琅琊国、彭城国、东海国。 泰山郡太守应劭,在其弟应珣的劝说下,第一个响应了刘备的檄文,放开了泰山郡的粮食贩运禁令。 不仅如此,应劭还亲自给驻扎在东平国的兖州刺史刘岱去信,希望刘岱能以刺史之名,呼吁兖州各郡放开粮食贩运的禁令。 而在这之前,祢衡又奉令造访了兖州刺史刘岱,宣扬了刘备的仁德之名。 这刘岱本是青州东莱郡刘氏大族出身,对于青州的黄巾本就有所关注。 无奈刘岱在兖州,对东莱郡的黄巾鞭长莫及。 一听有刘氏宗族的人致力于扫荡青州的黄巾,刘岱自然是乐意的。 在得到刘备的传檄、以及应劭的书信后,刘岱便以刺史之名,向兖州诸郡呼吁贩运粮米去北海国售卖。 然而。 刘岱虽然很有积极性,但兖州诸郡除了应劭外,一个个不是很乐意了。 尤其是东郡太守乔瑁,本就跟刘岱有间隙,当即就回怼了刘岱一封信,大意就是: 我乔瑁以前也当过兖州刺史,就没像你这么无知过。 放开粮食贩运禁令,势必会让兖州粮食出现短缺,一旦遇上天灾就可能出现粮荒。 不要因为你是东莱郡人,就让兖州士民去承担出现粮荒的风险。 洋洋洒洒千余字,全是怼刘岱的话。 甚至于,乔瑁还将这千余言给宾客展示,生怕没人知道他乔瑁为了兖州士民而对刘岱的政令仗义执言似的。 这可将刘岱给气坏了。 “狗贼乔元伟,倚老卖老,屡次辱我,我誓杀汝!” 刘岱当即召来亲信王肱,让其巡视东郡,暗中搜罗乔瑁的罪证。 而山阳郡太守袁遗、济阴郡太守袁叙、陈留郡太守张邈,虽然没有如乔瑁一般直言反怼,但一个个的都在装聋作哑。 刘岱虽然心中愤懑,但考虑到这三人的名望,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有济北相崔言和任城相郑遂,不敢跟张邈和袁家兄弟一般对刘备的檄文和刘岱的呼吁熟视无睹。 毕竟张邈、袁遗、袁叙,并未直接收到刘备的檄文,在大义上不会受到谴责。 但崔言和郑遂却是直接收到了刘备的檄文,若是不同意,不仅会受到大义的谴责,还会同时得罪刘备、应劭和刘岱。 虽然心中将刘备咒骂了一便,但崔言和郑遂也只能去响应刘备的檄文,放开了本郡的粮食贩运禁令。 而在冀州渤海国。 得到了刘备传檄的袁绍,反复的将檄文看了又看,然后迷茫的看向身边的许攸、逢纪、荀谌等人。 “这刘备是何人?” 袁绍的朋友圈,都是如曹操、张邈、王匡、鲍信等一干公卿大臣、世家族子。 虽说讨董阵容豪华,但实际上讨董的,几乎都是袁绍的族亲、故友、袁氏门生以及曾经在大将军何进麾下共事的同僚。 平日里袁绍结交的,不是名仕就是公卿大臣,亦或者世家族子。 如今忽然来了一个自称刘备的给袁绍传檄,袁绍整个人都是懵的。 袁绍左侧,面色倨傲的许攸捻着短髯,冷笑一声:“本初,这刘备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初可以利用这刘备的檄文,谋这冀州大事!” 许攸本是南阳名仕,自幼跟袁绍关系匪浅。 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一路人也走不到一路去。 袁绍好养死士,时常有大志。 许攸同样是个胆大的,在黄巾刚被镇压的时候,就跟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豪杰密谋要废掉刘宏,改立合肥侯为帝。 失败之后,许攸藏身袁绍麾下,摇身一变又跟着袁绍加入了何进麾下。 董卓废帝后,许攸跟袁绍以及逢纪一并逃出了洛阳,在渤海举兵讨董。 虽然讨董失败了,但许攸却暗中给袁绍献了一道密计。 怂恿冀州牧韩馥,拥立大司马刘虞称帝! 韩馥虽然是袁氏门生,但对袁绍却多有防范之意,生怕袁绍威望太大,让冀州九郡的太守、国相对他这个冀州牧阳奉阴违。 不仅在讨董之前,遣人监视袁绍,更是在讨董的时候各种给袁绍拖后腿。 袁绍早就想将韩馥取而代之了。 但一来渤海国粮少兵少,二来强抢冀州牧名不正言不顺,袁绍也只能隐忍潜伏。 而许攸这道密计,则是利用韩馥的自大,让其拥立刘虞称帝。 刘虞若称帝,那袁绍就不用去跟韩馥争什么冀州牧了,这大将军之位非他袁绍莫属! 但令袁绍郁闷的是,这韩馥太窝囊废了,这来回劝了刘虞不知道多少次了,硬是没能让刘虞开口答应。 而这种事,袁绍又不能亲自去劝刘虞。 听到许攸提及利用刘备的檄文谋冀州大事,袁绍顿时来了兴趣:“子远,你我交情,不用这般遮掩,直言吧。” 许攸语气中多了几分阴意:“不论这刘备购粮救民,是求名还是求利,对于冀州的豪族富商而言,开放贩运粮食的禁令,贩运粮食去青州,他们都能获得巨大的利益。” “因此,本初不仅要支持,还要亲自呼吁河间、安平、清河、魏、赵、常山、中山、巨鹿和渤海的豪族富商,支持刘备购粮。” “让冀州士民,都知晓本初仁德爱民之心。” “如此一来,豪族富商得了利,而本初又得了名,即便韩馥对本初忌惮,此时也是无能为力。” “若是不阻止,冀州九郡皆闻本初仁德美名;若是阻止,那韩馥不仅见危不救,还让豪族富商无利可图。” “他日青州黄巾入冀州,韩馥就是罪魁祸首!” “不论韩馥如何选择,最终得利的,都是本初!” 袁绍抚掌大笑:“子远不愧才智过人!如此看来,这刘备传檄,反倒是给了我立足冀州的良机啊。” “韩文节自以为有天子的诏书任命,就可以执掌这冀州九郡,真是可笑。” “即便叔父死于董贼之手,袁门威望,依旧不是韩文节这个书生能比拟的。” “孟德如今驻兵魏郡东武阳县,待我修书一封,让孟德配合我行事。” 很快。 曹操就得到了袁绍的书信。 魏郡毗邻平原国,对于隔壁这个忽然崛起的平原相刘备,曹操也有耳闻。 汴水一战,曹操、鲍信和卫兹的兵马北徐州迎击,曹操、鲍信负伤、鲍信的弟弟鲍韬和卫兹等人皆战死。 曹操只能拖着残兵败将,驻兵东武阳,舔着伤口。 得到袁绍的书信,曹操顿时心中明了。 早在讨董之前,曹操跟袁绍就讨论过讨董战败、应该占据什么地方跟董卓争天下。 袁绍有意南据黄河,北阻燕、代之地,再兼用戎、狄之兵力,然后南进争天下。 而曹操则是要运用天下所有有才智的人的力量,再以王道去驾驭,就能击败董卓。 “本初这是想夺韩馥的冀州了。”曹操眯着一双小眼睛,将袁绍的书信放下。 自汴水战败,曹操的心态就开始变化了。 曾经那个满以为召集天下之兵就能跟董卓抗衡的青年,在经历残酷的现实后,终于明白。 当初那句“运用天下所有有才智的人的力量,再以王道去驾驭,就能击败董卓。”,过于理想了。 没有根基,没有兵马粮草,一切的理想抱负都是空谈。 而曹操最恨最鄙视的,就是韩馥。 这讨董盟军中,唯有韩馥是唯一一个以州牧之身会盟的! 聚冀州九郡的人力、财力,结果除了动动嘴皮子外,就剩下怎么去打压袁绍的威望了。 “若助本初得了冀州,我亦能驻兵一郡,而不似现在寄人篱下,受韩馥约束。”曹操心中坦然。 虽然驻兵东武阳,但这东武阳始终是韩馥的治下,不论是钱粮还是兵马,都受到约束。 韩馥要打压的,可不仅仅只有袁绍,同样有曹操、鲍信这类聚义兵讨董但又没有根基的。 “这刘备虽然名气不显,但能想到传檄各郡国,购粮救民,倒也是个英雄人物。” “既然本初兄有意借此图谋冀州,我也当去寻孟卓商议了。” 刘备传檄一事,渐渐的在冀州、兖州和徐州传颂。 虽然陶谦、袁绍、曹操、刘岱等人,未必真的瞧得起刘备,但因为各自利益的权衡考虑,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响应刘备的檄文。 这让刘备和郑平有了意外之喜。 毕竟这传檄一事,本就对青州以外的郡国有算计之意。 “没想到我刘备,竟然也能名扬四州了!”刘备心绪激动。 来自于陶谦、袁绍、曹操、刘岱的响应,让刘备第一次有了名动天下的激动感。 蹉跎多年,再也不是默默无闻的刘备、刘玄德了! 而是在真正的名流上层口中,能冠以平原相之名的刘备、刘玄德了。 “恭贺府君!”郑平能理解刘备的心情。 建功立业,扬名四海,本就是大丈夫追求的志向。 刘备如今快三十了。 在这之前,这天下间的名流都没多少人能正眼看刘备的。 然而现在,刘备的名头却能在青州、徐州、兖州和冀州流传! 虽然只是刚刚扬名,并不能用这个名头去号召四州名仕,但这毕竟是跨出了第一步。 刘备向郑平郑重一礼:“显谋,若非有伱,今日我刘备,估计连高唐县都守不住,又得逃亡他处了。” 郑平心中也是轻松不少。 即便是郑平自己,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这传檄之计能绝对成功。 但现在,计划却比预期的更顺利。 只要毗邻的郡国放开了贩运粮食的禁令,别说这北海国的十余万流民,再加上徐和那二十余万流民,郑平同样能笃信将其安置。 这加起来,可是近四十万的人口啊! 乱世之中,人口才是核心力量。 若无人口,纵然郑平有惊世之才,也难以真正的助刘备立足青州。 这青州本就缺少山河险阻,不论是冀州还是徐州、亦或者是兖州,想要进犯青州,刘备都占不了多少地利优势。 若是再让人口外流,那无异于是在掀青州的根基。 惊喜之余,郑平的思绪也渐渐变得平静。 “府君,虽然毗邻的郡国放开了粮食贩运的禁令,也愿意将粮食运送到北海国。” “但齐国、济南国、乐安国尚有以徐和为首的二十余万黄巾聚集。” “想要在年底彻底平定青州黄巾之患,任重而道远啊。” 刘备也渐渐稳住了心绪。 虽然粮食的事得到了解决,但这青州的黄巾祸事并未完全解除。 不能击败徐和,即便毗邻郡国的豪族富商愿意贩运粮米,这中途也容易遭到黄巾贼兵的哄抢。 正说间。 人报有东海国糜氏的信使到来。 “东海国糜氏?”刘备有些懵:“显谋,我们给东海国的糜氏传檄了吗?” 郑平却是心中一凛。 东海国糜氏,这可是青徐两州最大的豪商。 “府君,看来今日的喜事不止一件啊。”郑平抽出了腰间的羽扇,轻扇肩头:“东海国糜氏,家资不弱于昔日卫国豪商吕不韦。” “糜氏家主糜竺,亦是谦雅之士,若能得糜竺相助,纵然毗邻郡国的豪族富商都反悔了,府君也不用担心安置青州流民的钱粮了。” 刘备又惊又喜:“若真能得到糜竺相助,年底定然能彻底平定青州黄巾了。” 平定青州黄巾之患,最关键的一项就是钱粮,有足够能安置流民的钱粮! 否则,即便刘备击杀了徐和,也解决不了盘踞在齐国、乐安国和济南国的黄巾祸患。 但现在,东海国糜氏信使的出现,再次给了刘备镇抚青州黄巾的信心。 “快请!” 刘备心情激动,生怕怠慢了这东海国糜氏的信使。 这有人欢喜有人忧。 刘备传檄毗邻郡国的事,已经传到了青州刺史焦和耳中。 原本就跟刘备有间隙的焦和,此时的眼神已经变得怨毒了。 “刘备一个试守平原相,没有得到朝廷册封的伪职,竟敢传檄?” “他将自己当青州刺史了吗?” (本章完) 第88章 借刀杀人,焦和欲诛刘备 焦和最近很焦虑。 自决定西进会盟开始,焦和就感觉一直都在走霉运。 兴致勃勃的率兵去会盟,结果还没抵达酸枣盟军营地,乐安国的徐和就开始闹腾,焦和不得放弃会盟返回青州抵御黄巾贼兵。 结果抵达青州,就被徐和给埋伏了一阵,狼狈逃回临淄城。 这一年频繁的出兵征讨徐和,不仅没能击杀徐和,反而让徐和的声势越来越大。 本想集中青州各郡国的力量,统一政令,结果平原国的陈纪、北海国的孔融,压根不将焦和当回事。 陈纪更是直接将平原相让给了刘备,然后自个儿称病去了。 堂堂一个青州刺史,政令只能在乐安国、齐国和济南国推行,这让焦和颇为憋屈。 最让焦和焦虑的,是今年秋。 为了征讨徐和,焦和向乐安国、齐国和济南国的豪强富户摊派钱粮用于剿匪,甚至还将茂才名额给了博昌任旐。 这乐安国、齐国和济南国的豪强富户答应倒是挺爽快,但这羊毛出在羊身上,焦和向豪强富户摊派钱粮,这豪强富户自然向佃户摊派钱粮,又加剧了对良民的巧取豪夺。 以至于秋收刚过,活不下去的佃户、乡民,纷纷逃离故土演变成流民。 这可将徐和给乐坏了。 正愁抢占城池的人口不够,结果处处都是流民。 徐和如有“神”助,一举占了乐安国四个县、齐国三个县,让焦和这个青州刺史成了卷缩在临淄城的乌龟了。 这一年光在当孙子舔伤口了,结果刘备又来了个传檄各郡。 一个试守平原相,朝廷都还未承认的伪职,向毗邻青州的十一个郡传檄? 而身为青州刺史的焦和,竟然在半个月后才得知! 尤其是渤海国来的商人,还嫌弃齐国、济南国和乐安国的黄巾贼匪太多,不似平原国治下民安,说什么让焦和退位让贤得了。 若不是对方打着的旗号是袁、顾及这商队跟渤海太守袁绍有牵涉,焦和都想出兵将这来贩粮的商队给劫了。 “速请任別驾!” 焦和口中的任別驾,即博昌任旐。 任氏是博昌的第一大族,也是目前最支持焦和的一个大族。 焦和不仅给了茂才名额,还任命任旐当青州別驾。 不多时。 任旐自外而来。 这是一个十分精悍的中年男人,约莫四十来岁。 一见到任旐,焦和就如同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连忙请任旐入上席。 “別驾,平原相刘备,联合北海相孔融向毗邻青州的郡国传檄。” “此贼可恶,都快当自己是青州刺史了!” 焦和怒气冲冲,恨不得将刘备一刀给宰了。 任旐扫了一眼焦和手中,抄录来的檄文,顿时明白了焦和震怒的原因。 刘备先破平原国黄巾贼兵,后破北海国黄巾贼兵。 比起龟缩在临淄城的焦和而言,更像青州刺史。 而刘备又故意避开焦和传檄毗邻各郡国,呼吁各郡国放开粮食贩运的禁令,运粮入北海国救助十余万流民。 这仁义美名,直接传到了冀州、兖州和徐州。 跟刘备一对比,焦和的脸上就差写下了“尸位素餐”四个字了。 甚至连讨董联盟中的袁绍、曹操、刘岱,以及徐州刺史陶谦都在响应刘备的檄文。 就没人将青州刺史焦和这个名字当回事。 被鄙视到这种程度,焦和不震怒都不正常了。 “使君,刘备虽然勇武善战,又扬名四州,但毕竟只是一个试守平原相。”任旐淡然开口:“使君是青州刺史,召刘备讨贼名正言顺。” “刘备若来,这破黄巾贼徐和皆是使君调度有方;这刘备不来,则可传檄各县,怒斥刘备见危不救。” “试守始终只是试守,比不得使君是朝廷正式任命的青州刺史。” 焦和皱眉:“那刘备向来不尊州令,如何肯来?” 任旐笑道:“使君可遣人去黄巾中散布消息,说冀州有大量的豪商运粮至青州、要贩卖给刘备,如今大部分的粮草都在乐陵城中转。” “黄巾贼若是得了消息,定然会举兵攻打乐陵城。” “届时,不论刘备是否肯尊州令,都得替使君征战。” “引鹬蚌相争,使君坐享得利,岂不是一件美事?” 焦和听得欢喜:“別驾不愧是天下贤人、谋略无双!如此布计,方能解我心头之恨啊!” 任旐暗暗冷笑。 虽然任旐如今是焦和的別驾,又是焦和举荐的茂才,但任旐对焦和却是颇为轻视。 都已经资助焦和钱粮了,结果焦和还是被黄巾贼给堵在城中不敢反击。 若非以前积累的名望,又有天下贤人的名头,博昌早被黄巾贼给席卷了。 刘备和孔融为什么不听焦和的州令? 因为焦和太废物啊! 任氏是博昌大族,虽然支持焦和,但不会跟焦和同生共死。 豪族生存于乱世,第一原则是保全家族。 只要家族还在,一时的失利都是能接受的。 给焦和出了主意,任旐回到府中,立即召来弟弟任涛,让其去北海国给刘备送信。 “焦和,别怪我不讲道义!” “我博昌任氏,不能因为你的愚蠢而毁灭。” 焦和还不知道,此时的他已经被任旐给出卖了。 对刘备颇为怨恨的焦和,也不跟其他州官商议,直接派遣了亲信去黄巾中散布消息,意图将黄巾贼兵引去进攻乐陵城。 同时,焦和又遣人去北海国征召刘备讨贼。 而在北海国内。 刘备以上宾之礼、郑重的接见了糜氏的信使糜忠。 这糜忠虽然是糜竺的亲信老人、又被赐姓糜,但毕竟这身份只是糜竺的家臣,哪里受到过如刘备这般的上宾之礼? “刘府君折煞小人了,小人万万不敢入席。”糜忠连忙退却,但这内心却是对刘备多了五分感激。 刘备却是正色道:“久闻东海糜子仲,仗义疏财、敦厚文雅,乃是这徐州境内的一流贤士。今日遣使而来,我又岂能不以上宾之礼相待?” “见使者如见子仲先生啊!” 真诚的眼神,诚挚的言语,那挑不出半点儿毛病的待客礼,这一套组合拳哪里是糜忠能招架的。 郑平轻摇羽扇,立在刘备身侧。 看着已经被刘备的魅力折服的糜忠,郑平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刘备跟袁绍、曹操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刘备是能够跟普通庶民同席而坐还能吃同样的饭菜谈笑风生的人。 这样的人格魅力,上至贤士,下至庶民,都是通杀! 虽然出身比不上袁绍、袁术、曹操这些世家子,但刘备“亲民”的魅力,足够弥补这出身上的差距。 即便缺少天时和地利,只要抓住了人和,一样能定这天下。 而这样的品质,也是郑平钦佩刘备、愿意辅佐刘备的核心原因之一! 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 刘备将糜竺的书信递给郑平,语气难掩兴奋:“显谋,糜子仲向北海国贩运粮食,不仅不收我的购粮款,还要赠我钱财用于赈济灾民!” “如此义士,恨不能跟其促膝长谈啊!” 别的豪族富商都是来贩运粮食赚钱的,唯独糜竺不仅不赚钱,反而送钱送粮,来解刘备的燃眉之急。 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天下纷乱,各郡的钱粮都变得极其珍贵。 但糜竺却视钱财如粪土,仅仅因为刘备的一个檄文就决定资助刘备赈济灾民。 这格局器量,远非寻常商人能比拟的! 对于糜竺的德行,郑平亦是钦佩的,寻思片刻道:“府君,可赠糜子仲《汜胜之书》和《四民月令》,以及曲辕犁的制造法。” 刘备顿了顿,迟疑道:“《汜胜之书》《四民月令》和曲辕犁,都是显谋的珍藏,不能让我来承了这份人情。” 郑平摇扇笑道:“我跟府君同道而行,人情又何分彼此?这《汜胜之书》《四民月令》和曲辕犁,不仅要由府君来赠送,这书的扉页,还得有府君的赠言和签名。” 糜竺主动跟刘备示好,郑平又怎么会错过拉拢糜竺的机会。 对于糜竺而言,钱粮是不缺的,官职目前刘备也给不了。 能真正让糜竺受益的,就是《汜胜之书》《四民月令》和曲辕犁了。 专业的农科理论和先进的生产力工具,能让糜竺在东海的财富更上一层楼。 在乱世之中,唯有共同的利益,才能让交情变得长久、牢固。 譬如下邳陈登,不论其一开始对刘备多么的推崇,恨不得跟着刘备行走天下。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陈登不得不去考虑家族利益而放弃刘备。 这不能说陈登不义! 虽然陈登没有再效力刘备,但一直都在尽朋友之义去帮衬刘备。 糜竺也是将小妹嫁给刘备之后,这才散尽家财一心一意的替刘备效力。 只想索取,而不想付出,这样的关系是注定不长久的。 唯有共赢,才能让双方的情谊变得牢不可破! 刘备凛然。 对郑平的德行器量也更是钦佩。 刘备也不是扭捏的人,当即就同意了郑平的建言,取来了《汜胜之书》《四民月令》和《曲辕犁》三本农书。 又在三本农书的扉页都留下了曾言和签名。 然后将其小心翼翼的装在木盒之中,这才递给糜忠,又郑重叮嘱道:“木盒中的三本书,其价值不低于万金。” “请勿必亲手转交给子仲先生!” 价值不低于万金的三本书? 糜忠吓了一跳,瞬间觉得这木盒变得十分的沉重,让糜忠不敢有半分的疏忽大意。 但糜忠也是跟着糜竺经历了不少大事的老人了,这心性也是比常人沉稳。 微微整肃了心情,糜忠拜道:“刘府君放心,小人一定会亲手将其转交给家主的!” 亲自将糜忠送出城,刘备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有显谋的这三本书,想必糜子仲能感受到我的诚意了。”刘备眺往糜忠离去的方向,不由感慨。 这些日子,刘备可太难了! 虽然形势一直都在按预定的方向逐渐变好,但刘备时刻都保持谦恭,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慎就引起了流民的再次反叛。 所幸,在郑玄的支持下。 这北海国的十余万流民安置工作,也渐渐步入了正规。 郑玄虽然没有出仕,但其门生却是不少。 这些门生中,有很多是还没有正式出仕的,但受到郑玄的号召后,纷纷赶赴北海国,助刘备和孔融安置流民。 对于这些士子而言,来北海国不仅仅是为了偿报师恩,更是一种历练。 书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这相当于北海国给郑玄的门生提供了大量的实习岗位! 有了这安置流民的实习感悟,郑玄的门生对今后是出仕还是注解经典,都会有一个更深的认知。 策马并行,刘备跟郑平返回府邸。 但这刚回来,就有一人在府邸前静候。 一见到刘备和郑平,这人连忙向前行礼:“博昌任涛,奉家兄之命,特来拜会。有机密要事呈与刘府君。” 博昌? 刘备眼神有了些变化:“敢问令兄名讳?” 任涛连忙道:“家兄讳旐,表字子旟,如今被征辟为青州別驾。” 青州別驾任旐? 刘备的眼神多了谨慎:“任別驾有机密要事,为何不走公文,反而私下来信?” 任涛扫了一眼左右,将密信呈上,压低了声音:“焦和私通黄巾,欲害刘府君!” 刘备脸色一变,快速的摊开密信,却见密信上任旐将焦和向黄巾散布消息、有意引黄巾进攻乐陵城一事,简明扼要的陈述。 “焦和狗贼,焉敢如此!”刘备的怒火瞬间就燃起来了。 引兵在外,刘备对平原国本就心中有担忧。 如今焦和却故意向黄巾散布谣言,要让黄巾去打乐陵城,这让刘备下意识的响起了初当高唐县县尉时,被徐琦埋伏的过往。 “你且回去告诉子旟先生,他的恩情,我刘备记下了!”刘备向任涛郑重一礼。 任涛连忙回礼,又道:“刘府君,未免遭到焦和猜疑,我不宜久留,就先告退了。” 礼送任涛离开,刘备犹自怒气冲冲,正欲向郑平诉苦问策时,却见郑平摇着羽扇,一副强忍笑意的模样。 (本章完) 第89章 刘备进兵,卢植张飞到来 “显谋,你笑什么?”刘备有些愣。 郑平见刘备询问,再也忍不住笑意,摇扇大笑:“府君何故动怒?” 刘备更是疑惑:“这焦和都要私通黄巾害我了,难道不该怒吗?” 郑平摇了摇头,言语中也多了几分嘲讽之意:“任旐跟府君素无交情,今日却遣其胞弟密告焦和私通黄巾一事。” “这是在欺府君麾下无能人啊!” “见风使舵的小人,不过是想引府君跟焦和相争,他好从中渔利罢了。” “若有机会,让云长趁乱杀了吧。” “否则他日此贼,必然会暗害府君。” 用这等微末伎俩,是在蔑视郑平的智力。 阴谋算计害刘备,是在挑衅郑平的底线。 如今选择了辅佐刘备,那对于郑平而言,谁想暗害刘备,谁就是郑平的敌人。 既然是敌人,那就不能有半分的仁慈。 刘备吓了一跳。 正准备开口询问时,耳边响起了一阵如雷般的虎音:“显谋先生,谁敢暗害兄长?” 关羽面有怒容,那双眯着的丹凤眼,此时也怒目圆睁的了。 刚整兵归来,就听到了郑平说有人要暗害刘备,这让关羽如何能忍得住? “云长来得正好。”郑平轻笑一声,羽扇轻轻抵在肩头:“府君刚才被贼人给羞辱了,我这正劝呢。” 关羽的指骨嘎嘣作响,这眼神也变得阴沉:“敢羞辱兄长者,关某必取其首级!” “二弟,切勿动怒。”刘备连忙安抚关羽,然后看向郑平:“显谋,这任涛来送信,足见任旐的善意,这其中莫非还有隐情不成?” 刘备心仁。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不会优先去怀疑他人的用心。 但郑平都准备要杀人了,刘备不由对任旐的信也多了些谨慎。 郑平语气中有鄙夷之色:“府君。这任旐出自博昌大族任氏,年轻的时候举孝廉,历任酸枣、祝阿县令,有些政绩,后来因为动乱返乡。” “任旐在乡间颇有贤名,更是被称为天下贤人,连黄巾都慕其名声,而不劫掠博昌。” “我对任旐本有敬意,但任旐今日遣任涛来此,却让我对任旐的好感尽失。” “此人本助焦和,见焦和不能抵御黄巾,而府君又连破平原国和北海国的黄巾,有心想跟府君示好、又怕焦和怪罪。” “故而用这种阴谋诡计,让焦和引黄巾贼兵进攻乐陵城,让府君不得不提兵征讨徐和。” “到时候焦和若有个不测,任旐又有恩于府君,再以青州別驾的身份迎府君入主青州,即便是府君也得受其掣肘!” “这种毒计,焦和想不出来,即便有人建言,焦和也不可能让外人知晓。” “以任旐的过往贤名,若是得知焦和用这个毒计,理当劝告。” “结果任旐却让任涛私下来见府君,足可见任旐的歹毒心思。” 刘备顿时愤怒不已。 “此贼竟然如此可恶!他难道不知道,若黄巾进攻乐陵城,不仅会让百姓受苦,还会让冀州的商人对贩运粮草入青州一事,望而退步吗?” 若仅仅只是被任旐欺骗,刘备还不会这样动怒。 毕竟任旐也是为了自保求生,刘备也能理解。 但任旐却建言焦和引黄巾入乐陵城,要断掉冀州粮商入青州贩粮的心思。 这若是处理不当,不仅冀州的粮商会畏惧入青州,兖州的粮商也会畏惧入青州。 那刘备和郑平这半个多月以来的努力,就都付之东流了。 关羽见刘备动怒,右手按住了剑柄,简单而直接:“兄长,让愚弟前往诛杀此贼!” 刘备强忍怒火,向郑平一拜:“显谋,还请教我破局之策!若黄巾贼兵真的攻打乐陵城,袭杀冀州的粮商,这青州就危险了。” 郑平轻摇羽扇,眼神没有一丝慌忙:“府君,翼德去幽州,挺久了。” 刘备猛然一怔,随即惊喜出声:“显谋是说,翼德要抵达乐陵城了?” 关羽亦是眼神一凛,显然对张飞颇为自信:“若有翼德在,乐陵城何惧黄巾贼?” 郑平点头:“翼德去幽州多日,不论其是否寻得卢尚书,这个时候也该抵达乐陵了。” “倘若卢尚书跟着翼德南下,那这乐陵就是黄巾的噩梦了!” 刘备听得激动:“显谋,我们什么时候回平原?” 卢植对于刘备的恩情,刘备这一生都难以忘怀。 尤其是在郑玄点出了卢植昔日让刘备读书的用意后,刘备对卢植就更尊敬了。 都说师恩如父恩,对于自幼父亲早逝的刘备而言,卢植就是指引刘备前进道路的一盏明灯。 这也是为何,刘备会同意郑平的建言,让卢植来主持自己跟平原王外甥女婚礼的原因。 “不急!”郑平轻摇羽扇:“至少得等焦和的调令到来才行。任旐费尽心思,目的始终是要保全他在博昌的基业。” “所以盘踞在乐安国、齐国和济南国的黄巾,也是任旐需要除掉的目标。” “到时候有了焦和的调令,府君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讨伐徐和了。” 郑平的判断很准。 焦和的调令仅仅只比任涛晚到一天。 得到焦和的调令后,刘备对焦和和任旐的怒意更甚了。 这意味着,郑平对焦和和任旐的判断都是准确的! 得知焦和征调刘备讨贼,孔融连忙连劝阻:“玄德,北海国的黄巾虽然平定了,但东莱郡的黄巾却还不少。” “按我们之前的部署,是先击退东莱郡的管承,再挥兵征讨徐和。” “更何况,焦和此人,素来狂妄自大,对玄德也多有轻视之意,如今征调玄德去讨贼,肯定是不安好心的。” 刘备心知孔融是好意,解释道:“文举公勿忧,有显谋随军,焦和的诡计又岂能瞒得过显谋?” “而且算算时间,恩师和翼德也应该抵达乐陵了。” “恩师已经南下,这青州最后一股黄巾,也该是被消灭的时候了。” “不管焦和是否有调令,我和显谋都有出兵的心思。” 孔融吃了一惊:“卢尚书到乐陵了?” 见刘备和郑平都决定要去临淄城,孔融知道再劝也没用了,只得道:“显谋,你自来北海,就一直忙于周旋各处,也未跟阿素见面。” “虽说这有些于礼不合,但礼法也得顺乎人情。” “出征之前,却见见阿素吧。” 郑平微微有些惊讶。 一向注重礼法的孔融,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郑平也没有推辞,自家的准媳妇,多见见又没什么损失。 两日后。 刘备聚兵两千,以关羽为先锋,郑平为行军军师,太史慈为中军护卫,前往临淄城。 而在乐陵县。 黄巾贼王营、郭祖和从钱,则是聚黄巾众三万余人,奉徐和令来打乐陵城。 乐陵城守将邓旭,听得黄巾来袭的消息,立即下令紧闭四门。 邓旭谨记了郑平的嘱托,若见黄巾来袭,固守待援就可以了。 城下。 三万黄巾贼众,将乐陵城团团围住。 贼帅王营、郭祖和从钱聚在一起,但脸上都有愤懑之意。 “徐和这个笑面虎,任由麾下旧部欺辱我等,若非郭帅骁勇,我们都没机会来打这乐陵城。”王营忿忿不平。 本以为加入了徐和的阵营,这以后的好日子就来了。 结果徐和麾下旧部的排外心太重了,一个个都想让王营等人当小弟。 可王营、郭祖、从钱三人,以前也就认张饶当渠帅,如今投了徐和,认徐和当渠帅可以,但是给徐和的旧部当小弟,那就过于难为人了。 从钱亦是冷笑:“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徐和也不是个什么好鸟。依我看,打了这乐陵城后,我们就不回去找徐和了,抢了钱粮直接过冀州去黑山。” “黑山地势险要,也不怕官兵追捕。” 郭祖扛着大砍刀,眼神也有些阴沉:“既然都不愿意回去见徐和,那两位兄弟就不要畏惧折损兵力了,尽可能早一日的攻下乐陵城。” “否则时间拖得太久,徐和那群旧部估计会来抢城。” “若是钱粮都让他们抢了,以后我们就难以立足了。” 被郭祖点破小心思,王营和从钱对视一眼,纷纷表示会全力攻城。 但乐陵城的邓旭,久经战阵,麾下的郡兵也是跟着郑平打了好几个胜仗的。 虽然黄巾人多势众,但不论是邓旭还是城头的郡兵,都没有畏惧之色。 “不过是区区黄巾贼罢了,又不是没杀过。” “哼,我们可是跟着郡丞征战过的,见哪个黄巾不是乱杀?” “城中粮食充足,守个三个月都没问题,看这黄巾贼敢不敢打三个月。” “三个月?他们的粮食能撑十天就不错了!” “可惜了,若非都尉不准我们出城,没准还能再杀贼立功呢。” “.” 虽然守城的优势不错,但邓旭也没有疏忽大意,策马在城楼上来回巡视。 毕竟黄巾攻城,最善以老弱妇孺为前驱。 如雷石滚木金汁这些守城器械,很多都不能用。 倒不是邓旭不知道战场的残酷,而是这样做,会让邓旭难以稳固军心。 邓旭已经有了在城楼上跟黄巾贼兵白刃战的准备了。 而在乐陵城外,立有一个隐秘的营寨。 这个营寨还是郑平第一次出征乐陵城的时候,让邓旭依托山林险阻、水泉林木构筑的营寨。 击败司马惧后,这个营寨并未拆除。 郑平暗中布置了十个郡兵,一直都潜伏在营寨中。 而如今,这个营寨成了卢植和张飞的驻兵处。 巡视了整个营寨的部署后,卢植不由轻捻胡须:“这个营寨的位置,不仅隐蔽,而且水源充足,又有山林险阻。” “显谋对营寨的选址,比当初在洛阳见的时候,更加娴熟了啊。” 自在幽州借兵借粮,卢植跟张飞一路南下,于两日前就抵达了乐陵县。 但卢植没有选择将兵马调入乐陵城,也没有跟乐陵城的守将传讯,而是在乐陵城外寻找合适的扎营之地。 正好遇见了郑平留下来的郡兵。 一见这个营寨的选址,卢植当即就组织人手扩建营寨,将兵马粮草都囤积在营寨中。 张飞和田豫则是一左一右的跟在卢植身边,听卢植讲解这营寨的选址和布置。 这可比直接看兵书要浅显易懂得多! 卢植见张飞和田豫好学,也没有因为张飞和田豫偶尔问的粗浅问题就不去回答。 只要是张飞和田豫有疑问的地方,卢植都会认真的解惑。 卢植的才学和坦直,让张飞和田豫对卢植的敬意,如泉水一般自心底涌出。 “卢师,这水源的选择有什么说法吗?”张飞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田豫亦是如此。 听卢植授课,如沐春风。 卢植哈哈大笑:“这水源是行军扎营的重中之重,一旦位置不好,轻者耗费士卒体力,重则被敌人截断水源。” “因此——” 话音未来,一个斥候匆匆而来。 “报!黄巾贼正在强攻乐陵城,因其缺少旗号,难以判断人数。” 张飞刚准备记下卢植的讲授,结果斥候就来了,这心头火一起,张飞的脾气也上来了:“该死的黄巾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卢师,请给俺一支兵马,俺前去将那攻打乐陵城的黄巾都宰了,然后再回来听卢师讲授这水源选择。” 越是听卢植讲授行军打仗的精义,张飞就越能感受到这兵法的奥妙。 这不是兵法书上那简单的一行或者几行字,而是可以付诸于千言的具体准则。 因此,每日里听卢植讲授兵法,是张飞南下这段日子最乐意的事。 结果黄巾却来寻麻烦了。 见张飞战意昂扬,卢植并未同意张飞的请命,微微皱眉的看向斥候:“没有旗号,就不能判断人数了吗?” “黄巾贼是三千还是五千,是三万还是五万,有多少老弱、多少战兵,什么都不清楚,你回来报什么信?” 斥候被训斥,不敢抬头。 田豫见状,请命道:“卢师,让我去打探吧!听卢师授课,受益颇多,正好实践一番。” (本章完) 第90章 初掌骑兵,轮到俺老张了 田豫在公孙瓒麾下的时候,就已经是骑卒中的精锐,擅长哨探。 如今当了卢植的门生,一路受到卢植的指点颇多。 对于这个尚未及冠,但已经在战场上厮杀了好几年的门生,卢植也是颇为欣赏的。 “速去速回。” 卢植同意了田豫的请命,随即又令张飞聚兵。 公孙瓒出借了五百骑兵,张飞又招募了千余乡勇义从骑兵。 卢植麾下,可动用的骑兵约有一千八百骑。 虽然大部分是新兵,但一个月以来的行军整军,这千余骑兵已经初步能适应骑兵战法了。 若非如此,自涿郡到乐陵县,六百余里的距离,即便有辎重步卒拖延了行军速度,也是用不了一个月的时间的。 而张飞在卢植的指导下,这统兵能力也是突飞猛进。 在这之前,张飞是几乎没怎么统过兵的。 高唐县的县兵和豪族私兵,刘备交给了关羽,张飞没机会碰触。 但这千余骑兵,这一个月以来则是由张飞统率,卢植在一旁随行指点。 卢植很会因材施教。 即便是张飞这种好读书但又不求甚解的厮杀汉,也能将这统兵的法子记住且能将其运用。 “卢师,已按你的吩咐,一千骑兵已经集合。”张飞略显兴奋。 虽然跟着卢植学了一个月的正统骑兵战法,但张飞还未真正在战场上厮杀过。 学的战法能不能用出来,还得经过战场的考验。 卢植点了点头,提醒道:“翼德,这是你第一次统率骑兵,务必记住,这战场之上,若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就等于败了一半。” “老夫知你骁勇善战,但个人武勇在战场上并不能决定胜负,唯有用以伱的武勇,将这一千骑兵都拧成一股绳。” “同进同退,攻势如火,来去如风,方能百战百胜!” 张飞凛然,默默的记下卢植的教诲:“卢师放心,俺不会让你失望的。” 半个时辰后。 田豫策马返回,向卢植汇报敌情:“卢师,进攻乐陵城的,是乐安国过来的黄巾贼兵。不知从哪里听说,这乐陵城存放了大量来自于冀州粮商的钱粮。” “黄巾贼兵有三个贼帅,分别为王、郭、从三姓,粗略估计,贼兵约有三万人,能战的大约有五千人。” “乐陵城的守将,似乎不愿意用雷石滚木砸城下的老弱妇孺,有不少黄巾贼兵登上了城楼。” “但所幸城楼狭窄,守兵的甲胄武器都比黄巾贼兵精良,黄巾贼兵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利用人数优势抢下城楼。” 田豫的刺探的敌情,比之前的斥候要详细不知多少。 卢植不由点了点头,对田豫的这次刺探颇为满意:“两军交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但想要知己容易,知彼却是极难。” “因此负责刺探情报的时候,一定要挑选机灵的,否则会延误军机大事。” 卢植明赞田豫,话中含义却是在教诲张飞。 毕竟这千余骑卒包括斥候都是张飞在统率。 斥候没选好,自然也就是张飞的统率失误了。 “这是俺的错,待这一战结束,俺就狠狠的操练他们。”张飞脸色有些羞愧。 这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有对比,张飞挑选出来的斥候就跟呆子一般。 卢植点了点头,毕竟目的只是替张飞指出统率骑兵时的错误、让张飞能反省领悟,而不是去训斥张飞连个斥候都选不好。 之所以到了现在才指点,则是因为只有真正临近战场的时候,才能让张飞有更深刻的领悟。 毕竟这对手只是黄巾贼兵,卢植也不用担心会延误战机。 “速战速决。”卢植向张飞下达命令。 这种战场,卢植是不需要亲自去乐陵城下。 有张飞这样的骁勇战将在,卢植只需要稳居后方指挥就可以了。 将在前,帅在后。 这营寨中的粮草辎重,亦是重中之重。 “终于轮到俺老张出场了!”张飞更显兴奋。 张飞问过营寨中的那十个郡兵,这乐陵城之前就被黄巾攻陷过一次,但被郑平率郡兵给击溃了。 如今守城的,是刘子平的女婿邓旭。 见郑平击溃黄巾时都未带关羽,张飞就猜到关羽必然是坐镇高唐县。 如今平原九县的黄巾都已经被击溃了,这意味着高唐县的那几支黄巾也被关羽击败了。 想到关羽都已经率兵征战过黄巾了,张飞兴奋的同时也有了比拼的心思。 张飞的行军速度很快。 不多时就已经抵达乐陵城外。 看着围着城池的黄巾老弱,以及正在攻城的黄巾青壮,张飞那双环眼正在反复的扫视战场。 张飞谨记卢植的教诲:这战场之上,若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就等于败了一半。唯有用武勇将这一千骑兵都拧成一股绳。同进同退,攻势如火,来去如风,方能百战百胜! 但真正想要达到卢植的期望,却是不容易。 观察了片刻,张飞终于找到了切入战场的最佳路线。 “扛旗手跟紧了!” “诸将士,杀敌立功,就在此时!” 张飞猛地一踢马腹,坐下乌云良驹嘶鸣一声,快速的向黄巾贼兵冲杀而去。 而扛着将旗的扛旗手,则是紧随张飞身后。 扛旗手都是力大体壮、骑术精湛的骑卒,即便是扛着笨重的将旗,也不影响扛旗手的策马速度。 在将旗的指引下,一千骑兵紧紧跟随。 这些骑兵都来自于涿郡招募的乡勇义从,而自公孙瓒处招募的骑兵都留在了卢植身边。 既然是练兵,自然要用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 只有真正经历过战场的凶险,这些萌新骑兵才能蜕变成能征善战的精骑。 将是兵的胆。 张飞骁勇,这跟着的骑兵亦是士气如虹。 只听得一阵阵的喊杀声回荡,乐陵城下正在指挥战斗的黄巾贼帅郭祖、王营和从钱三人,纷纷惊愕的看向后方。 “这是哪来的骑兵?”王营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虽然平原国的黄巾被刘备给各个击破了,但王营可是很清楚,刘备如今还在北海国安顿那十几万的流民。 若非如此,王营、郭祖和从钱三人,也不敢贸然来打乐陵城。 本以为是来捡个漏,结果忽然就冒出来一支骑兵! 看着声势,骑兵的数量还不少。 “燕人张翼德在此,贼将可敢一战!” 张飞声如豹吼,单这气势就让拦路的黄巾贼兵双腿发软、快拿不稳手中的刀枪了。 “王营,从钱,合力击杀那环眼贼!”郭祖反应最快。 若是被这支骑兵冲散,不论是已经登上了城楼的、还是聚集在这城下的,都得变成待宰羔羊。 最简单最有效的,就是合力将眼前这个环眼武将斩杀! 王营和从钱也不迟疑,纷纷握紧了手中武器,死死的盯着张飞。 而黄巾贼中有会射的,则是在郭祖的喝令下,将弓箭瞄准了张飞。 “射杀敌将者,赏一个月粮食!”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即便是黄巾贼兵也不例外。 一个月的粮食,足够这些黄巾贼兵疯狂了。 “起盾,防御!” 张飞并未单骑深入,自恃个人武勇去砍杀郭祖、王营和从钱这三个黄巾贼帅。 战场之上,个人武勇是难以决定胜负的。 真正善战的武将,要学会将麾下的兵马都拧成一股绳。 卢植的叮嘱历历在耳。 在张飞的喝令下,跟在张飞身边的十余骑兵,纷纷抬起了左手。 这些骑兵的左手小臂,都有骑兵专用的臂盾,用于在高速策马中格挡飞来的箭矢。 对于善骑射的幽州骑兵,即便只有单边马镫,这以脚控马都是基本操作。 右手武器拨开箭矢,左手臂盾格挡箭矢。 早有善射的骑兵,已经开始张弓搭箭回敬。 噗噗噗—— 利箭没入的声音渐渐响起。 看着身边一个个倒下的弓箭手,郭祖三人的眼神多了惊恐。 “这不是普通的骑兵!” “能骑射,还能挡箭,这难道是幽州的骑兵南下了?” “郭帅,我们还要杀那环眼贼吗?”王营和从钱迟疑了。 本想用弓箭先消耗下,然后再合力出击,凭借个人武勇击杀张飞。 结果张飞看起来凶莽,但一点都不莽。 身边的十余骑兵,彼此间都在护卫策应。 这样的战法,根本不是王营这样的黄巾贼帅能看得明白的。 “你要杀你杀,退!”郭祖的反应依旧最快。 挡不住,打不过。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郭祖虽然提前跑了,但王营和从钱却是在原地愣了愣,似乎不太明白郭祖为什么会跑。 等两人反应过来时,张飞已经率兵杀到了阵前。 “无胆匪类,纳命来。” 张飞凶神恶煞的,这丈八蛇矛又比一般的武器要长。 不过一个呼吸间,王营就被蛇矛给挑飞。 从钱惊惧,连滚带爬的往死人堆一钻,成功的避开了张飞的蛇矛。 但还没等从钱转身逃跑,又是一股骑兵小队冲杀到来。 从钱奋力的抵挡了一阵,还没松口气,第三股骑兵小队又冲杀上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从钱捂着胸口的血窟窿,完全没看明白眼前的骑兵,到底是怎么给了自己一枪的。 城楼。 邓旭扬声高呼:“援兵已到,杀贼啊!” 从钱没看懂自己怎么死的,但城楼的邓旭却是看得很清楚。 张飞的这支骑兵,分成了五人一组的骑兵小队,每一个骑兵小队都保持了相对默契的阵型。 即便刺出的一枪落空了,骑兵也不会回头多看黄巾贼一眼,而是继续向将旗的方向冲刺。 从钱没看懂,是因为在奋力抵挡的期间,第四股骑兵小队的一个骑卒,出枪的距离刚刚好够得着从钱。 一群散漫的黄巾贼,面对得到了卢植正统骑兵战法训练的幽州骑兵,这跟雏鸟遇到了雄鹰一般,双方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也就张飞对这骑兵战法用的还不够娴熟,以至于第一波只杀了个王营。 若再给张飞一年的时间,不论是逃跑的郭祖还是往死人堆钻的从钱,都得死在第一波冲击。 战斗结束得很快。 城楼的黄巾贼见势不妙,一个个要么跪地投降,要么跳下城楼逃生。 邓旭策马出城迎住张飞:“翼德,多亏今日你来驰援。你什么时候回的平原?” 张飞哈哈大笑:“回来有两日了,一直都在北面的营寨中藏着,听说那营寨还是你建造的。” 邓旭点头:“都是先生的布置,说那营寨留着还有用。今日才明白,原来先生是专门替翼德准备的。” 寒暄一阵,张飞询问刘备的去向。 这许久未见刘备了,张飞心中颇为挂念。 邓旭坦言道:“府君在北海国安置流民,从冀州来的粮商,大部分也是去北海国贩运粮食的。” 张飞道:“怪不得黄巾贼兵说,乐陵城有大量冀州粮商运来的粮米,所以他们才来攻城的。” 邓旭吃了一惊:“翼德,你这情报属实吗?乐陵城虽然有冀州来的粮商,但只是来城中打听消息的,他们的粮食都没经过乐陵城。” “没粮?没粮黄巾贼怎么会来打你们?”张飞也愣住了。 下一刻。 张飞和邓旭都觉察到了不对劲。 “有人故意引黄巾贼攻打乐陵城,真是好大的胆子,俺大哥也敢算计!”张飞气得哇哇大叫:“俺去寻卢师,城下的战场打扫,就交给你了。” 张飞也不逗留,直接率骑兵返回营寨。 一见到卢植,张飞就将乐陵城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卢植,这心中的怒气也是迟迟不减:“卢师,这定然是有小人想迫害俺大哥,俺得立即去跟大哥汇合。” 卢植皱了皱眉头。 这黄巾贼攻打乐陵城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乐陵城有不存在的钱粮? “翼德,切勿急躁!”卢植安抚住愤怒的张飞,寻思道:“当务之急,是跟北海国的玄德取得联系。” 张飞立即请命道:“卢师,俺知道去北海国的路,俺去!” 卢植没有同意:“如今局势不明,翼德不可轻易离开。先去乐陵城,再遣人去给玄德送信。” 说声抱歉,小孩发烧,若明天来得及,下午14:00的两章正常更新。来不及就会晚一些更新。 (本章完) 第91章 反客为主,刘备凛威渐长 郭祖狼狈逃回乐安国。 三万黄巾贼兵,只有数十人跟着郭祖返回。 这样的惨败,即便是渠帅徐和都忍不住惊愕询问:“郭祖,这乐陵城不过千人驻守,你这是怎么败的?” 三万黄巾、五千能战青壮,打个乐陵城居然大败而归? 徐和都想将郭祖的脑袋给敲开,看看这个自称是北海国仅次于张饶的勇将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估计是一见官兵出城,就直接被吓跑了。” “真是废物啊,我等都是将官兵堵在城池不敢出战,这郭祖居然被官兵杀得只有几十个人回来。” “渠帅,早说了这郭祖是个浪得虚名的,这乐陵城还是得我们去打。” “我等出战,这青州的官兵谁敢阻挡?即便是那焦和见了我们,也是抱头鼠窜。” “.” 徐和这一年对战焦和,几乎可以说是连战连胜。 以至于这麾下的黄巾头目,个个儿都是战意昂扬,也瞧不起官兵的战斗力。 即便平原国和北海国的黄巾都被刘备击退了,也改不了这些头目的骄狂自大。 徐和能击败刺史,司马惧和张饶却被一个小小的平原相击败。 这其中的差距,很明显了啊。 不是刘备太强,而是司马惧和张饶太废物啊。 有着这样的想法,众黄巾头目对郭祖的战败都是极尽嘲讽。 徐和看向郭祖的眼神,也多了狐疑。 郭祖冷眼扫视,暗暗握紧了拳头。 王营和从钱没有回来,大概率是死在乐陵城下了。 如今在徐和麾下,郭祖连个能帮衬的人都没有。 “渠帅。”郭祖暗暗憋了一口气,向徐和低头请罪:“攻打乐陵城失败,的确是我的错。我未能及时发现,这乐陵城外还藏了一千骑兵。” “一千骑兵?”徐和吓了一跳:“乐陵城哪来的一千骑兵?” 骑兵,依旧是一个相当稀少的兵种。 尤其是对于徐和这样的青州黄巾而言,且不说能不能招募到善骑射的,即便能,徐和也养不起骑兵。 徐和可以凑出十万黄巾步卒,但要凑出三百骑兵都是难事。 周围的黄巾头目们,也纷纷睁大了眼。 一千骑兵! 这若是在平原上,一千骑兵能将徐和麾下这二十余万黄巾杀个对穿。 “难道是幽州的骑兵南下了?”徐和紧蹙眉头。 相对于其他黄巾,徐和的眼光看得更远。 毕竟能聚集二十余万黄巾的人,这眼见太窄了也聚不了人。 “渠帅,这乐陵城既然有骑兵,贸然去打不太合适,不如去打临淄城吧。” “有道理。乐陵城还是离得太远了,打临淄城先灭了焦和,这青州谁敢对渠帅无礼?” “杀了焦和,渠帅当刺史,我等也能加官进爵了。” “渠帅,末将李奎,愿当先锋。” “.” 众黄巾头目的风向顿时有了变化。 不论赢了多少场,这群黄巾头目终究是欺软怕硬的。 有龟缩在城里的焦和不去欺负,谁闲得没事去招惹乐陵城的一千骑兵啊。 徐和没有理会周围头目的请命。 乐陵城忽然来了一千骑兵,这让徐和感到了一阵危机。 能在乐安国和齐国称雄,徐和欺负的就是青州刺史焦和没有征战的能力。 但如果有青州之外的势力介入,徐和想要在这乐安国和齐国继续称雄,就没那么容易了。 “郭祖,你若能打探出这乐陵城的骑兵是谁在统率,分你一个县。”徐和眼神中看不出喜怒,但这许诺却是极具诱惑。 徐和手中有七座城池,都是由亲信的人在驻守。 这有城池和没有城池是不一样的。 没有城池,就只能窝在山中,搭建一些简单的房屋。 如今临近冬天,这天气也渐渐变得寒冷。 若有城池在手,就能抢占宅屋。 运气如果不错,还能享受下富户家的女人。 郭祖果然心动:“渠帅,给我五天时间,一定将这乐陵城的骑兵主将打探清楚!” 对于这乐陵城忽然出现的骑兵,郭祖也是十分恼怒的。 若非如此,郭祖早就卷了乐陵城的钱粮去黑山了。 此时。 临淄城下。 焦和亲率州官文武,貌似热情的迎接刘备。 “玄德啊,本史在此恭候多时了。” 焦和策马向前,一口玄德,一口本史,听得郑平直皱眉。 直呼表字,却自称本史。 这焦和是一点不想承认刘备的平原相一职啊。 刘备策马向前,但言语神态,并未因为焦和的轻视而有怒意,反而更加的谦恭:“让使君久等,是下官的失礼。” “路上出了点意外,延误了时辰,还请使君见谅。” 焦和哈哈大笑:“本史又岂会是那心胸狭隘之辈?玄德举义兵救北海国,如今又举兵来临淄城,这等豪情,让本史钦佩不已啊。倘若青州豪杰都如玄德这般仁义,又何愁黄巾不灭啊!” 焦和身后,青州別驾任旐看向焦和的眼神多了鄙夷。 “烂泥扶不上墙,这等时候还要明夸暗讽,如何能聚人用人?” 但凡焦和能多点儿权谋手段,此刻也应该对刘备礼数足备,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才对。 结果焦和话里话外,都是对刘备这个试守平原相的暗讽。 只口不提刘备的官职,不仅直呼表字,更是将刘备救北海国、来临淄城定义城民间豪杰在举义兵。 偏偏焦和还觉得,这已经是给足了刘备面子了! 毕竟堂堂一个青州刺史,肯率州官文武来迎接一个试守平原相,这难道不是对刘备的礼遇、不是他焦和在礼贤下士吗? “云长,府君如今要养名望,诸如鞭打督邮的事,都是不能做的。”郑平将战马后退,跟关羽并列,羽扇轻轻扇在肩头。 关羽丹凤眼一眯,听懂了郑平的暗示。 焦和的无礼,本就让关羽憋着气。 但关羽担心莽撞了会坏了刘备的大事,又不得不忍耐。 如今听到郑平的暗示,关羽的念头瞬间通达了不少:“还请先生指点。” 郑平羽扇往左一指:“焦和左侧,骑着黄鬃马的,是青州別驾任旐。此人不仅有卖主求荣的心思,更是阴谋算计引府君跟焦和争斗。” “待入城之后,伱寻个机会告诉任旐:幽州牧刘公,准备让府君回去当涿郡太守。这平原相虽然不错,但终究只是试守,既得不到朝廷的承认,也得不到刺史的承认。” “而幽州牧有任命太守的权力,府君当了涿郡太守,那就是真正的正职!” “总好过在这青州,受焦和的轻慢。” 关羽会意:“先生之意,关某已经明白了。” 郑平这是在反客为主,诈任旐。 想算计刘备? 行,不陪你们玩了,回幽州去。 幽州牧刘虞,那可是幽州牧、大司马、前宗正,正儿八经的汉室宗亲。 跟着刘虞混,不比在这青州受气的好? 郑平轻摇羽扇,扫了一眼焦和和任旐,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入城之后。 焦和为了表示自己“礼贤下士”,还专门准备了丰盛的酒宴来款待刘备。 虽然焦和的言行举止,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但刘备一直都保持了谦恭的态度,并未因此而有怨恨和不满。 对席间敬酒的刺史府官吏,亦是儒雅而温和,给人的感觉十分的舒坦。 酒宴过半,关羽借着敬酒的机会向任旐低声语了几句,然后借故如厕暂离了酒宴。 任旐会意起身,也借如厕来到了院中池边。 “任別驾,兄长有话让关某转述。”关羽并未行礼,但眉宇间却有怒意和不满。 任旐顿觉疑惑:“还请详言。” 关羽冷哼一声:“关某之兄,乃汉室宗亲、大儒卢公门生,又即将迎娶平原王的外甥女。” “只因平原相陈公要前往谯县养病、嘱托兄长暂代平原相,兄长这才代掌了平原国。” “兄长在任期间,不仅平定了平原国的黄巾贼患,更是举兵北海国击破黄巾贼,又助北海相安置流民。” “论仁义,天下谁能比得上兄长?” “奈何焦刺史,始终不肯承认兄长这个平原相的身份啊。” “兄长心中郁郁,又不好当场拂了焦刺史的面子,因此让关某转告別驾。” “幽州牧刘公,来信让兄长回幽州,许以涿郡太守。” 任旐大吃一惊,连忙劝道:“刘府君定然是误会焦使君了,焦使君并无轻慢之意,还——” 但任旐话还未说完,就被关羽打断:“任別驾,你不用给关某解释!关某只奉兄长之命来转述,其余之事,关某无权定夺!” 关羽冷哼一声,随即转身返回酒宴,徒留下任旐在风中凌乱。 “回幽州?刘备怎么会忽然要回幽州?” “若是刘备回了幽州,谁能击破徐和?” 任旐顿时有些慌。 同时算计刘备、焦和和徐和,任旐其实是有些沾沾自喜的。 只要计划成功,不仅焦和能被剿灭,自己这別驾的地位也不会动摇。 不论今后刘备是否想当青州刺史,都得倚仗自己。 真正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但现在,刘备却忽然说要回幽州了,这让任旐的计划直接出现了崩盘迹象。 刘备都不想在青州待了,这还如何当渔翁? “焦和这厮,就不能对刘备多一点尊重吗?”任旐对焦和更是不满了。 酒宴结束。 刘备返回客房,这强压的怒气终于忍不住了:“焦和这厮,辱我太甚!” 对于善于察言观色的刘备而言,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焦和那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若不是有心结交州刺史府的文武官吏,刘备又何至于忍耐到现在。 敢怒鞭督邮的刘备,可不会是个唯唯诺诺的。 “宵小之辈,府君何必动怒。”郑平摇着羽扇,气定神闲。 关羽亦是冷哼:“这等贼子,他日关某必定取其首级。” 刘备见郑平如此的悠闲,不由一阵苦恼:“先生啊,这焦和看似礼数周到,实则不承认我这平原相。” “而我还得替焦和征讨黄巾,这心中委实憋屈得紧。” “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郑平笑而不答,却是看向关羽。 关羽宽慰道:“兄长不必忧虑,先生早已经定计应对了。方才席间,愚弟借故离席,便是在执行先生的定计告诉那任旐,兄长准备回幽州当涿郡太守了。” 刘备细细一琢磨,顿时明白了郑平的用意,喜道:“先生是想要反客为主?任旐得知我要回幽州,肯定会连夜去劝焦和。” “焦和要借我的武勇和兵力,就不得不放下高傲身段。” “如此一来,不论我是要钱还是要粮,焦和和任旐都得答应。” “先生之计,足泄我心头之恨了啊!” 刘备哈哈大笑,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 哪怕焦和和任旐猜到这是刘备故意的,焦和跟任旐也不敢赌。 万一刘备玩真的,这青州的黄巾可不是焦和跟任旐能应对的。 郑平笑道:“焦和不明大势,又放不下名仕清流的身段,还想借此让府君屈服,腐儒书生之流,器量也就这般狭窄了。” “但焦和自诩清流,又在乎脸面,即便有任旐相劝,也不会轻易改变态度。” “府君明日,可在临淄城外安营扎寨,若焦和遣人来问,就说府君出营钓鱼去了。” “如此三日,焦和必定会焦虑烦忧。” 刘备点头寻思道:“就依先生之计。正好趁着这几天,打探下徐和这股黄巾贼的情报。卢师和翼德处,也得遣人打探。” 郑平有些欣慰,刘备虽然在问策,但已经逐渐有了自己的理解和想法。 这意味着,刘备也在快速的成长。 郑平不需要刘备事无巨细的询问对策。 毕竟郑平只是一个人,如今又身兼数职,这精力始终是有限的。 若是让刘备变成刘禅,那纵然郑平有经世之才,也是难以逆改汉室天命。 郑平的判断很准确。 即便有任旐的劝说,焦和也没有改变对刘备的态度。 堂堂一个青州刺史,岂能被一个小小的试守平原相威胁? “本史就不信,这刘备真的肯回幽州!” “这里是临淄城,不是平原国!” 再次抱歉,先更一章。剩下的一章时间不定,尽量今天更新。 (本章完) 第92章 驱虎吞狼,刘备高光时刻 翌日一早。 刘备就将兵出城,在临淄城外安营扎寨。 待得焦和得知消息,刘备早已经出城半个时辰了。 愤怒的焦和连忙召来城门卫喝问:“无本史令,谁让你们放刘备出城的?” 城门卫颇为委屈:“使君,属下拦了的,可刀架在脖子上,拦不住啊!” 低着头,城门卫心中直嘀咕。 昨天率文武迎接刘备,今个儿却怪我将刘备放出城? 但城门卫显然也是个会来事的,明明是直接让刘备兵马出城,非得委屈的说是被逼无奈。 焦和强忍将城门卫叉出去的冲动:“可知刘备出城去什么地方了?” 城门卫这次回答得很直接:“刘府君说要去城外安营扎寨,若是黄巾来了,也跟临淄城成掎角之势。” 掎角之势? 要掎角之势不先跟本史通报? 这分明是想借机要挟本史,可恶的刘备。 焦和忿忿:“来人,传本史令,召刘备来衙署议事!” 散吏奉令出城,来到刘备的营寨传达焦和的召令。 但散吏连营寨都未能进,就被挡在了外面。 散吏废了好大力气,才说服守寨门的士卒去通传。 但士卒的回复却让散吏头都大了。 “刘府君出营钓鱼去了?” “我怎么向焦使君回复?” 但士卒可不管散吏怎么回复,呵斥着让散吏离开。 散吏只能无奈返回衙署,如实告知焦和。 “出营钓鱼?这种借口你也信?”焦和怒极反笑。 但散吏更是委屈:“使君,属下也反问过,但守营寨的士兵直接拿枪将属下撵出来了啊。” 焦和气得一脚踢翻桌子:“刘备,竟然真敢威胁本史!” 什么回幽州、什么掎角之势、什么出营钓鱼,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焦和压根不信刘备会放弃在青州的基业回去当什么涿郡太守。 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去迎娶平原王的外甥女? 甚至还举兵北海国救孔融,更是向毗邻郡国传檄购粮。 这种种一切,都在昭示着刘备在青州有图谋! 哪怕刘备说个当渔阳太守、上谷太守焦和都还能迟疑下。 涿郡太守?当我焦和是白痴呢! 然而,焦和虽然很愤怒,此刻却奈何不得刘备。 甚至于,焦和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了。 万一,万一黄巾忽然来攻打临淄城,是出城还是固守? 但不论出城还是固守,都得让城外立寨的刘备看笑话了。 “速召別驾议事!”焦和此刻,又想起了任旐。 不多时。 任旐来到衙署,见焦和忿忿的述说刘备出城扎营一事,又言刘备拒见使者、借口出营钓鱼,任旐不由暗暗鄙视。 若听我言,昨夜就去夜访刘备,有何至于演变成现在的局势? 任旐斟酌语句:“使君,刘备倚仗武勇,反客为主,是想要使君一个态度。” “态度?”焦和冷哼:“难道还要本史出城去请他吗?昨日本史就已经亲率文武迎接,难道还不够?” 你那叫亲率文武迎接? 伱说你在示威都不为过。 任旐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会选择支持焦和呢? 但现在,任旐权衡家族利弊,不得不善言劝谏焦和:“使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忍一时,便忍一时。” “待击败了黄巾贼兵,这青州,还是使君的青州。” “不可因为一时之气,而影响整个青州的大局啊。” 任旐苦口婆心的劝谏,但焦和的怒气依旧没有熄灭。 良久。 焦和忿忿挥袖:“明日再议!” 看着如此任性的焦和,任旐心中也如吞了羊的羽毛一般,十分的难受。 而此时。 城外营寨。 刘备却是邀郑平一起在河边垂钓。 这营寨依山傍水,即便不出营也能在河边垂钓怡情。 “显谋,还是你办法多啊。” “在这里扎营,即便黄巾贼来了,也会忌惮山林险阻,不愿轻易来攻。” “还能在山头观望临淄城的战事。” “焦和治政不力,又屡次辱我,若不杀杀他的傲气,心中这口气实在难消。” 这里没有外人。 刘备也不用继续保持谦恭慎言,这话里行间,都显得真诚坦然。 郑平轻轻抖了抖鱼竿,轻笑道:“身为一州刺史,表天子督察诸郡、宣达教令,治官也治民。” “但焦和却能让整个青州出现几十万的黄巾流民,以至于青州今年有旱灾也有人祸。” “若有仁义之心,即便才能欠缺,也能聚人用人。但焦和却心胸狭隘,不能聚人也不能用人,请府君举兵助阵,却还处处对府君有鄙夷轻视之心。” “这样的刺史,若能死于黄巾之手,必然是青州士民的幸事啊。” 刘备闻言迟疑道:“若焦和真的死于黄巾之手,唯恐有人责我见危不救。” 凭心而论,刘备也是希望焦和死在黄巾手中的。 尸位素餐就算了,还屡次羞辱刘备,刘备又怎么可能希望焦和好。 若非杀了焦和会有损名声、得不偿失,刘备早就想拔剑斩了焦和了。 “怎么能是见危不救呢?”郑平轻笑:“这黄巾贼徐和,能聚众二十余万,又能占了乐安国和齐国七座城池,定然是有些智慧的。” “若见府君在此地扎营,徐和或许会用调虎离山之计。” “届时,焦和必定会请府君出兵,府君就可依计诈焦和。” “既然焦和不仁,那也别怪府君不义了,今年这个冬天,青州的黄巾贼必须要覆灭!” 最后一句,郑平的语气多了斩钉截铁般的坚定。 刘备点头:“既然要将计就计,那声势也得营造起来。只有黄巾贼兵感到惊惧,才会想方设法来用计。” 同情敌人,不是刘备的个性。 焦和不是刘璋,不会让刘备产生计策过于狠毒的想法。 刘备坚持的是仁义处世,但绝不会迂腐的去学宋襄公。 时间一天天过去。 城内的焦和日渐忧虑,但城外的刘备却是日渐悠闲。 终于。 当乐安国国相遣人急报黄巾贼兵强攻高菀城等四城时,焦和再也坐不住了。 在任旐的劝说下,亲自驱车来到刘备的营寨,请求刘备出兵救高菀县。 高菀四城若是被黄巾贼兵攻破,那整个乐安国都不再受焦和掌控了。 “贼势浩大,本史要固守临淄城,这救高菀四城的重任,只能拜托刘府君了。”这一次,焦和不敢再彰显那自以为是的优越感了。 但刘备早跟郑平有商议,此时也是面露难色:“我这次带来的兵太少,助焦使君固守临淄城还可以,可要救乐安国却是太难。” “之前我救北海国的时候,泰山应府君借了我四千兵马。” 焦和麾下也就五千兵马,除掉战损老弱,能用的也不足四千。 刘备虽然没有明说,但张口却暗示焦和拿出四千兵马来,差点没将焦和的肺给气炸。 “刘府君,本史兵马也不多。”焦和开始讨价还价。 刘备既然提出了借兵,那这兵马多少都得借出去一部分。 “焦使君能借多少?”刘备亦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焦和哈哈一笑:“五百如何?” 刘备唉声一叹:“焦使君,五百太少,有心无力啊!三千五如何?” 焦和气得想龇牙:“刘府君,明人不说暗话,本史在这临淄城都没四千兵马,若给你三千五,这守城的怕是三百人都凑不齐了。” “最多给你两千,再多本史也拿不出来了。” 刘备一口答应:“那就两千兵马!焦使君放心,有这两千兵马在,定然击退乐安国的黄巾贼。” 应劭自泰山郡带来的兵马也就两千人,刘备故意加了一倍来诈焦和。 虽然只骗得两千兵马,但这已经足够刘备执行郑平的计划了。 得了好处,刘备又屏退左右,将任涛当日送来的密信递给焦和:“焦使君,你我之间的私怨,其实并不算什么。” “我受陈相嘱托,代掌这平原国,也只想报国安民,并非想跟焦使君为难。” “只恨有小人从中作梗,才令焦使君对我多有误会。” 刘备又将当日任涛的话捡重点陈述了一阵。 见任旐搬到是非,焦和的怒火瞬间上来了。 “任旐狗贼,竟敢欺我!” 焦和那个怒啊。 不惜得罪陈纪,也要将茂才名额让给任旐,甚至还让任旐当了青州別驾。 结果任旐一转手就将自己给卖了? 分明是任旐的献计,结果任旐暗中将自己给摘了出去,一切的罪责全都集在了焦和身上了。 “刘府君,诚如你言,你我之间的私怨,只是一些误会。”焦和强忍怒气:“你放心,待本史回城,一定将任旐那狗贼擒来问罪。” 刘备摇了摇头:“焦使君,你觉得你身边还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亦或者说,你认为任旐会没有准备吗?” “如今快立冬了,黄巾贼这个时候忽然强攻高菀四城,焦使君就没半点怀疑吗?” “徐和本就抢占了乐安国四城,如今又强攻高菀四城,唯有博昌城不受影响。” “我不得不怀疑,任旐跟这次黄巾贼强攻高菀四城或许有牵连。” 焦和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怪不得任旐一直劝本史,要来请刘府君出兵救乐安国。这贼厮,是想调虎离山?” “刘府君,这兵马本史不能借给你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本史得立即回城,宰了那任旐。” 刘备连忙劝住焦和:“焦使君,你有任旐通敌的证据吗?若是没有,那就是杀贤!杀了任旐,这临淄城谁还敢替焦使君效力?” 焦和此时,已经被刘备给忽悠瘸了,怒道:“那本史就看着任旐在那玩弄阴谋吗?” 刘备摇了摇头:“《史记》有载,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内而亡。焦使君今日处境,跟重耳何其相似?” “焦刺史不如将兵马驻扎在这个营寨中,倘若任旐真有二心,定然会趁着临淄城空虚,迎黄巾贼入城。” “届时,焦使君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斩杀任旐。” “而我则佯装去救乐安国,然后再中途折返策应焦使君,如此一来,不仅能除掉奸贼任旐,也能对黄巾贼兵迎头痛击。” 焦和听得直抚掌:“妙计啊!本史这就回去调兵。” 刘备又劝道:“焦使君,若任旐问起,只言黄巾贼势太大,你听了我的建议、跟任旐分兵两处,成掎角之势就可以了。” 焦和没有多想,顿觉刘备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待得焦和离去,刘备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向走近的郑平:“显谋,这焦和应该是相信了。只是这计风险颇大,若是失败了又该如何?” 郑平轻笑:“失败了,最多让焦和多活几天。有任旐的书信在,焦和必杀任旐。任旐若死,其弟任涛绝不会放过焦和。” “焦和的结果,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临淄城的兵马并不弱,只因焦和不善征战,所以才会让黄巾贼连战连胜。” “待得了这两千临淄城的州兵,府君要尽快笼络军心。” 刘备点头,眸中亦有喜色:“有这两千州兵,再加上高唐县带来的八百县兵,足以跟黄巾贼一较高低了。” “可惜焦和只肯借我两千,若能有四千州兵在,即便黄巾聚众二十余万,也不足为虑!” 正说间。 关羽带着一个信使自外而来,面有喜色:“兄长,探得翼德的下落了,这是翼德派遣的信使,幽州广阳郡人,姓士名仁,字君义。” 士仁见到刘备,连忙奉上怀中书信。 刘备扫了一眼书信,得知卢植和张飞都已经抵达了乐陵城,还击败了进攻乐陵城的黄巾贼兵,心中更是欢喜。 又见信中提及,招募了千余乡勇义从,刘备感觉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虽然刘备在青州连战连胜,但麾下一直都没什么嫡系兵马。 几乎都是在借兵! 借高唐县豪强私兵,借泰山郡的郡兵,借公孙瓒的骑兵,以及今日忽悠焦和借青州的州兵。 借的兵,始终得还。 但现在,张飞自幽州招募了千余乡勇义从,还都是骑兵! “翼德可真是给我送来了一个大惊喜啊!” 今天更新晚了,三更补上 (本章完) 第93章 最终谋划,虎吞天下大势 郑平寻思一阵,脑中已经有了谋划,屏退左右道:“府君,既然卢尚书和翼德都到了,那我们的计划可以稍微进行一些更改了。” 任何的战术布置,都得考虑敌我双方可以调动的兵力。 卢植和张飞没有抵达,郑平的战术布置就只会将卢植和张飞这支兵力视为可有可无的奇兵。 但现在,卢植和张飞不仅抵达了乐陵城,还带来了近两千的骑兵。 再加上乐陵城原有的一千郡兵,刘备手中的八百豪族私兵,焦和出借的两千州兵,刘备已经有五千余能战的兵马了。 徐和虽然聚众二十余万,但青壮不会超过六万人。 换而言之,刘备已经有了正面迎击徐和这支黄巾兵的兵力优势了! 五千步骑,配上大汉良将卢植、万人敌关羽张飞太史慈,这样的阵容,只要统兵决策的不是焦和这种清谈腐儒,就没有败阵的可能! 刘备顿时凛然:“显谋,莫非你想趁着黄巾贼兵进攻临淄城的机会,聚集乐陵城的兵力,将徐和这支黄巾彻底击破?” 郑平点头:“徐和聚众二十余万,但又不事生产,他们的存粮是撑不过今年冬天的。” “所以在结冰之前,徐和势必要大规模的攻打城池,以求囤积过冬的粮食。” “而临淄城聚集了大量的富户,他们的钱粮大半也存在临淄城。” “因此,破临淄城一定会是徐和的战略目标。” “而恰好,我们的战略目标也是临淄城。” “府君可立即遣人去乐陵城送信,让翼德走厌次入乐安国,直接攻打徐和的后方!” “若计划顺利,徐和的主力会被堵在乐安国唯一一个还没有被徐和进犯的博昌县!” “.” 郑平详细的将战术布置进行了一些细节的改变。 原本兵力不足,最多能借徐和这股黄巾除掉焦和与任旐,然后顺势执掌青州,再定剿灭徐和的布计。 但现在,不仅可以顺势除掉焦和与任旐,还能将徐和这支兵马赌在博昌县。 手中可动用的兵马越多,这战术目标就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但这样的战术目标,郑平不能让除了刘备的第三个人知道。 因此刚才不仅屏退了士仁,连关羽都立在了外面负责警戒。 若是让人给传出去,那刘备就得背上一个谋害同僚的污名。 虽然刘备和焦和,都恨不得杀了对方。 但想法归想法,想要付诸于实践就得悄悄的来。 焦和倒霉就倒霉在,任旐跟焦和不是一条心。 前脚刚给焦和献毒计,后脚就将焦和给卖掉了。 但郑平跟刘备却是一条心的,两人的目的都是为了恢复青州的秩序,让青州的士民黎庶不用背井离乡,也不用挨冻受饿。 而这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是焦和必须死! 只有焦和死了,刘备才能整合青州的全部资源,征抚这几十万的黄巾流民,以及赈济因为天灾人祸而受难的青州士民。 在杀焦和决定上,不论是刘备还是郑平,早就有了觉悟! 刘备凝重的点头:“显谋,北海国的十余万流民刚刚安置,如今徐和又有二十余万流民,这要同时安置,以目前毗邻郡国的粮食贩运以及现有富户的支持,还是有些捉襟见肘的。” “按原有的计划,迫降这徐和的二十余万黄巾会有两个月的缓冲期,两个月的时间也足够我们说动富户筹措新的钱粮应急了。” “会不会,太急了些?” 郑平摇头一笑,将藏在最心底的谋划道出:“府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能一战迫降徐和,就不要再等两个月后。” “焦和死、徐和降,府君就能以暂代青州刺史之名,直接向毗邻各州郡国的州牧、刺史、太守、国相谈条件。” “而这次,就不再只是放开粮食贩运禁令了。” “青州六郡加起来,近五十万的流民,没有任何一个州能挡得住,也没有任何一个郡国敢让这近五十万流民入境!” “要么主动运粮入青州、一起获得赈灾救民的美名,要么五十万流民入境、大家一起玩完,他们没得选!” 刘备吓了一跳,惊愕的看向郑平。 在这之前,郑平所有安置青州流民的方式,都是有迹可循的。 但唯独这一次,却是刘备从未听过。 竟然要以五十万流民要挟毗邻各州郡国,让其主动运粮救民! 良久。 刘备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眼神多了一丝复杂:“显谋,你当初曾经问我,倘若安置这青州几十万百姓的代价,会让我得罪毗邻州郡国的太守、刺史,甚至于豪强、士族,我是否愿意承担这个代价。” “我其实一直很疑惑,不论是游说青州内部的富户,还是传檄各州郡国放开运粮禁令。即便会让我得罪一些人,但如袁绍、陶谦、刘岱等人,也在主动响应檄文。” “我得罪的人其实并不多,反而还因此得到了不少好名声。” “现在我才明白,并非是不得罪人,而是最得罪人的关键计策,显谋还没正式用啊。” 郑平没有否认:“府君,我只是习惯将最严重的后果先点出来,但计策的实施,往往也会因为一些人的介入而有所改变。” “如东海郡的糜竺、渤海郡的袁绍,他们因为各自利益的权衡,会介入我的计划截取一些好处,而相应的,截取了好处就得分担原本属于府君要承担的风险。” “虽然,我的确是在拿这五十万流民要挟毗邻各州郡国的州牧、刺史、太守、国相,但这又何尝不是在给他们提供图谋大势的机会呢?” 郑平取出羽扇,轻扇肩头:“渤海太守袁绍,出身于四世三公袁氏,袁氏的门生故吏遍布各州。” “袁绍素有大志,不是久居人下之辈,蛰伏渤海郡,也只是为了等待时机。” “前番主动响应府君的檄文,并非是真的想支持府君,不过是借府君传檄一事,想在冀州求得名望罢了。” “这也是为何,冀州的渤海郡、安平国、清河国、河间国,会如此爽快的响应府君檄文的原因。” “他们不是不知道利害,只是因为袁绍响应了,所以他们也要响应!” “而冀州牧韩馥,是由董卓任命的,一向忌惮袁绍,担心袁绍会在冀州举事。” “毕竟这冀州牧虽然能管冀州各郡国,但这冀州的袁氏门生故吏太多了,包括韩馥自己都是袁氏的门生故吏。” “倘若袁绍执意要在冀州举事,韩馥这个冀州牧也会变得岌岌可危,甚至于名存实亡。” 顿了顿,郑平将羽扇往兖州方向一指:“而在兖州,兖州刺史刘岱虽然是州刺史,但他同样号令不了兖州诸郡国。” “而兖州诸郡国,陈留郡太守张邈,东郡太守乔瑁,泰山郡太守应劭、山阳郡袁遗,济阴郡太守袁叙,济北相崔言,任城相郑遂,东平相李瓒。” “都迫切的需要名望!” “这也是为何,包括青州刺史焦和在内,分明没有征战的本事,但这些人都会积极的去响应讨伐董卓。” “因为讨董,能获得他们想要的名望!” “因此,面对安置这五十万流民可能带来的名望,不论是冀州的韩馥、袁绍,还是兖州的刘岱、乔瑁等人,亦或者在徐州的陶谦,都会权衡!” “是获得救民的名望,还是看着青州覆灭,然后去赌这青州的流民是往徐州、往冀州还是兖州!” 郑平豪言铿锵,将这五十万流民在手的利弊、以及各方势力的利害权衡,向刘备逐一分析。 刘备此刻,已经被郑平的胆气给彻底镇住了。 要挟? 不,这根本不是什么要挟! 这是郑平用青州五十万流民硬生生制造出来的一个炙手可热、可以摘取的海量名望。 讨董的名望已经追逐过一次了,再来一次讨董就是吃力不讨好了。 不论是袁绍韩馥,还是刘岱乔瑁等人,都不可能再聚兵讨董。 毕竟这第二次聚兵讨董,若还是不敢打进长安,那就会被天下人耻笑了。 可不能讨董,又如何再求名? 而这青州五十万流民,就会成为这群追逐虚名的目标。 至于这五十万流民的身份,疑是黄巾贼兵? 不,黄巾贼早已经被消灭了。 这五十万流民,只是受灾的流民,也只能是受灾的流民。 不论是刘备还是其余求名望的,都只会承认青州流民这个身份! 刘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有些躁动的心绪:“真是疯狂的想法!” “若是按原来的计划,两个月的缓冲期,会冻死饿死很多人。” “但新的计划若能成功,这青州五十万流民,就一定能撑得过今年的冬天。” “只要能救民,赌了!” 刘备的语气变得坚定。 想法是疯狂,执行起来也会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一旦失败,刘备甚至可能会身败名裂。 但相对于个人荣辱,刘备更希望的是,这个冬天有更多的流民能活下来! 诚然,原计划会让刘备要承担的风险更小。 但这是以成千上万的流民冻死饿死在青州为代价的! 每一天,青州的大地上,都会有饿死的冻死的病死的。 天灾、人祸,兵荒马乱的青州大地,处处有哀嚎! 可若能赌成功,那能救的百姓,将是成千上万。 “相信卢师也会支持我的决定的!”刘备的眼神变得更坚定。 仁德载世,不是一句空话。 若只是担心个人荣辱,就不敢去承担风险,那跟追逐讨董虚名的焦和又有什么区别? 刘备坚定的眼神,也增添了郑平的信心,更增添了郑平对刘备的钦佩。 要想在这个冬天,让更多的青州流民活下来,常规的方案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粮食。 只有在短时间内筹措到大量的粮食,才能解决。 自古至今乃至后世,唯一真正以民为本解决了流民灾情的,只有一个时代。 那是最伟大的一个时代,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集八方之力,解一方苦难。 而不是如曹操解决青州百万黄巾一般,只是挑选青壮,安置一部分,然后将不能安置的撵回青州。 所谓的安置百万黄巾不过是假象。 没有任何一个州能在短时间内安置百万黄巾,冀州不行、徐州不行,兖州同样也办不到! 从决定返回青州的那一刻,郑平就一直在布局解决青州的黄巾之患。 选择一个仁德明主、获得青州士林的支持、利诱青州的豪强富商、以迅雷之势击破黄巾贼兵、用大义让毗邻州郡放开贩粮禁令,以及最终的杀手锏。 聚流民为猛虎,以吞天下大势! 没有人是活该死去的。 郑平深知,这个时代的世家豪族,是根除不了的。 打土豪、分田地,在这个汉末压根没有可执行的土壤在。 公卿大臣、世家豪族,是否救流民,不在于流民是否受苦,而在于救流民能否获得名利。 即便是这青州的豪族富商,也是郑平用更大的利益去诱惑,才让刘备筹措到钱粮来安置流民。 因此。 想让这些公卿大臣、世家豪族主动拿出钱粮救流民,就得让流民有筹码在手。 一个流民不够。 十个流民不够。 甚至一千个流民、一万个流民都不够! 但五十万的流民,足以惊世! 救则万古流芳,不救则鱼死网破。 刘备和郑平足足讨论了两个时辰的细节,这才出来见众人。 但不论是关羽还是其余的亲卫,在刘备身上都感受到了一股跟以往不同的气势。 坚如磐石、稳如泰山。 “云长,你遣亲信将此信送回乐陵城,务必要亲自送到卢师手中。”刘备将一封密信递给关羽。 虽然卢植派来的信使士仁还在,但刘备并未选择让士仁去送信。 这等机密之事,自然得需要让亲信去办。 关羽受到刘备的气势感染,心神也为之一凛:“愚弟办事,兄长足可放心!” 交代完诸事,刘备跟郑平来到山头,按住剑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刘备抬头望天:“尽人事,听天命。高祖在上,请助汉室后裔刘备,能得成此计,以救万民!” (本章完) 第94章 请君入瓮,青州决胜一战 临淄城。 焦和匆匆返回。 刘备的离间计,成功的引起了焦和对任旐的猜忌。 虽然恨不得立即宰了任旐,但焦和谨记刘备的劝告,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是不能直接斩杀任旐的。 否则焦和在青州会落得一个妄杀贤士的污名。 想到这里,焦和不由对刘备以德报怨的言行多了三分钦佩。 但也仅仅只是三分钦佩,并不会因此而让焦和真的就对刘备感恩戴德。 不论是任旐还是刘备,都是焦和执掌青州的障碍。 “任別驾,刘备已经同意去救乐安国的了。” “但本史担心这黄巾贼有调虎离山之意,因此决定亲自驻兵城外,任別驾则率众驻守临淄城。” “倘若贼人来攻本史营寨,任別驾就出城攻击贼人后方;倘若贼人进攻临淄城,本史便率兵攻打贼人后方。” “如此,可成掎角之势,足以令贼兵无功而返。” 焦和静静的道出破敌战术,言语之中多了几分不容置疑。 任旐惊疑的看向焦和。 被黄巾堵在临淄城不敢出城的焦和,居然要主动驻兵在外,跟临淄城组成掎角之势? 这不合理! 这太不合理了! 但任旐是个老狐狸,虽然心中有惊疑,但这表面却是不动声色:“使君,掎角之势固然好,但营寨的防御地利始终是比不上临淄城的。” “使君肩系临淄城安危,不可轻易出城,不如另选大将驻守城外。” 焦和摇了摇头:“本史身为青州刺史,若不以身作则,诸将又怎么会拼死杀敌?刘府君也同意本史的布置。” 任旐本来还想劝说,此时一听刘备也同意了让焦和驻兵在外,心思顿时活了。 “以焦和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出城的,但如今却主动要驻兵在外,必然是刘备私下给焦和说了什么。” “刘备要对焦和动手了,那我也可以看好戏了。” 任旐暗暗一笑,自以为猜中了全部。 而焦和见任旐欲言又止,心中更是冷笑。 任旐的反应在焦和眼中,就已经是有二心的表现了。 若任旐真的没有二心,此刻应该极力苦劝! 两个各怀鬼胎的,互相试探提防着,全然没去想这局面是否有刘备故意造成的可能。 “使君准备带多少人马出城?”任旐询问道。 焦和不假思索:“本史已经答应借给刘备两千步骑,本史再留一千五百步骑驻扎城外,给你留下三百人守城。” “你只需在城楼多设旌旗,迷惑黄巾就可以了。” 三百人守城? 这焦和是傻了吗? “使君,这三百人如何能守?”任旐感到有些牙疼。 焦和冷哼:“你有城池地利,三百守兵能借地利以一当十,那就相当于三千人。三千人还守不住临淄城吗?” 任旐顿时无语了。 这以一当十是这样计算的吗? 沉吟一阵,任旐还是同意了焦和的部署,并未继续反对。 因为任旐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既然这是刘备在劝焦和,那么诳焦和大军出城、又借焦和两千步骑,极有可能是想夺焦和的兵权了。 “好好守城,若是城池有失,纵然本史念在过往情谊,不惩处伱也难服众。”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焦和离开了衙署。 “惩处?”任旐冷笑一声:“果然这焦和,早就对我有不满了啊。自以为可以当渔翁了,所以也不再对我有好脸色了吗?” “喜怒形于色,连隐藏心中想法都不会,又如何能成大事。” “清谈迂腐之辈,就让你成为我任旐立稳青州的踏脚石吧。” “青州刺史可以有很多个,但青州別驾,只有一个!” 当日。 焦和就调走了临淄城的三千五百步骑,又运了大量的粮草到刘备的营寨之中。 刘备见焦和到来,也是十分的高兴。 两千州兵到手,其余诸事,都可以依计而行了。 而在另一边。 刘备的书信也抵达了乐陵城。 卢植见信中部署,立即让邓旭取来青州地形图。 一看这地形图,卢植立马明白了郑平的战术用意。 “显谋倒是对老夫深信不疑啊,这要是换个人,别说将黄巾贼堵在博昌县了,不被黄巾贼兵反堵断了粮道都不错了。”卢植微微捋了捋短髯,眼中有欣慰亦有战意。 诚如卢植想的一样,郑平敢临时更改作战计划,便是对卢植有绝对的信任。 信任卢植有足够的能力,完成郑平作战计划中的战术任务。 若卢植不在,即便张飞有同样的兵力,郑平也是不敢去更改原本的作战计划的。 不论是兵法理论、还是用兵实操,卢植都是当世一流的良将。 唯有卢植统兵,才能完成郑平要求的战术任务。 “卢师,要准备出征了吗?”张飞兴奋的看着卢植。 在乐陵城待了好几天,张飞那想要上战场的心也越来越躁动。 但卢植不让,张飞也不敢私自出兵。 田豫亦是兴奋的立在张飞身边。 这些天的相处,田豫跟张飞的脾性越来越相投。 张飞也按照卢植的指点,以田豫为副将,将兵马中的一部分权力分给了田豫。 卢植将刘备的密信收好,并未展示给张飞和田豫。 密信中有一些机密要事,即便是张飞和田豫也是不能轻易观阅的。 “的确是要准备出征了。”卢植微微敛容,在青州地形图的几个关键位置上,用碎石进行标记:“翼德,将令剑交由老夫,这次出击,所有将校,都以老夫的军令行事。” 张飞和田豫顿时一凛。 这一路上,卢植将统兵权都是交给了张飞,以军中行军军师的身份指点张飞和田豫。 即便是救乐陵城,也是张飞在统兵。 但现在,卢植却要执掌军中令剑,号令全部将校。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征战,远比救乐陵城更重要,也更危险! “谨遵卢师军令。”张飞没有迟疑,也没有多问,恭敬的将令剑交给卢植。 一个淡淡的肃杀之气,渐渐开始弥漫。 而在乐安国,大量的黄巾贼兵开始进攻城池、裹挟百姓。 一旦破城,就开始抢城。 每破一城,就有大量的士民百姓被屠,也有大量的士民百姓被裹挟成了黄巾流民中的一部分。 尸横遍巷,哀鸿遍城。 而最令人悲哀的是,不论是黄巾贼兵还是城中受难士民百姓,都曾是在这乱世中苟活的良民。 临近冬天。 徐和的粮食不够了。 能聚这二十余万流民,是因为徐和能管这些流民吃喝。 可一旦管不了吃喝,这二十余万流民就会如鸟兽散。 因此,徐和必须要想办法获得更多的粮食。 而获得粮食的唯一捷径,就是抢! 徐和可不会去想什么开垦荒地之类,没吃的抢就完事儿了。 至于抢了后会不会增加更多的流民,会不会让更多的人受难,那不是徐和会考虑的。 徐和本质上跟张饶、徐琦、司马惧没什么区别,因为受到不公平待遇而当了黄巾贼,在杀戮中迷失了自己,逐渐由曾经的屠龙者、变成了恶龙。 宁我负人,人勿负我。 这样的想法,不仅曹操有,徐和同样有。 只要自己能活,哪管他人是死是伤! “速围临淄城!” 如预料中的一样,进攻乐安国四城的,只是徐和的调虎离山之计。 早在得知刘备来了临淄城外扎营,徐和就有了调虎离山之计的想法。 刘备忽然崛起平原国,以迅雷之势灭了司马惧,又举兵北海国灭了张饶。 虽然徐和瞧不起郭祖这些小头目,但对司马惧和张饶还是颇为重视的。 毕竟司马惧和张饶,分别是平原国和北海国最大的黄巾势力。 然而。 短短时间内,司马惧和张饶相继而亡。 造成司马惧和张饶死亡的,则是几个月前从未听闻过的平原相刘备! 如今刘备又来了临淄城外,徐和说不忌惮是假的。 为了避免跟司马惧和张饶一样的结果,徐和这才决定将刘备调离临淄城,然后趁着刘备救乐安国的时候,速围临淄城。 不计代价,一鼓作气的拿下临淄城! 只有拿下临淄城,徐和才能渡过这个寒冬。 “报!” “渠帅,临淄城外立有一营寨,不知人数,但旗号似乎是焦和的。” 跟焦和打了快一年了,对于焦和的旗号,徐和麾下的斥候几乎都很熟悉的。 焦和龟缩城池许久了,这忽然出现在城外,斥候的眼神跟见鬼一样。 徐和也有些惊讶:“仔细探过了吗?确定是焦和的旗号?” 斥候点头:“仔细探过了,是焦和的旗号,不会有错的。” 徐和身边的小头目忽然道:“渠帅,会不会是焦和担心这次守不住城,所以故意驻兵在城外?” “焦和不过是一介腐儒,没了城池什么也不是,让属下率三千人,捉了焦和给渠帅下酒。” 徐和不置可否。 焦和的反应太不寻常,这反而让徐和多了忌惮。 “不用理会。” “若是焦和真的在城外,那这临淄城必然守备空虚。” “传令,兵围临淄城!” 徐和当机立断。 这次来临淄城,目的就是要趁着刘备不在一战拿下。 拿下临淄城,随时都可以遣兵攻打焦和的营寨。 很快。 十余万黄巾抵达临淄城,一个个嚣狂的叫喊。 看着蜂拥而至的黄巾,临淄城头的任旐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城楼看似旌旗不少,但真正能守城的只有三百人。 即便有城池地利,这三百人的体力始终是有限的。 “徐和在此!” “焦和,出来答话!” 徐和策马出阵,来到城下喝喊。 “徐渠帅,可认得我博昌任旐?”任旐立在城头,开始拖延时间。 徐和眉头一皱。 任旐在乐安国名气不小,即便是徐和都卖任旐面子,没有驱兵去抢博昌县。 “原来是任先生。”徐和暗暗呼了一口气,向城楼的任旐拱手一礼:“任先生,我徐和敬你是博昌贤人,不愿与你为敌,因此也对这博昌县秋毫无犯。” “何故在这临淄城助纣为虐呢?” “不如你开了城门,我送让你回博昌如何?” 任旐哈哈大笑:“徐渠帅,你这就为难人了。我是青州別驾,又岂能开城门让你进城?当黄巾是没有出路的,倒不如以和为贵,你今日便降了如何?” “降?”徐和哂笑摇头,手中长枪指向任旐:“任先生,我好言相劝,敬的是你的名声。但你也别得寸进尺,倘若执意要守城,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任旐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博昌大族世家子,劝降被拒绝就算了,还被一个黄巾贼提枪指着鼻子呵斥,这让任旐感觉颜面无光。 “徐渠帅,你可听过平原国的刘府君?”任旐忍着怒气、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焦刺史虽然统兵无方,但刘府君先灭司马惧,再灭张饶,你认为你能抵挡得住?” “听我一句劝,降了吧,这对大家都是好事!” 徐和大笑:“那刘备中了我的调虎离山之计,又怎么可能及时返回?你不说我也知道,焦和不敢来见我,是因为他已经将兵马驻扎在城外了。” “这临淄城,还能凑出一千兵马吗?” “任先生,临淄城的虚实,岂能瞒过我徐和?” 顿了顿。 徐和大喝一声:“攻城!” 一声“攻城”,任旐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本以为能凭借自己在乐安国的名声拖延个三四天,却没想到徐和压根不给面子。 “城池若破,我也难逃生死。”任旐的眼神顿时变得阴狠:“上金汁!” 但身边的副将却是迟疑:“別驾,城下都是老弱妇孺,这金汁。” 任旐喝道:“战场之上,哪来的老弱妇孺?要么他们死,要么你死,自己选。” 开头就用最残忍的金汁守城,任旐这是打算杀一儆百了。 很快。 一桶桶早已熬制好的金汁就提到了城楼。 这金黄的汁液带着高温自城楼抛下,刹那间城下就响起了一阵阵痛苦的哀嚎。 徐和见任旐如此狠辣,顿时大怒:“任旐,亏你也自称天下贤人,竟然如此残忍。” (本章完) 第95章 轻信巫祝,焦和穷途末路 驱老弱妇孺向前,徐和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但徐和认为任旐既然有天下贤人的美名,那这守城手段肯定是比较柔和的。 一些容易震慑军心的守城方式,例如不会造成瞬间死亡但会让人痛苦哀嚎的金汁定然不会使用。 但没想到任旐却如此的狠辣果断。 徐和越怕什么,任旐就越要用。 若是被箭矢射杀、檑木滚石击杀,死了就死了。 但被金汁沾上,死亡的过程就很痛苦了。 先被高温烫伤,然后被刺激性极强的金汁成分不断的刺激伤口。 这比在伤口上撒盐还让人折磨。 而被金汁沾上的,有还有力气奔走哀嚎,声音足以令闻者落泪。 不论是冲乱阵型、还是动摇军心,都有十分明显的效果。 黄巾兵的军心本来就不是很稳,这哀嚎声一起,剩下的黄巾就会犹豫。 因此徐和才会驱使老弱妇孺向前,就是赌任旐顾及名声,不会用这种残忍的守城方式。 但徐和没想到,任旐的天下贤人之名,本来就是作秀运营出来的。 也就在博昌县有这名头,这出了博昌县都没几个人承认任旐的天下贤人之称。 你任旐当天下贤人,我们又算什么? 任旐却是冷哼:“既然来到了城下,那就是贼,对贼还有什么同情可言?徐和,有胆子就来攻城!” 齐国跟乐安国交界处。 原本准备去救高菀的刘备兵,却是停下了行军的步伐。 哒哒哒—— 斥候策马疾驰而来。 “禀刘府君,黄巾贼帅徐和围了临淄城,焦刺史让小人来传令,速回临淄!” 刘备点了点头,让斥候原路返回:“劳烦回禀焦刺史,若有机会,可惊扰贼兵后方,让贼兵不能全力攻城。” 待得斥候离开,刘备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战意。 “显谋,如你所料,徐和真的驱兵临淄城了。” “也是时候该我出手了。” 布局多日,等待许久。 刘备尽可能的放慢了行军的速度,就是为了避免遭遇乐安国的黄巾,以便于及时返回临淄策应。 郑平策马摇扇而笑:“徐和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既然来了临淄城下,那就别想着再返回乐安国躲着了。” “府君,下令吧。” 郑平这次不是统兵主将,而是以行军军师的身份跟随。 刘备若不在,郑平自然会执掌兵马,调度下令,刘备若在,郑平就不会越俎代庖。 郑平不希望刘备因为自己的存在就丢掉了统兵的能力。 任何权力都可以分出去,唯有兵权,刘备必须牢牢的掌握在手中,这是刘备应该具备的觉悟,也是郑平对刘备的期望。 可掌握了兵权的刘备,如果是个不会统兵的,那也是隐患。 天下纷乱,唯有能征战才能定世。 青州未来要面临的困难还有很多,郑平只有一人,分身乏术。 若刘备真的跟刘禅一样,将军政权都委托给郑平,且不说刘备今后还能不能聚人心,郑平自个儿都得累死! 虽然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心,但也没必要事事都亲力亲为。 羽扇轻摇,郑平的眼神更显惬意。 辅佐刘备这几个月,郑平大部分的布局都已经实现,如今已经到了最后的决战时刻。 而这最后的决战,胜利的果实自然要让刘备亲自来摘取! 刘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态也渐渐肃穆。 “云长听令!” “命你速引一千兵马,杀回临淄城,以牵制为主,寻机冲阵,切勿恋战!” “诺!” 关羽丹凤眼一睁,抱拳领命。 那魁梧的身躯,如天人下凡,自有一股万人难敌的气势在。 “子义听令!” “命伱速引一千兵马,返回临淄城外的营寨,务必要守住营寨中的粮草!” “诺!” 太史慈猿臂美髯,又勇武守信义,将刘备和关羽的特点集于一身,这让刘备对太史慈格外的喜爱。 这些日子,刘备时常跟太史慈促膝长谈。 从太史慈的志向聊到太史慈的亲朋、又聊到太史慈的武勇信义,几乎将太史慈的生平家世个性都给问了清楚。 而在询问的期间,太史慈并未感受到有被冒犯,反而感受到了刘备对自家亲朋真挚的问候以及对大志信义的肯定。 这让太史慈对刘备的好感也是与日俱增。 而刘备立志于报国安民的大志,也让太史慈颇为钦佩。 报国安民谁都能说,但能真正付诸于实践的却不多! 然而刘备却真正的贯彻了报国安民的大志。 不论是义救北海国,还是安置北海国的流民,无不在彰显刘备的德行信义。 见太史慈领命而去,刘备的眼神中多了一丝不舍。 “显谋,子义尚未娶妻,可有良人举荐?”刘备见太史慈消失在视野,轻叹了一声,回头询问郑平。 郑平轻摇羽扇,眸有笑意:“子义比府君小五岁,若能招为妹夫,倒也是美谈。” 刘备叹气:“显谋你说笑了,我要有妹妹,定然会将其许配给子义这样的豪杰英雄。” 郑平却是摇头:“府君,上回我去见令堂时,听令堂提及过,府君尚有一堂妹,在战乱中走散了。” “虽然不知道府君的堂妹是否嫁人,但现在也不急于一时。” “待得府君立足青州,令叔父必然会闻讯而来,届时能不能结个好姻缘,就凭天意了。” 刘备有个亲叔叔刘珖,表字子敬,因为战乱跟刘备失散。 这事,刘备的母亲吴夫人,已经多次在郑平面前提及过,也曾委托郑平向亲朋打听。 毕竟郑玄名震天下,这门生朋友不少,若能打听到刘珖的行踪也能增加亲人团聚的可能。 想到走散的叔父和堂妹,刘备不由感慨:“乱世飘零,亲人难聚。希望这一战过后,明年的青州能少一些离人。” “府君之志,定然可以实现的。”郑平将羽扇一指临淄城的方向,尽显自信。 临淄城下。 焦和得到刘备的回信,立即召来行军巫祝,让巫祝测算吉凶。 这巫祝,焦和供奉了一年多了,每每行军打仗的时候都要询问吉凶,时常灵验。 倒不是这巫祝真的有预测之能,而是这巫祝测出来的大部分结果都是凶。 但这一次,也不知道这巫祝发什么疯,竟然告诉焦和:“此战大吉!使君必可亲擒徐和。” 而焦和这一年中,测出来的吉凶最好的也只是“小吉”,大部分都是“大凶”“小凶”之类。 “此战大吉,亲擒徐和?” “那本史岂不是注定要破贼扬名了?” “哈哈,以后谁还敢小觑本史不会用兵。” 焦和顿时兴奋起来了。 得了巫祝的“此战大吉”预测,焦和信心大增,当即就要率兵出营寨。 这一决定,差点没将副将的魂都给吓没了:“使君不可啊!有营寨地利,足可御敌,若是出了营寨,恐怕被黄巾贼兵围困。” 副将说得委婉,但意思却是很明白。 焦使君你守守营寨就行了,别真的当自己用兵如神啊。 焦和听得十分别扭,冷眼呵斥道:“你是想说,本史不善兵事吗?” “本史自幼读书习武,深谙兵法,区区黄巾,有何可惧!” “更何况巫祝已经预测出,本史此战大吉,还会亲擒徐和,你难道不信神吗?” “再敢胡言乱我军心,本史杀你祭旗!” 副将顿时语气一滞。 此战大吉,亲擒徐和? 真有那本事,何至于让徐和嚣狂? 但此时焦和下定了决心,压根不想听其他的良言。 这打了这么多场败仗,焦和心中也其实是很憋屈的。 因此焦和一直都在祈求巫祝能上禀神灵,赐予自己用兵如神的能力。 而今日巫祝的预测,让焦和已经相信,神灵被诚心感动,赐予了用兵如神的能力了。 待得焦和出城。 巫祝却是小心翼翼的卸下了装神弄鬼的头饰衣物,然后来到了营寨一处。 “简先生,焦和已经出城了,不知许诺的金饼。”巫祝谦卑的看着眼前略胖的儒生,小心翼翼的询问。 简先生将怀中的金饼取出,抛了抛:“焦和真的信了?” 巫祝连连点头:“简先生放心,我替焦和预测了一年的吉凶了,焦和从未有一次忤逆过神的旨意。” “神的旨意?”简先生呵呵一笑,仿佛听到了十分滑稽可笑的事。 巫祝脖子一缩:“都,都,都是小人胡编的。” “金饼给你,能有多远走多远。”简先生将金饼扔给巫祝。 巫祝的眼神顿时如饿久了的豺狼看到猎物一般,牙齿啃了啃,然后快速的揣回怀中:“简先生放心,我绝不会再踏入青州一步!” 巫祝诓骗了焦和,哪里还敢留在青州。 不管这青州以后谁当刺史,都跟他无关了。 就在巫祝转身的瞬间,忽然一道寒光出现。 下一刻,巫祝就发现胸膛被利剑刺穿。 巫祝想喊,但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声音。 随着力气的消散,这个跟着焦和一年多的巫祝也终于去见他的神了。 “神的使者,真是可笑。” 简先生将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将巫祝怀中的金饼拿出,有些嫌弃的擦了擦金饼上的牙印:“多好的金饼啊,非得拿牙齿去咬,恶不恶心啊。” 而在外面的侍卫,听到动静连忙进来,看了一眼死去的巫祝,询问道:“简先生,这人要怎么处理?” “死者为大,挖个坑埋了。”简先生挥了挥手,让侍卫将巫祝的尸体抬出去处理。 伸了个懒腰,简先生张开嘴,打了个呵欠,慵懒的躺在席上,抛着金饼,没有个正行。 “玄德这家伙,也不多给几个金饼,杀人脏手,我得打造个金盆洗洗手,才能去晦气啊。” “一个金饼怎么够?” “待那家伙回来,一定得多要几个金饼,否则我这千里迢迢的来青州,岂不是太掉价?” 自言自语了一阵,这个没正行的简先生直接就开始呼呼大睡了,全然不担心焦和战败后黄巾贼兵会不会来打营寨。 而此时的焦和,还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巫祝坑了。 焦和对这巫祝过于信任,信任到巫祝说焦和能生擒徐和,焦和都信了。 “徐和狗贼,本史在此。” “诸将士,杀啊!” 忽然响起的喊杀声,惊呆了临淄城下的徐和,也惊呆了城楼上的任旐。 “焦和?” “这家伙居然真敢来?” 在知道城外营寨中的是焦和后,徐和就猜到了焦和的目的。 无外乎掎角之势。 然而徐和并不认为焦和有胆子引兵马来攻杀。 毕竟焦和以前是被徐和当狗一般追着打的,甚至躲在临淄城当乌龟。 但现在,焦和却反常的出营寨了。 还如此的气势磅礴! “难道有什么倚仗吗?”徐和不敢轻举妄动。 事出反常必有妖,战场反常,就意味着危险将近。 徐和能在这青州聚众二十余万,这疑心病是很严重的。 但观察了许久,徐和也没观察出异常的地方。 终于,一个小头目送来了让徐和忍俊不禁的情报:“渠帅,那焦和在喊着,什么神灵相助,要生擒你。” “定然是焦和身边那巫祝,又在扯什么神灵之言了。”徐和哈哈大笑:“焦和,你自己要寻死,可怪不得人。” 虽然是黄巾渠帅,但徐和并不信神灵。 “给我围上去,杀了焦和!” 而城头的任旐,此时也看清了形势,不由暗喜:“怪不得刘府君要让焦和出城,看来是买通了焦和身边的巫祝。” “轻信巫祝之言,自以为就能变得用兵如神,焦和啊焦和,你可真是愚蠢啊。” 任旐对焦和身边的巫祝也是有了解的。 每每焦和用兵,必然要请巫祝请神测吉凶。 而焦和会根据吉凶来决定是出城作战还是固守城池。 这种武帝之前的用兵方式,让任旐多有鄙视。 但现在,任旐却是乐见其成。 “焦和若死了,这徐和也不会长命了。” “果然,这当渔翁的感觉,真是令人痴迷啊。” 任旐的目光,看向城下的焦和。 但此时的焦和,已经不再似刚才一般“骁勇”了。 眼见如山海一般的黄巾贼兵围了上来,焦和终于反应过来。 什么大吉,这是大凶! “狗贼误我!” (本章完) 第96章 昭烈之勇,刘备大败徐和 但此刻的徐和,已经盯上了焦和。 一直龟缩在城中的焦和,忽然变得“骁勇”了,这样的机会可不会有第二次。 杀了焦和,就能一鼓作气的拿下临淄城! “焦和,纳命来!” 徐和挥舞手中长枪,如山中虎豹一般恶狠狠的冲向焦和。 焦和虽然自称自幼习文武,但这武艺也只是比普通的悍卒强一些。 遇上徐和这样的凶狠之徒,初一招架,这虎口就已经崩裂了。 “我命休矣!” 焦和双眼圆睁,只感觉喉咙间一阵热血翻涌,下意识的想要去抓刺穿胸膛的长枪。 但很快,焦和的双手又无力的垂下。 “使君!” 副将见焦和被徐和一枪刺穿,惊得整个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给我死开!” 副将如嗜血凶狼一般,手中的大刀挥舞,将身边的黄巾贼兵杀退,随即猛地一踹马腹,狠狠一刀劈向徐和。 徐和见副将要拼命,迅速的退入了亲卫群中。 “使君!”副将目眦欲裂。 虽然焦和这治州的本事不行,但依旧也是有受过焦和恩惠的武勇之事效命。 “食主禄,忠主事,替使君报仇,杀!” 焦和这一死,非但没能如徐和愿的让这群州兵士气崩溃,反而激起了州兵的战意。 “好胆!你是何人?”徐和挥抢遥指副将。 副将挥刀大呼:“吾乃青州刺史麾下,安平国甘瑶!” 徐和见甘瑶忠勇,不由劝道:“焦和无能之辈,你又何故替其效死?不如你降了本渠帅,共谋大事如何?” 甘瑶受焦和恩义,以草莽之身被提拔为副将,此时见焦和身死,早已悲愤莫名,又哪里肯听徐和的劝降。 “区区一个黄巾贼子,也配劝降?杀主之仇,血债血偿!”甘瑶大喝一声,手中的战刀更是疯狂。 徐和眼神顿时变得阴沉。 黄巾贼子? 呵~ “杀!”徐和已经被甘瑶激怒。 黄巾贼兵开始涌上。 虽然甘瑶不惧生死,但终究只是凭着一腔血勇。 跟着甘瑶的十余受过焦和恩惠的义士也一个个倒下,而甘瑶也被几柄长枪给刺穿。 “不能替主杀贼,恨啊!” 看着死了也还拄着战刀保持站立的甘瑶,徐和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恼怒之意。 区区焦和,竟也有猛士尽忠效死! “攻城!”徐和将怒意对准了城楼的守卒。 眼见焦和的兵马都被杀散,有死战之心的甘瑶等众也力战而亡,但预料之中刘备的援兵却还未到来,城头的任旐却有些慌了。 “怎么回事,刘府君的援兵怎么还没来?” “难道出意外了吗?” “我不能死在这里!” 任旐见黄巾贼兵再次开始攻城,心中越发的慌乱。 心中一发狠,任旐选择了逃离城楼。 而城楼的守卒正准备死守,却发现指挥战斗的任旐不见了。 顿时一个个守卒人都懵了。 焦和死了,任旐跑了,他们还留在城楼死战吗? 不知道是谁率先呼了一声,城楼上的守卒纷纷跳下了城楼,各自奔逃。 “传令,破城之后,劫掠三日!”徐和冷冷的盯着渐渐开启的城门。 破城之后,与民秋毫无犯? 徐和又怎么可能下达这种命令。 打临淄城就是来抢掠过冬物资的,至于临淄城的士民百姓死不死,徐和可没心思去理会。 命令下达,黄巾贼兵开始疯狂了。 当黄巾贼的恶念得不到约束,那将是灾难。 而在此时。 一面旗帜忽然出现在临淄城外,为首一人,提刀策马,如天人下凡,正是奉命来牵制徐和的关羽。 “传将令,冲阵!” 关羽将偃月刀一横,冷峻下令。 这一千兵马大部分都是高唐县来的豪族私兵,跟着关羽击败了高唐县的黄巾,对关羽早已心服。 关羽的武勇,亦是映在了众士卒的脑海。 一见关羽要冲阵,这支训练有素、又经过战场厮杀的悍卒,眼中没有因为黄巾贼兵人多势众而有畏惧之心。 主将不退,士卒何惧? “又是哪来的兵马?” 徐和有些恼怒的看着如猛虎出林一般的关羽,这支忽然加入战场的悍卒,如一条锋锐的长枪一般将临淄城下的黄巾贼兵的阵势刺穿,正向准备入城的徐和杀来。 关羽的目的很纯粹! 既然见到了徐和的帅旗,那就直接万军斩将就行了。 虽然刘备嘱咐了关羽牵制徐和、寻机冲阵、不要恋战,但关羽对战场冲杀自有经验。 如果能直接将徐和给杀了,这群黄巾贼兵就成了无头的苍蝇只能到处乱窜。 “快,挡住他们!” 徐和见关羽的冲阵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整个嗓门都提起来了。 尖锐的声音也惊醒了周围的黄巾贼兵,一个个的黄巾贼兵开始涌向关羽。 虽然关羽骁勇,但这些黄巾贼兵也不是不敢上阵冲杀的。 徐和身边的这支黄巾贼兵,可是屠过城邑的,论血勇厮杀的凶狠气势,并不会比官兵弱。 虽然有装备和阵型的差距,但人数的优势也暂时弥补了这层差距。 一时之间,关羽也未能冲杀到徐和的帅旗下。 “这支官兵如此骁勇,必然是刘备的麾下。” “看来调虎离山之计,已经被刘备识破了。” 徐和冷冷的盯着还在冲杀的关羽,心中不由泛起了忌惮。 这临淄城有近四千州兵,但刚才焦和麾下的州兵和城头的州兵加起来都不到两千,剩下的两千不用猜也知道,必然在刘备手中。 “我虽然聚众十余万来临淄城,但除了麾下这三千亲卫,其余的青壮连常规的武器都没有。” “这临淄城下无险可守,倘若刘备再挥兵到来,我也难以讨到好处。” 十余万黄巾听起来似乎很有气势,但徐和有自知之明。 对付焦和这种不善征战的,自然能气势如虹。 但对付刘备这个已经灭了司马惧和张饶的善战军将,徐和却没了信心。 若真有信心,也不会用调虎离山之计,将刘备骗去乐安国了。 犹豫间。 身边的亲卫队长忽然疾呼:“渠帅,又来了一支官兵!” 徐和闻声而望,却见原本焦和固守的营寨方向,又杀来一支州兵。 为首的一将,左右开弓,箭无虚发,瞬间就将官兵的气势给燃了起来。 而原本被杀散的焦和溃兵,也聚集跟随。 来的正是奉刘备令固守营寨保证粮草安全的太史慈。 虽然太史慈得到的命令是固守营寨,但焦和的溃兵返回后,营寨中的简先生当机立断,让太史慈立即出兵。 一方面协助关羽牵制徐和进攻临淄城,一边聚拢焦和的溃兵。 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 太史慈也是深知这个道理的,当即采纳了简先生的计策,率兵杀向临淄城。 为了让提高士气,太史慈更是张弓搭箭,以精湛的骑射之术,接连射杀了拦路的黄巾小头目。 在看到徐和的帅旗后,太史慈跟关羽几乎是同样的想法。 以武勇开道,直奔徐和的帅旗! 看着气势汹涌的太史慈,徐和顿时头皮都发麻了。 “怪不得能破司马惧和张饶,这刘备麾下,竟然有这般骁勇之士!”徐和连忙又抽调了一部分亲卫去挡住太史慈。 倘若徐和知道,这刘备麾下还有一个万人敌猛将正在猛攻乐安国断徐和退路,估计这心头都会有后悔来临淄城的想法了。 而在徐和调兵遣将时,西南处又杀来了一支官兵。 旗号是醒目而耀眼的:平原相刘备! “刘备!”徐和瞳孔紧缩。 这抵挡关羽和太史慈就已经很勉力了,这又来一个刘备! “显谋且待在后方,看我率军杀敌!” 刘备身披锁子甲、手持双股剑,这眼中的战意也是十分昂然。 “管护卫,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务必护住府君!”郑平没有劝阻,只是叮嘱管亥护住刘备。 虽然管亥以前是黄巾贼,但在管定的劝说下选择了投降。 刘备见管亥年少骁勇,对管定十分的孝顺,心中颇为喜爱。 更有关羽和胡昭作保,于是管亥被刘备提拔成了亲卫队长。 管亥先受管定教诲,后受关羽劝学春秋之义,再有刘备的诚心笼络,早已对刘备有了效死之心。 “先生放心,只要管亥还活着,就不会让主公有半分损伤!” 刘备这支兵马的加入,顿时让徐和能应变的兵力变得捉襟见肘了。 土坡上。 郑平静静的注视城下的战场,一个略胖的儒生则是策马到来,一见到郑平就热情的打着招呼。 “想必阁下就是名震青州的北海郑显谋了,伱给玄德献的计策太脏了!” 郑平打量了儒生,见其言行放浪不羁,又口称玄德,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轻笑摇扇:“府君常言,他有一旧时好友姓耿,名雍,字宪和。” “但幽州人又喜欢将耿念成简,于是耿雍就自己改名简雍。” “因为行为不检,又擅改姓氏,因此也得了不少污名。” “谁都可以说我的计策脏,但唯独宪和先生你,说不得啊!” 简雍哈哈大笑:“不过是一群迂腐士子,在那乱嚼舌根罢了。” “如今的姓氏,大抵源自于上古姬、姜、姒、嬴、妘、妫、姚、姞,既然前人可以改姓氏,我又为何不能改姓氏?” 郑平执扇一礼:“宪和先生机巧善辩,佩服。” 简雍回了一礼,策马凑近,看向临淄城下方的战场,啧啧称叹:“如今焦和已死,徐和也有败阵的迹象。” “待徐和退去,玄德必然会被举荐成青州刺史。” “借黄巾之手,顺利的除掉了焦和这个尸位素餐的州官,还不会让玄德留下污名。” “显谋先生这一手借刀杀人之计,玩得倒是极妙啊!” 郑平轻笑:“虽然是中了我的算计,但我也给焦和洗掉了污名。” “与贼兵力战而亡,总好过治州不力、忧郁成疾而亡。” “身虽死,但名可垂于竹帛,焦和的妻儿也因此会得到府君的厚待抚恤。” “他日焦和的儿子,也会以焦和殉职而亡为荣,从此秉行忠义之心,潜心求学,一改焦氏清谈高论的家风,未必不能成为良将贤才。” “焦和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 简雍顿时愣住。 郑平这话,乍一听似乎,还真有道理? 但很快,简雍反应过来:“用计除掉焦和,却要让焦和的妻儿对玄德感恩戴德,甚至还要将焦和的儿子培养成忠义贤良之士,显谋先生,你这器量,常人难及啊。” 郑平摇扇轻笑:“焦和无能,让这青州遍地流民、满目疮痍,若真要论罪,朝廷都能诛其三族!” “然而,府君有仁德之心,也有容人器量。虽然焦和有错、又曾有害府君之心,但如今人死仇消,又何必让其妻儿也受到牵连?” “倘若焦和的儿子能诚心求学,又愿意替府君效力,他日未必不能造福于民。” 简雍微微眯眼,对郑平的了解又多了三分。 原本简雍是跟着刘备东奔西走求官的,但三年前简雍在涿郡的父亲因病去世,简雍不得不返回涿郡守孝。 虽然言行不检点,但在孝道上简雍却是极为认真。 守孝结束,简雍本想去安平国寻刘备的刎颈之交牵招,顺便打听下刘备的行踪。 正准备出行时,遇到张飞在涿郡招募乡勇,简雍这才得知刘备已经当了平原相。 原本张飞是想让简雍一起南下的,但简雍放浪不羁惯了、有些畏惧卢植,生怕被卢植给寻到机会教训,于是简雍选择了独自南下来见刘备。 得知刘备正愁寻不到合适的人去策反焦和的巫祝,简雍当即就自告奋勇,甚至还拒绝了跟关羽和郑平见面。 用简雍的话来说,这临淄城下越少有人认识简雍,就越容易策反焦和的巫祝。 “徐和要逃了。” 言谈间,临淄城下的战局也出现了变化。 刘备、太史慈和关羽三路兵马突破了徐和的亲卫阻拦,在城下合兵一处。 惊惧的徐和不敢跟合兵一处的刘备再战,带着亲卫黄巾惶惶而逃。 而呐喊助威的黄巾老弱见徐和都跑了,一个个也惊呼四窜。 (本章完) 第97章 救天下者,唯玄德公一人 黄昏鸦啼,如人泣哭。 临淄城下,刘备虽然击退了徐和,但这心情却是高兴不起来。 徐和逃了。 但临淄城下,却留下了数千的尸体,有黄巾的,也有州兵的。 还有那几万饥寒交迫的老弱妇孺。 这些老弱妇孺不知道何去何从,一个个眼神麻木,迷茫待死。 “云长,子义,将城下的乡民分批聚集。” “告诉他们,临淄城稍后会给他们熬制粥饭。” 安抚黄巾流民的方案,刘备已经不是第一次执行了。 有安置剧城外十余万流民的经验在,安置这几万黄巾流民并不会让刘备举足无措。 关羽和太史慈的眼神,亦是凝重。 两人都没有多言,各自前去安抚流民。 “传召临淄城的州吏,速来城门口见我!”刘备没有入城,而是直接遣人入城传达召令。 临淄城外,鸦啼人嚎,乱世惨象令人落泪。 临淄城内,因为先前城门被攻破,城内的士民百姓纷纷恐慌不已。 一些有钱的大户走东门惶惶而逃。 剩余的士民百姓,则是纷纷祈祷黄巾贼兵入城之后不要过分的抢掠。 临淄城的州吏,同样如此,逃的逃,藏的藏。 来见刘备的州吏,更是连十个都凑不齐。 “別驾从事在何处?”刘备扫了一眼来的州吏,忍不住蹙眉。 昔日焦和设宴,向刘备引荐了临淄城中刺史府的属官,如別驾从事、治中从事、功曹从事、簿曹从事、兵曹从事、文学从事、武猛从事、督邮、主簿、帐下督、门亭长、书佐、计吏等数十州吏。 但现在,来的却不足十个! 而別驾从事、治中从事、功曹从事、兵曹从事等州吏中官位高的,一个不见。 一个州吏颤颤巍巍的道:“別驾出城了。” “出城?”刘备锐眼微微一眯,盯着州吏询问:“可是出城求援?” 州吏不敢言语。 一见州吏这反应,刘备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但刘备也没追问,目光落向了州吏中的一人:“薄曹从事,立即组织人手,将粮米运到西城外,熬制粥饭,安抚受灾的流民。” 薄曹从事一愣:“可他们都是黄巾——” 话音未落,刘备的呵斥声打断了薄曹从事的疑虑:“黄巾贼已经被击退,城外的只是受灾的流民,也只能是受灾的流民。” “若是听不明白,你这薄曹从事也就别当了!” 刘备刚从战场上厮杀回来,这身上的杀戮之气本就令人畏惧。 再有这一阵呵斥,薄曹从事当即吓得不敢多言,连连领命。 刘备又让剩下的几个州吏,出榜文安抚临淄城的士民百姓、同时去延请城中有名望的协助恢复秩序。 一道道的政令下达,让这几个州吏惶恐的内心也渐渐变得平稳。 不多时。 粮车渐渐出现在西城外,一个个粥棚也随之搭建。 因为天色渐晚,刘备又令人点燃了大量的篝火照明。 而临淄城外,麻木迷茫的流民,也渐渐燃起了希望。 没有什么口号,比眼前能直接见到的粥棚更令流民心动。 “有粥饭了!孩儿,快跟上,阿牛,牵好你弟弟。” “阿爷,放粥了,放粥了。” “感谢苍天,这一定是苍天在怜悯世人!” “什么苍天?那是昔日安顿北海国十余万流民的仁德之君、平原相玄德公!” “玄德公所到之处,都会筹措钱粮安置乡民,不论是平原国还是北海国,落难的乡民都会得到救助。” “苍天怜世,让我等能遇到玄德公,何其幸也。” “.” 在关羽和太史慈有意的引导下,这些流民从最开始的迷茫恐惧,渐渐的滋生了对未来的向往。 而“平原相刘备”“仁义玄德公”等称呼也在流民口中流传。 尽管寒冬临近,这夜晚的临淄城寒风刺骨。 但粮米却是源源不断的运到城外,熬制粥饭的锅灶也在逐渐增多。 而在另一边。 溃败的徐和,因为辎重粮草来不及运走,又累又饿。 看着眼前的庄园,徐和的内心也变得凶狠。 “可恶的任旐,竟敢辱我!” “杀入庄园,一个不留。” 数千黄巾贼兵,如狼群一般凶狠的杀入任旐在博昌县的庄园。 这些常年征战抢掠的黄巾贼兵,可没有什么仁慈。 一时之间,任旐的庄园中哀嚎四起。 任氏是博昌豪族,这庄园中的钱粮颇多。 有了钱粮,徐和的底气渐渐回升,开始聚集跟随而来的老弱妇孺。 倒不是徐和心善要赈济这些老弱妇孺,而是徐和需要这些老弱妇孺来呐喊助威。 但徐和可没有放粥的心思,只是将几个屯粮的粮仓位置,告示给跟来的老弱妇孺,让他们自己去拿。 到了翌日正午。 这博昌县再次聚集了七八万的黄巾。 然而。 好运并不会因此而照顾徐和。 还未等徐和思考出今后的出路,进攻高菀四城的黄巾溃兵,听闻徐和在博昌县,纷纷簇拥而来。 一见到徐和,溃兵就匍匐哭诉:“渠帅,乐安国来了一支兵马,十分的骁勇,我等难以抵挡。” 徐和大吃一惊:“乐安国哪来的兵马?” 但很快,徐和就猜到了这支兵马的出处。 “乐陵城,一定是乐陵城,那支南下的骑兵!”徐和的眼神再度变得阴郁。 进攻临淄城失败,进攻高菀四城的几支兵马又被乐陵城的官兵击败,徐和忽然感受到了严重的危机。 “这支乐陵城的官兵,必然是跟刘备有关。” “可恶的刘备,这是要赶尽杀绝吗?” 徐和暗暗握紧了拳头。 但厄运并不会因为徐和的愤怒而减少,一个个惊慌的黄巾喽啰接连来报。 “渠帅,高菀方向杀来一支官兵。” “渠帅,临淄城的官兵杀来了。” “渠帅,官兵劝降。” “渠帅.” 还未等喽啰开口说完,徐和直接飞起一枪,见眼前的喽啰给刺了个对穿。 “再敢乱军心者,杀无赦!” 面对徐和的暴虐,周围的黄巾头目一个个惊惧不已。 在徐和心烦之际,博昌县外,刘备立在道口,正在焦急的等待。 嘱托州吏妥善安置临淄城外的流民后,刘备留下太史慈和简雍守城,然后跟关羽和郑平驱兵来到了博昌县。 准备对徐和进行最后的一击。 而在部署妥当后,刘备也得到了卢植的传讯,邀刘备在这道口相见。 自征讨张角一战后,因为各自仕途跌宕,刘备就没怎么跟卢植见过面了。 如今卢植肯南下相助,刘备难掩心中的激动。 “来了!” 忽然,刘备眺望的目光一凛。 只见前方竖起的旌旗下,卢植身着铠甲,手持长枪,正凛凛而来。 “卢师!” 刘备激动的策马向前,然后又在中途翻身下马,拱手而立。 见刘备这般礼敬,卢植亦是欣慰的捋了捋短髯。 同一批的门生中,刘备是迄今为止,对卢植最礼敬的一个。 虽然公孙瓒对卢植也颇为有礼,但相对于刘备的礼敬,公孙瓒更多的是看重卢植的声名。 一旦涉及到关键的事,公孙瓒是不会理会卢植的。 否则以卢植跟刘虞的关系,又怎么可能坐视刘虞和公孙瓒的矛盾而不去理会。 因为深知公孙瓒的个性,所以卢植知道,刘虞和公孙瓒之间的矛盾是难以调和的。 但眼前的刘备,却是不一样。 单单是请卢植以长辈的身份南下主持婚礼,足见刘备对卢植的尊敬之心。 如今刘备更是在中途下马,立在道旁静候,这是在以晚辈的身份迎接卢植。 “玄德,多年不见,你倒是令老夫刮目相看啊。”卢植翻身下马,上前扶起刘备。 看着刘备多年饱经风霜而比同龄人更显苍老的面庞,卢植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刘备的语气更是谦恭:“幸有卢师昔年教诲,学生才有今日。” 卢植哈哈大笑,看向刘备的眼神更是满意。 大笑间,郑平、关羽、张飞和田豫,也纷纷近前。 看到刘备和关羽,张飞顿时心头一乐,显摆似的喊道:“大哥二哥,告诉伱们一个好消息,俺也拜入卢师门下了。” “自今日起,俺跟大哥是兄弟也是同门了。” “二哥,哎,二哥你扭头作甚?” 若非众人在,关羽都想跟张飞切磋下武艺了。 刘备见状轻斥道:“翼德,卢师在此,不得无礼。” 张飞却是不以为然,直接拉走关羽:“大哥,你跟卢师谈,俺跟二哥叙叙旧去。” 刘备无奈,担心卢植会认为张飞无礼,连忙替张飞辩护道:“卢师,翼德许久未见云长,言语有些失礼之处,并非本心。” 卢植轻笑道:“玄德对翼德倒是维护,老夫见翼德勤恳好学,故而让其拜入门下。这是田豫,尚未及冠,未取表字,原本是伯圭麾下骑兵伯长,跟翼德一起拜入老夫门下。” 一旁的田豫见卢植亲自向刘备介绍自己,心情颇为激动。 这一路也听张飞时常唠叨刘备的仁德信义,对刘备早有仰慕之意。 “渔阳人田豫,见过府君。” 刘备玲珑心思,瞬间就领会了卢植的意思,上前扶起田豫,语气真诚而有一种令人舒坦的磁音:“能得卢师青睐,必定是当世少有的才俊。” “不知贤弟家中还有何人?” 田豫感受到刘备的真诚,如实道:“家中尚有老母在。” 刘备凛然:“令堂在家,贤弟却千里迢迢来青州,愚兄心中有愧啊。待愚兄立稳青州,贤弟可将令堂也一并送来,也能跟家母做个伴。” 田豫更是感动不已。 而在刘备跟田豫叙说的时候,郑平则是上前向卢植一礼:“小侄见过叔父!” 卢植撵着短髯,看向郑平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自洛阳一别,老夫跟显谋也一年多未见了。” “犹还记得显谋当日断言洛阳祸事,让老夫去劝说大将军何进切勿召外将入洛阳。” “可恨啊!何进一介屠户,虽然身居高位却不明大势,以至于让董贼祸乱朝纲,少帝被废而杀,幼帝又被劫持去长安。” 郑平眼神淡然:“朝廷权争,由来已久。不论是旧日洛阳,还是今日长安,都不过是自诩忠义之人相互争权夺利导致。” 卢植眼神变得深邃:“显谋自负大才,昔日不愿在洛阳助老夫勤王除贼,如今却助玄德立足青州。可否替老夫解惑?” 在郑平出游洛阳断言洛阳祸事的时候,卢植就曾想让郑平留在洛阳勤王除贼,但被郑平以“洛阳难成大事”为由拒绝了。 今日再见郑平,卢植心有感慨。 郑平微微敛容:“昔日晋献公昏庸无道、宠信骊姬,公卿臣子更是党同伐异、互相构陷,以至于朝纲混乱,太子申生无端惨死,唯有重耳在外逃得一命。” “匡扶之道,不一定非得在朝堂之上。” “若是死守朝堂之地,能勤王除贼的良策,也无外乎刺客之流。” “但刺客之流,终究只是小道,稍有不慎就会身死族灭,徒让贼人耻笑。” “自桓、灵二帝以来,皇纲失统,社稷崩坏;先有十常侍欺主罔上,后有贼臣董卓作恶多端,大逆不道。” “想要匡扶汉室,报国安民,唯有择选一个贤明之主,以兵威征讨天下叛逆。” 郑平的目光看向正在跟田豫攀谈的刘备,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小侄离开洛阳之后,也曾去过酸枣大营,拜会过会盟群雄。” “然而会盟群雄,大抵都是追逐虚名之辈,而少数有大志的,要么多疑成性,要么优柔寡断,小侄难以跟其推心置腹。” “正当小侄心灰意冷之际,却在高唐县遇到了时任当高唐尉的刘府君。” “弘雅有信义,有仁德之心而无迂腐之意,跟小侄又有渊源,如此人杰,小侄自然会多加关注。” “刘府君当了高唐令后,更是不远千里来高密请小侄出仕。” “心存大志,礼贤下士,这般仁德信义之人,小侄又岂能不竭力辅佐?” 顿了顿,郑平又多了钦佩之意:“青州之局,叔父也看到了,焦和无能,以至于黄巾祸乱青州;但刘府君却能以勇武败黄巾,以仁德赈流民。” “当今天下能匡扶汉室者,唯有刘府君一人!” 第三更还没写完,尴尬,预计下午三点发 (本章完) 第98章 众望所归,继任青州刺史 卢植心中惊叹不已。 郑平出游诸州郡的时候,在洛阳待过相当长一段时间,这让卢植对郑平的才学个性颇有了解。 在卢植眼中,郑平自负大才。 虽然在洛阳与人结交时谦逊有礼,但实际上很多时候都瞧不起洛阳的公卿大臣贤良才俊。 能让郑平称赞的,也不过时任守宫令的荀彧和黄门侍郎荀攸。 点评时人,更甚月旦评许劭。 但现在,卢植却自郑平口中,听到了对刘备的盛赞之言。 甚至连“当今天下能匡扶汉室者,唯有刘府君一人!”这样的评语都出来了。 即便卢植对刘备颇有好感认同之意,但也不会如郑平这样盛赞刘备。 若是换个人,卢植都要怀疑郑平是不是在故意巧言谄媚了。 但眼前的人是郑平,卢植见过的贤良俊杰中最聪慧又最有实干之才的一个! 同时也是点评时人最自负狂妄的一个。 能让郑平好言夸赞的贤良俊杰,可真不多。 更别说盛赞了! 卢植轻言感慨:“没想到显谋对玄德的评价,竟然如此高。” 郑平轻笑:“叔父,这事实胜于雄辩,待迫降了这博昌县的黄巾,彻底平定青州黄巾之患,刘府君将真正扬名四海!” 卢植微微一凛:“玄德送来的密信,也让老夫尽量少杀伤。显谋,你可知道这受降了这几十万黄巾的后果?” “昔日征讨张角时,皇甫义真不惜背负骂名也要坑杀二十余万黄巾降卒,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郑平不屑冷笑:“坑杀二十余万黄巾降卒,以黄巾降卒的人头筑京观,凶残少智之辈,又能想出什么理由来自辩?” “不外乎是想说,军中无粮,安置不了这二十余万黄巾降卒;亦或者担心灵帝猜忌、大臣构陷,不肯让黄巾降卒玷污了名节。” “倘若他日见了皇甫嵩,小侄也得问问,他可有愧疚之心、赎罪之意?” 卢植见郑平如此的贬低轻视皇甫嵩,欲言又止,随即又是一叹。 不论什么样的理由,这坑杀降卒筑京观,终究还是太过了。 顿了顿,郑平又道:“叔父,小侄知道你的担忧。” “伱担心受降了这青州几十万的黄巾,但又没有足够的粮食用来赈济流民。” “基于这一点,小侄和刘府君早有预案。” “尽人事,听天命!” “哪怕只有一成的机会成功,小侄跟刘府君都会竭力一试的!” 这时。 刘备跟田豫叙说结束,也凑了上来。 见卢植询问这几十万黄巾的安置问题,刘备也敛了笑容:“卢师,此事事关重大,这里也不是述说之处。” “待迫降了这博昌县的黄巾,学生再给卢师详细述说。” 卢植见郑平和刘备都是言语笃信,心中一叹。 平心而论,卢植也是不希望杀尽青州的黄巾的。 虽然青州黄巾有屠城邑的恶行,但那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几十万黄巾中,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还有被裹挟的良善百姓。 邀刘备一见,卢植也是想要真正的了解刘备的态度。 良久。 卢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敛容凝声:“玄德之意,老夫已经明白了。” “如今寒冬临近,得尽快解决博昌县的徐和,否则一旦到了深冬,玄德即便想赈济流民,这粮食的筹措运输也会变得艰难。” 刘备笃信而笑:“卢师放心,徐和待不到深冬的。最多十天,就能击破徐和!” 卢植顿时来了好奇:“十天的时间可不长,玄德你准备如何做?” 刘备跟郑平交换了眼神,道:“卢师曾有教诲,攻战之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徐和聚众博昌、占据地利,若要强攻,不仅会平添损失,也会延时费日,影响后续安置。” “因此我跟显谋商议,只对徐和围而不攻,每日在外设置粥棚,引流民来领粥饭。” “同时,再遣人混入流民之中,宣传平原国、北海国以及临淄城下对流民的安置。” “流民肯聚集在徐和麾下,是认为跟着徐和就不用饿死。但跟着徐和,流民不仅吃不饱,还得颠沛流离,甚至被裹挟去抵挡官兵的箭矢刀剑。” “然而,我不仅能让流民吃饱,还能组织流民建房屋、分田地,让他们对明年能有新的期望,也不会裹挟他们去送死!” “我能急民之需,救民之难,又岂是徐和能比拟的?” “再者.” 刘备侃侃而谈,在卢植面前尽述心中道理。 比起昔日自荐当高唐令、面对陈纪的考校时,刘备对仁政的理念有了更深的认识。 卢植撵着短髯,静静的听完刘备的阐述,心中对这个昔日不怎么喜欢读书的门生,又有了新的认知。 能说出这样的道理来,就证明刘备平日里也时常在读书明理。 虽然大部分的方案细节都是跟郑平商议出来的,但刘备也是真正理解且实践了这些方案。 因此在给卢植陈述时,刘备的眼神笃信,语气也是沉稳有力。 “玄德已经真正成长起来了!”卢植暗暗感慨,这心中也多了勤王讨贼的信心了。 卢植南下的本意,就是想助刘备立足青州,然后借青州之力勤王讨董。 但南下之后,青州的现状却让卢植有些愁苦。 青州的黄巾太多了! 即便击破了黄巾贼,这安置善后的事也很多。 卢植不能断定这青州的钱粮能否支持勤王讨董。 倘若强行讨董,让百姓吃不上饭,这黄巾又会再次出现。 焦和犯的错,不能犯第二次。 而现在,卢植在刘备眼中看到了自信,一股强烈的自信! 这时,郑平开口道:“还有一事,得叔父相助,青州刺史焦和,已经死于黄巾贼子之手。” “这青州需要一个新的刺史,而这新刺史的存在,也跟安置青州几十万流民息息相关。” “所以,希望叔父能以你的名望,跟青州各郡太守、国相、宗室王、名仕,联名举荐府君暂代青州刺史一职!” 卢植一凛:“焦和死了?什么时候?” 郑平坦然道:“临淄城下,力战而亡,忠勇之举,当为诸郡表率!焦和的妻儿余部,已经妥善抚恤。” 虽然没有明说,但卢植也听懂了郑平话中的深意。 “焦和死不足惜,玄德和显谋倒是有心了。”卢植没有在焦和的事上多纠结,微微顿了顿道:“联名举荐玄德暂代青州刺史,老夫自当同意。” “只是这举荐的青州刺史,始终只是个伪职,想真正当这青州刺史,还得有天子的诏书册封。” 卢植话中有话,郑平一眼洞穿:“叔父,青州虽然远,但西迎天子、勤王靖难,也不是不行。待得立稳青州,府君必然会举兵西进的。” 刘备亦是道:“卢师,学生不会忘记天子还在长安受难,也深知卢师心中夙愿,待解决了青州的内部隐患,学生亲自陪卢师走一趟长安!” 卢植哈哈大笑:“玄德素有信义,得此承诺,老夫也就心安了。这青州刺史,除了玄德,谁有资格?” 刘备不在意卢植的这个小小的试探。 毕竟有些话说得太明白了,反而容易伤情谊。 试探之言,也能给双方都留个台阶。 跟卢植合兵一处后。 刘备一边执行针对博昌黄巾的攻心之术,一边将青州刺史焦和阵亡的讣告传至青州六郡。 北海国的孔融,则是起草了举荐刘备当青州刺史的联名书,送达各郡国县乡。 以郡国为单位,太守、国相牵头,各郡国宗室王、名仕联名签署。 不到五天的时间,青州六郡的联名书就送达了临淄城。 而刘备则是当仁不让,当即祭天告地,自领了青州刺史一职,同时任命郑平为別驾从事,其余各级,都有相应任命。 随着刘备就任青州刺史,六郡各县安置流民的政令和安置方案,也一一下达。 刘备采纳郑平的建言,对青州六郡各级官吏,暂时执行了“厚赏重罚”的条令。 安置流民有功的官吏,不仅能升官,还有大量的钱粮赏赐,更是有机会直接成为卢植、郑玄或孔融的门生。 门生的资格,包括不限于有功的官吏本人、兄弟、子侄、挚友等。 而相应的,尸位素餐、无功有过的官吏,不仅要被罢官、罚没大量的钱粮,还会遭到卢植、郑玄、孔融的训斥。 犯事的官吏,其本人、兄弟、子侄、挚友,都会因此而受到牵连,不论是求学还是仕途都会受到影响。 刘备深知,开设粥棚赈济流民的方式只能用于一时,始终还是得将这些流民遣散回乡的。 倘若各郡官吏阳奉阴违,再次跟各郡豪强勾结,这些流民还会再次反叛。 “厚赏重罚”,未必能全部根除贪官污吏,但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大部分的官吏都会谨言慎行,哪怕是装装样子也得执行刘备的政令。 若有不怕死的要跳出来,一定会被刘备杀鸡儆猴。 在刘备的权势如日中天时,博昌县的徐和就难受了。 刘备以软刀子割人,不仅每天在博昌县开设了大量的粥棚,还在流民中混入了很多受过刘备恩惠的流民。 以至于流民中,时常会有人私下讨论,要跟着刘备。 诸如: “老兄,你怎么还在这啊?刘使君已经下令,让我们返回各乡了,只要回去了,就有钱粮。” “我一开始也不信,但隔壁的二狗子昨天来找我,说刘使君给他分了二十亩地,还给了好几袋粮食。” “青州来了好多粮商,都是将粮食贩卖给刘使君的,刘使君一直都在向毗邻州郡购买粮食。” “刘使君说,要召集我们开垦荒地,免征三年赋税呢!能在家待谁还想到处跑啊。” “冬天就要来了,家里的房子至少还能遮风挡雨,总好过露宿郊外,不是饿死就是冻死,运气不好还得被虎豹叼走。” “不信?反正我信了,我还有儿女要养,谁给我饭吃我就信谁。” “.” 还没十天,这聚集在徐和身边的流民就跑了一大半! 甚至连徐和的亲卫,都跑了不少。 没有几个人真的是傻子! 比起以往对流民不管不顾的焦和,如今的青州刺史刘备,那是真正的拿出了钱粮来赈济的! 虽然流民们不知道刘备如何得来这么多的钱粮,但只要见到了钱粮、真真切切的揣到了怀里,流民就信刘备! “刘备这狗贼,也不怕吃撑了!” 得知刘备的诡计,徐和心中那个怒啊。 能聚集流民,就是因为徐和能给流民一个不饿死的机会。 结果刘备比徐和的手段更高明! 不就是聚流民吗? 比钱粮、比名望、比仁德、比手段、比长远,徐和都被全面碾压! 徐和仅仅只能让流民不饿死,但给不了流民未来。 而刘备不仅能让流民不饿死,还能给流民一个可以吃饱穿暖的未来! “二哥,先生说了,过了十天还跟着徐和的,几乎都是想要不劳而获的凶残之徒。” “只管杀,不用留俘虏!” 任氏庄园外,一支精锐的州兵悄然聚集。 关羽、张飞、太史慈、田豫四将,各自策马而立。 聚集在徐和身边的流民,大部分都离开了。 剩下的几乎都是徐和的亲信了。 这些贼兵受了徐和太多的恩惠,也习惯了劫掠。 想让他们老老实实回去种地,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论是郑平还是刘备,都没有将这群凶残之徒演练成军的想法。 虽然演练凶残之徒成军,战斗力会变得很强。 但同时,这些人的军纪也难以约束。 稍微不注意,就可能将刘备苦心营造的仁德之名败坏掉。 青州自有良家子,又何必用贼匪成军! 刘备和郑平商议,挑选了最精锐的将士,准备对这庄园中的黄巾贼兵,实施最后的雷霆一击! 关羽提着偃月刀,丹凤眼微微睁开:“按先生计划,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我们四人一人五百骑兵。” “谁能遇见徐和,功劳就是谁的!” 张飞大笑:“那俺可不客气了,论统率骑兵,谁能比得过俺!” 补上第三更 (本章完) 第99章 卢植赠书,加强版关云长 关羽谨慎,提醒张飞道:“翼德,切勿大意。这群黄巾贼兵不愿意离开徐和,必然有死战之心。” “依先生计,一击不成,立即遁走,利用骑兵的机动力和骑射之术,尽可能的先以弓箭杀伤黄巾贼,以乱其军心。” 张飞舔了舔嘴唇,微微活动脖子:“放心吧,二哥!俺跟着卢师也学了不少骑兵战法,不会莽撞的。” “倒是二哥你,俺和大哥都给卢师说好了,只要你肯拜师卢师就会将你也收入门下,伱偏偏不肯。” 关羽沉默一瞬,淡然开口:“有先生送的《犬韬》,足够关某温习了。” “先生还答应,《六韬》其余五部,以及《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尉缭子》《黄石公三略》还有《司马法》,都可以赠送。” “不用,再拜师。” 对于拜师卢植这个事,关羽心中一直都有些别扭。 虽然有张飞和刘备的劝说,但关羽还是拒绝了拜师,只是对卢植行了基本的礼仪。 张飞不由嘟囔道:“二哥你这想法可真别扭,先生送你的《犬韬》,那也是卢师复核过的,即便你不想拜师,那你也相当于是卢师的半个弟子。” 关羽的脸顿时有些红晕。 张飞这话的确是说到了核心点上,不愿意拜师,却要看郑玄注释、卢植复核过的《犬韬》,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这——”关羽顿时纠结了。 长年累月养成的个性,让关羽不愿意跟士人有太多的交集,更别说拜卢植为师了。 但这《犬韬》,还有郑平答应过的其他兵书,关羽又舍不得丢掉。 看出了关羽的纠结,张飞又低声凑近,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拿出一部兵书递给关羽:“二哥,送你个好东西。” “这是卢师的珍藏,记录了他这一生的相关战事以及战事分析,本来是赠给俺的。” “但俺看不懂,就干脆转赠给二哥了。” 关羽愕然的看着张飞递过来的《卢氏新书》,又看张飞那故意装傻的表情,心中震撼不已,下意识的询问:“卢尚书为何会?” “哎,二哥你别问俺了,俺不知道,也不敢多问,要问你回去问先生。”张飞一抖缰绳:“俺走东面,子义你走南面,田豫你走北面,西面留给二哥。” “这一战,就彻底灭掉徐和这个祸害。” 张飞、太史慈和田豫相继出兵,关羽看向手中的《卢氏新书》,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虽然是用左伯纸印刷出来的,并非是卢植的亲笔字迹。 但这《卢氏新书》的扉页,却有卢植的亲笔语录:“风霜以别草木之性,危乱而见贞良之节。” 这句话本来出自《后汉书.列传.吴延史卢赵列传》。 其意为:风霜可以识别草木之性,国家危乱时,贞良的节操可以显现出来。 昔日郑平在洛阳跟卢植谈论时局时,曾说过这话,卢植对这句话颇为喜欢,时刻揣摩其意。 卢植深知刘备对关羽的维护,也知道关羽的一些过往,并未对关羽的生分而感到不悦。 反而对关羽的品性颇为欣赏。 于是卢植在《卢氏新书》扉页亲笔写下“风霜以别草木之性,危乱而见贞良之节。”,将《卢氏新书》交给张飞,让张飞转赠给关羽。 “卢尚书器量豁达,关某心傲狭隘了。”关羽长叹一声,已经明白了卢植的用意。 虽然关羽不愿意跟张飞刘备一样拜入卢植门下,但卢植对关羽依旧欣赏,更是顾虑到了关羽的过往而采取转赠兵书的方式,将记录了一生大小战事以及战事分析的《卢氏新书》委托张飞转赠。 而那句“风霜以别草木之性,危乱而见贞良之节。”更是对关羽的一种认可和赞美。 想到这里,关羽心中对卢植的那层别扭,也如被沾湿了的窗纸一般,一戳即破。 丹凤眼微微睁开,关羽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深邃沉稳。 “义字不可违,君恩不敢忘!” “众将士,随关某出击!” 关羽轻举偃月刀,猛地一踹马腹。 身后的骑兵,也如潮水一般,跟着关羽向任氏庄园涌去。 在这期间。 一个不速之客,先一步来到了庄园,点名要见徐和。 这人正是昔日的青州別驾任旐。 任旐自弃城而逃后,就后悔不迭。 若是再坚持一会儿,不仅临淄城不会被徐和劫掠,任旐还能受到刘备的器重。 即便焦和死了,任旐也依旧是青州別驾。 结果现在,青州別驾变成了郑平,而任旐也因为弃城而逃而被刘备拿来当训斥各郡官吏的反面例证。 以至于任旐不敢回临淄城! 生怕一回临淄城,刘备就得拿自己罚一儆百。 可回博昌县吧,徐和又将博昌县给祸害了,尤其是任旐一家。 因为任氏是博昌大族,钱粮最多,徐和也理所当然的占了任氏的庄园。 任旐一直在外忍了许多天,这才寻得机会来到庄园见徐和。 “哟,这不是任別驾吗?真是可惜啊,你本来可以得到刘备器重的,如今却也沦落如此啊。”一见到任旐,徐和就忍不住嘲讽。 若非任旐一直不肯献城让刘备赚了机会,徐和这个时候还在临淄城欢乐呢。 任旐现在可没心思跟徐和开玩笑,这失去的,任旐必须要拿回来。 “徐渠帅,你都已经走投无路了,还有闲心在这里取笑我吗?”任旐冷笑一声,直击徐和的痛处。 暴虐的徐和哪里肯忍,当即将长枪点在了任旐的脖子前:“任旐,别以为本渠帅不敢杀你!” 任旐却是用手指将枪尖轻轻拨开:“徐渠帅,你应该庆幸,你未去动我家小,否则我今日也不会来给你指条明路。” “本渠帅需要你来指明路?”徐和歪着脖子,一股肃杀之意。 任旐没有慌乱,眼神依旧有傲气:“若徐渠帅不需要明路,刚才大可一枪刺穿我的喉咙,也不用听我在这里絮叨了。” 沉默片刻。 徐和将长枪一扔,热情的迎向任旐:“任先生,刚才只是戏言,哈哈!” “徐某对任先生一向敬佩,这乐安国的豪族世家几乎都被徐某劫掠过,唯独任先生一家徐某秋毫无犯。” “这次也是形势所迫,暂借任先生的庄园歇息。” “任先生放心,这庄园损失多少,徐某今后就补偿多少!” “不,加倍补偿!” 徐和的态度直接来了个大转弯,不仅称呼任旐为任先生,更是自称徐某而不是本渠帅。 任旐暗暗冷笑。 虽然心中恨不得直接宰了徐和,但任旐还需要利用徐和,此刻也缓和了眼神:“徐渠帅,我就直说了吧!我有一计,不仅可以令我官再得重用,也能让你和这几千兵马活命。” 徐和心中一凛,再次拜道:“请任先生教我!” 能活命,徐和自然是不想死的。 虽然同样恨不得宰了任旐,但徐和考虑到自身利益,也放下了身段向任旐曲身。 任旐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徐渠帅可曾听过泰山贼臧霸?” 徐和点头:“略有耳闻,听说臧霸以前盘踞在泰山一带,麾下精卒不少。后来跟着陶谦,当了骑都尉。” 任旐轻哼一声:“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在被陶谦拜为骑都尉后,臧霸跟孙观、吴敦、尹礼聚兵一处,以臧霸为帅,屯兵在琅琊国开阳一带,自成一方霸主。” “因此臧霸虽然从属陶谦,但并不会对陶谦的命令言听计从。” 徐和顿时领悟:“任先生的意思是,让徐某效仿臧霸,暂时投降刘备?只是那刘备未必肯同意徐某投降。” 任旐哈哈一笑:“徐渠帅若投降,这麾下几千兵马虽然能活命,但徐渠帅却必须得死。” “毕竟臧霸是协助陶谦击败黄巾才被拜的骑都尉,而徐渠帅却恰恰相反。” 徐和蹙眉道:“若是投降也是个死,那徐某为何要投降?任先生,还请讲得明白一些。” 任旐双手一张,向周围赚了一圈:“博昌县,是任氏基业!博昌大半的良田都在任氏手中。只要我给刘备传信,说已经劝降了徐渠帅。” “而徐渠帅也愿意让这数千黄巾在这博昌县解甲归田!” “刘备不用再跟徐渠帅死战损耗兵力,必然会同意。” “等这风头过去,我再暗中资助徐渠帅,当这博昌县的县尉。” “有我跟徐渠帅联手,即便刘备是青州刺史,也管不到这博昌县!” “待得他日青州有变,你我也未必不能再据整个安乐国。” 徐和眼神一动。 任旐这法子,的确是个双赢的好办法。 “任先生,你真的确定能说服刘备?”徐和强忍心中激动。 任旐暗暗冷笑,但语气却更有诱惑性了:“虽然我弃城而逃了,但当日城内只有三百州兵,如何守得住?” “这些许小错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刘备虽然当了青州刺史,但麾下急缺人才,以我博昌任氏在博昌的多年经营,可以给刘备提供大量的人才。” “利益权衡下,刘备必然会同意!” 徐和猛地一抚掌:“若真能如此,徐某必定奉任先生为上宾!” 任旐暗暗得意。 刚才那些话,大部分都是在忽悠徐和。 任旐不可能真的让徐和活下来的! 正如任旐刚才说的一样,徐和若是投降,麾下的几千兵马可以活命,但徐和必须死! 这青州黄巾祸事,必须有人来担责才能给整个青州士民一个交代。 任旐冒险来游说徐和,并非真的要跟徐和“双赢”,而是要用徐和的人头来向刘备将功赎罪,保全任氏在博昌的祖辈基业! 就在此时。 一个小喽啰急急来报:“渠帅,不好啦!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杀来了一支骑兵,不知有多少人!” 徐和脸色顿时大变:“任先生,这该怎么办?” 还没高兴多久,刘备的兵就杀来了,这一起一落的心绪让徐和颇为难受。 任旐亦是脸色微变。 但任旐没有惊慌,连忙道:“徐渠帅,立即下令不要抵抗,将兵卒都退回来。我立即去见刘备派遣来的军将。” “若是杀红了眼,恐怕刘备的军将不肯善罢甘休。” 徐和握紧了拳头。 不要抵抗,那不是任由刘备的骑兵冲杀吗? “太远的管不了,徐某会约束近的。” “还请任先生速去速回!” 徐和也不傻,若真的不要抵抗没准直接就被俘虏了。 万一这任旐是跟刘备一伙的呢? 但徐和也没直接表现出来,而是果断的选择将外围的黄巾贼给卖了。 只要最精锐的一千亲卫还在,徐和就还有突围的机会。 任旐见情况紧急,也连忙出了内院,试图拦住刘备派遣来的军将。 “关将军,是我,我是任旐!”任旐选择了西门。 见西门来的是关羽,任旐暗道运气不错。 这若遇到个不怎么认识的,就不一定能说服成功了。 关羽见来的是任旐,丹凤眼微微一眯,不动声色的策马靠近:“任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旐见关羽态度温和,暗暗松了一口气,凝声道:“关将军,我是来劝降徐和的,如今徐和已经同意投降,准备让这几千黄巾贼兵解甲归田,以后都不会再有二心了。” “还请关将军能转告刘使君,念在我劝降的功劳,能宽恕之前守城不力的罪过。” 关羽皱眉:“徐和凶残,他若不死,大哥可给不了青州士民交代。” 任旐凑近道:“关将军,实话告诉你,我只是诳那徐和的。这几千黄巾贼可以活,但徐和是必须要死的。” “只有徐和死了,刘使君才能将这几千黄巾贼兵演练成军!” 关羽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任旐,你知道关某平生最讨厌的是什么人吗?” 任旐一愣,有些意外的看向关羽:“关将军,你这是何意?难道刘使君不想要这几千悍卒了吗?他们都是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卒,一旦演练成军,必然是当世精兵!” 关羽丹凤眼猛地一睁:“青州自有良家子,何须用贼匪练兵?任旐,关某平生最恨的,就是见利忘义、仗势欺人的卑劣之徒。” “你这种人,也配让兄长宽恕?” 偃月刀一起,任旐的首级瞬间飞起。 那难以置信的眼神,在半空中不甘的落下。 关羽则是看都不肯多看任旐一眼,再次挥刀向前而进。 (本章完) 第100章 刚毅大节,关羽拜师卢植 倘若任旐遇到的是张飞、太史慈和田豫中的任何一人,没准都有几分成功的机会。 但可惜,任旐遇到的是关羽! 素来就对任旐这类的士人不怎么瞧得起,偏偏任旐还是个见利忘义、仗势欺人的小人,又有弃城而逃的前罪。 给任旐一个痛快,都已经是关羽的仁慈了。 四路骑兵,除张飞和田豫外,关羽和太史慈虽然都是第一次统率骑兵,但关羽时常温习《犬韬》,对骑兵的用法自有理解。 而太史慈本身弓马娴熟,又是东莱名仕之家,自幼也是温习兵书。 即便经验有欠缺,但个人的武勇也能弥补一部分。 再有郑平的战术布计:一击不成,立即遁走,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和骑射之术,尽可能的以弓箭射杀黄巾贼兵,乱其军心。 黄巾贼兵虽然凶狠,但一来没有配合、大抵是各自为战,二来没有猛将鼓舞士气,徐和又听信了任旐、故意将外围的黄巾贼兵当成了弃子。 以至于这群青州黄巾中最精锐最善战的一波黄巾贼兵,在关羽、张飞、太史慈、田豫统率的四路骑兵合围下,渐渐的出现了溃败的迹象。 而在内院的徐和,见四路官兵的攻势越来越凶猛,这内心也是渐渐沉不住气了。 “任旐这家伙,怎么还没回来?” “难道,任旐真的跟刘备是一伙儿的,刚才是故意来慢我军心的?” 想到这个可能,徐和猛地站了起来,紧紧握住了手中长枪,眼神瞬间森寒如冰。 “报!渠帅,官兵已经杀至外院了。”喽啰惊慌显得惊慌不已。 但徐和的脸上却是凶相毕露,冷喝道:“慌什么,骑兵在这内院施展不开,优势在我们!” 徐和敢将外围的黄巾当弃子,并非是头脑一发热就什么也不顾。 任旐这个人很富有,也很谨慎。 担心遭到贼人报复,这内院的建筑布置,一直都是按易守难攻的风格来修筑的。 “将任旐的妻儿都带过来。”徐和冷冷的下达命令,对杀到外院的官兵并不慌乱。 不多时。 任旐的妻儿就被押到了内堂。 看着任旐那颇有风韵的娇妻,徐和不由心中一热,但并未如司马惧那般色心上头。 徐和冷冽而凶恶的目光,让任旐的妻儿不敢有半点反抗的想法。 “本渠帅虽然占了任旐的庄园,但一向对你们母子有照料,然而任旐却不念本渠帅的恩义,竟然出卖了本渠帅。” “本想一刀结果了你们母子,但本渠帅向来仁慈,不会欺负老弱妇孺。” “倘若你们能说出庄园通往外面的地道位置,本渠帅决不会再为难。” 任旐的娇妻颤颤巍巍:“渠帅,庄园的地道位置,妾身不知啊。” “看来伱是打算跟本渠帅陪葬了,也好,死前能有个娇滴滴的美人儿陪着,这黄泉路也不孤单了。” “等等,我知道!”任旐的儿子任嘏,见徐和杀意更甚,连忙出言道。 徐和顿时眼前一亮。 本来只是想诈一诈任旐的妻儿,没想到真的有地道。 在确定了地道的位置后,徐和立即收拢了防线,一边抵挡关羽四将的进攻,一边遣人进入地道探查地道的出口。 这谨慎的作风,让任旐妻儿不由内心一寒。 尤其是任旐的儿子,此刻不禁脸色惨白。 “渠帅,官兵在准备火箭!” 听到这个消息,徐和脸色大变。 “火箭?他们要烧庄!” 任旐的内院的确易守难攻,但再易守难攻始终只是个庄园,而不是城墙邬堡。 关羽四将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灭掉盘踞在任氏庄园的徐和。 不接受投降! 对于顽抗十日的黄巾贼兵,即便是投降了今后也会反叛。 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劳永逸。 火箭需要在箭头上裹上油布,制作也比普通箭矢繁琐,射程和穿刺力也会因为油布的原因不如普通箭矢,因此用途并不广泛。 只有在准备火计的时候才会运用。 这次来打任氏庄园,郑平预料到徐和会顽抗,因此专门给每个骑卒配备了一支火箭。 没有劝降,没有犹豫。 近两千支如流星一般落向内院。 正是秋冬干燥的季节,内院的火由一开始的繁星点点渐渐漫延,浓烟滚滚,成燎原之势。 而关羽四将则是守住出口,只要有出来的黄巾贼兵,全都会被一一射杀! 内院中。 徐和愤怒的拽着任旐的儿子:“地道呢?你敢骗我?” 任旐的儿子也是懵了。 既然任旐出卖了徐和,那就意味着任旐跟外面的官兵是一伙的,为什么官兵会烧庄? 哪有什么地道,不过是任旐的儿子卖弄聪明,想活捉徐和的小把戏。 “哈哈哈!” “原来如此!” 徐和想明白了缘由。 “有什么样的蠢父亲,就有什么样的蠢儿子。” “任旐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一心想拿本渠帅的人头当他的战功,而你这小子,谎称有地道,也想生擒我。” “却不知,在刘备眼里,你们父子什么也不是!” 说完。 徐和连续两枪,结果了任旐的妻儿。 随即点起了身边能聚集的黄巾贼兵,向外突围。 此刻的火势并不大,还有突围的机会。 虽然徐和知道出口肯定有官兵在围堵,但若是不突围就真得被烧死在内院了。 “随本渠帅冲杀!” 徐和在这青州盘踞了七八年,张角死了他都没死。 这凶狠之心远胜常人。 “缩头乌龟终于出来了!” 张飞扛着蛇矛,轻蔑的看向内院的出口。 “杀敌就在此刻!” “举弓!” 唰唰唰. 一支支利箭无情的射向黄巾贼兵。 贼兵固然骁勇,但官兵同样不弱。 青州本就兵多器锐,只因焦和不善征战,这才让黄巾贼兵得逞嚣狂。 如今刘备当了青州刺史,将武器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前方是箭雨,后方是烈火浓烟,即便是放下武器也免不了被利箭射杀。 黄巾贼兵顿时陷入了绝望。 但关羽四将并未因此而放弃攻击。 刘备已经足够仁慈了! 十天的时间,刘备给了这群黄巾贼兵十天的时间投降。 但黄巾贼兵既然选择了顽抗,那就只能战场见生死了。 “徐和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见突围没了希望,徐和的心中亦是悲愤。 自以为能在青州嚣狂,没想到还是跟司马惧和张饶一样的结果。 若是还有选择的机会,徐和宁肯北上打冀州,也不来撩拨刘备的胡须。 “燕人张翼德,哎,二哥你别抢啊!” 张飞刚策马大喊,却骤然见到关羽已经策马出阵,如迅疾流星一般,一刀劈了徐和,随即在残余黄巾贼兵惊愕的眼神中,割了徐和的首级返回。 “翼德,你赠兵书,还你一功。”关羽将徐和的首级扔给张飞,一脸的肃穆。 张飞提着徐和的首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哎,二哥你可真的是” 将残余的黄巾贼兵尽数歼灭,待得内院火尽,关羽四将这才将战场打扫,然后留下田豫暂驻博昌。 随后返回临淄城。 得知盘踞在博昌的徐和以及顽抗的黄巾贼兵都已经被剿灭,刘备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 司马惧、张饶和徐和相继被灭,剩下的黄巾就只有在东莱郡的管承了。 “使君,管承在东莱郡劫掠士民百姓,慈为东莱郡人,不能任由管承作恶。” “请使君许我一支兵马,定斩管承首级!” 太史慈慨然请命。 刘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郑平。 这出征大事,一向都是由郑平负责谋划。 郑平轻轻摇头:“管承麾下皆是凶恶之徒,子义虽然勇武,但未必能速胜。” “东莱郡受贼匪祸害严重,当务之急是助各县士民百姓囤积过冬的物资。” “使君可令翼德出任东莱郡太守,子义出任东莱郡都尉,翼德抚民,子义御贼。” “先撑过这个冬天,待明年开春之后,再出兵征讨管承。” 郑平静静的拿出方案。 管承跟司马惧、张饶和徐和不一样的是,管承不裹挟百姓、也不收容流民,只是一股势力比较庞大的贼寇。 因此,郑平在战术布置上,更侧重于先抚民。 张飞一听要当太守抚民,顿时脸一垮:“先生啊,俺是武将啊,俺要上阵杀敌啊!你让俺当太守,这,这,这——” 张飞性子一急,绕着郑平来回踱步。 郑平轻摇羽扇,言语之中多了几分褒赞之意:“翼德,使君虽然暂时除掉了黄巾之祸,但麾下能用的人极少。” “你素来敬重贤士,又是卢尚书门生,若是担任东莱郡太守,必然能让东莱郡的贤士依附。” “自古道:打虎还得亲兄弟,上阵须教父子兵。翼德有文韬武略之能,难道忍心让使君日夜烦忧,寻不得贤才治民吗?” 刘备闻弦歌而知雅意,瞬间领会了郑平的用意,看向张飞眼神中多了期待:“翼德,东莱郡的内忧外患,非大才不能胜任,愚兄颇为烦忧。” “若你能收敛性子,替愚兄管好这东莱郡,愚兄也能心安了。” 郑平和刘备一唱一和,早让张飞心花怒放了。 “哎呀!”张飞一跺脚:“兄长的烦忧,就是俺张飞的烦忧,俺可是卢师门生,治理东莱郡绰绰有余。” “子义,你跟俺齐心协力,不要让兄长小觑了我等。” 太史慈见刘备和郑平都如此重视东莱郡,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身为东莱郡人,太史慈自然是希望东莱郡的士民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受贼匪侵扰的。 “愿助翼德一臂之力!” 当即。 刘备就给了张飞和太史慈任命。 虽然卢植从涿郡带来了一批文士,郑玄也举荐了不少门生,但相对于整个青州六郡国而言,这能用的贤才还是太少了。 如今东莱六郡国,东莱郡有张飞和太史慈管文武,北海国依旧是孔融原部。 剩下的平原国、济南国、齐国和乐安国,都还缺乏能独当一面的太守。 郑平看出了刘备的烦忧,建议道:“使君,可暂令云长领平原国国相,有胡昭、华缉、刘子平、刘骏、邓旭等文武辅佐,可保平原国无恙。” “由孙乾领乐安国国相、简雍领济南国国相,使君则留在齐国,兼管乐安国、济南国和齐国三国军政,同时向境内发布求贤令。” “徐和已死,也是时候执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待得主公名扬四州,自有贤才到来。” 刘备点了点头。 郑平对各郡国的安排,已经是基于刘备目前能用的贤才的最佳配置了。 平原国是刘备最先立足的地方。 关羽虽然不似张飞一般能去求访贤士,但有胡昭、华缉、刘子平、刘骏、邓旭等原有的班底辅助,倒也不会误了平原国的政务。 就在此时,关羽忽然出列,向刘备和卢植都行了一礼:“兄长,愚弟想拜入卢尚书门下!” 此言一出。 在场众人纷纷惊讶的看向关羽。 卢植看向关羽的眼神,更是多了一丝惊喜。 在了解了关羽的过往和脾性后,卢植平生头一次主动想要收个学生。 卢植刚毅有大节,不畏强权,即便身处洪流之中,也依旧不改初心,一腔热血都付诸于汉室。 而在关羽身上,卢植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同样是刚毅有大节,不畏强权! 因此,即便关羽之前拒绝了拜入卢植门下,卢植也未对关羽有不满之心,反而对关羽的品性更欣赏,更是将《卢氏新书》赠给关羽。 本以为跟关羽的缘分也就到此了,没想到关羽竟然会主动请求拜入卢植门下! 见二弟开窍了,刘备心中欢喜的看向卢植:“卢师,你看这——” 卢植微微挥袖,打断了刘备的话,看向关羽的眼神微微一凛:“云长,老夫想知道,你为何会忽然转变心意?” 关羽凝声道:“关某自幼诵习春秋大义,平生最恨哗众取宠、见利忘义之流,最敬实事求是、轻财贵义之人。” “祖父亦曾教诲: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 “卢尚书不以关某轻傲无礼,反赠《卢氏新书》,更以‘风霜以别草木之性,危乱而见贞良之节’相赠。” “卢尚书有大节,关某深感敬佩!” 天天都差一点,以后都改成下午三点第三章吧,尴尬。 (本章完) 第101章 谋夺青州,刘备被针对了 “哈哈哈” 卢植开怀大笑。 这一生的仕途,跌宕起伏,但卢植淡泊名利,初心不改,更是有教无类,遍收门生。 但卢植心中,一直都有一个遗憾。 诸多门生中,没有一个能继承卢植的兵法。 并非是没有善于征战的,而是在卢植的心中,这继承兵法的人首先得有大节!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倘若被心存歹念、又不忠汉室的学了去,那不仅仅是汉室的悲哀,也会将卢植一生坚持的大节毁掉。 因此。 卢植一直都没能寻到合适的门生传授,直到遇见了关羽! 虽然以前也见过关羽,但那个时候的关羽还只是刘备身边的一个马弓手,入不得卢植的眼。 而在南下的途中,听张飞聊起关羽的过往和品性后,卢植就对关羽产生了兴趣。 来到临淄城后,又进一步了解了关羽的品性后,卢植就萌生了将关羽收入门下的想法。 只不过卢植没想到,第一次主动要收个门生还被拒绝了。 这若是换个人,估计卢植都拂袖而去了。 但关羽,着实让卢植太爱了。 有万人敌的勇武,又能秉持忠义大节,还时常诵读春秋大义、自学兵法。 这样的才俊,让卢植如何不爱? “老夫已到知天命之年,遍收门生,但未有能继承老夫兵法的。”卢植微微捋了捋短髯,语气中也多了欣慰:“今遇云长,吾愿足矣!” 关羽亦是感动不已。 自研习郑平赠送的《犬韬》时,关羽其实一直都对卢植有好感。 郑玄注释《犬韬》,只是让《犬韬》变得通俗易懂,但卢植复核《犬韬》时,却时常会留下一些感悟。 掌兵之人,当存大节,以报恩主。 这样的观念跟关羽几乎是一致的。 “恭喜叔父,得偿所愿!”郑平出言恭贺。 让关羽拜师卢植,郑平一致都在暗中推动。 从郑平赠关羽《犬韬》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论大节,关羽跟卢植皆是忠义之人,即便身处困境也不忘报恩主之义。 而相对于卢植,关羽虽然武勇更甚一筹,但文略却是缺乏不少。 以文略弥补武略,才能尽可能的凸显关羽的优势。 而有卢植门生这个身份,也能让关羽在处理跟士人的关系上,多一分优势。 不当卢植的门生,关羽会被认为是轻慢士人。 可当了卢植的门生,那就不一样了。 因为卢植的大儒名头,关羽又是卢植倾力培养的继承人,即便关羽傲了些,也不一定会被认为是轻慢。 气势和名头摆在那里,普通的士人想得到关羽的敬重,好歹得拿出真才实学啊! “二哥啊,现在俺三兄弟,可都是卢师门生了。”张飞笑着凑近关羽,压低了声音:“二哥,《卢氏新书》还俺。” 关羽卧蚕眉一挑,佯作不知:“什么《卢氏新书》?” 张飞一愣,跳脚道:“二哥,当然是卢师赠给俺的《卢氏新书》啊。” “哦。”关羽淡淡开口:“三弟,上回赠给你的美酒,你能还回来吗?” 张飞不假思索:“你都赠给俺了,俺怎么可能还?” 话音一落,张飞脸色顿时一垮:“二哥,伱又诈俺!” 哈哈哈. 一阵笑声响起,却是刘备喜不自禁、开怀大笑。 随着刘备儿的笑声响起,张飞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之间,衙署内笑声迭起,一片欢乐。 片刻后。 郑平又建言道:“使君,可让叔父跟云长一起去平原国。正好让叔父去见见平原王,使君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刘备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迟疑,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显谋言之有理!卢师,此事就拜托了。” 卢植点头。 南下的目的之一,就是以刘备长辈的身份主持刘备跟平原王刘硕外甥女郭昭的婚事。 待得诸事安排已毕,众人各自赴任。 郑平却是单独留了下来:“使君可是有心事?” 刘备见郑平看出了端倪,不由一叹:“显谋,我只是有些担心,万一谋划失败了,岂不是误了对方的终身大事。” 郑平大笑:“使君多虑了。郭贤人未出阁就三嫁亡夫,又岂会因为使君的谋划而担心终身大事被耽误?” “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使君人还在,即便真的天命不在,难道郭贤人还会舍弃使君独自离去吗?” “更何况,我并不认为,谋划会失败。” “使君不可丢了坚韧之心,而去学那庸人自扰啊!” 郑平的劝谏,让刘备有些惭愧,眉宇中的自信也随之恢复:“让显谋见笑了!青州诸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倘若这个时候退缩了,那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目前青州各郡县乡,对流民都在大张旗鼓的安置。 青州历经黄巾祸事,多了许多无主的田地和宅屋。 这些田地和宅屋都被登记造册,暂时归入官府。 之所以说是暂时,是避免避难的人回来了,引起产权纠纷。 刘备采纳郑平的建议,将田地按人丁分给流民,同样造册登记。 同时对安置在各郡县乡的流民,按月发放粮米,并组织流民开垦荒地,以及去官府指定的工坊工作。 各类能用上的赈灾的手段,几乎都被刘备用上了。 被安置流民见官府如此作为,这心中的怨恨也在与日俱减。 但这些被安置的流民并不知道,刘备在青州的储存粮,每日以天文数字在消耗! 虽然有毗邻郡国的商人在贩运粮米,但这补给跟消耗不成正比,刘备府库的钱粮也渐渐变得危险。 这也是郑平拒绝太史慈请命征讨管承的原因之一。 青州的钱粮,几乎都用于抚民,没有多余的去支持太史慈去征讨管承。 顿了顿,刘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显谋,你来起草。是时候给冀州牧韩馥、兖州刺史刘岱、徐州刺史陶谦,渤海太守袁绍、陈留太守张邈等人传檄了!” 聚流民为猛虎,以吞天下大势! 这是郑平布局解决青州祸患的最关键的一环。 如今已经是初平元年末了。 这一年,刘备崛起于青州,但天下大势在董卓西迁长安后,也有了新的变化。 董卓想牵制渤海太守袁绍,在徐荣的举荐下,上书册封徐荣的同郡乡人公孙度做了辽东太守。 荆州刺史王叡被孙坚击杀,董卓又上书派北军中侯刘表担任荆州刺史。 而此时,袁术屯兵鲁阳,坐拥南阳之众,麾下有孙坚及袁氏故吏相助,横跨南阳、汝南一带,声势颇大。 兖州虽然地域不大,但户籍人口却远胜于青州和徐州。 又有刘岱、张邈、乔瑁、袁遗、袁叙等有野心的刺史、太守各自拥兵自重,相互间的矛盾亦是不少。 冀州牧韩馥,一心想让冀州各郡国听命,拼命的打压渤海太守袁绍。 幽州牧刘虞,又跟右北平太守公孙瓒不和,双方的矛盾与日俱增。 徐州刺史陶谦,虽然手握丹阳精兵,但对徐州的掌控也乏力,北有泰山贼臧霸占琅琊,南有张超占广陵,下邳又大部分被下邳陈氏的门生故吏掌控。 若非东海郡有糜竺在支持,陶谦在这徐州也是困难重重。 因为对下邳陈氏的不支持心有怨恨,陶谦纵容下邳相笮融敛财,跟下邳陈氏的矛盾也更深了。 而在这复杂的局势下。 袁术又因为会盟讨董一事,对袁绍十分不满! 在整个会盟诸侯中,除了曹操外,袁术的讨董欲望是最强的。 倒不是说袁术想要匡扶汉室。 而是袁术想报袁氏灭门之仇,以及取代董卓! 董卓不受士人待见,但袁术却是出自四世三公之后,若是击败董卓,那袁术就成了匡扶大汉的社稷之臣! 出身名门,又有匡扶社稷的功劳,一旦袁术执政,公卿大臣会认可,小皇帝不会反对,天下士人的舆论也会偏向袁术。 即便袁绍等人不想听命,也不敢公然反对。 因此,在第一次会盟失败后,袁术跟孙坚达成了协议,提供粮草给孙坚,支持孙坚讨董。 同时,袁术表奏孙坚为破虏将军,兼领豫州刺史,在鲁阳厉兵秣马,准备再次讨伐董卓。 而在这个时候,袁绍又给袁术写了一封信,希望袁术能支持刘虞称帝。 刘虞在北方,袁术在南方,这支持了刘虞称帝,不就是在给袁绍做嫁衣吗? 本就不满袁绍的袁术,当即就让人将袁绍的使者给叉了出去。 而孙坚虽然依附袁术,但也想通过讨董来扬名,又在鲁阳击败了董卓的部将胡轸。 一时之间,袁术的讨董声势渐渐壮大,豪杰贤士多有因为袁术再次讨董而争相依附的。 但袁术的声势越大,其余参加过会盟的如袁绍、韩馥、张邈等人,这心中就难受了。 袁术的目的,已经显而易见了! 既然你们不讨董,这讨董我袁术自己来。 但这讨董的名望,也就是我袁术一个人的了! “公路小儿,竟敢羞辱我!” 渤海郡。 袁绍气得脸都有些扭曲了。 想着袁术是自家人,所以袁绍就给袁术去信一起拥立刘虞。 平心而论,袁绍给袁术去信的时候,是真当袁术一家人的。 毕竟袁氏一门,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袁绍在北,袁术在南,这两兄弟拥护刘虞,再有刘虞自身的名望,关东士人谁会反对? 结果袁术不仅大骂袁绍不忠不义,还直接将袁绍的使者给叉出去了! 被自家兄弟打脸,袁绍的愤怒可想而知。 冷静之后,袁绍也猜到了袁术的目的,随即看向许攸和逢纪:“子远、元图,公路不想拥立刘虞,必然还心存讨董的心思。” “他的根基在南阳郡,要讨伐董卓,有地利之便。” “倘若真让公路讨董成功,我这盟主之名名存实亡,等今后都得仰公路鼻息而活了!” “可有良策教我?” 许攸冷笑一声:“袁术在南阳横征暴敛,士民百姓苦不堪言,这样的人也配言讨董?” “本初不说,我也会坏了袁术部署!” “如今袁术表奏孙坚为豫州刺史,令孙坚西进。本初也表奏一人为豫州刺史,待得孙坚西进后,再令其进兵豫州。” “袁术见豫州有失,必然会惊慌召孙坚返回。” “待得袁术引兵争抢豫州,可再设法挑起袁术跟兖州的争斗,让其陷入战乱而不能抽身。” “如此一来,袁术还有什么资格讨董?” 袁绍抚掌大笑:“子远不愧才智无双,若用此计,公路征讨董卓必定会无功而返!他在南阳横征暴敛,征讨董卓又失败,这名声也就臭了。” “公路啊公路,若你支持刘虞,我还能看往日情分帮衬,可你非得撕破脸皮,那我也不能对你留情了。” “会稽人周喁,乃是袁氏故吏,受孟德邀请会盟,麾下有两千精锐,可让其担任豫州刺史,征讨豫州诸郡!” 顿了顿,袁绍凝声又问:“刘虞屡次拒绝称帝,想借刘虞之名立足黄河以北已经很难实现了。” “我有意将韩馥取而代之,但又顾及名声受损,不知子远可还有良策?” 许攸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逢纪。 两人都是南阳人,有同乡之情,许攸自然得给逢纪一点机会。 逢纪寻思一阵,道:“明公,我有一计,能给明公带来大量的名望。” 袁绍来了兴趣:“还请元图直言!” 逢纪清了清嗓子,笃信道:“近日听闻青州刺史焦和战死,平原相刘备被州吏举荐为青州刺史。” “但我以为,若无明公表奏,刘备是没有资格担任青州刺史的!” “明公可再表奏一人,出任青州刺史,安抚青州士民。” 许攸不由笑道:“那刘备善于征战,这青州黄巾几乎都被剿灭。” “本初此时表奏一人担任青州刺史,就等于将刘备的功劳给强抢了。” “刘备如何能同意?” 逢纪大笑:“不同意又能如何?谁让刘备胃口太大,竟然妄想要安置那几十万的黄巾流民。” “刘备若是不同意,那这冀州的粮食能不能运往青州可就难说了。” “毕竟,这寒冬天的,运输也不见得很方便啊。” (本章完) 第102章 权略相争,河北义士沮授 青州现存的隐患,对于逢纪这样的智谋之士,并不难推测。 几十万的饥民,不是青州一个州能安置得了的。 这不是给几十万饥民两三个月的粮食,而是要管这几十万饥民今年冬到明年秋的粮食。 而这,还只是理想状态。 倘若明年的收成不如意,青州的粮食紧缺隐患还会持续到第三年、甚至第四年。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刘备会执意要安置这几十万的饥民,但在逢纪眼中刘备的行为无异于自掘坟墓。 胃口太小,就胡乱吃,会撑死的。 逢纪的计策,顿时让袁绍起了心思。 刘备安置不了几十万饥民,但袁绍能安置啊。 四世三公的名头外加讨董联盟的盟主,只需要袁绍一句话,这冀州有粮的大族会抢着将粮食运往青州! 大族权衡利益,只是运一些粮食就能得到袁绍的人情,这几乎是稳赚不赔的。 “元图此计甚妙啊!”袁绍抚掌凝思:“只是青州局势不同于豫州,需要一个雄气壮节的实干之才方能胜任。” “否则到了青州,诸郡不服,黄巾又起,非但名望得不到,反而会让青州士民对我滋生怨恨。” “子远、元图可有贤才举荐?” 袁绍不是愚笨之人。 这派遣去青州的,不仅要文能治民、武能治军,还得有壮节,不会因为当了青州刺史就忘记了袁绍这个举荐人。 否则就等于结怨刘备、还要给他人做嫁衣。 逢纪思虑片刻,道:“广陵郡臧子源素有节气,能治民事、也善武事,酸枣会盟时亦主动将盟主之位让与明公。” “不论才能、名望、节气,都堪称当世俊杰。” “听闻臧子源如今还在陈留,明公可表奏其为青州刺史。同时传信陈留太守张邈、山阳郡太守袁遗、济阴郡太守袁叙,准备钱粮一同随臧子源前往青州!” “明公亦可将传檄冀州各郡县,支持臧子源治青州。” 袁绍喜道:“子源气节之士,若能出任青州刺史,是青州之福啊!” 就在袁绍以盟主身份备下奏表,准备遣人去陈留通知臧洪时,一道檄文忽然抵达了渤海郡。 渤海郡丞一看檄文,顿时惊得魂都快没了,连忙来衙署见袁绍。 “禀府君,有青州刺史檄文送达!” 袁绍一愣。 又是檄文? 这刘备真把自己当青州刺史了吗? 一扫檄文,袁绍瞬间惊坐而起,语气也变得愠怒:“刘备这厮,竟敢如此猖狂!” 许攸和逢纪不明状况,连忙询问缘由。 袁绍将檄文一甩,怒气不减:“你们自己看吧!刘备小儿,亏我之前还呼吁冀州的大族贩运粮米入青州。忘恩负义之辈,可耻!可耻啊!” 许攸和逢纪将檄文捡起,郡丞则是识趣的退出了衙署。 见到檄文的内容,饶是许攸和逢纪自矜谋略,也被檄文的内容吓了一跳。 檄文经过润色,辞藻华丽堪称当世文章一绝。 但这核心内容却比辞藻更绝。 大意便是:青州民饥,若是不赈济,将会如猛虎一般四处觅食,可能会去冀州、可能会去兖州、可能会去徐州。 为了不让饥民如猛虎一般流窜到冀兖徐三州,刘备呼吁冀州、兖州和徐州的州牧、刺史、太守、国相,有钱的捐钱,有粮的捐粮,一同救民。 而在檄文最后,还专门重点强调了青州有饥民五十万,储存的粮食只够一个月吃,若是因为天寒粮食不便运输等原因导致青州粮食不足、不能继续赈济饥民。 为了让饥民活命,刘备就只能呼吁饥民去有钱粮的州郡就食了。 用了一大堆的华丽辞藻,真正的目的就一个。 刘备需要大量的钱粮,但这次不准备花钱购买了。 “聚饥民为猛虎,以此来要挟冀、兖、徐三州,好狠的毒计,是谁在替刘备谋划?”逢纪忍不住惊呼。 逢纪刚给袁绍献计,要谋夺青州。 结果刘备却先人一步,直接用这毒计来要挟袁绍。 这仿佛有人直接将逢纪踩在地上,然后居高临下的告诉逢纪:这等微末伎俩,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让逢纪感到十分丢脸。 计策还未开始,就已经宣布结束了。 让臧洪去当青州刺史? 就刘备这强硬态度,去了也是白去。 逢纪几乎可以想象到,当臧洪运送粮食抵达青州,刘备会直接将臧洪夸一顿,然后感谢臧洪送粮。 至于交割青州? 刘备不将臧洪驱逐出境都算礼遇了。 许攸则是静静开口:“自上次刘备传檄后,我便遣人去青州打探。” “这刘备是卢植的门生,本来只是涿郡一个织席贩履之徒,立了些许小功劳,在平原相陈纪的赏识下担任高唐县的县尉。” “因为检举上任高唐令私通黄巾贼有功,升迁为高唐令。” “没过多久,平原相陈纪称病,让刘备试守平原相,而在这期间,刘备又得到平原王的赏识,平原王将外甥女许配给了刘备。” “秋收之后,青州各郡国黄巾再起,刘备先破平原国黄巾,斩贼首司马惧;再救北海国,斩贼首张饶;随后焦和死,刘备被举荐青州刺史。” “从一个小小的高唐县尉,再到青州刺史,至今不到半年的时间,升迁之快,令人惊叹!” “我仔细揣摩了刘备身边的文武,能替刘备谋划这计策的,唯有北海康成公之子、如今的青州別驾郑平。” 袁绍吃了一惊:“康成公乃海内名仕,素有节气才名,他的儿子怎么会用这种狠毒之计?” 许攸摇了摇头:“本初,此计看似歹毒,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刘备破黄巾、聚饥民,求的是一个名望,但这名望太大,刘备一个人吃不下,故而刘备传檄各州郡国,想聚众人之力一同分这青州救民的名望。” “但刘备又担心自身名望不够,因此反其道而行之,用此计要挟各州。” “以如今的冀州局势,本初想将韩馥取而代之,就必然会折损名声,因此本初需亟需大量的名望来弥补名声的受损。” “元图图谋青州之计,也正是如此。” “只可惜刘备麾下有能人,抢先一步断了本初图谋青州的机会。” “本初若要继续图谋青州,不仅会结怨刘备,还可能导致刘备跟韩馥结盟。” 袁绍的怒气渐渐消散。 逢纪的计策虽然好,但未能抢得先机。 若继续针对刘备,让刘备跟韩馥结盟,那袁绍想要再图谋冀州,就会变得更艰难了。 “我甚敬康成公!” “既然是康成公之子在给刘备献计,我也得留几分薄面。” 袁绍寻了个台阶。 郑玄的名气太大了! 党锢解禁后,朝堂权臣听闻郑玄大名,争相邀请郑玄出仕。 第一个征辟郑玄的是大将军何进,迫于州郡官吏的压力,郑玄不得不去洛阳见何进。 何进为了表示尊敬,大摆宴席款待郑玄,但郑玄为了保住名仕的气节拒绝穿朝服,只穿便服就见何进。 这样无礼的举动,换个人早被何进给宰了。 但何进不仅没怪罪,反而以礼相待。 郑玄见这般无礼都不能让何进厌恶,只得连夜逃出了洛阳。 中平四年,三司府两次征辟郑玄,都被郑玄拒绝了。 中平五年,郑玄与荀爽、申屠蟠、襄楷、韩融、陈纪等14人并被征为博士,但郑玄因为父亲去世未去。 袁隗想表举郑玄为侍中,但也被郑玄以居丧为理由拒绝了。 中平六年,董卓废少帝,公卿又举荐郑玄为赵王乾的国相,还是被郑玄给拒绝了。 别人都是想当公卿当不得,郑玄是能当公卿但不想当。 逢纪暗叹一声,不再多言。 在谋略方面,逢纪是不如许攸的,逢纪更擅长的是统兵对阵。 因此这兴奋献出的一策,还未开始执行就夭折后,逢纪的内心有了严重的挫败感。 袁绍顿了顿,看向许攸:“元图之计不能用,子远可还有妙计?” 许攸嘴角泛起笑意:“康成公的儿子,的确才智不凡,但他终究是选错了明主,难逆这天下大势。倘若本初在青州,又何须分这救民的名望?” 许攸小小的吹捧了袁绍一阵,让袁绍颇为受用:“子远言之有理,那刘备不过一织席贩履的小儿,又如何能跟袁氏一门四世三公相提并论?” “若我在青州,这振臂一呼,自有钱粮送往青州,又何须用这出让名望的计策?” 许攸又道:“虽然刘备有意出让名望,但并非人人都能识破郑平这计的用意。这青州救民的名望,就如同讨董的名望一般。” “去的人多了,这分来的名望就越少,越是去的晚的,也就越难以获得名望。” “本初若有意,可抢在韩馥之前,先一步响应刘备,同时号召冀州的大族、以及袁氏的门生故吏响应。”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五十万饥民在青州亟需粮食,天寒地动运输也不方便,倘若要知会冀州牧商议之后决定,难免会耽误救青州饥民的时机。” “本初正好趁这机会,将韩馥对冀州各郡国的掌控力,降到最低。” “届时,攸略施小计,就能让韩馥将冀州拱手相让!” 许攸的嘴角再次泛起笑意。 对于谋略之术,许攸颇为自负。 袁绍抚掌大笑:“刘备有郑玄相助,我有子远策谋,这天下大势,尽在我手了!” 大笑三声,袁绍立即召来了渤海郡的亲信散吏,开始抢夺这青州救民的名望。 而在魏郡。 冀州牧韩馥同样得到了刘备的传檄。 跟袁绍一样,韩馥见到檄文的第一反应,就是怒骂刘备无耻。 “织席贩履之徒,屡次助袁绍,着实可恨啊!” 上次刘备传檄,让袁绍在冀州获得颇多名望,韩馥一直都耿耿于怀。 结果还没过多久,刘备又传檄了。 而这一次,直接都不装了! 若非这檄文辞藻华丽,就差直接给韩馥说:青州缺粮,冀州富饶,多捐赠点! “来人,立即向各郡国传令,若无本牧许可,不允许任何郡国的太守、国相,向青州捐赠钱粮!” 韩馥怒气满怀,此时只有一个想法。 刘备敢拿五十万饥民要挟,那就准备好被五十万饥民反噬。 至于五十万饥民会不会来冀州? 韩馥压根不惧! 这魏郡离青州远,即便要祸害也是祸害那几个对韩馥阳奉阴违的郡国。 就在韩馥要将命令传达时,得知消息的冀州別驾沮授,连忙来寻韩馥。 “使君,请速速收回成令,否则冀州危险了啊!” 一见沮授来劝,韩馥不以为然的道:“別驾,不过是一个织席贩履小儿的妄想罢了,又岂会让冀州危险?” “本牧是天子册封的冀州牧,那刘备不过是自领的青州刺史,区区一个伪职,就敢拿五十万饥民来要挟本牧,未免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沮授心中郁闷不已。 织席贩履小儿的妄想? 能在不到半年平定青州黄巾的人又岂会是个只会妄想的? “使君!”沮授加重了语气:“且不提刘备如何,倘若袁绍响应了刘备的檄文,呼吁冀州各郡国支援青州,使君又该如何自处?” “使君不许各郡国太守、国相向青州捐赠钱粮,就是见危不救。” “这若是平日里,使君借口冀州无粮,也不会让天下人说什么。” “可袁绍上回就已经响应过刘备的檄文了,这次必然不会错过这个获取名望的机会。” “使君试想,这政令若是下达,冀州各郡国,还能有几个太守、国相,会支持使君?” “这难道还不足以让冀州危险吗?” 沮授见微知著,不仅看穿了郑平这计策的用意,更是看到了冀州未来的危险。 韩馥这个冀州牧虽然是天子册封的,但若冀州各郡国都不服韩馥,寻个机会让韩馥死于意外也不是不行。 青州刺史焦和虽然死于黄巾贼之手,但如沮授这样的智谋之士,却能看清楚焦和死亡的真正原因。 焦和不死,青州黄巾难平! 韩馥见沮授说得严重,顿时有些慌了。 (本章完) 第103章 贤才来投,刘备声名渐起 “別驾,会不会有些危言骇世了。” “袁绍名门之后,岂会受刘备胁迫?” 韩馥想不明白。 刘备都敢拿五十万饥民来胁迫毗邻各州了,难道袁绍还能忍? 真就白送钱粮给青州? 沮授暗暗叹气。 韩馥虽然是颍川豪门出身,名气也不小,但这才能却跟名气差太远了。 若能再选一次,沮授绝不会应韩馥的征辟当这冀州別驾! “使君,袁绍素有大志,不是久居人下之辈。” “虽然身居渤海小地,但袁绍一直都希望能立足冀州。” “刘备虽然有胁迫之意,但何尝不是在给袁绍树立名望的机会?” “这救助五十万饥民的名望,使君若不取,必然被袁绍取得。” “使君,还请三思啊!” 沮授苦口婆心的劝说。 但听在韩馥耳中,沮授的劝说却始终不是滋味。 身为冀州牧,韩馥向来自视清高,连袁氏这个故主都不怎么瞧得起,又怎么会将刘备当回事。 灵帝在位时,只封了三位州牧。 幽州牧刘虞、益州牧刘焉,豫州牧黄琬。 董卓入洛阳后,黄琬被征调回洛阳司徒,迁太尉,进封阳泉乡侯。 同时又封韩馥为冀州牧。 韩馥不仅是大汉仅有的三个州牧之一,更是这三个州牧中唯一一个不姓刘的。 这殊荣,让韩馥一度忘记了自己是袁氏门生故吏的过往。 董卓灭洛阳袁氏满门,恩主已死,这剩下的袁氏小辈在韩馥眼中也就不怎么让韩馥当回事了。 因此。 沮授虽然极力相劝,但韩馥却不怎么听得进去。 “別驾,这政令可以不下达,但本牧也不想对刘备的胁迫屈服。” “不如回檄文说,黑山黄巾时有进犯,冀州也有大量的饥民,本牧亦是粮食紧缺。” “至于其余郡国,若有钱粮,自行捐赠,本牧不建议也不阻止如何?” 韩馥思虑半晌,决定折中处理。 沮授人傻了。 我这费劲口舌的,就得了这么个结果? “使君,若是——” 但沮授还未说完,就被韩馥打断:“別驾,冀州尚有许多政务需要你去处理,就别在意这些小事了。” “袁绍再怎么折腾,他也只是个小小的渤海侯。” “只要本牧不犯大错,本牧就无惧任何事。” 沮授见韩馥心意已决,心中忿忿不已,跺脚而去。 心中抑郁的沮授,来到城楼处。 这里有服徭役的劳工在修补城墙。 而其中一人,却是冀州前治中刘惠! 沮授屏退了监工,单独会见刘惠,又将劝说一事向刘惠述说。 刘惠沉默片刻道:“昔日东郡太守乔瑁移书州郡,述说董卓罪恶、天子危难,企望义兵,以释国难。” “韩使君得到书信之后,却在犹豫是帮袁氏还是帮董卓。” “韩使君心中,是没有国家百姓的,他只在乎他的冀州牧官位!” 沮授轻叹:“犹还记得,当日使君请教诸从事是帮袁氏还是董卓时,子惠兄怒斥使君,兴兵是为了国家,岂能迟疑是帮袁氏还是帮董卓,谁对国家有利就帮谁。” “见使君依旧没有带头兴义兵的意愿,子惠兄又献策说:兵者凶事,不可为首。但也要看其他州郡的动向,若有发起会盟的,冀州再响应。” “使君觉得有利可图,这才写信给袁绍,要跟着袁绍起兵。但使君又担心袁绍威望太高,因此时常贬节袁绍军粮。” “兖州刺史刘岱得知消息后,就写信斥责使君:董卓无道,因此天下人都要征讨。但董卓死后,盟军就会讨伐使君。斥责使君坐拥强兵,视国家兴亡不顾,跟董卓贼子皆是一丘之貉,为了天下大势,宁可杀了使君。” “使君因此惊惧。” 说到这里,沮授眼神有些黯然:“可使君却将此归罪于子惠兄,要斩杀子惠兄来脱困。” “不明大势者若有仁义之心,贤才亦会来投;可不明大势又无仁义之举,贤士谁又愿意依附?” “使君本可响应刘使君檄文,呼吁冀州各郡国捐赠钱粮,获取救民名望,秉承仁义以收冀州士民之心。” “但使君却因为刘使君檄文中的胁迫之意,故意推诿。” “如此行事,冀州危险了啊!” 刘惠心中亦有忧愤。 本以为韩馥能忠心于国事,却不曾想韩馥只重私利,甚至还妄自归罪自己。 这让刘惠忧愤的同时,又心寒不已。 若不是从事耿武等人拼死挡在刘惠身前,以死逼迫韩馥放过刘惠,刘惠当场就被韩馥给宰了。 即便如此,刘惠也被免官去服徭役! 韩馥又不满众从事替刘惠求情,更是当场让刘惠披上囚衣,令武士将刘惠驱逐出去,每日遣监工督促刘惠修补城墙。 可怜刘惠一心为国,却还要受这奇耻大辱。 心有忧愤,又连日劳作,刘惠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看着愈发消瘦的刘惠,沮授心中不忍,压低了声音:“子惠兄,可还有报国之志?” 刘惠一愣,随即苦笑:“有报国之志又能如何?我如今被罚徭役,家中老母妻儿又因我而受累,家都保护不了,何谈报国?” 心中苦涩,刘惠只感前途渺茫,心中对老母妻儿的愧疚之心更甚了。 “子惠兄!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 “使君不能用你,你大可去别的地方。” “若伱有意,拼着被使君责罚,我也会助你离开邺城。” 沮授不忍刘惠继续受辱。 以刘惠如今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难以支撑太久。 刘惠沉默:“公与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天下,又哪里能寻得明主。” “青州!”沮授敛容凝声:“子惠兄何不去趟青州?青州刘使君,明知那五十万饥民若不能妥善安置,将会让其身败名裂,但他依旧选择了救这五十万饥民。” “更是不惜自损声名,胁迫各州!” “有仁心,有胆略,如此豪杰,子惠兄若不去见一见,岂不遗憾?” 说完。 沮授又将抄录的檄文递给刘惠。 看着隐藏华丽辞藻下的报国安民之心,刘惠顿时心有触动。 原本抑郁忧愤的心,也渐渐变得释然。 “公与,我服徭役时间太久,尚不知这刘使君是何人。” “能否详细说说?” 刘惠是在年初服徭役,如今已经是年末。 对于刘备崛起青州一事,并不了解。 沮授见刘惠有了兴趣,连忙将了解到的刘备事迹,详细的给刘惠讲述了一遍。 “连康成公都盛赞刘使君德行,刘使君仁义之名,必然不假!” 刘惠在冀州才名昭著,为人又正直、德高望重,因此韩馥要杀刘惠时,州牧府的从事几乎都在替刘惠求情。 沮授担心刘惠抑郁寡欢、忧郁成疾,又见韩馥不听人言,心中一狠,决定冒着被韩馥责罚的风险也要让刘惠离开邺城。 因此极力的在刘惠面前宣扬刘备的仁义之名。 刘惠果然心动。 正如沮授说的一样,若不去青州见见刘备,岂不是遗憾? 刘惠有报国之志,但苦无报国无门。 如今青州出了刘备这样的仁德之主,刘惠心中不由燃起了斗志。 甚至沮授的好意,刘惠也不再踌躇,眼神也变得坚定:“还请公与,照拂家中老母妻儿!” 倒不是刘惠要抛弃老母妻儿,而是如今天寒地冻,这老母妻儿跟着一起去青州,未必能受得了。 沮授暗暗松了一口气:“子惠兄放心,不论是我,还是耿从事等人,都会尽力护住子惠兄家眷安全的!” 召来监工,沮授谎称要请刘惠赴宴。 虽然监工受韩馥命令监督刘惠服徭役,但监工这样的小人物,也不敢无礼。 连冀州別驾都时常来见刘惠,谁敢真的将刘惠当个服徭役的苦工啊? 刘惠肯来服徭役,是因为心中忧郁苦闷,借修筑城墙来排解心中的烦闷。 但如今,刘惠有了新的选择! 刘惠回家见了妻儿,又跪拜了老母,自述不孝。 然而老夫人知道刘惠这一年的苦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又岂会耽误自家孩儿的前程大志。 “子惠,大丈夫之志,在于国家,在于天下,勿念家中诸事!” 在服侍老母用了晚膳之后,刘惠强忍内心不舍,仔细叮嘱了妻儿后,便登上了沮授准备的马车。 随后趁着夜色出城,直往青州而去。 在刘惠离开后,沮授思虑良久,又遣亲信沮立快马加鞭送了一封信去往青州。 沮立不敢怠慢,连夜策马往青州而来。 平原国。 关羽被任命平原相后,提拔了胡昭、华缉等人,又在卢植的指点下,下达求贤令,征辟平原九县的贤士。 即便政务略显粗糙,也能正常的维持平原国的日常运转。 关羽虽然不能如刘备一般,走访各乡嘘寒问暖,但时常率骑卒巡视九县,一边宣传刘备的仁德,一边震慑贼寇宵小。 巡视期间,忽闻麾下骑卒来报,有自称冀州別驾沮授麾下沮立欲往临淄城,求通行文书。 关羽没有怠慢。 刘备向各州传檄文的目的,关羽是很清楚的。 当即,关羽召来了沮立,询问去临淄城的目的。 沮立见是关羽,想起了沮授的嘱咐,坦言道:“別驾遣小人送信给青州刘刺史,冀州前治中子惠公,如今已经在来青州的路上。” “子惠公乃冀州名仕,素有报国之志,又德高望重,曾劝韩使君出兵讨董,但遭猜忌而被罢官,听闻青州刘刺史之名,故而来投!” “但別驾担心青州尚有黄巾余贼,恐子惠公遭遇不测,故遣小人星夜送信,希望刘刺史能派兵接应。” 关羽吃了一惊。 冀州別驾举荐冀州前治中来青州? 在卢植的指点下,关羽也对如今的一些名仕官场事有了一些了解。 不论是州牧还是太守、国相,出仕一方的时候都会征辟当地有名望且德高望重的担任要职,用以稳定当地士人之心。 虽然多有沽名钓誉的,但也不能以偏概全。 尤其是现在,刘备正是缺少人才的时候,就更要对来青州的贤士怀有敬意。 想到这里,关羽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兄长早有下令,青州各县对于前来投奔的贤士,皆要以礼相待。” “若再让你去临淄城,不仅延时费日,也会损了兄长的求贤之意。” “将此信交由关某,关某遣人送往临淄城,你留在此地,随关某迎接子惠公!” 沮立见状,将沮授的信交给关羽。 关羽一边遣人给临淄城送信,一边又遣人通知卢植。 卢植听闻刘惠要来青州投奔刘备,顿时大喜:“云长,刘子惠是冀州中山郡人,有大节,有德行,才学亦是不俗,不可轻慢了。” 关羽点头:“卢师放心,关某知道分寸。既然是来投奔兄长的大才,理当尊重。” 千金买马骨的道理,关羽还是明白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别说刘子惠是冀州名仕,即便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寒门士人,关羽也会给予礼遇和尊重。 为了刘备的事业,关羽可以放下任何的高傲。 当即。 关羽准备了马车礼物,又在沮立的指引下,亲自率兵来到刘惠必经的路口等待。 等了半日,刘惠的马车终于到来。 见到路口提刀策马的骑兵,刘惠的马夫惊得差点就要掉头跑路了。 刘惠倒是镇定的走出马车,扫了一眼关羽以及麾下骑兵,拱手问礼:“冀州中山郡人刘惠,闻青州刘刺史之名,欲往拜会,若是冲撞了诸位,还请见谅。” 关羽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沮立。 沮立语气一喜:“是子惠公没错!” 确认了刘惠的身份,关羽策马出列,向刘惠拱手回礼:“平原相关羽,奉兄长青州刺史之命,在此静候子惠公多时了。” 刘惠又惊又喜:“刘刺史怎知我会来?” 沮立策马上前,将沮授送信一事告知刘惠,又将关羽跟刘备的身份告诉刘惠,刘惠顿时感动不已。 虽然刘备没来,但关羽身为刘备的义弟、又是平原相,竟然亲自出境三十里来迎接。 这让刘惠如何不动容? 而在临淄城。 沮授的书信也送达了刘备手中。 诗曰: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郑平:挖了,都挖了! (本章完) 第104章 兖州变故,刘备连横青徐 “冀州贤士也知世间有刘备吗?”刘备见信大喜。 在执行郑平的策略后,刘备心中多有忐忑。 毕竟以这五十万饥民来胁迫毗邻各州,始终是有损名声的。 但现在。 沮授举荐冀州前治中刘惠来青州,让刘备心中的忐忑渐渐平息了。 心情激动的刘备,当即来到郑平的办公署,将这好消息分享给郑平。 “显谋,好消息啊!” “冀州別驾沮公,向我举荐了冀州前治中子惠公来青州。” “韩馥庸人,有贤才而不用,反而当众羞辱责罚,如此行径,如何能让贤士依附?” 刘备将沮授的书信递给郑平、语气兴奋。 郑平亦是吃了一惊,快速的扫了一眼沮授的书信。 信中,沮授简明扼要的介绍了刘惠的才干,又隐晦的道出了刘惠在邺城的遭遇,更是向刘备致歉、懊悔没能说服韩馥救助青州饥民。 “沮公真义士啊!” 郑平放下书信,感慨一声。 虽然汉家天子被董卓劫掠,汉室威仪扫地,但大汉各州郡的士子,依旧有大量忠于汉室的贤才俊杰在。 沮授便是如此。 虽然是冀州別驾,但沮授并非是韩馥的家臣,因此沮授才会对不能劝说韩馥救助青州饥民而向刘备致歉。 不仅如此,沮授还因此以冀州別驾之名、举荐有德行才名的刘惠来青州。 “使君,可即刻遣人通知云长,务必要对子惠公厚礼相待。”郑平很快有了决断。 这是刘备担任青州刺史后,第一个来投的名仕! 刘备摇头,言语中多了三分骄傲:“这信是云长另遣人送来的。云长已经跟沮公的信使去迎接子惠公了。” 郑平微微一愣,随即大笑:“云长公私分明,是主公幸事啊!” 关羽的性格,不论刘备还是郑平都清楚。 对于士人的态度一向都比较傲慢。 虽然有卢植跟随教诲,但短时间内也难以改变关羽的性格。 然而,对士人的态度是私事,替刘备厚待贤士是公事,关羽能公私分明,当平原相已经合格了。 刘备亦是欣慰不已。 身边有才能又能绝对信任的人不多,刘备对关羽寄予了厚望。 “子惠公曾是冀州治中,不如让其担任青州治中如何?”刘备询问道。 治中是州刺史的高级佐官,掌众曹文书,地位仅次于別驾,跟別驾一样,平日里都是在刺史府办公。 刘备心中盘算好了。 刘惠是冀州名仕,若是直接外放当郡守、国相,平日里不怎么能见到,难免会让关系显得疏远。 但治中就不一样了,一有时间就能跟刘惠促膝长谈,畅谈这治州之术。 这交流的时间多了,关系自然就会亲近。 而刘惠一来,刘备就给予治中这样的要职,足以令其余贤士钦慕来投。 郑平点头笑道:“治中的职务,目前都是由我在兼任,子惠公若来了,我也轻松多了啊。” 一州事务,几乎都是郑平在协助刘备。 焦和清谈之辈,提拔的治中、功曹等人大抵是不能用的,上回徐和进攻临淄城还跑了一大部分。 郑平只能在涿郡来的文士和郑玄的门生中,挑选一些能用的暂时顶替。 以至于郑平这段时间,几乎都在充当多面手。 调拨钱粮、考核官吏、农商工坊、盐铁采制等等,几乎都得郑平来制定相应的流程、还要审批各曹文书。 刘备同样没闲着,沟通各郡、走乡访民、安抚士民等等,同样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多少。 毕竟这涉及了青州在册八十万户、三百余万人的衣食住行,其中还有五十万需要赈济的饥民。 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理清楚的。 一个优秀的内政人才,能减轻刘备和郑平的压力,也能让刺史府的行政效率变得更高。 商榷了对刘惠的任命,郑平拿出一份报告递给刘备,上面记载了这次传檄后,各州郡的反馈。 “使君,自檄文传出之后,渤海侯袁绍第一个响应了檄文的呼吁,渤海郡、安平国、清河国、河间国的钱粮已经运往青州而来了。” “徐州刺史陶谦,也响应了檄文,但陶谦希望能分出十万饥民安置在东海国,以减少粮食运输中的消耗。” “泰山太守应劭回信,他已经在筹措钱粮运往青州,并承诺在明年秋收之前,都会持续的向青州运粮。” “山阳郡太守袁遗和济阴郡太守袁叙,也表示会支援青州,但他们的钱粮得明年开春的时候才能运来。” “其余如济北相崔言、任城相郑遂、陈留太守张邈等,都有许诺。” “.” 刘备静静的听完郑平的汇报,忽然眉头一皱:“兖州刘刺史没有回信吗?” 郑平摇了摇头:“没有,具体原因,我已经遣人去打探了。” 按正常道理,刘岱一定会支持刘备的。 刘岱不仅需要名望来执掌兖州,东莱郡还是刘岱的故乡。 于公于私,刘岱都会支持刘备。 但如今连张邈都回信了,刘岱的信使却一直未到。 正商议间。 散吏来报:“別驾,祢衡求见!” 郑平眉头顿时一皱。 祢衡一直在兖州替刘备扬名,若无紧急事,是不会返回临淄城的。 不多时。 祢衡疾步而来,见刘备也在,连忙行了一礼。 “正平,你不在兖州,怎么会忽然返回?”郑平凝声询问。 祢衡语气多了几分焦急:“乔瑁死了!” 刘备吃了一惊:“东郡太守乔瑁,他怎么死的?” 郑平隐隐猜到了原因。 祢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兖州刺史刘岱,素来跟乔瑁不和,前些日子刘岱遣亲信王肱收罗了乔瑁的罪证,以乔瑁诈作三公书信、又屡次冲撞上官为由,将其斩杀。” “乔瑁死后,刘岱以王肱为东郡太守,同时传讯陈留太守张邈、山阳郡太守袁遗等人,让各郡将所有支援青州的钱粮都运到东平国。” “以兖州的名义,向青州运输赈济饥民的钱粮!” 刘备的脸色瞬间大变:“刘公山这是想做什么?杀乔瑁,聚钱粮,他难道不知道这会引起众怒吗?” 对于刘岱这离奇的举动,刘备难以理解。 就一个大家齐心分名望的事,怎么就变得如此复杂了? 郑平眼神深邃,嘴角泛起一丝嘲讽意:“果然,越是到了争抢名望的时候,这群人自私自利的心态就越发的明显。” “会盟讨董如此,救济青州饥民也是如此。” “刘岱杀乔瑁是在立威,聚钱粮于东平国是在区分异己,他想借此机会,执掌整个兖州!” 刘备不由怒道:“以杀立威,岂能让人心服口服?刘公山此举,不仅犯了众怒,还会让兖州钱粮难以运往青州。” 本以为刘岱是最不会出问题的一环,结果偏偏最先出问题的就是刘岱。 人心不足蛇吞象。 刘岱虽然想给青州支援钱粮,但比这更重要的是,刘岱想将救助青州饥民的名望一个人给包了! 东平国的能支援给刘备的粮食不多,刘岱得不到多少名望。 但若是能聚兖州钱粮,以兖州之名将钱粮送往青州,那这名望可就不小了。 到时候天下人都知道,兖州刺史刘岱、义救青州。 而如张邈、袁遗、袁叙等人,就只能匍匐在刘岱的名望之下! 可张邈等人,又岂会是甘居人下的? 刘岱杀乔瑁立威,就能杀张邈立威,杀袁遗立威。 将钱粮聚集在东平国就更不可能了! 谁知道刘岱会不会趁机招兵买马,再攻杀各郡? “显谋,可有良策制止?”刘备看向郑平。 这兖州的钱粮若是运不来,青州就会缺少一大批可以用来赈济饥民的钱粮。 郑平摇头冷笑:“刘岱自己寻死,谁也救不得他。是我小觑刘岱的野心,高看他的器量了。” “既然不想要这名望,那也别怪我不顾同州之情了,别以为这就能让我束手无措。” “使君可立即去信给陶谦,让他准备接受接受十万饥民。” “同时调回子义,护送十万饥民南下!” “再去信琅琊国臧霸,有敢劫掠者,便是跟整个青州为敌!” 陶谦的目的,郑平很清楚。 什么钱粮运输损耗大,都是借口。 陶谦是想将这十万饥民安置在东海国,不仅能增加大量的人口,也能助陶谦平衡徐州的各方势力。 但陶谦的这个述求,对刘备而言并没有损害。 相反。 这十万饥民南下安置在东海郡,不仅能增强青徐之间的联系,也能将刘备的名声传到徐州。 在郑平的整个天下大势的谋划中,这样的部署是有利无害的。 若陶谦能更豪气一点,安置个二十万饥民,就更妙了。 天下纷争不断。 不论是幽州、冀州,还是兖州、豫州,几乎都是州牧刺史跟各郡的太守国相不和。 这些野心家之间,势必都得刀枪比一比才行。 唯有徐州在未来两年相对安稳一些。 将饥民安置在东海国,有陶谦的许诺和东海糜氏的存在,让这些饥民勉强吃饱是没问题的。 至于追求更高层次的生活水平. 乱世之中,能活命就已经是奢望了。 想要安居乐业,唯有青州钱粮富足、刘备立足天下之日。 仔细斟酌了郑平的计略,刘备凝声道:“既然陶使君主动请求将十万饥民安置在东海国,想必陶使君能有足够的钱粮。” “这事可以允诺!” “可惜啊,若其他州也能有这个想法,就不用运粮来青州了。” 郑平淡然一笑:“使君,切勿有这般想法。陶使君主动将这十万饥民安置在东海国,跟糜子仲是息息相关的。” 刘备一愣:“子仲?这又是为何?” 郑平轻笑:“使君是否还记得,糜子仲上回仗义相助,使君回馈了《汜胜之书》《四民月令》和《曲辕犁》。” “这东海国也屡遭黄巾破坏,地广人稀,有大量的无主荒地。” “赠糜子仲《汜胜之书》《四民月令》还是《曲辕犁》,本就是希望糜子仲来年能获得大丰收。” “陶使君亦是逐利之人,既然有增加作物产量的方式,那么自然就不肯错过。” “但不论是《汜胜之书》还是《四民月令》,目前都不适合单个的田户,而更适合拥有大量田户、耕牛的世家豪族,以及用于官府屯田。” “陶使君想用这十万饥民在东海国屯田,如此一来,陶使君来年就能获得更多的粮食充盈府库。” 刘备会意:“虽然屯田民比一般的田户赋税更重,但当前唯有先解决饥民的温饱,才能再谈其他的。” “只是我先前已经有了承诺,如今再驱饥民入东海国,他们如何能信我?” 郑平笑道:“此事不难,青州天寒,徐州相对温和,可优先呼吁家中房屋破败的前往东海国。若是愿去的,官府会赠御寒衣物。” “如此一来,也能暂时解决御寒衣物不足的困难。” “同时承诺这些南下的饥民,使君也会来东海国走访,若饥民在东海国不能温饱,最多一年,使君会将他们接回青州。” “使君要谨记,我们只是承诺陶使君将青州饥民安置在东海国,但并不意味着这些青州的饥民使君就不能管了。” “倘若这些青州饥民在东海国过得不好,使君就有权将其接回青州!” 刘备仔细揣摩郑平的话:“原来如此,相当于这些青州饥民只是我暂借给陶使君的,但陶使君会同意吗?” 郑平哈哈一笑:“陶使君怎么会不同意?他要这些饥民是为了赚取更多的粮食,若饥民不满就会滋生叛乱之心,这个时候陶使君将不满的饥民送回青州。” “不仅不会让使君对饥民失信,陶使君也能避免饥民叛乱的隐患。” “而使君和陶使君也能因此而缔结同盟情谊,他日一方有难,另一方也能出钱粮兵马帮衬。” “皆大欢喜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刘备恍然大悟:“显谋妙计啊!如此一来,兖州变故平添的风险,也能借徐州之力稳住了。” 郑平点头:“但此事还得使君亲自跟陶谦见一面,利弊权衡,各取所需。” (本章完) 第105章 收之东隅,中山甄氏渊源 在传檄毗邻各州之前,郑平就针对可能出现的意外进行了预演推测,并制定了相应的预案。 让毗邻各州捐赠钱粮,并非是在孤注一掷,而是当前环境下,最快聚集赈济饥民钱粮的方式。 然而,最快不意味着唯一! 天下局势随时都在变化,而变化带来风险的同时也会带来机遇。 兖州会增加风险,徐州亦会出现机遇。 善谋者,要善于在风险和机遇中进行利弊权衡,而非因循守旧、不思巧辩。 刘备点头认可。 既然陶谦主动提出了要安置十万饥民,这事就能商榷。 只要目的能达到,用什么样的方式方法,并不是最重要的一环。 当即。 刘备唤来书佐,起草了一份邀陶谦在琅琊国会面的文书,遣信使星夜兼程送往东海国。 两日后。 关羽遣人送来消息,护送刘惠的车马已经抵达齐国境内。 早有准备的刘备,令各曹官吏在清理公务之后,聚集在临淄城南门口。 刘备则跟郑平各自乘了一辆马车,出临淄城十里静候。 刘惠的到来,意味着青州外的名仕才俊已经开始认可刘备这个青州刺史了。 因此,在迎接刘惠的礼数上,刘备务必要精益求精。 这不仅仅是在礼遇刘惠,更是在礼遇天下贤士! 冬日天寒。 刺骨的寒风刮在刘备饱经风霜的脸上,又割裂出了一丝风痕。 但刘备并未因此而退回马车内,反而立在马车前,任凭寒风吹割,举目眺望远方。 郑平亦是手持羽扇,跟刘备同列。 路过的士子乡人,纷纷好奇的簇拥在附近,窃窃私语。 “是刘使君和郑別驾,他们这是在迎接什么人吗?” “能让使君和別驾出城十里、同时迎接的,必然是当世有名的才俊。” “但没听过有名仕要来临淄城啊?” “这世间难道还有比康成公更有名的名仕吗?竟然要刘使君和康成公的儿子同时迎接。” “使君不肯呆在马车,反而立在寒风之中静候,礼遇之心,令人钦佩啊。” “好羡慕!倘若我能得刘使君如此礼遇,必然鞠躬尽瘁以报知遇之恩。” “得了吧,你先写出一篇通顺的文章再谈刘使君的礼遇吧。” “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才干并非一定要好文章。” “.”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响起。 视野处,一队车马正徐徐而来,为首一将,正是平原相关羽。 有认识关羽的士子更是惊诧了。 “是平原相!这马车内的到底是什么人,连平原相都要亲自来护送!” “我已经兴奋起来了,若能得此殊荣,唯有一死相报!” “且不论这马车中的是谁,刘使君礼贤下士之心,千古无二。” “我虽不才,但也愿替刘使君效绵薄之力,这就给家兄写信,让他速来青州!” “还以为你要自荐,结果你召伱兄长?哼,我叔父亦是才俊之士,待我回去请叔父出仕。” “说得谁没个才俊亲朋似的,家父闲赋在家许久,只恨未逢明主。” “.” 在众士子兴奋私语间,前方的关羽偃月刀一挥,压住了阵型。 就在马车内的刘惠有些疑惑的时候,却听得一阵高呼:“青州刺史刘备、携別驾郑平,恭候子惠公!” 刘惠一愣,随即脸色大变、连忙起身掀开车帷。 却见入眼处,刘备身披裘衣立于寒风之中,双手作揖而立。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自刘惠心底油然而生。 自年初被韩馥罚去服徭役后,刘惠一直都是郁郁寡欢。 哀莫大于心死,若无沮授,刘惠都不一定能挨得过这个冬天。 但因为刘备忽然崛起于青州,刘惠在沮授的劝说下,心中泛起了一丝对刘备的期望。 在抵达青州之前,刘惠其实是忐忑的。 因为刘惠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得到刘备的礼遇。 然而,当关羽自称奉刘备命礼遇贤士、出境三十里迎接刘惠时,刘惠心中对刘备已经有了七分的认可。 而如今,见刘备又在这寒风中静候,刘惠忽然感觉这一年的苦难都是在为今日而存在。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下意识的,刘惠脑海中浮现出《孟子.告子》中的一段话。 刘惠连忙跳下马车,快步来到刘备跟前回礼:“惠不过一冀州苦役,岂能当使君如此大礼!” 刘备扶起刘惠,语气真挚而诚恳:“子惠公乃冀州名仕,德高望重,克己为公。韩馥庸才不能用,反而以苦役之刑羞辱子惠公,令人愤怒。” “备得沮公书信,只恨不能亲往魏郡迎接。” “寒风虽洌,但熄灭不了备对子惠公的仰慕之意。” “愿以青州治中一职,延请子惠公。” 在求贤礼贤上,刘备的态度向来很认真。 不仅论心,亦是论迹。 十里寒风,也熄灭不了刘备对贤才的渴望。 刘备的诚恳相邀,已经彻底融化掉了刘惠心中累积的抑郁。 怀才不遇者,心中往往都有一个很强烈的意愿。 若能遇一恩主,必当倾力而报。 此时的刘惠,便是如此。 “惠宦海半生,未逢明主,今日得见使君,今生有幸!”刘惠长揖一礼,含泪而道:“愿替使君效力!” 刘备哈哈大笑:“能得子惠公相助,是备的荣幸,也是青州的幸事啊!” 郑平亦上前行礼:“晚辈郑平,见过子惠公。” 刘惠连忙回礼道:“別驾过谦了,康成公之子,世之俊杰,惠又岂敢以长辈自居。” 郑平笑道:“学有先后,长者为尊。晚辈初涉官场,还有诸多事需要子惠公提点。” “別驾雅量,名不虚传啊。”刘惠心中更是惊叹。 刘备礼贤下士,郑平亦是器量豁达。 下意识的,刘惠将刘备跟韩馥一对比,顿觉后者粗鄙不堪。 郑平扬手一请:“天寒气冷,使君跟子惠公上车再叙吧。” 刘惠正准备推辞,但刘备却已经挽住了刘惠的手臂:“备尚有许多事,想跟子惠公促膝长谈,便同乘一车吧。” 见刘备言辞恳切,刘惠心中的感动已经到了极致。 能得恩主这般礼遇,何其有幸! 待刘备和刘惠登上马车,郑平则是来到了关羽身边,询问道:“云长,平原国诸事,可还适应?” 关羽微微一凛:“有卢师相助,境内倒也没什么大事。” 郑平点头,凝声道:“兖州出现变故,兖州刺史刘岱杀东郡太守乔瑁,又下令各郡将运往青州的钱粮先聚在东平国。” “但兖州各郡的太守、国相必然不肯听命,为了避免兖州内乱波及平原国,你立即去济北国见济北相崔言。” “告诉崔言,若有危难之处,可向青州求援!” 关羽吃了一惊:“先生的意思,是刘岱可能攻杀崔言?” 郑平微微凛目:“有备无患吧!青州粮食紧缺,若济北国遭遇兵祸,不仅崔言答应使君的钱粮不能送到,济北国也可能会出现饥荒。” “兖州太远的地方我们管不了,但济北国和泰山郡,不能出现兵祸!” 关羽点头:“关某明白先生的意思了!只要刘岱敢在济北国动兵,关某必定前往劝阻!” 郑平叮嘱道:“云长,你要谨记,青州需要时间!” 交代了关羽,郑平这才乘车返回临淄城。 而在刘备的马车内,跟刘备促膝长谈后的刘惠,也对青州目前的困境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得知韩馥不愿意支援钱粮、刘岱又在兖州搞事,刘惠略思一阵道:“使君曾在中山郡任职,可曾听说过中山郡甄氏?” 刘备点了点头:“昔日我初任安喜县尉时,曾往甄氏求访过上蔡令甄公,只可惜去的时候,甄公早已仙逝了。” 刘惠亦有些感慨:“甄子瑜病逝时不到三十,天妒英才啊!” 顿了顿,刘惠又道:“中山甄氏,是当地豪族,颇有钱粮。” “甄子瑜早逝,长子甄尧少年理事,颇有德行才干,使君可助其扬名。” “使君若能举甄尧为茂才,征辟甄尧出仕青州,定能得到甄氏钱粮相助。” 刘备微微沉思。 刘惠这个提议,涉及到了刘备跟甄氏的利益置换了。 刘备如今是青州刺史,有举茂才的资格了。 举甄尧为茂才,再征辟甄尧出仕青州,这是在替甄尧扬名! 而甄尧回报的,便是青州最亟需的钱粮。 “子惠公,我虽然曾跟甄尧有过一面之缘,但并无太深的交情。” “虽然有举荐征辟之意,但甄尧未必会来啊。” 刘备有些犯愁。 若能得到甄氏钱粮相助,又何惜一个茂才名额? 刘惠大笑:“使君勿忧,我跟甄子瑜自幼友善,待我修书一封送往中山郡,甄尧必定会欣然同意的。” 刘备大喜:“若能得甄氏钱粮相助,是青州万民之福啊!” 说不惊喜是假的。 刘备万万没想到,刘惠竟然跟甄氏交情匪浅。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这韩馥不愿意支援钱粮,让刘备意外得到了刘惠这个贤才相投,而刘惠来青州第一件事就是给刘备送上一份大礼。 结好中山甄氏! 刘备当安喜县尉的时候,虽然求访过甄氏,但那个时候人微言轻,甄逸又故去,年少的甄尧虽然礼数有度,但跟刘备也仅仅只是点头之交。 那时候的刘备,还没资格结好中山甄氏。 但现在不同了,刘备如今是青州刺史,位高权重,又有刘惠引荐,这结交中山甄氏这样的豪族就变得容易多了。 回到临淄城,刘备将这事告知郑平。 郑平亦是有些意外。 虽然刘惠也是中山郡人,但郑平并未将刘惠跟甄氏联系到一起。 毕竟同郡人,也可能是仇人。 “子惠公,甄氏可有待嫁女?”郑平凑近低声询问。 刘惠会意道:“甄逸有一长女名姜,尚未出阁,另外还有四女,尚且年幼。只是刘使君已娶平原王的外甥女,这甄氏长女未必肯当妾。” 毕竟是豪族世家的女儿,这若是嫁出去当妾,多多少少有些丢颜面。 郑平轻笑:“这今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更何况,这联姻的人,也未必非得是使君。” 刘惠会意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若有能帮衬的,一定竭诚去办。” 有了刘惠的加入,这刺史府的政务效率变得更高了。 刘惠以前就在冀州当治中,这政务流程也是十分娴熟,对各曹文书的审批往往一针见血。 郑平也顺势将兼任的一部分政务分给了刘惠。 同时,郑平又让祢衡撰了一篇赞美的文章,将刘备十里迎贤的故事用精彩绝伦的文章来传播。 祢衡本就钦佩刘备,自然没有拒绝,酣畅淋漓的撰写了一篇《求贤赋》。 洋洋洒洒数百言,将刘备在青州的功绩、贤士刘惠闻讯而来、刘备十里迎贤、拜刘惠为治中等诸事,都付诸于《求贤赋》中。 郑平又命人将《求贤赋》抄录了上百份,派遣机灵的亲信前往青州、徐州、冀州和兖州宣传。 《求贤赋》文采斐然,其中的故事又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快速的在士子们口中相传。 琅琊郡。 一个面相略长的少年扛着一带粮米,行在官道上。 虽然天寒地冻,但少年却是健步有力,眉宇之间并没有颓废之色,反而比常人有更坚毅的眼神。 “阿瑾,你又去糜氏借粮了?” “你缺粮不找宗族,却去糜氏借粮,这不是在自践身份吗?” 一个锦衣中年男人,口中略有不满。 但少年却是谦恭有礼:“不敢麻烦族叔,东海糜子仲并非庸人。” 中年男人不屑冷哼:“不过是一垦殖豪族,花钱买了个別驾,岂能跟我琅琊诸葛氏相比?” 少年似乎不愿意跟中年男人辩论,只是行了一礼,就往家中而去。 “嘁!诸葛珪一死,他的儿子就如此作践自己,真是有辱门风!”中年男人冷笑一声,也不再理会少年,径自离去。 少年轻叹一声,推开了门漆有些掉落的院门。 这剧情,能猜到吗?郑平:挖,使劲的挖! (本章完) 第106章 琅琊诸葛,汉代版少年班 “阿瑾,借到粮米了吗?”略有些焦急的少女声,在院内响起。 少年加快了脚步,将粮米放下:“嗯,借到了。路上遇到一些饥民,分了些出去,只剩这一袋了,先省着点吃吧。” 少女不由一跺脚:“阿瑾,你总是将借来的粮米分出去,又频繁的去糜氏的米铺去借粮,宗族的长辈已经很不满了。” “嗯,随他们说去吧。”少年没有多解释:“小亮在哪里?” 少女不由叹气:“还能在哪里?自父亲去世后,小亮每日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拼了命的读书,在这样下去,我担心小亮的身体受不住。” 少年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均弟退烧了吗?” “有好转了,幸有樊先生行医至此,但樊先生并未收取药费。”少女的语气多了几分尊敬之意。 少年叹气:“樊先生有医德大节,今后若有机会,再偿还这人情吧。” 琅琊国诸葛氏,自诸葛丰担任九卿属官后,就开始发迹。 虽然历经起伏,但依旧是琅琊国大族,琅琊国内多有复姓诸葛的。 少年名诸葛瑾,是前泰山郡丞诸葛珪的长子。 去年诸葛珪因病去世,留下三子两女。 长子诸葛瑾,长女诸葛颖,以及次子诸葛亮、次女诸葛琼和幼子诸葛均。 因为诸葛珪忽然去世,这家中重担就落在了谦厚的长子诸葛瑾身上。 长女诸葛颖本是待嫁之龄,但又放心不下年幼的弟弟妹妹,接连推辞了好几家的媒妁。 次子诸葛亮,年少聪慧、伶牙俐齿,虽好读书,但往往只观大略,又喜欢出门跟人辩论,因此常被诸葛珪斥责“顽劣”。 但自诸葛珪死后,诸葛亮性情大变,不再出门跟人辩论,每日都将自己锁在诸葛珪的书房,翻阅诸葛珪留下的藏书。 将粮米交给诸葛颖,诸葛瑾来到书房。 知弟莫如兄,诸葛瑾非常理解诸葛亮的心情。 三岁的时候,诸葛瑾跟诸葛亮的母亲章氏病逝。 诸葛珪政务繁忙对诸葛亮少有管教,诸葛瑾又对诸葛亮十分宠爱,以至于八岁之前的诸葛亮,放飞自我,我行我素。 对传统的一些教条式规则不屑一顾,更向往叔父诸葛玄出游各郡的潇洒惬意。 喜欢出门跟人辩论,也是受到了诸葛玄的影响。 也正因为如此,诸葛珪训斥诸葛亮的时候时常带上诸葛玄。 诸葛珪去年患病,不得不辞去泰山郡丞一职返回琅琊国故居养病。 但可惜,诸葛珪还是没能挨过去年的冬天。 临终之时最是放心不下诸葛亮,担心诸葛亮过于醉心于辩术,而忽略掉对知识的基础积累。 于是以“学不可以已”劝诫诸葛亮。 学不可以已,出自《荀子.劝学》,意指求学无止境。 三岁丧母,八岁丧父,再加上诸葛珪的临终劝诫,让一个八岁的少年有些魔怔了。 推开书房门。 诸葛珪扫了一眼,然后在角落里寻到了抱着书简专注诵读的诸葛亮,而在诸葛亮身边,零零散散的散落着各类书简。 默默的将散落的书简拾起来,诸葛瑾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忍。 但诸葛瑾没有惊扰诸葛亮,只是轻声嘱咐了一句:“亮弟,看完这份书简,就出来吃饭。” 诸葛亮头也不抬,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退出书房,诸葛瑾的眉头紧蹙:“整日里都只有清淡米饭,亮弟的身子受不了。” 诸葛瑾挺烦恼。 虽然宗族中多有人要主动出借钱粮的,但都被诸葛瑾拒绝了。 对于族中那些长辈的德行,诸葛瑾虽然表面不说,但心中颇有怨忿。 一群守着先祖殊荣却不思进取的傲慢之辈,整日里这也瞧不起那也瞧不起,又追逐虚名重利,让诸葛瑾颇不耐烦。 诸葛珪当泰山郡丞后,一个个都凑上来巴结;诸葛珪患病后,诸葛瑾想借些钱粮却又推三阻四。 最近又想以族中长辈的身份给诸葛颖说媒,因此又开始凑上来大大方方的说宗族能借钱粮。 若真的给诸葛颖说个好人家,诸葛瑾也不会计较。 但这说媒的对象,一言难尽,甚至还有让诸葛颖去当小妾的,差点没气得一向谦厚的诸葛瑾拔剑砍人了。 这也是为何,诸葛瑾宁肯欠糜竺的人情,也不肯向宗族借钱粮。 琅琊国诸葛氏,除诸葛珪兄弟一家,都烂透了! 心中有些烦闷的诸葛瑾,走到官道上透气。 此时。 一群士子路过,一个个正在兴奋的讨论。 “平原祢衡这篇《求贤赋》,当真是文采斐然,昔日司马相如之赋,也不过如此。” “辞藻只是表面,真正值得在意的是《求贤赋》中描绘的青州玄德公跟冀州子惠公的故事,十里迎贤的殊荣,令我辈士子钦慕啊。” “令尊乃琅琊王氏才俊,何不也去趟青州,以令尊之才,青州玄德公必然也会十里相迎。” “哈哈,谬赞了!令兄才是真正的俊杰,下邳陈元龙曾言:清修疾恶,有识有义,吾敬赵元达!” “王兄过谦了!这次愚弟返回琅琊,便是要劝兄长出仕青州。” “.” 听到士子们的讨论,诸葛瑾不由心中一动,向前行礼:“诸位兄台,在下诸葛瑾,冒昧惊扰。” 众士子纷纷驻足,打量诸葛瑾。 “诸葛瑾,好耳熟的名字。” “是前泰山郡丞的儿子,素有德行才名。” “原来如此。” 众士子也纷纷回礼通名。 “临沂人王衡,有礼了。” “临沂人王祥,见过诸葛兄。” “阳都人赵正,家兄讳昱,素闻诸葛兄贤名。” “.” 见礼后,诸葛瑾询问道:“方才听诸位兄台谈及《求贤赋》,这赋文中的玄德公和子惠公故事,真有此事吗?” 赵正笑道:“我等自青州而来!这是我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岂会有假?” 王衡亦道:“当日大风寒冽,玄德公静立于临淄城十里外,只为了迎接子惠公,令人好生羡慕啊。这赋文是子惠公出仕青州治中之后传出来的。” “虽有刻意宣传之意,但这也足以说明,玄德公亟需贤才辅佐,因此我等才商议改变行程返乡,向族中长辈回禀。” 赵正等人,详细的给诸葛瑾述说了在青州的见闻,让诸葛瑾意动不已。 “诸葛兄莫非也有意去青州?”赵正询问道。 诸葛瑾轻叹:“我尚未及冠,即便玄德公肯赏识,也不可能让我出仕的。” 赵正大笑:“诸葛兄,玄德公在青州下达了求贤令,其中有一条便是替未及冠的士子准备的。” “青州別驾乃是北海康成公之子,如今在临淄城设官学,邀康成公出任文学,未及冠的士子可经过考核入官学。” “刺史府每年会给予五百石的钱粮补助,用于学子安顿家眷!” 诸葛瑾吃了一惊:“每年五百石,这岂不是跟县令的俸禄都一样了?” 赵正大笑:“当然不是白给的!学成之后,学子必须在青州担任三年的县令,三年之后任由去留。” “只可惜,我今年已经及冠,不然也定然要去临淄城的官学试一试。” “不为官职,以为了康成公的教诲啊!” 待得众士子离开,诸葛瑾久久不能言语。 这临淄城官学的用意,诸葛瑾已经看明白了。 用北海郑玄的名头来开设官学,又给予秩比县令年俸的钱粮补助,而条件是学成之后在青州担任三年县令,这是在吸引少年才俊入青州! “或许,这是我的机会!”诸葛瑾暗暗握紧了拳头。 十六岁的诸葛瑾,不论是年龄还是才学,都不足以出仕。 不出仕就没有养家的钱粮。 虽然有叔父诸葛玄在帮衬,但诸葛玄同样得去出仕才能有钱粮。 上个月,诸葛玄去了荆州,准备向荆州刺史刘表讨个外放的官,至今尚未归来。 诸葛瑾知道诸葛玄的意思。 但故土难离,诸葛瑾并不想跟着诸葛玄去荆州。 而如今,青州的官学,给了诸葛瑾留在北方的机会! “不论如何,总得去试一试。”诸葛瑾返回家中,跟诸葛颖商议。 不论是诸葛琼还是诸葛亮,都还未满十岁。 诸葛瑾能商议的人,也只有诸葛颖了。 “阿瑾,你是家中长子,这些大事就由你决定吧。”诸葛颖没有反对,只是叮嘱道:“听闻青州贼匪较多,阿瑾伱路上可要小心。” 诸葛瑾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决意。 而在这期间。 陶谦也得到了刘备的会面邀请。 “子仲,刘刺史已经答应老夫,将十万饥民安置在东海国。但刘刺史希望跟老夫当面谈,地点就在琅琊国的阳都城。”陶谦心情很不错。 自从得知刘备赠送糜竺《汜胜之书》《四民月令》和《曲辕犁》后,陶谦就来了心思。 这东海国地广人稀,正适合安置饥民。 但这之前,陶谦并不想安置。 青州的黄巾,有相当一部分是陶谦从徐州撵去青州的。 陶谦当时没有足够的钱粮来安置黄巾饥民,但也没办法尽数击杀,只能将其驱逐。 但现在,陶谦看到了安置饥民的好处! 若是能聚集饥民屯田,有《汜胜之书》《四民月令》和《曲辕犁》在,足以进行大规模的耕种。 这意味着,陶谦可以得到大量的粮食! 有了粮食,陶谦才能在徐州有更多的作为。 就比如讨董! 上一次,陶谦因为徐州黄巾还有残余,再加上筹措的钱粮也有些紧张,所以没能去酸枣会盟。 但陶谦对讨董同样很热忱。 那可是名望啊! 只要出兵就能得到的名望! 可出兵也是需要钱粮的。 徐州的世家豪族,除了糜竺外,都不怎么支持陶谦。 筹措讨董的钱粮,个个儿哭穷! 可贩运钱粮去青州赚钱,一个个却跟闻见了血腥味的狼群一般,一个个的都不穷了! 这钱粮被世家豪族把控,一直都是让陶谦很不爽的。 如今有了获得大量粮食机会,陶谦又怎么可能错过? 安置十万饥民,得名望。 十万饥民屯田,得钱粮。 巨大的利益诱惑下,陶谦动心了。 “使君,刘刺史邀请,不能不去,毕竟这十万饥民南下,相应的安置也不是简单事。我跟使君一道去吧。”糜竺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刘备的回赠,让糜竺对刘备的敬意更甚了。 仅仅只是赠给刘备钱粮,刘备就给了糜竺三部足以让糜氏一族更上一层楼的书籍! 在这个时代,书就是财富! 而且还是有钱都未必能买的到的财富。 如此重用的书,刘备说送就送了,丝毫不担心糜竺得了书后,就对刘备爱答不理。 这份豪迈,这份信任,让糜竺有一种遇到了伯乐的感觉。 因此,在陶谦说刘备要在阳都城会面时,糜竺直接劝陶谦答应。 糜竺也想亲眼见见,这在青州有仁义之名的刘备,是否真的人如其名! 陶谦大笑:“刘备要见面谈,想必对老夫安置这十万饥民是有些质疑的。有子仲前往,刘备必然不会起疑。” 东海国最有钱粮的人都来了,谁还能疑心陶谦安置不了这十万饥民? 糜竺思虑片刻,又道:“使君,跟刘使君的会面,我以为可以稍微宣传一番。让这徐州的士民也能知道使君赈抚饥民的仁德。” 陶谦抚掌大笑:“妙啊!徐州的士民,大抵觉得老夫粗鄙不愿意出仕,这次就让他们看看,老夫不仅能讨贼治军,也能安民治民!” 如今是初平元年冬。 徐州的贤士虽然不愿意出仕陶谦,但也少有向南避难的,大抵都还在观望。 若陶谦能让徐州士民安稳,自然是不会有贤士南逃的。 毕竟,这徐州若是能安稳,谁又愿意放弃在徐州的家业,背井离乡的去江东避难啊? 在糜竺的建言下,陶谦跟刘备会面于琅琊郡阳都城、商讨安置十万饥民的事,很快在徐州各郡国县乡流传。 最近一段时间,刘备的名气在徐州也不小。 毕竟荡灭了青州黄巾,还传檄徐州,呼吁有粮食的向青州贩运粮米,更是豪言要安置青州五十万饥民。 再加上各类求贤令的颁布,让刘备的名望大增。 以至于,当得知陶谦和刘备要在阳都城商议安置十万饥民的事,徐州的士子们再次动容了! (本章完) 第107章 择主而事,陈登二张鲁肃 “听说了吗?青州刘使君要来徐州了,据说要跟陶使君商议在东海国安置十万饥民。” “真的假的?陶使君竟然会安置饥民?我记得上回他都是将饥民往青州撵的。” “嘘!别乱说,陶使君撵走的是黄巾贼兵。” “瞎说!贼兵跟饥民我还是分得清的。” “不管怎么说,陶使君肯在东海国安置饥民,也是仁德之举。” “若无刘使君呼吁,陶使君怎么会在东海国安置饥民?刘使君要去阳都城吧?我得去亲眼见见。” “听说青州贤才紧缺,刘使君都下达了好多次求贤令了,甚至还开办官学,只招收及冠以下年龄的俊杰入学,每年六百石的钱粮补助呢!” “每年六百石?真的假的!说的我都心动了。” “心动?学成之后是要当三年县令才能离开的,且不说这约束,你有当县令的才能吗?” “聪明的已经去青州了,琅琊诸葛瑾听说过吧?前日就启程了。” “.” 下邳。 典农校尉陈登脚步急促,来到了陈氏祖宅。 “父亲在何处?”陈登询问老仆。 老仆指引方向道:“老主人在椒房看书。” 椒房,用花椒和泥涂壁得名,取温暖芬芳之义。 有钱有势富贵人家的奢侈房屋,即便是冬季,室内也暖和如春,是寻常人家难以想象的。 即便是在陈家,也只有陈珪父子能自由出入椒房。 健步来到椒房,陈登的语气有些急切:“父亲,东海国有大事。” 陈珪静静的将手中的书简放下,表情有些不悦:“元龙,你已经年近三十了,怎么遇事还是如此的慌乱?” “智者处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如你这般性情,如何能成大事?” 陈登被陈珪一通训斥,连忙低头认错:“父亲教诲的是,是孩儿莽撞了。” 陈珪端起旁边的温好的酒水,润了润喉,淡淡问道:“可是陶恭祖,又要摊派钱粮了?” 对于陶谦的印象,陈珪脑海中依旧只是个粗鄙武夫。 靠着军功发迹,这才当了这徐州刺史,但本质上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寒门武夫。 若是陶谦能礼遇贤士,陈珪还能对陶谦有个好印象。 但偏偏陶谦贪利赖宠,又宠信小人。 尤其是下邳相笮融,在下邳郡广兴佛寺庙宇,要下邳郡人日夜诵读佛经,使得附近各郡的和尚、尼姑纷纷迁入下邳郡,前后高达五千多户。 又花巨资举办“浴佛会”,奢侈至极。 陈珪很不满! 有钱粮不用于劝课农桑,却用于虚妄的佛经。 诵读佛经就能解决温饱吗? 笮融又在下邳大肆敛财,一面让下邳郡人诵读佛经来反省罪恶,一面又收刮下邳郡人的钱财来中饱私囊。 陈珪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陈登摇了摇头:“是青州刘使君,要跟陶使君在琅琊国阳都城商讨在东海国安置十万饥民的事。” “咦?”陈珪有些讶异的抬头:“陶谦会安置饥民?还是十万?他不怕将自己给撑死?” 养兵的钱粮都要找世家豪族摊派的陶谦,如今要主动安置十万饥民,这说出去谁信? 陈登点头:“具体的还不清楚,只知道这是陶使君跟糜子仲一起在商议谋划的。” 陈珪不由蹙眉:“东海糜子仲,虽然出身垦殖之家,但其德行才学远胜于普通的世家子。此人又精于商事,如此热衷的促成饥民的安置,必然还有其他原因。” 陈登恭敬的跪坐在陈珪面前,询问道:“父亲,孩儿需要去阳都城吗?” 陈珪斟酌片刻:“去一趟也好!倘若刘刺史真如传闻中一样,陈氏也愿意跟刘刺史结好。” 相对于糜竺这样的豪族,世代公卿出身的陈珪,更倾向于官场上的结交。 这刘备若真有德行,那陈珪也不介意去给刘备送一个人情。 人情往来,送了人情,他日刘备就会偿还这个人情。 对于这方面的道理,陈珪深谙于心。 陈登恍然:“孩儿明白了!” 看向陈登离去的背影,陈珪不由暗暗一叹。 “元龙虽然聪慧,能治民能治军,但为人豪放、过于真诚,这若是放在朝堂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唉!” 陈珪心中有些烦忧。 不能深谙官场之道,即便治民治军的本事再强,也挡不住小人的暗箭啊。 因为知晓陈登的脾性,所以陶谦征辟陈登的时候,陈珪只让陈登领了个典农校尉一职。 目的很单纯,让陈登在陶谦麾下督促种田,避免陈登陷入官场权斗的漩涡之中。 “刘备,刘玄德。”陈珪提笔,在书简上写下了刘备的姓名表字,陷入了沉思。 广陵郡。 两个青年儒生,对弈而坐。 左边一人,姓张名纮,字子纲。 曾游学洛阳,跟博士韩宗学习《易京》,跟博士欧阳学习《尚书》,又跟濮阳闿学习《韩诗》《礼记》《左氏春秋》。 回到广陵郡后,被举荐为茂才,连大将军何进、太尉朱儁、司空荀爽都想征辟张纮,但张纮都拒绝了应召,一直都在广陵郡读书养性,结交士友。 右边一人,姓张名昭,字子布,彭城国人。 少年好学,随名仕白侯子安学习《左氏春秋》,跟琅琊人赵昱、东海人王朗相交莫逆。 及冠后张昭被举为孝廉,但张昭推辞没有接受,反而跟王朗讨论君王避讳之事。 陶谦慕张昭名声,又举张昭为茂才,但被张昭拒绝了。 张昭也因此被觉得丢了面子的陶谦监禁,经好友赵昱援救后才被释放。 但即便如此,张昭也没因此公然表达出对陶谦的怨恨,德行更让徐州士子钦佩。 棋子轻落,棋局令人迷茫。 良久,张昭将棋子捏在手中,看着令人迷茫的棋局,不由感慨: “天下纷乱,前途不明。各州郡的刺史、太守,为了追逐虚名重利,徒让士民百姓受难,也不知这世间,还有何处能让我等士子安生。” 士子求学,都希望能学以致用,能修身、能齐家、能治国,也能平天下。 但这世间,并非每个士子都能实现这心中的抱负的。 大部分的士子,要么顺应洪流,从屠龙者变成恶龙;要么归隐山林,当一个隐士著书立说。 想要秉承初心不被俗世洪流侵染,还能执掌权柄报国安民,谈何容易? 张纮气度泰然,这世间官场事,张纮早已经看了个明白。 不论是为政一方,还是位列公卿,都脱不了争权夺利。 天子昏庸,臣子奸邪,虚名之辈比比皆是,真正有大才的想要在这俗世洪流中脱颖而出,何其艰难! “子布,世道混乱,不是伱我这样的士人能扭转的。” “若无明主出世,纵然身居高位,也不如醉心于竹林之间,著书、饮酒、弈棋,何其快哉!” 张纮轻笑一声,将棋子落下。 在张纮眼中这棋局虽然令人迷茫,但也并非没有不能走的道路。 张昭叹气。 都说三十而立,但张昭已经三十好几了,却依旧未能立于世间。 正说间,下人送来一封书信。 “咦,是元达的书信。”张昭有些惊讶。 自得罪了陶谦后,张昭就避难于广陵郡张纮家中。 扫了一眼赵昱的书信,张昭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子布,元达在信中都说了什么?”张纮见张昭表情变化,不由询问道。 张昭微微敛容:“元达说,他准备去青州响应青州刺史的求贤令,来信询问我跟子纲兄,是否有同去之意。” 张纮微微吃惊:“青州刺史?刘备,刘玄德?” 张昭点头:“正是此人!元达说,青州刘刺史对贤士十分礼遇,听闻冀州子惠公到来,更是出城十里,于寒风中静候子惠公的到来。” “又言刘刺史有仁义之心,在击败青州的黄巾贼兵后,收容了近五十万的饥民,更是不惜自损声名,也要救这五十万饥民。” “如今刘刺史又要去阳都城,要跟陶使君商议在东海国安置十万饥民的事。” “元达以为,刘刺史能治军,能治民,又有仁义之心,麾下更有康成公父子相助,堪称世间少有的豪杰!” “元达心中钦慕,决定去青州出仕。” 张纮心中震撼不已:“元达素来眼光极高,竟然对刘刺史有这般评价?” 张昭起身踱步,心中忽然有了意动:“子纲兄,我原本是想去江东寻访名仕,但元达既然来信了,若不去见见这刘刺史,难免会让元达心寒。” “正好刘刺史要去阳都,不如子纲兄跟我一起,也去阳都城出游几日如何?” 张纮寻思片刻:“那便同去吧!元达是子布好友,亦是我钦佩的琅琊才俊。倘若刘刺史名不副实,我等也得劝元达冷静。” 当即。 张昭和张纮准备了一辆马车,向阳都城而去。 而在下邳东城。 这里已经是徐州最南的边界处了,再往南就是淮南一带。 而在东城有一个豪族鲁氏。 鲁氏家主鲁肃,幼年丧父,由祖母抚养长大。 这鲁肃生得体貌魁伟,性格又豪爽,喜读书,又好骑射。 时值乱世,各地豪族疯狂兼并土地,但这鲁肃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不仅不治家事,不学其他豪族兼并土地,反而大量的施舍钱财,出卖田地,周济乡邻,结交过往贤才,颇有孟尝之风。 当刘备要去阳都城跟陶谦商议安置十万饥民的消息传来,年仅十八岁的鲁肃当即来来到内院请示祖母。 “祖母,孙儿得到消息,青州刘刺史要跟徐州陶刺史在阳都城商议安置十万饥民的事。” “如此豪杰,孙儿岂能不前往一观?” 十八岁的鲁肃,正是热血年龄。 一听这世道的官,居然还有主动要安置饥民的,又怎会没有好奇? 大部分的官,别说安置饥民了,能施舍一些粥饭都算仁德了。 老夫人一听这事,也是颇为惊讶:“世间真有这般仁德君子吗?” 鲁肃笑道:“正因为孙儿不信这世间有这般仁德君子,孙儿才要去阳都城一探究竟。若那刘刺史也是个追逐虚名的,孙儿这手中弓,免不了也得响三响。” 老夫人不由斥道:“肃儿,你父亲早逝,你是鲁家唯一的男丁,切勿意气用事!” “你施舍钱财,出卖田地,这些事祖母都不会管,但唯独你替鲁家留后的事,不能不管!” “许你学习武艺不是让你学游侠的!” “你若有这想法,就别去阳都城了,先留下来给鲁家留个后。” 鲁肃讪讪一笑:“祖母,孙儿也就逗你乐一乐,哪能真的学游侠儿啊。” “有你这样逗乐的吗?”老夫人眼一瞪。 鲁肃顿时不敢再乱言,发了一通誓言,这才让老夫人同意。 得到了许可的鲁肃,立即召来了十余骑士,向阳都城而去。 而在徐州各郡县乡,慕名而往的,不仅仅只有陈登、张昭、张纮、鲁肃,尚且还有更多的贤才俊杰,或是独自前往、或是三五成群的往阳都城聚集! 开阳城。 这里是臧霸屯兵之地。 阳都城在北,开阳城在南。 早在几天前,臧霸就得到了一封言辞犀利的书信。 书信是刘备遣人送来的,意思简单而直白。 希望臧霸约束军纪,若有敢劫掠南下百姓的,刘备会举青州之兵攻打开阳! 没有商量,全是通告! 这强硬的态度,让臧霸愤怒的同时,也有些发虚。 哪怕是徐州刺史陶谦,都不敢这样对臧霸说话,但偏偏刘备就这样说了! “臧帅,这刘备自以为击败了青州黄巾,就可以不将我等当回事了吗?”吴敦语气愤愤:“刘备不让我们劫掠,我们偏去劫掠。” “就不信他真敢举青州之兵来打开阳!” 尹礼亦是怒气冲冲:“臧帅,我们从泰山来到开阳,谁不对我们客客气气?那刘备何德何能,敢如此猖狂?” “他不是要去阳都城吗?我们就去阳都城北门,吓他一吓,看他敢不敢动武!” 臧霸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一旁同样静思的孙观。 良久。 孙观悠悠来了一句:“臧帅,若我们跟刘备动兵,你说陶刺史会帮谁?” 初平元年,能挖的人才是真的多啊! (本章完) 第108章 刘备南下,诸葛瑾的震撼 孙观这话一出,臧霸沉默了。 陶谦帮谁? 若非陶谦约束不了臧霸,会让臧霸在开阳自成一系、听调不听宣? 倘若臧霸真的跟刘备动武,陶谦不会错过削弱臧霸兵权的机会。 一个听调不听宣的臧霸,和一个听调听宣的臧霸,对陶谦而言,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臧霸对此亦是忌惮不已。 若无刘备介入,臧霸笃定陶谦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接受臧霸听调不听宣的现实。 但现在,刘备不仅介入了,还以十分强硬的态度介入! 不听话? 那就打! 臧霸虽然也有击败黄巾贼的战绩在,但面对半年时间就将青州除东莱郡外的黄巾悉数平定的刘备,多多少少都有些忌惮的。 对于刘备麾下的战将,臧霸亦是有了解。 尤其是东莱太史慈,在青州的名气颇大! 但臧霸了解到的情报却是,在太史慈之上还有关羽和张飞这两个万人敌猛将,以及声名在外的大汉良将卢植。 更有传言別驾郑平用兵,能“呼风唤雨、召雷公相助”,在平原国借风雷之势斩杀了自称地公渠帅的司马惧。 虽然这传言多有以讹传讹的可能,但郑平不依靠关羽、张飞和太史慈这样的骁勇猛将就能击败司马惧,亦是不可小觑。 而最令臧霸惊惧的,是刘备! 荡灭青州黄巾贼后,刘备没有如陶谦昔日的作法,将剩余的黄巾饥民驱逐,而是以惊人之举要安置五十万的黄巾饥民! 两度传檄毗邻郡国,第一次开放贩运粮食的禁令,承诺以购买的方式购买毗邻郡国的粮食。 而第二次,直接连购买的钱都不给了! 要让毗邻郡国直接将钱粮运到青州赈济饥民。 如此气魄,即便平日里自诩胆大的臧霸都惊叹、自愧不如。 刘备连州牧、刺史都敢要挟,又岂会怕他臧霸? 臧霸深知。 若是赢了刘备,陶谦可能会忌惮而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输了,陶谦绝对不会顾及同剿黄巾之情的。 这些权力争斗,吴敦和尹礼看不明白,但臧霸却是很明白。 昔日臧霸之父臧戒,便是因为跟太守的权斗失败而被太守问罪收押。 若非如此,臧霸又何至于杀太守,沦落为贼。 “话虽如此,但刘备无礼!倘若退缩了,今后岂不是被刘备小觑了?”臧霸心有不甘的看向孙观。 若是刘备以礼相待,臧霸或许还会考虑下。 但刘备的态度太强硬,让臧霸感觉颜面无光。 “臧帅,形势比人强,当忍则忍。”孙观冷静的分析道:“刘备态度这般强硬,就意味着将这十万饥民安置在东海郡,是刘备当前最紧要的事。” “刘备缺粮,所以在安置这十万饥民一事上,刘备不希望出现意外。” “强硬的态度,能让刘备的行事更顺利。” 顿了顿。 孙观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再往坏了想,倘若刘备是趁机想灭了臧帅,收臧帅的钱粮来安置饥民呢?” “若真如此,不仅能让刘备紧缺的钱粮得到一些缓解,也能替陶谦解决隐患。” 听了孙观的分析,吴敦和尹礼忍不住吓了一跳。 “副帅,你这会不会有些夸大了?”吴敦忍不住惊呼。 尹礼亦是道:“刘备一向自诩仁义,他这样做不怕被人指责吗?” 孙观冷笑一声:“依你们之前的想法,你们要去劫掠南下的饥民。” “到时候刘备以讨贼护民的名义统兵南下,师出有名!” “而我们以前本来就是贼身,如今又劫掠饥民,伱觉得会被指责的是刘备还是我们?” “凡事多动动脑子,别整天喊打喊杀,我们已经不是昔日的泰山贼了,都是有官身的人了!” 在孙观的劝说下,臧霸渐渐平息了内心的怒火,眼神也变得冷静深邃:“既然不能跟刘备作对,不如主动释放善意如何?” “我有意在沿途开设义棚,提供些粮米饮水,仲台认为如何?” 孙观眼神一动:“臧帅英明!我们苟存于世间,不可树立太多的敌人。” “我一直很疑惑,以陶谦的为人,不会大方到替刘备安置十万饥民,必然是陶谦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若向刘备释放善意,或许我们也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臧霸闻言也细思起来:“仲台倒是提醒我了。陶谦表面仁厚,但实际上也是个追逐虚名重利的,若没有好处,他又岂会替刘备安置这十万饥民?” 跟孙观商议了细节,臧霸也从府库中调出一部分粮米,令人在沿途开设义棚。 同时遣人给刘备回信,表示愿意替南下的饥民尽一份绵薄之力。 另一边。 刘备留下治中刘惠暂领州务,以管亥为将、率亲卫骑兵五十,跟郑平一路南下。 又令田豫统兵驻扎在北海国朱虚县策应。 琅琊国地域辽阔,属县众多。 沂山及诸城、胶南以南,沂水、临沂、苍山以东,临沭、莒南以北,东至海。 辖十三县,开阳、东武、琅邪、东莞、西海、诸、莒、东安、阳都、临沂、即丘、缯、姑幕。 单论地域,是徐州最大的一个国了。 但琅琊国是黄巾重灾区,战祸频迭,以至于户口凋敝,相较于其他地域,显得人烟稀少。 官道。 虽然寒风冷冽,但刘备并未有避让之意。 这刺史出门,一般会乘坐马车。 但刘备嫌弃马车速度太慢,又不利于体察民情,因此除了如迎接刘惠这样的贤才会乘车,基本都是选择亲自策马。 “使君,前方有个士子昏倒了。” 行进间,前方探路的骑卒,匆匆返回。 刘备闻言一惊,连忙抖了抖缰绳,加快了速度。 却见道路旁边,斜靠着一个少年士子,已经昏迷不省人事。 刘备连忙翻身下马,右手搁在少年士子的额头,微微吃了一惊:“好烫!管亥,快取些姜酒来!” 天寒地冻,刘备南下时准备了一些生姜酒让骑兵带上。 虽然刘备曾下令禁酒,但考虑到冬季严寒,又将禁酒令放开了,限制了酿酒。 将少年士子抬到避风处,刘备亲自给少年士子擦拭降温。 良久。 士子这才悠悠醒来。 “少年,你为何一个人在寒风中行走,这寒冬天的太危险了。”刘备关切的询问少年。 少年摸了摸发烫的额头,知道自己是被眼前这几人给救下了,连忙挣扎起身行礼:“琅琊诸葛瑾,多谢恩人搭救。” “不知恩人如何称呼,他日必会相报。” 诸葛瑾? 郑平眼神一动,打量眼前的少年,但不并不能确认对方的身份。 刘备轻笑一声:“我救人,又不是来图你报恩的。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一个人行走在寒风之中?” 诸葛瑾道:“我是去临淄城的,听说临淄城新开了官学,专门招收未及冠的士子。” 刘备愣住:“你要去临淄城,为何不结伴而行?你家中长辈呢?” 诸葛瑾摇了摇头:“家父去年病故,仅有阿姊在家中照顾弟弟妹妹。叔父去了荆州尚未归来,而宗族中虽有长辈,但我并不想求助他们。” 刘备心有恻隐之心,又欣赏诸葛瑾的傲气:“你这样行走,一个月都抵达不了青州。我亦是临淄人,要去阳都城办些事,不如你先跟我去阳都城养好身子,再跟我结伴回临淄如何?” 诸葛瑾摇了摇头:“谢恩人好意,现在我已经好多了,这求学之心岂能畏惧艰苦?刘刺史肯给官学的学生六百石补助,必然是对官学的学生寄予厚望,宁缺毋滥。这德行考核想必也是非常重要的。” 刘备心中不忍,看向郑平。 郑平打量诸葛瑾,忽然问道:“敢问令尊名讳?” 诸葛瑾坦言道:“家父讳珪,曾是泰山郡丞。” 郑平心中了然,笑道:“使君,直接带上吧,这万一路上又病了,岂不是可能错失一个少年才俊?” 使君? 诸葛瑾愕然的看向刘备:“恩人你是青州的刘刺史?” 刘备笑着点了点头。 诸葛瑾连忙行礼:“是诸葛瑾失礼了,见过刘使君。” 刘备起身笑道:“现在,可愿跟着我去阳都城?” 诸葛瑾咬了咬牙,不再坚持。 去临淄城是为了参加考核进入官学,以得到钱粮补助养家。 如今遇到了刘备,又何必舍近而求远? 阳都城下。 寒风拂面,冷冽如刀。 但刘备的眼神却在寒风中变得更坚韧了。 “终于抵达了。”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得尽快协助乡民南下东海国。” 刘备将风帽取下,看向阳都城不由一阵感慨。 郑平亦是取下风帽,微微整了整衣冠:“琅琊国的荒地不少,若陶使君愿意暂借,倒也能安置不少人口。” 刘备动容。 这一路南下,刘备也对琅琊国的有了一定的了解。 琅琊国北部的大部分县乡,都遭到了黄巾的破坏,但陶谦并未对这些县乡进行有效的治理。 换而言之,陶谦对这部分县乡都是放任自流的态度。 唯一比青州好一些的是,琅琊国的饥民大部分都已经逃了。 甚至可以说,青州这五十万饥民,有一部分就是自琅琊国逃出来的。 郑平的用意,刘备听得明白。 既然陶谦不想管这琅琊国北部的县乡,倒不如借给刘备! 如今乱世,很多的郡县其实没有太明确的越界一说。 就如同陶谦,放着琅琊国北部县乡不管,宁可去管豫州的沛国部分县乡。 点了点头,刘备看向阳都城门:“若陶使君愿意暂借,倒也是一桩美事。” 城门口,早得到命令的县吏,见刘备抵达,连忙遣人去通知陶谦。 早在一天前,陶谦就已经抵达了阳都城。 毕竟这阳都城在徐州,陶谦得尽地主之谊、提前部署,不能让刘备觉得堂堂一个徐州刺史不懂礼数。 得知消息的陶谦,跟糜竺一同策马来到城门口。 “刘刺史来得太快,老夫有失远迎,失敬了!”陶谦翻身下马,如见故友一般的迎向刘备。 刘备亦是向前回礼:“陶使君言重了!倒是我一不留神忘了时辰,来得快了些。” 寒暄见礼。 刘备和陶谦又各自引荐郑平和糜竺。 都是一州別驾,这地位也不会有高低之分。 “城外风大,刘刺史、郑別驾,还请随老夫先入城,城内已经备下酒宴。”陶谦热情邀请。 而在城内,沿道多了许多慕名而来的士子,让刘备微微有些惊讶。 糜竺解释道:“因为刘使君和陶使君要商议安置十万饥民的事,徐州各郡县的士子纷纷慕名而来。” “足见徐州士子,皆是深忧国事、怜民之苦的贤才俊杰啊。” 糜竺的话说得很漂亮。 不仅肯定了刘备和陶谦在这阳都城商议安置饥民一事,受到了徐州士子的钦慕。 更是将这阳都城的士子都夸了一遍,以后这事一传出去,谁不敬糜竺? 郑平轻笑一声:“素闻东海糜子仲,文雅敦厚,德行不逊于公侯子,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糜竺谦厚一礼:“郑別驾过誉了,比起德行,谁又能比得上北海康成公呢?” 相互称赞间。 沿道的士子,亦是议论纷纷。 “这便是青州刺史玄德公,见其眉目,颇有英气,但又给人一种柔和之意,果然是当世英雄人物啊。” “近日风寒,刘使君依旧自临淄城而来,果然是信义之人。” “能为了十万饥民,而不顾严寒来阳都城,刘刺史其心昭昭,天日可鉴啊。” “陶刺史亦从东海国来阳都城,能为了十万饥民而奔波,到让我对陶刺史的看法改观了。” “天下纷乱,能有刘刺史和陶刺史这般的英雄人物在,青徐可安了!” “陶刺史虽然有仁德之心,但他亲信小人,疏远贤才,我等难有作为;听闻青州有求贤令,任用贤才以德行为先、才能其次,这才是我辈士人应该追随的。” “子布兄,子纲兄,玄德公人如其名啊!单就他策马迎风霜而来,而不是乘坐马车而来,就足以令人钦佩了。” “能成大事者,必然不惧酷暑严寒,玄德公心迹如一,实乃我辈士人幸事啊。” “自临淄城到阳都城,这么冷的天,骑马奔驰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这青州刘刺史,倒也不凡啊。” “.” (本章完) 第109章 收获民心,陈元龙的钦慕 阳都城。 刘备、郑平、陶谦、糜竺入酒席,分宾主落座。 炉火添暖,温酒飘香。 虽然是寒冬天,但在这客厅内却自有三分暖意。 乐声响起,一群婀娜的舞姬翩翩起舞,又添了一分雅意。 或许是习惯了在青州的简单,刘备有些不适应这温酒乐舞。 即便是取消了禁酒令,刘备在青州设宴都是不会准备酒舞的。 白水待客已经成了刘备设宴的标准了。 但这里毕竟是阳都城,陶谦的地方。 温酒乐舞,依旧是待客的礼仪之一。 一曲歌舞结束,看出了刘备不自在的郑平,举杯起身,向陶谦和糜竺一礼:“刘使君,陶使君,糜別驾,暂撤歌舞吧。” “这外面尚有士子在等待这次商议的结果,若只顾在这里饮酒赏舞,恐怕会寒了士子们的心。” 刘备也顺势起身:“陶使君款待之意,已付于酒舞之中。但乡民尚在遭受饥寒之苦,备实在是无心畅饮。” “他日这乡中再无饥民时,备一定亲自设宴赔罪,跟陶使君不醉不归。” 这番真切,令糜竺颇为震撼。 想到这里,糜竺也道:“素闻刘使君在青州,款待贤士都以白水设宴,白水清澈,足见刘使君仁德之心。” “在下汗颜,未能提醒陶使君,反倒用了俗物了。” 陶谦大笑:“刘使君乃至诚之人,是老夫疏忽了。” 挥了挥手,陶谦让舞姬退下。 “刘使君,你在信中言,需要亲自跟老夫见面商议这安置十万乡民的事,莫非是刘使君不信任老夫?”陶谦微微敛容,谈及了正题。 刘备轻轻摇头:“陶使君误会了,并非不信任,正因为信任,所以才要亲自来。” 顿了顿。 刘备凝声问道:“敢问陶使君安置这十万乡民,可是要在东海国聚乡民屯田?” 见刘备问得坦白直接,陶谦也没隐瞒:“十万乡民若是分散安置,难以保证他们能吃上饱饭。” “而且只给予钱粮而不让其付出劳动,也会滋生乡民的懈怠之心,若有疏忽,还可能滋生叛乱。” “唯有在东海国屯田,颁布屯田法令,如军令管辖一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如此一来,既能让乡民吃饱饭,也能让他们对来年有活下去的希望。” “刘使君莫非认为,这屯田法有不妥之处?” 刘备再次摇头:“屯田法并无不妥,即便是在青州,一部分乡民的安置也会采用屯田法。” “只是不知,陶使君准备屯田几年?” 几年? 陶谦微微一愣。 他还真没想过这样的问题。 屯田,自然是一直屯田。 只有一直屯田,这钱粮才能源源不断的产生! 陶谦不明白刘备的意思:“刘使君,这屯田难道还要分年限的吗?” 刘备点头:“陶使君,屯田法只是为了乡民能活下去的临时办法,并非长治久安的办法。若是不定年限,这些屯田民跟豪族世家的私奴佃户又有什么区别呢?” 老夫就是拿他们当私奴佃户啊! 陶谦心下一沉,明白了刘备为何会亲自来阳都城商议的原因。 “刘使君,你也应该知道,老夫要筹措赈济饥民的钱粮并不容易,若不能自给自足,又谈何赈济呢?”陶谦的目光微微一凛,少了几分客气。 这若是得不到好处,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去安置饥民? 刘备察言观色,看出了陶谦些许的不渝,语气更是柔和:“陶使君仁德之人,必然是心怀百姓的。” “我也知道,筹措钱粮赈济饥民的困难,因此也不会反对陶使君聚饥民屯田。” “只是我有一个条件,希望陶使君能答应。” 陶谦眉头微皱:“刘使君,老夫只能承诺,力所能及的条件可以应诺。” 刘备轻笑一声:“陶使君放心,只是一个很小的条件。” “我希望陶使君在安置这些乡民时可以承诺,倘若有一天他们不想当屯田民了,随时可以离开!” 不想当屯田民就离开? 陶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刘使君,屯田如治军,法令不严,如何能让屯田的乡民安心耕种?” “若是想走就走,岂不是乱了秩序?” “这军中若是有逃兵,那都是要被问斩的!” 刘备早有预料,向陶谦再次深鞠一礼:“陶使君,我知道这个条件有些苛刻,但我向乡民承诺过,陶使君也是仁德君子,一定会善待他们。” “所以我不希望这些在东海国屯田的乡民认为我跟陶使君都是背弃仁德之人。”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若有任何一个屯田的乡民要离开,青州都会根据人丁支付一年的钱粮给陶使君。” “还请陶使君能怜悯这些本就背井离乡的乡民,答应我这个过分的请求吧!” 这—— 陶谦看向刘备的眼神,多了三分惊诧。 刘备的态度很柔和,大义情理在前,利益在后,让陶谦顿时有些犯难。 这答应吧,这屯田获取的钱粮会变少。 毕竟要留住这些乡民,势必在收获的粮食分成比例上得有让步。 不答应吧,陶谦的名望会受到影响。 这阳都城的士子都在盯着刘备跟陶谦的这次会面,若是刘备直接拂袖而去,中断了安置流民的事。 那士子们的目光就会聚集在陶谦身上,去探究什么原因让刘备愤然离去。 “这刘玄德,是在故意在用大义情理来压老夫啊。”陶谦忽然多了一丝恼意。 为了追逐名声,陶谦将会面的事在徐州传得沸沸扬扬。 本以为会名利双收的时候,刘备忽然临时加条件了。 这就让陶谦有些骑虎难下了! 糜竺见气氛有些僵,连忙凑近陶谦劝道:“使君,想离开的屯田民,大抵都是桀骜不驯的,让其返回青州对使君有利无害。” “大部分的屯田民,能有活命的粮食,又岂会离开?” 糜竺的提醒,让陶谦反应过来。 这想离开的屯田民,必然是对陶谦不服的。 只要将不服的遣送回去,剩下的屯田民不会受到怂恿,也就不会怨恨离开。 这不仅能避免陶谦惩处桀骜不驯的屯田民时寒了其他屯田民的心、收获一波信义仁德,也能完成对刘备的承诺。 “刘使君仁德,倒是老夫有些小器了。”陶谦想通了关键,允诺道:“就依刘使君之言,若真有愿意离开的乡民,老夫不会阻止去留的。” “至于赔偿钱粮就不用了,老夫又岂是贪利之人?” 刘备闻言大喜,再次一拜道:“陶使君仁德!十万乡民能遇到陶使君,三生有幸啊。” 陶使君得了便宜,此时也是回笑道:“比起刘使君的仁德,老夫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 “老夫听闻刘使君赠给糜子仲两部农书,不知道能否厚颜也求一份。” “若有农书相助,屯田民就能获得更多的粮食,这才是万民之幸啊。” 刘备慨然道:“陶使君放心,这次我将《汜胜之书》《四民月令》以及《曲辕犁》都带来了,稍后就遣人送到陶使君手中。” 陶谦见刘备如此慷慨,也大方道:“刘使君,你是老夫见过的最爽快的人。” “正所谓君子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刘使君若有需要的,老夫一定竭诚而办!” 刘备顺势问道:“陶使君,我自临淄而来,途径琅琊国诸县,见其城乡凋敝,不知这是什么缘故?” 陶谦见刘备问及琅琊国,不由轻叹:“刘使君,倒不是老夫不想管,而是管不了。” “琅琊国地域广阔,开阳又有臧霸屯兵自成一系。琅琊国虽然隶属徐州,但实际上已经不受老夫政令约束。” 刘备暗暗一喜,凛然道:“陶使君替我安置了青州十万饥民,无以为报!若陶使君不介意我越境治政,愿替陶使君约束这琅琊国北部的县乡。” “而这些县乡今后的钱粮赋税,我分文不取,皆会送给陶使君。” 陶谦闻言一动。 这琅琊国不仅臧霸听调不听宣,这北部的大部分县乡都不将陶谦当回事。 陶谦的政令无法约束,钱粮赋税更是空谈。 如今有刘备协助约束,还能白得钱粮赋税,陶谦又怎么会不心动? 至于越境治政一说,不过是刘备的谦虚之词。 刘备真要管,陶谦也拦不住。 就如同陶谦占了沛国一部分县乡,豫州刺史也不敢对陶谦多言。 “岂能让刘使君白出力呢?”陶谦大方地道:“钱粮赋税,老夫跟刘使君五五分即可!” 刘备再次拜谢:“今日才知,陶使君是真正忧国忧民的大贤啊!” 这好听的话,始终是能让人心情愉快的。 陶谦被刘备捧了一阵,这心中对刘备本来没多少的怨意也一扫而空了。 当即。 陶谦就跟刘备将商议的事一条条的留在帛上,然后又仔细的讨论了细节,完善了帛书公文的内容。 随后。 刘备和陶谦都各自在帛书公文上签署了名字、盖下了刺史印。 郑平和糜竺也以別驾的身份签署留印。 帛书一式三份,一份给刘备,一份给陶谦,另一份则是在阳都城布告全城士子。 这等宣扬仁德之名的机会,不论是刘备还是陶谦都不会错过的。 布告一出。 聚集在阳都城的士子哗然一片。 布告前。 赵昱、张昭和张纮并排而立,看着布告的内容久久不能言语。 良久。 张昭轻叹:“玄德公真君子啊!” 张纮亦道:“屯田之法,虽然能通过大规模的集体耕种获得大量的钱粮、亦是安置饥民的良策,但屯田法治民如治军、法令严苛,屯田民比起豪族私奴佃户并不会好多少。” “因此历来的屯田,都只是权宜之计,在粮食紧缺的危机过后就会将屯田民安置各乡、分配田地。” “而少有如青州刘刺史这般,保留来东海屯田的饥民在青州的户籍,允许他们随时返回青州。” 赵昱亦道:“陶使君想通过这十万饥民屯田来获得钱粮,但以陶使君往日作风,并非是真心赈济饥民。” “刘使君必然是看穿了陶使君的目的,但又不能不借助陶使君来分担青州安置饥民的压力,因此才用这样的方式,来保障这些饥民不会一直当屯田法令下的私奴。” “能深思到这个程度的,必然是真心爱民怜民的。” “子布兄,子纲兄,现在伱们还要劝阻我去青州吗?” “赵昱虽然不才,但也愿追随如刘使君这般的仁德君子,往青州略尽绵薄之力!” 张昭和张纮亦是大受震撼。 论迹论心,刘备都已经做到了极致。 刘备已经在竭尽所能,用能想到的方式在尽力的去让青州的乡民活下来! 如此心迹,如何不令人震撼? 另一边。 鲁肃看着布告的眼神也渐渐变得严肃。 “青州玄德公,有仁德之心,又有行事魄力,更兼思虑周全,堪称当世英雄豪杰。” “天下纷乱,我散财救邻,积累名望,便是不想东城鲁家随波逐流。” “今遇青州玄德公克己为民,岂能不鼎力相助?” “只是此事重大,得返回跟祖母商议。” “祖母总是让我娶妻留子,但这乱世之中,若不能安稳一方,也是害了妻儿。” 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不患无妻。 乱世之中,若无功名在身,又如何能保护妻儿? 鲁肃少年知事,对这世间世道看得比同龄人更清楚。 因此才会勤习文武,散财救邻,又聚乡勇练兵,只求能在这个乱世中保全东城鲁家。 而如今,鲁肃有了新的想法。 大丈夫处事,若能遇明主,以文武事辅佐,方是幸事! 布告前。 一个来自于不同地方的士子,心中感慨万千。 有钦慕陶谦的,有钦慕刘备的。 而更多如赵昱、张昭、张纮、鲁肃一般的未出仕士子,也有了去抉择的方向。 人群中。 悄然来到阳都城的陈登,在看了布告内容、听了周围士子的议论声后,眼神也多了兴奋。 本来是奉陈珪命来打探消息的,但现在却让陈登有了想要造访刘备的想法。 “如此豪杰,我陈元龙若不能与之畅谈,岂不遗憾!” (本章完) 第110章 少年卧龙,寻贤才要趁小 “阿瑾,你不是去临淄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诸葛颖见诸葛瑾忽然返回,不由疑惑。 但下一刻。 诸葛颖又看到了诸葛瑾身后的刘备、郑平和管亥等人,面有疑惑:“阿瑾,他们是?” 诸葛瑾如实道:“阿姊,这是青州的刺史玄德公、青州的郑別驾,以及他们的护卫。” “我去临淄城途中偶感风寒,正好被玄德公救下。” 诸葛颖本来吃惊刘备、郑平的身份,听到诸葛瑾感染风寒,心中顿时急了:“让你一路小心,你怎么一点都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若伱有个好歹,你让阿亮他们怎么办?”诸葛颖的语气中多了些哭腔。 诸葛瑾连忙上前安抚:“阿姊,我这不是安然无恙了吗?今日有客人,阿姊稍后再训斥吧。” 诸葛颖狠狠的瞪了诸葛瑾一眼,然后向刘备问礼拜谢。 诸葛瑾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邀刘备和郑平入内。 管亥等人则是守在了门外。 到了内屋,诸葛瑾又向刘备和郑平介绍了次妹诸葛琼以及还年幼的诸葛均。 刘备扫了一眼:“阿瑾,你还有个二弟,怎不见人影?” 诸葛瑾喟然一叹:“阿亮尚在书房看书。” 刘备顿时疑惑:“既然是读书,那就是好事,为何阿瑾你反倒叹气?” 诸葛瑾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不敢瞒使君,自家父去世后,阿亮就将自己锁在了书房,除了吃饭如厕,连睡觉都在书房之中。” “我虽然心中不忍,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诫。” 幼年丧父,刘备亦是心有戚戚。 昔日刘备亦是在七岁的时候,就听闻父亲去世的噩耗。 这也让一向快意的少年刘备,开始将感情渐渐藏在心底。 初闻父亲去世的噩耗,刘备同样是难以接受,时常会将父亲刘弘曾经留下来书简笔墨以及送给刘备的小饰品反复拿出来。 跟如今的诸葛亮何其相似! “阿瑾,可否带我去看看令弟。”刘备心有所感,忽然很想见见这个将自己锁在书房的少年。 诸葛瑾正欲拒绝,郑平却是上前低语了一句。 刘备此刻的心情,郑平是能觉察到的。 诸葛瑾惊愕的看向郑平,似乎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但很快,诸葛瑾又将心中的疑问压下。 若是刘备真的能劝诸葛亮走出书房,这也能减少诸葛瑾心中的担忧。 不多时。 众人来到书房外,隐隐能听到书房内的诵读声。 但这诵读声却没有读书人的快意,反而多了几分机械般的沉闷。 “使君,我去唤阿亮出来。” 诸葛瑾正欲敲门,但被刘备阻止了。 郑平会意的带诸葛瑾退回院中:“阿瑾,这种事交给使君吧,在开解人心方面,这世间没人比使君更擅长。” 诸葛瑾扫了一眼静立在书房门外的刘备,有些不解:“使君怎么会?” 郑平取出羽扇,轻轻一摇:“使君的父亲,曾举孝廉,在州中任职,本是官宦之家,前途无量。” “使君年少时,也是意气风发,快意乡里。但可惜使君七岁时,却得到了父亲去世的噩耗。” “对于一个有宏远大志的少年,最崇拜最关心他的父亲忽然死了,这心中的烦忧是旁人难以共情的。” “也正因为如此,曾经快意乡里的少年,不得不变得沉默,时常独自躲在角落里,看着父亲的遗物缅怀过往。” “令弟之前,想必也是个快意少年,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令尊的故去,偏执的认为只要认真读书,就可以再得到令尊的教诲。” 诸葛瑾长叹:“家父在世时,曾多次教诲阿亮要收敛性子、认真读书,临终前也是放心不下阿亮,留下《孟子.劝学》中‘学不可以已’后,才遗憾离去。” 想到这里,诸葛瑾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似乎在暗恨自己的无力。 “家中有棋吗?” “有。” “那就对弈一局吧。” 郑平邀请诸葛瑾来到石桌边,取来棋盒。 一边下,郑平也有些怀念:“亲人的故去,的确是令人痛惜的事。” “昔日我少年轻狂,十六岁出游诸郡,在途中却得知祖父去世的消息。” “我本欲返乡,但家父遣来的送信使者,给我带来了祖父的临终遗信。” “祖父信中言:欲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既然豪言要平天下,那就要遍行天下,偿这天下疾苦,方能磨砺己身。切不可因吾之故,弃志返乡,徒留一生憾事。他日天下安稳,于吾面前一柱清香,得见孙儿之能,吾愿足矣!” 诸葛瑾见郑平聊及过往,不由内心触动:“原来別驾亦有此经历,祖父去世,既不能见最后一面,也不能返乡守孝。” “別驾出游诸郡,想必也是内心煎熬。” 郑平轻笑一声:“煎熬倒不至于。家父受党锢之祸,自我出生之日起就在狱中。我亦是受祖父教诲长大。” “我的志向,祖父深知;祖父之志,我亦深知。” “因此祖父才会担心我放弃大志而返乡,留下遗信相劝。” “我应该做的,不是煎熬于亲人的故去,而是秉承大志,他日天下平定之日,能在祖父灵前点燃一柱清香,让祖父见证他寄予厚望的孙儿之能。” “阿瑾,你是家中长子,亦是令尊寄予厚望的人。” “若你都不能器量豁达、笃信豪迈,又如何让你的弟弟妹妹能纾解心怀呢?” “他日功成名就,率你弟弟妹妹一起在令尊灵前上一柱清香,以告慰令尊之灵,岂不快哉?” “倘若因为一些清高孤傲,就意外昏死途中,岂不是让亲者更痛?” 诸葛瑾豁然离席起身,向郑平作揖一拜:“別驾提点,诸葛瑾拜谢!” 交浅不言深。 但郑平却在诸葛瑾面前提及了自家祖父之事,借此来劝诫诸葛瑾,聪慧的诸葛瑾又岂会领会不到。 见诸葛瑾领会了用意,郑平又道:“我欲求一弟,阿瑾可否屈尊?” 诸葛瑾愕然的睁大了眼睛:“別驾,我——” 话音未落,郑平却是打断了诸葛瑾的话,神情多了几分潇洒惬意:“我只比你年长五岁,你也别一口一个別驾了,显得太生分了。” “我虽有一兄,却无弟妹,你倒是让我羡慕得很。” “你我缘分到此,也是天意。” 诸葛瑾更是惊诧:“別驾,诸葛瑾不敢高攀。” 郑平哈哈大笑:“古人云:若得一知己,平生快事,哪有什么高攀?” “莫非阿瑾以为,我郑平连让你唤一声兄长的资格都没有吗?” 诸葛瑾心中震撼不已。 良久。 诸葛瑾平复内心的情绪,向郑平郑重一拜:“能得兄长垂青,是诸葛瑾此身之幸。兄长在上,请受愚弟一拜!” 郑平大笑离席,将诸葛瑾扶起:“能得贤弟称呼一声兄长,郑平何幸!” 而在另一边,刘备则是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一直走到了诸葛亮身边,都没能惊扰到诵书的诸葛亮。 刘备来回扫了一眼书房的书简,还有一些笔墨,不由想到了昔日的自己。 也是这般年少,独自捧着父亲留下的遗物,疯狂的回忆父亲曾经的教诲。 似乎只要改了,父亲就能活过来似的。 “你也看左传?” 刘备温润的声音在诸葛亮耳边响起。 “嗯,父亲曾言,看左传能明春秋大义,能明纲常伦理,能知父慈子孝,能懂兄友弟恭。”诸葛亮头也不抬的回答。 刘备又问道:“那你以为,何为父慈,何为子孝呢?” 诸葛亮不假思索:“父有德行,子亦崇敬,便是父慈;子有大志,父亦夸赞,便是子孝。而非执着于、执着于、执着于——” 将手中的书简放下,诸葛亮感到一阵落寞。 刘备静静的看着落寞的诸葛亮,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年幼,但对先贤典籍都有独到的见解。 但因为父亲的故去,又强迫自己按照他人的见解来行事,不仅要承受丧父之痛,还要承受理念上的折磨。 “而非执着于俗世洪流、迂腐之孝。”刘备接口道:“先贤规定的孝悌之义,是让我们要有德行孝心。” “但一部分人的注解却曲解了孝悌之义,让这孝悌之义只有一个标准答案。” “然而,谁又能比丧父的孩子更懂什么是孝呢?” 这新奇的理解,引起了诸葛亮的注意。 诸葛亮诧异的抬头:“你是何人?为何在我的书房?” 刘备没有因为诸葛亮年少就心存小觑之心,拱手一礼,轻笑道:“在下青州刺史刘备,表字玄德,受令兄托付,特来替你一解心中困惑。” “兄长竟然能认识青州刺史?”诸葛亮言语惊讶。 刘备笑道:“路上偶遇,对阿瑾的德行才智颇为欣赏。阿瑾放不下你这个弟弟,我也就自告奋勇了。” 诸葛亮轻轻摇头:“兄长多心了,我哪有什么困惑!只不过想跟父亲多待一阵罢了。” 起身,诸葛亮向刘备郑重的行了一礼:“客人造访,当以礼相待,家兄怠慢了礼数,亮在这里向使君赔罪了。” 刘备本是过来人。 诸葛亮这将悲伤藏在心底、又故意模仿大人的方式,刘备一眼就看穿了。 这是个倔强而执拗的少年。 即便心中有困惑,但也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了礼数。 “既然阿瑾怠慢了,那不如由你来招待客人如何?”刘备起身邀请道:“外面尚有青州別驾、北海康成公之子郑平也在。” 诸葛亮看着眼前这个言语温和又令人讨厌不起来的刘备,暗暗咬了咬牙:“客人请稍待,亮稍后便来。” 刘备也不戳破,拱手一礼退出了书房,留下再也绷不住严肃的诸葛亮。 “青州刺史?” “真的是青州刺史?兄长莫不是随便请了个人来诓我出去吧?” 诸葛亮紧蹙眉头。 但如今已经答应了,诸葛亮也不能不出书房。 而刘备刚才的寥寥数语,也让诸葛亮感受到了与众不同。 “使君,阿亮他?” 诸葛瑾见刘备出来,连忙上前询问。 刘备却是一副笑容:“令弟说,你这个当兄长的不谙礼数,怠慢了客人。所以他准备亲自来款待我等。” “啊?”诸葛瑾顿时愣住。 我不谙礼数? 我怎么就不谙礼数了? 诸葛瑾连忙告了声罪,快步往书房而去。 刘备则是坐在诸葛瑾刚才的位置上,拿起棋子,语气有些兴奋:“这诸葛瑾兄弟,都是可造之材啊。” “显谋,这次我们来对了。” 郑平轻笑一声:“看来使君的诸葛亮颇为青睐,不知使君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让阿亮走出书房?” 刘备轻笑:“阿瑾年幼,不懂他弟弟的心中想法。不过是一个少年想努力证明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 “因此,在阿亮说阿瑾不谙礼数、怠慢了客人后,我就顺势让阿亮来款待我等。” “你在外面跟阿瑾交谈,可有什么收获?” 郑平轻摇羽扇:“也没多少收获,就是认了个弟弟。” 刘备一愣:“认了个弟弟?阿瑾认你为兄了?” 郑平笑道:“阿瑾是个可造之材,若是无人指引,只是自己去摸索,今后可能会因为各种琐事而变得平庸。” “我是最见不到少年俊杰浪费天赋了,以兄弟之名,即便我赠他钱粮书简,他也不会再推辞。” 刘备哈哈一笑:“显谋啊,你倒是比我的速度还快。我还没来得及跟阿瑾促膝长谈,你倒先先手了。” 郑平落子道:“应付阿亮这样的少年,使君比较擅长;但应付阿瑾,却是我更甚一筹了。” 两人相视一笑。 不论是刘备言语劝诸葛亮,还是郑平认诸葛瑾为弟,其实目的都只有一个! 要将这对有天赋的少年兄弟,拉拢在身边! 毕竟这从小培养的俊杰,若是不以情义拉拢,这长大后没准就跑其他家去了。 刘备跟郑平认识半年多,这彼此之间的脾性都有了解。 一时之间,不论是刘备还是郑平,这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俊杰,谁又会嫌弃多呢? (本章完) 第111章 促膝长谈,刘备初遇陈登 书房内。 诸葛瑾看着整理衣襟的诸葛亮,忍不住问道:“阿亮,你怎么能跟刘使君说我不谙礼数?” 诸葛亮此刻双瞳清明、眉宇间亦多了少年意气:“兄长,你不去陪贵客,却让贵客跑来书房见我,是循了哪家的礼?” 诸葛瑾辩解道:“刘使君并非拘礼之人,主动询问我的难处,我又岂能谢绝?” 诸葛亮看向诸葛瑾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无奈。 诸葛瑾顿时无语:“阿亮,好歹我是你兄长。” 诸葛亮将纶巾取下,随后再次束发,尽显翩翩少年的气质。 挥了挥衣袖,诸葛亮神态语气如大人一般:“兄长,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我们也不能丢了父亲的教诲,诸葛家的人,岂能不懂礼数,让贵客在外面久等?” 看着忽然变了个人似的诸葛亮,诸葛瑾的眼中满是疑惑。 但忽然间。 诸葛瑾想起了曾经那个快意的弟弟。 父亲未去世之前,也是这般的自信泰然。 虽然年幼,但也不失士子风度。 “阿亮的困惑消失了?” “刘使君到底跟阿亮说了什么?” 诸葛瑾愕然的看向眼前的诸葛亮,难以理解为什么诸葛亮在见了刘备后会有这般大的转变。 这也怪不得诸葛瑾。 诸葛瑾是长子,诸葛珪去世之后一直认为自己就是家中的顶梁柱,需要替父亲照顾这个家。 因此诸葛瑾下意识的,只当诸葛亮还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少年,而忘记了自家这个弟弟自幼就聪慧机敏。 一直以来,诸葛瑾都未曾跟自己这个弟弟进行真正的交流。 然而诸葛亮又不是年仅三岁尚不知事诸葛均,又岂会不明白诸葛家如今的现状。 父亲去世后心中的悲痛,又有不能替兄长分担的挫败感,以至于一直都在不断的否定以前的自己。 这才让诸葛瑾误以为诸葛亮魔怔了。 但刘备却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见诸葛亮,也看懂了诸葛亮内心那纠结而复杂的心情,这才有了之前的对话。 很多时候。 对于诸葛亮这样自幼聪慧的少年,不需要太多的教条式的教诲。 对于天才少年,更多的是一种认同! 而非是以一种居高临下自以为是的方式去陈述大道理。 真论大道理,未必能有诸葛亮的理解更独到。 刘备擅长洞察人心,又时常走访乡野,跟各类人交谈。 跟诸葛亮又有类似的幼年遭遇,因此能看懂诸葛亮的内心真实想法。 刘备说诸葛瑾年幼,并非是嘲讽,只是点出了诸葛瑾目前的阅历不够、不能理解诸葛亮的想法。 当诸葛亮走出书房,向刘备和郑平问礼时。 不论是刘备还是郑平都不由暗暗惊叹:好一个翩翩少年! 此时的诸葛亮,言谈举止,洒脱自如,没有半分的拘束。 要知道,刘备可是青州刺史,而郑平是青州別驾! 这要是换个寻常点的少年,估计连话都说不明白,更别说如诸葛亮这般举止有度了。 诸葛瑾立在诸葛亮身后,一脸惊喜的看着言谈有度但又不会让气氛冷场的诸葛亮。 “阿亮已经恢复如初了。” 而在诸葛瑾惊喜间,来唤众人入席的诸葛颖,也是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唇,眼眶之中有泪珠转动。 诸葛颖的惊呼打断了众人的交谈。 诸葛亮听到声音,向刘备和郑平告了声罪,然后快步来到诸葛颖跟前,躬身作揖一拜,凝声道:“让阿姊担心,是亮的过失。今后不会再如此了!” 诸葛颖见已经不再魔怔的诸葛亮,咬了咬银牙,扭头擦拭泪痕:“贵客还在,莫要丢了诸葛家的礼数。” “显谋,伱刚才说,你认了阿瑾为弟?”刘备看向诸葛颖,微微捋髯。 郑平点头:“使君有什么想法?” 刘备压低了声音:“前些日子,家母私下寻我说,受子义母亲委托,希望我能给子义寻个贤惠的良家女。” “我本想如显谋之前说的一样,待叔父归来,问问叔父的意见。” “但叔父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我也不能因此而误了子义的婚姻大事。” “若给子义说媒诸葛女,显谋以为如何?” 郑平闻言一动。 倘若诸葛瑾一家去了荆州,诸葛姐妹会分别跟荆州豪族蒯家和庞家联姻。 如今郑平提前将诸葛兄弟都跟刘备扯上了关系,自然也不能再让诸葛姐妹再嫁荆州人了。 郑平寻思道:“阿瑾尚有一叔父诸葛玄去了荆州,尚未归来。” “不如等诸葛玄归来,问问诸葛玄的意见,毕竟这婚姻大事,也需要诸葛家的长辈知晓。” “素闻诸葛玄有州郡之才,使君何不趁机结交?” 诸葛玄能被刘表举荐为豫章太守,这才学能力必然是有的。 只可惜刘表和刘繇争夺豫章,朝廷又遣朱皓入扬州当豫章太守,诸葛玄因此遭遇兵祸而亡。 令人叹息。 既然都决定将诸葛兄弟提前拉入青州,郑平自然不会让刘备错过诸葛玄。 即便诸葛玄才学有限,那也比一般的士子更强一些。 更何况,这青州用人,向来是以德行为先、才干其次。 才学差一点可以进修,但为官者的德行不是能在短时间内进修成的。 刘备喜道:“显谋此言有理,荆州偏远,琅琊国又毗邻青州,料那诸葛玄也不会舍近求远。” 在诸葛家中用了宴后,刘备和郑平便起身告辞。 因为诸葛瑾风寒尚未痊愈,郑平给诸葛瑾留下了钱粮,令其在家中养病,待年后开春后再入青州。 诸葛瑾刚推辞,就被郑平用“兄长”的名义给挡了回去。 这当弟弟的患病、家中又困难,当哥哥的岂能不接济? 诸葛瑾也只能无奈的看着管亥等人将足够诸葛一家吃上半年的粮米搬进屋内,以及那一盒美名其曰给诸葛瑾的姐姐妹妹弟弟见面礼的金银。 “兄长,你认的这义兄,倒是挺慷慨的啊。”待刘备和郑平离开后,诸葛亮有些打趣的道:“不过能想到用认弟弟的方式来将钱粮赠给素来清高自傲的兄长,倒也是个妙人。” 诸葛瑾被诸葛亮一阵打趣,不由一瞪眼:“什么清高自傲,有你这样说你兄长的吗?” 诸葛亮显然心情很好,轻笑道:“若不清高自傲,兄长为何不向宗族中的族叔们借钱粮,反而要去糜氏的米铺,去欠糜氏的人情?” 诸葛瑾辩解道:“糜子仲仗义疏财,德行敦厚,我颇为敬佩。我跟糜子仲是朋友之义,并非是简单的人情。” 诸葛亮笑了笑,没有继续打趣,但这脑海中却是再次浮现了刘备那英武而有仁气的面貌。 另一边。 离开了诸葛家的刘备,一路策马而行,感觉这马蹄都轻快了不少。 若不是诸葛玄还在,刘备都想直接让诸葛一家迁徙入临淄城了。 “显谋,你说这诸葛玄,在荆州能不能求到官职?” “这诸葛玄若是在荆州任职,要让阿瑾阿亮去荆州又该如何?” 刘备有些患得患失。 毕竟见了两个天才少年,刘备自然不肯让这两个天才少年跑去荆州。 郑平轻笑一声:“使君多虑了。诸葛玄本是刘表的属吏,求一外放的官并不会太难。” “但阿瑾和阿亮会不会去青州,并不会因为诸葛玄是否在荆州为官而改变。” “世道纷乱,这南下之路亦有不少的兵祸匪祸,倘若中途有个闪失,诸葛玄如何面对他的亡兄?” “只要使君能让青州安稳,诸葛玄不会舍近求远的。” 郑平说的这些,刘备其实都懂,但这心中始终有些不踏实。 回到驿馆。 早有一辆马车在门前静候。 见到刘备归来,马车中走出青年,双目炯炯有神,眉宇之间亦有豪迈之象。 “前方可是仁义豪杰、青州玄德公?”青年扬声高呼。 刘备闻声侧目,见对方气质不凡,拱手一礼道:“承蒙称赞!不知贤士寻我,可有要事?” 青年大笑,跳下马车,健步上前作揖一礼:“下邳人陈登,在此恭候玄德公多时了。” 刘备不识得陈登之名,郑平却是出言问道:“阁下莫非是沛相陈公之子、少时便有扶世济民大志的下邳陈元龙?” 陈登笑道:“北海郑显谋,十六岁出游诸州郡,四年时间遍游诸郡,识这天下疾苦,更是助玄德公定鼎青州,真正做到了扶世济民。” “相较之下,我陈元龙也就能在徐州种种地了。” “只可惜,仅仅两年未见,显谋你就已经记不得我的样貌了,着实令人寒心啊。” 郑平哈哈大笑,向刘备引荐道:“使君,元龙兄豪迈之士,颇有文略武谋。” “昔日我出游到东阳县时,元龙兄正担任东阳县县长,养耆育孤,视民如伤,是当世少有的仁德义士。” 刘备连忙下马迎道:“元龙先生,请恕刘备眼拙、不识贤士之罪。” 陈登回礼道:“在下未递拜帖、冒昧前来,本就失了礼数,岂能再责怪玄德公?” 众人相视大笑。 刘备邀陈登入驿站,围炉同席而坐。 陈登个性洒脱,也不拘束。 “元龙兄可还在东阳县?”郑平摇扇询问。 陈登摇头:“陶谦闻我之名,本有意让我担任治中。但家父说我性格太过于豪迈、不谙官场险恶,所以只让我应了典农校尉一职。” “哎,难道我陈元龙就真的只适合种地吗?” 郑平轻笑:“你好歹也是沛相之子,这族长长辈也是历代公卿,但你偏偏却要学湖海之士,对谁都真心结交、又无防备。” “这般个性,令尊如何敢让你身居高位啊。” 刘备已经从对话中听出了陈登的个性。 虽然陈登是公侯世家子,但这性格却不似大部分公侯世家子一般,醉心于权谋之术,反而更喜欢如湖海豪杰一般,坦诚以待。 倒不是说坦诚以待是错,而是不屑于权术,很难在官场立足。 陈登知道权术在官场行走的重要性,但依旧保持了湖海豪杰的脾性,洒脱不羁。 若是普通人,陈登不知道早死了多少次了。 但陈登是公侯世家子,陈氏又是这下邳声望最大的豪门世家,即便是洒脱不羁也没人真的敢去算计陈登。 更何况陈登只是不屑,又不是傻。 又有陈珪这些长辈在,陈登自然是我行我素,在这徐州惬意自如。 然而。 陈登的这个脾性,刘备却是非常的喜爱。 湖海之士,向来坦诚少算计。 刘备以前也是涿郡豪杰,跟这类人打了不少交道。 “元龙先生真性情,陶使君只用你当典农校尉,是屈才了。” “他日元龙先生若是在徐州不够惬意,大可来我青州,青州的诸位贤士,皆是器量豁达的坦荡之士。” 刘备及时的抛出了善意。 陶谦是什么样的人,刘备不便当众评价。 但陈珪让陈登只在陶谦麾下当典农校尉负责种田,这用意刘备却是很清楚的。 便是怕陈登一不小心犯了陶谦的忌讳而引起祸事。 然而,刘备不是陶谦。 论器量,刘备自问不逊色任何人,又岂会随意去猜忌众官。 陈登大笑:“刘使君好意,在下记住了。他日若真在徐州待得不够惬意,必然来青州向刘使君讨个官职。” “届时还望刘使君莫要嫌弃在下才疏学浅啊。” 刘备亦是大笑:“元龙先生过谦了,若来青州,备必定扫榻相迎。” 气氛渐渐的变得活跃。 刘备跟陈登越聊越投机,顿生惺惺相惜之感。 只可惜陈登现在是徐州的典农校尉,刘备若这个时候邀请陈登去青州会引起陶谦的不悦。 这一来徐州,就将典农校尉给请走了,真当徐州是青州的人才库啊? 郑平寻了个机会,悄然的离开,只留下刘备跟陈登促膝长谈。 刚来到院外。 管亥寻了上来,将一封书简递给郑平:“先生,徐州的骑都尉臧霸,遣人回信。” 郑平眼神一凛,摊开了臧霸的书信,不由一笑:“这臧霸倒是个识时务的,送信的使者可还在?” 管亥点头:“还在驿馆外。” 郑平将书简合上:“让信使给臧霸带个口信,刘使君好歹是青州刺史,臧霸都不肯亲自来趟阳都城吗?” (本章完) 第113章 仁德章武,臧霸孙观拜服 然而。 臧霸这样的阵仗,非但吓不住刘备,反而让刘备瞧出了臧霸的心虚。 刘备戎马出身,又岂会怕这点儿刀兵? “臧都尉,这是准备跟青州为敌了?” 刘备从容坐下,面不改色,但这眼神却多了几分严厉。 而在刘备身后,管亥等人,也是纷纷按住了剑柄。 此话一出,臧霸和孙观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刘备太镇定了! 镇定得似乎没将这些刀剑当回事似的。 看看外面的阳都令,早已经慌了心神! “刘刺史倒是好胆魄,但这里是琅琊国,不是你的青州!”臧霸的语气也沉重了三分。 刘备语气不改:“臧都尉,陶刺史已经给了我琅琊国的部分县乡治理权,那你要不要去打探下,青州兵是否已经进驻琅琊国了?” 臧霸的眼神也沉了下来,下意识的握紧了刀柄。 本想来见刘备时,给自己壮些声势,却不曾想自认为的声势在刘备眼前压根就没被当回事。 臧霸咬牙、克制愤怒:“刘刺史当真要如此?” 刘备见状却是起身,丝毫没给臧霸讨价还价的余地:“既然臧都尉已经下了决心,那就战场再见吧。” “想必你也带了兵来的,伱赢了,就不用在意青州的态度了。” 见刘备态度如此强硬,直接喊战场比个高低,臧霸顿时人有些懵。 真的要打? 臧霸虽然愤怒,但也没真的准备要跟刘备战场较个高低。 “刘使君且慢!” 孙观及时出声,唤住了半只脚都踏出了门槛的刘备。 刘备这反应,是孙观来时预料到的最坏结果。 故意激怒,寻机出兵! 若真到了这个程度,陶谦为了维护跟刘备的结盟,也会趁机出兵。 到时候,区区一个开阳城,如何挡得住刘备和陶谦的联手? 甚至于,开阳城内都会有人打开城门,将臧霸和孙观献出去讨功名。 “孙都尉有何指教?”刘备回头,眼神依旧严厉:“我尚有许多要事,没时间跟你们在这里戏玩。” 戏玩 孙观强忍怒气,不断的告诫自己要忍耐。 在孙观的眼里,刘备此刻就是在用激将法。 只要臧霸和孙观先动手,那么刘备就有理由举青州兵南下了。 这样的后果,不是孙观目前能承受的。 “刘刺史误会了,这次我跟臧帅来,是想向刘刺史请教安民之术。”孙观急中生智,寻了个理由。 同时,孙观又暗暗揣了揣臧霸。 臧霸虽然心中愤怒,但也知道刘备一旦真的走出这个门,就意味着今后不死不休了。 哈哈一笑,臧霸试图化解紧张的气氛:“久闻刘刺史胆魄过人,我原本不信的,今日一见,倒是我小觑天下英雄了。” “都将刀收起来,出门没带刀鞘吗?”臧霸呵斥身边的壮卒。 刘备再次返回席位坐下:“既然有心请教安民之术,耽误些许时间倒也可以。” 短短的几句话交锋,臧霸和孙观已经完全落入了下风。 虽然在开阳自成一系,听调不听宣,但终究比不过大势。 在整个青州的大势下,开阳小城又如何能顽抗? 这时。 郑平出言道:“臧都尉、孙都尉,使君这次南下,本就是为了赈济乡民,因此决不允许有贼人对乡民图谋不轨。” “两位都尉肯开设义棚赈济沿途的乡民,这是仁德之举,使君本是钦佩。” “之所以让臧都尉亲自来阳都城,并非使君有意给你们施压,而是使君昨日盛赞你们是仁德义士,想亲自跟你们讨论在开阳城军屯一事。” “陶刺史肯安置这十万乡民,是使君赠送《汜胜之书》《四民月令》和曲辕犁制造法,可以助陶刺史在来年能有一个粮食大丰收。” “使君今日都准备将此视为见面礼相赠了,却不曾想,你们竟然会给使君摆下鸿门宴。” “哼,我是不是该来一句:贼就是贼,即便当了骑都尉,也是贼性不改吗?” 郑平这一阵连哄带吓,顿时让臧霸和孙观惊愕不已。 仔细回顾信使的回答,臧霸忽然有了一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感。 毕竟臧霸是因为信使连刘备面都没见到而生气,又下意识的觉得亲自去见刘备有损颜面,因此一怒之下才带兵来阳都城。 现在一听刘备昨日盛赞了自己,今日都准备来赠礼了,结果自己却在这刀出鞘,这谁又会有好脸色? 臧霸跟孙观对视了一眼,连忙离席起身向刘备赔罪:“我等愚昧,冒犯了使君,还请使君恕我等鲁莽无礼之罪。” 刘备起身扶起臧霸和孙观,语气也随之一缓:“想必是昨日我过于疲惫,怠慢了都尉的信使,让两位都尉误会了。” “在此,备也向两位赔个礼了。” 说完,刘备对着臧霸和孙观就是躬身长拜。 “使君切勿如此!”臧霸和孙观下意识的滋生了感动之意,连忙上前扶起刘备。 这将心比心。 倘若跟刘备置换个身份,臧霸不认为自己能跟刘备这般,还会主动再回礼赔罪。 毕竟怎么看,都是他臧霸无礼。 “刘刺史厚德之人,我等竟然用小人之心揣测,真是令人羞耻啊。”臧霸和孙观暗暗一叹。 片刻。 刘备挥了挥手,只留下郑平,让管亥等人都退出门外。 臧霸和孙观也连忙让身边的壮卒退下。 “使君,不知你刚才说的军屯是怎么一回事?”臧霸的眼神和声音不再狂傲。 刘备笑道:“军屯是屯田的一种,多用于边境组织士兵进行田地耕种,自给自足。” “如今青徐之地没了黄巾贼匪,正是军屯的好时机。” “臧都尉麾下有不少兵马,暂时也没有用武之地。若是放任不管,可能会有人闲不住而去滋生事端。” “倒不如将他们组织起来,一起在开阳县屯田。” “有利可图,又有法令约束,臧都尉的兵马自然也不会再去滋生事端,侵扰乡民了。” “而我又有《汜胜之书》《四民月令》和曲辕犁制造法,能让粮食成倍增加。” “到时候,不论臧都尉是抚军还是赈民,都能有多余的钱粮。” “听闻令尊也曾是清廉正直的人,这等光耀门楣的事,想必臧都尉不会错过。” 臧霸顿时动容。 养兵是需要钱粮的,但钱粮不会自己出现在臧霸手中。 所以臧霸的钱粮,一部分来自于陶谦,一部分来自于开阳县的豪族摊派及百姓赋税,还有一部分来自于劫掠。 但这些来源,都不太稳定。 而如今刘备给臧霸指了一条明路,这让臧霸顿时多了心思、 屯田法臧霸是知道的,但臧霸并不懂具体要如何屯田。 现在有了刘备赠送《汜胜之书》《四民月令》和曲辕犁制造法,臧霸感觉这屯田似乎可行了! “仲台,你觉得如何?”臧霸凑近孙观,询问孙观的想法。 孙观亦是在权衡这其中的利弊。 良久。 孙观看向刘备,凝声道:“刘刺史,恕我直言!我并不相信这世间会有免费的好处。” “刘刺史如此帮衬我们,可是有什么条件?” “我先声明,若是让我们倒戈投入青州,这是不可能的!” “陶刺史待我等有恩,我等不会无端背弃。” 在开阳自成一系惯了,孙观可不想因此而受到刘备约束。 刘备微微敛容:“我刘玄德行事,又岂会无端索求好处?只因见两位都尉开设义棚,故而认定两位都尉皆是仁德义士。” “安置这青州因为饥寒而落难的乡民,不是短期能办到的。” “若真有私心,那便是希望明年秋收之后,两位都尉能再有仁德之心,贩卖些粮米到青州。” “如此,吾愿足矣!” 见刘备心怀乡民饥寒之苦,孙观顿时感到惭愧,抱拳道:“使君仁德!是孙观多心了。” 郑平以先兵后礼之术,给刘备制造了拉拢臧霸和孙观的机会。 虽然有心算计,但刘备也不是迂腐的人。 跟郑平一唱一和,将臧霸和孙观来时的汹汹气势驱散。 “今日方知,玄德公才是真君子啊!” 臧霸和孙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城的,脑海中还都在回荡跟刘备的谈话。 “臧帅,孙帅。” 吴敦和尹礼迎了上来。 尹礼跟是摩拳擦掌:“要打入阳都城,将刘备生擒吗?” “住口,岂能直呼玄德公之名?”臧霸和孙观异口同声的呵斥。 一时之间。 吴敦和尹礼都懵了。 什么情况? 这去的时候都刀出鞘了,回来的时候怎么都变了个人似的? 尹礼有些委屈:“臧帅,那玄、玄德公” 臧霸轻咳了两声,化解尴尬:“从今以后,开阳城跟青州友好互助,两位兄弟回去之后,都要约束好部下,切勿再劫掠百姓了。” “否则,休怪本帅不念旧情,将他们法办问罪了。” 吴敦和尹礼更不理解了。 这都到底发什么什么事啊! 孙观见吴敦和尹礼越听越迷糊,轻笑一声:“回营在说吧,你们就理解为,玄德公许诺了我们许多好处,今后都是朋友就行了。” 吴敦和尹礼面面相觑,但也没再多问。 而在阳都城。 送走了臧霸和孙观后,刘备也准备返回临淄城了。 南下的目的都已经完成,还有一些意外之喜,这让刘备感觉收获颇丰。 听闻刘备和郑平要返回临淄城,诸葛瑾跟诸葛亮连忙来到城门口相送。 “兄长,待愚弟养好身子,一定会尽快来临淄城的。”诸葛瑾有些不舍。 若非偶感风寒,诸葛瑾也不用待在阳都城了。 但世事如棋,本就难以预料。 若诸葛瑾没有感染风寒,也偶遇不到刘备和郑平,更别说有之后诸事了。 郑平轻笑:“阿瑾不用着急,使君的婚期将至,到时候我会遣人来迎接你们先来平原县的。” 诸葛瑾吃了一惊:“使君的婚期?那阿瑾也得准备些礼物了。” 刘备也笑道:“不用太隆重,心意到了就可以了。” 看向诸葛瑾旁边,已经没了迷茫、变得潇洒自如的诸葛亮,刘备心中的关切之意更浓:“阿亮,你也是擅长辞赋的,到时候可得送我一篇贺辞啊。” 诸葛亮惬意而笑:“既然是使君的新婚大礼,阿亮自然得赠上贺辞!不会忘了的。” 刘备开怀大笑:“如此甚好!外面风大,阿瑾阿亮,你们且早些回去,莫要再冻着了。就此别过了!” “恭送使君!”诸葛瑾和诸葛亮齐齐一礼。 刘备哈哈大笑,勒马调转方向:“出发!” 马蹄踏尘,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外。 “阿亮,使君对你寄予厚望,你可别到时候写不出贺辞来啊。”诸葛瑾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侧目打趣。 诸葛亮潇洒转身:“兄长还是想想怎么给使君准备礼物吧,切莫又丢了诸葛家的礼数,让愚弟来救场。” 诸葛瑾一愣,无奈道:“这事儿,阿亮你别一直提啊。” 刘备和郑平离开之后,阳都城的士子也渐渐离去。 这次阳都城一行,众士子近距离见识到了青州刘玄德的仁德之名,一个个感触颇深。 另一边。 赵昱、张昭和张纮在城门外策马而立。 “子纲兄,子布兄,你们真的不跟我一起去临淄城吗?”赵昱有些疑惑,这两个好友怎么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张昭笑道:“元达,你早早的有了去临淄的想法,但我和子纲兄还得回广陵郡去安顿家眷,总不能直接就跟你去临淄城吧?” 赵昱笑道:“倒是我疏忽了,那愚弟就在临淄城静候两位兄长的到来了,待两位兄长来了,愚弟再去求仕。” 张纮扬鞭无奈而笑:“元达你这是担心我们会反悔不去吗?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狡黠了!” 赵昱不假思索:“既有明主当前,自然要跟好友同进退。” 而在东城。 鲁肃已经快马加鞭的回到了家中。 “祖母,我们去青州吧!” 见鲁肃风风火火的,老夫人不由训斥道:“阿肃,你再有两年你就及冠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去青州作甚,这东城不好吗?” (本章完) 第114章 贤才齐聚,拥韩馥制袁绍 对于鲁肃的祖母而言,没有任何事比让鲁肃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更重要。 鲁肃不治家事老夫人忍了,谁让家中就这一个男丁呢。 这整日里读书学武、拉起一帮乡邻少年演练排兵布阵,老夫人也忍了,毕竟这乱世之中学武能自保。 结果鲁肃跑一趟阳都城回来,就喊着要去青州,这老夫人就不能忍了啊。 这是要将鲁家在东城的世代基业全都抛弃吗? “阿肃,你祖父和你父亲守这基业不易,你就别折腾了,好好娶妻生几个儿子,也能传承家业。” “这邻县有一步氏,其女甚贤。” 老夫人苦口婆心的,想要打消鲁肃抛弃基业去青州的念头。 但鲁肃却不这么想。 如今这家中的亲人就祖母一个,这走哪里都能带上。 可若是娶妻生子,想要离开这东城就比较麻烦了。 “祖母,大丈夫之志,当求功名在身,岂能在这东城小县碌碌无闻?” “青州刺史玄德公,仁德章武,世之贤士,又在临淄城增设了一官学,以北海康成公为文学,招收未及冠的少年俊杰。” “而成功入学的学子,不仅每年会有六百石钱粮补助,学成之后还能直接出任县长或县令。” “孙儿自幼习文练武,怎么也当得起少年俊杰四个字!” “少年壮志,当拓功名。若不去青州参加考核,岂不遗憾?” 鲁肃豪言而道。 老妇人本想再次反驳,忽然听到了“康成公”三个字,连忙问道:“阿肃,伱说的可是真的?北海康成公担任的文学?” 鲁肃点头:“自然是真的!若非如此,孙儿又岂会前往?” 北海郑玄之名,那可是天下闻名。 不知多少士子挤破头都想拜入郑玄门下。 如今只要未及冠的士子能通过官学的考核就能成为郑玄的门人,这样的机会谁又不眼馋? “去,自然得去!”老夫人一改方才的态度,语气变得激动:“康成公乃天下贤士,有大德之人!阿肃若能拜入康成公门下,定然能光耀门楣,再现东城鲁氏祖上荣光。” 老夫人的反应反而让鲁肃有些不自信了:“祖母,真能去?” “当然要去!”老夫人肯定地道:“娶妻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拜入康成公门下的机会可不多。赶紧准备几车礼物,不要显得鲁家小器了。你还愣着作甚?男儿大丈夫,岂能踌躇不决?” 见老夫人比自己还急,鲁肃一时之间有些呆愣:“哦,好。” 刘备的名声在徐州越来越响亮,如鲁肃这般未及冠的少年,争先恐后的欲往临淄城。 倘若一步成功,那就是光宗耀祖的事。 另一边,经过几日的策马疾行,刘备和郑平返回了临淄城。 治中刘惠接住,将刘备离开这段时间一些重要的政务决策汇报给刘备和郑平。 刘惠不愧是冀州名仕、又担任过冀州治中的才俊,这诸曹文书管理得井井有条,汇报给刘备和郑平的政务也是简单明了。 “子惠辛苦了。”刘备看着刘惠有些疲倦的面容,颇有不忍。 自刘备和郑平南下后,青州各郡政务审批都集中在刘惠这里。 刘惠不仅要将职权范围内的审批,还得将职权范围外的分出来,留待刘备和郑平回来审批。 考虑事务的轻重缓急决定是否要行使代审权。 虽然刘备和郑平走之前,允许刘惠代审,但这代审权也是不能滥用的。 只有刘惠在判断必须立即审批的时候才会行使。 因此刘备和郑平离开的这十日,刘惠几乎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刘惠摇了摇头:“使君南下前托付重任,我又岂能嫌苦!” 苦是有苦的,但一想到刘备寒风十里相迎,刘惠就觉得一切的苦都是值得的。 青州现在缺少能妥善处理政务的,因此到刘惠这里的审批就很多,这是不可避免的。 才能不足的,难以对事务进行有效的决断。 对于这些官吏,他们的审批权限都相对较少。 想要减轻工作量,就必须吸纳更多的大才来分担政务。 而在这之前,刘惠下决心要替刘备担着! 顿了顿,刘惠又道:“使君,甄尧已经回信了,他已经在筹措钱粮了,年后就会将钱粮运往青州。” “而且甄尧也许诺,接下来的一年都会不断的往青州运粮。” 刘备闻言一喜,抚掌大笑道:“甄氏肯向青州运粮,是青州幸事,他日必要偿还这恩情。” 虽然刘备已经许诺给甄尧茂才名额,但这并不影响刘备对甄氏的感激。 中山到青州路途偏远,但甄尧依旧还要选择向青州运粮,这份信任让刘备颇为欣喜。 郑平则是询问道:“刘治中,这十日各州可有重要消息传回?” 天下大势,瞬息万变。 郑平不希望被人抢了先机,因此往各州都派遣了大量的探子,收集记录重要情报。 刘惠点头,一边将几份挑选出来的情报递给郑平,一边说道:“幽州有些变故,七日前,冀州牧韩馥跟幽州牧刘使君大吵了一架。” “韩馥甚至当众呵斥刘使君‘迂腐’‘鼠辈’,然后愤愤离去,此事在涿郡闹得沸沸扬扬。” 刘惠对韩馥心有不满,这称呼都是直呼其名。 “另外,袁绍在五日前大摆宴席,会见了清河国国相、河间国国相、安平国国相、中山国国相、钜鹿郡太守、常山国国相和赵国国相,名义是参加袁绍的幼子袁买的周岁礼,但具体商议的是什么打探不出。” “四天前,兖州刺史刘岱向济北相崔言要粮,被崔言拒绝,恼怒的刘岱直接驱兵到了济北国,若非平原相出兵劝和,恐怕崔言已经被刘岱攻杀。” “泰山太守应劭在险要隘口增设了兵马,对过往的行人都加强了盘查。” “两天前,刘岱忽然兵指任城国,杀任城相郑遂。” “另有南阳郡传来情报,袁术部将孙坚在鲁阳击败了董卓的部将胡轸,准备进攻洛阳。” “会稽人周喁,乃是袁氏故吏,被袁绍以盟主身份表奏为豫州刺史,但目前动向不明。” “.” 刘备不由蹙眉:“先杀东郡太守乔瑁,再杀任城相郑遂,这刘公山是嫌兖州还不够乱吗?” 本想着,让卢植联络朱儁,聚兖州兵马钱粮再次讨董,借机来缓和刘岱跟诸郡国的矛盾,结果没想到刘岱居然会直接攻杀各郡。 郑平将情报放下,凝声道:“刘岱不自量力、擅自攻伐,他日必死于战场之上。” “虽然东莱刘氏跟使君有渊源,但刘岱的事,使君切勿招惹,以免受到牵连。” “反倒是这冀州,估计将有大事发生,使君需要多加注意。” 联想到刘岱攻杀任城相郑遂,刘备闻言一动:“显谋的意思,韩馥跟袁绍之间也要开始攻杀了吗?” “韩馥庸才,若袁绍能替代韩馥,想必也是冀州之民的幸事。” 刘备对袁绍还是有好感的。 毕竟袁绍两度响应刘备的檄文,呼吁钱粮大户向青州运了不少的粮食。 而韩馥却是故意推诿、又轻慢贤士,自然不会让刘备有好感。 “使君真这么认为?”郑平轻笑一声。 袁绍是冀州之民的幸事? 一掌权就先跟公孙瓒干架,而不去解决侵扰大半个常山郡的黑山贼。 这若都能算冀州之民的幸事,那常山郡的士民只想对袁绍吐几口唾沫。 刘备点了点头:“袁绍能呼吁各郡国给青州运粮,自然是比韩馥更强一些。” 郑平轻轻摇头:“使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韩馥虽然是庸才,但他毕竟是朝廷亲自封的冀州牧,又没犯过大错。” “韩馥跟焦和、刘岱是不一样的。” “焦和是犯大错,让青州黄巾为祸州里;刘岱是刺史而不是州牧,没有任免各郡国的权力。” “但韩馥是冀州牧,他有管辖冀州诸郡国的绝对权力。” “所以,韩馥可以任免各州郡的太守、国相,而各州郡的太守、国相若是不尊,就是在无视朝廷法度的权威!” “因此,若袁绍真跟韩馥起冲突了,使君需要公开支持韩馥!” 刘备顿时疑惑:“可若我支持韩馥了,袁绍肯定会恼怒,认为我忘恩负义。这冀州送往青州的钱粮也可能会因此而断掉。” 郑平洞若观火:“若袁绍当了冀州牧,使君以为,他还会需要赈济青州饥民这点名声吗?韩馥能用的借口,袁绍也能用。” “相反,使君若支持韩馥,韩馥会因此而感激使君,这之前拒绝提供的钱粮也会送往青州。” “而这个时候袁绍若是反悔,使君就可以跟韩馥一起布告谴责袁绍是在沽名钓誉、并非真的要赈济青州饥民。” “这其中干系太大,稍有不慎,袁绍就会身败名裂,遭到冀州士人的唾弃,袁绍是不会这般愚蠢的!” “要保证冀州送往青州的钱粮不会有疏漏,最佳的策略就是维持当前冀州的平衡。” “谁妄想打破冀州的平衡,谁就是使君的敌人!” “使君,切勿因私废公啊!” 刘备欣赏且感激袁绍,这是私情。 但保证青州饥民的粮食供应,这是公事。 若是因为一点私情就荒废公事,那就是对青州五十万饥民的不负责! 刘备醒悟。 毕竟袁绍帮青州也是为了自己,而不是真心的想要赈济青州饥民。 这若是当了冀州牧,那想要推辞拒绝的理由就会变得很多了。 青州饥民对袁绍没用了,袁绍又怎么还可能一直坚持给青州运粮? 有这粮食,去拉拢安抚冀州的饥民得到的名望不更直接吗? 刘惠也道:“使君,別驾言之有理。袁绍若跟刘岱一样,都无端攻伐,那他们在得了冀州和兖州之后,会不会想着再攻伐其他州郡呢?” “我虽然深恨韩馥,但也不想因此让青州承受不该有的损失。” “维持现状,是对青州最有利的。” 刘备见刘惠也同意郑平的观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除非袁绍有朝廷的正式任命,否则我就不能支持他来当这个冀州牧,哪怕清河国国相、河间国国相、安平国国相、中山国国相、钜鹿郡太守、常山国国相和赵国国相都支持袁绍,我也要维护韩馥冀州牧的正统。” “因为,他是朝廷册封的冀州牧,既然无大错,就不该被巧取豪夺。” 郑平知晓大势,也知晓袁绍的野心。 因此在谋划刘备的未来大势上,会尽可能的去削弱袁绍的大势。 袁绍想夺冀州,郑平便给袁绍增加阻碍。 袁绍想借赈济青州饥民得到的名望来让韩馥主动让位,郑平就让刘备以朝廷大义坚决拥护韩馥的冀州牧身份。 不仅是为了主宰未来的天下大势,也是为了保证冀州承诺的钱粮能持续的运往青州。 不论是长期利益还是短期利益,维护冀州目前的平衡都是必要的。 商议了对冀州的战略,郑平将工作重心放在了十万乡民南下的事上。 毕竟自青州到东海国,光是花在路上的时间,至少都得一个月。 郑平必须要保证这些乡民在南下途中有足够的补给。 因为刘备在徐州的名气已经打响了,这陆陆续续的有贤士来投。 刘备应接不暇,又从北海国将孔融和王脩请到了临淄城助阵。 而这诸多贤士中,最优秀的,是琅琊人赵昱、字元达,彭城人张昭、字子布,广陵人张纮、字子纲。 其中又以张纮的才能最为全面。 采纳了郑平的意见,刘备任命张纮为东莱郡郡丞,辅佐张飞处理东莱郡政务。 张纮外柔内刚,正适合应付张飞这种脾气爆但又尊敬贤士的。 同时,刘备又分别任命赵昱和张昭为刺史府功曹从事和文学从事,兼领部分刺史府审批之责,协助分担郑平和刘惠的政务诸事。 有赵昱和张昭的加入,郑平和刘惠的压力也随之一轻。 而刘备定在元月一日的婚期,也日渐接近。 刺史府。 关羽和张飞都专程跑了回来,张飞更是兴高采烈,远远的呼道: “大哥,俺给你带来了好宝贝!” (本章完) 第115章 双鱼濡沫,刘备迎娶郭昭 刘备许久未见关羽和张飞,心头亦是想念。 见张飞如往常一般急急到来,刘备也是大步迎上:“翼德在东莱郡,莫非寻到了海上奇物?” 张飞哈哈大笑:“大哥猜得真准!在黄县的时候,俺跟子义遇到了一个老船夫,那老船夫说在海上得了一件奇物,要货与贵人。” “俺一时好奇,就将其买下。” “数日前,子纲先生来到黄县,见我这买下的奇物,惊呼俺走了大运,竟然能得到这世间难得的奇宝。” “嘿嘿,俺想着大哥要迎娶这平原王的外甥女,也不能太寒碜,所以就听子纲先生的建议请良匠进行雕琢。” “保准嫂嫂对大哥今后百依百顺。” 刘备轻斥道:“翼德,切勿胡说,郭贤人亦是公主之女,自幼富贵。肯中意我就已经不错了,岂能要求太多?” 郑平闻声而出,见张飞这藏藏掖掖的模样,不由笑道:“翼德,郭贤人富贵之家,什么奇宝没见过,你可别闹了笑话。” 张飞瞪着环眼,一边轻轻打开手中的锦盒一边回头看向刘备郑平关羽等人,生怕被偷看似的。 磨蹭了许久,张飞这才徐徐打开锦盒,给众人观看。 随即,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扑鼻而来。 在场众人纷纷变色。 郑平将羽扇一顿,面有惊讶:“这香味,翼德你可真走大运了!” 刘备亦是惊讶:“好令人迷醉的清香,如芳润木香,又似百花盛开。翼德,这到底是什么奇物?” 张飞略有显摆之意:“此物名为龙涎,传闻中是大海中的真龙之水而化,子纲先生盛赞其有日月同辉之香,又似天庭不老之香。” “有此奇物,嫂嫂又岂会不对大哥自此依顺?” 刘备惊喜道:“这海上亦有真龙存在吗?真龙赠香,汉室可兴啊。听显谋刚才之言,也识得这龙涎?” 郑平摇扇轻笑道:“传闻东海有龙宫,名为骊宫,骊宫内有骊龙,骊龙有双宝,一为千金之珠。《庄子·列御寇》中曾记载: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领下。故而有骊龙颔珠一说。” “二为天香之涎,相传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鲛人又最喜采香,自南入北,乘槎随潮汐、潜入骊龙宫,采集清泪般的龙涎研炼香味。故而又有汛远槎风一说。” “翼德得到的龙涎,香韵清幽而无一丝腥味,颜色纯白而无一丝瑕疵,堪称极品龙涎。” “的确是一件奇宝啊!” 张飞大笑:“先生博才!子纲先生亦是这般说。子纲先生又说,大哥得遇佳人,自当如泉涸之鱼,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因此俺就请良匠将这龙涎雕刻成双鱼濡沫形状,又特制了这锦盒掩盖香味。” 张飞将锦盒递给刘备,只见锦盒内的龙涎洁白如玉,雕刻的双鱼更是栩栩如生。 “果然天下奇宝啊!”刘备爱不释手,不由啧啧称赞。 良久。 刘备将锦盒盖上,但龙涎的香味却是在空气中许久不散。 “翼德有心了!”刘备让人将锦盒小心保管,邀关羽和张飞入内叙旧。 三兄弟许久未见,想要述衷肠的话很多,这一聊便是一个时辰过去。 只听得屋内笑声迭起,一片兄弟融洽的景象。 翌日。 刘备准备了迎亲的一应礼仪,跟关羽、张飞和郑平一起前往平原县。 有赵昱和张昭协助刘惠,郑平也能时不时的将政务分出去,给予刺史府属官更多的历练机会。 郑平虽然是別驾,兼具总览青州政务,但郑平并未打算事必躬亲。 事必躬亲是麾下无贤才可用,不得不亲力亲为的无奈之举。 若有贤才帮衬,郑平自然会将一部分权力和职责分出去,如此才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天下大势。 不断的替刘备寻觅贤才,不仅仅是为了刘备,也是出于郑平自身的考虑。 若整日里都被繁琐的政务缠身,就很难再去应付青州之外的算计了。 就譬如冀州事,若无刘惠提前整理了情报,郑平也无法提前预判到袁绍的图谋,而给刘备定下拥韩馥制袁绍的外交战略。 平原县。 卢植已经替刘备打理好了一切,就等刘备去平原王府迎娶新娘了。 看着高头大马上,气度非凡的刘备,平原王心情愉快,高兴得有些合不拢嘴。 “半年前,玄德还只是高唐县令,没想到半年后就已经成了青州刺史。” “麾下更有猛士智才辅佐,果真我汉家麒麟儿啊!” “天下纷乱,贼子横行,宗室之中有如玄德一般俊杰的,如凤毛麟角。” “天佑我汉室啊。” 身为桓帝的亲弟弟,刘硕对于汉室如今的模样也是很心伤的。 虽然天下众人都道桓灵二帝,昏聩无能,顺带的让刘硕也有诸多恶名。 但刘硕很无奈,桓帝刘志即位初期,梁太后临朝听政,外戚梁冀掌握大权。 刘志连在后宫都得被梁皇后训斥,即便有宠妃怀孕,也得被梁皇后暗中祸害。 虽然依靠宦官的力量击败了外戚力量,但刘志跟官僚士大夫的矛盾又开始出现。 自家哥哥是什么德行,刘硕很清楚。 在诛杀了外戚之后,桓帝刘志发现这天下积弊已久,根本不是他这个被硬推上的皇帝能解决的。 于是刘志开始摆烂了。 二十二岁继位,花了十三年的时间终于诛杀了外戚一党,结果发现这掌权之后天下还是那个积弊的天下。 没了外戚,又多了一群官僚士大夫。 刘志想自己当皇帝,但这些官僚士大夫只想教刘志当一士大夫心中的好皇帝。 被外戚压制了十三年的刘志感觉自己累死也搞不定这天下,自己还没个儿子,于是刘志干脆就放任宦官跟士大夫斗,然后自己纵情声色。 但可惜。 刘志即便掏空了身子,也没能留下个子嗣,三十六岁就死了! 当皇帝当到这种地步,也是颇令人唏嘘。 看到眼前的刘备,刘硕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宗族之中少有如玄德这般有英雄器的,倘若能让玄德继位,再有这一群猛士智士辅佐,谁又敢小觑我汉家天子?” “灵帝的位置,本应由兄长的子嗣继承。” “兄长虽然无子,但阿昭也是兄长的外甥女,都是章帝一脉。” 渐渐的,刘硕的眼神也变得坚定。 少年天子是没资格执掌权柄的! 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争夺皇权上,夺回皇权后又发现治理不了这天下,最后又只能摆烂。 桓帝如此,灵帝如此,刘硕不认为如今的天子刘协也能摆脱这个宿命。 想要重振汉室荣光,再现光武明章之治,唯有再效仿光武帝以战定世! “兄长的遗憾,就让本王来偿愿吧!” “这天下,岂可落入外人之手?” 而在另一边。 郭昭亦是一身红妆,静候即将到来的喜事。 未出阁就三嫁亡夫,对于郭昭而言是个伤心事。 虽然郭昭性情坚韧,并未表现出因为流言而烦恼。 但这只是郭昭强装出来的坚韧罢了。 谁家女子真的能对未出阁就三嫁亡夫而不在意? 每每夜深人静独处的时候,郭昭才会默默的流泪,感慨命运的不公! 刘备,是郭昭见过的最有英雄之器的男儿。 即便青州局势如此艰险,刘备已经挺过来了。 这让郭昭不由对这次的婚事多了期待! 能在艰险的环境中活下来的男人,必然是不会畏惧“克夫之相”的。 但因为上三次的经历,郭昭还是内心有些忐忑,生怕刘备会在迎亲途中又遭遇什么不测。 直到侍女来报,刘备已经抵达平原王府,郭昭那悬着的心终于也安稳了不少。 穿霞披、戴凤冠。 当真正坐上婚轿时,郭昭心中的忐忑,彻底消失了。 这意味着,她这个公主的女儿、桓帝和平原王的外甥女,终于觅得了好归属! 考虑到天寒地冻,自平原入临淄太远,刘备的新房设在了平原城中。 而正如张飞笃信断言的一样,当刘备牵郭昭进入新房之后、将那雕琢成了双鱼濡沫的极品龙涎送给郭昭时,郭昭整个人都如融化了一般,脑海中除了刘备已经容不下他物。 礼毕,刘备在飘零多年后,再次觅得一良妻。 而此时。 院中的酒宴还在进行。 众人举樽相庆,好不快活,但唯独张飞却是心中怏怏,没有跟众人举樽相庆,而是跟前来参加刘备婚宴的诸葛瑾和诸葛亮兄弟同席而坐。 不断的饮着白水,然后又时不时的看向周围的酒樽,眼有羡慕之意。 “三将军,我跟兄长虽然年少,但不需要你一直作陪的,伱想去饮酒去便是了。”诸葛亮儒雅的端起水樽,眼中有淡淡的笑容。 诸葛瑾也道:“三将军,我和阿亮年少不能饮酒,才坐在这个位置,你没必要抢占的。你看周围想来叙话的少年都不敢来了。” 张飞环眼一瞪:“俺长得很吓人吗?你们年少不能饮酒,俺就能饮酒了?俺对酒是不感兴趣的。” 诸葛瑾和诸葛亮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对酒不感兴趣? 真不感兴趣你来回盯着别人的酒樽作甚? 瞥了一眼诸葛瑾和诸葛亮那眼中的不信,张飞感到一阵无奈。 咋可能对酒不感兴趣啊。 若非要履行跟郑平三年不饮酒的赌约,张飞又岂会跑到专门替未及冠的少年郎们的席位,来跟诸葛瑾和诸葛亮同席而坐。 闷闷的饮着白水,张飞摩拳擦掌:“虽然不能饮酒,但划个酒令还是可以的。俩小子,陪俺走几个?” 诸葛亮直接拒绝道:“三将军,你要欺负一个尚未满十岁的少年吗?” 诸葛瑾正襟危坐:“三将军,我不会划酒令,而且水喝多了也会胀肚子的。” 张飞更是郁郁。 正说间,关羽忽然端着两碗酒水走过来:“三弟,寻了你好久寻不到,你怎跑这来了。” 诸葛亮轻笑:“三将军说,他对酒不感兴趣。” 关羽一愣,随即大笑道:“三弟,先生说了,今日是兄长大婚,这酒是可以喝的,不影响你们之间的赌约。” 张飞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抢过酒碗,瞬间就凑到了嘴边。 但到了嘴边,张飞又停了下来,狐疑地道:“二哥,先生不会是故意耍诈吧?今日骗我喝下这酒,就不用给我酿那极品美酒了。” 关羽却是一把抢回酒碗,扭头就走:“阿亮说得对,三弟你的确对酒不感兴趣。” “哎,等等!二哥,你等等俺!俺错了,俺对酒感兴趣,俺真的对酒感兴趣啊!”张飞连忙追向关羽,语气颇为急切。 待得张飞离开,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来到张飞的位置坐下。 “在下东城人鲁肃,临淄城国学生,有礼了!” 诸葛瑾惊讶的看向鲁肃:“你通过考核了?” 临淄城专门替少年俊杰准备的官学,不是能轻易考核通过的。 毕竟一进去就能享有一年六百石的补贴,学成后还能直接出任一县之长,若非真正的俊杰,是不会考核通过的。 不过考核没通过的,其中优秀的也能进入官学求学,不过待遇会降低,也不能以“国学生”自称。 除非在今后的考核中能再次脱颖而出,可以正式成为国学生。 而眼前的鲁肃,却自称国学生,这自然让诸葛瑾惊讶不已。 “在下琅琊人诸葛瑾,这是我二弟诸葛亮。”诸葛瑾肃然起敬:“鲁兄能通过考核,令人钦佩。” “侥幸,侥幸。”鲁肃言语豪迈:“我观贤弟气度不凡,定然也能通过考核,今后我们就是同门了。” 诸葛瑾受到鲁肃的感染,亦是心有豪气:“前阵子感染了风寒,未能去参加考核,待使君婚礼结束后,我也会去趟临淄城。” 鲁肃哈哈大笑:“正好,我也要回临淄城。贤弟要去时记得通知我,这天寒地冻的路上也有个照应。” “若是遇上贼寇,凭借我手中弓也能震慑宵小。” 鲁肃看似豪迈的言语下,内心却是十分的细腻。 能跟张飞同席而坐的少年,又岂会是池中之物? 怎么能不结交一番! (本章完) 第116章 常山真定,义士奔赴临淄 渤海。 在以幼子周岁礼名义,宴请了清河、河间、安平、中山、钜鹿、常山和赵,诸郡国的太守国相后。 袁绍自信满满:“除常山国国相有迟疑外,其余六郡国的太守国相,都已经同意响应我的号令。” “韩馥愚儿,劝刘虞称帝不成,竟敢当众呵斥刘虞‘迂腐’‘鼠辈’,如此德行,如何能当这冀州牧啊?” 袁绍很得意。 韩馥越是愚蠢,袁绍就越是开心。 略施小计,就让韩馥对刘虞破口大骂! 刘虞是什么人? 汉室宗亲、前太尉、容丘侯、幽州牧、大司马! 即便袁绍出身四世三公,也不敢在刘虞面前公然表现出不敬之意。 对刘虞不敬,那是会寒这河北士民之心的! 逢纪立即拍马奉承道:“恭喜明公!常山国虽然有迟疑,但有清河、河间、安平、中山、钜鹿、和赵,再加上渤海郡的士民支持。” “明公再以盟主之名,给韩馥一个勾结董卓、羞辱大司马的罪名将其罢免,最后再由众人推举明公为新的冀州牧,必然是众望所归,河北士人殷切期盼之主!” 让韩馥跟刘虞起争执,这计策是逢纪献给袁绍的。 上回的献计,还未开始就结束了,让逢纪一度很受打击。 苦思许久的逢纪,终于寻到了这个能助袁绍成大功的良策。 袁绍不吝赞赏:“元图智谋过人,那韩馥愚笨如猪,如何能识破这等良策啊?哈哈,自取灭亡的鼠辈,也配拥有这冀州?” 而在一旁,许攸却是没有如袁绍和逢纪一般兴奋,反而眉头多了一丝担忧。 “子远,如此喜事,你怎么也不跟我欢呼同庆?”袁绍有些惊讶许攸的反应。 这要是以前,许攸早跟逢纪一样奉承自己了。 今日反而忧心忡忡? “本初,刘备在三日前迎娶了平原王刘硕的外甥女。”许攸淡淡开口。 袁绍不以为意:“那又如何?刘备跟平原王的外甥女,婚事早就定下来了,现在迎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逢纪此刻还没意识到许攸担心的地方,语气依旧兴奋:“子远兄,明公即将立足冀州,还需要顾虑刘备作甚?” “到时候刘备若对明公不敬,明公寻个理由就能断了运往青州的粮食。” 袁绍哈哈一笑:“元图言之有理!这粮食在冀州,我说给谁就给谁,刘备想要,那也得给我放尊重一些。” 许攸却是摇头:“本初,若只有刘备一人,我自然是不会有顾虑。但刘备身边的郑平是智谋之士,或许已经看穿了我们的图谋。” “倘若郑平劝刘备支持韩馥,即便有本初冀州大部分士人的支持,也当不上冀州牧。” 袁绍表情一滞,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刘备他敢?我两次响应他的檄文呼吁冀州运粮,给足了他面子,他想忘恩负义不成?” 逢纪也道:“子远兄啊,你多虑了!那刘备素来标榜信义,对明公只会有感恩之心,又岂会有阻挠之意?” 献计成功的逢纪有些飘。 上次逢纪献计失败反而让许攸得了威风,这让逢纪多多少少有些心中不服。 因此,即便逢纪跟许攸是同郡人,此刻也有些不怎么给许攸面子了。 大有一种得势就忘却故人的味道。 许攸不由心有恼怒。 “来渤海的时间越久,逢元图就越来越不尊敬我了。” “若无我许攸引荐,你逢元图也只是南阳一个不得志的士人,岂会遇到本初?” “哼!既然伱想逞能,那就让你再次尝尝失败的味道。” “如此心计,也敢妄言谋略?” 想到这里,许攸不再给袁绍解释。 只有等逢纪失败了,袁绍才会相信他许攸才是能真正能看穿天下大势的人! 至于是否会因此而让刘备抢得先机? 许攸完全不在意! 许攸只在意的是,袁绍能不能对自己言听计从。 若不能受到器重,抢了先机也是替他人做嫁衣! “或许,是攸多想了。”许攸淡然开口。 袁绍见状大笑:“既如此!即刻起兵,一起往魏郡问罪韩馥!” 当即。 袁绍亲率颜良文丑,举兵往魏郡而去。 而有清河、河间、安平、中山、钜鹿、和赵的太守国相,闻讯也纷纷前往魏郡。 常山国。 国相孙瑾却是踌躇不决。 袁绍举兵问罪,诸郡国纷纷响应,但孙瑾却是不愿意苟同。 可若不苟同,待袁绍罢黜了韩馥之后,他孙瑾这今后又该如何自处? 犹豫间,一个白袍青年健步而来,正是常山国中尉,真定人赵云、表字子龙。 赵云因才能突出而被举荐出仕,职掌维持王国治安,督察军吏、典领军队,与傅、相共同辅王。 “孙相,你忽然下令要我等聚兵,可是要出征黑山?”赵云不明所以,以为孙瑾是为了举兵征讨黑山贼。 毕竟这常山郡时常遭受黑山贼侵扰,身为一郡国相自然会聚兵征讨。 孙瑾摇头:“子龙,你来得正好。” “上回我去渤海参加渤海袁太守的幼子周岁礼,但袁太守却是另有目的。” “袁太守认为,冀州牧韩使君擅自劝幽州牧刘使君称帝,是不忠;不救青州饥民,是不仁;被刘使君拒绝后又训斥刘使君''''迂腐''''''''鼠辈''''是不义。” “如此不忠不仁不义之人,不配当冀州牧,希望我等一同举兵魏郡问罪,罢黜了韩使君。” 赵云面色一变,惊道:“韩使君是天子册封,即便私德有亏,但也未酿成大错,又有讨董勤王之功,岂能说罢黜就罢黜?” 孙瑾叹气:“我亦是这般想,但除我之外,其余郡国的太守国相,皆拥护了袁太守。若无意外地,韩使君被罢黜后,袁太守会被推举为新的冀州牧。” 怒气自赵云心底滋生:“如今天下大乱,百姓有倒悬之危,不去想如何救命护民,却一心想要争权夺利。” “孙相,请恕云无礼!” “常山国的兵,可以为了救民护民而跟黑山贼战死,但绝不能因为袁绍跟韩馥之间的权斗而枉死!” “若要聚兵讨贼,云责无旁贷,虽死无憾!但要聚兵去魏郡,请孙相先罢免云的中尉一职。” 赵云出自真定豪族。 跟太史慈一样,都是自幼习文练武,知晓大义。 因为才能德行过于突出,在真定颇有名气,年二十就被举荐出仕,担任常山国中尉。 赵云也没有辜负士民百姓的期待,一直都在跟黑山贼兵作战,保常山国一方平安。 若是要征讨黑山贼,哪怕战死赵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要去魏郡,跟袁绍一起罢黜无大错的韩馥,赵云宁肯辞官! “子龙切勿愤怒。”孙瑾本也是忠义慷慨之士,同样看不惯袁绍和其他郡国长官的言行,凝声道:“若罢免了你的中尉一职就能解决问题,那就简单了。” “当务之急,是设法避免韩使君被罢黜,避免冀州因此而动荡。” 赵云怒气渐消,拱手道:“孙相若有差遣,云必定竭力。” 孙瑾来回踱步一阵,道:“若要阻止,须得幽州牧刘使君出面。子龙可辛苦一趟,去涿郡见刘使君,请刘使君出面斡旋。” “袁太守替刘使君问罪,也唯有刘使君出面才能阻止!” 赵云慨然道:“云这就去涿郡,定然请来刘使君。” 当即。 赵云立即返回家中,跟兄长赵风商议。 赵风一听冀州出了这等大事,凝声道:“子龙可速去涿郡!倘若常山国的兵陷入了内斗,这黑山贼没人阻挡,势必会害我常山国士民。” “家中诸事,自有我来应付。” 赵云拜别赵风,星夜兼程的来到涿郡。 听闻袁绍要聚兵问罪韩馥,刘虞大惊失色:“韩文节虽然对老夫无礼,但毕竟也是为了国家公事,岂能轻言问罪?” “老夫立即遣兵往魏郡劝和!” 这时,从事魏攸忽然道:“使君,冀州仅有常山国国相孙瑾反对,即便使君遣兵劝和,恐怕也阻止不了袁绍。” “对付袁绍这种人,须得以武力震慑,才能让其按捺野心。” “不如请右北平太守公孙瓒率白马义从南下,如此,使君的劝和袁绍才不敢推诿。” 刘虞一向不喜公孙瓒,认为公孙瓒一直在破坏自己怀柔乌桓的策略。 但魏攸则认为刘虞因该善待公孙瓒,以公孙瓒为爪牙才能震慑各方。 即便是怀柔乌桓,也是需要武力震慑的,因此时常劝诫刘虞。 刘虞沉默良久道:“若要武力震慑,未必就得公孙瓒南下,青州刺史刘备,骁勇善战,麾下亦有精兵强将,子干也在平原国!” “若能请得青州刘刺史一同劝和,谅那袁绍也不敢胡来。” 魏攸还想再劝,但被刘虞打断:“赵中尉,劳烦你替老夫去临淄城送封信,让刘刺史助老夫一臂之力。” 赵云大喜拜道:“使君仁德,是冀州士民之福!请使君修书,云即刻前往临淄城。” 刘虞微微一惊:“赵中尉,何不歇息一晚,养好精力再去临淄城?” 赵云凛然道:“冀州士民即将有倒悬之祸,云又岂能懈怠?使君替云换一匹好马就行。” 刘虞不由赞道:“赵中尉心怀士民之苦,真乃义士啊!” 见赵云不顾自身疲惫,刘虞心中也颇为钦佩。 当即,刘虞修书一封,又让人牵来一匹健壮非凡的骏马。 只见其浑身白毛,没有一丝杂色。 马眸炯炯有神,一看便有不凡之相。 “好骏的马!”赵云不由惊叹,越看越爱。 刘虞撵髯笑道:“此马是老夫偶然得来,贩马的说,此马雄骏,即便是草原上的狮虎也追不上,又因为毛色雪白,能日行千里。因此名为照夜玉狮子!” 赵云连忙推辞道:“既然是使君的爱马,云又岂能夺人所好?还请使君换匹骏马。” 刘虞哈哈大笑:“老夫又不擅长战场征战,这照夜玉狮子跟着老夫是明珠蒙尘。” “正所谓宝马赠义士,此马能遇到赵中尉,才是它最好的归宿啊!” “赵中尉,切勿再推辞了,否则老夫也只能换个人去临淄城了。” 赵云咬了咬牙,实在又舍不得这匹千里良驹,拱手拜道:“使君今日之赠,来日云必有所报。” 当即。 赵云也不再推辞,轻轻抚摸照夜玉狮子的鬃毛,随即利落的翻身上马。 照夜玉狮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马背上的骁武,显得极为温顺。 “使君,云先行一步了!”赵云在马上向刘虞行了一礼,随即策马往临淄城而去。 看着赵云那精湛的骑术,刘虞也不由想到了年轻的时候。 昔日的刘虞,亦是策马快意。 只不过如今年龄大了,性子也变得温和了,很少再有这策马的快意了。 “真虎士啊!” 目送赵云远去,刘虞的眼神也渐渐变冷。 “天子蒙难,不思举兵西进勤王,却还在这冀州你争我抢。” “真当我大汉的宗室没能人了吗?” 刘虞虽然行事柔和,但并非是愚笨的人。 虽然来劝自己称帝的一直都只有韩馥,但刘虞又岂会相信韩馥一个人就敢密谋这种大事? 这背后必然还有别的暗手。 而如今,袁绍忽然举兵魏郡要借机问罪韩馥,让刘虞看出了袁绍的野心。 但同样,刘虞也看出了公孙瓒的野心,因此驳斥了魏攸的提议。 两个有野心的聚在一起,将会滋生更大的祸害出来。 这一点,历经宦海的刘虞是很清楚的。 但魏攸的建言也没毛病,对付袁绍这种人,须得以武力震慑,才能让其按捺野心。 因此,刘虞才会让赵云去临淄城送信。 公孙瓒,刘虞靠不住。 但青州的刘备,刘虞有足够的理由相信。 即便不相信刘备,刘虞也相信在青州的卢植! “大汉风雨飘零,野心之辈此起彼伏,老夫也不知道还能坐镇幽州多久。” “刘玄德啊,你是不是汉室宗亲中的麒麟儿,当不当得起子干对你的期待,老夫拭目以待。” “你可千万,别让老夫失望啊!” 看着青州的方向,刘虞的眼神变得深邃。 (本章完) 第117章 出使青州,沮授举荐田丰 东武阳。 正月的寒意,让大部分的人只想躲在避风的屋子里。 但在军营之中,士卒们却在打熬气力。 将台之上,细眼短髯的将军,席地而坐,手捧书简。 入眼可见的,豁然是《孙子兵法.行军篇》的内容: 凡处军相敌,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 “兵法奥妙,尽在孙武之书啊!” “只可惜,未能在败阵之前,参悟个中至理。” 细眼短髯的将军,正是在东武阳休养了大半年的曹操。 自荥阳一战损兵折将,曹操这大半年的时间,几乎都在研读兵书战策。 只待时机来了,能再次驱兵讨董,雪荥阳战败之耻。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响起。 又一个气度不凡的将军策马而来、在将台处停下,正是曹操的好友,泰山人鲍信、表字允诚,有谋多智,善武能文,曾官拜后军校尉。 “孟德,邺城有大事。”鲍信的语气有些焦急。 曹操见状,将手中兵书放下,不由哂笑:“可是韩馥那老儿,又想让我跟他一起,劝刘虞称帝?” “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起兵,又能让远近之人响应,正是因为我们是秉承大义。” “天子年幼,虽然被董贼控制,但并没有如昌邑王刘贺那般有失天子德行,若是改立他人,这天下谁能接受?” “这些人不思举兵西进、勤王讨董,反倒对这拥立之事颇为热衷。” “汉室不幸啊!” 曹操不由长叹。 韩馥屡次劝刘虞称帝,又时常来信让曹操也加入,但都被曹操拒绝了。 更令曹操心寒的,是韩馥的背后似乎有袁绍的影子。 但曹操善于隐藏心事,虽然觉察到了端倪,但并未去向袁绍确认。 不说出来,大家还是朋友。 说得明白,这朋友反而难做。 鲍信却是摇了摇头:“不是拥立之事,而是本初举兵去邺城问罪了。” “不仅如此,本初还喊出了口号:韩馥擅自劝刘虞称帝,是不忠;不救青州饥民,是不仁;被刘虞拒绝后斥责刘虞‘迂腐’‘鼠辈’是不义。” “如此不忠不仁不义之徒,不配当冀州牧。” “除了常山国的孙瑾尚未表态,清河、河间、安平、中山、钜鹿、和赵的太守国相都已经响应了本初的号召,如今纷纷前往邺城。” 曹操吃了一惊:“这是谁给本初献的蠢计?即便本初要当冀州牧,也犯不着用意这般明显!” “难道是子远?不,不对,子远素有大智,不可能给本初献这种蠢计。” 鲍信凝声道:“本初麾下只有许攸和逢纪两人出谋画策,若不是许子远的谋划,必然是逢元图的计策了。” “逢元图擅长军略,不去替本初练兵统兵,反倒琢磨这权谋之事,愚蠢啊!”曹操有些恼怒。 倒不是曹操认为袁绍夺冀州不对,袁绍若能得冀州,曹操必然是支持的。 上回袁绍有获取名望意图的时候,曹操就猜到了袁绍的想法,因此还专程去找张邈助阵。 曹操怒的是袁绍居然会采纳这么愚蠢的计策! 兴兵问罪? 一个太守,问罪州牧? 兴兵的理由还是替另一个州牧打抱不平? 刘虞都未表态,你一个渤海太守着急个什么劲儿! “孟德,本初若抵达邺城,必然会遣使让我们前往,我们是去还是不去?”鲍信亦有些担忧。 看似袁绍似乎得到了冀州士民的拥护,可以将韩馥给罢黜。 但韩馥毕竟是天子册封的冀州牧,又哪能轻易被罢黜? 一旦其他州的州牧刺史介入,袁绍的盘算就可能落空。 这个道理,鲍信同样明白。 曹操起身,踱步静思。 “本初已经举兵,我等若不响应必然会让本初怨恨。” “常山国距离涿郡不远,孙瑾既然不支持本初,必然会向刘虞报信。” “以刘虞的个性,一定会来邺城劝和的。” “本初毕竟理亏,一旦刘虞来了邺城,这罢黜韩馥一事就会不了了之。” 想到这里,曹操停下脚步:“允诚,我等跟本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本初用了蠢计,但我等也得替其周旋。” “若本初来信,你就举兵去邺城跟本初汇合,我得去趟陈留,请张邈、袁遗和袁叙也一同去邺城,拥护本初的‘盟主’地位。” “如此一来,才有可能定韩馥之罪,令其主动将冀州牧一职让给本初,由本初暂掌冀州。” 顿了顿,曹操又道:“再遣人留意下青州刺史刘备的动静。” 鲍信一凛:“孟德是担心,刘备也会介入此事?但本初两次响应刘备的檄文,即便刘备介入也应该会支持本初而不是支持韩馥。” “毕竟本初问罪的理由之一,便是韩馥见危不救。” 曹操紧蹙眉头:“允诚,你虽然智勇不凡,但对权谋之术却是不通。” “权谋之术,核心在于平衡,于平衡中获取对己方最直接的利益。” “本初虽然两次响应了檄文、看似对刘备有恩义,但实际上本初也只是想得到救青州饥民的名望,而非真的想要救青州。” “刘备能借黄巾贼之手杀焦和、顺势取得青州,麾下必有深谙权谋之术的、亦或者刘备本身就颇懂权谋之术。” “对于刘备而言,维持冀州的现状,才是对青州最有利的局面。” “冀州牧是韩馥,本初忌惮韩馥的打压、就会为了名望而履行之前对青州的承诺;冀州牧若是本初,那不再需要青州名望的本初就可能采取跟韩馥同样的借口,拒绝向青州贩运粮食。” “因此,一旦青州得知此事,刘备为了青州的利益,必然会介入。” “想要让本初顺利当上冀州牧,就得赶在刘备和刘虞介入之前,让韩馥交出冀州牧的权力。” “如此一来,即便刘虞和刘备不情愿,也不能扭转冀州的大局!” 鲍信恍然:“原来如此!青州离得远,刘备即便介入也需要时间。所以孟德才会去兖州请张邈、袁遗和袁叙介入。” 曹操叹道:“本初还是太急了!如今在洛阳的是朱儁,朱儁有忠义大节,不会真心效力董卓。” “袁术在南阳已经在举兵准备二次讨伐董卓,朱儁若有诛董之意,定然会趁机联络关东诸郡忠义之士。” “而有了朱儁的邀请,本初就可以再举义兵,以盟主身份约束韩馥。” “讨董途中,殉职个冀州牧也不是什么难事。” “届时,本初就能名正言顺的被推举成冀州牧。” “可惜啊!本初如今行事,比之青州刘备,相差甚远啊!” 曹操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连刘备都知道借刀杀人、然后善待焦和妻儿以收焦和旧部之心,袁绍却还玩这种问罪的把戏。 这是真当这世间无人能看得出袁绍的意图吗? 但如今事已至此,曹操除了怒斥几句外也只能替袁绍修补计策中的漏洞。 袁绍若败了,跟袁绍历来友善的曹操,也是讨不到好处的。 仔细叮嘱了鲍信,曹操带着曹洪南下兖州。 而在邺城。 韩馥已经被袁绍举兵一事给吓着了。 除了常山国外,六个郡国都在拥护袁绍,这让韩馥愤怒的同时,也感到一阵阵的心惊胆战。 “別驾,袁本初狼子野心,欲夺我冀州。这该如何是好啊!”乱了分寸的韩馥,连忙召来了沮授问策。 韩馥愤怒,沮授同样愤怒。 但沮授愤怒的不是袁绍,而是愤怒韩馥当初不听劝、执意不肯向青州运粮。 若韩馥能树立义救青州的名望,也不至于让清河、河间、安平、中山、钜鹿、和赵这六个郡国都拥护袁绍。 只要名望足够,支持韩馥的士人就会变多。 反之,这名望不够,后果就跟现在一样。 “使君,当务之急,是立即遣使者去青州,向青州刺史刘备承诺运粮,以得取刘备的支持。”沮授强忍怒气,但还是给韩馥献上了计策。 韩馥一愣,随即有些不愉:“別驾,伱这是让我向刘备求救?若遣使者去青州,岂不是给了刘备羞辱的机会?” 刘备有困难的时候,韩馥借口不给粮。 现在韩馥有困难了,就去向刘备求救。 对刘备前倨后恭,韩馥自认为太损颜面了。 沮授看穿了韩馥的纠结,虽然怒其不争但还是选择了继续进谏。 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 即便对韩馥再不爽,沮授也坚持要履行一个冀州別驾的职责。 对于袁绍这种以下犯上的,沮授也是不能姑息的。 “使君,刘备不是愚人。”沮授尽量用韩馥能听得进去的口吻劝道:“若让袁绍当了冀州牧,袁绍未必还会呼吁冀州各郡国给青州运粮。” “因此,使君只需要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去青州向刘备陈述利害。” “刘备要保证冀州的粮食能安稳的运到青州,就必须要承认使君的冀州牧身份。” “唯有维持冀州如今的局势,刘备的利益才不会受损。” “使君跟刘备的利益是息息相关的,他又岂会为了一点私怨而羞辱使君?” 沮授的劝诫,让韩馥心中的别扭渐渐消失。 仔细斟酌了一阵,韩馥这才同意了沮授的提议,但对去青州的人选,韩馥却是踌躇不定。 毕竟这能言善辩的、又不会让韩馥丢了面子的使者可不好找。 “別驾可有贤才举荐?”韩馥想了半天想不出个合适的人选。 沮授见状,连忙举荐道:“使君可还记得典学从事田元皓?” 韩馥顿时蹙眉:“別驾,你举荐谁不好,非得举荐田元皓?此人比刘子惠还可恶,简直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你让他去青州,若是因此得罪了刘备,岂不是坏事?” 钜鹿人田丰,自幼天资聪慧,少年时丧亲守丧,虽然守丧的时间已经过了,但田丰依旧是笑不露齿,因此被乡邻器重。 在这个极为重视孝道的时代,田丰的表现堪称孝道典范了。 又因为田丰博学多才,在冀州很有名望,一开始被太尉府征辟,推荐为茂才,后来被选为侍御史。 不论才干德行,都堪称当世大才。 只可惜,田丰的正直个性,根本不适合在洛阳当官。 厌恶宦官当道、贤臣被害的田丰,选择了弃官归家,眼不见心不烦。 韩馥征辟冀州才俊时,田丰也被征辟为冀州簿曹从事,主掌钱粮簿书。 但因为田丰过于正直,时常惹得韩馥不喜,于是韩馥就将田丰改为典学从事,让田丰去管学政。 在韩馥眼中,田丰就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倘若早知道田丰这个性,韩馥都不会征辟! 沮授对韩馥更是失望了。 不敬重贤士,如何能统一州士民? “使君,田元皓有良、平之谋,能言善辩,我愿以性命担保!”沮授拱手凝声。 本想说刘备有仁德信义,不会因为田丰说话直就生气,但沮授又担心夸了刘备会惹得韩馥不愉快,于是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既然你说田丰不行,那我沮授就以性命担保! 韩馥见沮授模样,眉头更是紧蹙了。 但眼下,韩馥也寻不到比田丰更合适的人选了。 良久。 韩馥松口道:“既然別驾以性命担保,那就速遣田丰去青州。若是不能让刘备介入,他也就别回来了!” “別驾直接去向田丰下达命令吧,我就不去见他了。” 想到田丰那脾性,韩馥唯恐避之不及,又哪里还肯召见田丰。 沮授暗暗叹气,没有再劝。 以田丰的脾性,即便同意去青州,这去青州之前必然也得先将韩馥给骂一顿。 退出州牧府,沮授径自来寻田丰。 虽然被贬为了典学从事,但田丰干一行爱一行,将这学政诸事也是管理得井井有条。 “元皓兄!”沮授远远的打着招呼。 见是沮授到来,田丰那严肃而古板的表情略微一松:“公与不在州牧府处理公务,今日怎有空来寻我?” 沮授大笑:“自然是有困难事要请元皓兄相助啊!” 田丰冷哼一声:“能让公与你困难的,必然跟韩馥有关!我只是个典学从事,只管学政,不管他事!” 沮授轻笑:“倘若是跟子惠公有关,元皓你肯帮吗?” 田丰诧异看向沮授:“子惠公?” (本章完) 第118章 俊猛子龙,刘备谋议黑山 沮授点头道:“子惠公如今在青州出仕治中一职,元皓兄若是有闲暇,可去临淄城造访。” 田丰顿时愣住:“子惠公去青州了?什么时候的事?” 专注于学政诸事的田丰,对其余事几乎都没怎么关注。 再加上田丰脾性比较臭,这邺城也没几个朋友,以至于刘惠出仕青州治中一事,田丰连风声都没听到过。 “已经是去年的事了。”沮授眸有笑意:“子惠公曾来信说,青州刘刺史出城十里相迎、于寒风中静候了半个时辰,此生未见如玄德公一般礼贤下士之人。” “所以,子惠公决定不再回冀州了,来信请我将他的家眷送往青州。” “但元皓兄你也知道,子惠公得罪了韩使君,如今又悄然去了青州。韩使君表面不说,但心中定然是有不满的,这一般人我也不放心。” “只好请元皓兄走一趟青州了。” 田丰狐疑的看向沮授:“送子惠公家眷去青州,为何非得我去?你莫非还有其他事?” 沮授大笑:“果然瞒不过元皓兄!” “如今袁绍举兵问罪,韩使君有意请青州刘刺史出面调停,但韩使君上回寻了个理由拒绝向青州运粮,因此担心刘备会反助袁绍。” “我便给韩使君献计,说若能遣一能言善辩的冀州名仕、护送子惠公的家眷去青州,这刘刺史看子惠公面,或许会出面相助。” “元皓兄,于私呢,我希望能让子惠公的家眷安然去青州;于公呢,我不希望袁绍用‘以下犯上’的方式来取代韩馥当这冀州牧。” 田丰顿时迟疑。 若是替韩馥去青州,田丰是不乐意的。 田丰也是个要面子的人物,岂能让韩馥吆喝过来吆喝过去的? 但涉及刘惠的家眷、以及趁机想入主邺城的袁绍,田丰犹豫了。 田丰跟沮授一样,都属于在其位、尽其责的一类人。 即便对韩馥有不满,但这不满都会限制在私怨范围。 因此,对于袁绍这种以下犯上、举兵问罪的行为都是持反对态度的。 除非韩馥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田丰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因为私怨而支持袁绍的。 这是田丰的傲骨! 田丰是冀州的典学从事、是州官,而不是袁绍麾下的小吏! 良久。 田丰开口询问:“公与,你对这青州刘刺史可有了解?” 沮授见田丰心动,笑道:“了解得不多!但自子惠公的信中而言,青州刘刺史是个立志于报国安民的英雄。” “元皓兄既然有兴趣,不如去趟青州,然后回来告诉我这青州刘刺史是个怎样的人物如何?” 见沮授三句话不离主旨,田丰无奈一笑:“公与这是笃定我了!也罢,子惠公对我有恩,护送子惠公的家眷去青州,义不容辞。” “至于能不能劝得青州刘刺史出面,我却是不能保证的。” 沮授却是笑道:“元皓兄,我可是在韩使君面前以性命担保的,伱若是劝不了,只能回来替我收尸了啊。” 田丰看向沮授的眼神,顿时有些无语:“公与,你何至于如此?” 沮授直言道:“元皓兄有大才,自然也得知名于世!” 两人相视许久。 田丰大笑:“能识得公与,是我田丰之幸啊!” 当即。 田丰将学政诸事交给了副手,又跟沮授前往刘惠家中拜会。 刘惠的家眷得知要去青州跟刘惠团聚,自然是欣喜不已,略作收拾,就跟田丰坐上了去青州的马车。 另一边。 赵云得了刘虞赠送的千里良驹照夜玉狮子,日夜兼程的来到了临淄城下。 “奉幽州牧伯安公之命,请见青州刘刺史!” 城门卫不敢怠慢,立即遣人将消息送往刺史府。 虽然新婚不久,但青州事务太多,刘备并未在平原县逗留,仅待了一日就返回了临淄城。 得知是刘虞的信使,刘备连忙放下手头的公务,召信使入内。 “常山国中尉赵云,见过刘刺史!”赵云一边问礼一边打量刘备。 见刘备雄姿不凡,眉宇之中亦有英仁之气,赵云不由暗暗惊叹:“都言青州刘刺史骁勇,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赵云打量刘备的时候,刘备同样在打量赵云。 只见其身长八尺,姿颜雄伟,眉宇之中颇有刚正之意。 “好一个俊猛之士!”刘备亦是心中称叹。 刘备回了一礼,问道:“赵中尉是常山国人,怎会奉伯安公之命来青州?” 常山国跟涿郡隔了个中山国,常山国也不隶属幽州,按常理常山国的中尉是不会受幽州牧节制的。 这让刘备惊叹的同时,又多了三分疑惑。 赵云递上刘虞的书信,凝声道:“渤海太守袁绍,举兵邺城问罪韩馥!除常山国外,冀州诸郡国纷纷响应。” “云奉常山相之命,前往涿郡请伯安公出面调停,但伯安公担心不能劝止袁绍,因此遣云来青州请刘刺史同往邺城!” 刘备大吃一惊,连忙拆开刘虞的书信。 仔细扫了一遍,刘备不由拍案而起:“果然不出显谋所料,袁绍真敢问罪韩馥!赵中尉切勿着急,待我召人商议。” 不多时。 別驾郑平到来。 “显谋,这位是来自于常山国的中尉赵云,替幽州伯安公送信而来。”刘备引荐道。 “常山国中尉赵云?”郑平闻言看向赵云,眼神多了几分打量。 出游诸州郡的时候,郑平也去过常山国。 当时的赵云虽然尚未及冠,但已经在常山国颇有名气了。 郑平慕名而往,但并未见到赵云,只跟赵云的兄长赵风有过一宴。 郑平试探的询问:“赵中尉可识得真定县以南三十里、赵家村的赵风、赵子虎。” 赵云一愣:“先生识得家兄?” 郑平笑道:“中平六年的时候,我曾往赵家村造访过令兄。令兄曾向我提及过赵中尉,言赵中尉少年虎胆、强挚壮猛,有灌、滕之勇。” “只可惜当时我要去洛阳,不能在赵家村长待。未能跟赵中尉一见,甚是遗憾。” “今日能再见赵中尉,真是幸事啊!” 赵云猛然一惊:“敢问先生名讳?” 刘备笑着介绍道:“赵中尉,这位便是青州別驾郑平、北海康成公之子。” 赵云肃然起敬:“家兄曾向云提及过別驾,言別驾当世奇才,有良、平之略,何、信之能。虽然只有一宴之情,但也足慰平生。” “若家兄得知今日云能遇见別驾,必然欣喜。” 郑平大笑:“他日有机会,定会再往赵家村拜访令兄,不知令兄的旧疾可有好转?” 赵云凝声道:“兄长得华神医救治,旧疾已经大有好转了,云再谢別驾荐医之恩。” 郑平轻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令兄旧疾能好转,我也能心安了。” 赵风有旧疾,是跟黑山贼作战留下的箭伤。 但替赵风治疗的乡医,虽然给赵风止了血,但却不能替赵风彻底愈合伤口。 以至于赵风箭伤处时常奇痛难忍。 郑平亦是对医术有一定研究的,见赵风这伤口就明白这中箭的时候伤了骨头,但乡医只是简单的包扎敷药,因此留下了病根。 于是郑平向赵风举荐了这个时代最擅长外伤治疗的华佗。 刘备对郑平的脾性已经很熟悉了,若是寻常人,郑平虽然会以礼相待,但决不会跟对方攀谈旧情。 这一旦攀谈旧情,就意味着对方是有大才,需要真情拉拢的! “没想到赵中尉跟显谋还有这般渊源!”刘备大笑,然后将赵云的来意和刘虞的书信告知。 郑平扫了一眼刘虞的书信,不由哂笑:“向袁绍献计的,还真是愚笨,真当这世间无能人了。” “使君可立即遣人去平原,令云长统骑兵五百为先锋前往邺城,使君未到之前,不可轻易显出青州的态度!” “若有人送礼,来者不拒,有多少收多少。” 刘备疑惑:“显谋这是何意?” 郑平将书信放下,手中羽扇轻摇:“只要云长不显出青州的态度,不论是袁绍还是韩馥,都会寻机拉拢。” “这拉拢嘛,自然就得给钱给粮。” “有人给使君送钱粮,这难道不是对使君的敬重吗?” 刘备恍然。 只要关羽的骑兵出现在邺城,不论是韩馥还是袁绍,都得去猜测刘备的用意。 青州的介入,足以影响冀州牧的归属。 这个时候,不论是韩馥还是袁绍,都不敢轻易得罪青州。 只不过,这趁机敛财的方式,多多少少让刘备有些脸红。 但想到青州目前的困境,刘备也就释然了。 是青州百姓的吃饱穿暖重要,还是自己的个人名声重要? 刘备选择前者! 赵云是个实诚人。 虽然曾在赵风口中听过对郑平的评价,但赵云毕竟不了解郑平的个性。 骤然听到郑平这略显无耻的计策,赵云的脑袋有些懵。 青州这是在,趁火打劫? “赵中尉,可有兴趣讨董?”郑平摇扇轻笑,打断了赵云的疑惑。 赵云微微吃惊,看向刘备:“刘刺史要准备讨伐董卓?” 刘备摇头:“青州诸事繁忙,我是没机会去了。但我的恩师子干公已经跟洛阳守将朱儁商议好了,只待青州兵出现,洛阳就会拱手相让。” “以青州目前的情况,我很难支持卢师太多的钱粮,但我曾答应过卢师,在立足青州之后就会助他勤王靖难。” “因此,即便这次有对韩馥和袁绍趁火打劫的嫌疑,我也只能如此。” “与其让他们的钱粮用于无益于国事的权力争斗,倒不如用来支持卢师讨伐董卓。” “然而卢师麾下,只有云长可称骁勇,但这西凉诸将,又大多是骁勇善战的悍将。” “赵中尉一表人才,骁勇过人,以弱冠之龄就能领常山国中尉一职,必然也是擅长征战的。” “若赵中尉能跟卢师一起去洛阳,定然是国家幸事啊!” 刘备字字不提招揽赵云之意,但句句都有亲近赵云的善意。 聚拢人才的手段,刘备愈发的精湛了。 以赵云如今的身份,让其来青州出仕几乎是不可能的。 常山相孙瑾器重赵云,以赵云的个性也不会轻言离去。 但刘备又不想错失赵云这个俊猛之士,在郑平询问赵云是否有意讨伐董卓时,刘备就想好了如何结交赵云的方式。 这战场之上,是最容易见真情的! 让赵云跟着卢植和关羽去讨伐董卓,定然能建立起战友情来。 他日赵云若在常山国待不下去了,第一个想到要投奔的就必然是刘备! 赵云果然迟疑。 如赵云这般文武双全、又有建功立业大志的,跟随卢植讨伐董卓是个难以推辞的诱惑。 但想到常山国时常又有黑山贼兵进犯,赵云又犹豫不决。 郑平看出了赵云的纠结,询问道:“赵中尉莫不是担心,这跟着卢尚书讨董,黑山贼会进犯常山国?” 赵云坦然道:“的确如此。云受众人推举,出仕常山国中尉,就要肩负起保境安民的责任。若是为了追求讨伐董卓的功名,就无视常山国士民的安危。” “云难以心安!” 刘备盛赞道:“赵中尉心怀百姓,真义士啊!显谋,可有良策能助常山国的士民?” 赵云有些惊讶的看向刘备。 即便再有良策,这青州距离常山国太远,如何能相助? 郑平摇扇、笃信而笑:“此事不难!黑山贼虽然时常侵扰常山国,但究其原因,也是因为黑山贼缺粮,所以不得不去常山国抢粮。” “然而抢粮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黑山富饶,大部分的黑山贼都会选择在黑山自耕自种,以求能自给自足。” “听闻黑山贼有一渠帅褚燕,也是真定人氏,跟其余的黑山贼渠帅不同,褚燕是寒士出身,读过书,也能明理。” “使君可将农书还有曲辕犁的制造法交给赵中尉,再由赵中尉和常山相孙瑾出面跟黑山贼议和。” “虽然称之为黑山贼,但黑山贼大部分也是活不下去的苦命人,何必非得彼此相杀呢?” “诸事,当以和为贵!” (本章完) 第119章 举兵邺城,关羽傲气依旧 黑山贼号称藏民百万,对粮食的需求不少。 看似富饶的冀州,同样有很多忍受不了压迫的乡民选择依附黑山贼。 黑山贼缺粮了,就会出兵侵扰毗邻郡县。 不论是黑山贼还是常山国士民,都是在为了活下去而战斗。 相较于青州去年被煽动的乡民,黑山中的乡民自中平元年就已经存在了。 这其中的矛盾,是难以复制青州的方式来解决的。 刘备斟酌了郑平的谋划:“显谋,农书和曲辕犁制造法,我不会吝啬。但黑山贼真的会同意议和吗?” 郑平微微敛容:“黑山贼虽然号称藏民百万,声势浩大,但他们的处境远比外人看到的更艰难。” “我等要解决青州五十万饥民,尚且要去征调毗邻州郡的粮食、向青州的世家豪族许诺、安置十万饥民入东海国等等。” “黑山贼又如何能自给自足?” “农书和曲辕犁制造法,不仅仅是向黑山贼议和用的,同样也是让常山相跟常山国的世家豪族谈判用的。” “青州的一部分治理之法,使君都可以让赵中尉带回常山国。” “多策并用,即便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黑山贼的问题,但也能让双方的乡民都少受些苦难。” “只要青州尽到了最大的努力,无愧于心就可以了!” 虽然是在回答刘备的问题,但郑平的这些话,其实也是说给赵云听的。 青州虽然不能直接出兵帮助常山国抵挡黑山贼,但能用其他的方式来减少双方的争斗。 这是青州的仁,也是青州的义! 当郑平将农书和曲辕犁的用途大致给赵云陈述后,赵云整个人都呆了。 这等贵重的书籍和农具制造法,刘备说送就送,没有半点儿的犹豫? “刘使君仁德载世,云佩服!”赵云拱手一拜,内心只有钦佩:“倘若能跟黑山贼成功议和,确保常山国的士民百姓暂时不会受到黑山贼的侵扰,云即便单枪匹马,也会助卢尚书讨伐董卓!” 刘备大笑,当即要设宴招待赵云。 但赵云却希望能早日回去复命,婉拒了宴请。 刘备也不多劝,将左伯纸印刷的《汜胜之书》《四民月令》和曲辕犁制造法,各自准备了三分注释版,用背箱装好,让赵云带走。 看着赵云离去的背影,刘备念念不舍:“常山赵子龙,真乃义勇之士啊!如此才俊,若能来青州,定然是青州之福,汉室之幸啊!” 虽然跟赵云是第一次见面,聊的也不多,但刘备已经对赵云的言行有了大致的判断。 再加上郑平的夸赞,刘备对赵云有了强烈的不舍之意,恨不能与之促膝长谈。 “使君不必急躁,该来的始终会来的。”郑平轻摇羽扇,言语笃信而自然:“赵中尉心怀百姓,主公仁德爱民,他日冀州有变,赵都尉身虽千里,也会来投使君的。” “只是云长一走,平原需要能将驻守。” “可调翼德和张纮入平原,再调宪和入东莱郡,暂代东莱郡太守一职。” 刘备点头,同意了郑平的部署,又道:“子布说,官学中有几个可造之材,建议我将其调入各郡县学习实务,然后再返回学堂。” 郑平略思一阵:“让阿瑾去济南国,暂代济南国国相;再将鲁肃归在子义麾下,跟着子义学习统兵。” “其余的,暂时都留在学堂吧。” 诸葛瑾和鲁肃是目前官学中最优秀的两个。 一个长于政务,一个长于军略,但两人都是理论强于实践。 放出去历练一阵再回来,能让两人对政务军略感悟更深。 相关政令很快下达。 身为青州的刺史,刘备平日里的闲暇时间很少。 一直忙到天黑,刘备这才将公务处理完。 这还是经过张昭、赵昱、刘惠、郑平层层审批后,最终筛选出来的需要刘备亲自过目的公文。 否则,即便刘备通宵达旦,也是处理不完的。 拖着疲倦的身子,刘备一回到内院,连洗漱都来不及,直接倒头就睡。 待得郭昭到来时,刘备已经响起了沉重的呼吸声。 “唉~”郭昭轻叹一声,将刘备的鞋袜脱下,又令人打来热水,细心的给刘备擦拭,然后给刘备盖好床被,这才悄悄的走出房门,让侍女不要入内打扰。 身为刘备的正妻,郭昭的事情也不少。 刘备如今是青州刺史,不是寻常男子,因此郭昭要管理的不仅仅是刘备的内务,还要替刘备慰问亲信文武的家眷。 毕竟这些人,都是替刘备效力的。 刘备给予了郭昭足够的尊重,刘备的义弟张飞还专门寻来了龙涎香。郭昭自然也主动的承担起了慰问文武家眷的事。 虽然郭昭来临淄城没几天,但这青州的文武家眷,郭昭已经造访了十几家了。 贵为公主之女、桓帝和平原王外甥女、青州刺史的正妻,竟然会亲自带着礼物嘘寒问暖。 这如何不让这些文武的家眷感动? 而郭昭也很懂分寸,每次去慰问文武的家眷,都会以刘备之名! 真真切切的告诉这些文武家眷,因为刘备平日里公务繁忙、难以亲自来,所以就由她这个青州刺史夫人来慰问。 常言道: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 郭昭的言行,也让刘备愈发的敬重了。 安顿好刘备,郭昭又吩咐身边的侍女:“小蝶,将剧县孔相女儿托人送来的信,立即送往別驾府。” 提到这个,郭昭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在得知郑平将婚期延期三年后,郭昭就一直在想如何替刘备笼络郑平。 毕竟郑平一直都是称呼刘备使君,这让郭昭心中有些没底。 称呼使君就意味着,郑平可以随时离开青州! 于是。 郭昭就遣人去了趟剧县,给孔素出了个主意,让孔素若有思念之意,可以付诸于信纸上。 汉代亦有书信述说思念,但基本都是结婚后的男女。 这尚未成婚就写情书,对于孔素而言是很难为情的。 但郭昭派去的侍女也是伶牙俐齿,很快就说服了孔素,这思念之书直接就送到了郭昭手中。 “显谋先生不是拘俗礼的人,只要这事少有人知道,显谋先生必然会欣然笑纳的。”郭昭的美眸之中,亦有智慧之色。 小蝶奉令来到別驾府,只说是郭昭替刘备感谢郑平的辛劳,特意从剧县带来了一些特产。 一见盒中的书信,郑平就明白了郭昭的意思。 “请转告郭夫人,我跟使君是君子之交、朋友之义,这信,我就收下了。”郑平接受了郭昭的好意。 自郭昭给张飞送酒的时候,郑平就知道郭昭的情商很高,知道如何去得到刘备麾下文武的支持。 如今释放善意,但又恰到好处,郑平自然不会去拒绝。 毕竟。 这来自于剧县孔素的书信,郑平是十分乐意见到的。 因为这个时代的一些俗礼,这三年的时间,郑平几乎都是不能跟孔素有过多的交流的。 礼就是礼,即便你觉得他再繁琐,也得去尊重。 至少表面上,得去尊重! 这也是为何,简雍经常被骂作无礼之徒的原因。 但私下里,郑平是不愿意被一些繁琐的俗礼拘束的。 反正都是自家未来的妻子,这书信往来述说下衷肠,也是合情合理的。 孔素的笔迹朴素娟秀,内容也很隐晦。 虽然说是思念之书,但内容其实只是抄录了一首诗经中的歌赋。 显然,这第一次送信,孔素也怕被人发现,然后被指责说是无礼之人。 当即。 郑平也提笔作赋,同样在赋中表达隐晦的思念之意。 但郑平并未通过刺史府送出去,而是让亲信送往剧县。 接受善意,是让郭昭安心,避免郭昭的枕边风坏事。 派遣亲信,是让郭昭明白,郑平效力的人到底是谁。 另一边。 得到命令的关羽,当即就调集了五百骑兵前往邺城。 只要是刘备的命令,关羽都会去执行。 别说只是去邺城待命,哪怕要让这五百骑兵夺下邺城,关羽都不会皱下眉头。 “卢师,兄长有命,关某得先驱兵去邺城。” “其余诸事,兄长会给卢师解释的。” 关羽不忘给卢植解释。 毕竟原本是要去洛阳响应朱儁的,结果现在又要跑去邺城。 卢植点头:“云长自去便是,待玄德来了,老夫会亲自询问缘由的。” 当即。 关羽统帅五百骑兵,只带上了干粮,就往邺城而去。 平原国毗邻魏郡,这五百骑兵的动静也不小。 很快,消息就被东武阳的鲍信得知。 “孟德刚走不久,关羽就遣兵往魏郡而来了,速度怎么会这么快?”鲍信惊讶不已。 但想到曹操临走前的嘱咐,鲍信也不敢怠慢,连忙遣人去告知曹操。 同时。 鲍信也驱兵出东武阳,将关羽阻挡在官道上。 “什么人,敢擅闯魏郡!”鲍信横刀立马、明知故问。 关羽见有人拦路,丹凤眼一眯,这傲气不加掩饰:“青州刺史麾下,平原相关羽,奉令前往邺城。” 鲍信暗道不妙,挥刀问道:“奉谁的令?我并未得到相关军令。” “你又是谁?”关羽眯眼喝问。 鲍信凝声道:“破虏将军鲍信!” 关羽冷哼:“原来是你!先生说过,伱那破虏将军是袁绍封的,并非天子下诏任命的。换而言之,你这破虏将军只是个伪职。” “一介伪职,又非魏郡之官,你敢阻拦关某?” 鲍信顿时一愣,随即有些恼怒:“我这是伪职,你这平原相难道就得到了朝廷诏令任命?” 关羽冷笑:“既然大家都是伪职,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拦我?若不离开,休怪关某这大刀无情!” 鲍信顿时傻眼了。 伪职还能说得这般的理直气壮吗? 扫了一眼关羽的五百骑兵,鲍信内心有些虚。 东武阳的这支兵马,基本都是新招的。 打打贼寇还行,但要阻拦关羽的骑兵,鲍信却是办不到。 本以为关羽会客气一些,鲍信还能拖延下时间,结果关羽是一点面子不给鲍信留。 “可恶!” 鲍信让出了道路。 看关羽那阵势,若是不让路还真有可能直接冲杀。 倒时候鲍信死了都没地方说道理。 毕竟。 一个平原相伪职行军途中遇到一个破虏将军伪职拦路,起了冲突最多定义成互殴。 “得立即遣人去通知本初。” “被孟德猜中了,刘备竟然真的介入了本初跟韩馥之间的争斗。” 鲍信感到一阵担忧。 刘备的兵马来得太快了! 仿佛早就猜到袁绍会举兵问罪韩馥似的。 关羽来得太快,快到田丰还没走出魏郡,关羽就抢先一步遇到了田丰和刘惠家眷的车仗。 但五百骑兵呼啸而过,关羽并未跟田丰碰面,毕竟这两人谁也不认识谁。 到了邺城下。 关羽直接在距离邺城五十里外扎营,竖起了旗号。 城内的韩馥差点没被忽然出现的关羽给吓晕过去,连忙召来沮授询问对策:“別驾,你不是说这刘备会帮我的吗?” “田丰尚未抵达青州,关羽就已经抵达邺城了。” “你敢说刘备不是响应了袁绍的号召,来抢老夫的冀州?” 沮授也是被忽然到来的关羽给吓了一跳:“使君切勿慌乱。关羽离城五十里扎营,不一定是在响应袁绍。” “朱儁前几日向使君传信,希望使君能再次讨伐董卓。” “听闻这关羽又是卢植的门生,会不会是去响应朱儁,顺路来的邺城?” 韩馥的惊惧之意消散不少,忐忑道:“別驾出城问问?” 沮授暗暗鄙视了一阵韩馥,但心中的确也有疑惑,于是策马出城来见关羽。 见是沮授来,关羽也给予了沮授基本的敬重。 毕竟刘惠是沮授举荐的,关羽看在刘惠的面子上,多多少少还是得尊敬下沮授的。 “沮別驾来我营中,可有要事商议?”关羽眯着丹凤眼,明知故问。 沮授摸不清关羽想法,试探的问道:“关相,你可曾遇到田丰和子惠公的家眷车仗?” “嗯?”关羽想起了官道上擦肩而过的车仗,淡然道:“可能有遇到,但并未停下询问。” (本章完) 第120章 赤胆忠心,关羽戏耍逢纪 沮授见关羽不肯多言,于是直言问道:“关相,你忽然举兵来到邺城,莫非也是来问罪的吗?” 关羽微微眯眼,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关某是奉命而来!这沿途关卡城池,除了在东武阳境内遇到了自称破虏将军的鲍信被关某喝退外,也未有阻拦关某的。” 沮授吃了一惊。 怪不得关羽来得这么快,这沿途的关卡城池,除鲍信外、竟然全都作壁上观? 沮授扫了一眼左右,凝声道:“关相,韩使君已经遣典学从事田丰去青州了。若刘使君能支持韩使君,韩使君必定奉上钱粮。” 关羽谨记郑平的嘱咐,不表明青州的具体态度:“正好,关某这次来邺城,麾下骑兵也只带了随身干粮。” “还请沮別驾回城,让韩州牧运送些粮草来关某寨中。” 见关羽态度模糊,沮授暗暗蹙眉。 如今田丰尚未抵达青州,沮授也难以断定刘备的具体态度。 想到这里,沮授也不逗留,承诺会将粮草运到寨中后,就退出了关羽的营寨。 “传下军令,若再有使者到来,先索取粮米。” “问主将者,收六百石粮米;要通传的,收一千石粮米;不给粮米的,一概不见!” 关羽手捧《卢氏新书》,静静的品读。 这《卢氏新书》,关羽已经来回看了好几遍了。 但每多看一遍,关羽都能有新的体会和感悟。 而此时,鲍信的使者也来到了广宗,遇到了自南皮而来的袁绍。 “平原相关羽?他都抵达魏郡了?”袁绍有些懵。 他从南皮出发,一路率兵疾行,结果反被关羽给抢了先? 但很快,袁绍又蹙起了眉头。 刘备忽然遣关羽去魏郡,是敌还是友? 虽然袁绍认为刘备不应该会忘恩负义,但这招呼不打就派遣关羽去魏郡,始终是让袁绍有些起疑的。 许攸抚着短髯没有说话。 刘备会介入袁绍跟韩馥的争执,许攸早就料到了。 但因为袁绍偏信逢纪,许攸也乐得看热闹。 逢纪的脸色有些难看! 上回算计青州,还未开始就被郑平制裁了。 这回算计韩馥,结果刘备又抢先了一步? 但逢纪不相信自己的谋划会失败,即便刘备真的忘恩负义又如何? 冀州诸郡国,除了常山国外,其余的都选择了支持袁绍。 难道刘备一个外人,还能管得了冀州事不成? “明公!关羽虽然去了魏郡,但他未必就一定会去邺城见韩馥。”逢纪一边分析一边道:“依我之见,刘备应该是想来讨些好处。毕竟刘备缺钱粮,而韩馥又拒绝支援青州钱粮。” 袁绍点头,觉得逢纪的分析有道理:“元图,你速遣人去邺城打探消息,打探下关羽的意图。若刘备想讨些好处,我也是可以给的。” 逢纪却是自告奋勇:“明公!这普通的信使去见关羽,未必能探出关羽的意图。更何况来回传信,也会耽误时间,让韩馥有机可乘。” “属下请命亲自去一趟邺城。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定能游说那关羽在邺城外迎接明公。” “到时候韩馥那无胆鼠辈,估计吓得都能直接投降献城!” 真是好自信啊! 逢纪在袁绍面前的吹嘘,惹得许攸一阵鄙视。 “连关羽是谁都不知道,还敢狂言让关羽在邺城外迎接本初?” “这个时候,理当让颜良文丑统精兵去震慑关羽,让其不敢轻举妄动,示之以强才能让刘备不敢轻易介入此事。” “不管刘备是支持本初还是韩馥,只要将关羽驱逐出魏郡,就没人能拦得住本初得冀州!” “天下局势,皆因我计更易;本初、孟德尚且敬我,逢元图却在我面前恃才。” “可惜啊,可惜!逢元图你自己想独揽大功,可怪不得我这同郡人不帮伱。” 许攸冷眼旁观,并没有出言献策。 袁绍见许攸也不反对,当即就同意了逢纪的请命,又给逢纪配了两名骁骑护卫。 待得逢纪离去,袁绍有些感慨:“子远,孟德还是记挂着我们彼此间的情谊啊,不仅亲自去兖州请张邈、袁叙和袁遗来助阵,又让鲍信时刻关注青州的动静。” “若非鲍信遣人来告知,我等都还不知道关羽已经去了魏郡。” 许攸暗暗鄙夷。 阿瞒那是见你用了蠢计,不得不给你善后呢! 估计阿瞒得知你去邺城问罪,都破口大骂了。 哎~ 若无我许子远谋划,本初你如何能进得邺城啊! 虽然心中这般想,但许攸表面却是恭维袁绍:“本初信义著于四海,阿瞒跟主公又是患难之交,又岂会不相助?” 袁绍大笑! 广宗距离邺城两百余里,若是不辞辛劳,不到两日就能抵达。 逢纪在袁绍面前夸下了海口,这心头还是有些忐忑的。 万一这去晚了,韩馥已经给关羽许下了诸多好处,想再劝就难了。 因此,这一路逢纪一直都在策马疾行。 “先生,前方有兵马扎营!”骁骑眼尖,看到了关羽的营寨。 “这个地方,怎会有兵马扎营?”逢纪微微蹙眉。 但很快,逢纪的眉头舒展开来,语气有些惊喜:“这必然是关羽的营寨!关羽没有进邺城,那就意味着刘备没有选择支持韩馥。” 心头悬着的石头渐渐落下,逢纪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去个人,就说渤海太守麾下、南阳名仕逢纪逢元图来了!” 逢纪很高傲。 在逢纪看来,关羽听到“渤海太守”“南阳名仕”的时候,就应该会亲自出营迎接。 这是迎接名仕的态度。 当初逢纪初见袁绍的时候,袁绍都是出府迎接的。 逢纪对自己的名望很自信。 但很快,逢纪的脸有些生疼,却见骁骑去而复返,表情忐忑:“先生,营寨的士兵不肯通传。” “不肯通传?”逢纪眼神有些阴沉:“你没告诉他们,我是谁吗?” 骁骑苦着脸:“说了,可那两个寨门的骑卒说,是谁来都没用,要通传就得给粮米。” 一股无名火自心底滋生,逢纪强忍着怒意:“能要多少粮米?折合钱财给他们就行。” 骁骑语气更苦了:“先生,钱不够啊!” “不够?”逢纪眼神一沉:“你是在戏耍我吗?这点事都办不好!你给多少,回头我补给你多少。” 逢纪下意识以为骑卒是怕损失了钱财。 “先生啊!钱是真不够啊!他们要六百石的粮米才肯告诉我主将是谁,一千石粮米才可以通传。”骁骑感觉今天的人生观都崩塌了。 饶是逢纪,此刻也是瞠目结舌:“六百石告诉你主将,一千石给你通传?这是哪里来的贼匪,明抢吗!” 忽然间,逢纪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这真的是关羽的营寨? 逢纪自问走南闯北,但从未见过这般卡要粮米的。 但这个位置,除了关羽还能有谁? 其余响应袁绍的,谁不闻他逢纪之名而抢着来迎接? “竟敢戏弄我!” “跟我来!” 逢纪怒气冲冲,策马来到关羽的营寨外。 寨门口两个骑卒正在窃窃私语。 “你说那什么南阳名仕逢纪,会给钱吗?” “给?怎么给?他随身难道还带了一千石的粮米啊?” “或许有呢!名仕肯定不差钱啊,没准身上一块玉都价值一千石粮米呢。” “一块玉就价值一千石粮米?名仕的世界好难懂。” “哎,不对!关相的命令是不给粮米的、一概不见,有玉也不行啊。” “那,就是不见?” “嗯,不给粮米就不见!” 逢纪板着脸,策马来到寨门前:“渤海袁太守麾下、南阳名仕逢纪在此!尔等主将是谁?” 两个骑卒抬头一看,互相推嚷了一阵,看得逢纪直皱眉。 片刻。 左边的骑卒向逢纪喝问道:“你就是逢纪?你带钱了吗?哦不对,你带粮米了吗?” 逢纪握紧了拳头,但依旧保持着名仕风度:“渤海袁太守麾下、南阳名仕逢纪在此!尔等主将是谁?” 骑卒一愣,以为眼前的逢纪没听清楚,再次喝道:“你带粮米了吗?” 逢纪的眼睛瞪圆了,抬高了语气:“渤海袁太守麾下——” 话音未落,骑卒就打断了逢纪的自己介绍:“听到了,听到了!你叫逢纪,南阳名仕,不用一遍一遍的说了,我们又不是聋子。” “哎你到底有没有粮米啊,没粮米就给钱,哦不对,没粮米就拿钱去附近购买粮米。” “记住,询问主将六百石,通传一千石,可以多不能少!” 逢纪肺都快气炸了。 当了这么多年名仕,还是第一次被小卒给羞辱。 “尔等敢对我不敬?” “我是南阳名仕逢纪!你家主将见了我,也得亲自出来迎接,你们敢无礼?” “这主将是不是关羽?让关羽出来见我,他就是这么带兵的吗?一点礼数也不懂!” 逢纪气得破口大骂。 寨门口的骑卒瞬间不乐意了,论损人,这俩骑卒自问没怕过谁。 “就你这家伙,也配自称名仕?连个羽扇都没有,肯定是个不入流的。” “名仕都是不骂人的,骂人的不配当名仕。” “错了,名仕骂人都是拐着弯儿骂。” “我们刚才也是拐着弯儿骂人,那我们也是名仕了?” “那我就是名仕李,你就是名仕张。” “哎,哥俩好啊!” “.” 见这两骑卒越说越起劲,压根不将自己当回事,逢纪整个人都气得有些昏了。 本来就一路疾行、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结果又被两个骑卒给戏耍。 “竖子!竖子!竖子!”逢纪气得直喘气。 就在此时。 一队粮车到来,为首一人,正是昨日回城后,给关羽准备粮草的沮授。 “逢纪?” 沮授一眼认出了被气得直喘气的逢纪,顿时有些警惕。 “逢纪忽然出现在关羽的营寨外,难道刘刺史真的选择支持袁绍当冀州牧了?” “不,不对。看逢纪这模样,应是被气得不轻,看来是没谈拢。” 沮授心中很快有了猜测,毕竟逢纪此刻吹胡子瞪眼的,怎么看也不像受到了关羽的善待。 逢纪也认出了沮授。 看着沮授身后的粮草,逢纪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骁骑疑惑询问:“先生,我们就这么离开了?” 逢纪冷哼:“不离开又能怎么样?没看见连冀州別驾要见那主将,都得运粮来吗?” “还好我这次带了些金银珠宝,区区一千石粮米,又不是买不起!” 见逢纪不言离开,沮授有些搞不清状况。 来到寨门,骑卒瞅了瞅沮授身后的粮车:“有多少粮米?” 沮授直言道:“约有两千石,还请通传关相。” 骑卒笑道:“一千石就可以通传,不用给这么多。但你非要给,那我们也不会拒绝的。” 这不在一条线的对话,饶是沮授智慧过人,听得也有些懵圈。 “什么一千石?”沮授问道。 骑卒解释道:“关相昨日下达的命令,若再有使者到来,先索取粮米。问主将者,收六百石粮米;要通传的,收一千石粮米;不给粮米的,一概不见!” “刚才有个自称南阳名仕逢纪的,就是因为不给粮米,被我们给怼回去了。” “瞧见没,就是那三骑!” “嘴巴那么臭,也好意思自称名仕。” 骑卒往逢纪的放向一指。 沮授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离去的逢纪。 “逢纪这是,被两个骑卒给怼了?怪不得刚才一副气得要死的模样。”沮授不由暗暗一喜。 关羽这般态度,就意味着不是来帮袁绍的! 这一琢磨,沮授也明白了刘备的态度:“待价而沽,刘刺史这是想看韩使君和袁绍谁出的价更高啊!” 这心中有了底,沮授的思路瞬间开阔了。 “劳烦通报,冀州別驾沮授请见关相!”沮授拱手一礼,嘴角泛起了笑意。 骑卒也没迟疑,立即去帅帐向关羽汇报。 沮授带来了足够的粮米,那就应该去通报。 听得沮授运了两千石粮草到来,关羽严肃的表情也变得柔和。 这沮授若再不运粮草来,关羽就得自己花钱去购买粮草了。 “请沮別驾进来吧!” 新的一月,求月票,求追定。 读者都是会走好运的帅哥靓女。 (本章完) 第121章 焦心热中,田丰初见刘备 “关相,你要的粮草,都已经运到了寨外。”沮授微微一礼,语气比第一次来见关羽时多了三分轻松惬意。 猜到了关羽的用意,沮授也不担心刘备会去支持袁绍了。 “两千石,不够用啊。”关羽微微眯着丹凤眼、语气多了几分惆怅。 郑平嘱托关羽不要表明青州的态度,对这个中原因,关羽亦是清楚的。 待价而沽、讨价还价,钱粮到手才是硬道理。 至于是否会得罪韩馥或者袁绍? 真怕得罪,郑平就不会建言刘备让关羽来邺城了。 沮授听出了关羽语气的变化,连忙询问道:“关相准备在邺城待多久?若是粮草不够用,邺城每隔十日会运送粮草出城。” 每隔十日? 那就是只给十日的粮草,用完了再给。 关羽眯着眼睛打量沮授,有些吃惊沮授的精明。 “別驾可认识逢纪?”关羽岔开了话题。 守寨门骑卒通报沮授到来时,也顺带的将逢纪的事通报。 见关羽提及逢纪,沮授的眼神又多了一丝复杂。 顿了顿,沮授凝声道:“关相,你我就别互相试探了。韩使君的态度很明确,只要刘刺史能助韩使君挡住袁绍。” “韩使君就会如约提供粮草给青州,助刘刺史安置青州的饥民。” “希望关相能给一个准话。” 关羽轻轻敲击身前的案桌,语气不急不缓:“沮別驾,韩州牧的话,让人难以尽信。既然沮別驾都将话挑明了,那关某也给一个准话。” “十万石粮草,关某告诉你答案!” 沮授眉头一挑。 十万石粮草,就得到一个答案? 但这答案是帮还是不帮,关羽竟然都不肯明说! “关相,这是刘刺史的意思,还是郑別驾的意思?” 沮授已经看明白了,关羽必然是得到了命令不得表明青州的具体态度,在这里跟自己扯呢。 “沮別驾,如果没有其他事,伱可以离开了。” “每隔十日运粮这种事就别提了,关某在邺城待不了十日。” 关羽不准备跟沮授继续谈。 “沮別驾,关相已经疲了,请出帐吧。”帐外的亲卫,入内向沮授请道。 沮授两度无功而返,顿时有些无奈。 若帐内的是张飞,没准就被沮授给问出答案了,但偏偏是关羽! “十万石粮草?关羽怎么不去抢!” “不能给!这绝对不可能给!” 得到回复的韩馥,气得暴跳如雷。 十万石粮草,足够一万人马吃上三个月了。 这邺城虽然拿得出十万石粮草,但韩馥也不是大怨种,又怎么可能轻易答应? 沮授默然。 关羽本来就是来抢的,不但抢韩使君你的,还准备抢袁绍的。 若你当初答应给青州运粮,而不是故意推诿寻借口,关羽又岂会索要十万石粮草? “使君,我在关羽寨门前遇见逢纪了。”沮授淡淡开口。 韩馥顿时气势一泄,呆滞转头:“逢纪?袁绍麾下的逢纪?南阳人逢纪逢元图?” 沮授点头:“正是此人!探子回报,袁绍已经抵达广宗了。来邺城也是这几天的事,使君还得早做打算。” 韩馥忿忿不平:“关羽这是在趁火打劫!他想看袁绍和我谁出的价更高吗?刘备也是这个态度吗?” 沮授摇头:“关羽得了授命,一直都不肯表明具体的态度。” “使君,是时候取舍了,若舍不得粮草,刘备必然会倒向袁绍一方。” “到那个时候,使君损失的就不是十万石粮草了。” 这个道理,韩馥又何尝不懂,但韩馥心中憋屈得慌。 袁绍欲夺冀州位,诸郡国拥护袁绍,现在连刘备都虎视眈眈。 沮授没有再多言,只是微微低垂头,静待韩馥的答案。 韩馥沦落到今日地步,皆是咎由自取。 对内不用贤士,对外又不明大势,冀州内外的人都得罪了。 良久。 韩馥一拳砸在案桌上,恨恨地道:“给!不就是十万石粮草吗,我韩馥难道还给不起吗?” 虽然给出十万石粮草很令韩馥憋屈,但相对于摇摇欲坠的冀州牧位置,韩馥终究还是选择了断腕求生。 “真给了?” 得到答复的关羽,也忍不住惊讶。 十万石粮草,并非是刘备和郑平给出来的条件。 这是关羽计算了卢植要西征董卓需要的粮草,然后直接拿出来当条件了。 关羽也没想过韩馥会真的给十万石粮草。 “有些超出预料了,得立即通知兄长和先生。” 关羽当机立断,立即修书一封,遣人快马加鞭返回青州。 信使刚刚出发,守寨门的骑卒就来通报:“关相,袁绍麾下逢纪求见。” 关羽卧蚕眉一挑:“给了多少?” “不多不少,刚好一千六百石。”骑卒有些鄙夷。 关羽冷笑一声:“既然给了粮米,那就让逢纪进来吧。” 不多时。 逢纪憋着一肚子气、迈着名仕高傲的步伐,来到帅帐。 “渤海袁太守麾下,南阳名仕逢纪,见过关相。”逢纪强忍心中不渝。 若非自己谨慎,购买了一千六百石的粮米,今日还真未必能进得来。 本来只想给一千石,结果通报的骑卒给逢纪说,至少得先知道主将是谁才能通报,否则出来的可能就是副将。 无奈的逢纪只能又给了六百石询问主将的姓名。 “你就是逢纪?”关羽眯着眼:“身居何职啊?” 比傲,关羽就没输过谁! 逢纪眼神瞬间呆住。 身居何职? 一个无名之辈,竟然问我堂堂南阳名仕,身居何职? “我乃南阳名仕——” “知道你是南阳名仕,但名仕不是官职,你到底身居何职?” 关羽打断了逢纪的话,那一双丹凤眼显得有些不耐烦。 逢纪握紧了拳头,咬了咬牙:“渤海袁太守麾下,帐前吏!” 帐前吏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官职,但却是袁绍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一类人。 逢纪本来也没在意过这个,毕竟袁绍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渤海太守,这得了冀州牧之后自然会任命一个权高位重的职位。 “区区帐前吏,见了本相却如此高傲?”关羽的眼神瞬间变冷:“来人,将逢纪轰出营寨,不要什么人都往营寨带。” 逢纪见关羽说翻脸就翻脸,帐外的悍卒也走了进来,连忙呼道:“关羽,你要跟袁太守为敌吗?” 关羽冷笑一声:“韩馥许了关某十万石粮草,即便为敌又如何?难道关某还怕袁绍不成?” 嘶~ 逢纪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万石粮草?韩馥那胆怯鼠辈,怎么可能答应给你十万石粮草?你敢诈我?”逢纪傻眼了。 十万石! 不是一万石! 韩馥要真有这个魄力,又岂会落到如今这田地? “关某诈你?区区一个帐前吏,若非看袁太守昔日响应兄长檄文的情分上,早将你给轰出去了。” “若有袁太守使命,速速说来!倘若再敢废言,关某遣人将你押送至袁太守麾下,然后问问这袁太守,他麾下的才俊都是高傲无礼之辈吗?” 关羽本就不怎么喜欢士人,这一通呵斥五分真五分假,惊得逢纪不敢再妄语。 逢纪咬着牙,不敢再在关羽面前维持高傲。 若真的被关羽遣人押去见袁绍,那今后在袁绍麾下就待不下去了。 袁绍也是要面子的! “关相息怒!”逢纪强迫自己冷静:“这次来见关相,是奉袁太守之令,想问问青州刘刺史,遣兵入魏郡、莫非是想支持韩馥吗?” 关羽眉头一挑:“你在教关某兄长做事?兄长想支持谁,那是兄长的权力!你一副问责的语气,是认为关某的兄长有错了?” “不敢!”逢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语气缓和:“韩馥无道,不仅怀篡立之心、欲拥立大司马称帝,更是在被大司马拒绝之后辱骂大司马。” “韩馥不怀报国之心,反有谋逆之举,已经惹得冀州士民天怒人怨。” “因此袁太守才会举兵邺城,号召诸郡国问罪韩馥。” “刘刺史仁德信义之辈,想必对韩馥这种谋逆之徒也是深恶痛绝的。” “倘若关相是来助袁太守的,还请给个准话,在下也好回去复命。” 关羽见逢纪放低了姿态,也缓和了语气:“关某奉兄长之命来此,并未得到支持谁的命令,也给不了你的准话。” “但兄长近日会亲自来一趟邺城,你有什么疑问,待兄长到来后再问吧。” 逢纪感觉牙关都疼起来了。 花钱购买粮米,然后就得了这么一个答案? 既然给不了准话,早说啊! “若无其他要问的,就请回吧,营寨中缺粮,就不款待了。”关羽挥了挥,亲卫凑近逢纪。 逢纪见关羽油盐不进,知道继续待下去也问不出有用的情报,只能握紧拳头离开。 什么营寨中缺粮,都是虚伪话。 刚送了一千八百石粮米,你跟我说缺粮? “没想到韩馥竟然会拿出十万石粮草,这已经超出我的最大职权了。得尽快通知明公!”逢纪眉头紧蹙。 韩馥可以许诺十万石粮草,但逢纪却没办法给关羽说袁绍也可以许诺十万石粮草。 很快,逢纪又是愤怒滋生:“没想到我堂堂南阳名仕,竟然会被一武夫责难!他日若有机会,定要让这关羽有来无回!” 另一边。 田丰护送刘惠家眷,已经抵达平原境内。 得知消息的刘备,连忙跟郑平策马来迎。 在处理了紧要公务之后,刘备就跟郑平来到了平原。 这冀州袁绍和韩馥的争端,刘备是必然要去趟邺城的,否则仅仅只有关羽在邺城,是难以决断大事。 而卢植要勤王靖难,也要趁此机会将兵马带去邺城,然后折道去洛阳。 既能震慑袁绍,也能瞒过董卓的探子。 朱儁虽然镇守洛阳,但洛阳残破难以坚守,一旦董卓提前得到消息遣西凉军来攻,卢植这次勤王靖难的计划就可能会夭折在途中。 在董卓得知消息前,卢植得在河南一带构筑屏障,才有可能西进。 道口。 见到田丰和刘惠家眷的车仗,刘备扬鞭高呼:“前方可是冀州元皓公?刘备在此恭候多时了!” 马车内的田丰顿时吃了一惊。 虽然早听沮授提过,刘备出城十里迎接刘惠的事,但田丰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作为青州刺史,礼贤下士难道不是基本吗? 这难道还需要夸耀的? 但今日被刘备亲迎,田丰的心情却是有些激动。 这他人的感受和自己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田丰忍住内心的激动,只是浅浅的向刘备回了一礼。 但接下来刘备的举动,却是让田丰震撼不已! 却见刘备向田丰告了声罪,然后就去向刘惠的家眷问礼。 从刘惠的老母到妻儿,刘备一一嘘寒问暖,询问是否舟车劳顿,仿佛是在对待自己的家眷一般。 过了许久,刘备这才折返到田丰身边,告罪道:“元皓公见谅。子惠公自来青州后,就一直忙于青州事务,连给家人写信的时间都没有。” “本想寻个机会将子惠公的家眷接到青州,也给子惠公一个惊喜。” “没想到元皓公亲自将子惠公的家眷送来了,元皓公恩义,他日若有机会,必定竭力以报!” 刘备向田丰郑重一礼,承了一诺。 田丰见刘备真情流露,心中震惊不小。 曾经在洛阳当过侍御史的田丰,见了不少官场人,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并不差。 谁是贪官、谁是污吏、谁真诚谁虚伪,田丰也能瞧得出来。 只不过田丰有察言观色的本事,但并不想同流合污、谗言媚上。 刘备方才的举动,并没有半点刻意表现出来的作秀,而是真的很在意刘惠的家眷。 “难怪公与会举荐子惠公出仕青州!” “倘若子惠公得知刘刺史今日事,恐怕再辛劳也不会道一声苦怨了。” 田丰暗暗感慨间,忽然对刘惠滋生了羡慕之意。 倘若韩馥能对他田丰如此,韩馥又何惧袁绍? 以他田丰之能,就袁绍那拙劣的问罪手段,又如何能成事! “可惜啊可惜!” “韩馥庸才,我田丰在冀州难以出头了。” (本章完) 第122章 西征之议,卢植誓破长安 田丰有傲骨。 除非韩馥将田丰弃如敝帚、如昔日对待刘惠一样让其服徭役修城墙,否则田丰是不会轻易离开冀州的。 田丰也是韩馥征辟的州从事,若仅仅因为刘备比韩馥更敬贤才就背弃韩馥而投刘备,这有违田丰的为人准则。 倘若韩馥自己作死葬送这冀州牧,田丰当了自由身自然也能再投刘备。 然而,田丰如今的任务却是要替韩馥保住冀州牧的身份! 沮授更是在韩馥面前以性命担保田丰能说服刘备支持韩馥。 田丰不想辜负好友的期盼,只能不遗余力的游说,想摆烂都不行。 内心的纠结,让田丰不由一叹。 “元皓公可是有什么难事?”刘备关切的询问道:“若有困难事,元皓公但说无妨!只要我刘备能帮的,定然竭力!” 田丰郑重一礼,坦言道:“实不相瞒,这次来青州除了护送子惠公家眷外,欲请刘使君前往邺城,协助韩使君劝退渤海袁太守的兵马。” “虽然韩使君私德有亏,但身为冀州牧并无大错,袁太守以下犯上有违纲常,举兵问罪的理由也太牵强。” “然而冀州诸郡国,大部分都支持袁太守问罪,韩使君独木难支,唯有请刘使君出面。” “若刘使君愿意前往邺城劝和,韩使君承诺会给青州运送钱粮协助赈济饥民。” 刘备有些诧异:“元皓公自邺城而来,未见到青州的兵马?” 田丰愣住,脑海中浮现了官道上擦肩而过的一支骑兵:“青州的兵马?路上倒是偶遇一支骑兵,但并不知对方身份。” 刘备笑道:“几日前,我曾遣我的义弟、平原相关羽,统五百骑兵先行前往邺城了,看来我跟韩使君都想到一起了。” 田丰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游说的言辞,结果刘备却说兵马早去了邺城,这让田丰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多了几分疑惑: “刘使君,恕我冒昧。这冀州诸郡国都愿意向青州运粮救民,唯独韩使君拒绝了。刘使君心中就没有一丝怨恨吗?” 刘备微微敛容:“说没有一丝怨恨,那显得我太虚伪了。但即便我有怨恨,那也是私事;而袁太守问罪韩使君,却是国家公事。” “我如今受青州士民举荐为青州刺史,当以国家公事为重,又岂能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私怨而让影响国家公事呢?” “韩使君虽然有些小错,但他是天子册立的冀州牧,又曾驱兵讨伐董卓,想拥立大司马称帝也是想要重振大汉的威仪。” “论心不论迹,韩使君肯为国家公事而奔走,就凭这一点,他这冀州牧就不应该被罢黜。” “反观袁太守,虽然也是一心为公,但他这种以下犯上的方式若是被人效仿,今后岂不是谁想当州牧、刺史,炫耀武力就可以了?” “汉室屡屡受难、风雨飘摇,不能再生乱象了。” “故而,袁太守虽然对青州有恩情在,为了国家公事,我同样不能因私废公!” 刘备这一番道理,听得田丰直动容。 私恩私怨,不能影响国家公事,如此做派,才当得起青州刺史之名啊! 田丰再次一礼,赞誉道:“刘使君大仁大义,田丰佩服!” 刘备大笑:“这是身为一州刺史的基本职责罢了,元皓兄一路劳顿,请先随我回城中一叙。” 虽然不能如延请刘惠一般让田丰入仕青州,但刘备结交贤才不会因为对方不入仕青州就怠慢了礼数。 尤其是田丰这种在冀州早已经成名、有真才实学的俊杰,更值得刘备诚心结交。 为了避免田丰返回邺城影响郑平的部署,在城中宴请田丰后,刘备就遣人跟田丰一道去临淄城。 毕竟田丰除了替韩馥出使外,还有护送刘惠家眷的任务在。 “韩馥麾下才俊,何其多啊!” “倘若青州也有如此多的才俊,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事。” 望着田丰远去的背影,刘备不由感慨。 郑平轻摇羽扇,对刘备此时的心情很能理解。 青州遭受黄巾荼毒,有远见的贤才俊杰大部分都外逃了。 虽然陆陆续续有贤才来青州,但能被称为大才的却非常少。 而这些大才中,能同时得到刘备和郑平认可、能拉拢对方且可以视为亲信的更是少之又少。 郑玄虽然举荐了一些门生,但真正有大才的如清河崔琰并不看好刘备,如山阳郗虑又跟孔融有隙。 毕竟这些人只是郑玄的门生,而不是故吏,郑玄也不能强迫他们来青州。 愿意在刘备麾下效力的,大部分都是名气和才学不足以扬名州郡的。 这也是为何,刘备的刺史府缺人,各郡国的太守、郡丞、国相、国傅都缺人的原因。 而不论是刺史府的辅政从事,还是各郡国的太守、郡丞、国相、国傅这样重要的官位,都是不能轻易任命的。 如兖州之变,陈宫、张邈振臂一呼,兖州几乎全境皆反,差点就让曹操无家可归。 当时的曹操,有荀彧、毛阶、程昱辅佐,都未能阻止兖州各郡国的反叛,只能守住鄄城、东阿和范县三城。 究其原因,除了东郡有夏侯惇外,也有其余郡国的太守、郡丞、国相、国傅,甚至掌兵的几乎都不是曹操的亲信的原因。 因此,对于各郡国重要的官位,刘备和郑平的态度一向很明确。 宁缺毋滥! 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担任,就会由亲信的人去兼任。 “若我跟使君都去了邺城,这子惠在刺史府就更忙碌了。” “不如使君修书一封送往临淄城,给予子惠一定程度的便宜行事之权。” “譬如临时征用些贤才协助处理州务之类的。” 郑平嘴角泛起狡黠的笑容。 刘备会意,眼前一亮:“显谋的意思,让田典学协助子惠处理些州务?” 但很快,刘备又有些黯然:“但即便如此,田典学还是会离开青州,唉!” 郑平摇扇轻笑:“使君若想留住田典学,也不是不行。” 刘备抬头:“显谋真有良策留下田典学?” 郑平点头,语气颇为惬意:“使君去邺城是解决韩馥的困难事,这借调一个冀州的典学从事,想必韩使君和田典学也不会推辞。” “解决了韩馥的困难,今后韩馥要运粮给青州也是需要有人来跟青州沟通细节的。” “我以为,让田典学今后常驻青州负责沟通青冀,韩馥不会不答应吧?” 刘备愕然的看向郑平:“还能常驻?” 按刘备的想法,能让田丰在青州协助刘惠处理下政务,增加双方的好感就很不错了。 结果郑平神来一笔,居然要让田丰在青州常驻! 郑平轻笑:“田典学是冀州的从事没错,可他也是大汉的臣子!这青州有难,冀州来帮,本就是一件值得歌颂的佳事。” “冀州可以调钱调粮,自然也能调人啊!” “倘若韩馥觉得亏了,使君也可以送个人去邺城常驻。” “都是大汉的臣子,难道还要分个彼此吗?” 刘备哈哈大笑:“显谋,倘若田典学真能常驻青州,那定然是青州之幸啊。” 郑平眸有黠意。 既然田丰来了青州,郑平就没打算让田丰离开。 跟刘备去邺城劝和,固然能阻止袁绍这次的图谋,但这并不能阻止袁绍图谋冀州的大势。 郑平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去盯着袁绍如何算计韩馥! 以韩馥的本事,袁绍夺取冀州、取代韩馥成为冀州牧是必然的。 既然不能阻止,那么郑平就会尝试尽可能的替刘备将韩馥麾下的贤才俊杰给截了。 田丰有傲骨。 韩馥在的时候,田丰不会另投他主。 可韩馥若不在了,田丰总不能回冀州去投袁绍吧? 只要田丰人在青州,郑平就有办法让田丰一直留在青州! 当即,刘备采纳郑平的建议,修书一封令人快马加鞭的送往临淄城。 “使君,卢师请你和郑別驾去衙署大厅。”正跟郑平商议间,一个骑卒来报。 刘备眼神一凛,跟着郑平来到大厅。 大厅中,除了卢植、胡昭、刘子平、刘骏、邓旭外,自东莱郡而来的张飞和张纮也抵达了。 “大哥,你好偏心啊!” 一见刘备,张飞就凑了上来,语气尽是委屈。 刘备笑道:“翼德,让你来当平原相,伱还委屈了?” 张飞摊开手,一一说道:“大哥啊,你让宪和去当东莱郡太守,那俺是不是应该跟着卢师出征啊。” “可你却让俺来当平原相,让二哥跟卢师出征,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刘备哈哈一笑,顺手指向郑平:“那这事你得问显谋了。” 张飞顿时气势一泄,眼睛瞥向别处,语气讪讪:“大哥你说不过俺,就推给先生,好没道理。” 郑平也是笑道:“翼德啊,这可不能怪使君。是你之前来信说,使君都已经成婚了,你也可以娶妻了。” “这调你来平原,你也正好能将婚事给办了。” “胡县令的堂妹可是等你许久了,你可不能因为要跟云长争个高下就耽误了人家啊。” 关羽当平原相后,胡昭就顺理成章的接任了高唐县县令,还兼任了关羽的平原相府一部分曹书事宜。 故而胡昭时常会在平原县和高唐县两处奔走。 毕竟这胡昭的堂妹跟张飞看对眼了,胡昭又是最早跟着刘备的,也是能信任的人。 张飞嘟囔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卢师要出征董卓啊,若是早说俺也能等等的。” 刘备轻斥一声:“休得胡言!你能等,胡县令的堂妹能等吗?你跟子纲先生守好平原国,待我自邺城返回,就替你举办婚事。” “那下次出征,大哥可得先考虑俺!”张飞瞪着环眼讨要。 刘备不由摇头应道:“好好好!下次出征,先让翼德你当先锋,这总可以了吧!” 张飞这才恢复了笑意:“那俺可记住了,大哥、先生,你们不能食言啊!” 待刘备张飞叙旧结束。 卢植这才徐徐开口:“玄德,老夫知道这个时候出征董卓,对青州而言颇为困难。但朱儁告诉老夫,董卓在长安越来越猖狂了,甚至还有染指长公主的意图。” “如今袁术遣孙坚准备进攻洛阳,刘焉在朝中的长子、左中郎将刘范与次子、治书侍御史刘诞也跟朱儁有沟通,说关东若再起兵,刘焉也会走益州入长安。” “这是再讨董卓的天赐良机啊!” 刘备凛然:“卢师,讨伐国贼董卓,营救天子,本就是我等汉臣应该做的事。” “青州虽然困难,但只是在钱粮上有困难,青州的兵马也是可以动用的。” “这次袁绍问罪韩馥,显谋已经策划了向袁绍和韩馥索要粮草的谋划,有这些粮草在,足以支持卢师西征。” “卢师只管西征,筹措粮草有我和显谋在!” 袁绍问罪韩馥的事,卢植也是听说过的。 此时听刘备提及,卢植不由长叹:“冀州本就钱粮多、兵将广,不思西征讨董,却还在争抢谁来当这冀州牧。” “自太傅死后,袁氏子弟再无人能约束了啊。” 卢植很痛心。 有钱有粮有兵有将,却还在冀州玩争权夺利的把戏。 而玩这权斗的,还是四世三公之后的袁绍! 果真是袁隗等人死了,这袁氏就没有一个能约束袁绍的了。 “卢师,既然其他人靠不住,那就我们自己来!”刘备豪言凝声:“只要我等还在,这大汉就还有征讨国贼的人在!” 听着刘备的豪言壮语,卢植心中欣慰不已。 “好,说得好!”卢植大笑:“求人不如求己!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就必然要将董卓斩之马下!不破长安,誓不回返!” 郑平不由一颤,出言劝道:“叔父,西征董卓不是短时间内办到的。” “西凉军骁勇,当以步步为营之计,自虎牢入潼关,恢复沿途的险要关隘,跟董卓打持久战。” “董卓残暴不仁,西凉军又不事生产,必然不能持久。” “待其内乱,叔父方可寻机而灭!” (本章完) 第123章 南北之势,结盟袁术陶谦 董卓虽然西迁天子入长安,又焚毁洛阳宫殿、官府、民宅,驱赶百姓入关中,但在洛阳周围都驻扎了大量的西凉兵,又有吕布、牛辅、胡轸、李傕、郭汜、张济、董越等悍将充任爪牙。 去年十一月,董卓率军渡过孟津,击败了河内太守王匡。 朱儁只是驻扎在周围附近的一支,并非是朱儁一献洛阳、这潼关以东就能望风而降。 一个残破的洛阳,只能让勤王兵马有个暂时的落脚处。 想要抵达长安,得先打通虎牢关至潼关沿途的关卡。 长安和洛阳的局势,即便郑平不说,卢植也很清楚。 卢植也明白郑平的担心,这是担心会孤军冒进,反中了董卓的埋伏。 “显谋,行军之势,布阵之形,老夫亦是深知其中道理!不会冒进的。”卢植双目炯炯。 郑平顿了顿,将剩下的话吞回了肚子。 西征长安,卢植必然是推演了许久的进兵方案。 郑平的目的只是提醒,而不是跟卢植来一场战术上的辩论。 “卢师准备带多少兵马?”刘备询问道。 卢师微微捋髯:“老夫正要说此事!西凉军骁勇,大多是骑兵,若以步兵推进,不仅行军速度慢、也不利于追击敌军。” “因此这次出征,当以骑兵为主!” “老夫南下时,翼德曾借了伯圭五百骑兵,这五百骑兵会随老夫西行。” “涿郡健儿也组建了千余骑兵,再加上青州原有的骑兵,凑足两千骑就足够了。” 这两千骑兵,可以说是刘备最大的资本了。 一旦调走两千骑兵,刘备在青州骑兵不会超过三百骑,还要分散在六个郡国。 “卢师,只带两千骑兵吗?会不会太托大了?”刘备有些担心。 董卓本有三千飞熊军,皆是精锐骑卒,在洛阳又收编了何进等人的骑兵,号称铁骑八千。 又有四万余精锐步卒、再加上沿途招募流民组建的新兵,麾下有近十万步骑。 虽然这五万精兵和五万新兵同样要分散在司隶七郡,但这只是平时驻扎。 一旦发生战事,这些驻扎在各地的兵马都会往战场奔赴。 卢植摇头:“兵贵精不贵多!两千骑兵不论进退都十分方便。袁术亦在征讨董卓,老夫并非是孤军作战。” 刘备看向郑平,见郑平也没多言,只能同意了卢师的调兵。 除当先锋的关羽外,刘备又将同样统领骑兵的田豫也调给了卢植。 待得商议妥当,刘备跟郑平联袂而出,来到僻静处。 “显谋,卢师太轻敌了,你怎么也不多劝劝。”刘备语气有些焦急。 郑平轻摇羽扇,双眸多了一丝深邃:“使君可是担心这两千骑兵都折损在洛阳?” 刘备点头:“显谋,我的确有担心骑兵会折损的想法,但我更担心的是卢师方才的誓言!” “你我都很清楚,这次勤王靖难实际上是在兑现我当初给卢师的承诺。” “然而关东盟军几十万大军都未能击败董卓,卢师只有两千骑兵如何能成功?” “即便南部有袁术策应,成功的希望也是渺茫。” “倘若战事不利,我担心——” 最后一句,刘备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郑平已经猜到了刘备想说的。 郑平看向长安的方向:“使君可知,叔父有三个儿子。其中两个儿子都死于战乱,唯有一个七岁的幼子还在。” 刘备点头:“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我才更担心卢师的安危。” 郑平敛容轻叹:“使君,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追求,叔父已经年过五旬了。” “常年征战留下的隐疾、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不能回报君恩匡扶幼主的落寞,早已让叔父千疮百孔了。” “匡定天下的大事,使君跟我都还有至少二十年的时间可以去拼,可以去等!” “但叔父等不了!” “若不让叔父去洛阳,一天天的失望会摧垮叔父的意志。” “我不劝,是因为叔父对于青州能调动的兵力,早已计算过很多次了。” “不是叔父不知道兵力悬殊,而是青州没有更多的兵马可以调动。” 刘备忧心忡忡:“显谋长于谋略,可还有办法尽可能的替卢师争取胜机?” 郑平踱步摇扇,脑海中如画面一般显示出天下大势图。 公孙瓒、袁绍、韩馥、陶谦等一个个的名字在天下大势图上显现。 良久。 郑平停下脚步,羽扇一指豫州和徐州的方向。 “有一策,或许能让叔父多一些胜机,但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刘备顿时一喜:“这世间又岂会有绝对能成功的计策,哪怕只有一成的机会,我等也应当一试!” “还请显谋详言!” 郑平点头:“方今天下,除使君和叔父外,真正还有讨董心思的,唯有四人。” “南阳袁术,豫州孙坚,徐州陶谦,以及驻兵东武阳的奋武将军曹操!” “袁术想取董卓而代之,孙坚想讨董博取功名,陶谦因为上次未能会盟而遗憾,曹操想效仿霍光匡扶幼主。” “使君可去信陶谦,借三千丹阳精兵,交给叔父统率。有五千步骑在,以叔父的用兵之能,也能添一分胜算。” “曹操自荥阳一战后,一直在东武阳招兵买马,等待时机。此人跟陈留太守张邈亦是至交好友,麾下也有悍将跟随,若知叔父西征,或可引为助力。” “但曹操跟袁绍自幼友善,这次我们去助韩馥,也等同于是在跟曹操作对。” “想要让其率兵跟随叔父,亦不容易。” “孙坚骁勇善战,袁术又图谋董卓许久,此二人有强烈的讨董之心,但袁术跟袁绍积怨已久,袁绍不会坐视袁术讨董成功。” “之前青州的探子曾探得会稽人周喁被袁绍以盟主身份表奏为豫州刺史,但目前动向不明。此人麾下有两千兵马,若孙坚远征在外,周喁或许会奉袁绍之令出兵豫州。” “袁术和孙坚的根基大部分都在豫州,因此袁术和孙坚是不会容忍周喁出兵豫州的,可若是孙坚撤兵回豫州,叔父就会面临更大的压力。” “使君可遣使者去南阳见袁术,将袁绍或许会让周喁出兵豫州的意图告知袁术,约定青、徐、豫三州可以缔结同盟,共讨董卓!若有外人染指三州任何一州,其余两州皆要出兵将其击杀!” “周喁敢踏进豫州一步,那豫州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刘备越听越心惊:“这天下局势,已经复杂到了这种程度了吗?袁绍自己不想讨伐董卓,也不允许别人讨伐董卓吗?” “幸亏这次及时撞破了袁绍的阴谋,否则让其当了冀州牧,卢师讨董之事就变得危险了。” “袁绍能表奏豫州刺史去袭扰豫州,就能表奏青州刺史侵扰青州。” “到时候孙坚和卢师都不得不自洛阳撤兵,四世三公之后,器量怎么会如此的狭隘!” 刘备长叹! 董卓挟持天子百官在长安,关东群雄却在彼此算计,这匡扶天下的大业比预想中更艰难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刘备的眼神恢复了坚定:“我这就给徐州和南阳去信,务必让卢师这次讨董能多几分的胜机。” 向陶谦借兵以及跟袁术结盟一事,刘备未同郑平之外第三个人商议,同样也没告知卢植。 而在刘备将粮草兵马准备妥当、即将出发去邺城时,关羽的信使也快马加鞭的抵达了。 “十万石粮草!”刘备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喜道:“韩馥倒是舍得下本钱啊!有这十万石粮草在,卢师西征的粮草都不用再筹措了!” “显谋,看来我们得尽快赶去邺城了,不然这十万石的粮草落入袁绍手中,可没地儿再筹措啊。” 刘备心情很高兴。 青州诸事,让刘备一直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导致功亏一篑。 如今得了好消息,刘备自然是心中欣喜。 卢植亦是连连点头。 有这十万石粮草,足够两千骑兵一年度用了。 这次去邺城的都是骑兵,沿途也没有城池关卡阻碍,不几日就抵达了邺城外。 而刘备抵达邺城的期间,逢纪也返回来见袁绍。 去的时候信誓旦旦,回来的时候怒气满胸。 见逢纪如此模样,袁绍不由惊呼询问:“元图,莫非那刘备有意帮韩馥?” 若是刘备要帮韩馥,袁绍还真有些棘手。 逢纪摇了摇头、尽量让真话中参杂一些不太重要的假话:“如我预料的一样,刘备并非想帮韩馥,关羽在邺城外五十里扎营,目的只是想索要好处。” 袁绍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刘备只是想来牟利,那一切都好谈了。青州缺钱粮,刘备定然是想趁机捞一笔。” “能用钱粮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袁绍自问有信心满足刘备的胃口。 毕竟罢黜了韩馥,袁绍就是冀州牧了,以冀州民富还缺刘备那点儿钱粮吗? “可是——”逢纪顿了顿,语气也变得急促:“韩馥那无胆鼠辈,给关羽送了十万石粮草!如今正运往关羽的营寨。” “多少?十万石?韩馥这么舍得?”袁绍也吃了一惊,仿佛第一天认识韩馥似的。 倘若韩馥真有这么大的魄力,这冀州诸郡国的士民又岂会想着要追随袁绍? 逢纪点头:“对!就是十万石!那关羽现在就等着明公出价呢。” 等着我出价? 我哪有钱粮出价! 袁绍还等着罢黜了韩馥之后,接收韩馥在邺城的钱粮呢。 “若我不出价,那刘备就要帮韩馥吗?”袁绍的语气有些不愉:“刘备真敢忘恩负义?为了区区十万石粮草,就不要冀州其他郡国的粮草了?” “这——”逢纪咬了咬牙:“我亦这样质问关羽,但关羽说他做不了主,有什么事等刘备来了再谈。” 逢纪有些气馁。 去的时候夸下海口,还说什么让关羽来迎接袁绍,结果现在还得让袁绍等待刘备的到来。 袁绍显然也有些失望,扭头看向许攸:“子远,若这刘备真的助韩馥,又该当如何?” 看着袁绍又在询问许攸的计策,逢纪不由暗恨许攸。 每次都这样! 许攸这家伙,回回都在这种时候给明公出谋画策。 若无我先策谋,哪有许攸你献策的机会? 逢纪没去想自己的计策为什么会失败,只怨恨是许攸在关键的时候抢了机会。 若袁绍问他逢纪,也是能问出应对之策的。 许攸扫了一眼逢纪,暗暗冷笑,但表面却是笑容如风:“本初,刘备既然要谈,那就没准备真的助韩馥。” “算算时间,孟德也差不多快到邺城了,到了邺城跟众人汇合,再见机行事吧。” 许攸只给了袁绍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其实自逢纪献策的时候,许攸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次的失败。 之所以还要跟来,是许攸想见识下刘备以及刘备身边的智谋之士。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若是连对手是什么样的性格都不了解,又如何能先人一步呢? “若无我许子远,本初如何能得冀州啊?”许攸捋了捋髯,暗暗褒奖了自己一句。 袁绍见许攸也没说出个有效的办法,内心不由滋生了一股无名火,对趁火打劫的刘备颇为不满。 “待得了冀州,一定要表奏臧洪去当青州刺史!”袁绍恶狠狠地道。 上回因为刘备传檄,导致表奏臧洪当青州刺史的事不了了之。 这次夺冀州的计划被刘备从中作梗,让袁绍对刘备颇为恼怒。 更何况,这青州毗邻冀州。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早晚都得将刘备驱逐出青州! 几日后。 邺城城下。 袁绍在东北面立旗扎营,各郡国的太守、国相纷纷入驻袁绍营寨。 刘备则是跟关羽汇合后,将营寨推进四十里,在邺城东南面立旗扎寨。 而在南面,曹操也邀约张邈、袁叙和袁遗率轻骑来到了邺城下。 看着城外的营寨,城楼上的韩馥惊恐不已:“该死!张邈、袁遗和袁叙怎么也来凑热闹!就不怕刘岱将伱们的老窝给踹了吗?” 火凤燎原出动漫了!大师兄啊! (本章完) 第124章 初见袁绍,刘备欲挖颜良 如今介入韩馥和袁绍争斗的各方势力,除了刘虞还未抵达,几乎都已经抵达邺城下了。 沮授扫了一眼城下的营寨,又看向抖如筛糠的韩馥,不由暗暗叹气。 但身为別驾的职责,沮授明知韩馥废物依旧得直言进谏:“使君,袁绍虽然势大,但有青州刘刺史在,他也不敢妄动刀兵。” “可在城内设宴,邀袁绍、刘备、张邈等人赴宴!” 韩馥眼中闪过杀意:“摆鸿门宴吗?” 沮授顿时无语。 刚才还惧怕不已,现在又心生杀意。 还鸿门宴? 敢鸿门宴,刘备能第一个拔刀相向! “使君,袁绍是问罪而来,此时若杀袁绍河北士人皆会胆寒,谁敢再助使君?” “设宴是辩罪,是以理驳斥袁绍。” “也是在向众人表达一个态度:即便袁绍无礼,使君也有容人器量。” “只要使君身子立得正,就不怕影子歪。” 沮授苦口婆心的劝谏进言,让韩馥收敛了杀意。 虽然不情愿,但韩馥此刻也没有比沮授更好的办法,便遣人往城下各营寨递送请帖。 “显谋,韩馥设宴邀请我等,倒也有些魄力。”刘备见请帖、轻赞一声。 刘备来助韩馥,唯一担心的就是韩馥直接投了。 郑平摇扇轻笑:“此必为冀州別驾之策,设宴辩罪,全凭各家本事。韩馥虽然有沮別驾为辅,但对沮別驾之计时常漠视。也就如今火烧眉毛了,才肯信沮授,否则哪有今日的局面在!” 刘备不由感慨:“韩馥能聚人却不能用人,是贤士之哀啊。若沮公能入我青州,我必扫榻相迎!” 郑平见刘备爱才之心又来了,羽扇微微一指:“使君若想跟沮別驾促膝长谈,也不是不可能。” “待时机到了,我略施小计就可以让使君得偿所愿。” 刘备大喜:“显谋知我心啊!” 关羽出言道:“大哥要赴宴,愚弟恳请带刀护卫!” 如今张飞不在,关羽当仁不让的自请护卫。 毕竟这城中之事,谁也道不明白是否真的就没有一丁点危险。 关羽亦担心袁绍等人麾下有猛士护卫,让刘备吃了亏。 刘备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郑平询问:“显谋,云长是否要入城?” 郑平摇扇惬意:“自然要随使君入城!韩馥设宴辩罪,使君的态度就十分重要了。” “这谈判之道,本就要文武相辅。以我之智,云长之勇,纵然袁绍曹操张邈等人齐上阵,使君亦能胜其半子!” 淡淡的言语之中,流露的是对全局掌控的极度自信。 关羽受到感染,慨然道:“愿从先生之言!” 刘备大笑:“有显谋和云长在左右,又有何处去不得?我倒也想见见,这昔日讨董会盟的人,都是怎样的豪杰!” 正说间,兵卒来报:“渤海袁太守请使君出寨一见。” “袁绍?”刘备微微一愣,随即蹙眉:“这个时候来,是想明确我的态度吗?显谋,我是见还是不见?” 郑平轻笑:“袁绍连营寨都不敢进,使君又有什么不能见的?只敢在寨外一见,袁绍颇为心虚啊。” “使君只需真真假假,乱袁绍判断就足够了。” 关羽冷哼一声,丹凤眼也眯了起来:“无胆鼠辈!” 卢植没有参与进来,只是在帅帐中推演西征战术。 不多时。 刘备在前,郑平在左,关羽在右。 三人三骑,出了寨门。 而入眼所见,却是袁绍、许攸、逢纪,以及两个猛将亲率五十骑悍卒严阵以待。 “让本初兄久候,是我无礼了。”刘备笑脸相迎,略有磁性的声音令人听起来十分的舒服。 袁绍此时有些尴尬。 不敢进寨就算了,猛将悍卒还是一副严阵以待的状态。 但袁绍很好的掩饰了这份尴尬,亦是笑着回应道:“玄德多虑了。若论无礼,我这不请自来才是无礼啊!” 寒暄一阵,双方文武互相打量。 袁绍切入正题,询问道:“玄德不在青州抚民,缘何来此啊?” 刘备早有准备,不假思索地道:“卢师准备勤王讨董,但青州无多余粮草。于是我便遣云长来邺城募集粮草。” “韩使君倒是大方,应诺了十万石粮草,如此慷慨,我岂能不亲自来感谢韩使君?” 刘备这话半真半假,直接将袁绍给听懵了。 卢植要勤王讨董? 什么时候的事? 韩馥会大方到主动提供十万石讨董用的粮草? 他要真那么主动大方当初就不会克扣我的军粮了! 袁绍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不愉:“玄德啊,你何故用这话来诓我。卢尚书要讨董,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来感谢韩馥,还带这么多兵马来?” 两千骑兵可不是个小数目。 袁绍的渤海兵都没两千骑兵! 想到刘备的骑兵,袁绍忍不住一阵眼红。 刘备哈哈大笑:“事关机密,又担心走漏了风声让董卓有了防备,因此这次讨董并未大张旗鼓。” “正好本初兄跟韩使君有些冲突,就顺道将兵马也带过来了。” “本初兄莫不是以为,我是故意来邺城针对本初兄的吧?” 袁绍同样大笑:“玄德多心了!我又岂会这般想?但卢尚书讨伐董卓,仅有这点兵马却是不够的,玄德就没召些盟友一起讨伐董卓?” 刘备点头:“自然是召集了的。徐州陶刺史资助了三千丹阳精兵,如今正在来的路上。” “后将军和豫州孙刺史也在讨董,于是我派遣了使者去南阳,料想后将军和孙刺史不会拒绝。” 袁术! 听到这个名字,袁绍心头不由一怔,看向刘备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 刘备看似豪迈而真诚的话语中,却蕴藏着令袁绍看不透的心机。 还未等袁绍开口,刘备又道:“听闻奋武将军也有讨董之意,正好我也想跟奋武将军聊一聊,若奋武将军愿意跟着卢师一起,那定然会成一段佳话啊。” 袁绍吃了一惊,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刘备不仅跟陶谦袁术结盟,还要将曹操给调走。 对于曹操这个幼时好友,袁绍可太了解了! 若是卢植真的召曹操同往,曹操不会拒绝的。 而眼下,曹操正拉着张邈、袁遗和袁叙来助阵,若是曹操选择了跟着卢植西征,那么跟袁绍有些矛盾的张邈也会跟着曹操离开。 剩下的袁遗和袁叙,即便会支持袁绍,能力也有限! 短短的几句言语交锋,袁绍就已经落入了下风。 看向眼前这个半年前还默默无闻的青州刺史,袁绍忽然滋生出了忌惮之意。 有刘备在青州,那就等于是卧榻之侧,睡了一只猛虎啊。 此时。 袁绍身边的逢纪却是大笑起来:“刘使君是在欺负袁公麾下无能人吗?” 刘备面不改色、笑容和煦如风:“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逢纪拱手一礼、但眼神却是多了倨傲:“南阳名仕逢纪,逢元图是也!” 刘备拱手回礼,语气多了几分敬意:“原来是逢先生,青州也有南阳来的士子,曾言南阳名仕,当以逢为首,想必指的就是逢先生了吧?” 袁绍左侧的许攸,忍不住蹙了眉头。 南阳名仕,以逢为首? 哪个混蛋乱嚼舌根,这是当我许子远不存在? 嗯,不对! 刘备这是在用离间计吗? 许攸看向刘备的眼神,多了三分凝重。 扫了一眼犹自得意的逢纪,许攸不由暗暗冷笑:“被吹捧两句,就如此得意,待会儿有你哭的地方。” 逢纪听了刘备那“真诚”的吹捧,这语气也缓了一些:“刘使君过誉了,南阳名仕之首这个称呼,我是当不起的!” 虽说语气是缓了,但这语气中的得意却是分毫未减。 顿了顿,逢纪又道:“刘使君,在伱来之前我曾造访过平原相,但自平原相口中得到的消息,可跟刘使君你说的截然相反啊。” “你假借讨董之名,掩盖待价而沽的心思,如此态度,莫非忘了袁公昔日对青州的帮助了?” “袁公当面,何必遮遮掩掩,若有条件,提出来便是。” “韩馥能给你的,袁公一样能给你!” 郑平摇扇的手一滞,看向逢纪的眼神多了怪异。 这是赶着抢着来送钱了? 郑平让刘备真真假假乱袁绍判断,是为了明日韩馥设宴辩罪准备的。 在赴宴之前,不能让袁绍猜到真实意图,避免袁绍临时再用诡计。 本来目的已经达到了,袁绍也该走了,结果逢纪忽然跳出来让刘备开条件! “使君,诉苦!”郑平低声提醒。 刘备会意,忽然仰天长叹,语气也变得悲怆:“逢先生误会了啊。” “诚然,我是有待价而沽的心思,但我待的是冀州韩使君的价。” “青州贫瘠,根本支付不起卢师讨董的粮草,因此我才趁火打劫,诳了韩使君十万石粮草。” “可这事传出去,于我于韩使君,名声上都会有折损。” “因此我才会说是韩使君主动大方的赠送粮草。” “天子受难,我恨不能亲自提兵前往,但青州屡遭兵祸,百姓缺衣少食,我若举兵岂不是置青州百姓于不顾?” “卢师又年过五旬了,倘若这次不讨董,恐怕卢师今后都没有讨董机会了。” “舍我一人的名声,而全卢师讨董大义,为报师恩、为报国家,我亦无悔!” “.” 刘备以袖掩面,这一诉苦,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连袁绍都忍不住了:“玄德大义啊!元图,你岂能无端去猜测玄德的用心呢?一边要安置青州五十万饥民,一边又要支持卢尚书讨伐董卓。” “你方才就不该去恶意揣度啊。” 逢纪懵了。 明公,我是在替你揪出刘备的险恶用心啊! 怎么反过来都成我的错了? “玄德啊,我亦是讨董盟主,但有所需,我一定竭诚相助!”袁绍受到感染,许诺道。 刘备收拾情绪,道:“本初兄大义!昔日帮衬青州,我已非常感激,今日岂能再提要求?” 袁绍挥了挥手,大度道:“玄德这话就见外了!若你今日不提要求,那岂不是认为我袁绍,连韩馥都不如了?” 刘备故作为难,犹豫片刻道:“卢师讨伐董卓,缺乏战将相助,不知本初兄能否出借几员战将?” 一边说,刘备的目光在袁绍身后的两员战将身上扫过。 打一开始,刘备就注意到袁绍身后战将的不凡,于是起了心思。 袁绍见刘备盯上了身后的颜良文丑,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道:“玄德,这冀州战将如云,出借些也不是问题。” “待我回去询问下,寻些愿意跟着卢尚书西征的战将。” 刘备有些遗憾的收回了眼神:“如此,就谢过本初兄了。” 袁绍也不再多逗留,闲扯了几句,就告辞离开。 看着刘备念念不舍的眼神,郑平摇扇轻笑:“使君,那两人你就别想了。若我猜得没错,那是袁绍最信任的两员战将,颜良和文丑。” “论亲密信任,不亚于使君跟云长翼德。” 刘备遗憾道:“可惜了,如此猛士,未能提前结识!” 不论是关羽还是张飞,亦或者牵招简雍,都是刘备以前当豪侠的时候结识的生死之交。 早些年的生死情谊,才有如今的绝对信任。 “世间猛士不少,使君不必介怀。” “如今将袁绍瞒住,也不怕他再用诡计了。” 郑平轻摇羽扇,眉宇之间自信惬然。 “既然袁绍都见了,使君不妨再见见另一个人吧。” 刘备闻言一动:“显谋指的是奋武将军曹操?” 郑平点头:“使君这次是来劝和的,不是来得罪人的。所以面对袁绍时,我们的态度也不能太强硬。” “若能有曹操相助,双方也能多留一个台阶。” “顺便也可以问问曹操,是否有意跟着叔父西征董卓。” 刘备琢磨片刻,遣人去曹操的军营送拜帖。 如郑平说的一样,刘备这次来邺城,不是来得罪人的。 能多留台阶,就多留台阶,避免关系闹得太僵硬,影响了冀州对青州的钱粮支持。 (本章完) 第125章 奸雄英雄,终究不是一路 曹操营寨。 张邈面有愁色:“孟德,本初自当了盟主之后,就日益骄矜,若是再夺韩馥的冀州,恐怕再无人能劝了。” “上回我直言劝谏,反遭本初呵斥,他已经不是昔日那个仗剑豪言的本初了。” “说心里话,若不是孟德你坚持,我真不想来!” 张邈跟袁绍和曹操,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是好友了,彼此间都有十几年的交情。 然而,袁绍在当上盟主之后,就越来越骄傲专横、目中无人了。 张邈曾以国家大义指责袁绍,但袁绍却认为张邈在故意落自己的面子,因此对张邈有了愤恨之心,更是当众怒斥张邈。 而张邈本就是名仕,自负家世才学也不比袁绍差多少,自然是忍不了。 这十几年的朋友之义也因此破裂。 “孟卓,韩馥无能,冀州诸郡国多有不服。” “方今天下,天子受难,百姓受苦,最忌庸碌之人窃据高位、尸位素餐,为了国家大义,本初当这冀州牧肯定是好过韩馥的。” 曹操知道张邈跟袁绍之间的矛盾,便以国家大义规劝。 袁绍受益,曹操自然也能受益。 袁绍在冀州被韩馥压制,曹操同样要被韩馥压制。 若韩馥是个英才,曹操也就忍了。 可偏偏韩馥是个庸才,身为州牧又嫉贤妒能,麾下文武少有真心的。 张邈叹气。 跟袁绍决裂后,张邈便特别在意跟曹操之间的朋友之义。 毕竟这十几年的朋友,一生中也就那么几个。 因此在曹操说要来邺城时,张邈虽然心中不情愿,但还是举兵跟着曹操来了。 “报!青州刺史送来拜帖!”正说间,曹洪健步而来。 青州刺史? 刘备? 曹操和张邈的眼神都多了一丝惊诧。 刘备这个时候来送拜帖,必然不是来叙旧的。 不论曹操还是张邈,跟刘备是没什么交情的。 不是来叙旧,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刘备是来当说客的! “看来刘备是准备助韩馥了。”曹操蹙着眉头。 曹操一直都担心刘备会介入,因此才会匆忙去兖州请人助阵,希望能在刘虞刘备来之前让韩馥退位让贤。 但曹操却没想的,刘备来得比想象中的更快! 其麾下平原相关羽,更是早早的让韩馥献出了十万石粮草。 张邈却是内心有些快意:“既然是青州刺史拜访,孟德啊,我等也不能失礼。” 曹操本不想见,但见张邈有这想法,只能让曹洪回帖。 不多时。 刘备跟郑平、关羽三骑而来。 “只有三骑,这刘备可真有胆魄!”曹操和张邈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三骑而来,意味着刘备压根不担心曹操或张邈会忽然发难。 这若不是蠢,就是有恃无恐! “青州刺史刘备,携平原相关羽、青州別驾郑平到访,在此有礼了。”刘备于马上问礼。 一听这官职,曹操的表情更凝重了。 这可都是青州实权人物,竟然是这三人齐至! 曹操在东武阳,毗邻青州,自然是听过郑平和关羽名声的,也曾遣探子打探过。 “一文一武,刘备来者不善啊。”心中这般想着,曹操也没怠慢了礼数。 寒暄见礼一阵。 曹操和张邈邀刘备三人入帅帐。 曹洪见关羽骁勇,心中没来由的多了一股寒意,不仅仗剑立在曹操身边护卫,还遣人通知夏侯渊、夏侯惇、曹仁都来帅帐外侍卫。 “昔日奋武将军孤军讨董,忠烈之举,令人钦佩。”刘备开门见山、直言来意:“今日来见奋武将军,是想问问:昔日讨董之心可还在?” 曹操吃了一惊,但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国贼不除,曹某讨贼之心不灭!刘刺史这般询问,莫非也有讨董之意?” 刘备微微一拱手,表达敬意:“好一个‘国贼不除,讨贼之心不死’!今日来见奋武将军,不枉此行啊!” “只可惜,我虽然有讨贼之心,但青州贫瘠,尚有数十万乡民需要赈抚,难以如奋武将军一般,恣意畅快的讨伐国贼了。” 曹操尚未摸清刘备的意图,顺势劝慰道:“刘刺史义救青州饥民,仁德之举,当为诸郡表率,论功绩,亦不会比亲讨国贼差。” 刘备又道:“虽然我不能亲讨国贼,但青州会支持恩师子干公举兵讨伐。吾弟云长,会率两千骑卒跟随卢师征讨,徐州陶使君也派遣了三千丹阳兵要追随卢师。” 曹操权谋本就不差,此时也听明白了刘备的意图了。 是跟着卢植讨伐董卓,还是在这里帮袁绍夺冀州,两条路选一个! 曹操顿时为难了。 若是跟着卢植讨伐董卓,袁绍夺冀州必然失败,曹操不仅得不到好处还可能引起袁绍的不满。 可若是在这里帮袁绍夺冀州,那曹操之前树立起来的孤军讨董之名就显得不真实了。 “好狠的算计,这是谁在替刘备出谋?” 曹操下意识的看向了刘备身后左侧,摇扇而立的郑平。 “奇怪,这郑別驾为何这般眼熟?” 在曹操打量郑平的同时,郑平也在打量曹操。 昔日曹操还在洛阳的时候,郑平就去造访过,不过当时的郑平伪装了身份,自称是颍川郭平。 曹操仔细看了一阵,还是没将郑平跟昔日造访的郭平联系起来。 毕竟造访曹操的士人很多,郑平只是其中稍微显眼的一个。 “刘刺史,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曹某想问问,你对冀州如今的局势,是什么看法?”曹操回头看向刘备,也不再试探了。 刘备不假思索地道:“冀州目前的局势,我觉得是很不错的,若是能稳定个一年,那是更好了。” 一年吗? 曹操瞬间明白了刘备的意思。 刘备在青州安置的饥民,至少要到秋收之后,才能逐渐摆脱对其他州郡粮米的依赖。 因此这一年,刘备要求稳! 不希望冀州有大的变动。 “刘刺史,这冀州牧韩馥,本是庸才一个,本身没什么器量,又嫉贤妒能,冀州的贤士纷纷避之不及。” “如此人物,岂能担得起冀州大任?” “既如此,刘刺史何不随曹某一道,推举有名望家世才学都胜过韩馥的袁本初担任冀州牧呢?” “本初兄本是讨董盟主,若他当了冀州牧,定然会全力支持我等再讨董卓!” 曹操试图再争取刘备对袁绍的支持。 如此一来,曹操既能举兵讨董,也不用跟袁绍闹僵。 但可惜,刘备对支持韩馥的决心很是坚定:“奋武将军,韩使君是天子册立的州牧,若是我等无视天子的任命、举荐袁太守当冀州牧,岂不是跟乱臣贼子一般了?” “我等身为汉臣,理当维持冀州目前的稳定,让百姓安居乐业、修生养息。” “这次来见奋武将军,是认为奋武将军有讨贼之心,若奋武将军一心只为冀州事,那我只能先行告退了。” 刘备作势起身。 这干净利落的动作,看得曹操一阵心惊。 “刘刺史且慢!”曹操可不敢让刘备就这样走了。 若刘备坚持要助韩馥,袁绍是讨不了好处的。 而此刻跟刘备闹僵,这传出去,曹操立志讨贼的人设也岌岌可危。 虽然曹操还未决定要不要去,但现在也不能把话给说死了。 “刘刺史,这事当真不能商量吗?”曹操敛容。 刘备轻笑:“奋武将军素有远见,必然能看得清大势。若伱是青州刺史,你又会如何选择呢?” 曹操默然。 若曹操是青州刺史,曹操会比刘备更狠更直接。 暗暗一叹,曹操不再着眼于冀州事:“卢尚书可在军中?能否请卢尚书一见?” 刘备允诺道:“待我回去请示卢师,再来通报奋武将军。” 曹操既然要见卢植,那就意味着对提议心动了。 这话已经谈完,刘备也没逗留。 但在走出帐外时,却发现帐外多了几个甲胄齐整的铠甲,一个个手都按着剑柄,如临大敌模样。 “奋武将军这是何意?”刘备询问时,关羽则是已经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曹操有些愣,回头看了一眼曹洪,笑道:“刘刺史误会了,他们想必是来请示军令的。” “使君,走吧,奋武将军没有恶意的。”郑平轻摇羽扇,已经看穿了一切。 待得刘备三人离去,曹操的眼神顿时沉了下来:“你们几个,怎么回事?” 夏侯惇、夏侯渊和曹仁不敢说话,纷纷举目曹洪。 曹洪也没退缩,直言道:“明公,那刘备身边的虎士,令我有些畏惧,担心那虎士趁机发难,所以我遣人召元让他们来了。” 曹操吃了一惊:“竟能令子廉有畏惧之心?” 曹洪一向胆大无惧,荥阳之战更是将战马让给曹操,然后徒步护卫,曹操因此也让曹洪担任亲卫。 如今曹洪只见了关羽一面就心有畏惧,曹操如何能不吃惊? 顿了顿,曹操微微呵斥:“子廉,自去领军法,下次再犯,决不轻饶。元让、妙才、子孝,罚你们抄录军法一遍。” 众将心头一凛,但没有说什么,纷纷抱拳应诺退下。 即便是亲族,曹操亦会恩威并济,该敲打的时候不会心慈手软。 “孟德,你打算怎么做?” 在曹操跟刘备谈论期间,张邈除了基本的问礼外,全程静看。 曹操目光复杂:“支持与不支持,都是难题啊!刘备身边有高人谋划,本初这次想要夺取冀州,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张邈心无多少波澜,对这个结果似乎很满意:“那孟德是准备去讨伐董卓了?” 曹操摇了摇头:“卢尚书这人,用兵过于方正,也太仁慈。对付黄巾尚可,但对付奸诈险恶的西凉兵,却是少了皇甫义真的狠辣果断。” “即便要讨董,我也不会跟着卢尚书一起受其节制的。” “待我见了本初之后,再决定吧。” 张邈不想去见袁绍,独自回了营,曹操则是带上亲随前往袁绍营寨。 而在另一边。 正返回营寨的刘备却是询问郑平:“显谋。你刚才观察许久,曹操会响应卢师讨董吗?” 郑平轻摇羽扇,摇头道:“曹操谨慎而奸诈,一直都未明确表态参与讨董,反而更关注袁绍能不能得冀州。” “显然,他并不想跟着叔父一起。” “让曹操跟叔父去讨董,我本就没抱什么希望。” “毕竟叔父用兵,有儒家仁德之风,跟曹操用兵的理念是不同的。” 刘备遗憾道:“若曹操不参与,那卢师在征讨董卓时,又少了一处助力了。” 郑平轻笑:“尽人事,听天命。使君别忘了,常山国的赵中尉也有许诺。若这次冀州安稳了,黑山贼也跟常山国达成约定,赵中尉或许也会出兵洛阳。” 刘备猛然想起那个来自常山真定的俊猛之士,不由喜道:“若有赵中尉加入,卢师的胜算就更多了。” “待退了袁绍,还得劝韩馥多关照下常山国,如此也能让赵中尉没有后顾之忧。” 关羽冷哼:“大哥,那曹操一看就是奸诈深沉的,愚弟不喜欢!大哥也不用过于担心,有愚弟在,足可保卢师无恙!” 刘备见关羽不忿,不由大笑:“云长有万人敌之姿,区区西凉军,何以言勇?” “只是曹操不肯明确答复,如今又得了我们的真实意图,会不会去寻袁绍?” 郑平摇扇轻笑:“去肯定是会去的。但曹操不是张邈,即便去寻袁绍也不会如实告知,多疑奸诈的人,是很难跟人袒露心扉的。” “最多会提及使君的拜访,然后探探袁绍的口风。” 另一边。 曹操来到袁绍营寨中,向袁绍提及刘备拜访一事。 袁绍顿时疑惑了:“孟德,你会不会对玄德有什么误会?玄德是为了讨董大义,无心我跟韩馥之间的争斗的。” 曹操有些懵。 什么情况? 刘备给袁绍灌了什么迷糊汤? 袁绍这个回答,直接让曹操剩下的话都吞回了肚子。 曹操看向许攸,许攸却是举目示意。 顿了顿,曹操终究还是没将话说明白:“或许是曹某多心了。” (本章完) 第126章 巧魁儁乂,刘备再遇良将 别营。 曹操跟许攸同席而坐,一边温酒一边询问:“子远,本初用此拙计,你为何不劝劝?” 许攸不在意的一笑:“拙计也好,良策也罢,又不是我许子远的计策,何必介怀?” 这个回答,让曹操都有些无语了。 就因为不是自己的计策,所以不闻不问吗? 曹操握着酒樽,凝声道:“子远,本初若是败了,想要再谋冀州就困难了。逢元图这计,若是经过子远你的完善,也不失为一良策。” 许攸哂笑:“孟德你也知道得经过我许子远的完善,才能是良策!可逢元图,他不给机会啊。” 曹操微微蹙眉:“可我记得,逢元图是伱同郡乡人,也是你举荐给本初的。” 许攸将温酒一饮而尽,轻叹:“所以才说,这世间忘恩负义之辈,比比皆是。逢元图贪功,不肯听劝,本初又轻信逢元图,我又何必去苦谏让本初不快呢?” “孟德你也应该能感受到,本初比以前更骄傲专横了,若不捡好听的说,本初可是会发怒的。” “我还想在本初麾下混富贵,可不会学张孟卓那般直言进谏,还扯上国家大义。” “这该奉承的时候就要奉承,该说漂亮话的时候就要说漂亮话。” “待逢元图计策彻底失败,本初自然就会想到来向我询问良策了。” 许攸看得很透彻。 虽然一口一个本初,但许攸对袁绍一直都很尊敬,至少当着袁绍面很尊敬。 时不时的奉承两句,见势不妙就点到为止、放弃进谏,只要无错就是有功。 “唉——”曹操长叹一声。 对于袁绍性格上的变化,曹操亦是很清楚。 自袁绍当了盟主后,行事就更胆大了。 尤其是袁隗等人死后,袁绍就如同放飞了自我一般,变得更加专横、我行我素了。 暗中唆使韩馥劝刘虞称帝,见刘虞坚决不称帝后又将篡逆的罪名扣在韩馥身上,更是聚集冀州士人要罢黜韩馥这个冀州牧。 又以“盟主”身份各种表奏亲信,得志而猖狂。 “孟德又何故叹气?”许攸轻笑一声:“虽然本初变得专横骄傲,但至少你和我都是受益者。” 曹操凝声道:“子远也知道本初当了冀州牧,我们都能受益。那为何刚才又举目示意,让我不要多说?” “现在反制,也不是没有机会。” 许攸摇头:“孟德,你说的那一点机会,是根本不存在的!即便本初相信了刘备要支持韩馥又能如何?” “难道本初还能跟刘备真刀真枪的斗上一阵吗?” “本初是来问罪的,不是来武力夺权的!” “一旦付诸于武力,不仅引起韩馥部下的激烈反抗,再有幽州和青州的介入,原本响应本初的诸郡国也会在权衡利弊后放弃本初。” “你虽然让兖州的张邈、袁遗和袁叙都来了,但张邈本就跟本初有间隙,袁遗和袁叙也仅仅只是看同族人的情面。真要涉及到关键利益的时候,他们不可能帮本初的。” “在韩馥送出那十万石粮草的时候,本初就已经败了!” “明日的宴会,不过是走走过场,然后给本初和韩馥一个台阶罢了。” 曹操沉默。 许攸的道理很明白,袁绍不敢真的动武,在青州和幽州的介入下,只用震慑是难以让韩馥让出冀州牧的。 “倒是孟德你,我挺好奇刘备是如何游说你的。”许攸饶有兴趣儿的看着曹操。 曹操没有隐瞒,坦言道:“刘备问我是否还有讨贼之心,想让我跟着卢植讨伐董卓。” 许攸抚掌大笑:“刘备倒是深知孟德啊,是帮本初夺冀州被诟病、还是帮卢植讨贼得美名,足以让孟德你对本初的事迟疑。” 曹操无奈一叹:“毕竟我跟本初不一样。本初振臂一呼,就有袁氏的门生故吏蜂拥而来。” “可我振臂一呼,只有夏侯氏和曹氏的亲族肯来。” “若不能抢得大义,这天下人谁会正眼瞧我这个宦官之后?” “我只能抓住勤王讨贼这个大义,才能聚贤才良将为我所用。” 许攸再次斟了一樽酒,直言核心:“可惜,卢植的用兵方法太正统了,简而言之是妇人之仁。战场上不够狠、不够杀伐果断,又如何能打赢!” “我料孟德即便有讨贼之心,也不会受卢植的节制。” 曹操轻笑:“子远深知我心啊!我的确是这般想,因此并未明确答复刘备勤王讨贼一事。” 顿了顿,曹操看向许攸的眼神多了丝热忱:“子远,你可曾想过,换个人共谋大业?” 许攸眼皮一抬:“孟德,你我之间就别耍心机了。你想让我跟你共谋大业是不可能的。” “你也知道,你振臂一呼只有夏侯氏和曹氏响应;本初振臂一呼,袁氏门生故吏蜂拥而至。” “别怪我打击你,跟着你共谋大业太慢了!” “你还不如跟着我,一起效力本初,也省得你到处挖人。” “若不是你将河内太守王匡的从事韩浩给诳走,王匡至于对你心存怨恨吗?” 曹操面色有些尴尬:“我也没想到王公节还会回来。” 去年,王匡派遣从事韩浩率领兵马,在孟津驻守,又派遣泰山兵驻守河阳津。 但因为董卓虚张声势,让王匡误以为西凉兵会走平阴县渡河,于是王匡选择了死守河岸。 结果董卓却以精锐部队偷渡小平津绕到了王匡的后方,王匡几乎全军覆没,逃到了陈留依附张邈。 韩浩也留驻陈留。 在这之前,韩浩的舅父杜阳是河阴县令,被董卓抓获。 董卓要胁韩浩投靠,韩浩不从,韩浩的壮烈之名,也因此传开。 袁术听韩浩在陈留,以骑都尉一职延请,曹操得知消息,跟夏侯惇亲自去陈留招揽韩浩。 这曹操礼贤下士的水平并不比刘备差多少,韩浩哪里受得了曹操的一通“礼遇”,又觉得王匡确实没什么前途、还时常动酷刑,于是转投了曹操。 待得王匡募兵回来,发现曹操趁自己不在将韩浩给诳跑了,当即就火了! 若不是张邈拦着,王匡当场就跟曹操干架了。 还是张邈许诺了钱粮兵马,又送了王匡一座城池暂居才暂时解决矛盾。 “孟德啊,你我多年好友,我也给你说实话吧。”许攸将酒樽放下:“似你这样挖人,是挖不到什么大才的。” “听我一句劝,安心跟着本初!我在内部筹谋划策,你在外部领兵征战,以你我跟本初的交情,这其他人谁能动摇你我在本初麾下的地位?” 曹操不置可否。 但在内心却是不认同许攸的话。 这朋友一旦成了君臣,就难以再当朋友了。 现在袁绍还弱小,能当曹操和许攸是朋友。 可一旦袁绍真的称霸黄河以北,曹操和许攸还是以袁绍的朋友自居,那就是在寻死! 深谙权谋之道的曹操,早早就看明白了这一点。 许攸见曹操沉默,知道刚才的劝说没用,于是改了话题,只谈风月。 翌日。 韩馥在邺城设宴,又令军司马张郃率众在城门口迎接袁绍、刘备等人。 临到刘备时,张郃向刘备拱手一礼:“刘使君,沮別驾请你移驾一见。” 刘备见张郃虽是武将,但气度却颇为儒雅,顿生好感,回礼问道:“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张郃连忙道:“回刘使君,我乃河间人士,姓张名郃表字儁乂。受韩使君征辟,添为军中司马。” 刘备赞道:“张司马英武有儒雅之风,令人惊叹。今日相遇,实乃我的荣幸啊。烦请张司马带路一程,也让我能多跟张司马叙叙。” 张郃面有难色:“刘使君,我奉韩使君之命在此迎接,难以抽身离开。” 刘备笑道:“不急,我在城内静候就行了,待张司马忙完了,再去见沮別驾不迟。” 张郃见刘备这般说,咬了咬牙,回头吩咐了副将一阵,然后回到刘备身边:“若让刘使君在城内静候,却显得我冀州无礼了,请刘使君随我来。” 郑平静静的跟在刘备身后,看着刘备在这热忱的结交张郃。 五子良将之一的张郃,一开始同样是跟着韩馥的。 韩馥让出冀州牧之后,张郃才选择跟着袁绍。 但不论是在韩馥麾下还是袁绍麾下,张郃都未得到重用。 能因为郭图的谗言就惧怕被袁绍问责,可想而知,袁绍对张郃有多不信任。 但张郃的能力却是不差,若非高览和张郃被郭图构陷、临阵反投,即便乌巢被烧,袁绍也不至于败得太惨。 张郃好儒风雅、能敬士人,对于如今的青州而言,正缺张郃这样的良才。 而这个时候的张郃,还仅仅只是韩馥麾下的一个小小军司马。 “韩馥麾下贤才良将众多,可惜不能用。” “勇将麴义,儒将张郃,悍将高览,田丰、沮授皆是惊世之才,若能以为臂膀,又何惧袁绍在冀州搞事?” “既然韩馥不能用,那就让使君都将其带走吧!” 郑平轻摇羽扇,静看着在刘备的言语攻势下、显得有些受宠若惊的张郃。 待到了目的地,张郃看刘备的眼神已经多了敬佩之意。 “刘使君,沮別驾就在前方凉亭,我得返回城门,就不跟着过去了。”张郃向刘备作揖辞别。 刘备念念不舍:“恨不能早认识儁乂,待我助韩使君解决了麻烦,一定亲自设宴宴请儁乂。” 张郃更是感动:“承蒙刘使君厚爱,郃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司马,当不起刘使君的宴请。” 刘备笑道:“儁乂何必妄自菲薄!待见了韩使君,我必定向韩使君举荐儁乂,如此俊才,岂能只当一个军司马?” 待张郃离开,关羽却是不理解的问道:“大哥,既然你如此中意张郃,为何不让他来青州出仕?” 刘备笑而不答。 郑平却是接口道:“云长,若你受了韩馥恩惠,韩馥让你去冀州出仕,你愿意吗?” 关羽不假思索:“大哥待我恩义如山,我岂会为了韩馥的延请就叛离大哥?” 郑平笑道:“张郃亦是受韩馥征辟才当的军司马,韩馥也算得上张郃的恩主了。这恩还未报,岂能背离?” “倘若张郃见利忘义,就此辞官来青州,恐怕使君也不敢用张郃。” “可若是在韩馥面前举荐张郃,韩馥得了一员猛将会因此感谢使君,张郃因此而得到韩馥器重也会感激使君。” “他日若这冀州有变故,云长可知张郃第一个会想到谁?” 关羽恍然:“原来如此,是关某错会大哥之意了。” 刘备大笑:“显谋深知我心啊!我虽然中意儁乂,但也不想让他为难。向韩使君举荐儁乂,也是举手之劳。” “若儁乂因此得到韩使君器重,我也真心替儁乂高兴啊。” 正笑间,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由远及近。 “来的可是青州刘使君?” 关羽寻声一望,向刘备介绍道:“大哥,那便是冀州別驾沮授。” 刘备见沮授走来,连忙大步向前,边走边行礼道:“久闻沮別驾之名,今日一见,实乃幸事啊!” 对于沮授,刘备那是真心感谢啊。 青州治中刘惠是沮授举荐来的,出使青州的田丰也是沮授举荐的。 今日遇到张郃,也是因为沮授要见刘备。 对刘备而言,沮授简直就是个会聚人才的福星啊! 关羽正要上前跟着,却被郑平挥扇拦住:“云长,别去打扰使君啊。这可是冀州別驾、当世少有的才俊之士沮公与!有良、平之谋,其才胜我十倍。” “若他日能将之延请到青州,我也能轻松许多了。” 关羽正吃惊郑平会如此盛赞沮授,竟然都用出了“其才胜我十倍”这样的话来,一听郑平最后一句话,暗道先生还是那个先生。 什么才胜十倍,先生你是单纯的嫌现在的州务太繁重了吧! “先生曾出游诸州郡,遍习世间贤才,这冀州可还有桀骜的猛将,关某可替大哥招揽?”关羽丹凤眼一眯,难得的来了兴趣。 “桀骜的猛将吗?”郑平陷入沉思。 (本章完) 第127章 分治冀州,刘备劝和袁韩 若说这韩馥麾下,谁最是桀骜不驯,首推先登营麴义了。 麴义出身凉州,精通羌人战法,麾下也有一支骁勇善战、打起来不要命的私兵部曲。 这支部曲只听麴义一个人的命令,即便是韩馥也不能指挥分毫。 也正因为如此,韩馥对麴义心存戒备,麴义也不满韩馥的态度。 按韩馥的想法是,这人太猖狂,刚来冀州就拥兵自重,以后还得了? 按麴义的想法是,我自凉州不远千里来帮你,你居然猜忌我? 但这也不能全怪韩馥,麴义的桀骜连袁绍都容忍不了。 尤其是在屡败公孙瓒屡立大功之后,麴义更是自恃有功、骄纵不轨。 想要让麴义这样有能力有桀骜的勇将替刘备效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桀骜之人,大多傲气,但要论傲,这世间怕是无人能比云长更傲了!” “倘若云长能压得住麴义,等于是替使君招募了一支能征善战的先登勇士啊。” 郑平默默权衡利弊。 麴义就是一柄双刃剑,用得好锋利无比,用得差会噬主反叛。 要用麴义,需要恩威并用。 对麴义以恩,令其能对刘备征战效死。 对麴义以威,让其不敢居功自傲、滋生反叛之心。 “招揽猛将有使君一人足够了。只要云长能在西征董卓时杀出威名,再桀骜不逊的猛将,也不敢滋生叛逆之心。”郑平笑着给了关羽一个答案。 这招揽猛将的事,不需要关羽去。 论倒履相迎、把臂同游、促膝长谈、抵足而眠、织席编鞋、嘘寒问暖、如鱼得水等层出不穷的礼贤拳,这天下间谁又能比得上刘备? 恩,有刘备足够了。 威,则需要关羽、张飞、赵云、太史慈等一流猛将的赫赫战功来震慑。 再有如郑平一般,能将人算计到骨子里的谋士威慑,足以驱使虎豹前行。 关羽见郑平胸有成竹,遂不再多问。 但对郑平那句“西征董卓时杀出威名”,关羽却是默默的牢记在心。 “武威九州,义绝天下。” “吾之所向,何人能当!” 狂傲之气,在丹凤眼中若隐若现。 另一边。 刘备热切的跟沮授攀谈。 本是沮授邀请刘备一会,但谈着谈着刘备就占了主导地位,如同变成了刘备在盛情邀请沮授一般。 “別驾为了冀州,可谓是付出全部心血,韩馥今后必定会对別驾言听计从。”刘备衷心盛赞。 但听到这话,沮授却是暗暗叹气。 韩馥若真能言听计从,又何至于沦落到今日地步? 虽然这次沮授替韩馥谋划立了大功劳,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韩馥又怎么可能因此而对沮授言听计从? 甚至于,韩馥可能会担心沮授挟功自傲,选择故意疏远沮授。 但沮授并未将这心里话说出来,询问正事:“刘使君,今日宴会,可有把握让袁绍退兵?韩使君心中没底,因此让我私下来问。” 刘备笑道:“別驾勿忧!我既然是来劝和的,自然有把握让袁太守退兵。只是这冤家宜解不宜结,韩使君也得给袁太守留个台阶下。” “否则相逼太紧,袁太守恼羞成怒下,孤注一掷也未可知。” 沮授点头:“刘使君言之有理,我会回去劝诫韩使君的。只是这台阶怎么给,刘使君可有提议?” 刘备不假思索道:“袁太守举兵邺城,虽然理由很多,但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冀州!” “然而这冀州,韩使君肯定是不能给的,我也不会坐视袁太守以下犯上、随意罢黜朝廷州牧。” “可让韩使君将渤海郡、河间国、安平国和清河国包括官吏任免在内的军政诸事,都委任给袁太守,令其兼管四国。” “而袁太守则不能再插手中山国、常山国、钜鹿郡、赵国的军政事务,同时公开承认韩使君冀州牧的身份。” “由韩使君和袁太守分治冀州!” 如何协调韩馥和袁绍的矛盾,在来的时候刘备就跟郑平有过多次的商讨。 最终定下了让韩馥和袁绍分治冀州的策略。 一来这河间国、安平国和清河国毗邻渤海郡,基本都被袁绍渗透了。 不论韩馥给不给权限,这些地方也会对韩馥阳奉阴违,倒不如直接送给袁绍作为利益的置换。 而相应的,袁绍不再插手中山国、常山国、钜鹿郡、赵国的军政事务,就意味着袁绍放弃了中山国、常山国、钜鹿郡、赵国原本支持袁绍的官吏士民。 放弃,就意味着背叛。 哪怕将来袁绍得了冀州全部,这四个郡国的官吏士民,也会对袁绍有忌惮、防备之意。 给袁绍眼里掺沙子这种事,郑平是十分乐意的。 “分治冀州吗?”沮授仔细的斟酌刘备的提议。 良久。 沮授点头道:“如刘使君之策,分治冀州的确能让韩使君和袁太守都有台阶下。我会说服韩使君同意此策的,只是这袁太守方面得刘使君多费心了。” 跟沮授商议了细节,刘备折返回来,跟郑平和关羽前往宴席。 “使君,沮別驾同意了?”郑平边走边问。 刘备点头:“同意了,沮別驾负责说服韩使君,而我们则负责说服袁太守。有了河间国、安平国和清河国,袁太守也不会太丢颜面。” 而在州牧府的宴厅。 除了刘备和韩馥外,袁绍、曹操、张邈、袁遗、袁叙以及跟着袁绍来的郡国太守、国相,都已经入席。 “诸位,请恕我来迟之罪。” 刘备一进宴厅,就向袁绍、曹操等人拱手赔罪,但没人真的会在这个时候问罪刘备,这只是些客套的礼仪。 又一会儿,韩馥跟沮授也到达宴厅,来到主位坐下。 韩馥的眼神有些轻松,显然刚才跟沮授已经有过仔细的商谈了。 一阵寒暄问礼。 沮授在韩馥的示意下,将闲聊切入正题:“今日诸位前来,皆是因为韩使君劝大司马称帝一事。” “大司马日前已经来信,信中强调了韩使君劝大司马称帝一事,都是为了国家大义,并非韩使君有篡逆之意。” “如今天子在长安受难,我等本应齐心协力,不应该互相埋怨争执。” 沮授将刘虞的书信摊开,逐一向袁绍、曹操等人亮出书信的内容和印迹,以证明书信的真实性。 袁绍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逢纪则是会意的出言喝问:“沮別驾,大司马不想问罪,但袁太守身为讨伐董贼的盟主,理当约束会盟成员的言行。” “韩使君德行有亏,不仅辱骂大司马,更是对青州饥民见危不救,不顾家国大义之人,如何有资格当这冀州牧?” 这袁绍不方便说的话,逢纪当仁不让的开口。 一阵质问,让韩馥又是畏惧又是愤怒。 有心想怒怼回去,但又怕因此将袁绍彻底惹怒。 “此言差矣!”一声轻笑,郑平摇扇而道:“韩使君从未对青州饥民见危不救,只因当时黑山贼进犯,韩使君担心将钱粮运往青州会而让魏郡的饥民没了饭吃,因此才回信婉拒。” “这怎么能叫见危不救呢?” 逢纪一愣:“郑別驾,你怎么还替韩使君说话?” 这不对啊! 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昨天不是说好了,不会帮韩馥的吗? 袁绍也是诧异的看向刘备,眼中有疑惑也有愤怒。 刘备却是面不改色,还给了袁绍一个“稍安勿躁”的示意。 袁绍冷哼一声,没有开口。 而如曹操、许攸等人,则是静静的坐着不说话。 “这不是替韩使君说话,而是事实本就如此,青州没必要恶意抹黑韩使君。”郑平摇着羽扇、从容不迫的道:“如今韩使君给了青州十万石粮草,足以证明韩使君没有见危不救的意思。” 主位的韩馥连忙道:“对,就是这样!当时的确是黑山贼有进犯之意,所以我才婉拒了刘使君的求助。” “如今确认黑山贼来犯只是谣传,因此我又专程准备了十万石粮草,以示歉意。” “此心昭昭,天地可鉴啊!” 还此心昭昭,天地可鉴? 我们信伱个鬼啊! 韩馥的发言引起了宴厅众人一阵阵的暗自鄙夷。 逢纪更是恼怒不已。 本还想着今天可以让韩馥主动让位,袁绍顺理成章的当上冀州牧,而他逢纪也能因此高升。 以他逢纪之才,当个冀州別驾岂不是绰绰有余? 结果。 这现实打脸的速度如此快,就过了一个晚上,风向直接变了? 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逐渐阴沉的袁绍,逢纪有了胆气:“刘使君,明人不说暗话,青州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备笑而不答。 郑平摇扇轻笑,回答逢纪的质问:“既然将话挑明了说,那便由我替刘使君回答你的问题吧。” “青州的态度很简单,劝和不劝战!” “刘使君有个提议,还请诸位细听。” 郑平扫了一眼众人,徐徐开口道:“既然冀州诸郡国认为,韩使君是庸碌之才不配当这冀州牧,袁太守名门之后、理当执掌冀州。” “那不如双方来比一比,谁更适合当冀州牧如何?” 逢纪一愣:“怎么比?” 郑平笑道:“很简单!渤海郡、河间国、安平国和清河国由袁太守全权负责,中山国、常山国、钜鹿郡、赵国和魏郡则由韩使君来治理。” “以一年为期,倘若一年之后,袁太守负责的一郡三国比韩使君治理的两郡三国,士民百姓过得更好,那青州就支持袁太守当这冀州牧如何?” “反之,若袁太守治理不好这一郡三国,就安心当个渤海郡太守如何?” 逢纪怒道:“这不可能!这是个不公平的比试,凭什么韩使君要多一郡?” 郑平眼神一冷:“首先,常山国毗邻黑山,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抵挡黑山贼,而渤海郡、河间国、安平国和清河国却无黄巾之累。怎么算都是袁太守占了便宜。” “其次,这是青州的态度!是否公平是由韩使君和袁太守来决定的,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帐前吏在这里指手画脚。” “你是视我等大臣如无物吗?” “还是说,你心存歹意,想为了一己之私而让整个冀州陷入战乱吗?” “再敢乱言,便是在这里斩了你,谁敢道个不是?” 这骤然的呵斥,瞬间让逢纪呆立当场。 郑平那如实质一般的杀意,更是令逢纪冷汗直流。 那眼神,是真的会杀人的! 许攸在一旁暗暗冷笑。 逢纪为了能立大功、一步升天,只以帐前吏身份在袁绍身边出谋画策。 这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帐前吏也是袁绍的亲信,自然不会亏待了逢纪。 但偏偏,今日的场合,有资格列席而坐的不是州牧刺史,就是太守国相別驾,以及如曹操一般的奋武将军。 一个帐前吏,还真没资格多言! 逢纪那个气啊。 想发怒却又不敢! 虽然是袁绍的亲信,但郑平扯官职,他这个小小的帐前吏,有什么资格跟郑平一个別驾对话? 郑平肯解释已经是对逢纪的礼貌了,逢纪不识趣还发怒,那不就是在无视郑平的別驾身份吗? 辩论? 郑平压根没心思跟逢纪辩论。 能以权势压人,何必逞口舌之利呢。 逢纪正准备再开口,但被袁绍轻声斥退。 看向依旧面带笑容的刘备,袁绍强忍怒意:“刘使君,这就是青州的意思?” 刘备微笑回应:“袁太守,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大司马尚未到来,袁太守跟韩使君还有罢手言和的机会。” “若是大司马来了,可未必会同意分治冀州。” “难道,袁太守是没有信心能赢过韩使君吗?” 请将不如激将。 刘备这最后一句反问,让袁绍心中的怒意更甚:“我岂会不如韩馥?但我敢同意比,韩馥敢比吗?” 袁绍直呼其名,一双冷眼盯着韩馥,如毒蛇一般。 韩馥畏惧的看着袁绍,语气变得吞吐:“比就比,只要你不插手中山国、常山国、钜鹿郡、赵国和魏郡的事务。” 袁绍大笑凛声:“我需要插手吗?韩馥,不要将你的无能怪罪在我的身上!” (本章完) 第128章 以仁驱武,亦知先登之勇 袁绍和韩馥最终达成了分治冀州的约定,但并未进行书面约定、也未歃血盟誓。 在场各方势力都清楚,这是青州在给韩馥和袁绍双方台阶。 局势演变到现在,青州已经占了和与战的主导权了。 谁不认可青州的方案,青州就会打谁。 不论是韩馥还是袁绍,都不敢在这个时候真的跟青州为敌。 至于这冀州今后的局势会如何发展,得看韩馥和袁绍各自的本事了。 待得袁绍、曹操等人相继离去,韩馥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分治冀州有损他这个冀州牧的颜面,但至少韩馥还是冀州牧! “刘使君,这次可多亏你相助,否则袁绍定然会逼我让出冀州牧一职的。”韩馥向刘备郑重一礼,表示感谢。 刘备连忙扶起韩馥,凝声道:“韩使君客气了!都是朝廷大臣,又岂能纵容袁太守以下犯上、轻易罢黜朝廷州牧?” “只是袁太守势利,若不给些好处今日的事情也难以善了。” “韩使君可要多提拔重用贤才俊杰,如此才能震慑袁太守啊。” 韩馥长叹:“我亦想提拔重用贤才俊杰,只可惜无人可用啊。” 还无人可用. 刘备听得都有些无语了。 “韩使君,今日进城时,我见你麾下的军司马张郃,有武略亦有文略,实乃当世难得的良将,何不委以重任?”刘备没忘记举荐张郃。 韩馥微微吃惊:“儁乂?能得刘使君称赞,定然是可造之材,稍后我便召见张郃,若他真有才能,定然重用。” 虽然这么说,但韩馥却是心底不怎么在意张郃,不过看刘备面子,韩馥也会提拔张郃的。 至于会不会重用,得看韩馥心情了。 刘备又道:“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韩使君能给予方便。” 韩馥大方地道:“刘使君这就见外了,你替我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有我能帮的一定帮,可是缺钱粮?” 刘备摇头:“青州凋敝,又历经战祸,出逃的贤士太多,以至于治下学子缺少传道受业的良师。故而想韩使君麾下的典学从事暂驻青州,一方面可以替青州培养一些能用的学子,一方面也能增进青冀两州的关系。” “只是田从事是韩使君的麾下贤臣,让韩使君割爱,心中实在有愧。” 韩馥见刘备只是想让田丰待在青州,这心中哪里会有割爱不舍之情,简直就是心花怒放好吧! 这典学从事韩馥一直都想更换了,但又怕寒了士人的心,只能将田丰这又臭又硬的人一直放在典学从事的位置上。 “此等小事,刘使君不用愧疚。”韩馥表现得十分大方:“伱我同为大汉的一州长官,理当互帮互助。这田从事你想借多久,就借多久!” 听到韩馥这回答,一旁的沮授暗暗一叹。 贤才外流,没有伤心不舍就算了,居然还有高兴之意。 对贤士如此做派,如何能赢得了袁绍啊! 但沮授也没有出言阻止,因为沮授很清楚:田丰只有在青州才能得到重用! 也只有刘备能忍得了田丰的刚直个性。 这时。 郑平忽然提议道:“韩使君,刘使君对你跟袁太守的赌约是很在意的。不如你召集邺城的文武,让我和刘使君也见见这邺城的文武俊杰如何?” “这今后青冀一家,让彼此也能有个眼熟。” 韩馥笑道:“郑別驾这提议不错,刘使君有恩于我,岂能不引荐这邺城的文武啊,哈哈!沮別驾,劳烦你通传文武从事将官赴宴!” 沮授扫了一眼郑平,已经猜到了郑平的用意。 什么青冀一家,这分明是想看看邺城还有多少俊杰贤士可以结交吧! 沮授没有点破。 这邺城文武,有许多是韩馥征辟了但又刻意疏远的,就譬如田丰一样。 “邺城的贤士俊杰,若在冀州不得志,去青州出仕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沮授暗暗一思,退出了宴厅。 召集邺城文武的时间并未耽误多久。 待得宴厅重新布置后,邺城的文武纷纷到来。 如耿武、闵纯、李历、赵浮、程奂、王定、审配、张郃、高览、麴义等人皆到场。 在韩馥一一向刘备引荐邺城文武时,郑平也在仔细的打量这韩馥麾下的文武。 若论才俊,韩馥麾下的才俊是真的多! “使君,审正南有奇才,能统兵能守城亦能治政,因为正直而不得韩馥器重。” “麴义是凉州人,好勇斗狠,但为人桀骜、又有私兵部曲而不被韩馥所喜。” “赵浮、程奂是善于水战,皆是难得的良将。” “.” 郑平向刘备一一点评韩馥麾下文武。 这让刘备更是欣喜。 冀州的贤才良将太多了,多得刘备恨不能全都招募去青州。 但刘备也知道,如今韩馥还是冀州牧,这些文武只能结交示好不能真的延请去青州,否则遇到如审配这样正直的,可能会直言呵斥刘备。 因此。 刘备只以弘雅信义之风,倾心结交,然后当面盛赞韩馥,耿武等人纷纷对刘备有了好感。 哪怕是正直如审配,也挑不出毛病来。 毕竟刘备盛赞韩馥的部分,也恰恰是韩馥本就有的优点。 韩馥亦是听得心花怒放。 毕竟这平日里自己夸自己,会显得自恋,但刘备来夸就不同了。 刘备可是青州刺史! 但这祥和之下,却惹得一人不快,却是凉州人麴义见不得这其乐融融的局面,趁着酒意大笑:“没想到青州刺史,也是个只会阿谀奉承的。” 这话一出,直接将全场人都给得罪了。 韩馥的脸当即就垮了下来:“麴都尉,你这是何意?” 麴义冷笑:“袁绍刚走,你们就在这里把酒言欢,又在这极尽虚伪的互相称赞,真以为袁绍会甘心离开吗?” 饶是刘备,此时也被麴义的反应给惊住了。 这麴义平日里是有多瞧不起韩馥和邺城文武啊? “显谋,我明白为什么韩使君不喜麴义了。”刘备低声询问:“需要我出面相劝吗?” 郑平摇头:“不用!让云长出面就可以了。” “云长?”刘备有些疑惑。 郑平轻笑:“本想着这麴义不得志,使君可以在宴后拜访。但既然麴义当众怼人,也不能让麴义小觑青州无人了。” “但凡桀骜不驯的,都是有傲气傲骨,目中无人,瞧不起无能之辈。” “因此,得有一个比他更傲的人出面才行!” 关羽会意,当即仗剑大喝:“哪来的鼠辈,敢讽刺关某兄长!可敢拔剑一战!” 身长九尺、卧蚕眉丹凤眼,再配上那如洪钟一般的声音,瞬间让宴厅变得落针可闻。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吓得曹洪召集夏侯惇、夏侯渊和曹仁护卫,关羽的气势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麴义也被吓了一跳,酒也醒了一半。 看着仗剑而立的九尺大汉,麴义下意识的也按住了剑柄。 “好俊猛的恶汉!” 在场众人,纷纷举目看向关羽。 韩馥向刘备引荐邺城文武的时候,关羽一直都收敛了气势,因此也少有人关注。 此时关羽忽然出场,让众人不由心惊。 “我还怕你不成!”麴义同样仗剑起身。 先登之士,刀山敢前,火海不退,每战必先,死不旋踵。 身为先登士的统帅,麴义同样是个不畏生死的敢战之士。 “麴都尉,不可!”沮授连忙来劝架。 对于麴义的勇武,沮授是很清楚的,若是一不小心伤了关羽,沮授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沮別驾,你且退下,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麴义对沮授的态度比韩馥更好一些,但也仅仅只是好一些。 韩馥此刻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 麴义平日里不服管就算了,今日居然还如此的肆无忌惮。 “別驾,你怎么将麴义也请来了。”韩馥对沮授有些不满。 这种宴会,就不该请麴义来! 沮授连忙给张郃和高览使眼色,两人也纷纷仗剑出列。 “麴都尉,你醉了。若要比剑,不如我们去堂下切磋如何?”张郃按住剑柄,跟高览一左一右,死死的盯着麴义。 麴义见张郃和高览也出列,顿时有些忌惮。 关羽猛地一挥手:“麴义辱关某兄长,其余人不得插手!关某倒要试试,你有什么本事敢如此猖狂!” “若是你败了,须得向关某兄长赔礼道歉!” 郑平也出列拦住张郃和高览,然后向韩馥一拱手:“韩使君,这行伍中人,性情都比较直接。既然有恩怨,那就当场解决吧。” “唯有比过,才能心服!” 麴义见关羽拒绝了张郃和高览的协助,执意要单挑,心中更是不服:“若你败了,就让你兄长向我赔礼道歉!” “好胆!”关羽冷喝一声,让众人散开让出位置。 一时之间,剑影重叠。 关羽和麴义各施手段。 但凡武将,马战几乎都会学枪、槊、矛等长兵器,而步战则是学习刀剑,其中又以剑为主。 毕竟这武将的官职越高,到最后都会佩剑。 佩剑是一种权力的象征。 因此修习剑术的武将更多。 麴义虽然勇,但麴义的勇更多体现在悍不畏死,能将战力发挥到极致。 而关羽的勇,更多来自于关羽的武艺! 即便不搏命,关羽也能打出一流水准的武力。 渐渐的,麴义落入了下风,内心对关羽也逐渐多了一份惊意。 即便是悍不畏死的搏命打法,依旧不能让关羽用出全力! 反而被关羽步步压制! 忽然,麴义闷哼一声,手中长剑落地。 而下一刻,关羽的剑抵在了麴义的脖子:“你输了!向关某兄长赔礼道歉!” 麴义怒瞪着眼,咬了咬牙:“可杀,不可辱!” 就在双方僵持时,刘备却是来到关羽身边,按住关羽的手臂将佩剑夺下。 “云长,切磋武艺,点到为止,不可无礼!” 随即,刘备又从地上将麴义掉落的佩剑拾起来,然后双手呈递给麴义:“舍弟无礼,还请麴都尉海涵。” “将者,当以统兵为长,而非单挑斗狠。” “听闻麴都尉麾下有八百善战先登士,我亦是颇为钦佩。” 麴义瞳孔猛地一缩,有些怔怔的接过佩剑。 刘备又亲自给麴义斟酒一樽,敬道:“今日之事,让麴都尉对我有些误解,还望麴都尉能给个薄面,暂消心头之怨。” “来日我再登门拜访,替麴都尉跟舍弟解斗如何?” 关羽识趣的退到了刘备身边,虽然依旧有怒意,但低头没有说话。 郑平则是静静的看着刘备在那安抚麴义。 麴义虽然桀骜,但如今先被关羽击败、又有刘备主动赔礼,这怒火也渐渐熄灭。 不过麴义性格使然,即便怒气消了也不会向刘备回礼赔罪。 只是哼了一声,然后接过刘备手中的酒樽,默默回到了席位,独自饮酒不说话。 沮授见这冲突已经平息,连忙将话题岔开,缓和这僵持的气氛。 其余文武也是故意忽略掉了刚才的冲突,觥筹交错间,笑声再起。 “麴都尉啊,刘使君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哎!”沮授来到麴义身边,压低了声音。 但麴义却依旧虎着脸不肯认错,同样压低着声音:“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明日等刘备来赔礼道歉就知道了。” 沮授一愣:“你还真打算让刘使君来赔礼道歉?今日是谁的错你心中不清楚吗?” 麴义头一偏:“我没错!他若不来,就是虚伪!” 沮授真想将麴义的头给敲开,看看这个西凉人脑子中到底都装的什么。 客套话都听不出来吗? 还真要被骂的一方给骂人的一方道歉才是对的? “哎!不管你了。”沮授见麴义跟个朽木似的,气得挥袖离开。 麴义骁勇,麾下先登营亦是善战之兵,沮授身为別驾也得尽力去安抚调解,因此口中说着不管,沮授还是来到了刘备身边,替麴义说些好话。 “刘使君,麴都尉近日心情不太好,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刘备不以为意:“沮別驾多虑了!只要诚心待人,人必心诚待我。今日人多不方便,明日我亲自登门拜访,自然能化解跟麴都尉之间的误会。” 沮授惊道:“刘使君,你明日真要去拜访麴义?” (本章完) 第129章 魅魔刘备,智驱先登讨董 刘备有些疑惑沮授的反应:“既然承诺了,自然就得亲自去拜访!沮別驾,这有什么忌讳吗?” 沮授的眼神中多了三分钦佩:“忌讳到没有,是我多心了。麴都尉虽然桀骜,但他是个很纯粹的西北武人。” “昔日左中郎将去凉州平叛,麴都尉率家族兵勇千余人应募。此后麴都尉跟着左中郎将转战冀州、并州,屡立功劳。” “但可惜,左中郎将尚未给部将庆功就遭到了宦官张让、赵忠的诬陷,被剥夺了兵权,麴都尉的军功也无人提及,辗转几年都不得志。” “后来韩使君出任冀州牧,麴都尉仰慕韩使君名声,率军来投。” “但麴都尉个性桀骜,又宁直不弯、不会说奉承话,因此不讨韩使君喜欢。韩使君只给了一个别部司马的身份,令其驻兵黎阳。” “这次来邺城,是因为袁绍举兵来犯,我向韩使君举荐了麴都尉,韩使君这才授予其邺城都尉一职。” 刘备恍然:“原来如此!是我挡了麴都尉立功升迁的机会,明日得多准备些礼物赔礼。” 沮授顿时愣住,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虽然沮授欣赏麴义的武勇,但对于这种追求功名的武将,沮授是难以真正理解的。 为什么麴义不畏生死? 因为只有不畏生死,似麴义这种西北边勇才有立功名的机会! 即便是这样,麴义还得有一个能容得下桀骜且不会贪墨军功的上官。 对于麴义的野望,沮授理解不了,刘备能理解。 毕竟自组织义勇讨伐黄巾开始,这几年刘备同样是郁郁不得志。 若非遇到了郑平,渐渐明白了官场的游戏规则,刘备估计还在公孙瓒麾下混军功呢。 因为有类似的遭遇,所以刘备非常能理解麴义刚才的无名火。 麴义好不容易从黎阳回邺城,本以为可以杀敌立功,从此得到重用。 结果刘备一来,劝和了! 这让麴义如何能开心得起来? 因此,借酒消愁的麴义看着一个个兴高采烈的邺城文武,这心中的怒气自然就遏制不住了。 见刘备没有责怪麴义的意思,沮授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待得酒宴散尽,刘备和郑平关羽回到驿馆。 左思右想,刘备对于明日造访麴义要送的礼物始终不满意,于是向关羽和郑平询问。 关羽琢磨片刻:“要不,送本《春秋》?” 郑平笑道:“云长,不是人人都喜欢看《春秋》的。而且似麴义这种一心追逐名利、悍不畏死的勇将,送《春秋》还不如多送金钱。” “那关某就不知道可以送什么了。”关羽放弃了去思考这个问题。 刘备见郑平气定神闲,不由笑道:“显谋,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若有良策,速速道来吧!” 郑平羽扇一指长安方向:“使君,麴义想要的是征战立功,可这冀州是没有战事的!” “反正韩馥跟麴义也合不来,何不请韩馥委派麴义加入叔父麾下,一起西征讨董呢?” “韩馥不仅能得到讨董名声,还不用跟麴义互相看不顺眼。” “麴义有了征战立功的机会,必然会对使君心存感激之心。” “而有麴义和麾下那八百久经战阵的先登死士,叔父西征董卓的胜算也更大了。” “一举多得,可比送金银更好使!” 刘备猛地一抚掌:“显谋高论啊,我只想着送礼物结交麴义,却忘记了麴义今日发怒的真正原因!” “既然我劝和袁绍,让麴义立不了战功;那就送麴义一个更大的战功!” “他日若能讨伐董卓成功,足以令麴义战功赫赫、名震天下!” “哈哈,妙啊!” 刘备想通了关键,心情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以讨董之名,借调韩馥不喜欢的勇将,这是皆大欢喜的事。 韩馥不要的勇将,我刘备要啊。 多多益善啊! 关羽的丹凤眼也多了惊诧:“先生,你这来一趟邺城,先借调田丰,后借调麴义,这是要将冀州的文武给搬空吗?” 郑平摇扇轻笑:“云长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我只是在替韩馥解决麻烦,怎么能叫搬空冀州的文武呢?” “韩馥嫌弃田丰太正直,那就来青州常驻,增进青冀之间的友情。” “韩馥嫌弃麴义太桀骜,那就让麴义讨董,让韩馥享有讨董名声。” “怎么看,我都是在帮韩馥啊!” “其余如张郃、审配等人,若韩馥讨厌他们,我也会不辞辛劳的替韩馥解决麻烦的。” 关羽也笑道:“先生这是得了好处,还得让韩馥感激啊。” 翌日。 刘备顺路买了一篮子水果,来麴义军营造访。 麴义虽然被提拔成了邺城都尉,但来的时间短也没一个正式的府邸,一直都住在军营之中,跟先登士同吃同睡。 “刘备真来了?” 得知刘备造访,正在训练先登士的麴义不由惊呼。 麴义并不相信刘备会来道歉。 沮授昨日酒宴说的话麴义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想懂。 麴义只是直,但不傻。 但内心中,麴义还是认为刘备只是客套下,不是真的要来赔礼道歉。 哪有被骂的人来道歉的道理? 更何况刘备还是青州刺史,跑来向一个骂自己的人道歉,青州刺史不要面子的吗? 因此,听到刘备来造访,麴义几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是刘备?”麴义再三确认。 士卒不知道自家都尉今日是怎么了,同一个答案非得问几遍。 “请刘备,不,请刘使君入营,本都尉在帅帐静候。”麴义自己都没觉察到,对刘备的称呼有了一些变化。 不多时。 刘备、郑平和关羽跟着士卒来到帅帐。 刘备将一篮子水果放到麴义面前,看得麴义一阵皱眉。 “青州很穷吗?”麴义不会委婉,直言问道。 刘备笑道:“麴都尉误会了,来的路上正好碰见有个老乡在卖水果,只剩这最后一篮他就能回去了。” “于是就顺手买了。” “路上吃了几个,味道挺不错的!麴都尉可以多尝尝,别客气!” 麴义的瞳孔瞬间紧缩。 顺手买的? 路上还吃了几个? 还让我别客气?这是我的军营! 这真是来赔礼道歉的吗? 见麴义的眼神逐渐变化,刘备轻笑一声,开始攀谈:“麴都尉以前征讨过黄巾?” 麴义不明所以,强忍不耐道:“曾跟过左中郎将。” 刘备笑道:“我跟麴都尉还真是投缘,我以前是跟卢中郎将一起征讨黄巾的。” “只可惜啊,黄巾还没灭,卢中郎将就被宦官构陷了,我的军功也没了。” 麴义本来想发火的,听刘备提到军功不由疑惑:“难道你的军功也没有被承认吗?” “哎,我以前就涿郡一个织席贩履的,跟那些出身大族的不能比,卢中郎将不在,谁又会认可我的军功呢?不将我当冒领军功的问罪就不错了。”刘备叹气,开始跟麴义摆以前的经历。 比如征讨张举张纯、下邳讨贼之类的,厮混了六年才当上一个高唐尉,还差点死于高唐令跟黄巾贼的勾结。 麴义一听刘备的经历竟然这么波折,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经历。 以白身讨贼,结果军功不被承认,混了六七年才勉强混上一个邺城都尉,还是被临时提拔的。 这袁绍要不来问罪,麴义只能在黎阳当个别部司马。 别部司马听起来高大上、还能带兵,其实这就不是个正式编制,兵都是自己的,麴义勉强只能算韩馥的一个客将。 也就袁绍问罪后,韩馥才给了麴义一个都尉的正式军职。 这其中的苦楚,只有如刘备这种亲身经历过的才能真正理解! 有类似的遭遇,刘备跟麴义越聊与投机。 “刘使君,伱如今已经贵为青州刺史,而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邺城都尉。”麴义惆怅一叹:“昨日又得罪了韩馥,估计这邺城都尉也当不了多久了。” “天下虽大,却无我等苦寒之地出身的武人用武之地啊。” 刘备见时机到了,大笑一声:“麴都尉何必妄自菲薄!大丈夫行于乱世,当光明磊落,即使处于逆境,也当屈身守分,以待天时!” “如今天时已至,麴都尉可还有砥砺前行的勇气?” 麴义吃了一惊:“天时?哪里还有天时?” 刘备轻笑:“昨日我说过,今日登门拜访,要替麴都尉和舍弟解斗!” “舍弟云长,近日要跟着卢尚书西征董卓,虽然前途艰险,但云长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倘若麴都尉有意,我便去寻韩使君,请韩使君也委派麴都尉协助卢尚书西征董卓。” “将者,当以统兵为长,而非单挑斗狠。” “这私下比剑,赢了输了都算不得本事,唯有西征董卓,在战场上杀敌立功,方显英雄气概!” 麴义豁然而起,死死的盯着刘备,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要让我征讨董卓?” 刘备从容轻笑:“莫非麴都尉不愿?亦或者,麴都尉惧怕董卓?” 麴义凝神注视刘备许久,见刘备不似说假,大笑三声:“我麴义征战沙场数年,岂会怕那董卓?若有机会,我也想跟董卓的西凉军一较高低!” “若刘使君能让我麴义建功立业,我麴义这条命,就是刘使君你的了!” 对于建功立业,麴义的渴望十分强烈。 能以先登成军的,都是悍不畏死的狠人。 为了建功立业,麴义不惜生死! 刘备敛容:“麴都尉,你这条命不是我的,而是你自己的!我不需要你替我卖命,只需要你替我杀尽这世间的乱臣贼子,助我匡扶大汉!” “我以青州刺史之名向你承诺,若你能助我匡扶大汉,他日我刘备,必定亲自请天子为你封侯。” 麴义的表情也渐渐变得肃穆。 若是韩馥说这样的话,麴义一定会嗤之以鼻。 但经过刚才跟刘备的畅谈,知道刘备以前也是个军功不被承认、奔走四方不得志的武人后,麴义有了深切的共情感。 此时再听刘备的壮志豪言,以及那句“你这条命不是我的,而是你自己的”,麴义只感觉沉寂许久的内心也多了些涟漪了。 “昨日辱骂刘使君,是麴义无礼!”麴义忽然抱拳一礼:“麴义及八百先登士,愿随卢尚书西征董卓,刀山火海,死亦无惧!” 若沮授来了,肯定会惊呼。 一向桀骜的麴义,竟然会向刘备赔礼? 刘备大笑,连忙扶起麴义:“若有麴都尉相助,是我大汉幸事啊!” 关羽也上前一礼道:“麴都尉,昨日是关某失礼了。” 对于麴义这样纯粹的武将,关羽也是心有钦佩的。 尤其是在听了麴义述说往事后,关羽亦有共情之心。 在卢植的教导下,关羽虽然依旧傲,但比起以前也更懂如何当一个帅了。 虽然还有些生疏,但显然关羽的这一礼让麴义对关羽的隔阂也少了许多。 麴义是武人,同样也敬佩勇武之士。 “关相勇武神威,麴义甘拜下风。” 刘备心中更喜。 虽然关羽和麴义的问礼更多出于礼数,而不是真的就互相认可,但能让两个都傲慢的武人互相问礼,这已经一个很不错的兆头了。 “云长,你昨日不是说要将珍藏的《春秋》送给麴都尉吗?”郑平忽然开口提醒。 关羽微微一愣,先生不是说送《春秋》不如送…… 但很快,关羽领会了郑平的用意,将怀中的《春秋》递给麴义:“麴都尉,关某最是钦佩忠勇之士,以此《春秋》相赠,还望麴都尉不要嫌弃。” 麴义本想说自己不看《春秋》,但转念一想这话太无礼了,只能道了一声谢将关羽赠的《春秋》收下。 但麴义又是个不想欠人情的,咬牙道:“关相,可有兴趣看我演练军士?” 这练兵之法,向来都不会轻易示人。 麴义肯让关羽观摩,也等于将关羽视为自己人了。 刘备轻笑:“麴都尉,我跟显谋对练兵不感兴趣,就在这里静候吧。云长也是深谙练兵之术的,你们可以多多交流。” 这安排,有猜到的吗? (本章完) 第130章 再谋冀州,颍川奇才迭出 “大哥,麴义虽然桀骜,但也是个重情义的。” “而且他练的兵,皆是悍不畏死的骁勇之士,若能跟着去征讨董卓,必能令西凉军惊惧。” 自麴义军营离开后,关羽难得的给了麴义一个极高的评价。 关羽善武,在研习郑平赠送的兵书、接受卢植一对一的授业后,不论是练兵还是统兵都已经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平。 如今更是盛赞麴义的练兵手段,这让刘备惊讶的同时也多了欣喜。 “有麴都尉加入,卢师的讨董之行,就更稳妥了。” 刘备阻止不了卢植讨董,也难以跟着卢植照应。 唯有替卢植寻得更多的精兵悍将,才能让卢植有更多的胜算。 行军打仗,不是说谁更有帅才谁就一定能赢的。 精兵悍将、钱粮保障、出兵大义、各路援兵,先比的是人力物力,其次才是谋略。 自涿郡招募的千余勇骑、公孙瓒处借来的五百精骑、陶谦处借来的三千丹阳兵、麴义的八百先登士、可能引兵前来的常山国赵云及麾下精锐、以及协同卢植进兵的关羽和田豫。 这样的阵容,已经是刘备当前能给卢植凑出来的最强阵容了。 虽然,这兵几乎都不是青州本土兵、这粮也不是青州提供的粮,怎么看都有空手套白狼的嫌疑,但能凑得几千精兵悍将、十万石粮草,那也是刘备的本事。 韩馥没有拒绝刘备的提议,当即就同意让麴义去跟着卢植讨董。 毕竟又能得名声、又不用烦恼如何安置麴义,这种一举两得的好事韩馥不会不答应。 邺城外。 刘备和卢植策马而行。 “西征之行,艰险万分,还请卢师务必谨慎。”刘备情真意切。 若无卢植,刘备也难以被推举成青州刺史。 卢植点头:“玄德,西征之事,有老夫足矣,青州看似步入了正规,但依旧是内患严重,你也切勿大意了。” 郑平则是跟关羽同行,嘱咐道:“云长,我虽然让华子诚去出使长安表奏使君功劳,但董卓乱政,未必会将使君的表奏当回事。” “这次你随卢师去长安,除了要跟从卢师征讨董卓外,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要让使君有正式的诏命!” 关羽凛然:“先生要关某如何做?” 郑平凝声道:“打出声势,可让董卓忌惮你而不得不采取柔和之策!” “若西征顺利,董卓必然会遣人来见云长,许诺好处。” “而云长要坚持的就两个:第一、诏命使君为青州牧!第二、让宗正卿定宗族世谱、诏告使君汉室宗亲之名。” “唯有此二点,是必须要得到的!” “其余许诺,云长可见机行事。” 关羽微微点头,询问道:“先生,若是董卓要求关某退兵,又该如何?” 郑平冷笑一声:“不论是诏命使君当青州牧,还是诏告使君汉室宗亲之名,那都是天子的圣旨,跟董卓有什么干系?” “诏令之前,按兵不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诏令到手,谨遵军令,为将者当令行禁止、妄言者杀。” 关羽丹凤眼微微一张,显然有些吃惊郑平的布计。 这是要诳董卓啊! 但一想到眼前这个青州別驾平日里的作风性格,关羽很快就释然了。 对董卓这样的篡逆之辈,诳了也是除贼之举。 交代了细节,卢植跟刘备的道别之语也结束了。 “玄德,就送到这里吧!”卢植看着前方的三岔路口,心气豪迈:“他日若能攻破长安,老夫再邀玄德入长安赴宴。” 刘备暗暗叹气,向卢植再次拱手一礼,眼神亦是坚定:“卢师此去,必定马到功成!” 关羽也上前跟刘备作别:“大哥,愚弟不在时,伱在青州多保重!” 麴义、田豫也纷纷抱拳辞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不知何故,刘备脑海中忽然泛起了燕太子丹送荆轲时的画面。 但很快,刘备将这个不吉利的画面散去,只在马上抱拳送卢植等人远去,直到道口只有刘备和郑平十余骑。 “显谋,卢师此去,我这心中始终不踏实。”刘备忧心忡忡。 郑平轻笑一声,看似不在意,但握着羽扇的右手却微微有些僵硬:“使君勿忧,西凉军虽然骁勇,但叔父麾下的精兵悍将也不少,即便不能克敌制胜,也能全身而退。” 于内心而言,郑平并不看好卢植这次西征。 虽然卢植有多年的统兵经验,麾下有关羽、麴义、田豫效命,又有丹阳兵及可能出现的常山兵相助,但终归不是依靠青州的力量西征的。 孤军西征,这其中的变数太大了! 袁绍虽然暂时同意了跟韩馥分治冀州,但郑平不认为袁绍真的会认真履行这个赌约。 分治冀州,只是因为刘备的介入,韩馥和袁绍双方有了个台阶。 袁绍即便表面答应,私下也不会心服的,冀州的夺权未必能拖延到一年后。 兖州的刘岱,同样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复杂的局势掺和在一起,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卢植的西征。 “希望如此!” 刘备调转马头,不再去想卢植西征的事。 这青州,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刘备去处理。 正如卢植说的一样,青州内患严重,不可有丝毫大意! 另一边。 袁绍率众抵达安平国就不再走了,直接在信都驻扎。 一路上,袁绍的眼神都很阴沉。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便是袁绍此刻的心情。 许攸在一旁气定神闲,逢纪却是忐忑不安。 几次献策,都未能成就大功,这让逢纪感到自己在袁绍眼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咬了咬牙,逢纪硬着头皮道:“这次是我谋划不利,还请明公责罚。” 袁绍双眸深邃,死死的盯着逢纪。 平心而论,袁绍对逢纪是很不满意的。 毕竟大张旗鼓的去邺城,最后不得不接受刘备的劝和。 虽然分治了冀州,可这不是袁绍想要的。 一年时间,变数太大了! 卢植西征董卓,也让袁绍感到了一阵阵的危机。 表奏一个豫州刺史去豫州,目的就是为了破坏袁术的讨董计划,避免袁术得到了勤王成功的名望。 袁绍很清楚! 这个时候,谁能勤王成功,谁就能取代董卓。 董卓的这个位置,是袁绍早就想要取代的,自然不容他人染指。 “元图,可还有破局之策?” 袁绍注视逢纪许久,给了逢纪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逢纪见袁绍没有问责,顿时大喜:“我还有一计,可令韩馥主动献上另一半冀州,而青州的刘备也绝不会插手!” 袁绍眼神一动,挥了挥衣袖:“且细细道来!” 逢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瞥了一眼旁边没什么反应的许攸,抬高了声音:“明公要成大势,若不能拥有整个冀州,是没办法立足的。” “韩馥才能平庸,麾下有贤才而不能用,即便有一年之约,韩馥也不可能在治理冀州的水平上超过明公。” “明公得冀州之势,如那黄河之水、无人能阻,这一点,我相信冀州有见识的士民都很清楚。” “只是碍于青州刺史刘备劝和,明公不得不妥协。” “可若能利诱公孙瓒南下,约定同分冀州,韩馥得知后必然会惊惧。” “同时,再遣能言善辩者向韩馥讲述祸福,陈述利害。” “公孙瓒跟刘备交情匪浅,刘备必然不肯再来劝和;而韩馥无胆鼠辈,若见公孙瓒南下,肯定也会误以为是刘备想要这半个冀州!” “利诱计再配上离间计,数计连环,冀州唾手可得!” 袁绍的表情渐渐舒缓,开始斟酌逢纪的计策:“公孙瓒如何肯南下冀州?” 逢纪笑道:“公孙瓒跟刘虞素来不和,其根本原因依旧是利益冲突。” “对于公孙瓒这样的边勇而言,是难以获得治理一方的政绩的,他只能依靠杀敌来建立功名。” “然而,刘虞怀柔乌桓,让公孙瓒不能出兵击贼,等于是断了公孙瓒立功升迁的机会。” “公孙瓒又岂能不恨刘虞?” “但刘虞声名太大,即便是公孙瓒心有怨恨,也只能强忍怒气,阳奉阴违来表示抗议。” “按明公跟刘备的约定,由韩馥负责中山国、常山国、钜鹿郡、赵国和魏郡,而这中山国、常山国乃至于魏郡都跟黑山贼毗邻。” “若公孙瓒接管了这五个郡国,战事就不会断,他杀敌立功的机会就不会少。” “不用跟刘虞冲突,又能建功立业,公孙瓒岂会不动心?” 袁绍的笑容开始出现:“元图此计甚妙啊!倘若韩馥死战公孙瓒,我就可以坐山观虎斗,待其两败俱伤后,就能顺理成章的讨伐两人。” “若韩馥惊惧,必然会让出冀州牧,我再以冀州牧身份驱逐公孙瓒,一举两得啊!” 逢纪见袁绍终于有了笑容,心中悬着的石头也落下来了,语气也多了三分自傲:“刘备自以为得计,但却不知,这公孙瓒同样是个有野心的。” “刘备能介入冀州事,我们也能引公孙瓒介入冀州事。” 但逢纪开心了,许攸却是不开心了:“逢元图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妙计?” 引公孙瓒南下,许攸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但许攸有心看逢纪出丑,因此一直藏着掖着不说。 本想着袁绍会惩处逢纪,然后向自己问策,结果没想到袁绍给了逢纪将功赎罪的机会,而偏偏,逢纪还真想到了良策! 以一半冀州利诱公孙瓒,对于在幽州过得煎熬的公孙瓒而言,简直如同天上掉功劳一般,想什么来什么! 黑山贼,那可是堪比乌桓的战功啊! “逢纪已经提出这计策,我若再说,未免有拾人牙慧的嫌疑。” “可若不阻止,逢纪助本初得了冀州,以后地位就得在我之上了!” “早该献计的!” 许攸有些后悔了。 因为一时的自大,让逢纪抢了先,导致自己苦心准备的良策被抢先一步! 袁绍没注意许攸的眼神变化,有些兴奋地道:“元图,这韩馥虽然无能,但韩馥麾下的贤才不少,若是一般人去陈述利害,未必能成功。” “公孙瓒处也得去个人。” “你可有举荐的贤才?” 逢纪不假思索:“公孙瓒处,我亲自去游说,必然能成功;邺城的从事审正南不受韩馥重用,我曾与之结交。待我去信一封,让审正南在韩馥面前陈述利害,必然成功。” 袁绍大喜:“素闻审正南之名,恨不能与之一见。若审正南能助我成事,今后必会重用。” 见逢纪都将前后事安排妥当,许攸终于忍不住了:“本初,审正南不可用,若用必定坏事!” 逢纪眼神有些不愉:“子远兄,你莫非是瞧不起审正南之能?” 许攸轻笑道:“元图误会了,我并非瞧不起审正南之能。只是我听说审正南向来正直,多次忤逆韩馥,他的话韩馥怎么可能听?” 袁绍顿时迟疑:“元图,子远说得有道理,这事得谨慎。可还有其他贤才举荐?” 逢纪顿时犯难。 除了审配,他还真不知道谁可以去游说韩馥。 许攸暗暗松了一口气,抢言道:“本初,我倒是能举荐三位贤才俊杰,可以去游说韩馥。” 袁绍顿时喜道:“子远既然知道贤才,为何不早早举荐?” 许攸笑道:“但凡大才,都想来见本初的时候就立下功劳,若不给机会,他们也不愿意来啊。” 袁绍点头:“子远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到底是何方俊杰?” 许攸指着颍川方向,微微敛容:“颍川富庶之地,董卓时常遣兵进犯。因此颍川的俊杰大部分都选择了外出避难。” “本初可听闻故济南相荀公之子荀谌荀友若、昔日颍川太守阴修部下计吏郭图郭公则、以及颍川名仕辛评辛仲治?” 袁绍凛然:“此三人名声,我自然是听闻过的。莫非他们也来到了冀州?” 许攸笑道:“荀谌、郭图和辛评,都是韩馥同乡人,韩馥出任冀州牧后,就召郭图和辛评去冀州共谋大事,荀谌则是跟郭图和辛评同往。” “不过三人并不看好韩馥,因此在韩馥麾下一直都很低调。” “比起魏郡人审配,跟韩馥同乡的荀谌三人去劝韩馥让位,韩馥才不会有戒心。” (本章完) 第131章 智策奇佐,鬼才畅言大势 许攸并非泛泛之辈。 早年敢怂恿王芬废帝的许攸,很早之前就是名仕了。 这南阳、汝南、颍川一带的士人,许攸都有过结交。 之前敢坐视逢纪给袁绍献策而不理会,便是因为许攸早定下了替袁绍夺冀州的策略。 韩馥麾下的人才,并不止田丰、沮授、审配等人,亦有荀谌、郭图、辛评等颍川士人。 但田丰等人都是冀州人,家业都在冀州,这受韩馥征辟自然会认真履行职责。 毕竟位居高位,也能照顾家业,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但荀谌、郭图、辛评这些颍川士人就不同了,对于冀州而言,他们这些颍川人士终究是外人。 根基不在冀州,这说话做事自然比不上田丰、沮授等人。 而韩馥又是个庸碌之才,荀谌等人也瞧不起韩馥,肯受韩馥的征辟,也只是为了来冀州静观其变。 许攸早跟荀谌三人有过联系,也曾替袁绍拉拢三人,故而才有今日的举荐。 袁绍听得大喜:“还是子远考虑周到,若有荀友若三人相助,这冀州牧的位置,我袁绍必得了!” 逢纪气得咬紧了牙关! 这夺冀州的大功劳,本来大部分都是自己的。 结果许攸一举荐,直接举荐了三个,再算上许攸,功劳得再分出四份出去。 “明公,那荀谌三人既然是韩馥同乡人,又岂会背弃韩馥?若是背弃韩馥,那不是忘恩负义吗?”逢纪不想就此屈服,开始挑荀谌三人的毛病:“反观那审正南,因为受韩馥轻慢,这心中必然怨恨韩馥,才会真心替明公设想啊。” 袁绍果然迟疑:“子远,元图说得也有道理,荀谌三人可以信任吗?” 许攸哈哈大笑:“本初多虑了!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韩馥昏聩无能,荀谌三人就得因为是韩馥征辟的就替韩馥效忠一生吗?” “更何况,韩馥本是袁氏的门生故吏,荀谌三人弃韩馥而选择本初,也是顺应大势,何来的忘恩负义一说?” 袁绍捋了捋短髯,喜道:“子远言之有理啊!韩馥本是我袁氏故吏,他征辟的贤才不就是我的贤才吗?” “元图,你也多虑了!” 逢纪那个气啊! 什么叫我多虑啊,许子远这奸贼在抢我功劳啊! 看着许攸那略带嘲讽之意的眼神,逢纪的肺都快被气炸了。 “许子远,屡屡坏我好事,他日我必让你好看!” “待得了冀州,得尽快向明公举荐审正南,正南是魏郡豪族、家资巨万,许子远又素来贪财,待明公入主邺城,两人之间定然会起冲突。” “或能借正南之手,除掉许子远!” 逢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内心的愤怒压制。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时候还不是跟许攸翻脸的时候。 “明公,这事的确是我思虑不周,愿听明公安排。”逢纪选择了忍让。 忍一时,风平浪静,更何况逢纪接连几次献计都失败,必须要有一个大功才能在袁绍麾下真正立足! 袁绍点头,让逢纪和许攸各自去准备。 邺城内的一个宅院。 十余个颍川士人相聚一堂,正是荀谌、郭图、辛评等人。 这些颍川士人,一部分在韩馥麾下出仕,一部分则是暂居邺城观望时事。 “青州刺史刘备,果然非常人,竟然能劝得袁太守同意跟韩馥分治冀州。袁太守未能成全功,实在是令人遗憾啊!”郭图举樽叹气。 若是袁绍能成功,自然是比跟着庸碌的韩馥更有前途。 辛评也道:“的确令人遗憾。韩使君在当冀州牧之前,也是个谦谦君子,没想到当了冀州牧之后,也变得独断专横了。” “想那冀州名仕子惠公,竟然会因为直言劝诫而被韩馥罚去服徭役,如此器量,如何能成大事啊。” 辛毗也道:“听说子惠公去了青州出仕治中,颇受刘刺史器重,韩使君这是将贤才拱手想让啊。” “若非青州内患严重,我都想去青州效力刘刺史了。” 荀谌点头:“青州刘刺史的确是个有容人之量的贤明之主,但可惜刘刺史的胃口太大、又过于迂腐,拿青州的前途去赌,实在是不智啊。” 郭图嗤笑道:“那刘备以前只是织席贩履的幽州武夫,也只能养一些仁德爱民的名声了,否则又有哪个贤士会投刘备?” “但刘备再怎么折腾,也最多跟徐州刺史陶谦一般,哪里比得上袁太守四世三公、名门之后?” “我等若要成就功名、位列公卿,唯有袁太守执掌冀州。” 荀谌、辛评、辛毗等人纷纷点头。 虽然刘备看似立足青州,但在这些颍川贤士眼中,刘备的青州依旧是摇摇欲坠。 他们都出自颍川的世家大族,家族中出过不少的公卿文武、刺史太守,自然是瞧不起刘备这样的出身的。 “嗝——” 谈笑间,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自宴厅中响起。 却见一人,醉眼朦胧,长长的打了一个酒嗝。 “奉孝,我平日你不曾少伱酒水,你至于如此吗?”郭图见这醉酒青年模样,不由蹙眉。 青年姓郭名嘉,表字奉孝,去年刚及冠。 因为颍川时不时遭逢战乱,于是也来了邺城投奔族兄郭图。 虽说是族兄,但郭图跟郭嘉的血脉已经隔得很远了。 但因为郭嘉才智匪浅,郭图为了树立名声也会对这个“族弟”照顾一番。 郭嘉没有丝毫的尴尬和不适,反而笑道:“听诸位戏说大势,如饮甘露,一时之间听得入神,饮得太饱了些。” “勿怪!勿怪!” 众人无奈。 郭嘉的个性他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毕竟颍川的士人才俊,圈子就那么大点儿,并非是来了邺城才识得郭嘉。 郭嘉这简单一语,直接将独自醉酒的无礼给巧妙化解了。 不是饮酒打了个酒嗝,而是诸位说得太好了,让人如痴如醉、如饮甘露,这才情不自禁的打了个酒嗝。 荀谌看向郭嘉,微微一请:“奉孝素来有远见卓识,不如也来说说这冀州大势如何?这甘露,不能你一个人饮啊!” 郭嘉大笑:“比起诸位来,我不过是萤火之光罢免,当不起远见卓识四个字,倒是有些拙见。” 辛评笑道:“奉孝可别谦虚了,不管是拙见还是远见,都说来听听。” 郭嘉端起酒樽,起身踱步:“这冀州,韩使君是守不住的,袁太守想要成大事,就必然要取冀州立足。” “只不过,青州刘刺史的介入,让袁太守之前的谋划成了空。” “再想夺得冀州,除非用奇计,否则不可能成功。” 郭图微微晃了晃酒樽:“奉孝所谓的奇计,又是什么?” 郭嘉轻笑:“袁太守要得冀州,首先得占大义,然后让韩馥犯错,可用的奇计不少,如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二虎竞食皆可为。” 荀谌摇头:“奉孝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这是怕我们听了你的奇计跑去袁太守麾下献功吗?” “友若兄误会我了!”郭嘉来到荀谌身边,给荀谌斟了一樽酒,敬道:“不是我不想细说,而是细说了也无用。” “袁绍麾下自有多谋智士,我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又何必去妄自揣度他们的意图呢。” “万一惹恼了他们,今后我还如何在袁太守麾下混口酒喝啊?” 众人大笑。 但郭图的眼神中却是对郭嘉多了一丝忌惮。 良久。 郭图开口道:“奉孝果然聪慧!不瞒诸位,许子远已经给我来信,让我等配合他行事。” 众人纷纷敛容。 荀谌凝声问道:“许子远要我等如何配合?” 郭图扫了一眼郭嘉,淡然开口:“许子远欲引公孙瓒南下冀州。” 在场众人都是聪慧智士,纷纷惊诧的看向了郭嘉。 虽然郭嘉只是说了简单一句话,但已经将袁绍下一步的行动给猜中了。 良久。 荀谌感慨道:“奉孝之智,令人钦佩。想引公孙瓒南下,袁太守必然许诺同分冀州。” “公孙瓒受刘虞辖制,不能再杀乌桓人立功,只能来冀州找黑山贼的麻烦。” “韩馥胆怯之人,若见公孙瓒来袭,定然会吓得慌乱,这个时候若有人陈述利害、劝韩馥将冀州牧让给袁绍,韩馥定然会答应。” “这便是许子远让我等配合的事吧?” 郭图点头:“的确如此!今日我召集诸位来赴宴,也是为了此事。若不愿意配合的,可以先离开。” 没人开口。 大家都是颍川来的士人,平日里都是一个交际圈的,都在希望冀州能换个州牧。 如今机会来了,又岂会轻易离开? “既然没人离开,那我就明说了。”郭图微微敛容:“劝韩馥让出冀州牧之位,以我等目前的身份,还不够资格。” “即便韩馥肯让,邺城的文武也未必愿意。” “正好,韩馥跟袁太守有赌约,如今正是急缺贤才的时候。” “我等身为颍川士人,韩馥一定寻上我等。” “但这一次,我们不能再以才疏学浅、要先在基层磨砺婉拒韩馥,而是要跟韩馥同仇敌忾,豪言告诉韩馥:不能让冀州士人小觑我等颍川士人!” “如此,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进入邺城权力的核心,助韩馥打压冀州士人。” “只要韩馥疏远了冀州士人,即便有能识破袁太守计策的,他们也劝不了韩馥。” 辛评抚掌大笑:“公则妙计啊!韩馥不会疑我们,沮授等人也能被疏远,到时这冀州韩馥不得不让!” 众人相继附和郭图的提议,唯独郭嘉没有附和。 郭图看向郭嘉:“奉孝,莫非我的计策有遗漏之处?” 郭嘉不置可否,而是反问道:“公则兄,可曾想过,为什么袁太守之前的谋划会失败?” “青州刘刺史介入的时间太巧了,几乎是一得到消息就出兵邺城。” “而青州竟然还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勤王讨董,仿佛早料到韩馥会给粮食一般。” “这不合理!” 事出反常,必有怪异。 经郭嘉这一提醒,郭图等人纷纷蹙眉。 “的确,如奉孝说的一样,青州介入的时间太巧了。” “勤王讨董肯定不是袁太守举兵问罪的时候才临时谋划的。” “一步错,步步错,青州一直在行险,但这行险的谋划却偏偏都成功了。” “太不合理了。” 荀谌亦是紧蹙眉头。 郭图思索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看向郭嘉:“奉孝,你既然能发现这个问题,想必也猜到了原因,不妨直言。” 郭嘉将樽中酒水一饮而尽:“善谋者,以天地为棋局,众生为棋子。我等若只着眼于冀州,是猜不到执棋人的意图的。” “然而,着眼于全局,却能看到几分端倪。” “半年之前,刘备还只是个名声不显的高唐尉。” “再往前推,刘备辗转多年都是郁郁不得志。” “而如今,刘备是青州刺史、平原王刘硕的外甥女婿,麾下聚集了大量的贤才,有能力来冀州劝和,也敢助卢公勤王讨董,跟徐州刺史也有交情。” “即便有康成公之子相助,这也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 顿了顿,郭嘉将酒樽放下,又道:“刘备,有匡定天下的大志!他着眼的不是青州,也不是冀州,而是整个天下!” “而在匡定天下的途中,任何有野心的人,都会被刘备视为敌人。” “袁太守之前会失败,是因为他误以为施恩了刘备,刘备就会感恩戴德助袁太守当上冀州牧。” “但对刘备而言,一个庸碌的韩馥,可比一个贤明的袁太守好对付多了。” “因此,袁太守刚举兵问罪韩馥,刘备就即刻遣关羽来了邺城,布好了局就等着袁太守来。” “许子远的计策虽然不错,但他漏算了一点:那便是刘备,是否会为了天下大业,而去阻止公孙瓒!” “倘若刘备再次出兵阻止公孙瓒,韩馥又岂会中计献出冀州?” 郭图吃了一惊:“奉孝,你是否有些危言耸听了。公孙瓒跟刘备一向关系匪浅,这是人所共知的。难道刘备还会为了韩馥而得罪公孙瓒吗?” (本章完) 第132章 鬼才布计,刘岱袁绍联姻 郭嘉轻笑一声:“关系匪浅,只能证明刘备跟公孙瓒私交不错,于私事上可以互相帮衬。然而私交再好,也不能去碰对方的核心利益!” “否则再好的朋友,也会反目成仇。” “刘备之所以要阻止袁太守得冀州,便是因为袁太守若夺韩馥冀州、会严重侵害青州的核心利益。” “对于刘备而言,不论是袁绍还是公孙瓒亦或者其他势力,谁夺韩馥的冀州牧,谁就是在与青州为敌!” “因此,根本不存在‘刘备是否会为了韩馥而得罪公孙瓒’这种可能,而是公孙瓒一旦选择南下,就等于是在跟刘备开战!” “既然公孙瓒都选择了背弃朋友之义,刘备又如何可能坐视不理?” 郭嘉这颠覆了常规思维的判断,让郭图、荀谌、辛评等人惊诧不已。 但在场的士人,都是当世人杰,论谋略都是士人中的佼佼者。 虽然郭嘉的判断颠覆了常规思维,但却入木三分的道出了刘备的底线:谁动冀州,谁就是敌人! 郭图沉吟片刻:“依奉孝之见,袁太守若要成功,就必须设法在刘备介入冀州事之前,先劝降韩馥。” 郭嘉摇头:“公则兄可知晓,上回袁太守谋划冀州时,曹操请来了陈留太守张邈、山阳郡太守袁遗和济阴郡太守袁叙助阵?” 郭图点头:“这事我知道,曹操此举是想助袁绍一臂之力,顺带立些功劳。” 郭嘉笑道:“公则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曹操之所以会请张邈等人,是因为他比袁太守提前得到了刘备介入冀州事的情报。” “因此曹操才想让张邈等人也给韩馥施压,好抢在刘备和刘虞到来之前,让韩馥主动让出冀州。” “这种失败过的方式,又如何能再成功?” 郭图顿时蹙眉:“那依奉孝之见,袁太守又该如何破局?” “呵~”郭嘉没有回答,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晃了晃酒坛子:“公则兄,还有酒吗?” 郭图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强忍了想揍郭嘉一顿的冲动,随即提起身边的酒坛子,来到郭嘉的席位:“我的酒给你,总行了吧?” 郭嘉眼神瞬间变得热忱,抱起酒坛使劲的闻了闻:“还是美酒让人迷醉啊!” 顿了顿,郭嘉扫了一眼郭图那紧握的拳头,开口道:“兵者,诡也!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倘若直接让公孙瓒南下,闻讯的刘备必然会亲往阻止。” “因此,要用此计,要么隐瞒公孙瓒南下的目的、奇兵突袭邺城,要么让袁太守假意着眼他处,从而让刘备不能兼顾两处。” “但袁太守用此计,本来就没打算让公孙瓒真的南下,而是想借公孙瓒的兵威来吓唬韩馥,因此隐瞒公孙瓒南下目的让其奇兵突袭邺城是很难办到的。” “如此一来,就只能让袁太守假意着眼于他处了。” 荀谌反应过来:“奉孝指的,可是兖州?” 郭图还有些懵。 但荀谌已经开始阐述观点:“兖州刺史刘岱,先杀东郡太守乔瑁,后杀任城相郑遂,其野心已经很明显了。” “而这个时候,袁太守若选择跟刘岱结盟联姻,然后以盟主之名授予刘岱兖州各郡国的任免权,让山阳郡袁遗和济阴郡袁叙也支持刘岱。” “刘岱有了底气,就不会容忍应劭、张邈等人拥兵自重。” “如此,可将刘备的关注点转移到兖州。” “待得兖州冲突变得紧张的时候,再让公孙瓒南下,以迅雷之势夺韩馥之权。刘备无暇分身,如何能顾得了韩馥?” 郭嘉抚掌大笑:“友若兄,虽然你猜对了,但我不会将酒分给你的!” 听了荀谌的分析,郭图这才明白郭嘉口中的虚实之策。 刘备如今从兖州、冀州和徐州调运钱粮,就必须要尽力的维护这三州的稳定。 但刘备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不可能同时应对兖州和冀州的战事冲突。 倘若这个时候,再去阻扰公孙瓒,那么刘备就相当于在跟刘岱、袁绍和公孙瓒同时为敌了。 “不仅奉孝能想到,连友若也想到了。”郭图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在这群颍川士人中,郭图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最有才智的一个。 以后要一起投奔袁绍,郭图也是将自己视为颍川士人之首! 但现在,不论是郭嘉还是荀谌,都已经表现出了比郭图更甚一筹的智力,这让郭图不由心生忌惮之意。 “诸位以为,奉孝和友若的分析,可还有遗漏之处?”郭图很好的隐藏了心中的想法,向众人扫了一圈:“稍后我会将众人商讨的纰漏之处和解决方案归纳整理,然后送到许子远手中,一起分享这功劳。” 郭嘉暗暗一笑,早已看穿了郭图的用意,将酒坛甩了甩:“公则兄,我的名字就不用报给袁太守知道了。” “伱送了我美酒,那我刚才说的、自然就归你了!” “即便有人问起,我也是不会承认的。” 荀谌也笑道:“我不过是根据奉孝说的,发表了一些拙见,自然也不能分功。” 辛评辛毗两兄弟亦是纷纷摆手,不愿跟郭图一起分享这功劳。 郭图心中欢喜,大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单独署名送信给许子远吧,若我受到了袁太守器重,一定不会忘记举荐你们的。” 酒宴过后,荀谌跟郭嘉联袂而行。 “奉孝,你真肯将功劳让给了公则?”荀谌不太理解:“以你之才,再有此功,袁太守定然会重用。” 郭嘉却是摇头一笑:“友若兄,你也别装了。我若真的窃据此计去向袁太守邀功,不仅得罪了公则兄,还会得罪许子远,甚至可能得罪逢元图。” “相反,我只要公则兄一坛美酒,不仅不用得罪人,今后还能继续在公则兄的府上饮酒。” “更何况,我现在也还没想过要投效袁绍!” 荀谌疑惑道:“奉孝,难道你连袁太守都瞧不上吗?他可是四世三公、名门贵胄,又素有贤名,若袁太守能得冀州,将来必定雄踞河北。” “这天下庸碌之辈,谁能跟袁太守相比?” 郭嘉笑而不答,岔开话题道:“文若兄什么时候能来冀州?” 荀谌不假思索地道:“兄长要将颍川的田地置卖,又想将乡民也一并迁徙来冀州,来得要迟一些。” 郭嘉轻叹:“文若兄太仁慈了些,那些乡民都是眼光浅薄之辈,岂会跟着文若兄来冀州?” “可惜了,文若兄不在,老是在公则兄府上蹭酒喝,却也无趣得很。” 荀谌顿了顿,又问道:“奉孝,你认为青州刺史刘备,是否值得投效?”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是不会去青州的。”郭嘉拍开酒葫芦的木塞,惬意而道。 荀谌轻笑:“莫非奉孝认为,这刘备不如袁太守?” 郭嘉瞥了一眼荀谌:“友若兄,别试探了。你难道不知道青州禁酒吗?招待贤士都只用白水,虽然青州如今凋敝,禁酒能避免浪费粮食。” “但我受不了啊!” “我要投效的人,必然是得不禁我饮酒的!” 荀谌见郭嘉又将这问题的糊弄过去,知道再怎么试探也试探不出郭嘉内心的想法,遂不再询问。 另一边。 郭图的密信也被快马加鞭的送到了许攸手中。 许攸见信大喜,连忙来寻袁绍,将逢纪计划的漏洞陈述,然后又将郭图的密信递给袁绍。 “本初,得立即遣人截住逢纪,切勿让公孙瓒提前南下,否则必然坏事!”许攸故作急切。 真要论,逢纪也不会傻到在游说公孙瓒的时候急着让公孙瓒南下,肯定得仔细商谈细节。 但许攸故意用这急切的语气,就是要让袁绍将逢纪给召回来。 能恶心下逢纪,许攸心头才舒坦。 袁绍仔细看来密信内容、又见许攸心急如焚一般,当下也有些慌了:“以刘备的脾性,倘若公孙瓒骤然南下,刘备必然会劝阻。” “元图误我!” “如此良计,不可再因逢元图的疏忽失败了。” “子远,你立即遣人追上逢纪,让其速速返回信都,再做定夺!” 许攸得了授命,立即遣亲信去追逢纪,随后又回到袁绍身边。 袁绍见许攸回来,连忙问道:“信使可有派出去?” 许攸点头:“本初勿忧,已经派出去了!” 袁绍这才松了一口气,指着这密信道:“这颍川郭公则,真乃天纵奇才啊,竟然能将刘备的脾性猜得这么准!” “若非郭公则提醒,我现在还相信刘备不会为了韩馥而得罪公孙瓒。” “如此奇才,韩馥不能用,真是庸碌愚蠢啊。” “子远,你替我回信,待他日得了冀州,必然奉他为上宾!” 许攸点头应诺,内心对逢纪颇为不屑。 哼,不过是偶然得势,就想在我许子远面前猖狂。 没了你逢纪,我就不能另外举荐贤才吗? 顿了顿,袁绍又问道:“子远,郭公则在信中提议,让我行虚实之计,结盟联姻兖州刺史刘岱。” “但我若支持刘岱,孟德估计会怨我。” 许攸轻笑:“可本初你不论是否支持刘岱,张邈都会怨你。倒不如先借刘岱之手除掉张邈,待得了冀州后,再出兵替张邈报仇。” “如此一来,本初就能顺势执掌兖州,兖冀二州在手,足可问鼎天下!” 袁绍仔细斟酌,毕竟跟刘岱联姻这种事,是不能马虎的。 良久。 袁绍凝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有意让妻儿都送往兖州,以示我结盟联姻的诚心。子远以为如何?” 许攸抚掌笑道:“本初此计甚妙啊!看似将妻小质押在刘岱处,但以本初的名望以及袁遗和袁叙在,刘岱根本不敢动本初妻小分毫。” “本初如此诚心,刘岱也必然对跟本初的结盟联姻笃信不疑。” “借刘岱之手,扫清兖州对本初不服的势力,同时也能震慑青州的刘备、替公孙瓒南下埋下契机,一举两得啊。” 袁绍大笑:“刘备自以为让我和韩馥定下分治冀州的约定,就能阻挡我入主冀州,真是可笑!我麾下智谋之士,亦不输于刘备啊。” 许攸亦是得意。 这天下谋士,谁又能在我许子远眼皮子底下搞事? 另一边。 被追上的逢纪再次怒了。 “回去?” “你说明公让我回去?” 逢纪死死的盯着许攸派出来的信使,右手甚至按在了剑柄上。 只要信使稍微说个不对,逢纪都准备拔剑砍人了。 信使有些哆嗦:“小人不敢欺瞒,有袁太守的印令在此。” 逢纪看也没看印令,心中已经猜到了原因。 “许子远!你这个阿谀谄媚的小人,竟然趁我不在,在明公面前构陷我!” “我跟你势不两立!” 逢纪骂骂咧咧的,但也不敢违背袁绍的命令,只能恨恨的瞪了一眼信使,策马返回信都。 长安。 自董卓强迁天子百官入长安后,日渐变得独断专横。 二月十二日,董卓指使小皇帝刘协派光禄勋宣璠持节至雒阳封自己为太师,地位高于各刘姓诸侯王。 董卓更是自比姜太公,让刘协称自己为尚父。 董卓弟弟董旻被任命为左将军,封鄠候;侄儿董璜担任侍中、中军校尉,掌管军事;董氏宗族及其亲眷皆都拜官进爵,权倾朝野,一时无二。 公卿百官对董卓敢怒不敢言,敢直言的已经被董卓给处死了。 对于敢忤逆自己的,董卓向来不客气。 连袁隗父子一家都被董卓杀了。 除了小皇帝刘协外,就没有董卓不敢杀的! 就在董卓在长安作威作福的时候,一道自洛阳而来的急报,瞬间让董卓暴跳如雷。 “狗贼朱儁,枉本太师信任你,让你镇守洛阳,你竟然敢反?” “好,好,好得很!” “连卢植那个老匹夫也敢勤王,真当本太师是个好欺负的吗?” “速传御史中丞皇甫嵩,滚过来见老夫!” 长年累月积累的煞气,让董卓的每一个字都让身边人心有寒意。 “太师,何必动怒呢!”幕帘之侧,气质如毒蛇一般的儒生,淡然轻语。 (本章完) 第133章 今日敌手,汉末三大良将 “文优,你说得轻巧!若不严惩朱儁,今日朱儁敢反,他日就有更多的人反!”董卓杀意凛然,对朱儁恨之入骨。 李儒却是不在意的轻笑一声:“朱儁虽然有些名望,但对于关东那群人而言,也不过是会稽一武夫罢了,即便有卢植相助,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相对于朱儁和卢植,太师更应关注南阳的袁术。” “袁术遣麾下战将孙坚,正向梁东进兵。” 董卓冷哼一声:“又是那个自称江东猛虎的孙坚吗?在鲁阳吓退了胡轸就得意忘形了。” “胡轸那个废物,到了鲁阳连城都不敢进,反倒让孙坚竖子成名。” 董卓很不满。 去年冬天,孙坚在鲁阳聚兵。 董卓遣东郡太守胡轸引兵奔赴鲁阳迎战。 而当时的孙坚正在东门外集合官属,设帐饮酒给长史公仇称送行。 原本这会是白送给胡轸的战功,结果胡轸见孙坚在城外谈笑自若、部队又十分整齐,直接不敢妄动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坚引导将士有条不紊的进入城内布防。 等孙坚紧闭城门后,胡轸才发现上了当。 但此时的孙坚兵士气已经变得旺盛,而胡轸兵却被孙坚给吓着了。 无奈之下,胡轸只能引兵撤退,这让董卓对胡轸十分的恼怒! 若不是胡轸一直对董卓忠心耿耿,早被董卓给砍了。 待董卓发完脾气,李儒这才徐徐开口:“孙坚骁勇,又能用计,需有大将才能抵挡。” 董卓冷哼一声:“区区孙坚,调徐荣前往迎敌即可。” “至于朱儁和卢植,若不杀鸡儆猴,这长安城的公卿一个个都得有心思,可调李傕郭汜出战朱儁卢植!” 西凉诸将中,论军中地位以董旻为首。 其次就是牛辅、董越、段煨、杨定、徐荣、吕布。 牛辅是董卓的女婿,也是董卓最信任的将领,掌管董卓最精锐的兵马。 李傕、郭汜、张济、樊稠、贾诩等西凉骁将都在牛辅麾下。 徐荣虽然地位偏低,但能征善战,也颇得董卓信任,去年更是杀得曹操人仰马翻! 让徐荣出战孙坚,董卓颇有信心。 李儒没有对董卓的调兵遣将提出质疑,这对董卓而言是犯忌讳的。 虽然跟牛辅一样,都是董卓的女婿。 但李儒是在洛阳的时候才跟着董卓的,原本李儒只是个洛阳一博士,虽然有才华但一直不被重用。 刘辩被废,李儒被任命为刘辩的郎中令。 这让李儒更是苦不堪言! 谁都知道,一个被废的皇帝,即便还有弘农王的爵位,一辈子也只能在监视下生活。 而身为弘农王郎中令的李儒,地位更是连公卿府中的一个奴才都不如。 不甘心的李儒,暗中寻到了董卓,直言告诉董卓“天子就两个儿子,若少帝尚存,新帝如何能有帝威?” 董卓见李儒颇有才华,又指出了废帝立新的隐患,于是招李儒为女婿,入宫毒杀刘辩、何太后等人。 李儒也是个狠人,当即将家中妻儿都撵出了家门,然后迎娶了董卓的女儿。 更是不顾声名,率众入宫将刘辩、何太后等人毒杀。 以此为投名状,成了董卓身边的亲信谋士。 但董卓虽然用李儒,对待李儒的态度跟牛辅是完全不一样的。 董卓可以将麾下最精锐的兵马交给牛辅,但不允许李儒有任何的调兵权。 李儒也深知董卓的忌讳,因此遇事只献策,但从不逾矩。 就在此时。 门外走来一名器宇不凡、高大威猛的战将,正是跟董卓的义子、中郎将、都亭侯吕布! “孩儿自归义父,尚未立下寸功,请义父许孩儿出战!” 董卓自知残暴,常遭人行刺,因此时常会让吕布当护卫守在身边。 但吕布却不想只当一个护卫,时常惆怅叹息,因此在门口听到董卓调徐荣、李傕、郭汜出战时,吕布再也忍不住了。 去年关东群雄举兵,吕布就没能参与,如今又遇到了战事,吕布哪里还忍得住。 “吾儿勿急!杀鸡焉用牛刀!” 董卓眯着眼睛,婉言拒绝了吕布的请战。 倒不是董卓不信任吕布,而是董卓担心吕布统兵出战,这身边就没个勇武亲信能护卫周全。 对于董卓而言,统兵作战有牛辅、董越、段煨、杨定、徐荣等大将就足够了。 吕布,还是当个护卫更适合。 见董卓还是不肯让自己出征,吕布不由暗叹。 自归入董卓麾下,吕布虽然身居高位但时常被西凉诸将鄙视,这让高傲的吕布如何能忍? 对于一个习惯于征战沙场的骁将而言,只能当护卫是很憋屈的。 久而久之,董卓麾下的武将就不将吕布当回事,一提到吕布,就会用区区护卫来鄙夷。 “可恶!” 吕布暗恨董卓,只能悻悻的返回岗位。 李儒动了动嘴唇,有心想劝谏。 但想到劝谏的后果,李儒又将劝谏的话给吞回了肚子。 在董卓这样喜怒无常的豺狼身边办事,须得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得仔细的斟酌。 虽然调兵遣将了,但董卓还是下了命令,让御史中丞皇甫嵩来见自己。 而且态度一如既往的嚣狂,更是让传信的人传原话“滚过来”! 董卓跟皇甫嵩的恩怨,自凉州平叛的时候就有了。 如今董卓得势,自然不肯饶过皇甫嵩,一有机会就会对皇甫嵩进行羞辱。 不多时。 皇甫嵩满怀怨恨的来到中阁。 虽然心中恨不得手刃董卓,但皇甫嵩又忌惮董卓的武力以及身边的爪牙,只能强忍憋屈来见董卓。 “下官御史中丞,参见太师!”皇甫嵩低着头,礼数标准到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但显然,董卓今天要借题发挥、再标准的礼数也没用:“皇甫嵩,听说你跟朱儁和卢植的私交都不错?” 皇甫嵩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略有交情。” “略有?”董卓冷哼一声:“本太师可是记得,你当初冒死替卢植求情的,若无深交,岂会冒死?” 皇甫嵩头都大了,不知道董卓忽然在这里发什么癫。 “太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皇甫嵩强忍怒气,尽量少言少问。 董卓见皇甫嵩这般模样,心中更是恼怒,当即起身怒斥道:“皇甫嵩,伱可知罪!” “回太师,下官不知有何罪。”皇甫嵩紧蹙眉头,以为董卓又在无端羞辱。 但想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默默的忍下这口恶气。 董卓冷笑:“你可知,朱儁勾结卢植谋反,如今正在攻打洛阳?你三人关系匪浅,你莫不是在长安城当了内应?” 皇甫嵩吃了一惊。 朱儁跟卢植联合的事,皇甫嵩并不知晓。 倒不是朱儁不信任皇甫嵩,而是朱儁担心勤王失败,董卓会寻到理由杀皇甫嵩。 皇甫嵩如今还能活着,就是因为董卓没能寻到杀皇甫嵩的理由。 毕竟皇甫嵩的名望在这里摆着,若是轻易杀了,这长安的公卿就不好约束了。 即便杀袁隗父子,也是用的袁绍谋反、袁隗父子要当内应来定罪的。 而这一次,董卓同样是故技重施,要趁机给皇甫嵩定罪。 但皇甫嵩也不是个傻的,这明显的欲加之罪又如何不明白,当即辩解道:“太师,下官只是个御史中丞,手中又无兵马,如何能当内应?这定然是小人谗言构陷,还请太师明鉴。” “若太师不信,下官愿替朝廷征讨叛逆、以证忠心!” 董卓见定不了皇甫嵩的罪,皇甫嵩反而趁机要兵权,顿时如鲠在喉。 “本太师麾下自有大将讨贼,何须一个御史中丞统兵?岂不是让人笑话本太师麾下无人了吗?” “滚吧!” 董卓恼怒呵斥。 皇甫嵩暗暗握紧了拳头,也不辩驳,默默退出了中阁。 “文优,可有办法替我诛杀皇甫嵩此贼!” 董卓没能给皇甫嵩定罪,反而给自己惹了一阵不痛快,这心中的怒火更甚了。 “太师,何不给皇甫嵩一支兵马,令其征讨朱儁和卢植。”李儒淡淡开口。 “给皇甫嵩兵马?”董卓眉头一皱:“文优,皇甫嵩能征善战,若给他兵马岂不是给他立功或倒戈的机会?” 虽然恨不得立即杀了皇甫嵩,但对于皇甫嵩的征战能力,董卓却是认可的。 李儒轻笑提醒:“太师,长安城最近有新募的新兵,皇甫嵩再厉害,还能统新兵打赢朱儁和卢植吗?” “若担心倒戈,可再遣一亲信督军跟随,一旦皇甫嵩有任何异动,立斩不赦!” 董卓凶目闪过一阵杀意:“以军法处置,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来人,速传都尉华雄!” 回到府中的皇甫嵩,一脸的惆怅。 长子皇甫坚寿见状,连忙来询问缘由:“父亲,太师召你何事?” 皇甫嵩长叹一声,将朱儁和卢植勤王一事告知皇甫坚寿:“太师以为我当了内应,想以这理由来杀我。” 皇甫坚寿顿时急了:“父亲勿忧,我去求太师。” 皇甫嵩眼神复杂。 论关系,董卓跟皇甫嵩是死仇,恨不得对方立即死。 但偏偏,董卓跟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又很友善。 这复杂的关系,让皇甫嵩更是惆怅。 因为皇甫坚寿跟董卓的关系,很多事皇甫嵩都不想跟自己这个儿子商议。 这是天道报应我皇甫一家吗? 惆怅间,董卓的军令到来,以皇甫嵩为骑都尉、华雄为监军,率长安兵三千人前往洛阳征讨叛逆朱儁和卢植。 皇甫坚寿顿时喜道:“父亲,太师肯让你统兵,必然已经消了火气。只要父亲立功返回长安,再有孩儿从中斡旋,一定能让太师放下跟父亲的私怨的。” 这儿子,真的是我皇甫嵩的吗? 皇甫嵩更是惆怅。 对于皇甫坚寿结好董卓这事,皇甫嵩一直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自家儿子会去结好仇人? “吾儿,你在长安照顾好家人。”皇甫嵩没有跟皇甫坚寿多解释。 自家儿子看不明白,皇甫嵩却是看得很明白。 董卓这是要借刀杀人! 要么战死,要么战败被问责而死。 至于赢? 董卓会那么好心将精兵给他皇甫嵩统帅吗? 三千长安兵能有一成老兵就不错了。 交代了皇甫坚寿,皇甫嵩来到了军营。 扫了一眼董卓调配的三千兵,皇甫嵩眉头都紧蹙了。 如预料中的一样,除了华雄率的一百骑兵,这三千兵全是刚招募的新兵! 显而易见的是,华雄这一百骑兵肯定不会听皇甫嵩的指挥。 “皇甫御史,太师有令:军情紧急,十日内抵达洛阳!”华雄横刀立马、一脸的煞气。 皇甫嵩眼一眯:“华都尉,长安至洛阳八百里,这些都是新兵,十日怎么可能抵达?” 华雄冷哼:“新兵又如何?军令如山,违令者斩!即便太师让我一日抵达洛阳,我也会照办!” “若是在路上迁延时日、丢了洛阳,这罪责你担得起吗?” 皇甫嵩握紧了拳头。 十日八百里,等于十日都得急行军! 若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在长年累月的训练和大量的肉食补充下,或许在行军之后还能有一战之力。 但这些新兵. 别说一战之力了,到了洛阳能不能剩下三百人都是个未知数。 “董贼,就这么想杀我吗?” 卢植自邺城率兵南下,在中牟县驻扎。 经过十来天的时间,将十万石粮食尽数搬运到了中牟城。 而在这期间,陶谦的三千丹阳兵也如约抵达了中牟城,统兵的是陶谦的亲信武将曹豹。 “卢师,南阳方向的探子来报。袁术麾下战将孙坚,挥兵杀向梁东。破了梁东就能直接杀入洛阳。” “我等是否也趁机进兵?” 关羽一身轻甲,刘备亲赠的绿袍、虽然已经多了补丁,但关羽依旧舍不得丢弃。 丹阳兵曹豹战意昂然:“既然孙坚都进兵了,那我等还等什么?卢尚书,末将请为先锋,看我丹阳兵之威!” 先登营麴义同样不甘落后:“卢尚书,先登士随时待命!不破敌军,誓不回返!” 第三更要晚一些,估计得四点了。 (本章完) 第134章 孙坚兵败,麴义破成皋关 卢植盯着地图,没有同意曹豹和麴义的请战,而是淡淡询问:“朱儁可有回信?” 关羽摇头:“尚未有回复。” “那便不急。”卢植心思谨慎:“待朱儁回信到了,再决定是否出兵。” 关羽扫了一眼地图上卢植标志的几个城池关隘、微微一眯眼:“卢师可是担心,朱儁守不住洛阳?” 卢植点头:“中牟到洛阳三百里,即便急行军也得三日才能抵达。而洛阳境内,尚有董贼其余的部将驻扎。” “洛阳残破,难以坚守,一旦我等孤军深入,而朱儁又未能守住洛阳,这几千兵马就没有退路了。” “如显谋昔日所言:西凉军骁勇,当以步步为营之计,自虎牢入潼关,恢复沿途的险要关隘,跟董卓打持久战。” “我等在洛阳得不到补给,就必须要保证中牟城的粮道不会断。” 在中牟城待了一日,卢植没有得到朱儁的回信,却得到了朱儁败走洛阳的情报。 “朱儁败了?”卢植不由吃了一惊,连忙询问探子细节。 探子如实道:“董贼遣李傕和郭汜统兵三万攻打洛阳,朱将军见西凉贼兵势大,于是放弃了洛阳,往南阳方向而去了。” “李傕和郭汜抢占洛阳之后,就往荥阳进兵,如今驻扎在成皋关。” 曹豹不由后怕:“这朱儁要逃也不遣人送个信,倘若我昨日真的引兵杀向洛阳,岂不是中了西凉军埋伏?” 麴义冷哼:“先登营可不怕埋伏!卢尚书,既然西凉贼兵到了荥阳,请许末将为先锋,先杀李傕郭汜祭旗!” 曹豹死死的盯着麴义,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但想着来时陶谦的叮嘱,曹豹又忍住了怒火。 卢植没有理会曹豹和麴义,继续询问:“李傕和郭汜,是什么时候抵达的成皋?” “大约三日前!” “三日前?” 卢植紧蹙眉头。 关羽也意识到不对劲:“兵贵神速,李傕和郭汜速破洛阳吓走朱儁,又迅速抢占了荥阳,却在成皋待了三日也不进兵?” “莫非有诈?” 卢植亦是感到疑惑,凝重的看着地图。 良久。 卢植瞳孔微微一缩:“不对,李傕和郭汜冲着孙坚去了!” 曹豹和麴义还未反应过来,关羽已经上前请命:“卢师,我立即统骑兵南下接应。” “若孙坚已败,不可恋战,立即返回。”卢植给了关羽调令,令关羽率一千幽州骑兵迅速南下。 待得关羽出帐,一直静立的田豫开口问道:“卢师,既然李傕、郭汜冲孙坚去了。那我们是否可以强攻成皋了?” 曹豹和麴义亦是大喜。 “成皋虽然有险关,但若是驻扎的兵太少,也是难以防守的,这是天赐良机啊!”麴义跃跃欲试:“先登营请战!” 曹豹亦是摩拳擦掌,静待卢植的军令。 卢植谨慎道:“成皋险关,易守难攻,不可大意。” “麴都尉,由你带八百先登营先行,打探成皋关虚实;曹都尉,你率丹阳兵掩护,倘若成皋关有重兵把守,立即接应先登营返回。” “国让,你率骑兵押运粮草,随时接应。” 诸将纷纷领命。 另一边。 孙坚统兵向梁东进兵,一路偃旗息鼓。 虽然隶属袁术,但孙坚对袁术并没有效忠的心思,不过是借袁术的名望来建功立业。 若是能诛杀董卓,那他孙坚今后再也不用仰人鼻息了。 至于袁术? 一个只会横征暴敛的狂徒庸才,如何能当他孙坚的明主? 这次进兵洛阳,孙坚是信心勃勃。 上回吓退胡轸,让孙坚有些飘飘然了。 “使君,我等孤军深入,会不会太冒险了?”个性谨慎的程普,忧心忡忡。 身为孙坚的家将,程普对自家使君的脾性太了解了。 虽然骁勇善战,但身为主将却经常身先士卒、亲冒矢石。 每一战都让程普、韩当、黄盖和祖茂这四个家将心惊胆战。 孙坚轻笑:“德谋伱多虑了!我军越是骁勇,西凉贼兵才越是胆怯!那胡轸是董贼麾下大将,不也被本将吓唬一阵就狼狈而逃了?” “即便真遇上了西凉贼兵,这狭路相逢,无惧者胜!只要能拿下洛阳,冒点险又算得了什么?” 见孙坚不听劝,程普无奈的看向韩当、黄盖和祖茂三将。 但这三将也只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你程德谋都劝不了,我们难道还能劝? 而在不远处的土坡上,一个铁甲战将冷冷的盯着下方偃旗息鼓的孙坚军。 “孤军深入,跟那个曹操一样,真以为我西凉军无能人了吗?” 虽然在董卓麾下诸将中地位不高,但徐荣却是个深谙兵法的。 早在胡轸被孙坚吓退后,徐荣就在收集跟孙坚有关的情报。 从孙坚提刀杀贼,到征讨黄巾、平叛西羌,再到征讨长沙区星,但凡能收集到的情报,徐荣都仔细研究了一番。 而这一研究,就让徐荣发现了孙坚的致命弱点。 每战必先! 若是一个悍卒,每战必先是每个将军都喜欢的。 可若是一个将军,带头冲锋看似骁勇,却也容易被对手针对性的实施斩首计划。 在探得孙坚孤军深入后,徐荣就已经准备了杀招埋伏孙坚。 为了避免孙坚逃走,徐荣还遣人给李傕、郭汜送信,请李傕和郭汜来一个人分享战功。 这李傕、郭汜本就是贪功的,一听还有这好事当即就同意了。 至于董卓的军令,李傕、郭汜也不是很在意。 这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只要打赢了,董卓只会夸不会罚。 更何况,徐荣官职比他们大,要罚也是罚徐荣。 不过在争执谁去帮徐荣的时候却出现了分歧,最后决定在成皋关虚设旗帜、只留下少量兵马驻守,然后两人各自驱兵来助徐荣。 徐荣见李傕和郭汜都来了,这内心也有些无语。 但想到成皋关易守难攻,也没多劝。 于是三人一合计,就在这道口设下了埋伏,就等孙坚入瓮了。 “准备!” 徐荣抬起右手,示意身后的鼓手准备。 “擂鼓!” 刹那间,鼓声大作。 山谷两次冒出了大量的弓箭手。 一时之间,孙坚军陷入慌乱之中。 原本得意的孙坚,此刻脸色都已经变得惨白了。 “这里怎么会有伏兵?” 但很快,孙坚的怒火也涌上来了。 刚还觉得这西凉贼兵不过如此,这个时候就被打脸了。 “不要慌,随本将冲上去!”孙坚策马就要上山。 这不畏生死的骁勇,吓得程普四将人都要傻了。 “使君,先撤出山谷!”程普一边抵挡弓箭一边大喊。 但孙坚哪里肯听! 就这么撤出去,就等于全军溃败。 “程德谋,再敢乱我军心,我先砍了你!” 孙坚怒火正旺,根本不听劝,这几年,哪一场仗他孙坚怕过危险的? 主将的骁勇,也让孙坚军的将士增添了士气。 但士气虽然增添了,并不能改变结局。 冲杀几次无果后,孙坚也只能无奈的撤出山谷,只率十几个骑兵突围而出。 “赤帻者是孙坚,杀!” 见孙坚突围,徐荣立即放弃全歼孙坚军的打算。 杀一个孙坚,可比杀一千个普通叛兵的功劳大! 但孙坚刚冲出山谷,两侧又杀来西凉兵,却是早已埋伏的李傕和郭汜,正等着孙坚出来。 “赤帻者是孙坚,杀!” 孙坚见西凉贼兵一个个的涌了上来,惊得魂都快没了。 “天要亡我孙坚吗?” 慌乱间,祖茂赶到孙坚身边,大呼道:“使君,黄昏天暗,将你的赤帻给我,分头跑!” 孙坚内心一凛。 什么分头跑? 这个时候谁戴赤帻谁死! “我孙坚岂会是贪身怕死之人!”孙坚不肯听劝。 但祖茂却是直接抢了孙坚的赤帻:“德谋,义公,公覆,使君就交给你们了!” 祖茂一跑,西凉军都以为是孙坚,一个个策马急追。 眼见要追上了,祖茂却是将赤帻丢在一根烧过的柱子上,然后躲进草丛藏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孙坚,却是趁着黄昏天暗逃了。 “这么多人,居然让孙坚给逃了?” 徐荣盯着李傕、郭汜,内心只想将眼前这两个家伙给揍一顿。 早知道就不让这两人来了。 这功劳没得到,还犯了擅自调兵的错误。 “我们也没想到,那孙坚会这么狡猾。若不是你说的‘赤帻者是孙坚’,我们肯定将他们全都杀了。”李傕不服气地道。 郭汜亦道:“徐将军,我等冒着被责罚的风险来帮你,你居然还怪我们?分明是你谋划不力,这才让孙坚给逃了。” 我谋划不利? 徐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内心的不耐:“虽然孙坚逃了,但他的兵马都溃败了,我们又生擒了颍川太守李旻。勉强也能记上一些功劳,我会向太师表奏你二人的功劳的。” “卢植屯兵中牟,若见你二人迟迟不肯进兵肯定会起疑心。” “二位还是速速返回成皋关,抵挡卢植吧。” 李傕和郭汜见徐荣直接下了逐客令,这心中也是忿忿,当即甩袖离去。 “徐荣小儿,竟敢如此羞辱我等!”李傕心中深恨徐荣,提议道:“郭汜,不如我等先奏徐荣一个擅自调兵的罪。” 郭汜亦是心生歹意:“直接传信给牛将军吧,牛将军肯定能替我们做主的。” 顿了顿,郭汜又道:“不如我们故意放弃成皋关,然后将罪名归给徐荣如何?反正关上都是一群新兵。” 李傕抚掌大笑:“好主意!即便我俩会受到责罚,牛将军也会袒护我们。但徐荣,呵呵,准备承受太师的怒火吧。” 两人商议已定,决定拖延回成皋关的行军速度。 待得关羽骑兵赶到时,只遇见了孙坚的溃兵。 “孙坚真败了!”关羽的表情变得凝重。 孙坚若败,那么这征讨董卓的兵马,就只剩下卢植这一支了。 关羽顿时有些心忧。 “传令,立即折返回中牟。” 另一边。 麴义则是率先登营先一步赶到成皋关,直接发起了强攻。 先登营一个个悍不畏死,压根就不理会关上的矢石,比的就是谁更狠! 曹豹见先登营直接就攻城了,误以为这成皋关没什么人防守也急急招呼麾下将士向前。 这凶猛的攻势,让关上的西凉贼兵有些懵。 李傕和郭汜都不在,留下的大多都是辅兵和新兵。 这些辅兵和新兵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都心惊不已。 虽然勉强守住了,但易守难攻的成皋关,竟然让先登士登上了三次! 这足以守城的人感到羞耻了! “李将军和郭将军怎么还没回来?”关上的守将焦急不已。 他们根本没想到,李傕和郭汜为了坑徐荣,竟然故意选择了拖延回关的时间。 对于李傕和郭汜而言,成皋关虽然险要,但并不是不能丢。 反正粮草大部分都不在成皋关,丢了就丢了。 第三日。 关上的西凉兵见李傕和郭汜还未返回,士气终于崩溃了。 麴义跳上城楼,一刀砍断了将旗,又杀散了关上的西凉兵。 “成皋关,我麴义拿下来了!” 消息传回中牟,卢植惊得整个人都站起来了。 “三日破成皋关?这怎么可能?” “即便李傕郭汜南下了,也不应该如此容易!” 卢植下意识的认为有诈,但麴义和曹豹的回信却不是假的。 “卢师,或许你将敌人想得太厉害了。”田豫在一旁道。 正说间,关羽也率骑兵返回:“卢师,孙坚败了!” 卢植倒吸了一口凉气:“败了?怎么败的?” 关羽凝声道:“我遇到了孙坚的溃兵,说孙坚在梁东遭遇埋伏,先是在山谷中被弓箭射了一阵,然后又在谷外被埋伏了一阵。” 卢植蹙眉道:“谷外的,应该是李傕、郭汜,但孙坚既然败了,李郭二人怎么不立即返回成皋关?” 关羽吃了一惊:“没有返回?不应如此啊,我到的时候,孙坚已经败了一日了。” 田豫开口道:“二哥,就在今日,成皋关已经被麴义和曹豹拿下来了!” 关羽的眼神也变得凝重:“卢师,看来这西凉贼兵,内部也不怎么和谐啊。我以为,离间计可用!” (本章完) 第135章 智为将首,关羽谋西凉将 卢植双目炯炯、有赞许之色:“云长且说说,如何用这离间计?” 《孙子兵法.计篇》对优秀将帅的素质修养,有一个清晰的评价标准:将者,智、信、仁、勇、严也。 其中智在第一,指将帅的的素质与能力,其核心是知识和才能。将不在勇而在谋,这是将帅首先要具备的条件。 其次是信。人无信而不立,不论是对上级还是下属,都必须要言必行、行必果、诺必成。除此之外,还得有坚定的理想、执着的追求和言行一致的品质。 再次是仁。仁即爱兵如子,不仁,则不能与三军共饥劳之殃。 其后是勇。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将帅之勇,不仅要不避艰险、不畏困难,更要在在决策上要果敢坚毅、不能优柔寡断。 最后是严。无规矩不成方圆,军法不严,军令难行。 在遇到郑平和卢植之前,关羽在“信、仁、勇、严”这四个标准上,表现都十分优秀,唯独在智上有欠缺。 自郑平赠书《犬韬》开始,关羽就在有意识的训练将帅的“智”,而在拜师卢植、研习《卢氏新书》、接受卢植一对一授业后,关羽在将帅五德上唯一欠缺的“智”,也在飞速的提高。 智为始,仁次之,勇次之。 将帅若不能用谋,便算不得优秀! 卢植对关羽抱有很大的期望,是视为继承人来培养的。 如刘备、公孙瓒、张飞、田豫,都只能算卢植众多门生中的一个,唯有关羽,是卢植决心倾囊相授的弟子! 因此,在关羽道出西凉贼兵的弱点、可用离间计时,卢植没有直接说对或者错,而是给了关羽细说的机会。 关羽整理了思路,分析道:“卢师曾说过,徐荣出自魏郡黎阳营,本是黎阳营的骑兵都尉。黎阳营的兵将皆以幽州、并州的骑士为主,用以拱卫京畿。” “昔日大将军何进欲诛宦官、征调外将入京,但又担心外将不受控制,于是又调动黎阳营的将士入洛阳护卫。” “但何进死于宦官之手,董卓又趁机执掌了大权,以高官厚禄笼络徐荣,徐荣也因此归于董卓麾下。” “然而,黎阳营的将帅,不仅不是董卓的同郡乡人,而且自被招募入营的第一天起,就会接受只忠于天子之令的训练。” “董卓虽然自称太师,以天子令行事,但终究不是天子。” “因此,即便徐荣是真心效忠董卓,董卓也不会对徐荣深信不疑!” “李傕、郭汜隶属于董卓最信任的大将牛辅麾下,但他们的官位却远远低于徐荣,故而徐荣要围剿孙坚,一个调令就能让李傕、郭汜去梁东。” “同属于董卓麾下,征调临近的守军击溃来犯之敌这原本是很正常的,可偏偏李傕、郭汜却故意放弃了成皋关。” “可以断定,李傕、郭汜跟徐荣有私怨!甚至李傕、郭汜有可能会在牛辅面前诬告徐荣,将成皋关丢失的罪名强加在徐荣身上!” “董卓见成皋关丢失,牛辅又状告徐荣,即便有所怀疑,也会偏信牛辅。” “若是猜得不错,董卓会遣其他的武将来替代徐荣,以避免徐荣跟李傕、郭汜不和,而延误战机!” 顿了顿,关羽捋了捋美髯:“可遣人给徐荣送信,告诉徐荣成皋关丢失的真正原因,让其提防李傕、郭汜的诬告。” “徐荣必定起疑!” “之后如何行计,就看李傕、郭汜是否会真的诬告徐荣了。” 这一阵分析,听得麴义、曹豹和田豫目瞪口呆。 尤其是麴义,很难将印象中比自己还骁勇的悍将关羽跟眼前这个有智将之风的关羽联系在一起! 曹豹则是挠了挠腮帮,头还是晕乎晕乎的。 这怎么就扯到徐荣跟李傕郭汜有私怨去了? 还有徐荣会被猜忌这种猜测,真的是根据现有的情报能推断出来的吗? 田豫跟麴义的想法差不多,尤其是跟着张飞南下的时候,张飞天天给田豫说“俺二哥,天下无敌”“俺二哥,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俺二哥,天生神力,无人能敌”之类的崇拜语。 以至于田豫对关羽的印象,一直都是“万人敌”“少言寡语”。 结果现在,关羽言辞凿凿的分析了徐荣、李傕和郭汜,更是准备用离间计离间徐荣。 关羽此时的表现力,太冲击麴义、曹豹和田豫的过往印象了。 相对于麴义、曹豹和田豫的惊讶,卢植却是欣慰的抚着短髯。 云长果然很有天赋! 这是天生的将帅之才! 老夫后继有人啊! 心中三连叹,卢植轻赞道:“老夫只提过一次黎阳营和徐荣,云长就将其铭记在心,还能以此分析出徐荣、李傕、郭汜、牛辅和董卓之间的亲疏。”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云长已经真正理解这句兵法要义了。” 面对卢植时,关羽眼中没有倨傲,谦逊拱手:“不敢忘记卢师教诲!但我初习此道,难免有遗漏之处,还请卢师指点。” 卢植眼神中的赞赏之意更浓了:“云长对徐荣等人的分析,几乎都已经说到了重点。唯有一点,不知云长可曾想到。” “徐荣已经击败了孙坚,董卓即便有怀疑,为何还要再遣其他武将来替代徐荣?” 关羽顿时愣住。 孙坚都被击败了,是否调离徐荣就没什么意义了。 难道怀疑徐荣会跟卢植勾结? 董卓虽然偏信牛辅,但也不至于偏信到这种程度。 只需要让徐荣按兵不动,由李傕郭汜负责击退卢植就够了。 “还请卢师指点。”关羽更是谦逊。 卢植轻笑:“云长,你虽然理解了知己知彼,但却疏忽了己彼之外。” 关羽略思一阵,道:“卢师说的是,孙坚?” 卢植点头:“孙坚虽然败了,但他背后依靠的是袁术,粮草不会短缺。只需要收拢溃兵,就能卷土重来。” “孙坚要报仇,就必然还会进兵洛阳,徐荣见成皋关已丢,会先请李傕郭汜相助。若李傕郭汜真的诬告了徐荣,必然不肯相助,那徐荣就只能向长安请求援兵。” “董卓不想丢了洛阳,就只能另遣大将来替代徐荣,以整合整个洛阳的西凉兵。” “云长啊,你要记住!在进行敌我双方的分析时,一定要将盟友的反应都考虑进去。” 关羽拜服。 顿了顿,卢植又道:“既然说到盟友,那老夫再多说一句。云长在考虑孙坚这个盟友的时候,还得考虑孙坚会不会有倒戈的可能。” 关羽愣住:“卢师,既然是盟友,又怎么会倒戈?难道孙坚还会调头来攻击我们吗?” 卢植谆谆教诲道:“云长啊,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兵者,乃是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以孙坚和袁术讨董的目的而言,倒戈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孙坚在关键的时候选择撤兵呢?” “亦或者,豫州有变,孙坚不得不撤兵。” “这些猜测,都是可能出现的!” “而我等身为将帅,就要去预料盟友的下一步可能动作,并针对性的提防。” “如此,才不会让自己深陷绝境,以至于大意兵败、遗恨千古。” “云长,老夫知你素来极重信义,但将帅统兵不可仅仅以信义行事,智、信、仁、勇、严缺一不可,将有五危、兵有六败,伱可要谨记!” 关羽凛然,拱手拜道:“谨遵卢师教诲。” 虽然是在教诲关羽,但卢植并未让麴义、曹豹和田豫离开。 这些话,令关羽受益,同样也令麴义、曹豹和田豫受益。 卢植开始发布军令:“国让,你擅长刺探,立即遣人打探徐荣、李傕、郭汜军以及孙坚军的动向。其余人,暂时在成皋关休整,等候命令。” 众将眼神纷纷一凛。 另一边,孙坚虽然遭逢大败,差一点就死于徐荣的埋伏,但并未灰心。 在祖茂逃回来后,孙坚带着四个家将一路聚拢溃兵,进占梁县以西的阳人,准备伺机再战一雪前耻。 背靠南阳袁术,孙坚虽然丢了大量的粮草辎重,但很快又得到了补给。 而在太谷关的徐荣,听得孙坚又卷土重来了,有心出击但又怕抢占了成皋关的卢植突袭太谷关。 而回了洛阳的李傕和郭汜又不愿再听徐荣调令。 无奈之下,徐荣只能遣人快马将战报送去长安,请董卓派兵支援。 但徐荣不知道的是,李傕和郭汜早就将成皋关丢失的罪名的扣在了徐荣头上。 此时的董卓,正在中阁大发脾气。 “徐荣贼子,怎敢擅自调离李傕、郭汜,让卢植老匹夫抢了成皋关!” 丢了成皋关,卢植就能一路畅通无阻的杀入洛阳,这让董卓十分的气恼。 初战就失利,还丢了成皋关这样险要的关隘,如何能让董卓心中释怀? 而最令董卓郁闷的是,华雄也传回了坏消息。 皇甫嵩在十日内抵达了洛阳,难以用延误军机的罪名斩杀皇甫嵩。 虽然十日内行军八百里对于三千步卒新兵而言很难,但皇甫嵩也不是个待宰羔羊,直接对新兵施行了最严苛的军令。 掉队者斩! 而且还堂而皇之的让华雄这个监军和一百骑兵负责执行军法。 以至于这三千新兵抵达洛阳时,竟然只剩下一千二百人。 这狠辣手段,连华雄都感到心惊胆战! “老匹夫!皇甫嵩和卢植这两个老匹夫,一如既往的难对付!”董卓得了华雄的回信,心中更是郁郁。 不论是卢植还是皇甫嵩,董卓在没有迁都之前就尝试杀了这两人,结果都没成功。 以至于如今卢植和皇甫嵩还在董卓面前活得好好的! 让董卓一直都如鲠在喉。 还未等董卓怒火平息,徐荣的战报也送到了长安。 “孙坚都全军溃败了,竟然还敢来?” 看到徐荣的战报,董卓的眼神变得更凶戾了。 如卢植猜测的一样,倘若孙坚自此溃败不敢再打洛阳,董卓即便深恨徐荣也不会遣将替代徐荣。 最多愤怒徐荣为了抢功劳害得李傕、郭汜丢了成皋关。 但现在孙坚卷土重来,成皋关又丢了,董卓如果不另外调兵遣将,洛阳的徐荣、李傕、郭汜,就可能被各个击破! 再加上皇甫嵩这个不稳定的因数在,董卓不敢赌! 董卓很快有了计较:“传令,加封胡轸为大都护,速往太谷关替代徐荣掌兵!” 吕布一听,顿觉机会又来了:“义父!并非孩儿小觑胡轸,只是胡轸上回遇见孙坚不战而逃,再遇孙坚,未必能赢。” “不如让孩儿也随军前往,若胡轸能胜则罢,若胡轸不能胜,有孩儿在,定然不会让那孙坚进太谷关一步!” 一听吕布这话,董卓果然迟疑了。 虽然胡轸是亲信的大将,但胡轸上次遇见孙坚不战而逃的事,还是让董卓挺不满的。 见董卓犹豫,吕布再请道:“还请义父给孩儿一个立功的机会,也让这天下人都知道,义父麾下骁勇善战之士,不是关东那群羸弱之辈能比的!” 见吕布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战,董卓也不好再拒绝。 这要养猛虎,总得给猛虎一个独自觅食的机会。 “吾儿骁勇!”董卓哈哈大笑,赞道:“既如此,就以你为骑督,随胡轸速往太谷关!” 吕布见董卓终于同意了,顿时大喜拜道:“孩儿叩谢义父!” 终于,轮到我吕布出征了! 自投入董卓麾下,一直都跟在董卓身边当亲卫,即便有所战事也只是董卓出行时替董卓开路。 但这不是吕布渴望的! 身为战将,岂能只当一个护卫? 即便护卫的人是这长安城最有权势的,但那也不是吕布要追求的。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吕布,需要扬名! 而能扬名的地方,唯有战场! “并州儿郎,随本侯出征了!” 回到久违的军营,吕布召来了同为并州人的健将张辽、成廉、魏续、宋宪和侯成。 张辽等将亦是兴奋不已。 蛰伏许久,终于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了。 (本章完) 第136章 九原鸠虎,本侯智勇双全 太谷关。 徐荣反复的将手中的书信琢磨。 这书信是卢植遣人送来的,除了基本的问礼叙旧外,最核心的一个内容就是“麴义三日破成皋关”。 三日破关,这简直就离谱! 徐荣一看麴义这战绩和破关的时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自太谷关到成皋关,虽然距离不近,但也不至于让成皋关的守卒死守三日等不到李傕、郭汜归来。 以李傕、郭汜的回军时间,第二日就能抵达成皋关。 那么成皋关丢失的原因只有一个,李傕郭汜故意放弃的! 而信中的提醒,也让徐荣颇为在意。 李傕郭汜故意放弃成皋关,会存有构陷徐荣的可能。 虽然徐荣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卢植的离间计,但即便看明白了徐荣也不得不去怀疑李傕郭汜。 离间计其实不能算太隐晦的计策,能凭自己的奋斗身居高位的,又有几个是愚笨的? 离间计的高明之处在于,即便中计者知道是离间计,但出于对自身利弊的权衡,也会选择中计! 董卓如此,徐荣亦是如此! “李傕郭汜二人,为了一己私利,竟然放弃成皋关来构陷我!” “没了成皋关,卢植在洛阳境内的行军路线就难以揣度了。” 徐荣深恨李傕郭汜。 若成皋关还在,不论卢植如何隐藏行军路线,最终目的都是拿下成皋关! 只要扼守成皋关,就能不变应万变。 就如同南面的孙坚一样。 不论孙坚如何偃旗息鼓的隐藏行踪、甚至不断的改变行军路线来迷惑徐荣,但孙坚的目的始终是太谷关。 只要认准这个核心,徐荣就能守住太谷关,甚至于在孙坚的必经路线上设伏。 叹了一声气,徐荣将卢植送来的密信扔进火盆之中。 对于信中卢植的劝降,徐荣是直接无视了。 黎阳营出身的徐荣,对尊天子令已经刻到了骨子中。 董卓是忠臣还是奸臣,徐荣不懂,也不想懂。 徐荣只明白一个道理,尊天子令行事! 谁有天子令,徐荣和这太谷关的黎阳营将士就听谁的。 而显然,现在的董卓有天子令,而卢植孙坚等人都只是叛逆之臣! 因此,在生擒了颍川太守李旻后,徐荣直接将李旻给烹杀了。 对付叛逆之臣,就应该以酷刑处死、以儆效尤,这同样是徐荣进入黎阳营第一天就接受的思想。 徐荣能在荥阳败曹操、又在梁东败孙坚,一个很关键的原因,在于其麾下的黎阳营有很强烈的忠君信念。 这个信念,并不亚于麴义先登营悍不畏死的气魄。 数日后。 董卓的援兵来到了太谷关。 还未等徐荣开口,大都护胡轸就直接开始耍威风了:“徐中郎,太师有令,这太谷关由本都护接管了!” “速速将军情战报呈报!” “连个孙坚都对付不了,竟然还得本都护出阵。” 这明显带有嘲讽的话,虽然让徐荣内心有怒,但徐荣没有多言,只是静静的将胡轸要的军情战报呈上。 大致的扫了一眼军情战报,胡轸很快就有了决断:“兵贵神速,立即出兵!” 徐荣眼皮一跳,终于忍不住劝道:“大都护,你的兵马连日疾行疲惫,还是在太谷关休整几日再出兵吧。” 胡轸眼皮一挑:“你是大都护我是大都护?兵马是否疲惫本都护不知?兵贵神速,阳人城附近有一广成关,易守难攻,可先去广成关再整顿兵马。” 顿了顿,胡轸又强调一句:“这是太师制定的行军计划,你不懂就不要胡乱指挥!” 徐荣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而胡轸身后,吕布诸将却是面有鄙夷之色。 早在长安出兵的第一天,胡轸就夸了海口,扬言这次出征要斩杀一名青绶。 汉制,吏秩比二千石以上皆银印青绶。 胡轸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太谷关外唯一能秩比二千石的,只有被袁术表奏的豫州刺史孙坚了。 显然。 去年跟孙坚对战时的不战而逃,让胡轸受了太多窝囊气。 若是不能一雪前耻,胡轸睡觉都难安。 胡轸的大话传到了董卓耳中,无奈的董卓担心胡轸坏事、于是给胡轸下达了命令,让胡轸在阳人城附近的广成关秣马厉兵、养精蓄锐,然后再乘夜进兵、天明时分攻城。 “都护既然要去广成关,这太谷关就由我驻守。”徐荣不想再理会胡轸。 胡轸冷哼:“伱守关,本都护信不过啊。” 徐荣终于忍不住了,怒问道:“大都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轸鄙夷地道:“若非你丢了成皋关,又何至于让本都护千里迢迢的赶过来?” “徐中郎,你是幽州人、卢植也是幽州人,你这黎阳营的骑士,大部分也是幽州人。” “你莫不是跟卢植有勾结,所以才故意将李傕郭汜调去梁东打孙坚,好让卢植趁机攻打成皋关吧。” “成皋关易守难攻,却被一个叫麴义的三日攻破,这简直就是对太师的羞辱。” “你有罪尚且不自知,还敢扬言要守太谷关?” “倘若我等出关去打孙坚,你反手将太谷关送给卢植,我等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徐荣那个气啊。 这辈子还没被如此羞辱过。 “大都护,可有太师调令?”徐荣强忍怒气。 胡轸头一昂:“没有调令!但太师有令,洛阳诸将,包括李傕郭汜和你徐荣,都得受本都护调遣。” “从现在开始,你率你的黎阳营去伊阙关,无调令不得擅自出兵!” “毕竟这阳人城的孙坚,也可能奇袭伊阙关,伊阙关也是很重要的。” 徐荣握紧了拳头,心中已经堆起火来。 那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将胡轸吞噬一般。 “徐中郎,你这是想杀本都护吗?”胡轸亦是不甘示弱,那眼中的杀意同样炽烈。 良久。 徐荣眼中的凶光消散,抱拳领命:“末将不敢!这就去率黎阳营去伊阙关!” 待得徐荣离开,胡轸又从太谷关挑选了精锐,五千步骑急急奔赴广成关。 广成关亦是洛阳八关之一,在阳人城西南方向,距离阳人城不到三十里。 董卓的部署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在广成关养精蓄锐后,趁夜行军,天明时分就能攻城。 虽然趁夜行军士卒会疲惫饥饿,但守城的士卒同样处于困顿饥饿之中。 骤然遭逢奇袭,守城的士卒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聚集,这是胡轸破城的机会! 但胡轸这一路太猖狂了,已经引起了诸将的不满。 因此。 胡轸率军刚到广成关,吕布就开始给胡轸出馊主意了:“大都护,兵贵神速,倘若我等在广成关休整,万一这孙坚闻讯跑了呢?” “倒不如今晚直接奇袭阳人城,打孙坚一个措手不及。” 胡轸一听,顿觉这吕布说得十分有道理,于是不顾士卒疲惫,连夜进兵阳人城。 但一到阳人城,胡轸发现这阳人城戒备森严,根本难以奇袭,整个人都懵了。 “吕布,这就是你说的打孙坚一个措手不及?”胡轸气得想拔剑。 脑子一糊涂信了吕布,结果却是白跑一趟。 如今将士又累又饿,士气低迷,还如何攻城? 就在胡轸准备撤兵回广成关时,吕布又开始了忽悠:“大都护,你别忘了,孙坚最擅长的就是虚张声势了!” “什么戒备森严?肯定跟上次一样,都是假象!” “本侯以为,可暂时让将士们卸甲休息,我军可以在城下养精蓄锐,而阳人城的守军却不敢休憩,此乃疲敌之计。” “待得天明时分,再挥军攻城,定然可以一战而胜。” “可若是回广成关了,孙坚肯定今夜就跑了啊。” “大都护,机不可失啊!” 胡轸这一听,顿时迟疑了。 毕竟上回就被孙坚虚张声势的吓得不战而逃,若这次又被吓跑,他胡轸还有脸在西凉军中厮混? 当即,胡轸咬牙同意了吕布的提议。 “就依都亭侯之计,传令诸将士卸甲休息!” 胡轸心情郁郁,让亲卫支起帅帐,倒头就睡。 而在另一边,吕布却是聚集了并州将士,跟胡轸的营地分开,下令众将士不准卸甲。 魏续疑惑:“都亭侯,将士们连日行军,早已疲惫不堪了,不让他们卸甲休息吗?” “休息?”吕布冷笑:“若是想留下来被孙坚杀了,你们尽管休息。” 魏续吓了一跳:“都亭侯的意思,孙坚要劫营?” 一旁的张辽反应过来:“当着孙坚的面卸甲休息,孙坚若是惧怕自然不会出城,但以孙坚过往的战事来看,此人是个极喜欢冒险的。” “哪怕明知道是诱敌之计,都会出城来试探!” 吕布鄙夷的看向胡轸的帅帐:“不用孙坚试探,本侯会先让胡轸的营地乱起来的。” 话音一落,张辽、成廉、魏续、宋宪和侯成纷纷惊愕的看向吕布。 这是要借孙坚之手杀了胡轸? “都亭侯,孙坚骁勇,倘若胡轸败了,我们这点兵力可未必赢得了。”张辽担忧劝道。 吕布双手环胸、倚靠在树干上,眼中泛起狠辣之意:“胡轸是大都护,而本侯只是骑督,只要能守住太谷关,本侯就有功无罪。” “谁说本侯这次出征,就一定要赢孙坚?” “若是赢了孙坚,本侯又得回长安给义父当护卫,而你等也只能待着长安每日里无聊的训练。” “唯有胡轸大败,而本侯因兵力不足而小败,才能让义父对胡轸失望,进而更器重本侯。” “本侯可不是徐荣,会被胡轸这样的无能之辈骑在肩上嚣狂。” 敢杀丁原而投董卓、还能认董卓当义父的狠人,可不是个愚笨的人。 没点儿心计,又如何能得到董卓的信任? 张辽五将恍然大悟。 对于胡轸他们可没好感,胡轸死了就死了。 自吕布认董卓为义父后,他们这群并州悍将,也跟吕布一样没了征战的机会了。 武将若不能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又如何能升迁得到赏赐? “都亭侯,什么时候动手?”宋宪摩拳擦掌,语气亦是狠辣。 若不狠,如何能立功! 这群并州武将,就没一个是善茬。 能在并州那种恶劣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都有如狼一般的狠辣凶残个性。 唯有比对手更狠,才能赢得功名! “不急,给那孙坚一点时间!”吕布微微闭目,依靠树干养神。 阳人城内,兵马来袭的军情也传到了孙坚耳中。 而探得的情报却让孙坚惊讶不已:“城外扎营?这么狂妄的吗?” 这奇袭城池若是不成功,一般都会退避三舍,在安全地带扎营,继而避免城内的守军忽然出城劫营。 但城外兵马却直接在城外扎营! 若是不太蠢,就是另有玄机。 程普谨慎地道:“使君,事出反常必有诈,徐荣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城外扎营,很可能是个陷阱。” 由于胡轸没有亮出旗号,孙坚程普都只以为来的兵马是太谷关徐荣兵,这个时候敢来打孙坚的也只有太谷关的徐荣了。 韩当亦道:“徐荣这是将君侯当傻子了,这种拙劣的诱敌之计也敢用?” 黄盖看了一眼天色:“会不会有可能,他们只是疲惫了,想休憩一阵,然后等天明再攻城?若我等一直让士卒在这里守着,到了天明的时候肯定疲敝。” 孙坚眼前一亮:“公覆言之有理,点齐兵马,准备出城劫营!” 程普吓了一跳:“使君不可,万一这是贼兵的诱敌之计,岂不是中了埋伏?” 孙坚大笑:“诱敌之计?这里是阳人城,我孙坚的城池!还怕他诱敌吗?上回伏击我的仇,今夜一并报了!传令,准备.咦?” 还未等孙坚下令,却见胡轸的营地开始出现火光,随即“孙坚来劫营了”的声音此起彼伏,瞬间将城上的孙坚等人给看呆了。 “什么情况?城外也有个使君?”祖茂憨憨一问。 孙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猛地一拍城头的墙砖:“有意思!这次来的,看来不是徐荣啊。” 久经战阵的孙坚,已经看出了端倪。 但不管来的是谁,为何会自烧营地,孙坚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众将士,随本将出城!” 第三更还是在四点钟,最近上午有点事。 (本章完) 第137章 羽斩华雄,卢植战皇甫嵩 沉睡中的胡轸听到喊杀声,犹如耳边响起惊雷一般,惊恐的爬了起来。 “孙坚杀来了?” “孙坚怎么敢出城?” “孙坚不是虚张声势吗?” 一连三问,胡轸心底的恐惧也随之滋生。 不管是什么原因,孙坚劫营已经成了事实。 恐惧的趋势下,胡轸直接抢过亲卫的战马,向广成关方向夺路而逃。 乱哄哄的西凉兵也开始逃窜。 而在这逃窜的西凉兵中,却有一支千人规模的兵马,正有条不紊的向太谷关撤退,正是故意放火诈称孙坚劫营、引起骚乱的吕布军。 “真是痛快啊,终于不用听胡轸那蠢货的狂妄之语了。”宋宪兴奋的喊了起来。 魏续亦是大笑:“胡轸接连败给了孙坚两阵,即便太师再宠信胡轸,也不会重用胡轸了。” 成廉和侯成也是面有喜色,唯有张辽眼中多了一丝凝重:“都亭侯,那胡轸毕竟是太师的亲信,倘若胡轸给太师说,是都亭侯劝胡轸连夜进兵阳人城,太师或许会有猜忌之心。” 诸将顿时笑容一滞,纷纷担心张辽的猜测。 吕布策马而行,面有不屑:“不是人人都能谗言的!胡轸屡败之将,若敢在义父面前构陷本侯,那是在寻死。” “本侯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辩解,只需要守好太谷关,义父自然会遣人来调查。” “挡住孙坚,比任何的辩解都有用!” 吕布是谁? 董卓认的义子! 李傕郭汜能构陷徐荣成功,是因为徐荣一直都不是董卓的亲信。 只因徐荣认天子令,董卓才能驱使徐荣。 而胡轸若是构陷吕布,利弊权衡下,董卓必然会偏向骁勇善战的义子吕布,而不是偏向一个屡败的胡轸。 谗言能成功的前提,往往是董卓跟被谗言的人有间隙、或者对被谗言的人原本就有怀疑之心。 可董卓信任吕布,谁又能谗言? 董卓至死都信任吕布! 吕布从容的撤回太谷关,但胡轸却没这么好命了。 一路被追到广成关,还被孙坚将广成关给趁机夺了。 也是胡轸命大,趁着孙坚夺广成关的同时,走小路而逃了。 但胡轸不敢再回太谷关,而是直接绕道走弘农郡往潼关而去了。 待得战后盘问降卒,孙坚这才知道来打阳人城的是手下败将胡轸。 “董卓何其愚蠢啊,竟然让胡轸为将!” “徐荣既然已经被调离太谷关,立即向太谷关进兵!” 孙坚高兴不已。 本来还在犯愁如何破徐荣驻守的太谷关,结果胡轸不仅来送战功,还将太谷关的徐荣给调走了。 成皋关。 田豫将近日来打探到的情报送到卢植手中。 看到皇甫嵩统兵向成皋关进兵的情报时,卢植不由长叹:“没想到皇甫义真竟然会替董贼效力!” 昔日一同征讨黄巾,被宦官构陷时又曾受皇甫嵩求情赦免。 虽然统兵作战的理念不同,但卢植跟皇甫嵩之间的交情却是不浅。 如今故人相遇却成敌手,难免令人唏嘘。 “卢师,能否去信劝降?”关羽凝声询问。 卢植摇了摇头:“劝不了的!皇甫义真跟老夫不同,他跟董卓之间的关系很难理清。虽然皇甫义真恨不得杀了董卓,但皇甫义真的儿子皇甫坚寿却跟董卓十分友善。” “董卓既想杀了皇甫义真,又想让皇甫义真屈服。” “单纯的劝降是办不到的。” “除非有朝一日,老夫能杀进长安,皇甫义真才可能真正反叛董卓。” 关羽蹙眉,不理解皇甫嵩一家跟董卓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 “卢师,不如让我去对阵皇甫嵩吧。”关羽不想卢植为难。 毕竟要对上曾经的同僚,卢植未必能下狠手。 但关羽却是听过皇甫嵩的名声的,皇甫嵩用兵可比卢植狠辣多了。 卢植沉默。 心中犹豫要不要让关羽出战皇甫嵩。 良久。 卢植长叹一声:“罢了,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老夫亲自见见皇甫义真。” 关外。 皇甫嵩和华雄统兵五千抵达。 没能以军法惩处皇甫嵩,董卓又给了华雄一道密令,让皇甫嵩率兵去打成皋关,李傕郭汜二人都暂时受皇甫嵩节制。 但为了避免皇甫嵩倒戈,董卓又让华雄、李傕和郭汜随时提防皇甫嵩。 只要皇甫嵩不能真正的掌握兵权,即便倒戈了也不影响大局。 皇甫嵩虽然不情愿去打成皋关,但也不想因此而死于华雄之手。 于是对洛阳的兵马进行部署后,跟华雄率五千兵马来到了成皋关下。 “义真,好久不见了!” 成皋关下,卢植亦是统兵出关,左边关羽、田豫,右边麴义、曹豹。 “是啊,好久不见了,子干兄。”皇甫嵩看着卢植的眼神有些复杂。 昔日同僚,今日敌手。 战场之上,生死难料。 “义真,董卓无道,你何必非得助他?不如随老夫一起征讨董卓如何?”虽然知道劝降没用,但卢植还是说出了口。 在卢植说出劝降的话时,华雄已经握紧了手中的战刀,紧紧的盯着皇甫嵩。 只要皇甫嵩敢轻举妄动,华雄会毫不犹豫的将皇甫嵩斩杀。 皇甫嵩轻叹一声、眼神一冷:“子干兄,我跟你的理念一直都有分歧,今日同样不会有区别。你要勤王讨董,但我亦要替陛下征讨叛逆。” “战场上见分晓吧,伱赢了,洛阳就是你的;你输了,我会将你的首级送到陛下面前邀功!” 关羽的丹凤眼瞬间睁开。 对于关羽而言,皇甫嵩不过是卢植的一个旧识。 看卢植面,关羽能给皇甫嵩一个基本的尊重。 但皇甫嵩说要将卢植的首级送去邀功,关羽可就不能忍了。 “卢师,多说无益!” “我等勤王讨贼,为的是国家大义,任何敢阻挡的,都是敌人。” 刀锋一指,关羽已经有了取皇甫嵩首级的觉悟。 卢植的表情也变得肃穆:“义真,老夫会替你收敛尸身的。” 既然分了敌我,那就没有商谈的可能了。 皇甫嵩不会为了卢植而放弃长安,卢植也不会为了皇甫嵩而放弃勤王讨贼。 理念不同,那就只能以杀止杀! “皇甫义真用兵极为狠辣,即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在所不惜。” “老夫揣测,皇甫义真会拿西凉军当诱饵,借老夫之手消耗西凉军的兵力,同时也借西凉军来消耗老夫的兵力。” “因此,我等不能跟西凉军死战,需要找到突破口,让其溃败!” 卢植快速的分析皇甫嵩可能用的战法。 认识皇甫嵩多年了,对于皇甫嵩的个性,卢植也是了解的。 卢植没有告诉关羽的是,皇甫嵩出自凉州大族,对保全家族的观念是很执拗的,皇甫嵩可以在得势后将董卓一家灭族,但绝不会在未得势之前跟董卓翻脸。 而为了保全家族,皇甫嵩可以杀掉任何人!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因为卢植而劝降的。 但卢植又担心关羽等人经验不足,骤然遇到皇甫嵩这不计己方士兵生死的打法,会被皇甫嵩给打蒙,因此出言提醒。 皇甫嵩的狠辣让关羽四将心中纷纷一凛。 即便是喊着“刀山敢前,火海不退;每战必先,死不旋踵。”口号的先登营,也不会真的不计己方士兵生死。 先登是先登士勇气,但不是主将犯蠢的理由。 不论是关羽还是麴义,都不会用不计己方士兵生死的打法。 若真不计生死,即便骁勇善战的先登营,也打不了几场仗就被消耗殆尽了。 而在另一边。 皇甫嵩却不似卢植一般提醒诸将,反而还在给华雄灌输军法不留情的思想。 “华都尉,稍后若有退后的将士,不论是谁,都得斩首!” “你和你的督战队,可别忘记了职责。” 在见了皇甫嵩十日行军的狠辣后,华雄对皇甫嵩下意识的有些畏惧。 这可是能将三千新兵以掉队者斩杀了一大半的狠人! 华雄将这忌惮藏在心底,冷冷地道:“本都尉知道该如何行事,但你的诱敌之计若是不成功,李傕和郭汜未必会再听你的军令。” “他们会听的。”皇甫嵩冷冷的回答,看向华雄的眼神犹如看死人一般。 战场厮杀,一触即发! 卢植一方,先登营率先出阵,丹阳兵则是紧随其后。 剩下的骑兵则是由关羽和田豫各统兵一千,各自待命。 卢植则是策马在中间,仔细的观察战场的形势变化。 先登营和丹阳兵都是骁勇之士,并不比西凉兵差劲。 尤其是这些西凉兵中,还有不少的新兵! 没过多久,先登营和丹阳兵就有了优势。 这若是换个武将统兵,西凉兵都开始溃败了。 然而统兵的是皇甫嵩,这个以狠辣著称的名将,这些西凉兵虽然已经很勉强了,但依旧死战不退。 一旦退,华雄的督战队会毫不留情的杀掉后退的将士。 “果然,好狠辣的督战队!”关羽眯着丹凤眼,瞅准了华雄和那一百名督战的骑兵。 但同时,关羽不得不承认。 督战队虽然狠辣,但却让西凉兵能稳住阵型不溃败! “云长,可看懂了破敌的机会?”卢植没有立即下令,而是考校关羽。 关羽眯着丹凤眼,凝声道:“西凉兵能维持不败,在于其后方的督战队。若能绕其后方,将督战队杀散,西凉兵必定溃败。” 卢植赞许地道:“有把握吗?” 关羽握紧了偃月刀:“插标卖首之徒,一个来回就能斩杀!国让,你留下保护卢师。” 刹那间。 关羽麾下一千骑兵如狼群一般快速的在战场左侧迂回。 而看到关羽这支骑兵的皇甫嵩,也迅速的将刀盾兵调回,弓箭手则是在刀盾兵的保护范围内弯弓搭箭。 但刀盾兵保护了皇甫嵩,却故意没有保护华雄这支督战队。 因为督战的原因,华雄这支督战队的箭矢也几乎耗尽了。 “华都尉,要怪就怪董卓,竟然敢让本将统兵!”皇甫嵩冷眼瞥视华雄,未做提醒。 待得华雄身边的骑卒觉察到迂回而来的关羽骑兵不冲着皇甫嵩去反而冲着自己来的时候,华雄这才觉察到了不对劲。 “皇甫御史,快让刀盾兵挡住。” 华雄也不是个傻的,这一百骑卒自然是不能跟关羽这一千骑卒硬拼的。 皇甫嵩象征性的下令,让刀盾兵去护卫督战队。 但刚才督战队杀了不少的刀盾兵,这个时候哪里肯接近华雄? 万一接近华雄被误以为是后退怎么办? 看到刀盾兵那满脸的恐惧,反应过来的华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了,心底的怒火也随之飙升:“皇甫老儿,你敢算计我!” 惊恐之中,华雄只能死战求生,提刀直冲关羽。 只要杀了关羽这个领头的,剩下的骑兵就会作鸟兽散。 “吾乃太师麾下,都尉华雄,来将可通姓名!”华雄一边冲刺一边怒吼。 但关羽砍人,向来不喜欢跟敌人废话。 战马错身,关羽手起刀落,直接将华雄给劈翻。 “杀!” 将督战队杀散,关羽这支骑兵又自右侧绕回本阵。 来去如风,行不恋战,将骑兵的战法已经吃得十分透彻。 “好!” 卢植猛地一抚掌。 督战队被杀散,即便皇甫嵩想跟卢植玩消耗,已经是办不到了! “子干兄果然好手段,麾下竟然能觅得这般骁勇的战将。” “虽然比预期的效果更差,但也勉强够用了。” 皇甫嵩没有因为华雄的死亡以及即将溃败的西凉兵而有惊慌之意。 马头一转,皇甫嵩让令兵敲响了铜锣声,带着西凉兵就开始跑。 本来就已经扛不住的西凉兵,听到这撤退的铜锣声,一个个哭爹喊娘恨不得多生两条腿。 “想跑?” 麴义和曹豹已经杀红了眼,哪里肯让到手的战功就这么跑了。 先登营和丹阳兵紧追不舍! “卢师,我们也追吧!”田豫兴奋不已。 卢植却是拒绝了田豫的请战:“国让,你留下守住关隘,除非见到老夫跟云长,任何人叩关都射杀!云长,你随老夫跟上。皇甫义真的伏兵要出现了。” 关羽和田豫脸色纷纷大变。 “伏兵?” “皇甫嵩刚才是在诱敌?” (本章完) 第138章 巅峰皇甫,关羽麴义濒危 诱敌之计往往配合伏兵之计来达到克敌制胜的奇效。 诱敌的时候,通常都是诈败! 负责诈败的兵马,通常都是军中的羸弱之兵。 若是负责诈败的兵马,一看就是精锐,这忽然一撤,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 但皇甫嵩却反其道而行之! 诱敌的时候,直接上精锐,然后来了个真败! 不仅真败,还趁机让关羽将监军华雄给斩了。 若不是卢植猜到了皇甫嵩的想法,前面的麴义和曹豹会中计,后方的关羽和田豫同样会中计! “云长,国让,战场不是儿戏!” “你们这次遇到的对手也不是青州黄巾这种乌合之众。” “而是昔日长社破波才、苍亭败卜已、广宗杀张梁、曲阳杀张宝、解陈仓之围平凉州王国之乱,曾任左将军、威震天下的皇甫嵩啊!” “面对这样的对手,唯有先算败,才有胜的机会。” “可不要被眼前的短暂胜利,迷惑了双眼。” 卢植神色凝重,不忘对关羽和田豫进行提醒和指点。 关羽的丹凤眼微微睁开,眼神也变得无比凝重:“若无卢师提醒,我根本猜不到皇甫嵩狠辣的心思之下,竟然还有这般缜密的布计!” 皇甫嵩的狠辣,关羽见到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计士卒生死的战斗方式。 但皇甫嵩的缜密,关羽却没料到。 谁能想到,这般以人换人的不要命打法,目的居然只是为了诈败诱敌? 杀红了眼的时候,哪里还会想到皇甫嵩会在后方布置伏兵? 握紧了手中偃月刀,关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战场统兵又多了几分领悟。 另一边。 奉命埋伏的李傕,此时有些急躁。 “皇甫嵩这老匹夫,该不会是在耍我们吧?” “这去成皋关诈败诱敌,早应该回来了。” “莫非华雄那家伙,直接将成皋关的守将一刀斩了,然后独揽大功?” “坏了,华雄那家伙肯定想要抢功劳,所以故意要走了千余老兵!” “哪有诱敌诈败还率千余老兵去的!” 李傕越想越不对,总感觉自己被皇甫嵩给算计了。 就在李傕忍耐不住想要撤掉伏兵的时候,探子终于带回来了好消息:“报!将军,前军溃败,向我们跑来了!” 李傕握紧了战刀,面有喜色:“赶紧藏好!” “皇甫老匹夫,庆幸自己没有骗我,否则肯定活剐了你!” 不多时。 皇甫嵩统着溃兵到来,然后在路口布下阵型。 “不逃了吗?” 见皇甫嵩有迎敌的准备,麴义和曹豹奋勇向前,誓要斩杀皇甫嵩得到功劳。 “子干兄还真是谨慎,骑兵竟然没有跟来!”皇甫嵩冷冷的盯着冲杀来的先登士和丹阳兵,一脸的肃杀之意。 “擂鼓!” 鼓声一响,得到出击讯号的李傕,自山后杀了出来。 “李傕在此,你等中计了。” 狰狞的将旗在风中飘荡,喊杀声在空中响起。 “先登营的将士们,伱们的战功来了!”见到李傕这股伏兵、麴义不惊反喜。 杀红了眼的先登士,同样如豺狼一般盯着李傕。 杀一个将军,可比杀一百个普通士卒的战功更多! 看着先登士的长刀、盾牌和弓弩,以及那熟悉的运兵方式,李傕忍不住惊呼:“这是,羌人战法?” 羌人战法,中远距离以弓弩为主,近距离则化身刀盾兵。 这是麴义先登营惯用的战法。 本以为伏兵一出,对方怎么也得被吓得阵型大乱、士气低迷。 结果阵型没乱,士气也没低迷,反而越战越勇了! “别小觑我!” 李傕狠狠儿的盯着麴义的先登营,然后挥军杀向丹阳兵。 战场不是逞凶斗狠的地方,李傕勇猛而诡谲,并不是一个只会莽撞的憨憨。 先登营士气高昂、阵型未乱,但丹阳兵的阵型却乱了! 若是只论士卒骁勇,丹阳兵并不逊色先登士。 但若论临阵应变、士卒配合,丹阳兵却远不及先登士。 将帅的能力,影响了士卒的综合战斗力。 显然,曹豹不具备如麴义一般的统兵水平。 被李傕这一冲,曹豹的丹阳兵直接被冲散。 将不知兵,兵不知将。 “撤!” 曹豹心惊胆战,直接掉头就跑。 这一跑,剩下的丹阳兵也变得惊慌,只顾跟着曹豹的将旗方向逃窜。 “曹豹这废物!” 麴义暗暗唾骂一声,也只能带着先登士且战且退。 “麴义的先登营,真是怀念啊。”皇甫嵩看着即便中了埋伏也没有慌乱的先登营,不由感慨。 麴义以前是跟着皇甫嵩征讨过黄巾的,但因为皇甫嵩被宦官构陷没来得及给麴义请封,这关系自然就淡了。 征讨凉州王国叛军的时候,皇甫嵩还托人寻过麴义,但被麴义给拒绝了。 对麴义而言,自个儿升官却忘记他们这些曾经的老部下,皇甫嵩跟言而无信没什么区别。 哪怕皇甫嵩能将打黄巾时的功劳再次表奏,麴义都能接受。 但过了四年的功劳,即便是皇甫嵩也不可能替麴义讨要到的。 “可惜了!” 皇甫嵩眼神一凛。 既然上了战场,就不能有半点的私情在。 皇甫嵩用兵,一直都以达到目的为核心,至于过程中死了多少人死的是谁,皇甫嵩向来不在意。 麴义虽然是老部下,但如今是敌人。 先登营虽然是悍卒,但如今是敌人。 “吹号角!” 沉重的号角声响起,正在追杀丹阳兵的李傕头皮都麻了。 “皇甫嵩这老匹夫,故意找不痛快是吧!” “埋伏计打的就是丧胆的,非要去打士气高昂的。” 这号角声是皇甫嵩提前就跟李傕约定好的,号角声响起,立即返回,集中力量歼灭埋伏圈的敌兵。 招降? 皇甫嵩打仗,向来不留俘虏。 杀光了,敌人自然就丧胆了。 李傕狠狠的看着已经跑远了的丹阳兵,调头将先登营给堵住。 十倍于先登营的西凉兵,将这几百先登士团团围住。 一波又一波的西凉兵在督战队的凛威下,誓要将先登士全部灭杀在此地。 “皇甫嵩!” 麴义双眼赤红。 此时的麴义,终于明白皇甫嵩的用意了。 这支伏兵,是专门替自己准备的。 对于这个昔日的老上司,麴义可是深知皇甫嵩的狠辣。 “大意了!” “面对皇甫嵩,我竟然贪功冒进。” 麴义懊悔不已。 但西凉兵却不会因为麴义的懊悔而退却。 督战队的刀,那是一点都不会留情! “子干啊,若是没了先登士,你还如何攻城略池?”皇甫嵩冷冽的盯着陷入绝境的先登士。 自一开始,皇甫嵩的目的就是麴义的先登士。 麴义这支悍不畏死的私兵,皇甫嵩几年前就深知厉害。 三日破成皋关虽然有李傕郭汜故意放弃关隘的原因,但易守难攻的成皋关也不是普通的士兵能攻破的。 先将这支先登士灭杀,是皇甫嵩为了避免计划出现意外而下的决定。 为此。 皇甫嵩不惜诓骗了华雄,让华雄死在关羽之手,用一场真败来诱敌,将杀红了眼的先登营引入埋伏圈。 若不让先登营杀红了眼,又如何能将这支身经百战的悍卒给引入埋伏圈? 看着身边一个个倒下的先登士,麴义的眼更红了。 自凉州千里迢迢而来,跟着皇甫嵩讨伐黄巾开始,先登士就一直在减员。 从最初的千余人,到遇见刘备时的八百人,再到现在,身边已经只剩下五百余人了! “大丈夫功名未立,怎么能死在这里!” “刘使君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兑现,我怎么能死在这里!” 麴义疯狂的率众突围,但却只见到前方兵如潮涌,怎么冲都冲不出去。 “结束了!” “可惜了,尔等不能替汉室效力了。” 皇甫嵩再次扫了一眼搏命的先登营,感慨一支悍卒的灭亡。 如果不是麴义对他这个老上司有恨意,皇甫嵩其实是想招降的。 毕竟招降了先登营,有益于皇甫嵩这次来洛阳的计划。 但可惜,世事无常,乾坤难测,不是事事都能顺心的。 就在先登营即将覆灭之时,一支骑兵如雷霆之势杀来,正是策应而来的关羽。 见丹阳兵溃败而先登营未归,关羽就知道麴义陷入险境了。 麴义是刘备亲自登门结交的悍将,若是折损在这里,关羽回青州可没法给刘备交代。 更何况,麴义也曾向关羽展示了羌人战法的训练,这让关羽也萌生了训练一支如先登营一般的校刀手想法。 还有很多的问题,关羽还需要向麴义请教,自然不肯让麴义死在这里。 “拦住那只骑兵!” 皇甫嵩见关羽到来,并没有多少的眼神变化。 料到了卢植的部署后,皇甫嵩就一直提防着关羽这支骑兵。 “挡我者死!” 丹凤眼怒睁的关羽,如同一尊杀神一般,没有一将一卒,能挡得住关羽一刀! 李傕上前交锋,只扛了三刀就感到虎口发麻,随即被关羽一刀挑飞了头巾,吓得李傕直接滚落战马,藏在了兵卒之中。 关羽也不理会李傕,径直杀穿了包围先登营的西凉军。 “麴都尉,速速跟上,关某替你杀出血路!” 关羽率领的骑兵将西凉兵的阵型杀出了一条通道。 麴义见状大喜,大呼一声,身后的先登士纷纷跟着麴义冲杀。 “失算了!子干麾下这员悍将,竟然比麴义还猛?”皇甫嵩吃了一惊。 关羽斩杀华雄的时候,皇甫嵩并不惊讶。 毕竟华雄的死,本就有皇甫嵩的算计在,并不能凸显出关羽的本事。 但现在,皇甫嵩真正见识到了关羽的武勇! 不到三百的骑兵,硬生生将几千人的包围圈撕扯出一条血路。 “围上去!” 皇甫嵩快速的下达军令。 先登营再次被围住,只有前面的麴义和十余人冲出了包围圈。 剩下的先登死士不由悲呼:“将军要舍弃我们吗?” 麴义想也不想,又杀了回去:“先登死士,岂能相弃!” “让关某来!”还未等麴义杀入重围,关羽已经开始了第二轮的冲杀。 同样都是爱兵如子的,麴义的想法关羽都不需要去问就能猜到。 有一个先登士还活着,麴义就不会放弃! 见关羽再次冲阵,皇甫嵩的脸色也有了变化。 “勇武,信义,不畏生死,好一个悍将!”皇甫嵩肃容而赞,向亲卫下令:“去问那战将姓名!” 亲卫们策马向前大喝:“那长髯战将,可敢留下姓名?” 一阵阵的喝问声响起,传到了关羽耳中。 一向不喜欢在战场上多言的关羽,有心替先登营吸引皇甫嵩的注意力,大声呼应道:“卢师门生、河东关云长在此!” “卢师门生、河东关云长在此!” “卢师门生、河东关云长在此!” 一连三答,如虎豹一般的声音,即便是嘈杂的战场上,也让皇甫嵩听清了关羽自报的身份。 “子干的门生,好胆魄!”皇甫嵩更是钦赞。 关羽这想要替先登营分担皇甫嵩注意力的心思,皇甫嵩一眼就看穿了。 但这钦赞也只有短短一瞬间,皇甫嵩冷峻的军令下达:“弓箭手,射杀关云长!” 若是关羽不自报身份,弓箭手也不知道谁是关云长。 但现在,战场上自报身份、大吼三声的关羽如皓月一般明亮! 麴义在听到关羽自报身份的瞬间,就猜到了皇甫嵩这个老上司的想法,转身再次杀入包围圈,大声急呼:“先登士,护住关云长!” 话音未落,箭矢就已经抛射而来。 皇甫嵩竟然连己方士卒都没准备放过! “疯子!皇甫嵩你这个疯子,你这样会引起兵变的!”李傕见皇甫嵩竟然连自己人都射,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兵变? 皇甫嵩冷冷的看着前方的关羽。 “董贼的兵,兵变了又如何?” “若非李傕惜命,刚才就该被关云长斩杀。” “到时候只剩下郭汜一人,如何能制衡本将?” “可惜了!” 关羽看着密集的箭雨,手中偃月刀挥舞如风。 但箭矢太多,又几乎都是朝关羽招呼而来的,眼看关羽就要被射成马蜂窝,三个先登士猛然扑向关羽,直接用身体替关羽挡了箭矢。 “先登死士,死不旋踵!” (本章完) 第139章 神威关羽,智计仍需武勇 关羽义救先登,先登死护关羽。 看着替自己挡了箭矢的先登死士,关羽的虎目充血。 但关羽没有被愤怒支配,跟麴义汇合一起、再次冲杀,关羽布置在外围的骑兵也在迂回射箭掩护。 眼见战事不利,离去的丹阳兵忽然折返。 曹豹可以不顾麴义,但却不能不顾关羽,那会影响陶谦跟刘备之间的结盟之义。 往远的说,倘若刘备得知,丹阳兵在战场上不顾关羽死活,一定会向徐州问罪,而曹豹会被推出来顶罪。 往近的说,关羽是卢植门生,曹豹临阵溃逃不救关羽,估计能被卢植当场斩了。 权衡利弊后,曹豹呼唤丹阳兵折返救援。 丹阳兵本就是骁勇善战的兵,只因跟着曹豹显不出本事。 这一加入战场,原本不利的局面也渐渐有了好转。 “关相,麴都尉,速退!” 曹豹挥舞长枪,向关羽和麴义呼。 在丹阳兵的掩护下,关羽和麴义率众杀出了西凉兵的包围,向成皋关而去。 皇甫嵩见状也不急躁,下令李傕追击:“李将军,速速缠上,跟郭将军汇合!” 李傕见皇甫嵩连自己人都射杀,本来想夺回兵权。 又见关羽等人败阵,内心按捺不住想要抢功劳的冲动,于是也不迟疑的率众追击。 “待击溃了卢植,再将皇甫老匹夫捆去长安交给太师处置。”李傕恨恨地想。 追到半途,山谷中忽然又杀出一支骑兵,正是跟关羽分兵两处的卢植。 卢植见关羽等人狼狈,也不多言,只是掩护众将士且战且退。 而此刻的成皋关下,郭汜正猖狂的叫嚣:“关上的叛逆听着,尔等已经中了皇甫御史的计了!卢植老匹夫即将死无葬身之地,还不速速投降?” 田豫握紧了拳头。 辱师者死,又岂会投降? “放箭!” 没有多余的言语,田豫下令关上放箭,直接表明了态度。 “狗贼,我必杀你!” 郭汜见骗关不成,对关上的守将深恨不已。 但郭汜并未攻关,而是在关下摆下了阵势,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皇甫老匹夫虽然令人厌恶,但这用兵却娴熟难比,早就猜到了卢植老匹夫会留将死守成皋关。” “怪不得太师对皇甫老匹夫颇为忌惮,一直都想寻理由杀了。” “哼哼,老匹夫虽然善于用兵,但论权谋心机却远不及太师。” “待破了卢植,就是你命丧之时。” 郭汜冷笑一声,心中早已经将皇甫嵩视为了死人。 不多时。 卢植接应关羽麴义曹豹一路退到了成皋关下,看着成皋关下的郭汜军,卢植不由脸色一变:“皇甫义真这是要一战将老夫置于死地啊。” “老夫能料到这支兵马是来抢关的,但算错了皇甫义真的目的。” 按卢植的推算,郭汜军会来抢关,因此卢植留下了田豫死守成皋关。 待卢植返回,就可以自后方杀散郭汜军。 但如今的郭汜,不仅没有抢关,反而在关下摆下阵势。 这围点打援的战法,让卢植瞬间明白了皇甫嵩的用意。 步步连环,一为麴义,二为卢植。 “卢师勿忧!” “智计仍需勇武,我来破阵。” 关羽拖着偃月刀,率骑兵直冲郭汜军阵。 麴义则是在卢植的部署下,跟丹阳兵结成了攻守阵型,防备后方的追兵。 郭汜见关羽率骑兵冲来,心中颇为不屑:“在西凉兵前卖弄骑术,何其可笑。” 但还未等郭汜笑出声来,麾下迎战关羽的骑兵队竟然纷纷败退。 关羽连斩几个西凉骁骑,如杀神一般直冲郭汜的帅旗。 “给本将挡住!”郭汜脸色大变,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了一个骁勇的战将背影:“卢植老匹夫麾下,竟有跟吕布一般骁勇的战将。” 董卓刚进京那会儿,吕布还是丁原的麾下。 郭汜亲眼目睹了吕布率并州铁骑冲西凉军阵的骁勇。 下意识的,郭汜有了畏惧之心,不敢跟关羽厮杀! 关羽抓住机会,一刀砍倒了郭汜的将旗。 这将旗一倒,西凉军以为郭汜死了,顿时乱作一团。 后方的卢植抓住时机,迅速向关下推进。 待得李傕率兵追上,田豫已经开关接应卢植等将入关了。 “郭汜,你可真废物,这都能让卢植跑回成皋关。”李傕颇有不满。 这眼看就要将卢植困杀了,结果因为郭汜的缘故而失败了。 郭汜面红耳赤,但还是极力争辩道:“李傕,少在这说风凉话,伱不也没能击败中伏的卢植前军吗?” “若只有卢植那点骑兵,如何能冲破我的军阵?” 两人争吵间,皇甫嵩已经从后方到来。 见卢植安然返回了成皋关,皇甫嵩故意嘲讽道:“如此布计,还能让卢植给逃了。卢植麾下的大将更是一个没折损。” “两位将军,白送你们的功劳你们都拿不到啊。” 李傕郭汜暗暗握紧了拳头。 有心想将皇甫嵩直接砍了,但又没有杀皇甫嵩的名义。 毕竟无故杀了皇甫嵩,李傕和郭汜必然会被董卓拿出来顶罪,以堵塞朝堂内外的流言。 两人可不傻! 没见华雄有董卓的密令,都忍了一路吗? 想到华雄,李傕和郭汜左右望了望,不由起疑。 “皇甫御史,华都尉呢?”李傕询问道。 皇甫嵩淡淡地道:“诈败的时候,华都尉不小心被那关云长给斩了。” 李傕和郭汜脸色大变。 华雄死了? 华雄虽然在西凉军中军职不高,但却是董卓的亲信。 原本只是董卓的亲卫,因为骁勇善战而被董卓提拔当了都尉。 这次更是奉密令要趁机除掉皇甫嵩! 结果,华雄却在诈败的时候死了? “华都尉骁勇,怎么会被关云长斩杀?”郭汜不信。 皇甫嵩冷眼看向郭汜:“郭将军的将旗被那关羽砍倒,李将军三个回合就跳马逃生,难道华都尉就能抵挡得住关云长?” 郭汜哑然无语。 见李傕和郭汜不再说话,皇甫嵩淡淡下令:“让将士们休憩一阵,就在此地安营扎寨。” 而在关上。 麴义和曹豹却是来请罪。 若非两人追击溃兵中了埋伏,也不至于先胜后败。 “是老夫未能提前料到皇甫义真的布计,非你等之罪。”卢植扶起了麴义和曹豹。 面对皇甫嵩这样的对手,即便是卢植也不能完全料到皇甫嵩的战略意图。 尤其是皇甫嵩这次的战法比以往更狠辣、更无情。 董卓的兵,皇甫嵩用起来十分的顺手。 不论董卓的兵赢了还是输了,对于皇甫嵩而言都是赢! 不仅坑敌人,也坑自己人,这样的战法谁又能尽数预料? “卢师,我军新败,暂时只能扼守成皋关了。”关羽面有疲劳,显然这几阵的冲杀即便是关羽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卢植看着关外正在休憩的皇甫嵩,双目炯炯:“有皇甫义真在,想破李傕郭汜不容易。须得想办法将皇甫嵩调回长安城。” 关羽领悟:“卢师欲用反间计?” 卢植点头:“皇甫义真用兵,更侧重于战场之内;但老夫用兵,更侧重于战场之外。” “昔日燕昭王遣乐毅围困即墨,齐将田单遣人造谣说乐毅占领临淄城如此容易、如今却迟迟拿不下即墨,是想待价而沽威胁燕昭王封他为齐王。” “燕昭王虽然相信乐毅,但继位的燕惠王却认为乐毅有称王之心,于是在继位后撤掉了乐毅的职务,换骑劫出任统帅。” “于是田单以火牛阵破敌,最终收复了齐国的疆土。” “虽然老夫不知道皇甫义真为何会助董卓,但以董卓多疑的个性,若见皇甫义真的声望越来越高,肯定会心有忌惮。” “一旦董卓起了疑心,皇甫义真就定然会被调回。” 当即。 卢植召来了十余个机灵的骑卒,教会他们话术,然后趁着黑夜出关前往长安。 成皋关战事不利,太谷关的孙坚却是攻势凶猛。 吕布虽然骁勇,但麾下多是骑卒,不利于守关。 胡轸又将原本来太谷关上的步卒精锐调走了大半,以至于吕布在这太谷关防守十分艰难。 “都亭侯,太谷关快守不住了!”宋宪浑身是血,气息有些不稳。 吕布却是锦衣干净,身上没点儿血迹:“既然守不住,那就撤往伊阙关跟徐荣汇合。” “兵力不足,非战之罪,更何况本侯已经在此守了五日,义父不会责怪的。” 吕布没有拖泥带水,趁着孙坚暂时休兵的时间,直接撤走了太谷关全部的兵马。 待得孙坚军再次攻关时,关上只剩下了残破的旗帜。 “董贼的义子,也不过如此!”孙坚登上太谷关,言语颇有不屑:“公覆,速往鲁阳将战报传给袁公,再调拨些兵马粮草来太谷关。胡轸和吕布相继败退,董卓极可能亲自驱兵来战。” “德谋,你速速遣人打探成皋关的战况!” 孙坚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对进攻洛阳势在必得。 战报传至鲁阳,袁术兴奋得拍案而起:“文台勇烈,如今破了太谷关,董贼寝食难安了!” 不破太谷关,就进不了洛阳。 破了太谷关,不仅能抢得洛阳旧都、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袁术之名,更能挥师西进、完成讨董大业。 就在袁术准备遣人给孙坚调拨粮草时,袁术的麾下大将张勋却是不乐意了。 在孙坚来之前,张勋就是袁术麾下第一大将。 但孙坚来了后,张勋的声望就被孙坚给压制了。 尤其是阳人一战,孙坚大败胡轸夺得广成关,让孙坚在袁术军中威望更著,如今又破了太谷关,更是功劳卓著。 孙坚越是骁勇善战,越是显得张勋庸碌无能。 强烈的嫉妒心,让张勋心生歹意:“孙坚倘若占据洛阳,明公在鲁阳难以制约,倘若任其发展,岂不是除却一狼,又增一虎?” “孙坚得了太谷关理当请明公亲往,然后由明公统兵破洛阳,如此才能让天下人都知道明公的声名。” “但孙坚却只催促钱粮兵马,不肯让主公前往,狼子野心,已经显现出来了。” “若这破洛阳的功劳让孙坚得了,天下人岂不是认为孙坚才是讨董功臣?” 张勋的挑拨,顿时让袁术对孙坚有了怀疑。 讨董的大功劳,袁术是绝对不能让给孙坚的! 就在袁术踌躇不定时,一阵笑声响起:“袁公切勿听信谗言,若断孙刺史粮草,是自断臂膀!” 张勋闻言大怒:“华子诚,看你兄长面我本不想跟你计较,但你敢当明公面构陷我,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袁术寻声望去,却是名仕华歆之弟、奉刘备命出使长安的华缉。 华缉奉命前往长安,但因为道路阻隔一直未能抵达。 又听闻兄长华歆被袁术扣押,华缉又折道前往南阳。 而在途中,华缉又遇到了刘备派往南阳结盟的使者,跟使者一合计,华缉跟着使者来游说袁术。 袁术一听刘备要跟自己结盟、约定青徐豫结成攻守同盟,当即就开心了。 原本就忌惮袁绍结盟各方、坏自己讨董大事,如今有刘备和陶谦相助,袁术自然是不会拒绝。 又见华缉要出使长安,袁术就顺势将华缉留在了鲁阳,让华缉静待时机。 华缉也知道现在入不了长安,便留在了鲁阳。 唯一遗憾的是,华缉并未见到华歆。 在华缉见到袁术之前,华歆就跟着太傅马日磾离开了。 华缉哈哈大笑,无视了张勋的恐吓:“张将军构陷讨董功臣、欲坏袁公讨董大业,还在此大言不惭的想杀我?” “莫非张将军跟董贼有勾结?” 张勋按住剑柄喝道:“华子诚,你在挑衅我吗?” 袁术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喝道:“张勋,退下!” 张勋虽然不忿,但也不敢忤逆袁术的命令,只是狠狠的盯着华缉。 袁术看向华缉,淡淡开口:“子诚,你是刘刺史委派的使者,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 华缉行了一礼:“孙刺史出兵洛阳,上为国家讨伐逆贼,下为袁公报家门私仇,倘若因为谗言就断了孙刺史军粮供应。跟昔日吴起洒泪西河、乐毅功败垂成又有什么区别呢?” (本章完) 第140章 表奏州牧,董卓拉拢刘备 “再者,天下人皆知如今肯讨伐董卓叛逆的,唯有青州刘刺史、徐州陶刺史、豫州孙刺史,以及袁公你!” “孙刺史如何敢违背盟约?” “倘若袁公还有顾虑,可给孙刺史传令:进洛阳时,需跟刘刺史和陶刺史的兵马一起,不可独自入城坏了结盟情义。” “还请袁公能明察!” 华缉晓以大义情理,又列举吴起、乐毅往事。 袁术顿感惭愧,再次呵斥张勋:“若非子诚相劝,险些坏我大事。若再敢谗言文台,休怪我不念旧情!” 张勋恨恨的看向华缉,不敢再多言语。 袁术略思片刻,决定采纳华缉的建议,在给孙坚准备粮草的同时也给孙坚下了一道命令。 大意跟华缉的建言差不多,要孙坚跟刘备和陶谦的兵马一同入城,同时要将袁术的旗帜举在最前面! 回到驿馆的华缉,迅速的将近期探得的情报整理,然后遣人快马加鞭的送往青州。 出使长安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华缉不想无功而返。 待在袁术麾下,也能比青州更及时的获得洛阳战况的情报。 胡轸兵败阳人城、广成关、太谷关被孙坚攻破的情报,相继传到了董卓手中。 这样的惨败,气得董卓将身前的酒桌直接给掀了。 “本太师错信胡轸,恨啊!” 董卓现在只想杀人! 早在胡轸出兵前,董卓就担心胡轸会因为狂妄自大跟诸将不和而延误战机,这才给胡轸下了严令,让胡轸先去广成关养精蓄锐后再去进攻阳人城。 结果胡轸竟然敢违背军令,以至于让孙坚在阳人城一战成名! 还丢了广成关和太谷关,让洛阳南面直接没了险关可以扼守。 “文优,可有计策能退孙坚?”盛怒之中的董卓不想多动脑子、召李儒问策。 李儒仔细琢磨了洛阳的局势,献策道:“太师,孙坚骁勇,不如与之联姻、许以高官厚禄,再让孙坚列个孙氏子弟中能任刺史、郡守的名单,皆许诺答应;若成,则得一骁勇之将,若不成,也能以此计让孙坚、孙氏子弟以及袁术之间产生嫌隙。” 董卓眉头一喜:“孙坚打着勤王的旗号,是想讨伐本太师来获取功名利禄。若以天子之名册封,孙坚必然欣喜。” “就依文优之计,速遣人去伊阙关,让奉先去劝说孙坚。” 顿了顿,董卓烦忧道:“李傕传回消息,皇甫嵩击败了卢植,但军中诸将对皇甫嵩却颇有怨言。监军都尉华雄,也战死了。” “本太师想用皇甫嵩击退卢植,但诸将又不满,更有谣言传到本太师耳中,说皇甫嵩跟卢植暗中勾结,故意送西凉军去死。” “这谣言真假,一时也难以判断。” 董卓挺头疼的。 洛阳南边有孙坚,东边有卢植,皇甫嵩的行事又颇令人费解。 “太师可曾想过,皇甫嵩若是真的击败了卢植,还能再杀他吗?”李儒幽幽提醒。 董卓顿时醒悟:“文优的意思,皇甫嵩想用败卢植的功劳给自己造势,即便老夫对他恨之入骨,也不敢杀他。” “否则本太师麾下的军将,就难以约束了。” 立了大功劳,不奖赏反而杀害。 这不仅会让董卓遭到朝中公卿的指责,还会让麾下军将有兔死狐悲的心思。 董卓能立足长安最大的倚仗,就是手中的十万兵马。 但十万兵马,军将多,派系也多。 如牛辅这般董卓信任的,自然不会因为杀了皇甫嵩而对董卓有忌惮之心。 皇甫嵩功劳再大,跟他牛辅没干系。 但其余人,心思就难料了。 大家都是跟着董卓来升官发财的,结果立了功劳反而得死,这谁能甘心? 哪怕董卓再凶残,也不敢做这种动摇军心的事来。 唯有赏罚分明,才能让将士效命! 可若是赏罚不明,这麾下军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跟朝中公卿文武勾结牟利。 “所以,本太师即便知道这谣言是卢植那老匹夫故意遣人造谣的,也得将皇甫嵩调回长安!”董卓铁青着脸。 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很不好受。 李儒眼神有些阴沉:“不用将皇甫嵩调回长安,只需太师亲自驱兵去洛阳。” “卢植本身是没有兵马的,他的兵马是由韩馥、刘备和陶谦三人支援的兵马构成。” “李傕郭汜虽然骁勇善战,但他们难以用战场之外的计策退兵。” “而太师却可以给韩馥、刘备和陶谦许诺,尤其是青州刺史刘备,他现在还是个伪职,名不正言不顺!” “倘若太师许诺给刘备一个青州牧,即便卢植想要进兵,刘备的部将也会迟疑不前。” “韩馥和陶谦的部将也亦如此!” “没了兵马,卢植拿什么来抵挡太师大军?” 董卓听得高兴,抚掌大笑道:“文优之计,甚合心意啊!本太师挟天子以令诸侯,想怎么册封就怎么册封。” “这群关东鼠辈,说好听是来勤王的,说难听就是来要官的!” “没有天子的诏令,他们始终只是乱臣贼子!” “不过在本太师抵达洛阳之前,为了避免皇甫嵩那老匹夫再搞事,得先卸了这老匹夫的兵权!” 董卓没有迟疑。 率三千飞熊军先行,其余步骑在后,不到三日就抵达了潼关。 得知董卓到来,吕布自伊阙关来到潼关,将孙坚拒绝和亲一事如实告知了董卓。 “义父,孙坚嚣狂,直言义父逆天无道,荡覆王室,若不诛杀义父三族,县示四海,则死不瞑目,又岂会和亲。” 听得孙坚如此嚣狂,董卓不怒反笑:“想诛杀本太师三族,那也得看看你这只猛虎,有没有这个本事!” “李傕和郭汜如今在何处?” 吕布答道:“昨日探得消息,李傕郭汜回了洛阳城,但成皋关的卢植正跟孙坚合兵一处,准备齐攻洛阳。” 董卓冷笑:“合兵一处?真是愚蠢!若是兵分两路,本太师还会觉得棘手,如今合兵一处,轻易就能对付。” “奉先,你速回伊阙关,跟徐荣一起兵指洛阳,三日后,在洛阳汇合。” 这个时候,分兵驻守关隘已经不重要了。 合兵一处,聚主力歼灭敌人,才是最恰当的手段。 同时。 董卓又遣人去卢植军中派遣使者。 这孙坚拒绝联姻,但刘备、陶谦和韩馥三个势力董卓还是得争取下的。 “伱就是董卓的使者?” 看着眼前锦衣中年,关羽眼神有些疑惑。 不论是衣着还是气质,都彰显了不凡。 这不是普通的使者! 锦衣中年拱手道:“在下是太师麾下,长史刘艾。” “你也姓刘?”关羽眯着丹凤眼:“据关某所知,这京官中的刘姓官吏,大抵都是刘姓宗亲王后人。” 刘艾不卑不亢地道:“在下的确出自宗亲,担任太师长史也是奉天子之命。” 关羽冷哼一声:“不知刘长史来寻关某,意欲何为?” 对于眼前这个身为宗亲却给董卓当长史的中年,关羽没多少好感。 哪怕刘艾自称是奉天子之命出任董卓的长史。 如关羽这般的眼神,刘艾在长安已经见过很多了! 也不知道有多少公卿士人,在背后骂刘艾助纣为虐。 但这些谩骂,刘艾都无视了。 刘艾有自己的忠君方式,并不在意他人如何看待。 “太师有意向天子请奏,表奏青州刘刺史为青州牧,希望青州牧能将精力放在青州的治理上,而非追逐勤王虚名。” “还请关将军能代为转告!” 刘艾的回答,让关羽暗暗惊喜。 果然如先生所料,董卓会主动遣人许诺好处。 关羽谨记郑平的嘱咐,没有立即同意刘艾的提议,而是冷笑道:“今日董卓能表奏兄长为青州牧,明日也能表奏其他人当青州牧。” “就这点好处,也想让关某退兵?” 刘艾见关羽没有将话说死,继续问道:“不知关将军可还有其他诉求?在下可回禀太师。” 关羽眼神一凛:“兄长乃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之后,故东郡范县县令刘雄长孙。平定青州黄巾有大功,又受青州士民举荐出任青州刺史。” “当个青州牧,这是理所当然的!” “董太师若想结好兄长,怎么也得让宗正卿定宗族世谱、诏告兄长汉室宗亲之名。” “兄长又迎娶了平原王的外甥女为妻,平原王又是桓帝的亲兄弟,这论资排辈,兄长跟天子也应有叔侄情分。” “刘长史,可听得明白?” 刘艾暗暗吃惊。 关羽说得如此干脆,显然早就猜到了今日局面。 这青州刺史刘备,不是池中物啊! “关将军,刘刺史的要求在下会如实回禀给太师。” “倘若太师答应了,关将军是否会退兵?” 刘艾静静的打量关羽,仔细观察关羽的表情眼神变化。 但关羽却没给刘艾机会,起身送客:“刘长史,其余的事,待关某见到了青州牧的诏令印绶还有宗族世谱诏令再谈吧!” 说完。 关羽的亲卫直接将刘艾给轰出了军营。 “宗族世谱诏令,还要论资排辈跟天子论叔侄?青州刘刺史的野望不小啊。” 被轰出了军营的刘艾并未生气,反而对刘备产生了更多的兴趣。 让宗正卿定宗族世谱、再以天子令昭告,这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刘备是正儿八经的汉室宗亲。 而不是某个宗室王的后代! 这意味着,一旦董卓答应了刘备的要求,刘备的身份会跟幽州刘虞、益州刘焉、荆州刘表和兖州刘岱一样了。 以宗亲身份牧守一方,这样的身份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青州牧能相比的。 简单来讲,倘若董卓以后想使坏,再以天子令委派一个青州牧,刘备都有理由拒绝! 想要罢黜一个宗室大臣,那是需要面见天子才能决断的! 不是某个人拿着圣旨就能取代宗室大臣。 尤其是,刘备还跟天子论了叔侄,这就更不是轻易能罢黜的了。 而宗室大臣受刘协的诏令牧守一方,也相当于承认了刘协这个天子的正统性! 天子的正统对董卓而言,同样是很重要的。 袁绍等人讨伐董卓,便是不承认刘协这个天子,这也是董卓会同意李儒的提议,毒杀刘辩的原因之一。 刘辩都死了,剩下的刘协不承认也得承认! 毕竟灵帝就两个儿子,死了一个,剩下的不是正统也是正统了。 袁绍见刘辩死了,自然不甘心拥立刘协,于是暗中唆使韩馥劝刘虞称帝。 虽然没有成功,但也让董卓心惊不已。 万一刘虞真的称帝了,那他这挟天子以令诸侯可就没用了。 在刘艾回来,将关羽提出的要求告诉董卓后,董卓几乎都没怎么多想就同意了:“青州本太师管不了,给不给青州,青州都由刘备掌控。” “但若能以天子诏令册封刘备青州牧,再让宗正卿定宗族世谱、以天子令昭告,那青州就等于承认了长安的天子正统了。” “至于论资排辈,跟天子论叔侄,嗯这个不能直接写在诏令中!” “长史,你速速回长安,准备相应的印绶圣旨。” 至于麴义和曹豹,刘艾并未见到就被轰了出来。 董卓也不打算多花精力去招揽。 毕竟韩馥和陶谦,都是朝廷任命的冀州牧和徐州刺史,如今跟着卢植来勤王,也等于是选择了当叛臣。 能让刘备的兵马退去,已经是大胜了。 刘艾的行动很快。 毕竟这洛阳到长安也就八百里,使者往返比行军可快多了。 不过数日的时间,青州牧的诏令和印绶,以及宗正卿给刘备定的宗族世谱等等,再次送到了关羽手中。 “关将军,你要的东西,太师已经准备妥当了。” “但跟天子论叔侄辈分,这牵涉太多,天子虽然私下承认了,但明确表示不能写在诏令中。” “是我亲自去办的!若你不信,可找懂的人鉴别真伪!” 刘艾将圣旨印绶等一一给关羽看,又怕关羽不懂还进行了防骗解说。 “刘长史稍待!” 关羽起身,直接将圣旨印绶等拿到卢植营帐中,鉴别真伪。 事关重大,关羽可不敢有半分疏忽。 (本章完) 第141章 苦肉奇计,玩战术心都脏 “云长,圣旨和印绶都是真的,这也算是了却了玄德的心病。”卢植轻叹:“但如此一来,玄德就不适合再以勤王的名义讨伐董卓了。” “你要准备撤兵回青州了吗?” 刘艾的往返,卢植身为三军主帅又岂会不知? 但卢植并未因此而干涉! 青州牧的任命,对于目前的刘备而言太重要了。 倘若没有青州牧这个身份,刘备始终只是一介伪职! 卢植、孔融等人可以举荐刘备当青州刺史,袁绍等人同样可以举荐其他人当青州刺史。 而本就在刘备勉力维持下、如履薄冰的青州,就会再次陷入动乱! 关羽摇头:“卢师,兄长虽然不适合再以勤王的名义讨伐董卓,但我却没这个顾忌。” “嗯?”卢植并不知晓郑平对关羽的私下嘱咐:“云长,这是为何?你若要离去,老夫是不会怪你的。” 关羽坦言道:“在邺城外跟兄长道别时,显谋先生曾嘱咐过我。” “这次来洛阳,有两件事是必须要做的。” “第一件是替兄长得到青州牧的诏令;第二件是让宗正卿定宗族世谱、诏告兄长汉室宗亲之名。” “但董卓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给好处的,因此显谋先生给我出了个主意:诏令之前,按兵不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诏令到手,谨遵军令,为将者当令行禁止、妄言者杀。” “如今诏令到手,按军律,卢师当责我私通董卓之罪,或斩刑或仗责,皆由卢师一言而定。” 卢植微微一惊,瞬间明白了关羽的意思。 关羽虽然是代表刘备来勤王的,但这次勤王的主帅却是卢植。 若按军律,卢植是可以直接将私通董卓的关羽斩首以正军法的。 “显谋果然还是喜欢玩诈,这都诈到董卓头上来了。” “但只是普通的责罚,未必能让董卓相信,理由也过于牵强了。” “董卓完全可以在诏令送达青州之前,再表奏天子将这诏令作废。” “若无长安来的天使去青州宣读诏令,即便云长手中有这刘艾送来的圣旨和印绶,终究是欠缺了些。” 卢植沉吟。 毕竟刘艾送来了诏令,总不能简单几句话就搪塞过去。 “想让董卓相信,这也简单。”关羽抱拳一请:“可用苦肉计!” 卢植吃了一惊:“苦肉计?云长,若用苦肉计,伱不吃些苦头是骗不过董卓的!” 关羽凛然道:“为了兄长的大业,也为了卢师能在接下来对董卓的作战中寻到更多的战机,些许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卢植迟疑:“云长,如今圣旨和印绶都已经到手,只要迅速送往青州让玄德传檄各郡,即便董卓反悔了,也难以朝令夕改。” 关羽眼神坚定:“如卢师所言,由兄长传檄各郡,始终比不上长安委派的天使去青州宣旨更能让人信服!” “卢师,你曾劝学: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身为卢师的门生,岂能连这点皮肉之苦都不敢去承受?” “刘艾尚在军中,这个时候行苦肉计,才是最恰当的时机!” 卢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看向关羽的眼神多了不忍。 但正如关羽说的一样:一为刘备青州牧更加名正言顺,二为卢植寻找战机,这苦肉计,关羽必须用! “来人!” 卢植忽然厉喝。 帐外的四个虎卫闻令进帐。 “将关羽拖出去斩了!” 这陡然的军令,将四个虎卫都给听懵了。 将关羽拖出去斩了? 没听错吧! 虎卫面面相觑,惊愕的看向卢植。 “都愣着作甚?想抗命吗?”卢植厉声呵斥。 四个虎卫纷纷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按住关羽的双臂。 关羽此时却是单膝跪地,向卢植拱手一礼:“卢师,我为兄长,死而无悔!” 卢植佯装大怒:“好一个为了你兄长死而无悔,这就是你私通董卓的理由吗?立即将关羽拖出去,擂鼓聚将!” 鼓声起。 众将纷纷来到帅帐。 却惊骇的看到帅帐外,关羽跪在断头木桩前,四个虎卫正准备行刑。 麴义、曹豹和田豫大惊失色,完全没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卢尚书,关将军所犯何罪,你竟然要斩他?”麴义最先出列、凶狠的盯着卢植。 若无关羽,麴义已经死在了皇甫嵩精心准备的埋伏下。 若无关羽,麴义即便是逃了,麾下的先登士也得全军覆没。 麴义已经将关羽视为了生死兄弟,哪里肯让卢植斩杀关羽! 卢植面色不愉,冷喝道:“麴都尉,关羽私通董卓,按律当斩,你想替他求情?” 私通董卓? 这怎么可能? 不论是麴义曹豹田豫,还是其余诸将,都难以相信! “卢师,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或许是董卓的离间计。”田豫连忙出列劝道。 曹豹亦是道:“卢尚书,关将军绝无私通董卓的可能,还请明察啊。” 军中诸将亦是纷纷出言相劝。 但卢植却是拿出了刘艾送来的圣旨和印绶,寒声道:“若无证据,岂会问罪!诸将以为老夫是不分好坏之人吗?” “董卓的长史刘艾,如今正在关羽营中!” “这是董卓许诺册封刘备为青州牧的诏书及印绶,而条件则是让关羽退兵回青州!” “可恨老夫待关羽如子,不惜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如今竟然为了董卓区区一个许诺,就要退兵回青州,对得起老夫的培养吗?” “不斩关羽,如何能解恨!” 田豫大惊失色,连忙来到关羽面前询问:“二哥,卢师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答应董卓了?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卢师?” 关羽闭上眼睛,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国让,关某行事,只为兄长,愧对卢师,唯有一死。” 见关羽承认了私通董卓,田豫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曹豹亦是不知所措。 若是董卓离间还能劝,这关羽都承认了,如何能劝? “好好好!老夫对你的恩情,始终比不过你兄长吗?”卢植气得胡须都吹起来了:“刀斧手,还愣着做什么?既然你求速死,那老夫就成全了你!” “卢师,刀下留情啊!”田豫连忙跪在卢植面前:“卢师,还请看往日薄面,饶了二哥一回。二哥这么做都是为了刘使君,并无私心啊!” 众将纷纷跪地求情。 麴义更是直接:“卢尚书,若我杀了那刘艾,是不是可以饶关将军一命?” 话音刚落,关羽猛然暴起:“麴义,你若敢杀刘艾坏我兄长大事,关某跟你势不两立!” 麴义被喝斥得瞠目结舌,暴脾气也上头:“关羽,我这是在救你!” “关某不需要你救!”关羽丹凤眼圆睁:“兄长立足青州,一直以来都是如履薄冰,只因他这个青州刺史只是个伪职,随时都可能新任的青州刺史驱逐青州。”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天子的诏令和印绶,兄长可以名正言顺的号令青州诸郡国,关某宁可死,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 麴义气得咬牙切齿:“关羽,天子的诏令就那么重要吗?若你真想要,等打破了长安,一样可以得到,何须向董卓索要!” 关羽凝声道:“麴义,你不懂!打进长安,不是一年半载能办到的,而兄长,等不了太久。” 说完,关羽转身将头伏在断头桩上:“请速斩!” 卢植已经气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好,好,好!既然你求速死,老夫就当没你这个门生!” 而在关羽营帐,久不见关羽回来的刘艾,听得帐外嘈杂、军士私语,脸色顿时一变。 “卢植要杀关羽?” “这怎么可能?” 刘艾连忙跟着军士凑近,却见关羽伏在断头桩上,众军将正苦苦向卢植求情。 “坏了,关羽定然是去寻卢植鉴别圣旨和印绶的真假,然后触怒了卢植。”刘艾顿时有些焦急。 虽然当了董卓的长史,但刘艾并非是跟董卓同流合污的。 如刘艾第一次见关羽自辩的一样,他是受天子令当的董卓长史! 刘艾有自己的忠君方式! 答应关羽的条件、并且说服董卓,可以让汉室多一个有杰出能力的宗室大臣。 这对天子是非常有利的。 可以说,董卓之所以能如此爽快的答应关羽的条件,跟刘艾的劝说是分不开的! 想到这里,刘艾再也忍不住了,出列喝问道:“卢植,你要违抗圣命吗?” 卢植两眼一冷:“刘艾,你竟然还敢出来?老夫恨不得将你斩杀在此!” 刘艾冷笑:“我乃是刘氏宗亲,天子亲自任命的相国长史。你要斩我,可问过天子的意见?” 麴义直接拔刀,怒喝道:“原来是你这个小人在作祟,若非关将军死保你,今日非斩了你不可!” 刘艾无视了麴义,双眸直视卢植:“卢植,你当真要当着天子使者的面,斩杀天子要册封的臣子?” 卢植握紧了拳头,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刘艾,这是老夫的军营!” “但我是天子的使臣!”刘艾凛然不惧:“你不是说勤王吗?信不信我在天子面前参你一罪。看天子是信你还是信我?” 卢植的脸色不断的变化,忽然喝令道:“来人,将关羽吊起来,重责一百军棍!天子的使者,难道还要阻拦老夫惩罚以下犯上的罪将吗?” “刘艾,你要不要留下来,看老夫如何行刑?” 刘艾见卢植松了口,知道自己再留在这里,反而会让关羽受到更多的责难,当即甩袖道:“卢植,关羽若死,哪怕你破了长安,天子也会定你忤逆之罪!” “我们走着瞧!” 但还未等刘艾走出几步,卢植却是喝令:“行刑!” 看着那几乎没有任何留力的军棍打在关羽身上,刘艾气得胸口直起伏。 “卢植老匹夫,为了一己私利坏天子大事!” “必须尽快劝太师遣使去青州。” 刘艾快速返回洛阳城,将关羽差点被卢植斩的情报告知董卓。 董卓惊疑不已:“长史,卢植那老匹夫,真的要斩关羽?不会是故意做给你看的吧?” 刘艾摇头,语气也多了愤恨:“不会有假,军中诸将全都在求情,他们甚至想杀了我。” “若非我威胁卢植说,若杀了关羽必定在天子面前参他一个忤逆之罪,关羽当场就被斩了。” “但即便如此,关羽还被卢植用以下犯上的罪名打了一百军棍,卢植那老家伙,还故意在驱赶我出营的时候打关羽军棍,生怕我听不到似的。” “太师,如今圣旨和印绶都落入了卢植手中,卢植肯定不会将其送回青州。” “我以为,应当立即自长安派遣天子使者去青州宣旨,同时将卢植要斩杀关羽之事一并告诉刘备。” 董卓仔细盘问了刘艾细节,见这其中的确没什么可疑之处,不由冷笑:“卢植老匹夫,这是准备孤注一掷了。” “宁可得罪刘备,也要以勤王名义讨伐本太师。” “他真以为能赢得了本太师?” “刘艾,你亲自去青州宣旨!” 待得刘艾离去,一旁的李儒却是幽幽出声:“太师,这其中或许有诈,当心卢植故弄玄虚,演了这么一出戏给刘艾看!” 董卓冷笑:“文优多虑了!本太师已经许诺,关羽又何必再跟本太师演一出戏?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李儒眼神阴沉:“太师,倘若卢植是想让太师以为关羽可以当内应,所以故意演了一出苦肉计呢?” “刘艾的愤怒,不像是在作假,那么可以推断,关羽是真的被卢植打了一百军棍!” “然而,以常理来看:即便刘备奉诏了,也最多让关羽撤兵,卢植这般仗责关羽,会让其余将士寒心的。” “又有传闻,关羽是卢植的门生,这撤兵之前配合下卢植,想必关羽也不会拒绝。” “事出反常,必有阴谋。” “太师不可不谨慎。” 听了李儒的分析,董卓的眼神变得玩味:“苦肉计?若真有苦肉计,那本太师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将皇甫嵩带上来吧。” (本章完) 第142章 出使青州,此诏事关重大 为避免皇甫嵩立功太多难以掌控,董卓在决定兵出长安时,就遣人卸掉了皇甫嵩的兵权。 来到洛阳后,又将皇甫嵩晾了几天,到今天才将皇甫嵩给召来。 看着眼前沉稳的冷峻的旧敌,董卓恨不得直接挥刀砍了,但又忌惮无故砍了皇甫嵩朝中不稳。 毕竟皇甫嵩跟袁隗不一样,袁绍等人名虽勤王、但对长安朝廷而言只是叛逆,杀袁隗名正言顺。 但皇甫嵩却只听天子令,哪怕这天子令出自董卓之手! 天子令一到,皇甫嵩就将兵权给了董卓,毫不拖泥带水。 倘若无故砍了,那就等于让长安诸将人人自危。 董卓想假借军法砍了皇甫嵩,但计划也宣告失败,还赔了个亲信华雄。 “皇甫御史,你击退叛党卢植有功,本太师尚未赏赐你。” “你可有要求?” 董卓故作好心。 皇甫嵩面不改色,依旧一副冷峻的面孔。 “为国讨贼,乃分内事,无需讨赏。”皇甫嵩的回答也是简单干脆。 董卓哈哈大笑:“这可不行!有功不赏,岂不是让诸将以为本太师赏罚不明?” 但下一刻,董卓的眼神就变的阴狠:“那就,赏伱一个立功的机会吧!” “卢植麾下有一将名为关羽,本是青州刘备麾下。” “本太师许诺了刘备青州牧一职,欲让关羽退兵。” “但关羽却被卢植仗责了一百军棍,实在是令人可恨又可惜啊。” “然而,文优却言这卢植可能是在用苦肉计,想以此让本太师误以为关羽能当内应。” “正好,你最近也无事,不如替本太师去一趟卢植军营,若关羽对卢植真有恨意,便引为内应如何?” 皇甫嵩果断拒绝:“太师,我跟卢植麾下诸将皆有仇怨,若去打探必定坏了太师大事,还请另外委派能人前往。” 董卓厉声呵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卢植又岂会不懂其中道理?你是要抗命吗?” 皇甫嵩沉默。 董卓这借刀杀人之计太明显了。 这是要让皇甫嵩死于卢植之手! “还请太师派遣一亲信当副使。”皇甫嵩冷峻的目光看向董卓身边的李儒。 李儒禁不住吓了一跳。 这皇甫嵩好狠辣的心思,这是想拉我去死吗? 还未等李儒开口,董卓就拒绝了皇甫嵩的提议:“要什么副使?最多给你配几个亲卫。” 皇甫嵩见董卓意决,遂不再辩驳,领命退去。 看着离去的皇甫嵩,董卓心中说不尽的舒坦:“好一个苦肉计啊,这可给了本太师借刀杀人的机会。” “皇甫嵩将卢植的兵马杀得那般狠,卢植麾下肯定有对皇甫嵩恨之入骨的,若能让皇甫嵩死在卢植军中,不仅除了心腹大患,皇甫家的人定然会替本太师效死力。” 李儒暗暗松了一口气,奉承道:“太师将计就计,同时算计了卢植和皇甫嵩,即便是秦皇汉武亦也不敌太师的智慧啊。” 董卓听得很受用,大笑道:“可笑那卢植少智、皇甫无谋,竟敢在本太师面前卖弄心机。” 刘艾星夜返回长安来见天子刘协。 负责宫中禁卫的董璜见是长史刘艾,也未阻拦。 这长安城的公卿百官几乎都知道,刘艾是董卓的亲信! 径直来到宫内,刘艾寻到刘协。 董卓虽然专横跋扈,但圣旨的下达依旧会知会刘协。 但也仅仅只是知会,刘协是没有反驳资格的。 董卓这样做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在公卿百官面前表达一个态度:瞧,本太师还是汉臣! 虽然群臣都知道这个中意思,但也没人反对。 只要董卓以汉臣自居,那就还有斡旋的机会。 刘协虽然年幼,但天资聪叡、异于普通少年。 面对专权的董卓,也是乖巧的尊称尚父。 “刘长史,何故深夜来寻朕?”不到十岁的天子,亦有皇家的仪度。 虽然在董卓面前乖巧懂事,但在刘艾这样的公卿大臣前皇家仪度并不差。 毕竟刘协可是在十常侍之乱时,在乱军中面对不知敌友的董卓大军时,却能仪态自若、对答如流的聪叡少年。 而当时的刘协,仅仅只有八岁! 远比那吓得浑身哆嗦、双腿战栗、口不能言少帝刘辩要泰然多了。 刘艾恭敬的行礼道:“奉太师令,再求青州牧的圣旨印绶,由臣亲自出使青州。” 刘协蹙眉:“为何还要再求?之前的圣旨印绶在何处?” 刘艾没有隐瞒,将去关羽营中诸事,简明扼要的陈述给刘协。 “卢植老匹夫,不仅犯上作乱,还敢扣押朕的圣旨,不可饶恕!”刘协“大怒”:“尚父什么时候能返回长安?” 刘艾道:“洛阳战事,短时间内难以结束。” 刘协蹙眉大呼:“这群叛党,实在可恨!刘长史可速去青州宣旨。” 刘艾离开后,刘协犹自“愤怒”不已。 良久。 刘协的眼神这才由“愤怒”回归平和。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刘协故意伪装出来、给门外监听的董璜亲信听的。 “看来这次,讨伐董贼的关东盟军,比上次的更积极。” “是时候让刘和去请大司马出兵了!” 这长安的公卿百官中,忠心刘协的文武并不少。 只不过董卓凶残,将明面上反对的文武都诛杀了。 剩下的以王允为首的一部分清流大臣,表面上迎合董卓,暗中则是在寻机联络勤王义士。 而如相国长史刘艾、幽州牧刘虞之子侍中刘和、左中郎将刘范、治书侍御史刘诞等等宗室大臣,亦在以各自的方式谋诛董卓。 这些人并非一个整体,但都在以不同的方式要替刘协除掉董卓。 刘协沉稳谨慎,一面称呼董卓尚父以骄董卓之心,一面不动声色的跟王允、刘艾等人密谋。 在刘艾前往青州后不久,刘和也带着圣旨有惊无险的离开了长安城。 如刘虞这样的宗室大臣,要迎奉天子是需要得到刘协的诏命的。 这其中的忌讳是很深的。 一不小心就成了乱臣贼子了。 毕竟这个时候的董卓,依旧代表的是天子! 至于袁绍等第一次会盟的关东盟军,压根就没打算承认刘协这个天子,讨董的口号都是董卓妄自废帝。 即便是卢植,同样是用的是董卓妄自废帝的理由。 然而,袁绍、卢植等人始终是汉臣,即便诛灭了董卓,也得拥立刘协。 毕竟刘辩死了,除了刘协还能拥立谁? 而刘虞、刘表、刘焉却不同,他们都是宗室大臣,这讨董成功了,就未必需要拥立刘协! 更有可能的是,讨董盟军直接拥立其中一人称帝了! 对于参与讨董的文武而言:相对于拥立刘协,肯定是拥立讨董的刘姓宗室得到的利益更多。 这也是为何,两次讨董,刘虞、刘表、刘焉都不参与的一个重要原因。 也就刘岱这个兖州刺史颇为无奈,毕竟兖州诸郡国几乎都参与讨董了,刘岱不去这兖州就更没人听他的了。 皇甫嵩坦然无惧的来到卢植的军营。 成皋关前皇甫嵩胜了一阵,将卢植堵在成皋关不敢出关。 如今却是卢植反胜一阵,让皇甫嵩的兵权被董卓给卸掉。 “子干兄一如既往的擅长策谋啊。”皇甫嵩无视了卢植帅帐内诸将愤怒的眼神。 毕竟成皋关下一战,皇甫嵩的狠辣可是让卢植麾下兵马损失惨重。 尤其是麴义的先登士,更是折损过半! 卢植轻笑:“义真用兵手段高明,老夫自愧不如,也就只能用这战场之外的手段了。” “义真来老夫营中,莫不是来替董卓打探情报的?” 皇甫嵩扫了一眼帅帐诸将,但并未看见关羽,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董卓怀疑子干兄用苦肉计,所以让我来看看,那骁勇的关云长是否真的被打了一百军棍。” “顺便激怒子干兄,借子干兄的手斩了我。” 见皇甫嵩说得如此坦直,卢植的眼神一凛:“义真既然跟董卓有间隙,为何还要抵挡老夫的勤王大军。” 皇甫嵩不假思索:“我是天子任命的御史中丞,而子干兄你,只是叛党。” 田豫怒而拔剑:“皇甫嵩,你助纣为虐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羞辱卢师,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皇甫嵩比了比脖子:“砍这里,一剑下去,我皇甫一族就会对董卓死心塌地,跟子干兄不死不休。” 田豫愣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卢植挥了挥手,让田豫对下:“义真,你回去吧。老夫不会杀你,但也不会让你刺探军中虚实。至于是不是苦肉计,可让董卓尽管去猜!” “子干兄,即便有袁术相助,你的勤王之计也是不会成功的,想诛董卓,外力始终是不行的。子干兄,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皇甫嵩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干净利落。 看向离去的皇甫嵩,卢植眼神变得深邃。 “皇甫义真,老夫跟你是不一样的。” “即便勤王之计真的失败了,老夫也不会选择跟董贼同流合污。” “你有如此本事,却选择了最愚忠的方式,可惜,可悲。” 董卓出现在洛阳,卢植和孙坚的兵力变得捉襟见肘。 两人商议后,选择了暂时退守太谷关和成皋关,一面养精蓄锐,一面增调兵力粮草。 为了避免走成皋关被董卓军发现,携带圣旨的刘和来到了太谷关见孙坚,要走太谷关出洛阳折道去幽州。 孙坚见刘和有圣旨,于是遣人先送刘和去见袁术。 袁术一见圣旨,瞬间就开心了。 出兵讨董,袁术一直都犯愁没有刘协的圣旨在,将来即便诛杀董卓成功也容易被中伤。 但现在有了圣旨,袁术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刘侍中,此去幽州路途遥远,倘若中途将圣旨给遗失了,岂不是坏了陛下大计?” “不如你就留在鲁阳,然后致书给大司马,让大司马派遣骑兵来鲁阳会盟如何?” “西凉军战骑骁勇,若无幽州铁骑相助,我们也难以击败董卓。” 袁术言语“真诚”,仿佛真的是希望刘虞来会盟似的。 “后将军不如借我一支兵马,护送圣旨入幽州如何?”刘和不傻。 这圣旨若是在袁术手中,那讨董的功劳是袁术的还是自家父亲的? 但袁术显然比刘和更奸诈,犯愁道:“刘侍中啊,孙刺史一直在催我增兵,可这鲁阳的兵大抵都是新兵,如何能抵挡董卓的西凉骁骑?” “刘侍中难道要为了一己私利,而坏国家大事吗?” 刘和顿时没了理由。 无奈之下,刘和只能给刘虞写信,让刘虞率兵南下跟袁术汇合。 “袁术竟然扣押了天子使者,得立即通知使君和显谋兄。”得知消息的华缉,再次遣人向青州传递消息。 自邺城返回青州后,刘备和郑平就一直在忙于青州的春耕。 今年的春耕尤为重要! 不仅要劝诸郡国的士民百姓及时进行春耕准备,还要组织大量的流民进行开荒屯田。 屯田其实不是一个仁政。 屯田的流民本质上其实是一群农奴。 何时耕种何时吃饭何时睡觉,都有严格的法令要求。 一旦违背了法令,就会受到惩罚。 其严苛度并不比军法弱! 为了让屯田民增加对法令的畏惧,还会有类似于连坐的严苛惩罚。 这其实是有悖于刘备的初衷的! 然而,即便是想要让百姓休养生息的刘备,也不得不采用这种将流民视为农奴的屯田法。 唯有进行农业集体大生产,才能开垦更多的荒地并完成耕种。 这是无奈的现实! 倘若不能下狠心,一旦秋收的时候不能获得足够的粮食,青州的粮食困境会越来越严峻。 刘备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屯田民一起开荒。 用亲力亲为来告诉这群被严苛法令约束的屯田民,只要撑到了秋收,就能解决来年的温饱! 也就刘备会用这种最朴实简单的方式来得到屯田民的信任了。 毕竟堂堂一个青州刺史,每天都亲自来开荒,还有什么不可以信任的? “刘刺史亲自去开荒了?” 临淄城,奉命来宣旨的刘艾,惊愕的看着刺史府的郑平。 (本章完) 第143章 与民共苦,青州牧刘玄德 刘艾蹙眉看向郑平,下意识的以为眼前这个青州別驾是在故意推诿。 “莫非刘刺史不想认这长安的诏令?”刘艾语气有些不愉。 这千里迢迢的来青州,结果刘备还故意推诿不见? 如此怠慢天子使者,刘艾对刘备的印象瞬间不怎么友好。 郑平一如既往的潇洒惬意,羽扇轻摇,安抚刘艾的情绪:“刘长史,你误会刘使君了。青州凋敝,刘使君忧心几十万饥民温饱不得不组织乡民屯田。” “但屯田对于乡民而言,是很严苛残酷的,稍有不慎就会让乡民们滋生怨恨。” “因此刘使君为了让屯田的乡民见证决心,每日都会带着亲卫营跟乡民一起开荒。” 刘艾眉头依旧紧蹙,显然不怎么相信郑平儿的说辞:“按別驾的意思,本使要在这里等多久?” “这可说不准。”郑平眸有黠意:“或许三日,或许半月,都说不准。” 刘艾愕然:“三日?半月?这青州政务,刘使君不用处理的吗?” 郑平笑道:“刘长史误会了。使君不是不处理青州政务,而是这青州政务使君早已部署妥当,各级各部各司其职,即便使君一月不在,也不会影响青州政务的正常运转。” 刘艾更是惊诧:“如此行事,刘使君岂不是” 虽然刘艾没有将话说完,但郑平也听懂了刘艾的意思。 “刘长史是想说,使君在青州只是个傀儡刺史吗?”郑平笑道:“我理解刘长史的担心,毕竟刘使君若在青州是个傀儡,那这天子的期望可就落空了。” 刘艾瞳孔微微一缩,掩饰道:“郑別驾,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是相国长史!” 郑平笑而不答。 就在此时,一个骑卒返回,凑近郑平身边低语:“別驾,使君正在跟屯田的乡民吃饭,暂时回不来。” 刘艾耳尖,听到骑卒的低语更是惊诧:“刘使君真的去开荒了?” “刘长史,在下又岂会骗你?”郑平邀请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刘长史可否愿意跟我一起,去见见跟乡民同吃同坐的刘使君?” 刘艾微微敛容:“我为官多年,从未见过有刺史会亲自开荒、跟乡民同坐同吃。既然郑別驾邀请,那就一同前往吧!” 见刘艾同意,郑平准备了两匹快马,跟刘艾一人一骑前往刘备携民开荒的地方。 青州有很多的荒地。 但开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的人力、物力不是单一的家庭能承担的。 尤其是现在的青州,想要在短时间内大规模的开荒就只能集中人力和物力。 “刘长史,前面就是刘使君今日的开荒地了。”坡头,郑平指着坡下已经开垦了一半的荒地。 刘艾眺望人群,没有寻觅到刘备的身影,疑惑问道:“刘使君不在这里?” 郑平哈哈大笑:“刘长史,莫非伱以为,刘使君开荒还要穿官服或者锦衣吗?往左看,布衣草履,正端着瓷碗,一边吃饭一边在给乡民讲话的那个就是。” 刘艾的瞳孔再次紧缩:“那是刘使君?” 若不是郑平在,刘艾压根就想不到,人群中那跟普通乡民没什么区别的壮汉,竟然会是青州刺史刘备! 在刘艾的认知中,即便刘备会去开荒,那基本上也是穿着官服巡视、偶尔下地挥一挥锄头,然后找人宣传某某刺史跟乡民一起开荒。 能做到这点,就能称得上是体恤百姓了。 但现在刘艾看到的,却是跟乡民一样布衣草履,不怕脏不怕累,跟乡民吃一样饭菜的刘备! 心情有些复杂的刘艾,正准备策马去寻刘备,却被郑平拦住了:“刘长史,若你要见使君,得换身衣服才行。” 刘艾见郑平熟练的从马背的行囊拿出布衣草履,愕然道:“你要我穿这个?” 郑平轻笑:“你是天子使者啊,难道天子不愿意与民同苦吗?” 刘艾看着满是补丁的布衣,还有那粗糙的草履,咬了咬牙,将布衣草履换上。 “这相国长史刘艾,果然不同寻常,怪不得在董卓死后能被迁为宗正。”郑平微笑着打量将布衣草履换上的刘艾。 见刘备其实是不需要换上布衣草履的,但郑平想要考验下这长安来的天使器量如何,故意给了刘艾一个选择。 “刘长史眉宇有慈祥,倒也不像奸邪之徒。”郑平抚掌夸道。 刘艾看向郑平同样也换上了布衣草履,心中泛起了复杂的情绪。 刘备远远见到了郑平到来,招呼道:“显谋,你来得太晚了,只剩半个粗粮饼了。” 在刘艾惊诧的目光下,郑平接过粗粮饼,然后扳成两半分了一半给刘艾:“使君,这是长安来的天子使者,相国长史刘艾。” 刘备大笑,挽起刘艾的手臂来到场中,对乡民们喊道:“乡亲们,这是长安天子委派的使者!我早说了,天子不会忘记乡亲们的。” “这世间只有奸臣乱党,蒙蔽圣听,才让乡亲们受苦受难。” “我们一定要相信,这世间是公道大义的,一时的困难苦楚不会击垮我们的斗志,只要还有拼搏斗志,我们就一定能吃饱穿暖!” 刘艾被把臂同游,还有些懵。 但下一刻,郑平已经将手中的粗粮饼咬碎,一边咀嚼吞咽,一边喊道:“乡亲们,世间有刘使君愿意跟你们同吃同坐,亦有天子使者愿意跟你们穿同样的衣服、同样的草鞋、吃同样的粗粮饼。” “因为我们都相信,艰难的日子会过去的,今年的秋天,一定能有一个大丰收!” “刘长史,你代表天子而来,可要给乡亲们希望啊!” 刘艾终于明白刘备和郑平想做什么了。 狠了狠心,刘艾将粗粮饼咬碎。 董卓虽然专权乱政,但对于公卿百官的饮食并没有苛刻。 似这种粗粮饼,刘艾可没吃过! 只感觉咬在口中不仅干瘪无味道,还极难下咽。 “长史大人,你这样吃会噎着的,来喝口水吧!”一个乡民端了一碗水递给刘艾:“这都是烧开后放凉了的白水,使君大人说这样喝不容易生病。” 碗很干净,水也很清澈。 郑平对于卫生条件一向很重视。 粗粮饼难以下咽是因为粮食不够,所以掺杂了一些能使用的草叶树根。 但这不意味着,乡民吃的喝的就很脏! 刘艾微微一愣,但还是接过乡民的瓷碗,混着白水将小半截粗粮饼吞进肚子。 平心而论,刘艾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粗糙的粮饼! “乡亲们,天子的确很关心你们。” “只是天子远在长安,也难以如刘使君一般跟你们一起开荒。” “因此天子才遣我来青州,封刘使君为青州牧,又让宗正卿定了宗族世谱,刘使君今后就是宗室大臣了。” 刘备和郑平都将氛围渲染到了这个程度了,刘艾没有忘记给刘协树立个好形象。 乡民们顿时议论纷纷。 “青州牧跟青州刺史有区别吗?” “肯定有吧,青州牧肯定比青州刺史官大,否则天子也不会亲自遣人来。” “刘使君以后就是宗室大臣了,是不是就代表天子了?” “天子的使者也跟我们一样布衣草履,吃粗粮饼和凉白水,看来这个天子是圣明之君啊。” “有刘使君这样的好官,又有天子这样的圣君,我们的苦日子不会太久了。” “现在青州是很苦,但比起流离失所已经好多了,我们的家园很快就能恢复的。” “天子万岁!万岁!” “.” 乡民的热情,渐渐高涨。 刘艾惊愕的看着热情昂扬的乡民,心中大受震撼。 半个时辰后。 刘艾跟着刘备郑平返回临淄城,刘备递给刘艾一个小瓷瓶,声音颇有磁性:“刘长史,将膏药涂在掌心,可以活血化瘀。” “你刚才其实没必要跟我们一起挥锄开荒的。” 刘艾刚才受到震撼,主动提出要跟乡民一起开荒,这手掌都红肿了。 见刘艾双手有些颤抖,刘备干脆直接将膏药亲自涂抹在刘艾掌心。 “刘使君,多谢了。”刘艾揉搓双掌,让膏药均匀的散开药力,随即感叹:“青州有刘使君在,是青州万民之福啊。”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当亲眼见到了一个真实为民的刘备,刘艾心中感慨良多。 尤其是,刘备还不忘替天子扬名! 上报国家,下安黎庶。 刘备已经将这八个字,完美的在刘艾面前展现了! “刘长史亦让我钦佩,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敢穿布衣草履、吃粗粮饼、跟乡民一起开荒的天子使者。”刘备言语多了佩服之意。 回到临淄城,刘艾当着临淄城文武的面宣读了圣旨诏令,又将青州牧的印绶交付给刘备。 这意味着,刘备正式有了任免青州诸郡国的权力。 从此不再是一个伪职了,而是天子诏令、皇权特许、牧守青州的青州牧! “刘使君,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待得众官退去,刘艾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卢植仗责关羽的事告诉刘备。 刘备笑道:“刘长史,这里并无外人,你但说无妨。” 刘艾咬了咬牙,将卢植仗责关羽一事告诉刘备。 刘备下意识的看向郑平。 却见郑平拍案而起,怒道:“卢尚书怎能如此对待云长?一百军棍岂不是三个月都下不了地?使君立即遣人去召云长回来,我去谯县请华神医!” 刘备的眼神也瞬间变得痛苦,双拳紧握:“卢师怎能如此?难道他忘记了青州牧对我有多重要吗?” “若没有这个任命,我一直都是伪职,是没有资格真正号令青州诸郡国的。” “青州五十万饥民皆系我身,勤王讨董是大事,但青州万民的温饱也是大事!” “我向陶使君和韩使君许了诸多好处,才给卢师借来兵马粮草,卢师怎能如此!怎能如此啊!” 刘备跟郑平已经很默契了。 郑平刚一怒喝,刘备就已经理解到了要义,这一阵痛苦而纠结的话,即便是刘艾也忍不住动容。 良久。 刘备向刘艾拱手致谢:“若非刘长史搭救,我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云长了。他日刘长史但有差遣,青州必定全力以赴!” 刘艾连忙扶起刘备道:“刘使君切勿如此,如今汉室濒危,正需要更多如刘使君一样的宗室大臣,才能力挽狂澜,复我汉室荣耀。” 刘备语气多了一丝惊讶:“刘长史,你跟董太师?” 刘艾没有直接回答:“刘使君,我只能告诉你,我是天子任命的相国长史!” 这样的回答,已经足以让刘备和郑平清楚刘艾的立场了。 刘艾没有在临淄城长待,跟刘备聊了一些洛阳战事后,就准备返回长安。 若是在临淄城待得太久,刘艾担心董卓会起疑心。 城门口。 刘备和郑平礼送刘艾离开。 看着长安方向,刘备的眼神多了几分担忧:“没想到皇甫嵩会帮董卓,若不是董卓对皇甫嵩有忌惮撤了皇甫嵩的兵权,卢师恐怕得败阵而归了。” 皇甫嵩跟朱儁和卢植,都是灵帝时期的三大良将,如今却是兵锋相见,让刘备唏嘘不已。 郑平眼神微凛:“皇甫嵩只忠于皇帝,对上叔父不足为奇,使君也不必感慨。” “如今董卓亲自坐镇洛阳,以叔父和孙坚目前的兵力,想要赢董卓几乎是办不到的。” 刘备敛容:“也就是说,这次联盟讨董,又失败了吗?” 郑平摇头:“失败倒未必!刘艾身为董卓的长史,但他忠的却是长安的天子。天子本就聪慧,不会任由董卓专权的。” “如今连董卓的长史都是天子的人,这长安城定然还有更多的忠臣义士在密谋讨董。” “现在董卓离开了长安,这长安城忠于天子的公卿大臣定然会有动作。” “倘若我料得不差,去往幽州的圣旨也应该出长安了。” 刘备微微吃惊:“去幽州的圣旨?难道天子要召大司马勤王?” 郑平点头:“大司马受身份所累,若无圣旨,是绝对不会出兵讨伐董卓的!” (本章完) 第144章 冯谖三窟,向刘表借钱粮 刘备眼神一凛:“大司马出兵,那云长也能顺理成章的跟着卢师讨董了。但如此一来,董卓或许会迁怒天子。” “虽然董卓不会直接对天子动手,但一定会残杀长安城忠于天子的公卿大臣,以此来警告震慑天子。” “这圣旨一出,长安城又得流血了啊!” 刘备长叹一声。 偷送圣旨出关召大司马刘虞勤王,对董卓而言刘协就是在背叛他这个尚父! 天子犯错,遭殃的是天子身边的臣子。 以董卓的凶残专横,又岂会不杀几个公卿大臣来杀鸡儆猴? 郑平敛容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天子要诛杀权臣,始终会有忠臣因此而流血的。” “相对于洛阳事,我更担心大司马出兵,会让关东局势演变得更复杂。” 刘备想起了近日兖州刺史刘岱跟袁绍联姻一事,眼神亦多了担忧:“袁绍将妻小送到了东平国,又跟刘岱联姻。” “袁遗和袁叙也表示会支持刘岱在兖州的任何决定。” “如今的兖州,除了泰山郡太守应劭、陈留郡太守张邈、济北相崔言,都支持刘岱。” “虽然我已经让翼德时刻关注兖州局势,但如今青州的骑兵都已经去了洛阳,刘岱真要杀崔言,翼德恐怕也难以驰援。” “兖州的战乱,恐怕难以阻止了。” 刘备不在意兖州由谁执掌,在意的是兖州乱象会让青州的粮食筹措变得更紧张。 劝和袁绍和韩馥亦是如此! 青州最担心的,便是其他州的战乱引起粮荒! 这对如今需要向青州外购买粮食才能勉强维持日常粮食供应的青州而言,是致命的! 郑平点头道:“兖州的战乱,本在预料之中,这是无法避免的。” “并不是每个刺史,都会跟使君一样,会先去解决州内饥民的温饱。” “他们只想将粮食囤积,然后招兵买马攻杀不服!” 正说间。 人报琅琊诸葛玄求访。 郑平语气一松:“是阿瑾的叔父来了,向荆州借粮的计划有实施的可能了。” 解决青州的粮荒,郑平现在就一个字。 借! 向幽州借、向冀州借,向兖州借、向徐州借,同样也向荆州借。 这之前一直未向荆州借粮,一是没有合适的人出使荆州,二是刘备的青州刺史还是个伪职。 但现在不同了! 刘备得到了青州牧的正式任命,也由宗正卿定了宗族世谱,已经跟刘表一样是名正言顺牧守一方的宗室大臣了! 按辈分,刘备还得唤刘表一声景升兄。 兄弟之间,借点粮食应急,刘表多少也能卖点面子! 诸葛玄又曾是刘表的属吏,跟刘备关系匪浅,这出使的人选也有了。 刘备亦是心中一喜,跟郑平策马返回刺史府。 一见诸葛玄,刘备便热情的迎上赔礼:“让胤谊先生久等了。” 诸葛玄有些惊讶刘备的热情,连忙回礼道:“使君州务繁忙,是玄叨扰了!” 寒暄一阵。 诸葛玄询问道:“刘使君,玄这次来临淄城本来是想寻阿瑾的,但听学堂的人说阿瑾暂代济南国国相了。” “玄颇为不解,阿瑾尚未及冠、才学名望都不足,何德何能出任济南国国相?” “如此,岂非让慕名前来青州的士子,以为刘使君任人唯亲、徒有虚名?” “玄感激刘使君对诸葛一家的照顾,但不希望因为阿瑾而坏了刘使君的求贤之心,还请刘使君能将阿瑾调离济南国。” 刘备跟郑平对了对眼神,苦恼道:“胤谊先生啊,让阿瑾出任济南国国相,实属无奈啊。” “青州凋敝,各县百废待兴,能用的贤才几乎都已经提拔重用了。” “国相一职位高权重不可轻易任命,短时间内又寻不到合适的贤才出任,只能让阿瑾暂代了。” “不知胤谊先生是否闲赋在家?若能出任济南国国相,阿瑾也能跟在胤谊先生身边当个副手。” 诸葛玄顿时愣住。 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了? 诸葛玄婉拒道:“刘使君,玄虽然闲赋在家,但才疏学浅,又无功劳名望,若是直接出任济南国国相,同样会让使君受人诟病的。” 郑平却是开口笑道:“胤谊先生过谦了。阿瑾曾说,胤谊先生跟荆州刘刺史有旧,不知胤谊先生是否愿当青州的使者去一趟襄阳,请荆州刘刺史看在同宗份上,能借些钱粮来青州?” “对于如今的青州而言,谁能筹措到钱粮,谁就有功劳名望!” “待胤谊先生借得钱粮归来,青州上下谁又能诟病刘使君?济南国乡民听闻胤谊先生向荆州借钱粮的壮举,谁又不会对胤谊先生感恩戴德?” 让诸葛瑾担任济南国国相,除了济南国国相暂时寻觅不到合适的人选外,亦是用来钓诸葛玄的鱼饵。 尚未及冠、才学名望未显的诸葛瑾来担任济南国国相,这势必会引起士人的不理解,认为刘备任人唯亲、不敬贤才。 这不仅仅会让刘备的声名受到诟病,同样能让诸葛瑾承受莫大的压力。 而闻讯的诸葛玄必然会来寻刘备! 虽然用这种方式来算计诸葛玄有些不地道,但除了诸葛玄外,青州目前是没有任何一人能去荆州跟刘表叙旧的! 或许刘表能看在同宗的份上友情赞助,但绝不会多! 想说服刘表多借一些钱粮,需要一个跟刘表有旧、且能言善辩的俊才游说、担保才有可能成功! “这——”诸葛玄顿时迟疑:“刘使君,郑別驾,玄虽然跟荆州刘刺史有旧,但刘刺史未必会借。” 郑平笑道:“胤谊先生,自然不会让你空着手去见荆州刘刺史的。刘使君会准备书信厚礼,跟你一起去见荆州刘刺史。” “听闻荆州刘刺史最喜经文,刘使君准备赠送荆州刘刺史五车经文,不是竹简记录的经文,而是用左伯纸刊印的经文。” 诸葛玄吓了一跳:“五车左伯纸刊印的经文?” 古人常用学富五车来形容读书很多、学问渊博,但五车竹简的书跟五车左伯纸刊印的书,这数量是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的! 诸葛玄在琅琊家中见过刘备送给诸葛亮的纸质书籍,因此才会被这五车左伯纸刊印的经文吓了一跳。 那得是多少书啊! “刘使君,郑別驾,你真要送这五车书给荆州刘刺史,根本不需要我来出使!”诸葛玄语气有些颤抖。 郑平笑道:“但济南国国相,需要胤谊先生这样的才俊来出任啊!” 刘备亦是上前行礼,言辞恳切:“胤谊先生,存心算计本是无礼之举!但青州困顿,若不用非常手段难以恢复往日祥和。” “还请胤谊先生能看在青州尚未解决温饱的几十万饥民份上,能承此重任。” 诸葛玄眼神有些复杂。 若论无礼,刘备和郑平的算计也算不上有多无礼。 毕竟诸葛玄非但没有损失,反而得到了名望和官职! 良久,诸葛玄道:“刘使君,郑別驾,可否容玄去济南国见了阿瑾再决定?” 思前想后,诸葛玄决定先去见见诸葛瑾。 虽然在琅琊老家时,诸葛亮盛赞刘备,但诸葛亮毕竟年幼,诸葛玄得听听诸葛瑾的想法才能有所决定。 “当然可以。”刘备坦然道:“阿瑾这几日也要来临淄城汇报政务,胤谊先生不如稍待几日?也让我向胤谊先生多请教一阵。” 诸葛玄这次没有拒绝,而是留在了临淄城。 刘备替诸葛玄准备了最好的驿馆来款待。 两日后,诸葛瑾风尘仆仆的来到临淄城。 见到诸葛玄后,诸葛瑾激动不已:“叔父,伱什么时候来的青州?” 诸葛玄打量有些老成气息的诸葛瑾,语气亦是难掩关切之意:“刚来两日,几个月不见,阿瑾更沉稳了。” 寒暄一阵,诸葛玄问及了诸葛瑾在济南国出任国相的事。 “阿瑾,你怎么能答应出任济南国国相?” “你可知你这年龄、才学和名望,骤然出任济南国国相,会让刘使君声名受损的。” 诸葛玄略有责备之意。 诸葛瑾却是不在意地道:“叔父,你误会了,我只是暂代济南国国相。济南国的重大决策依旧需要由刺史府来决定的。” “其实这济南国、齐国和乐安国的政务都是如此,三国的国相都没有独断权,一直都是由刺史府兼管的。” 诸葛玄轻斥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随意答应啊!你不答应,刘使君就可以选任比你更有名望才学的士人担任。” “这不行啊!”诸葛瑾苦笑道:“兄长说了,这济南国国相我必须得暂代。否则叔父就很可能不来青州了。” 诸葛玄一愣:“兄长?你堂兄?” 诸葛瑾摇头:“不是琅琊诸葛家的堂兄,是青州別驾!” 诸葛玄沉默。 本来还有些奇怪,刘备和郑平为何非得算计自己,原来还有自家侄儿参与其中! “阿亮怎么没向我提及,你认了郑別驾当兄长?”诸葛玄有些气闷。 诸葛瑾连忙给诸葛玄倒了一樽白水:“阿亮眼中只有刘使君,一直觉得我跟显谋兄长结义的事影响了他跟刘使君的辈分。” “又怎么会主动提及?” 诸葛玄手一抖,差点将水洒落。 我这离开几个月,阿瑾和阿亮怎么全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跟诸葛瑾聊了这几个月之前的事,诸葛玄不由暗叹。 两个侄儿一个崇拜郑平、一个崇拜刘备,待出阁的侄女还似乎患了相思病,让他这个当叔父的想跑都没法跑了。 “罢了!” “虽然刘使君和郑別驾有算计之心在,但对于诸葛家而言却是有利无弊。” “兄长早逝,阿瑾和阿亮能遇到贵人,也是他们的福分。” “但阿瑾还年少,过早涉足官场对学业不利,我这个当叔父的不能不帮衬啊。” 诸葛玄心下坦然。 嘱咐诸葛瑾不要骄矜自傲后,诸葛玄回到刺史府来见刘备和郑平,同意代表青州出使荆州。 刘备大喜:“有胤谊先生相助,再有这五车书籍,想必景升兄不会拒绝借粮的。” 当即。 刘备任命诸葛玄为青州从事,又给诸葛玄配了五十精卒护卫、自东莱郡调回鲁肃当护卫统领,押送五车书籍南下徐州,走下邳入江淮前往荆州。 鲁肃弓马娴熟、又颇识大体,在太史慈麾下也历练了一段时间,有鲁肃跟着,刘备和郑平也能放心。 目送诸葛玄远去,刘备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景升兄肯借粮,即便兖州和冀州都有战乱,青州也不会陷入绝境了。” 兖州战乱,刘备阻止不了。 冀州的战乱,刘备同样阻止不了。 虽然袁绍答应了分治冀州,但不论刘备还是郑平都清楚,这只是袁绍的缓兵之计。 一旦袁绍有了机会,一定会再次跟韩馥争夺冀州。 而现在的刘备很难再介入! 郑平目光微凛:“话虽如此,但冀州战乱能阻止还是阻止的好!多派遣些探子去涿郡吧。” “尽可能的探清大司马的动作,以及公孙瓒的举动!” 提到公孙瓒,刘备顿时沉默。 在涿郡的时候,刘备跟公孙瓒就十分熟悉了。 两人一个是涿郡豪侠,一个是太守女婿,又同时拜入卢植门下,关系匪浅。 上一回张飞去幽州,公孙瓒更是豪爽的借给了刘备五百骑兵,至今也没催促刘备归还。 “显谋,伯圭兄跟大司马之间的矛盾,真的难以调和了吗?”刘备有些忧伤。 不论是刘虞还是公孙瓒,刘备都不希望任何一方受到损伤! 但刘备又深知公孙瓒的个性,一旦公孙瓒恨上了某个人,那几乎是没有和解的可能。 郑平轻叹:“使君,你比我更了解公孙瓒,倘若你都不能调和公孙瓒跟大司马的矛盾,我亦是难有良策。” “大司马和公孙瓒之间,只能选择一个!” “使君,你现在是青州牧,天子正式册立的青州牧!” “要匡扶这汉室天下,不能只讲私情而不顾大义了!” 刘备沉默。 良久。 刘备长叹一声:“只希望伯圭兄,行事不要太过激了,否则,我很难抉择啊!” (本章完) 第145章 公孙野心,祸乱天下之举 涿郡。 刘和的书信抵达。 得知刘和怀揣天子刘协的密诏出了长安城,刘虞禁不住老泪纵横。 “天可怜见,老臣终于等到了陛下的圣旨了!” 身为宗室大臣、牧守幽州的大司马,刘虞对残破的汉室无时无刻都感到心痛。 国贼作乱,国已不国。 长安有董卓挟持天子,关东有韩馥等野心之辈妄想拥立新的天子。 因此,袁绍和卢植先后组织讨董,刘虞都未参与! 刘虞深知,一旦他这个大司马也参与了讨董,就等于不承认长安天子的正统。 这跟同意韩馥等人的拥护,登基称帝又有什么区别? 故而,不论韩馥如何劝,刘虞始终在幽州保持了中立。 刘虞召来了赵该、鲜于乾、鲜于辅、鲜于银、齐周、尾敦、魏攸、程续、公孙纪、阎柔、阎志等州牧府文武从事。 “贼臣叛乱,朝廷播荡。” “四海俄然,莫有固志。” “老夫身为宗室大臣,当秉承信念,不可如众人一般颓丧!” “天子受难,老夫想派一使臣前去朝廷,以示老夫忠于朝廷的礼节,可有能不负使命的人前往?” 别驾赵该举荐道:“有右北平郡无终县人田畴田子泰,事死如生、守以直节,可担大任!” 鲜于辅亦道:“田子泰虽然年轻,但郡中人都称赞田子泰的胆略才学,使君若能厚礼相请,田子泰定然能不负所托。” 刘虞见众人都在称赞田畴,当即遣从事魏攸备齐厚礼去请田畴。 待魏攸离去,刘虞又道:“天子有密诏讨贼,老夫有意遣幽州骑兵南下,于南阳跟后将军合兵讨董。” “谁愿统兵南下?” 一听要讨董,鲜于乾当即请命道:“使君,末将愿领幽州精骑南下,定然不负使君所托!” 从事程续有心化解刘虞跟公孙瓒之间的矛盾,出言道:“使君,鲜于将军的骑兵不可轻动,不如传令右北平,让公孙太守率麾下骑兵南下。” “如此一来,公孙太守可以西征董卓建立功名,使君也不用担心公孙太守破坏对乌桓的怀柔之策了。” 从事鲜于辅亦道:“使君,程从事言之有理。公孙太守时常纵兵劫掠,各郡皆有怨言,若能将其调离幽州讨贼立功,使君或可表奏公孙瓒往别处出仕。” 刘虞眉头紧蹙。 对于公孙瓒,刘虞颇为不喜。 治理边事,若是一味的杀伐,只会让双方的仇恨变得更深。 对于公孙瓒这样的边将而言,的确是杀敌建功,名垂千秋了。 但对于幽州的百姓而言,却不是一件好事! 百姓要的是安居乐业,而不是时刻处于杀伐仇恨之中朝不保夕。 因此,刘虞来到幽州之后,一直都致力于用怀柔政策来化解汉人跟乌桓双方的矛盾,在渔阳郡采矿,上谷郡互市,在诸郡劝课农桑,尽可能的避免双方的矛盾冲突。 而附近的乌桓部落同样因为连年的战乱日子过得十分的凄苦,也不想再打仗,纷纷响应了刘虞的怀柔之策。 在刘虞的治理下,幽州渐渐恢复了生机。 然而,对于一直都仇恨乌桓人、希望杀乌桓人立功的公孙瓒而言,刘虞的怀柔之策等于是在葬送了公孙瓒的前程。 以至于,公孙瓒屡屡破坏刘虞跟乌桓部落的约定、甚至于劫掠汉人百姓,以此来增加边境冲突,制造可以出兵的理由。 但乌桓人也不傻,遣使者跟刘虞一核对,双方都知道是公孙瓒在搞鬼。 这也是刘虞对公孙瓒颇为恼怒的原因之一。 公孙瓒要的是建功立名,刘虞要的是百姓安康! 若不是公孙瓒拥兵自重,刘虞早将公孙瓒给法办了,又岂会让公孙瓒在右北平嚣狂? 思索片刻,刘虞同意了从事程续的提议,让其前往右北平向公孙瓒传军令。 若能将公孙瓒调离幽州,对刘虞而言也是个好事! 程续奉命来到右北平,将刘虞的军令传达:“公孙太守,大司马有意遣兵南下跟袁术会盟讨董,但苦于麾下无大将可用。” “大司马素知公孙太守骁勇善战,麾下白马义从亦是当世精锐,特遣我来告知公孙太守,希望公孙太守可以率兵南下。” 看着眼前的调令,公孙瓒眉头紧蹙:“大司马要跟袁术会盟?袁术此人,素来狼子野心,名义上是遣信邀请大司马会盟,实际上是扣押了刘和想让大司马以他为尊。” “若本将南下,岂不是受袁术制约?” “还请从事回禀大司马,此刻应该遣人南下鲁阳,将刘和和圣旨一并迎回幽州。” “有了圣旨,大司马振臂一呼,即可再组讨董联盟,扬名天下!” “若能如此,白马义从愿为先锋!” 公孙瓒可不傻。 这南下去了鲁阳,粮草都得受到袁术制约,想不以袁术为尊都不行了。 千里迢迢的跑去鲁阳受袁术节制,即便讨董成功了这功劳也是袁术的! 这种没好处替人作嫁衣的事,公孙瓒是不情愿的。 但若是刘虞在幽州举旗,即便跟刘虞有私怨公孙瓒也会主动请命当先锋! 公孙瓒的想法其实是跟孙坚差不多的。 只要能当先锋灭了董卓,那这天下人都将记得诛董的是谁,名望功劳都有了! 程续顿时愣住:“公孙太守,大司马一心为公,不会去跟袁术争抢盟主的。” 公孙瓒冷笑:“所以说,这就是本将看不惯大司马的地方。他要坚持公道大义,凭什么要求本将也跟他一样?” “本将可以讨董,但必须以大司马为尊,以幽州的名义去讨董,而不是跟在袁术身后论资排辈,得了功劳还得求袁术恩赐。” “你一个文从事,如何懂得这杀敌立功的事?” 程续见劝不住公孙瓒,只能无奈的返回涿郡。 刘虞大怒:“讨伐董卓,乃国之大义,公孙瓒岂能以私废公?老夫麾下自有精骑,何须公孙瓒竖子南下?” “传令鲜于乾,令其率三千幽州骑兵南下!” 刘虞的部将公孙纪跟公孙瓒私交匪浅,暗中遣人将消息送往右北平。 公孙瓒见刘虞不听劝,执意要遣骑兵南下会盟,心中也是颇为恼怒:“刘虞老匹夫,本将有心助你成就大功,你却对本将的善言弃之如敝履。” “迂腐之人,如何能成大事!” 公孙瓒心中那个气啊。 本来还想着,这刘虞有了圣旨可以讨董了,他也不用窝在这右北平了。 结果刘虞竟然会轻信袁术! 袁术是什么样的人,公孙瓒一眼就看穿了,偏偏刘虞看不明白。 “袁术此人,睚眦必报,倘若得知本将劝阻刘虞老匹夫,定然记恨于我。” “本将已经得罪了刘虞,若是再得罪袁术,今后难以立足。” “倒不如.” 公孙瓒心中一发狠,立即召来了堂弟公孙越。 “阿越,伱立即持本将书信,率一千骑兵南下鲁阳见后将军。” “告诉后将军:本将对其一向钦慕,特遣一千骑兵来助阵,倘若后将军想要幽州的骑兵,可助他除掉鲜于乾!” “事成之后,你暂时留在后将军身边待命。” 公孙越心头一凛:“兄长,若大司马得知此事,恐怕会举兵问责。” 公孙瓒冷笑:“问责?刘虞老匹夫最精锐的骑兵都没了,拿什么向本将问责?不用疑虑,速去鲁阳。” 待公孙越离开,公孙瓒又召来从弟公孙范:“阿范,你持本将书信去趟信都。告诉袁太守,本将会以讨伐董卓的名义前往魏郡!” 公孙范担忧道:“兄长,袁绍狼子野心不可尽信。上回袁绍想夺冀州,因为青州刘刺史前往邺城劝和,最终才让袁绍被迫和韩馥达成分治冀州的盟约。” “袁绍一心想要冀州,又岂会让兄长涉足魏郡?” “倘若袁绍忽然发难,兄长如何能应对?” 公孙瓒冷哼:“袁绍敢发难,那本将就尽夺冀州九郡。本将有步骑两万,骑兵过万,还有三千令乌桓人都闻风丧胆的白马义从,袁绍有什么资格向本将发难?” 这两万步骑,是公孙瓒的底气! 兵马在手,不惧刘虞、同样不惧袁绍。 公孙范见公孙瓒轻视袁绍,心中更是担忧:“可兄长要夺韩馥的一半冀州,青州刘刺史处如何应对?” 公孙瓒不禁皱眉。 对于昔日同窗刘备,公孙瓒心情颇为复杂。 昔日将五百骑兵借给刘备的时候,刘备还只是个试守平原相,如今却已经是青州刺史了。 看着昔日的小弟,如今比自己还位高权重,公孙瓒心中的滋味颇为复杂。 公孙范不提刘备还好,一提刘备,公孙瓒南下夺韩馥冀州的心思更坚定了。 “上回玄德劝和韩馥袁绍,是不想袁绍得了冀州后,反悔不再运粮。” “但本将若是取代了韩馥,就可以相约玄德一起攻杀袁绍,到时候玄德在青州,本将在冀州。他想要多少粮食,本将就能给他多少粮食。” “青冀二州还能结成攻守同盟,谁又能挡?” “待寻机灭了刘虞那老匹夫,本将执掌幽冀,天下群雄谁不以本将为尊?” “他日灭了董卓,本将亦可当一回大将军!” 公孙瓒目光凶狠,野心毕露。 公孙范见劝不了公孙瓒,只能无奈退下,自去往信都给袁绍传信。 袁绍自邺城夺位失败后,一直谨慎小心。 一边跟刘岱联姻干扰青州的视线,一边暗中给公孙瓒约定分治冀州。 得到公孙瓒的来信,袁绍顿时开心了。 “眼下正值春耕,刘备就算想出兵劝和都不可能了!” “袁术遣人扣押了刘和,想让刘虞南下会盟,这反倒给了公孙太守南下的机会。” “我这弟弟啊,还真懂他哥哥的难处啊!” 袁绍心情十分舒坦。 虽然一直跟公孙瓒有约定,但什么时候南下袁绍和公孙瓒都在静待时机。 毕竟刘虞手中也是有精锐骑兵的。 唯有挑选一个刘备和刘虞都来不及出兵的时机,才能让谋划万无一失! 而现在,袁术扣押刘和,直接给袁绍创造了这样的机会。 刘虞骑兵南下鲁阳,青州又面临最重要的春耕。 这两支兵马都已经没有机会介入了。 剩下的就只有袁绍跟公孙瓒之间的博弈了。 “本初,刘虞的骑兵虽然南下了,但刘备始终是个变数。” “必须设法将刘备的兵力引往别处。” 这一次,许攸抢在了逢纪之前献策。 许攸深知,这是袁绍能争夺冀州最合适的时机,不能再有纰漏了。 若再让逢纪谋划,许攸出于利益考虑不得不再次附和且完善逢纪的谋划。 这对许攸而言,是很难接受的。 既然不想附和逢纪,那就抢在逢纪之前! “许子远这混蛋!”逢纪见许攸抢了先,不由暗恨。 袁绍果然被许攸的话吸引,询问道:“子远准备如何谋划?” 许攸捋了捋短髯,冷笑道:“刘备为了减轻卢植的讨董压力,遣人跟陶谦和袁术结盟。” “这很明显,是冲着本初来的。” “刘备担心本初表奏的豫州刺史周喁会忽然进兵豫州,让正在洛阳的孙坚不得不返回豫州,故而才会跟袁术结盟。” “可惜啊,刘备这次是在作茧自缚。” “那郑平自诩才冠当世,妄想以一人之力引导天下大势,实在是可笑!” “天下如棋,一子落而满盘输。” “本初可先令周喁出兵豫州,再令刘岱出兵济北国和泰山郡,如此一来,刘备的青州兵就会陷入兖豫战事,再难介入冀州事了。” 袁绍大喜:“青州本就受春耕之累,又要出兵救济北、泰山和豫州,哪里还顾得上冀州?” “刘备有郑平出谋,我有子远定计,这冀州唾手可得啊!” 许攸得意一笑,一双冷傲的双眸斜瞥了一眼逢纪,眼角多了讽刺之意。 逢纪那个气啊! 许攸这嘲讽的意味太明显了。 逢纪出列谏道:“明公,许子远的定计虽然能得到冀州,但也可能让袁术讨董成功。” “倘若孙坚不能回豫州,即便明公得到了冀州,也会受袁术节制!”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本章完) 第146章 远交近攻,袁绍定连环计 逢纪的谏言,果然让袁绍迟疑了。 若让袁术因此得了讨董大功,袁绍是不会甘心的。 “元图可有良策?”袁绍询问。 逢纪得意的回了许攸一个眼神:“明公,牵制青州的兵力,并不需要让刘岱和周喁同时出兵。” “可先让刘岱进攻济北国和泰山郡,引青州兵入兖州劝和。” “待青州兵入兖州后,再令周喁驱兵入豫州,让刘备不能兼顾豫州。” “袁术见刘备自顾不暇,就不得不让孙坚退兵了。” 袁绍顿觉有理,但又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许攸却是冷笑连连。 还以为有什么奇策,原来只是在这故意迷惑本初,好让本初以为这功劳能有你逢纪一份。 但许攸也没点破! 袁绍越是迷惑,才越会认为许攸的计策高明! “本初切勿相信!”许攸背负双手:“逢元图之法,虽然能让孙坚退兵,但同样也会让卢植退兵。” “我等之所以认为刘备没有足够的兵力来介入冀州事,很大原因是因为刘备的精锐骑兵去了洛阳。” “倘若孙坚退兵,卢植讨董无望也不得不退兵,岂不是也会退兵?” “卢植这一支兵马本就距离魏郡近,若是让这支兵马返回,又会让邺城旧事重演,本初还得背上一个主动背盟的骂名。” “何其的愚蠢啊!” 袁绍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怒斥逢纪道:“逢元图,你险些坏我大事!” 逢纪被训斥一顿,颇有不服:“许子远,那你认为又该如何避免袁术击败董卓?” 许攸捋了捋短髯,讽刺道:“逢元图,亏伱还是南阳人,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 “袁术在南阳,横征暴敛,士民百姓苦不堪言。” “而南阳又本属荆州,荆州刺史刘表,有监督南阳太守的权力!” “本初可遣人去一趟荆州,游说刘表问罪袁术、将袁术驱逐南阳。” “袁术若见南阳和豫州都有丢失的风险,哪里还能顾得了讨伐董卓?” “此乃,远交近攻之计!” 袁绍抚掌大笑:“子远果然智谋非凡啊。袁术虽然是南阳太守,但南阳隶属荆州,他在南阳横征暴敛,身为荆州刺史的刘表又岂能不遣人问责?” “跟刘表结盟,就能断袁术归路。” “即便袁术返回豫州击败了周喁,也会因为刘表出兵南阳一事而深恨刘表。” “以袁术的个性,他一定会遣兵攻打刘表泄恨。” “北边有兖州,南边有荆州,我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袁术腹背受敌。” “妙啊!” 袁绍心情愉快,也不计较逢纪的过失,反而宽慰逢纪道:“元图啊,以后要多向子远请教,切勿再献这种愚蠢计策了。” “谨遵明公教诲。”逢纪低着头,眼神中又多了怨毒之意。 算计许攸失败,反被许攸反算计,逢纪心中颇为不服,对许攸也更恨了。 其实以逢纪的才干,若是致力于统兵作战,不仅不会跟许攸有利益冲突,反而会因为同郡人的关系跟许攸交情莫逆。 当初许攸肯举荐逢纪也是因为逢纪在军略上的才干。 按许攸的想法,他负责运筹帷幄,逢纪负责统兵作战,加起来就是袁绍的张良和韩信。 再加上许攸和逢纪都是跟着袁绍一起从洛阳逃出来的,有元从之情。 即便袁绍以后聚集了其他贤才,也不担心被分了权。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许攸没想到逢纪偏偏要在谋略上跟自己一较高低。 这让许攸不仅少了一个能统兵的盟友,反而多了一个出谋献计上的敌人。 “本初麾下缺少统兵大才,逢纪又要与我争个高低,还得再设法引荐些能跟我结盟的贤才俊杰投效本初。” “郭公则虽然有才,但上次的献策明显不像出自郭公则之手,荀友若和辛仲治也未参与其中。” “想必是郭公则麾下有贤才献策,然后将其窃为己有。” “若我能将之引荐给本初,又能再添一盟友。” 许攸思虑间,决定暗中遣人去邺城打探。 袁绍则是采纳许攸的计策,一面传信刘岱和周喁出兵,一面遣参军董昭出使荆州劝刘表出兵南阳。 商议之后,袁绍给公孙瓒回书信约定了细节,遣公孙范送回。 刘岱和周喁得到传信,纷纷欢喜。 尤其是刘岱,自从跟袁绍联姻后,就一直在谋划一统兖州! 而如今机会来了,刘岱自然不肯错过。 “速召仲德先生!” 刘岱口中的“仲德先生”,即是兖州名仕程昱。 程昱有谋略、亦有胆识,亦能审时度势,虽然拒绝了刘岱的征辟,但依旧以谋士的身份替刘岱出谋画策。 兖州局势太复杂,程昱虽然想当隐士但也难以独善其身,这才用这种半出仕的方式来保全家族。 不多时。 程昱抵达。 虽说是以谋士的身份暂居刘岱麾下,但程昱身长八尺三寸,美须髯、能骑马、能射箭、还能挥舞长枪跟人玩马战。 勇过贲育,说的便是程昱。 对于程昱这种文武全才的名仕,刘岱十分敬重。 即便程昱婉拒了征辟,刘岱也对程昱颇为信任。 毕竟这兖州名仕,刘岱真正能征辟到的,太少了。 除了别驾王彧和被委任的东郡太守王肱,刘岱身边就没什么能堪大任的。 “我有意出兵济北国和泰山郡,然后兵指陈留,一统兖州。仲德先生意下如何?”刘岱虚心请教。 程昱眼皮忍不住一跳:“刘使君,你虽然执掌了东郡、东平国和任城国,又有济阴郡袁叙和山阳军袁遗支持。” “但济北国和泰山郡都毗邻青州,崔言和应劭跟刘备素来友善。” “又有传闻,天子遣使者入青州,刘备如今已经是青州牧了,他不会见危不救的。” 刘岱笑道:“刘备跟我是同宗,只要我承诺一统兖州后就送刘备三十万石粮草,他不会拒绝的。” 三十万石粮草,你说得可轻松啊! 程昱眼皮再次抖了抖。 “刘使君,这不是粮草的问题,出于对青州利益的考虑,刘备要的是一个没有战乱的兖州,可以顺利的完成钱粮交易。” “这也是为何,刘备会出兵劝和韩馥跟袁绍。” “一旦刘使君真的出兵济北国和泰山郡,刘备一定会出兵的!” 虽然刘岱想法太天真,但程昱还是尽了一个谋士的职责。 刘岱有些恼怒:“出兵就出兵,难道我还怕他刘备不成?” “他都当青州牧了,难道还不许我一统兖州,也表奏天子当个兖州牧吗?” 程昱沉默。 刘岱有些急了! 刘备还是个高唐县尉的时候,刘岱就已经是兖州刺史了。 而如今,刘备一统青州诸郡国,名正言顺的当了青州牧,可他刘岱还是个不能执掌兖州诸郡国的兖州刺史! 刘岱对刘备有了嫉妒心! 沉吟片刻,程昱献策道:“泰山郡兵强马壮,应劭麾下亦有不少良将贤才,难以在短时间内击破。” “济北相崔言,虽然有些名头,但却不谙兵事,可遣兵夜袭卢县,以贪污之罪斩杀崔言。” “同时令袁遗和袁叙屯兵陈留国边境震慑张邈,刘使君再集中兵力攻打泰山郡,或可成功。” 刘岱也知道泰山郡应劭的厉害:“那就依仲德先生之计,先杀崔言,然后再打泰山郡。” “刘备若真的要驱兵来劝和,刀剑无情可认不得人!” 采纳程昱的计策,刘岱亲自统兵夜袭卢县。 崔言果然没多少防备,被刘岱轻易就攻破了城池,生擒了济北相崔言。 “刘岱,你擅自攻伐济北国,就不怕被天下人唾弃吗?”崔言怒不可遏。 上回关羽出兵劝和躲过了一劫,这次却没了这个好运。 刘岱冷笑:“崔言,我是兖州刺史,有监察各郡国的权力!” “现已查明,你在任济北相的期间,贪污受贿,勾结地方恶霸残害良民,证据确凿!” “要怪,就怪自己没能管住手!” 崔言顿时语塞。 这罪名,刘岱兵没有胡诌。 亦或者说,如今这大汉的国相太守,又有几个能真的做到清正廉明的? 刘岱非要拿汉律问罪,崔言是不占理的! 正如大宋提刑官中的宋慈破案内幕一样,腐败的王朝末期,任何的悬案被侦破,其实都只是一部分朝中公卿在铲除政敌罢了。 “刘岱,你不会得意太久的!”崔言怒斥道:“我出自清河崔氏,我的族人会替我报仇的。” 刘岱冷哼:“清河崔氏又如何?我还会怕?拖下去斩了!” 将崔言的亲信尽数戮灭,刘岱立即增强了兖州边境的兵防和哨探,阻隔消息的传出。 待平原国的张飞得到消息时,已经是五日后了! “父亲五日前被狗贼刘岱击杀,请叔父替我做主啊!”侥幸逃得一命的崔言之子崔洪伏地而哭。 砰的一声。 张飞身前的案桌被掀飞。 “岂有此理!” “刘岱小儿,怎敢攻杀济北相崔言,他不知道崔言是俺的朋友吗?” “贤侄你给俺站起来,收起你的泪水,男儿报仇,可不能哭哭啼啼的。” 张飞怒睁环眼,只想砍人。 “来人,随本相点兵!” 十天前张飞还在问崔言能不能借点耕牛,一起合作完成春耕。 崔言可是拍着胸脯给张飞保证了的。 结果崔言现在却死了! 张飞可是个急性子,说点兵就点兵。 虽然没有了幽州来的精锐骑兵,但平原国自有征战过黄巾的郡兵可以用。 “张相且慢!” 得知消息的张纮,连忙来寻张飞。 “子纲先生,你莫要拦俺!”张飞对张纮颇为尊敬,连忙勒住了缰绳:“刘岱小儿杀了崔言,俺岂能置之不理?” 张纮急劝道:“张相,此时出兵济北国,就等于是青州在向刘岱宣战。” “还请张相暂消雷霆之怒,先将此事告知刘使君,再做定夺!” 若是换个人来劝张飞,张飞估计能一鞭子招呼过去。 但如今来劝张飞的是名仕张纮,张飞却不能不听。 “哎,这样俺可没办法向崔洪侄儿交代了。”张飞忿忿的甩着马鞭,遣人连夜将消息送去临淄城。 刘备也被兖州的变故惊出一身冷汗:“崔言死了?刘岱竟然会选择在春耕的时候出兵,他是笃定我不敢在这个时候妄动刀兵吗?” 刘备又气又怒。 青州一直都在全力开荒准备春耕,这个时候动兵对青州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一旦动兵,就需要征用大量的民夫开道、运粮。 但如此一来,春耕用的人手就更不够了。 尤其是现在,刘备一直在进行大规模的集体化农耕,就更难抽调出民夫了。 张飞大部分时间管军,不理解这其中的困难,所以才会脾气一上头就点兵出城。 张纮协助处理平原国内政,知道这个中的牵涉利害,所以才极力劝阻张飞。 对青州而言,这个时候是不能轻易的陷入战事的。 “速请郑别驾议事!”刘备麻利的起身。 兖州战事若是处理不好,会影响青州的春耕计划的。 还未等郑平到来,泰山郡的使者也来到了临淄。 “刘使君,兖州刺史刘岱忽然举兵问罪泰山郡,斥责应太守目无尊卑法纪、阻挠刺史府监察从事办差。” “应太守遣小人星夜来临淄城,请刘使君出兵劝和。” 刘备的眼神变得凝重。 “速请刘治中、赵功曹和张文学等州从事,一同来州牧府议事。” 若只是崔言被杀,刘备还没准备召州牧府从事一齐来议事。 但如今连泰山郡也遭到了刘岱的攻杀,这让刘备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事出反常,必有阴谋。 刘岱敢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攻杀崔言和应劭,背后必定有倚仗。 刘备下意识的看向冀州:“难道,这又是袁绍的阴谋诡计?他想将青州介入兖州战事?” 上回介入冀州事破坏了袁绍的计划,刘备也未天真到会认为袁绍就能忍下这口恶气。 “青州凋敝,国家受难,朝堂奸臣尚未诛灭,地方又有野心之辈意图生事。” “真当我刘备,不敢动刀兵吗?” 刘备的眼中,陡然多了杀伐之气。 (本章完) 第147章 群策群力,智者不谋而合 州牧府。 别驾郑平、治中刘惠、功曹赵昱、文学从事张昭、劝学从事祢衡、兵曹从事牵招等青州文武从事相继到来。 除此之外,还有驻青州的冀州典学从事田丰,也应邀而来。 田丰扫了一眼到场的十余文武从事,眼神暗暗一沉。 州牧府文武从事齐聚一堂,意味着有能影响青州未来命运的大事发生! 待得田丰入席,刘备眉头紧蹙、徐徐开口:“诸位,六日前,兖州刺史刘岱夜袭卢县,杀济北相崔言。” “就在方才,我得到了泰山郡应太守的求援信,刘岱举兵进犯泰山郡!” 众从事纷纷脸色一变。 兵曹从事牵招出列道:“使君,唇亡齿寒,泰山郡不能不救。属下请命前往泰山郡,助泰山太守退刘岱之兵。” 牵招是刘备昔日的刎颈之交。 在袁绍跟韩馥分治冀州后,牵招不愿响应袁绍的征辟,于是携家眷来到了青州投奔刘备。 昔日故交到来,刘备自然是欣喜不已,当即就征辟牵招为兵曹从事,掌州牧府兵事。 初来刘备麾下,牵招未立寸功,此刻自然是十分踊跃。 但牵招对青州目前的形势不是很了解,这刚一请战就遭到了反对。 典农从事宋霖出列道:“使君不可!春耕在即,倘若这个时候出兵泰山郡,开道、运粮的民夫就会错过春耕时间了。” 牵招有些疑惑:“虽然征用民夫会让他们错过春耕时间,但通常这种时候,被征用民夫的县乡都会有官府派人协助完成耕种。” 宋霖摇头:“牵从事,在下并非有意针对。你刚来青州,尚不知青州形势。青州凋敝,粮食紧缺,因此今年青州的春耕尤为重要。” “你说的那种情况,前提是县乡有足够的闲人可以帮衬。” “但如今的青州,能劳作的妇女小孩,都有相应的春耕任务,一旦抽调民夫就会有大量新开垦的田地无人耕种。” 牵招吃了一惊:“使君,你可未曾跟我说过这些?” 刘备语气有些歉意:“抱歉,子经!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刘岱会在春耕的时候出兵,不仅仅是民夫,原本常驻各郡国的郡兵和县兵,也分出了一大半去参与军屯。” 牵招皱着眉头:“兵力如此捉襟见肘,想出兵介入兖州就很难了。” 文学从事张昭献策道:“使君,既然兵马不能轻动,可先遣一能言善辩者,前往兖州劝和,陈述利害。” “只要能拖上一个月,就能抽调军士和民夫了。” 功曹赵昱摇头:“子布,那刘岱既然选择了在春耕时候发难,就不可能让战事拖上一个月,兖州也需要进行春耕的!” “最多半个月,刘岱就能强行拿下泰山郡。” 张昭微微吃惊:“应太守并非不知兵的,若是坚守城池又岂会守不住半个月?” 赵昱凝声道:“应太守虽然知兵事,但他也同样知民事。一旦战事拖延,误了泰山郡士民的春耕,应太守难辞其咎。” “以应太守爱护士民百姓的性格,最多半个月,他就会选择献城!” 张昭不由冷哼:“这刘岱为了一己私利,就不怕遭到兖州士民的反对吗?” 赵昱轻叹:“刘岱有兵在手,杀乔瑁、杀郑遂、杀崔言,手段果敢狠辣,谁又敢轻易反?” 张昭沉默。 即便刘岱行事惹得士民百姓不快,但兖州的士民百姓忌惮刘岱手中兵马,也不敢轻易反叛的。 除非刘岱吃了个败仗或者出征在外,又有兖州名仕牵头,兖州士民百姓才有可能真正反对刘岱。 治中刘惠沉默不言。 对于州内政务,刘惠很擅长。 但这涉及到青州的战略规划时,刘惠却是不擅长。 刘惠举目看向羽扇轻摇的郑平,却见郑平也是“愁眉苦脸”,顿时有些疑惑:“奇怪,郑别驾今日怎么一言不发,似乎也是束手无策?” 在刘惠眼中,郑平一向都是潇洒如风,智计非凡,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能提前估算似的。 很少见郑平今日这般“愁眉苦脸”。 刘备亦有些奇怪,以目示意郑平。 但郑平却是不动声色,只是以羽扇指了指客席的田丰。 刘备瞬间会意,起身来到田丰座席前,躬身一拜:“久闻元皓先生,天姿朅杰,权略多奇,不知可有良策教我!” 田丰同样在疑惑青州别驾郑平为何保持了沉默,此时见刘备来到席前行礼,连忙回礼道:“刘使君,这毕竟是青州事,我不便多言。” 刘备顿时一喜,语气越发的恭敬:“元皓先生是青州的朋友,既然我邀请元皓先生来了,就没有将元皓先生视为外人。” “还请元皓先生能教我破局良策!” 这一句“没有将元皓先生视为外人”,让田丰颇为感动。 当即,田丰也不再藏拙,微微整了整衣袖道:“刘使君可曾想过,刘岱为何敢在这个时候攻伐崔言和应劭?” “难道他就不担心山阳郡太守袁遗,济阴郡太守袁叙和陈留郡太守张邈出兵后方吗?” 刘备不假思索:“袁绍跟刘岱联姻了,袁叙和袁遗都算是刘岱自己人,自然不会担心袁遗和袁叙出兵。” “张邈跟袁绍是旧识好友,料想也不会出兵。即便张邈想出兵,有袁遗和袁叙拦住,刘岱也不会担心张邈会侵袭后方。” 田丰凝声道:“那刘使君可曾想过,袁绍为什么要跟刘岱联姻?” 刘备愣住:“这我倒是没仔细想过,或许是袁绍想跟刘岱结盟对付共同的敌人。” 田丰追问道:“那刘使君认为,谁是袁绍和刘岱共同的敌人?” 刘备想了一阵:“韩馥?不对,刘岱似乎跟韩馥没什么矛盾。那就只有董卓了,但似乎也不对,董卓本是天下共敌,没必要联姻结盟。” “等等——”刘备的眼神多了几分惊愕:“难道袁绍和刘岱结盟,是为了对付青州?” 张昭琢磨道:“若依元皓兄的推断,袁绍跟刘岱结盟是为了对付青州,那刘岱此时出兵目的也是青州?” “但这样对袁绍有什么好处呢?难道他还能跟刘岱一起抢了使君的青州吗?” 赵昱猛然醒悟:“袁绍不会抢青州,但他会抢冀州!” 张昭一愣:“袁绍和韩馥定下分治冀州的盟约不久,难道还会背弃盟约吗?” 赵昱冷笑:“子布兄,倘若韩馥是主动让出冀州呢?上回有使君出兵劝和,袁绍才没能得逞。如今使君受累于刘岱,根本没有机会出兵冀州。” “以韩馥的本事,如何能抵挡袁绍?” 张昭也醒悟过来:“也就是说,刘岱攻伐崔言和应劭只是袁绍故意布下来的迷阵,他的真实意图是邺城的韩馥!” 田丰有些佩服刘备麾下从事的机敏,也对从事间没有争执的讨论颇为欣赏。 不论是牵招、宋霖,还是赵昱、张昭,都在认真的分析和讨论青州目前的困境和解决方案,而不是互相讥讽。 “袁绍狼子野心,一直都未放弃过抢夺冀州的想法。”田丰继续道:“但袁绍忌惮刘使君,担心刘使君再次破坏了抢夺冀州的计划。” “因此袁绍才会主动跟刘岱联姻,还将妻小都送到了东平国,以示对刘岱的信任。” “同时又让袁遗和袁叙协助刘岱,让刘岱自信可以一统兖州!” “而不论是袁绍还是刘岱,他们都清楚青州目前的困境,所以才会选择在春耕的时候出兵。” “唯有这个时间,是刘使君最难出兵劝和的时候!” “待袁绍夺得了冀州,刘岱灭了应劭,刘使君即便想出兵劝和也是无济于事了。” 顿了顿,田丰加重了语气:“想要破局,也并非没有对策。” “刘岱在兖州擅自攻伐,先后杀了东郡太守乔瑁、任城相郑遂、济北相崔言,兖州必然会有很多的士民不服。” “刘使君可遣一能言善辩的,前往兖州诸郡造访游说名仕,痛斥刘岱误民耕种之罪,联合兖州士民声讨刘岱。” “刘岱迫于压力,即便心有不甘心,也只能暂时罢兵。” 劝学从事祢衡出列道:“造访游说兖州的名仕,这事我最在行,待我写一篇声讨赋文,定能吓得那刘岱不敢出门。” 刘备大喜:“有正平来实施元皓先生之计,泰山郡的危险就能解除了!” “元皓先生奇策,如拨云见日,令我茅塞顿开,佩服!” 田丰轻轻摇头:“兖州事可破局,但冀州事却难了。我虽然能猜到袁绍有抢夺冀州的想法,但却猜不到袁绍用什么诡计来抢夺冀州。” “比起刘岱的鲁莽,袁绍行事更加的沉稳,冀州难保啊!” 顿了顿,田丰的目光却是看向席间一言不发的郑平,拱手道:“素闻青州郑别驾有良、平之谋,此刻面色红润,不似刚才愁眉苦脸,想必已经有了良策在胸了。” 郑平摇扇回礼:“元皓先生说话藏一半,可不是伱的风格啊。” 田丰亦是坦然直言道:“我毕竟只是临时驻在青州的冀州从事,不能抢了郑别驾的风头。” 郑平轻笑:“倘若因我之故,不能让使君和诸位俊杰识得元皓先生的本事,岂不是可惜?” “不如元皓先生跟我一起,都将心中所想写下来,再核对想法是否一致如何?” 刘备给田丰寻来纸笔:“显谋器量恢弘,不会在意这些小事,还请元皓先生落笔。” 这和谐的氛围,让田丰更受感触。 当即,田丰也不迟疑,将心中所想写到了纸上。 刘备将田丰和郑平的对策放在一起,展示给众从事观看。 却见田丰的纸上写着:冀州不可救,提防袁绍遣将进兵豫州。 而郑平的纸上却是写着:弃冀保豫。遣将借兵,斩杀周喁! 不论是刘备,还是众从事都惊骇的看向田丰和郑平。 他们的着眼点还在兖州,但郑平和田丰都已经着眼于豫州了! “郑别驾,田从事,要放弃冀州我能理解,毕竟青州目前也难以介入冀州阻止袁绍。但为何要保豫州?”赵昱不能理解。 对于天下大势的把控,赵昱还看不到更远的地方。 刘备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了:“周喁是袁绍保荐的豫州刺史,他存在的目的就是阻挠袁术讨伐董卓!” “一旦袁术讨伐董卓成功,袁绍得了冀州也会受到袁术制约。” “袁绍的这个意图,显谋跟我讨论过很多次。” “只是我没想到,袁绍竟然会在抢夺冀州的同时,阻挠袁术讨伐董卓!” “被阻挠了讨董的袁术,肯定会迁怒袁绍!” “届时,战火可能波及豫州、兖州、冀州,甚至徐州!” “运往青州的粮道也会因为战火而被阻断。” “青州,将会不战而亡!” “好狠的连环计!” 众从事纷纷吸了一口凉气。 倘若没能识破袁绍的用意,那么青州这半年多的努力都将会化为泡影。 “幸得别驾和元皓识破了袁绍的阴谋,否则青州危险了。”刘惠嘴唇有些颤抖。 对于青州,刘惠已经彻底融入了。 没有什么时刻,比在青州当治中更让刘惠有一种仕途上的成就感了。 看着青州的士民百姓渐渐的对未来生活有了期待,刘惠就特有成就感。 即便死于任上,刘惠也无怨无悔。 郑平羽扇轻摇,却不似众人心情复杂,向田丰惬意一拱手:“元皓先生仅凭借一些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袁绍的意图,佩服!” 田丰亦是回礼笑道:“我只是想到了提防袁绍进兵豫州,郑别驾却已经想好了斩杀周喁的方式。” “只是我有些不解,郑别驾说的遣将借兵,又是何意?” 刘备和众从事也纷纷看向郑平。 郑平轻摇羽扇:“青州要以春耕为主,的确是不能动兵。然而兵虽然不能动,将却能派遣入豫州。” “除颍川太守跟着孙坚讨伐董卓外,沛相袁忠、陈相骆俊、鲁相陈逸,梁相赵琰,汝南太守徐璆皆在各郡国驻守。” “但除了陈王刘宠、勇猛过人外,其余郡国都无善战猛将。” (本章完) 第148章 大势在我,青州斡旋天下 “周喁虽然不是骁勇之将,但其麾下有两千战兵,比起沛相袁忠等人的郡兵要强上不少。” “陈王刘宠骁勇,但他只在意陈国,既不会认可袁术任命的豫州刺史孙坚,也不会认可袁绍任命的豫州刺史周喁,只要周喁不进兵陈国,刘宠就会保持中立。” “鲁相陈逸和梁相赵琰立场不明,倘若挡不住周喁,估计会选择投降。” “虽然周喁如今动向不明,但也能猜得到周喁的进兵路线,趁着刘岱攻打泰山郡的同时,先灭鲁国和梁国,随后进兵沛国、兵指汝南。” “袁忠此人,出身汝南袁氏,善于趋利避害,一旦见势不妙,他一定会弃官而逃。” “一旦袁忠离去,周喁轻易就能得到沛国。” “剩下汝南太守徐璆,虽然名义上听命于袁术,但并非袁术亲信,倘若见周喁势大,绝不会有死战之心。” “因此,想要助袁术保住豫州,唯有在周喁南下沛国之前,先将其斩杀!” “其策有四。” “第一,遣人游说东莱郡的海贼管承,许其在牟平县、东牟侯国和昌阳县互市,约法三章,避免极端冲突。暗中调回太史慈。” “其二,遣一能言善辩之士跟太史慈同行,持使君和平原王书信前往陈国见陈王刘宠,陈述利害,邀其出兵抵挡周喁!” “其三,调翼德和子纲入琅琊郡,向臧霸借兵进驻小沛,同时请徐州刺史陶谦一同举兵小沛,伺机进攻周喁!” “其四,遣人快马加鞭入鲁阳告诉袁术,袁绍欲坏讨董大计,豫州北面有使君替袁术抵挡。南面的刘表立场不明,可让袁术遣使去襄阳、同时在宛城虚设旗帜。即便刘表有心响应袁绍,但也绝不敢在袁术有戒备的时候招惹袁术。” 郑平轻摇羽扇,徐徐将豫州局势和应对之策道出。 治中刘惠道:“我亦听闻陈王刘宠之名。” “中平年间,黄巾贼起,各郡县官吏大抵弃城而走。陈王有强弩数千张,出军都亭平叛。” “陈国人都知晓陈王善射,于是不敢再反叛。” “陈相骆俊亦是当世俊杰,便趁机聚拢流民,使得百姓归附陈国的有十万余人。” “初平元年,陈王响应讨董,进兵阳夏,自称辅汉大将军,而陈王只是响应了讨董号召,兵马却并未离开陈国。” “熹平二年,陈国的国相师迁告发刘宠和前任国相魏愔,两人私下祭祀天神,有大逆不道之举。结果是陈国前国相魏愔被诛杀,举报的魏愔的师迁也被杀了。” “可以揣测,陈王跟先帝应是关系匪浅。” “若有使君和平原王书信,再有能言善辩之士陈述利害,料想请得陈王出兵不难。” 刘备钦佩道:“能以武保境,又能以仁安名,陈王真乃我宗室豪杰啊!不知哪位从事可愿出使陈国?” 赵昱举荐道:“使君,康成公门人、鲁国人刘琰刘威硕,近日来了临淄城,此人亦是汉家宗室之人,有风流,善谈论。可以出使!” 郑平轻摇羽扇:“威硕兄也回来了!有威硕兄前往陈国,定能劝得陈王出兵。” 刘备大喜:“有贤才来临淄城,但我却不知道,实在是令人惭愧,稍后我亲自前往延请。” 田丰捋了捋美髯,看向郑平的眼神多了钦佩。 短短时间,郑平就料算了袁绍的后手,还制定了相应的对策。 “张良在世,亦不过如此。” “刘使君有郑显谋相助,何其幸也!” “只可惜韩馥不能用人,徒让袁绍逞能。” 田丰暗暗一叹。 毕竟田丰还是冀州的典学从事,眼见韩馥要被袁绍吞并却难以制衡,这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遗憾的。 郑平察言观色,感受到了田丰那眼中的一丝黯然,随即向刘备低语了几句。 刘备闻言一动,再次来到田丰身边,行了一礼道:“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元皓先生能否允诺。” 田丰一愣,连忙回礼道:“使君客气了,只要我能办到的,定然不会推辞。” 刘备凝声道:“虽然显谋和元皓先生的策略都是放弃冀州,但元皓先生毕竟还是冀州的典学从事,若冷眼看着冀州被袁绍夺取,这心中定然也难释怀。” “邺城如沮公、耿武、闵纯、李历、赵浮、程奂、王定、审配、张郃、高览、麴义等都是忠义之辈。” “因此,我想请元皓先生即刻返回邺城,跟沮公等人同劝韩使君提防袁绍发难。” “倘若劝谏不成,可前往常山国,常山相孙瑾、常山中尉赵云、常山掾张逸、张瓒等人,同是信义之人,定然会助元皓先生。” “中山甄氏亦跟我有旧,若能说服常山国和中山国一起依附大司马,或许能阻挡袁绍的野心。” 田丰闻言一动。 以田丰的个性,对冀州坐视不理是很煎熬的。 但身在青州,田丰也是无能为力。 如今刘备却给了田丰一个回去救冀州的机会,田丰如何不感动? 能不能救得冀州是一回事,回不回去救冀州是另一回事。 “不管能不能成事,我在此都替冀州文武拜谢使君了!”田丰拱手一礼,这回冀州的心思也变得急切了。 刘备很快有了决断。 遣功曹赵昱去东莱郡跟海贼管承商谈互市,同时暗中调回太史慈。 又令祢衡入兖州,务必要借士民百姓舆论之力让刘岱暂时罢兵。 同时准备了相应书信,遣张飞和张纮前往琅琊郡向臧霸借兵,顺带南下给陶谦传信。 刘备又亲自去临淄城学堂延请刘琰,让刘琰跟太史慈连夜前往陈国求访陈王刘宠。 田丰也带了几个护卫前往邺城。 一应诸事,都妥当安排。 末了。 刘备又遣人给幽州牧刘虞送信,让刘虞能护住中山国和常山国。 城头。 刘备和郑平同立城墙边。 看着黄昏天际,刘备忍不住感慨:“显谋啊,天下纷乱,群雄并起。我想以青州来平衡这天下势力,难啊!” 袁绍仅仅一个连环计,就令刘备焦头烂额,不得不谨慎应对。 而应对的方式,依旧还是借力打力。 这让刘备感到一阵阵的无力感。 青州,还是太弱了! 若非郑平能将各方势力整合,合纵连横、借力使力,刘备想以青州这个凋敝之地来平衡这天下势力,几乎是不可能的。 郑平轻摇着羽扇,眉宇间不似刘备愁苦,双目炯炯更显睿智。 “使君之志,立于天下之间,若不难,又如何能显得使君的本事?” “以凋敝青州,斡旋天下势力于掌心,就如昔日穷弱秦国推演六国大势一般,能定大势者,就能定天下。” “天下间的贤才俊杰,善谋者不少,但善势者却不多。不是我狂言,这天下间善势者,无人能出我之右!” 郑平气息泰然,言语之间,羽扇挥舞,指点江山于眼前,说不尽的潇洒自如。 受郑平言语触动,刘备心中的烦忧少了不少:“有显谋相助,是我一生之幸啊。” 闲聊间。 刘备提到了送往荆州的五车左伯纸书:“显谋,恕我冒昧,你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抄录出那五车左伯纸书的?” “之前的《汜胜之书》《四民月令》也是如此,更令人奇怪的是,这些字迹又十分相似。” 这个疑问,刘备深藏许久了。 但因为涉及到郑家的秘密,刘备也不便多问。 刚才闲聊到送往荆州的五车左伯纸书时,刘备再也忍不住好奇。 郑平摇扇一笑:“我本以为使君早已问过家父,所以对这些都不好奇,原来使君一直不知啊?” 刘备摇头:“这属于显谋的家族秘密,我又岂能随意打探?显谋若有顾忌,就当我随口一说,不必答复。” 郑平轻笑:“这也算不得什么不能说秘密。若非青州的粮食尚不能自给自足,我早已将这秘法推广了。” “当初左伯外出避难时,我将左伯纸工坊的匠人还有造纸的器物都买下来了,同时也征得了左伯的同意:他提供造纸技术,我则将其继续冠名左伯纸。” “有了左伯纸后,我便另外增设了印刷工坊,用胶泥刻字,烧制了大量的泥活字,用于排版印刷。” “使君可以将泥活字理解为一个个的官印,一泥一字,用的时候将其排版成句,然后沾上油墨拓印在左伯纸上。” “以郑家工坊目前的印刷水平,印刷那五车书,大概也就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刘备吃了一惊:“仅仅三个月就能印刷那五车书?倘若人工抄录,这三年都未必能完成啊!” 郑平笑道:“若真的需要三年时间,我又怎舍得送给刘表五车书啊?” “但这五车书到了襄阳,却足以让刘表看到使君的诚意!” “毕竟这五车书,即便是卖给刘表也能得到不少钱粮,更何况使君只是赠书、借粮!” 赠书,是不需要刘表还书的。 但借粮,刘备是需要还粮的。 赠书是私情,借粮是公事。 除非刘表不想要他那八骏名头了,否则就断无可能拒绝刘备借粮的要求。 刘备心中的烦忧又少了几分,半开玩笑地道:“显谋,如今你已经是青州别驾了,难道真准备让孔相的女儿如约等上三年啊?” “不如选个良辰吉日,也迎娶了如何?” 郑平摇头:“还是再等等吧。这准备充分一点才能让阿素留下更美好的记忆。” “青州如今还没有真正的立足世间,倘若因为婚事而耽误了公事,既会给阿素留下遗憾,也会让青州徒增危机。” “阿素亦是知晓大义的,她会等我的。” 刘备见郑平婉言拒绝,也不再相劝。 兖州,东郡。 奉命游说兖州名仕的祢衡,来到了濮阳一府邸,递上了拜帖。 而在府邸内,一个面相正直刚烈的中年儒生,正在挥笔书写。 苍劲有力的小篆,略显杀气。 “门外有自称平原祢衡,递上拜帖。”门人将祢衡的拜帖递给中年儒生。 祢衡? 中年儒生微微皱眉。 祢衡这个名字,最近半年在兖州名气不小。 能言善辩,又善辞赋,还特喜欢点评各郡贤士,少有能入祢衡眼的。 但因为祢衡名气不小,不少士人宁愿被祢衡评上“庸才”,也要让祢衡点评一番。 祢衡若是瞧不起的,都不肯点评。 “庸才”,已经相当有才学了! 中年儒生有心不见,但又怕祢衡点评一句“无礼之人”,白白惹上污名。 想了想,中年儒生放下笔,整了整衣襟来见祢衡。 “东郡人陈宫,见过祢先生。” “冒昧来见陈议曹,是在下失礼了。” 陈宫有些讶异的打量祢衡。 传闻中祢衡是眼高于顶的人,岂会如今日这般谦逊有礼? 心有疑惑的陈宫,邀请祢衡入内,询问道:“祢先生今日来,所为何事?” 祢衡坦然直言:“如今正值春耕之时,陈议曹就忍心看着兖州士民百姓,因为战祸而耽误了春耕吗?” 陈宫眼神一凛:“祢先生如今就职何处?” 祢衡没有隐瞒:“受青州牧赏识,如今添任州牧府劝学从事!” 陈宫斟酌着用词:“祢先生这是想替青州刘使君劝和来了?但可惜,你寻错人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东郡议曹从事,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能阻止兖州刺史跟泰山太守之间的战事。” 祢衡叹气起身:“本以为陈议曹刚直敢言,故而不远千里来寻访,没想到也是个胆怯如鼠的,看来这兖州无人了。” “告辞!” 陈宫见祢衡一言不合就要离开,连忙收起了试探之心:“祢从事且慢,刚才只是戏言。” 祢衡冷哼:“民以食为天,春耕乃是国家大事,我为民而来,陈议曹却以戏言辱我。藏污纳垢之地,不足论道!” 陈宫的冷汗都流出来了,这才想起眼前这人在兖州可是一贯的毒舌厉嘴。 “祢从事,这事的确是我的错,向伱赔礼了。”陈宫深躬一礼:“祢从事难道不想商讨一下,如何才能阻止刘兖州暂时罢兵吗?” 今日有事,存稿也用完了,更新晚了。 第三更今日内会补上,抱歉。 (本章完) 第149章 边让陈宫,兖州止战之策 祢衡见陈宫诚恳道歉,这才返回坐下:“陈议曹,恕我直言,倘若兖州人纵容刘岱擅自攻伐,今后这兖州,恐怕就得战祸不断了。” 陈宫眉头一跳:“祢从事,缘何这般说?” 祢衡也不给陈宫卖关子,坦然直言道:“陈议曹可知刘岱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攻杀济北相崔言和泰山郡应劭?” 陈宫蹙眉道:“兖州诸郡国的太守和国相,素来不服刘兖州,刘兖州有攻杀之心并不奇怪。” 祢衡大笑:“陈议曹何故欺我?难道真不知刘岱选择在这个时候攻伐崔言和应劭,是受了袁绍的指使吗?” “袁绍暗设连环计,先以刘岱攻杀崔言和应劭制造兖州战乱,借以隐藏豫州刺史周喁的行踪。” “而周喁的目标是豫州!周喁抢夺豫州,袁术担心豫州有失,就不得不将洛阳的孙坚调回豫州跟周喁争锋。” “但如此一来,袁术和孙坚的讨董计划就彻底宣告失败!” “愤怒的袁术和孙坚,一定会举兵北上,向袁绍问罪,而兖州首当其冲,袁术不会饶过跟袁绍联姻的刘岱的。” “到时候兖州将会成为袁绍和袁术争夺之地,战祸将波及整个兖州。” “战祸弥漫,士民百姓的庄稼都会遭到破坏,兖州将会饥民遍地,如去年的青州一样,几十万黄巾揭竿而起。” “陈议曹可曾想过兖州会有这般凄惨的未来?” 青州群策群力推演出来的袁绍阴谋,祢衡亦是谨记在心。 此刻用来游说陈宫,足以令陈宫震撼。 “本以为平原祢正平只擅长毒舌厉嘴、巧言辩才,没想到对天下大势竟然有这般深刻的见解。”陈宫暗暗吃了一惊,不由对祢衡肃然起敬。 刘岱攻伐崔言和应劭,陈宫同样在密切关注。 但陈宫关注的核心在于刘岱此举是否会影响兖州的春耕。 崔言和应劭死不死,陈宫是不在意的。 毕竟陈宫目前也是东郡的议曹,名义上也是刘岱的麾下。 而兖州将成为袁绍袁术争斗的缓冲区,陈宫却是没能料到。 陈宫蹙眉静思。 “祢正平的猜想、亦或者说是青州文武的判断,并非没有可能。” “袁绍向来自矜身份,又岂会轻易跟刘兖州联姻,还故意遣送妻女为质?” “表面上是让刘兖州攻杀崔言和应劭,实际上是阻挠袁术和孙坚的讨董计划,引起豫州的内乱。” “青徐豫三州本有结盟,周喁抢夺豫州,青州的刘备肯定不能坐视不理,所以这冀州也就顾不上了。” “袁绍,要准备夺冀州了!” “袁术见讨董失败,袁绍还得了冀州,这心中自然不会舒坦,那这兖州就真成了袁绍和袁术用兵的地方了。” 陈宫虽然临场反应慢了些,但智计并不差。 只要给陈宫足够的时间去推敲,就能将袁绍故意布下的迷雾给驱散。 但在肯定了袁绍的阴谋后,陈宫心底不由滋生了愤怒。 身为兖州人,陈宫自然是希望兖州安然无恙的。 但现在,袁绍却要让兖州陷入战祸之中,这让陈宫如何能忍?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谁也忍不了啊。 袁家兄弟要争个高低,非得来兖州吗? 想到这,陈宫也不再藏拙了:“九江太守文礼公乃天下名仕,近日辞官返回了陈留。” “我会前往陈留延请文礼公,有文礼公出面,刘兖州即便心中不愿,也得给文礼公几分薄面。” 祢衡敛容道:“文礼公也返回陈留了?昔日陈留文礼公、平原子林公、鲁国文举公,皆以辞赋文章齐显名。” “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跟陈议曹一同前往陈留?” 陈宫本想拒绝,但想到眼前这人虽然言语中有傲气,但也是以辞赋文章显名,便同意道:“既如此,祢从事便在府中小憩一晚,明日再同往陈留。” 九江太守边让,善辞赋,善辩论,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声名在外,跟平原陶丘洪、鲁国孔融齐名。 中平元年,大将军何进征辟边让入洛阳,设礼接待边让,即便宾客满堂,但无人不被边让的占射、辞对风采折服。 当时还是司徒府掾吏的孔融和王朗都一起向边让递交名帖,引为好友。 议郎蔡邕更是亲自向边让写信,盛赞边让的能力,边让因此也被大将军何进多次提拔。 中平六年,边让被任命为九江郡太守,但边让自认为才不配位,待了一年多后,选择了辞官返回陈留郡。 但辞官并未让边让的名声受到影响,边让的“自谦”反而让士人更是钦佩,认为边让没有自恃才名辞去不匹配的官职,德行是士人表率。 毕竟,不是谁都能自省能力不足而放弃一个太守职位的! 得知是东郡名仕陈宫到访,边让也是颇为高兴。 边让有才名,也有傲气,瞧得起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对于瞧不起的,同样也会出言讥讽。 从某些特征上,边让跟祢衡一样,都是个会直言怼人的。 因此,在祢衡自报身份时,边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平原祢正平,在下早有耳闻!最近流传兖州的《农耕赋》,便是出自你手吧?” “赋文犀利,针砭时事,字字不提刘岱,却字字都在讽刺刘岱,行文辞藻,皆是当世少有的佳作啊。” 祢衡一路而来,有感而发,于是在东平国洋洋洒洒的写下了《农耕赋》,将刘岱擅自攻伐影响士民百姓的春耕诸事,全都付诸于文字。 早有好事者将《农耕赋》,送到了同样擅长辞赋的边让手中。 祢衡轻笑:“文礼公面前,岂敢自傲。文礼公当年一篇《章华赋》,借古讽今、立意高远,至今诵读,每每都令人叹为观止啊!” 《章华赋》描写了楚灵王为了追求骄奢生活,穷尽国力修建了宏伟壮丽的章华台。 而楚王在此作长夜之饮,极尽歌舞宴饮之乐。 后来楚王听了大臣劝谏,罢长夜之饮,励精图治,教化百姓,让楚国再次富强昌盛。 灵帝末期,卖官鬻爵盛行,公卿百官极尽享乐,百姓苦不堪言,而灵帝也没了最初的斗志,效仿桓帝开始摆烂享乐。 在这种的社会环境下,辞藻华丽又立意深远的《章华赋》,借古讽今,针砭时事,如同巨石忽然坠入平静的湖面一般,将士人傲骨和对国家的殷切期盼展现得淋漓尽致。 边让也因此而名扬天下。 即便是自恃才名的祢衡,在边让面前也保持了谦恭。 边让轻叹:“我虽然能写出《章华赋》,但却劝谏不了君王,也没有足够的才学去治理一方。” “我在九江郡待了一年多,本以为以我的才能可以教化士民,让九江郡的百姓安居乐业,却不曾想我连九江郡的贪官污吏都治不了。” “不想在九江郡尸位素餐,只能选择辞官避世。” “上不能劝谏君王以报国家,下不能治理民政以安黎庶。” “我边让,终究也只是一个无用的腐儒啊!” 以边让如今的盛名,却自称无用的腐儒,这让陈宫和祢衡都十分震撼。 陈宫凛然道:“文礼公切勿惆怅!九江郡积弊已深,文礼公身边亦缺少能用的贤才,并非是文礼公无能。” 祢衡却是想到了初见郑平时的过往,敛容道:“文礼公,昔日在下在平原郡初遇青州郑别驾时。” “郑別驾曾对我说:我辈士人,学的是兴邦立业之术,自当以经世致用为基础,学问必须有益于国事。” “我曾问郑别驾,这般学问,是否功利性太重、非君子所为。” “郑别驾又言:功过是非,自有后人点评。方今乱世,民不聊生,倘若有能力匡扶乱世的士人还只想着独善其身,而不尽其才能兼济天下,纵然有君子虚名,亦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之辈。” “燕雀,又怎知鸿鹄之志?” “我心中自是不服,便自荐请一县令之职,治一县之民。” “但郑别驾却说:乱世飘摇,文弱书生大抵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既不识这兵事凶险,也不知何为兵者国之大事。” “于是我便当了军中一鼓吏!” 陈宫吃了一惊:“以正平之才,纵然要随军磨砺,至少也得是一参军,郑别驾竟然只让正平当一鼓吏?” 祢衡笑道:“虽然只是一鼓吏,但郑别驾让我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士子风流。上马能治军,下马能治民。我引以为傲的辞赋于郑别驾而言,只平日间用来陶冶性情的。” “在我颓废之时,郑别驾又以《卜居》劝我: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 “若论治理一县,我或许还比不上一个辞赋不通的普通散吏。” “但若论劝学,整个青州诸多俊才,没有一人比得上我祢衡!” “只我一人数语,就能让临淄城官学的少年们,发愤图强。” “我亦知晓如何撰写州务文书,既可以让士人传颂,也能让黎庶听得明白。” “同样,我也能肩负青州牧的重托,来这兖州止战!” “文礼公之才,不在于治理一郡,而在于以辞赋文章、士林名望,让如刘岱一般擅自攻伐而不顾春耕大事的人,能收敛好战之心,与民更始,施恩于天下!” 边让越听越心惊。 在九江郡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边让受到了人生中最沉重的打击。 向来自负的才能,在治理九江郡的时候却屡屡被一群平日里瞧不起的贪官污吏给戏耍。 以至于边让最后无奈生出“才不配位”的感慨,最终选择了辞官回家。 这对边让的打击是非常严重的,边让最近一直在怀疑自己擅长的,是否只是一些无用于国事的腐儒之才。 但祢衡的话,却让边让抑郁许久的心绪逐渐释怀。 “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 “我自负博览群书,通晓百家经典,却连屈子的教诲都未能领会。” 边让感慨一阵,起身向祢衡深躬一拜:“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祢先生教诲,令在下茅塞顿开!” 祢衡连忙扶起边让,回礼道:“我亦只是借用了郑别驾往日的劝谏之语,当不起文礼公一声‘先生’。” “文礼公唤我表字即可。” 边让眸有敬佩之意:“那在下却之不恭了,敢问正平口中的郑别驾名讳?” 祢衡语气多了崇敬:“郑别驾乃北海康成公之子,讳平,表字显谋,以一己之力,助玄德公立足青州。” “其才堪比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开汉四百年之张子房!” 作为郑平的小迷弟之一,祢衡除了用姜子牙和张子房来夸赞郑平,已经寻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了。 但听在边让和陈宫耳中,却是无比的震撼! 姜子牙和张子房,那可是周初和汉初最杰出的俊杰,即便几百年上千年过去,也令当今士人钦慕不已。 而祢衡却如此盛赞郑平的才能,如何不让边让和陈宫震撼? 陈宫倒吸了一口凉气,忽有所感:“莫非识破袁绍阴谋的,便是青州郑别驾?” 祢衡点头:“除郑别驾外,还有冀州的典学从事田丰田元皓,也识破了袁绍的诡计。” “但郑别驾比田从事更胜一筹的是,在识破了袁绍诡计后,郑别驾就已经定下了破局之策。” “我来兖州游说,只是破局之策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陈宫更是惊诧。 边让却是蹙眉:“公台,正平,你们刚才说的袁绍阴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陈宫敛容道:“文礼公,袁绍为了一己私利,即将让兖州陷入战祸之中。” 在边让惊讶的眼神下,陈宫将自祢衡处得到的情报以及自己的推断,言简意赅的陈述给边让听。 本就刚烈敢言的边让,不由拍案而起:“他袁家兄弟的争斗,凭什么要让兖州士民百姓来承受兵祸?” 第三更奉上 (本章完) 第150章 定势河南,刘备未雨绸缪 边让自有才名,对袁绍袁术这种托庇于家族余荫的世家子,本就有轻视之意。 如今听闻兖州会因为袁绍和袁术争斗的而引起战祸,这心中的怒火自然就遏制不住了。 “公台,正平,若有能用我的地方,尽管直言。” “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绝不会对袁氏兄弟卑躬屈膝。” 陈宫沉吟道:“文礼公,袁氏兄弟的争端,青州牧自有应对之策。” “如今我等要做的,就是劝刘岱罢兵,让各郡士民都能安心完成春耕大事。” 边让道:“陈留太守张孟卓跟我有旧,我这就去寻张太守,让其出兵劝和。” 祢衡道:“山阳郡太守袁遗和济阴郡太守袁叙,如今屯兵陈留郡边境,若要出兵劝和,须得先退两郡之兵。” 边让冷哼:“我亲自去信相劝,若这两位袁氏子弟不肯听劝,定要让他们受兖州士子声讨!” 在这个时代,名仕自带仰慕者。 尤其是边让这样的天下名仕,在兖州这地儿,仰慕者比比皆是。 边让真要发文声讨袁遗和袁叙,这两个本来名声就不是很响亮的袁氏子弟,可遭不住这兖州士子的声讨。 即便是袁遗和袁叙的部下,都有不少人是边让的仰慕者。 曹操杀边让,不知引起了兖州多少士人的怨恨。 以至于张邈陈宫振臂一呼,诸县士人纷纷响应。 陈留城。 刘岱擅自攻杀济北国和泰山郡,袁遗和袁叙又陈兵边境,这非常的举动让张邈颇为烦躁。 自讨董失败后,广陵太守张超和广陵功曹臧洪都留在了陈留。 “子源,孟高,刘岱联姻袁绍,又擅自攻杀诸郡国,独掌兖州的野心已经展露无遗。” “袁遗和袁叙又陈兵陈留边境,便是不想我出兵救泰山郡。” “倘若刘岱灭了应劭,定然会再驱兵陈留,这该如何抵挡啊。” 张邈轻叹。 他跟袁绍有间隙,袁遗和袁叙压根不会顾念旧情。 故友曹操又回了东武阳,想让曹操去劝和也不行。 张超和臧洪亦是面面相觑,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臧洪试探性的问道:“孟卓,不如向袁术求援?” 张邈摇头:“袁术凶残之辈,贪得无厌,南阳已经被他祸害得民怨沸腾了,若引他来陈留,岂不是让陈留士民受难?” 坐拥天下第一大郡南阳郡、嫡系出身拥有四世三公袁氏威望,却能让南阳郡士民对袁术怨声载道,张邈就没见过这么蠢的豪门世家子。 臧洪亦是轻叹:“袁术此人,的确是难以相处。但不向袁术求援,陈留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求援了。” 正说间。 人报陈留名仕边让造访。 张邈吃了一惊:“文礼公来了?” 边让在陈留士林的影响力,可比张邈这个陈留太守要强多了。 听闻边让到来,张邈也不敢怠慢,连忙出门邀边让三人入内。 边让直言来意,希望张邈能出兵劝和。 让刘岱罢兵,这本就是张邈亟待解决的事,此时跟边让不谋而合,顿时大喜:“刘兖州擅自攻杀,我本有劝和之意,只恨袁遗和袁叙阻拦。” “若有文礼公相助,此事便容易了。” 有边让出面,袁遗和袁叙果然不敢再阻拦张邈。 不过数日间,张邈就已经举兵抵达东平国。 闻讯的刘岱,不得不放弃攻打泰山郡、挥军返回东平国。 得知是边让出面劝和,刘岱心中那个气啊! 这人的名,树的影。 刘岱本来就理亏,这个时候还真不敢对边让动粗。 边让也没过分逼迫刘岱,只说兖州任何的争端都不能误了春耕,这让刘岱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边让不是来阻止自己一统兖州的,那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见刘岱被迫罢兵,藏兵在任城国的周喁当机立断,直接驱兵攻打鲁国。 鲁相陈逸见势不妙,直接献了城池。 周喁见陈逸识趣,直接挥军南下,进攻梁国。 梁相赵琰见鲁相陈逸献了城池,一见周喁抵达城下,也献了城池。 毕竟周喁名义上也是豫州刺史,不论是鲁相陈逸和梁相赵琰,都只是在“迎接”豫州刺史罢了。 至于豫州刺史孙坚? 一个袁绍表奏的,一个袁术表奏的,都是伪职! 大人物争刺史,他们这些小国国相当当墙头草就行了。 谁赢就跟谁! 见鲁相陈逸和梁相赵琰都直接献城了,周喁有些飘飘然了。 在部下的建言下,周喁驻兵梁国,然后派遣使者前往陈国、沛国、汝南郡和颍川郡劝降。 汝南太守徐璆得知消息,连夜将周喁进驻梁国的情报送往鲁阳。 “袁本初你这个小妾养的,竟敢遣人夺我豫州,可恶啊!”袁术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桌子。 若不是来报信的是自己人,袁术都想让武士将其叉出去了。 这边刚刚增兵洛阳,周喁就跑来偷豫州了。 更令袁术恼怒的是,鲁相陈逸和梁相赵琰竟然直接投了! 再想想沛县袁忠的品行,袁术忍不住一阵冷汗。 袁忠虽然名字有个忠字,但最擅长的就是趋利避害,一旦觉得有危险,压根不会讲什么忠孝仁义,有危险第一个跑的就是袁忠。 “豫州若丢,如何能跟袁本初那个小妾养的争锋?” “必须尽快调回孙坚!” 虽然麾下武将不少,但袁术有自知之明。 真正能打的也就孙坚了! 毕竟孙坚统兵作战许多年了,羌人都打过,如今又连败董卓麾下骁将,驻兵太谷关,威震洛阳。 不像麾下的刘勋、张勋等人,除了能吹嘘下勇武,劫掠下钱粮,大部分都是没打过大仗的。 见袁术要调回孙坚,谋士杨弘连忙出列劝道:“明公且慢!此时调回孙刺史,征讨董卓就功败垂成了啊!” 谋士阎象也劝道:“明公,太谷关已经增兵三万,孙刺史已经准备对洛阳进行决战。击败董卓指日可待!” “周喁即便占了豫州,也成不了气候,何故舍本而逐末?” 袁术顿时犹豫。 若是这个时候召回孙坚,那之前的胜利就都没什么意义了。 可若是不召回孙坚,周喁在豫州又让袁术颇为碍眼。 豫州,凭什么被周喁给抢去? 尤其是周喁代表的,还是袁绍! 被谁抢也不能被袁绍抢啊。 “豫州重地,岂能让袁本初那小妾养的染指?” “若没了豫州,纵然击败了董卓又能如何?” 袁术的回答,让杨弘和阎象颇为无语。 如今正是征讨董卓的关键一战,竟然还要去跟袁绍置气? “明公,要除掉周喁未必就得调回孙将军。”杨弘凝声劝道:“明公可还记得跟刘备和陶谦的盟约?” 袁术顿时喜道:“对啊,刘备可是说了,青徐豫三州结盟,谁打豫州,他和陶谦就打谁!” “周喁不识利害,妄想占我豫州,简直是痴人说梦。” “立即遣人往徐州和青州送信,让陶谦和刘备出兵豫州,替我杀了那周喁!” 还未等袁术的使者派遣出去,华缉就已经来寻袁术了。 “袁公,青州刘使君遣使送信。”华缉将书信递给袁术,道:“刘使君有言,袁绍欲坏讨董大计,豫州北面自有刘使君替袁公抵挡。” “但袁绍可能会遣使跟刘表结盟,并游说刘表出兵南阳郡。” “刘使君建言,可在宛城虚设旗帜,袁公同样遣使去襄阳。” “即便刘表真的想要图谋南阳郡,也不敢在袁公有准备的时候出兵。” 袁术见刘备书信,不由喜道:“刘玄德果然是信义之人,有刘玄德抵挡周喁,我也就不用担心豫州了。” “至于荆州刘表,哼,这南阳郡是他想要就能要的吗?” “杨弘,你去趟襄阳,告诉刘表那老匹夫:别来惹我!” 华缉欲言又止。 刘备的本意是让袁术去结盟刘表,互不侵犯。 毕竟刘备还需要荆州借粮给青州,不希望刘表跟袁术有冲突。 结果袁术一开口就是“刘表老匹夫”,华缉想劝都不知道该如何劝了。 襄阳。 袁绍的使者董昭,正在向刘表陈述利害。 “袁术在南阳郡恣意纵兵劫掠,南阳士民苦不堪言。” “刘使君身为荆州刺史,何忍见南阳士民受苦啊。” “袁太守有心想要清理门户,但无奈人在河北,故而遣我来请刘使君出兵,将袁术逐出南阳郡,还南阳郡士民一个朗朗乾坤啊。” 董昭虽然说得声情并茂、言辞诚恳,但刘表不为所动。 这荆南四郡都还没平定,跑去跟袁术打? 疯了吧! 刘表淡淡开口:“后将军毕竟是为了讨伐国贼董卓,老夫若是出兵南阳,岂不是让天下人以为老夫跟董卓沆瀣一气?” 见刘表婉拒,董昭再劝:“刘使君此言差矣!倘若让袁术这种劫掠士民的人讨董成功,岂不是又成了另一个董卓?” “以袁术的凶残,若是取代了董卓,定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刘使君若不救南阳郡,荆州士民又如何能心服,荆南四郡又岂会服从刘使君的监察?” 刘表沉默,仔细权衡利弊。 董昭说的,刘表又何尝不知? 这南阳郡是荆州第一大郡,结果刘表这个荆州刺史却管不了。 荆南四郡见刘表管不了南阳,觉得刘表也就一个腐儒,同样不理会刘表的刺史府命令。 南郡亦是阳奉阴违。 说好听,刘表叫荆州刺史。 说难听,刘表叫江夏太守。 单骑定荆州,其实定的也只是个江夏郡。 刘表没有立即回复董昭,只是让董昭在驿馆休憩,然后召来了蒯越、蒯良、蔡瑁等亲信商议。 “袁绍可真会算计,他自己不想跟袁术正面对上,却让使君去跟袁术争锋。” “这是想效仿战国范雎,玩远交近攻的把戏。” “如此伎俩,又岂会瞒得过我等?” 蒯越傲然冷笑。 一向只有他人给蒯氏一族当嫁衣,哪有蒯氏一族给他人当嫁衣的道理。 蔡瑁亦是道:“想夺南阳还不简单?有传闻袁绍表奏了会稽人周喁当豫州刺史,袁术又岂会让袁绍染指豫州?” “待袁术跟袁绍打起来,使君就可以静观其变。” “倘若袁术赢了则罢,若是袁术输了,立即出兵抢夺南阳郡。” “届时,袁术势孤力穷,使君不费吹飞之力就能拿下南阳郡,又何须在这个时候去招惹袁术?” 蒯良亦是赞同。 刘表愁眉:“但老夫如今在荆州的声望不够,若是不能抢回南阳郡,借南阳郡士民来树立老夫在荆州的仁德威名,如何能让南郡和荆南四郡的士民心服?” 蒯越等人沉默。 以他们的影响力,也就能在江夏郡助刘表稳定各方。 南郡和荆南四郡却是鞭长莫及了。 正商议间,人报诸葛玄到来。 “胤谊回来了?”刘表又惊又喜,连忙让人召诸葛玄入内。 不多时。 诸葛玄健步而来,向刘表行礼道:“刘使君,青州牧玄德公听闻刘使君酷爱藏书,因此命玄送来五车左伯纸书,以示对同宗的敬意。” 刘表顿时愣住:“胤谊,左伯纸老夫听过,但这左伯纸书是什么?难道是用左伯纸抄录而成的书?” 说到这,刘表感觉自己都忍不住想笑了。 左伯纸就有市无价了,五车左伯纸书,谁会舍得赠送啊! 但下一刻,诸葛玄的回答却是让刘表瞪大了双眼。 “的确都是左伯纸抄录而成的,一本书相当于竹简的十卷书,每一车都装了三百本,合计一千五百本。”诸葛玄如实答道。 刘表惊骇起身:“刘玄德给老夫赠送了一万五千卷书?他想要什么?” 一万五千卷书,这样的厚礼,刘表不相信刘备是白送的。 诸葛玄凝声道:“玄德公希望能向荆州借些钱粮,用于赈济青州的饥民。” 见是借钱粮,刘表顿时犯难:“胤谊,你不是不知道,老夫虽然是荆州刺史,但真正能管辖的也只有江夏郡。” “江夏郡的钱粮,可借不了多少。” 一旁的蒯良却是反应过来:“使君,一万五千卷书,正好可以用来施恩南郡和荆南四郡的士民啊!” 刘表顿时眼前一亮。 (本章完) 第151章 计定荆豫,刘备纳策破局 荆州七郡,南阳郡由袁术执掌,南郡和荆南四郡都由当地大族把持。 刘表这个荆州刺史,受蒯氏、蔡氏、黄氏支持,政令也只能在江夏郡传达。 虽然刘表有八骏名头,但对于荆州本地的豪强宗族而言,表面上可以尊称一声“刘使君”,但涉及到宗族利益的时候是绝不会认可刘表这个荆州刺史的。 虽然刘表采用蒯越之谋,诱杀了宗贼五十五人,但也因此埋下了祸根。 尤其是荆南四郡,反对刘表的豪强宗族不少! 蒯良的意思,刘表明白。 要教化士民,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兴办教育。 刘表早有创办官学、博求儒士的想法,但苦于藏书不够。 毕竟刘表来襄阳的时间太短,这书籍又不是轻易能得到。 即便是众博士愿意让刘表抄录,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但现在,刘备赠送了相当于一万五千卷竹简书的左伯纸书,其内容不仅有各类经学典藏,亦有郑玄、卢植、孔融等当世大儒的注解。 这要是全部用于兴办官学,这荆州七郡儿的士民,定然会闻风而至! 主打的就是一个藏书多! 这个时代,书籍一直都是稀缺资源。 而经过大儒注解的书籍更是稀缺中的稀缺。 哪怕是反对刘表的宗族豪强,在这庞大的利益面前,也得选择跟刘表言和。 这是时代的规则! 掌握了知识,就等于掌握了传承家族的良方。 “老夫有意以这一千五百本左伯纸书,在襄阳创办学业堂,面向荆州七郡招募学子。” “诸位以为如何?” 刘表颇有些兴奋。 襄阳忽然出现了一个整个荆州藏书最多的学府,这些藏书大部分都是圣贤经学、大儒注解,哪个士子能真的拒绝了这种诱惑? 有藏书,就能吸纳博士大儒,有了博士大儒,就会有更多的贤才俊杰依附。 而这些人的力量,又足以让各郡的宗族豪强权衡利弊。 毕竟宗族豪强的士子,反而是人数最多的! 只要能共赢,响应刘表一部分政令,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虽然不服的宗族豪强肯定还会有,但只要有支持刘表的宗族豪强存在,那这南郡和荆南四郡,刘表就有能力派遣亲信去治理了了。 “使君英明。”蒯良赞道:“但对外可以宣称藏书三万卷!” 偶尔夸大一些,能让各郡县的士人更有好奇之心。 刘表捋了捋短髯,看向诸葛玄:“胤谊,青州借钱粮的事,老夫答应了。” “但如今正值春耕,短时间内也难以筹措,还请回禀青州,春耕之后,老夫必定遣人运送钱粮入青州!” 诸葛玄也知道,这钱粮筹措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到的。 客套几句,诸葛玄就准备离开。 刘表却是唤住诸葛玄道:“胤谊,回禀之后,再来荆州任职如何?你若归来,老夫便让你担任学业堂的文学如何?” 文学虽然没有太大的职权,但却能获得极高的名望。 毕竟学业堂的学生,不论在读还是毕业,都得尊称诸葛玄一声“文学”。 诸葛玄颇为感动,但还是婉拒道:“玄才疏学浅,岂能胜任学业堂文学一职?素闻襄阳多名仕,使君应当延请襄阳名仕出任文学,方能让各郡士子信服。” “玄兄长早逝,留下几个年幼的侄儿侄女还需要玄照顾,不敢在荆州逗留太久。” “还请使君见谅!” 刘表暗暗一叹,也不再挽留,邀请道:“既如此,胤谊可在荆州暂住几日,也让老夫能跟胤谊小酌几樽,叙叙旧情。” 诸葛玄见刘表盛情,也不好再推脱,于是在襄阳暂时住下。 而这期间。 袁术也派遣杨弘到来。 虽然袁术的原话是“别来惹我”,但杨弘可不敢真的这样传话给刘表。 本来就局势紧张了,这来一句“别来惹我”,刘表不想打也得打了。 前有刘备赠书,后有杨弘来示好。 刘表这心中也有了计较,于是召来董昭,让董昭观摩新建的学业堂和刘备赠送的藏书,但只口不提要进攻南阳的事。 董昭机敏之人,见刘表这态度,便知道这次游说失败了。 任务失败,董昭也自觉没脸回去见袁绍,于是在襄阳待了几日后,就前往陈留、投奔在张邈军中的弟弟董访。 杨弘返回鲁阳,将刘备赠书刘表的事陈述,又言刘表承诺会跟南阳郡互不侵犯。 袁术大喜:“刘表那老匹夫,还算识趣,否则退兵之后,我直接打他的襄阳!” 没了后顾之忧,袁术继续向太谷关增兵。 陈国。 太史慈和刘琰一路疾驰,抵达陈县,并奉上了拜帖。 但陈王府的人却告诉太史慈和刘琰,刘宠校场未归,少则三五日,多则半月。 “倘若见不到陈王,岂不误了使君大事?若不能劝得陈王出兵,我还有何颜面回去见使君?”刘琰蹙眉。 身为郑玄的门人,刘琰才智不凡,亦有傲气。 于是刘琰谢绝了郑玄的举荐,只是在临淄城学堂暂时充任郑玄身边的讲师,在学堂传道受业解惑。 并非刘琰不想出仕青州,而是刘琰希望能得到刘备的亲自延请。 但偏偏那段时间,刘备将政务诸事都分配下去,然后跑去跟着乡民开荒去了。 以至于刘备压根就不知道刘琰来了临淄城。 直到赵昱举荐,刘备才来到学堂延请刘琰。 这世间少有赋闲的士人能抵挡刘备的真心延请! 得知刘琰的幼子刚出生,刘备还给刘琰的幼子送了一块暖玉祈福,这让刘琰对刘备的真诚十分震撼。 因此在刘备提出,希望刘琰能来陈国游说陈王刘宠出兵的时候,刘琰几乎都没多想就同意了。 这一路更是顾不得休憩,连同行的太史慈都对刘琰的耐力感到惊讶。 “威硕公,不如前往陈王的校场吧。”太史慈提议道:“虽然有些失礼,但若在此延时费日,也不是办法。” 刘琰点头。 询问了陈王的校场位置后,刘琰跟太史慈不顾辛劳,来到了陈王的校场。 刘琰跟太史慈运气不错,陈王刘宠因为酷爱骑射,在校场外立了布告,要以骑射会友! 任何对骑射自信的士人侠士,都可以入校场展现骑射手段。 一见这告示,太史慈心情一松:“威硕公,我有见陈王的办法了。” 当即,太史慈在书佐官处留下了“东莱郡太史慈”的名号,顺利的进入了校场。 而刘琰则是以太史慈随从的身份也跟着进入。 校场内。 陈王刘宠策马疾驰,十发十中,全都射在了箭靶的同一处。 如此高明的箭术,惹得在场军士游侠的惊呼! “陈王箭术,天下无双。” “陈国有陈王,士民百姓才能安稳度日啊。” “再看隔壁的梁国,据说已经被一个叫周喁的占了,连梁王在周喁面前都得卑躬屈膝。” “呵呵,让他来陈国试试?看陈王不射他几个窟窿!” “能追随陈王,我等三生有幸啊!” “.” 刘宠似乎很享受这种膜拜,挥舞手中硬弓大声吆喝,惹得高台上的几个陈王宠妃一阵迷之尖叫。 不多时。 刘宠回到高台。 身边的亲卫则是向前传达赏令:“陈王有令,若能有十发六中者,赏钱一贯!若有十发七中者。赏钱十贯!若有十发八中,陈王亲自替勇士斟酒!若有十发九中者,可跟陈王同席共饮!” “若有十发十中者,陈王将视其为兄弟,不管你之前犯了什么错、得罪了什么人,在这陈国,陈王不开口,谁也不敢动伱分毫!” 刘琰听得心惊:“这陈王好厉害的手段,怪不得能聚集诸多勇士在陈国效力。” 身居高位,却愿意跟草莽之人结交。 只要箭术高明,就能引以为兄弟。 这般的坦诚直率,是武人最喜欢结交的。 顿了顿,刘琰又有些叹息:“然而这般不设防,也容易遭遇刺客啊。倘若有人想要吞并陈国,遣刺客故意接近陈王,陈王虽然勇猛,但也难以提防啊。” 刘琰不禁想到了要离刺庆忌。 感慨间,早有想要表现的士人侠士,纷纷策马弯弓,想要博得刘宠的青睐。 这其中,亦有不少亡命徒。 一个时辰过去,十发六中和十发七中的,寥寥无几。 十发八中的更是没有一人。 毕竟骑射比步射,对箭术水平的要求更高! 刘宠不由有些兴致缺缺。 就在刘宠准备起身离开,太史慈策马而出,向刘宠抱拳大呼:“东莱郡太史慈,请陈王观箭!” 太史慈声音浑厚饱满、如洪钟一般,瞬间吸引了刘宠的注意力。 但见入眼之处,太史慈身长七尺七寸,美须髯,双臂如猿,颇为不凡。 刘宠顿时来了兴趣。 太史慈策马绕着箭靶周围的跑道疾驰,眼一眯,箭矢离弦而出。 “箭中靶心,记一中。” 随着记录佐官的呼喊,太史慈又是一箭射出。 “箭中靶心,记二中。” “箭中靶心,记三中。” “.” “箭中靶心,记十中!” 刹那间,全场皆惊。 刘宠要求的中,只是中靶就行,并未要求中靶心。 但太史慈却直接来了个十发十中,跟刘宠刚才的十发十中一样,都是正中靶心。 “此人,并非湖海之士。” 陈王眯着眼睛,怀疑太史慈的身份。 湖海之士是没有物质条件,能自幼练习骑射的。 因此有个十发六中十发七中都算佼佼者了,十发八中更是凤毛麟角的天赋者了。 而十发十中,箭中靶心,要求的不仅仅是天赋,还需要长年累月的艰苦练习! “请壮士入席!” 虽然心中有怀疑,但刘宠还是请太史慈入了席,并亲自向太史慈斟酒。 太史慈也不客气,双手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痛快!”陈王见太史慈没有半点迟疑,不由多了三分好感:“本王有承诺,十发十中者,皆是本王的兄弟,不管太史兄弟你以前是什么人、又得罪了什么人,在这陈国,谁也不敢动你。” 太史慈起身,拱手致歉:“陈王,请恕在下无礼。这次来陈国,我是跟着青州牧玄德公的使者一同来的。” “只因在府中未能见到陈王,担心延误了大事,故而来校场寻陈王。” “正逢陈王布告,故而献丑来见陈王。” 刘宠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侍从退后,又召来了陈相骆俊。 “谈公事,本王不擅长!”刘宠看向陈相骆俊:“骆相,交给你了。” 太史慈见骆俊出现,于是向刘宠和骆俊引荐刘琰向前。 刘宠似乎对这种事不怎么在意,只让骆俊和刘琰去谈,自己却是凑到了太史慈身边,跟太史慈讨论箭术。 “子义,这青州的骁勇之士,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刘宠饶有兴致。 太史慈坦言道:“若论骁勇之士,尚有两人在我之上。一人姓关名羽,表字云长;一人姓张名飞,表字翼德,二人都是青州牧玄德公的义弟,有万人敌之勇。” 刘宠吃了一惊:“青州竟然还有比子义更骁勇的,有机会本王定要切磋一番。” 太史慈笑道:“云长如今在洛阳,跟着卢尚书讨伐董卓去了;翼德去向徐州借兵去了,近日会寻机攻打驻扎在梁国的周喁。” “陈王若有意切磋,不如同去?” 刘宠摇头:“这是否出兵,得听骆相的。若跟你一起来的青州使者能说服骆相,那本王就会应你之邀出兵。” “倘若骆相不同意,除非周喁来打陈国,否则本王是不会出兵的。” 太史慈面有惊讶。 刘宠笑道:“出兵是需要钱粮的,但骆相管的就是这陈国民政,陈国有没有钱粮支持本王出兵,骆相最清楚。” “本王用人,向来用人不疑,既然这民政交给了骆相,那本王就不会多问。” “有询问的时间,本王不如玩玩骑射,陪陪宠妃,结交如子义一般的豪杰,岂不快哉?” 刘宠知道如何舒坦的当一个陈王。 只要陈国安稳无事,其他的刘宠都不会多理会。 不多时。 骆俊和刘琰归来。 “陈王,豫州若乱,陈国必然遭到波及。” “末相以为,周喁可杀!” (本章完) 第152章 颍川群谋,沮授独木难支 邺城。 田丰趁夜入城来见沮授。 在返回邺城的途中,田丰一直都在思考袁绍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逼迫韩馥让出冀州。 最后得出最可能的结论是:邺城有袁绍的内应! 因此。 田丰一路隐藏了行踪,悄然入城。 “元皓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沮授见田丰黑衣蒙头,一脸的不理解。 田丰却是端起桌上的凉水,一饮而尽,随即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公与,邺城有危险了!” 沮授吃了一惊,疾步走到门前,往门外扫了一眼,随即凑近田丰问道:“元皓兄,你探得什么消息了?” 田丰言简意赅地道:“在回邺城之前,青州得到情报,刘岱忽然攻杀了济北相崔言,又举兵攻杀泰山郡。” “我跟青州文武推演出了隐藏在这表象内的真相。” “袁绍暗中设谋,让刘岱在兖州引战,周喁秘密南下豫州,试图挑起兖州和豫州的战火,让青州无暇顾及冀州,同时也为了阻挠袁术讨董,” “青州不希望豫州因为袁术和袁绍两兄弟的争锋而陷入战火之中,选择了弃冀保豫!” “但玄德公又不希望韩馥败得太快,于是让我返回邺城跟公与商议对策。” 沮授吃了一惊:“难道袁绍要再次举兵邺城?但如今各郡国都在忙着春耕,即便袁绍想要举兵,其余郡国的太守国相也未必会响应。” 田丰凝重地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我到现在都没能猜出袁绍到底要怎么夺取冀州!” “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邺城有袁绍的内应!” 沮授忽然眉头一皱:“邺城若有内应,当在郭图、荀谌、辛评、辛毗等颍川人士身上。” 田丰问道:“公与何以这般肯定?” 沮授轻叹:“元皓兄有所不知。自从韩使君跟袁绍达成分治冀州的赌约后,郭图、荀谌、辛评等人,就逐渐身居高位。” “他们是韩使君的同郡乡人,韩使君自然对他们深信不疑。” “我本来就有所怀疑,今日听到元皓兄的推断,这几人估计早就暗中投了袁绍。” 田丰吃了一惊:“郭图等人来邺城时间不短,一直都以才学不足为由,没能在邺城担任要职,如今却纷纷身居高位,定然有诡计!公与不曾劝谏吗?” 沮授叹道:“劝谏了,但因为劝谏,我被韩使君改任为骑都尉,由闵伯典担任新的冀州别驾。” 田丰不由怒道:“韩馥小儿,果然还是听不进忠言!连公与都被调离了别驾之位,合该韩馥小儿保不住冀州。” 邺城的人事调动,让田丰有些措手不及。 本以为暗中来见沮授,还能劝得韩馥提高警惕。 结果沮授由别驾变成了骑都尉! 虽然骑都尉能统兵,但却不能再在韩馥身边出谋画策了。 再有郭图、荀谌、辛评等疑似暗投了袁绍的韩馥同郡人在身边,韩馥的耳目已经完全被蔽塞了! “怪不得袁绍敢在这个时候让刘岱引战,因为袁绍自信可以掌控大局,不会让邺城的政变影响到冀州的春耕。”田丰恨恨道。 沮授面色有些灰暗:“如此说来,邺城岂不是保不住了?” 虽然韩馥不是明主,但沮授终究还念着韩馥征辟自己为别驾的一点恩情。 在其位,谋其政。 身为冀州别驾,却只能坐视韩馥被奸人迷惑了耳目,这又何尝不是对沮授才智的一种挑衅和羞辱? 田丰凝声道:“督军从事赵浮、程奂皆是忠义之辈,公与可暗中遣人去河阳,让两位从事提防袁绍。” “张郃亦是勇烈之人,或可为援。” “审正南为人刚直不阿,想必也不会冷眼旁观。” “.” 田丰将可能拉拢到的文武一一告知沮授,随后又道:“邺城事就交给公与了,我得去趟常山国。” “常山国孙瑾素来不服袁绍,常山中尉赵云也是骁勇善战之人。” “你我一在内,一在外,或许能阻挡袁绍的阴谋。” “即便失败,也不能让袁绍太轻易就得到冀州!” 沮授也清楚。 如今他和田丰都不受韩馥信任,想要直接去劝韩馥是做不到的。 想要助韩馥识破袁绍的阴谋,就只能假手于人。 但,假手于人,却也是有风险的! “正南,如今韩使君偏信郭图、荀谌等人,不肯听我劝谏。” “这邺城中,唯有正南最是刚直敢言,还请正南能助我。” 沮授的话听在审配耳中,却是让审配冷笑不已。 “公与兄,伱本是冀州别驾,如今却因为直言犯了韩使君的忌讳,而被贬为骑都尉。” “你心中,难道就没有一点怨恨吗?” 审配的回答,让沮授嗅到了不寻常:“正南,我等既然受韩馥征辟,就应该尽职尽责,岂能因为一些私怨而耽误了公事?” 审配依旧冷笑:“公与兄,愚弟在这魏郡,可是有很大的家业的。一大家族的人要养,有时候身不由己啊。” 沮授脸色瞬间一变,骇然起身:“正南,莫非你?” 审配摇头:“公与兄放心,我审正南行的端坐得正,不是那般会卖主求荣的人。但最近幼子患病,我实在是无心他事。” “毕竟我如今只是一个魏郡小吏,又有什么资格去劝谏韩使君呢?” 审配这言语中的怨恨,让沮授沉默。 沮授轻叹一声,起身离开:“既然正南不肯相助,在下先行告退了。” 审配的声音在沮授耳边响起:“公与兄,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韩馥不值得你如此!” 沮授却是道:“正南,我是邺城的骑都尉,有守城退敌之职!韩使君尚在,我又岂会去思考谁是贤主明公?” “唉——”看着离去的沮授,审配轻叹一声,然后将逢纪送来的书信扔进了火盆:“罢了,便成全公与你的忠义吧。” 见了审配的沮授,心情愈发的沉重。 连审配都不准备帮韩馥了,这邺城还有多少人心系韩馥? 想到这,沮授咬牙来见别驾闵纯。 昔日的下属,变成如今的上司,沮授平日里是不想跟闵纯来往的。 但如今事态紧急,沮授也不得不拉下脸面来见闵纯。 闵纯倒是对沮授这个老上司颇为尊敬,连忙邀请沮授入内:“公与兄,韩使君只是一时义愤,待其气消了后,愚弟就向韩使君请求此去别驾一职,再让给公与兄。” 沮授见闵纯没有因为当了别驾就骄矜,轻叹一声:“伯典之才,足以胜任别驾一职。只是我今日愁苦的,另有他事。” 沮授言简意赅的将田丰秘密来邺城以及对袁绍的相关推测告诉闵纯。 闵纯轻笑:“公与兄,这推断有些危言耸听了。” “你要说其他时候,袁绍会谋夺冀州,我还能信。” “但唯独这个时候,袁绍肯定是不敢的!” 沮授愣住:“此话怎讲?” 闵纯坦然道:“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响应了袁术的讨董檄文,正借道冀州往鲁阳而去。” “袁绍若敢谋夺冀州,韩使君就可以向公孙瓒求援。” 沮授骇然起身:“公孙瓒到冀州了?什么时候的事?” 闵纯一愣:“都已经到了钜鹿郡了,韩使君还准备在邺城设宴款待公孙瓒呢。” “不好!公孙瓒肯定不是去鲁阳会盟讨董的!”沮授脸色大变:“怪不得我跟元皓兄一直猜不到袁绍会用什么方式来谋夺冀州。原来是跟公孙瓒联手了!” 闵纯还没反应过来:“公与兄,你说得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沮授忿忿跺脚:“大司马的勤王兵马早就去鲁阳了,公孙瓒若真的有会盟讨董之心,为何不跟大司马的骑兵一并前往?” 闵纯愣住:“公孙瓒跟大司马素来不和,自然不会一并南下。” 沮授握紧了拳头:“你也知道公孙瓒跟大司马不和!若你是公孙瓒,大司马要会盟讨董,你还会跟着去吗?” “自然不会,去了岂不是受大司马节制?”闵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随即再次愣住。 一股寒意自脚底滋生,闵纯的语气也有些颤抖:“所以,公孙瓒出现在钜鹿郡,是冲着韩使君来的!” “这是假途灭虢之计!” 沮授摇头:“不,这是袁绍谋夺冀州的计划!制造一个韩使君不能抵挡的外敌,让韩使君主动让出冀州!” “如此一来,袁绍不用背负背盟的骂名,顺理成章的当上冀州牧!” 闵纯惊呼道:“袁绍不怕公孙瓒恼羞成怒吗?” 沮授冷哼:“倘若公孙瓒也是袁绍想要除掉的目标呢?除掉公孙瓒,大司马不仅不会怪罪袁绍,反而会因为袁绍除掉了幽州的一个内患而感激袁绍。” “一石二鸟,好狠的算计啊!” 闵纯顿时有些慌:“倘若真如公与兄猜测,邺城岂不是危险了?” 就在此时。 长史耿武急急来寻闵纯:“别驾,出事了,公孙瓒将兵马驻扎在邯郸城,遣人送信给韩使君,要让韩使君献出城池,否则就打破邺城!” “韩使君急召别驾议事。” 闵纯脸色大变:“真让公与兄猜中了!” 耿武见沮授也在,不由疑惑道:“别驾,什么情况?猜中了什么?” 闵纯将沮授的猜测告知耿武,惊得耿武睁圆了眼睛:“不好!我来的时候,郭图和荀谌等人,正在劝韩使君邀请袁绍助阵。” 沮授猛地一按剑柄:“果然不出所料。荀谌、郭图等人,早已经暗投了袁绍。伯典、文威,我们得立即去见韩使君,述说袁绍的阴谋!” 闵纯也不敢怠慢,当即跟沮授和耿武一道前往州牧府。 而此时。 荀谌正在卖力的游说韩馥:“使君,公孙瓒统帅燕、代骑兵驻扎在邯郸城,军锋锐不可当。” “若不能请袁太守相助,我等实在是为将军担心啊!” 韩馥心中惶恐不安:“老夫是冀州牧,跟袁绍约定分治冀州,难道袁绍还会坐视不理吗?” 荀谌又道:“韩使君,你跟袁太守本有赌约,谁赢了谁当冀州牧。如今正值春耕,袁太守又岂会出兵?自公孙瓒南下,韩使君跟袁太守的赌约就已经输了啊。” 韩馥心中不甘:“友若,老夫待你不薄,你又跟老夫同郡,可有良策?” 荀谌叹道:“使君啊,容我问你几个问题。” “论宽厚仁义,聚天下豪杰归附,使君比得上袁太守吗?” 韩馥摇头:“自然是不能比的。” 荀谌又问:“论临危吐决,智勇过人,使君比得上袁太守吗?” 韩馥叹气:“比不上。” 荀谌再问:“那论世布恩德,令天下士人受惠,使君比得上袁太守吗?” 韩馥蹙眉:“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众多,如何能比得上?” 荀谌轻笑:“袁太守世间豪杰,使君有三个方面不如袁太守,却又长期位居袁太守之上,袁太守又岂会甘心屈居于使君麾下?” “倘若袁太守跟公孙瓒合力夺取冀州,使君是挡不住的。” “与其城破身死,妻小受人凌辱,倒不如将冀州让给袁太守求一个美名!” 韩馥惊愕的看着荀谌:“友若,你竟要劝我让冀州给袁绍?” 郭图亦是出言道:“韩使君,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局势,使君挡不住公孙瓒,也挡不住袁太守,难道真的要死战求一虚名吗?” 辛评也近步劝说:“韩使君,我等身为同郡乡人,这才替你思考保全身家性命的上策!” “你本是袁氏故吏,让位给袁太守并不可耻,能保冀州无恙,又能得到美名,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呢?” 韩馥骇然起身,颤抖的指着荀谌、郭图等人:“老夫待你们不薄,又委以重任,你们竟然心向袁绍?” 荀谌叹气:“韩使君,你还不明白吗?冀州大势在袁太守,你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韩馥顿时有些泄气,沉默不语。 就在此时。 沮授、耿武和闵纯大步而来。 “奸邪小人,也敢在此卖弄口舌。” “冀州虽鄙,带甲百万,谷支十年。不论是公孙瓒还是袁绍,都是孤客穷军。” “待其粮草断绝,自然会退去,何须将冀州献给袁绍?” 哎呀,晚了二十分钟,章节名太难取了。 (本章完) 第153章 终得冀州,袁绍聚拢贤才 小小的衙署公房内。 一边立着荀谌、郭图、辛评、辛毗、高干;一边立着沮授、闵纯、耿武。 见沮授前来坏事,荀谌五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沮授亦是心中一凉。 除荀谌四人外,连袁绍外甥、陈留名仕高干都来了! 韩馥见沮授到来,本能的有些羞愧,眼睛不敢直视沮授,不知在说给沮授听还是在试图说服自己:“老夫过去本是袁氏故吏,而今才能又不及本初。度德而让,这也是古人先贤看重的品德,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沮授冷笑:“度德而让,让的是有德行的人!” “方今天下,国贼董卓专政篡权,袁本初身为讨董盟军的盟主,却不思举兵西进、勤王救驾,是不忠!” “董卓诛杀太傅及宗族老小,袁本初不思报仇雪恨,却只想争权夺利,是不孝!” “春耕乃国家大事、万民之始,袁本初不体恤士民百姓耕种之苦,却于此时挑起兵祸,是不仁!” “身为渤海太守却放任公孙瓒南下,贪图一己私利而坐视不理,是不义!” “违背跟青州牧的盟约,暗中安插荀谌、郭图、辛评、辛毗等小人干涉魏郡政务,是不信!”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之人,有何德行可言?” 沮授骂得痛快,荀谌、郭图、辛评、辛毗和高干五人却是一个个脸色铁青。 合着这冀州就你沮授一个人是忠臣,我等都是小人了? 荀谌厉声道:“沮公与,冀州身处乱世,当择一贤明威严之主才能拯救这冀州万民。” “韩使君虽有才能,既比不上袁太守四世三公的袁氏名望,亦比不上袁太守聚贤用能的器量。” “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身逢乱世,当择明主,你如何敢贬斥我等为小人?” 郭图亦道:“昔日袁太守有心讨贼,但会盟群雄却各顾私利,袁太守不能西进讨董,非战之罪,何来不忠?” “袁太守明知太傅及宗族家小皆在洛阳,却依旧当了这讨董盟主,舍小家而顾大义,当得起一声英雄豪杰,怎在你眼中就成了不孝之人?” “挑起兵祸者,是公孙瓒,而非袁太守,要说不仁也是公孙瓒不仁,跟袁太守何干?” “公孙瓒南下谎称讨董勤王,袁太守又如何能阻拦?如今见公孙瓒威逼韩使君,又派遣了高元才来相助,怎么能称其不义?” “我等本是韩使君同郡乡人,韩使君量材录用,我等又勤于政务,跟袁太守何干?何来的违背盟约?” “沮公与,伱妄自尊大,诬蔑袁太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可还有一点名仕风范?” “莫非是你因为没能继续当别驾,心中有怨恨,所以在这里妄言大义,嫉贤妒能吗?” 辛评也道:“听闻冀州前治中刘惠、典学从事田丰,都是沮公与推荐去的青州。两人皆是冀州大才,却跑去青州任职。” “莫非沮公与私通刘备,有意将冀州献给刘备吗?” 辛毗配合大笑:“真是可笑,我等兢兢业业的替韩使君着想,这位前别驾却一心顾念青州。到底是谁不忠不义啊?” 高干冷笑:“公孙瓒跟刘备都是同门,刘备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袁太守入主冀州,想必是想让公孙瓒来当这冀州牧。” “如今刘备名声拿走了,钱粮也拿走了,再让公孙瓒南下抢夺冀州,好算计啊!” “真是可笑啊,韩使君还以为刘备是什么好人,却不知早中了刘备的算计。” “难道韩使君还会相信,刘备会如上次一般来冀州劝和吗?” “能信任的,始终还得是自己的同门啊。” “韩使君,莫忘了,你过去是袁氏故吏!” “冀州给了袁太守,你能活,给了公孙瓒,你还有命吗?” 荀谌、郭图、辛评、辛毗和高干,纷纷出言反怼。 沮授虽然有辩才,但又哪里是荀谌五人齐上的对手? 耿武和闵纯又不擅长辩才,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怼。 沮授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大意了!荀谌五人并非无能之辈,以前不表现出才能,是瞧不上韩使君,如今为了在袁绍麾下有表现,一个个都在卖力的展现才能。” “倘若元皓兄在,还能齐声反驳,只我一人,难啊!” 本以为能用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的问罪之言,来镇住荀谌这群人,结果反而被抓住了言论中的漏洞,反过来让沮授难以辩驳了。 韩馥见沮授不能反驳,耿武和闵纯也是不能辩驳,心中也偏向了荀谌等人的提议。 “高元才,若老夫献出了冀州,袁太守准备如何对待?”韩馥看向高干。 高干鄙夷的扫了一眼沮授:“袁太守不是嫉贤妒能之人,待韩使君让出冀州后,可迁任奋武将军。” 韩馥顿时一喜。 奋武将军虽然是杂号将军,但担任此官职者,相当于各路军队中的总监军。 曹操在讨董盟军中就担任过奋武将军一职。 袁绍这般许诺,就等于告诉韩馥,以后他韩馥是冀州各军的总监军,依旧位高权重! “袁太守真的这般说?”韩馥语气有些急促。 高干笑道:“韩使君,你都让出了冀州,袁太守又岂会吝啬高官厚禄?总不能让人说袁太守见利忘义吧?” 韩馥大喜:“若如此,老夫愿意让出冀州!” 沮授大急:“韩使君,切勿相信高干的胡言!袁绍怎么可能让韩使君你担任奋武将军一职,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韩馥此刻已经不想听沮授的谏言了。 让出冀州能得美名,不用面对公孙瓒,还能得到一个奋武将军的高职。 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沮公与,你只是邺城的骑都尉,按理说是没资格来这里的。”韩馥语气一变:“刚才你咒骂袁太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老夫看往日薄面,不会跟袁太守提及的。” “还不速速退下!” 沮授那个气啊。 眼见韩馥已经背过脸去,沮授忿忿不平:“韩使君既然执意不肯听良言,不如罢免我的骑都尉,也省得我再烦心。” 韩馥冷哼:“你大可挂印离去,何必请示?老夫已经不是冀州牧了。” “竖子不足与谋!”沮授怒火到了极点,不顾耿武和闵纯苦劝,甩袖离去。 见唯一的阻碍已经离开了,高干星夜出了邺城来见袁绍。 此时的袁绍,早已藏兵东武阳,跟曹操和鲍信在一起。 得知韩馥准备让冀州,袁绍不由兴奋大笑:“孟德,允诚,随我共赴邺城如何?” 曹操和鲍信纷纷脸色一变。 “韩文节真的让出了冀州?没有遇到阻难吗?”曹操有些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本初,此事得谨慎小心,切勿大意啊。” 鲍信亦道:“这不合理啊,韩馥竟然没向青州求援?” 高干笑道:“有荀友若、郭公则等颍川士人劝说,韩馥又岂会想到青州去?沮授倒是来阻挠了,但最终被韩馥给骂退了。” 言简意赅的陈述了当时的情景,包括沮授骂袁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的话,高干也没遗漏。 但袁绍心情高兴,不仅没有气恼,反而对沮授的才学颇为惊叹:“沮公与竟能识破子远和元图的谋划,如此智士韩馥却不用,真是个庸才啊!” “待去了邺城,我必定亲自去延请沮公!” 只要心情高兴,袁绍同样也是个能聚才能礼贤下士的。 曹操此刻却暗暗叹息:“本初亲自去延请沮授,我就没什么机会了,可惜啊,沮授并不适合在本初麾下。” 对于袁绍这个旧识好友,曹操可是很清楚。 别看袁绍现在似乎很欣赏沮授,但本质而言,袁绍跟韩馥其实是一类人。 能聚人,但不能用人。 一旦掌权就会变得骄矜,容不下逆耳忠言。 这时间一久,韩馥怎么疏远沮授的,袁绍就会怎么疏远沮授。 想到这里,曹操也没了去邺城的心思。 “本初,我和允诚暂时留在东武阳,一旦有意外也能策应。”曹操寻了个理由道:“毕竟青州方面一直都没有动静,我有些担心。” 袁绍哈哈大笑:“刘备自顾不暇,如何还能顾得了冀州?既然孟德如此谨慎,那就跟允诚暂时留在东武阳吧。” “待我稳定了冀州局势,将公孙瓒驱逐出冀州,再遣人来请孟德和允诚赴宴。” 袁绍心情舒坦,没有在东武阳逗留,亲率将士星夜前往邺城。 “孟德,你为何不跟着本初去邺城?”鲍信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曹操细眼深邃:“若去了邺城,你我以什么身份待在邺城?是跟其他人一样,高呼本初一声‘明公’吗?” “可若不喊,本初在邺城文武前丢了面子,定然会怪罪你我。” “留在东武阳,本初反而还会想着照顾你我。” 鲍信轻叹:“可惜了,倘若孟卓有孟德你一半的机敏,也不至于跟本初闹得不愉快了。” 提到张邈,曹操亦是轻叹:“孟卓直言惯了,又哪里懂得委婉。” “但本初诓骗公孙瓒诈取了冀州,势必会惹怒公孙瓒。” “公孙瓒在幽州势力庞大,有精锐步骑两万,这一旦打起来,不是轻易能结束的了。” “本初虽然说青州的刘备自顾不暇管不了冀州,但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哎,苦于身边无智谋之士商议大事啊!” 鲍信宽慰道:“孟德勿需急躁,待本初定了冀州后,肯定会有很多贤士来投本初。” “然而这些贤士,未必都会看好本初,本初也未必都会善待这些贤士。” “近日我观本初麾下的许子远和逢元图,两人虽然都有大才,但却貌合神离,似有私怨。” “元从有嫉才之心,是会让真正的贤才忌惮的!” 曹操顿时喜道:“允诚提醒我了,哪怕有一个贤才不愿跟着本初,那也是我的荣幸啊。” “论礼贤下士,我自认为不会比本初差劲!” 由于韩馥主动献城,袁绍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邺城,接收了韩馥的文武兵马。 袁绍也没“食言”,当即就封韩馥当奋武将军。 邺城的文武从事,袁绍也是极尽安抚,封官的封官,赏赐的赏赐,很快就稳定了邺城文武不安的心。 袁绍也没忘记被韩馥斥退的沮授,亲自登门来拜访沮授。 但沮授此时心中有气,根本不愿搭理袁绍。 袁绍也不恼怒,只让人守住沮授的府邸,不许外人轻易打扰。 只要人还在邺城,袁绍就不担心沮授会跑。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将诓骗来的公孙瓒再给哄回幽州去。 荀谌、郭图、辛评和辛毗刚来不久,彼此之间还是挺和谐的。 见袁绍问策,郭图献策道:“公孙瓒诈称讨董南下,定然没有带多少粮草。不如先拖上几天,待公孙瓒缺粮的时候,再遣人游说公孙瓒返回幽州。” “倘若公孙瓒识趣便罢,公孙瓒若是不识趣,那就别回幽州了。” “想必大司马也很乐意明公替他除掉公孙瓒这个不听话的右北平太守。” 郭图的计策不可谓不毒。 反正你公孙瓒孤军深入,没了粮草再凶猛也只是一只随时都可能挨打的病猫。 许攸和逢纪没有反驳。 倒不是两人不想立功,而是郭图等人初来乍到,不论是许攸还是逢纪都想拉过来当盟友。 尤其是许攸,郭图等人还是许攸举荐的,这个时候肯定不能阻挠郭图在袁绍面前表现。 袁绍见无人反对,喜道:“公则之计甚妙啊!公孙瓒在幽州还能张牙舞爪,来了冀州也只能给我蹲着。” “训练虎豹,总得先让虎豹饿饿肚子才行。” 顿了顿,袁绍又问道:“公则,我久闻颍川多俊杰贤才,不知可否再举荐些贤才出仕?” 郭图下意识的想到了同宗郭嘉,欲言又止,谎称道:“的确有些颍川的朋友,但如今都不在邺城,待我遣人去颍川送几封书信,盛赞明公求贤之心,邀请他们来邺城。” 荀谌有些意外的看向郭图,有些不明白为何郭图不举荐郭嘉。 但很快,荀谌又恢复了平静,向袁绍拱手道:“明公,我兄长近日会抵达邺城。” (本章完) 第154章 王佐之争,郭嘉计说荀彧 邺城歌舞坊。 琴声优雅,舞姿优美。 觥筹交错声,此起彼伏,一片奢靡欢乐之景。 二楼的雅间中,青衫舞女舞动长袖,仿如谪仙降凡尘。 两名儒生同席而坐,但一人放浪形骸,一人正襟危坐。 正是刚来邺城不久的荀彧和郭图府中暂住的郭嘉。 “奉孝,每次见你,你都得让我在歌舞坊请你赏舞饮酒,如此放浪形骸,如何能让人赏识?”荀彧不太习惯来这种歌舞坊,语气有些无奈。 郭嘉却是驾轻就熟,时不时向舞女吆喝。 见荀彧似有埋怨,郭嘉却是轻笑:“这不是正好缺钱嘛?公则兄又吝啬得很,只肯给酒喝,死活不肯请我来一回。” 荀彧扶额道:“郭公则要求名,岂会跟伱一样留恋于歌舞之地?以你之才,按理说早该被征辟,又怎么会缺这点钱?定然是你嫌弃政务繁琐不愿出仕。” 郭嘉也不狡辩,坦然笑道:“我不擅长政务,只擅长出谋画策,道尽这世间的大势小变。自然也就不会被征辟了。” 荀彧目光炯炯:“奉孝,韩文节不能用人,你不被征辟倒也不足为奇;但袁使君素有惜才之心,如今已经去沮公门前延请了三回了。” “你若展现些才学,袁使君必然视你为肱股。” 郭嘉眼睛一斜,语气多了三分鄙视:“文若兄,你莫要来欺我!你要真认为袁使君能成大事,又岂会请我来这歌舞坊饮酒赏舞?” “听郭公则说,袁使君可是待你如上宾,语气颇有不服之意呢。” 荀彧出身颍川荀氏,是先秦荀子之后,历经秦汉传至今日,可谓是家学渊博。 荀氏有荀淑被称为神君,知名当世,荀淑的八个儿子更是被称为荀氏八龙。 中常侍唐衡本来想将女儿嫁给汝南傅公明,结果傅公明压根不娶,大丢面子的唐衡于是让荀绲挑了个儿子来娶自家女儿。 那个时候的荀彧才两岁,以至于荀彧自幼就遭人讥讽。 但也正因如此,心有傲气的荀彧在年少的时候就有了才名,南阳名仕何颙见到荀彧,更是惊叹荀彧有“王佐之才”! 荀彧能跟郭嘉这样放浪形骸的儒士为友,也是看到了少年时的郭嘉,虽然人穷但志气不减、以落魄之身学得一身本事,跟荀彧少年时遭逢讥讽而发奋学习的经历颇为相似。 即便名声有污,但只要有才名,依旧能为世人所尊敬和钦佩。 而袁绍也是看重了荀彧“王佐之才”的名声,才会待荀彧如上宾。 然而,荀彧在袁绍麾下却是很尴尬。 荀彧迁宗族来邺城,本来是受韩馥邀请的。 结果来邺城一瞧,韩馥将冀州让给袁绍了,麾下如许攸、逢纪、郭图、荀谌、辛评、辛毗等人,还都是在袁绍入主冀州的过程中立了功劳的。 那荀彧来了,是位居高位呢,还是屈居人下呢? 这是个很尴尬的问题。 更令荀彧难受的是,袁绍喜欢听谋士们献策,但自个儿没个主见。 这刚立足冀州,麾下几个谋士就分成了至少三个派系! 心情郁闷的荀彧,于是来寻郭嘉解闷。 然后郭嘉就将荀彧给拉歌舞坊喝酒赏舞了。 对于郭嘉而言,难得见到荀彧心情郁闷的时候,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奉孝在冀州待了这么久,可有见过什么英雄人物?”荀彧被郭嘉说中了心中事,端起酒樽饮酒解愁。 郭嘉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气:“若说这英雄人物,倒是见过几个了。但一想到今日回去,孤床冷暖无人知,我这心中颇为惆怅啊。” 荀彧眉头紧蹙,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酒樽:“奉孝,我有一妹,颇为贤惠。倘若你能自此收心,将其许配给你也不是不行。” “千万别!”郭嘉打了个寒颤:“你荀家的规矩我可招呼不起啊!这天下俊杰很多,没必要让令妹跟着我受苦。” “这家中孤床冷暖无人知,但这里却是个好睡处。” 奉孝这家伙. 荀彧无奈轻叹:“我会付账的。” 郭嘉抚掌大笑:“还是文若兄痛快,不似郭公则那般吝啬。要说这英雄人物啊,首推两人!” 荀彧微有惊讶:“竟然还有两人能入奉孝之眼,这倒是令我好奇了。不知这两位英雄人物,都是何方俊杰?” 郭嘉举起酒樽,微微一笑:“这第一位,当属青州牧刘备刘玄德!” “虽然有汉室宗亲之名,但在被宗正卿定宗族世谱前,刘备也只能算是宗室后人,也没有爵位封地。” “甚至有传闻,刘备以前是靠织席贩履为生的。” “但这样的出身和家世,却能跟右北平太守公孙瓒为友,还同时拜入了大儒子干公门下,麾下更有关羽和张飞两个有万人敌之勇的壮士死心塌地的追随。” “自高唐县遇北海康成公之子郑显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刘备先是由高唐县尉成为高唐令,再受让了平原相、受平原王赏识成了平原王的外甥女婿,随后平定青州黄巾之乱,焦和死后被推举为青州刺史,如今更是由长安朝堂正式册封为青州牧!” “倘若仅是如此,只能算仕途顺畅,还称不上英雄豪杰!” “然而,刘备却是在出任青州刺史期间,做了一件至今都令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大事。” “他竟然受降了五十万的青州黄巾饥民,然后向毗邻州郡国或借粮、或买粮,要彻底安顿这五十万饥民!” “单这魄力,就足以称之为英雄豪杰!” 荀彧震撼不已:“五十万的黄巾饥民,不让他们自身自灭,也不让他们流窜青州之外,这等魄力,非常人能及!” “的确是个英雄人物!” 郭嘉轻笑摇头:“可惜了,若文若兄早来一段时间,这青州还能有你的位置。但现在,文若兄去了青州跟待在邺城没什么区别。” 对于荀彧这个好友,郭嘉是非常了解的。 说庄重点,是要寻一个能成就大事的明主。 说通俗点,是要寻一个能委以重任的明主。 用鸡头凤尾有些侮辱荀彧的才能了,但荀彧要辅佐一方雄才,必然是要当凤头的! 王佐之才,若无王,何来佐? 郭嘉说青州没有荀彧的位置,是因为青州有郑平在,短时间内荀彧的才能几乎是得不到发挥的。 除郑平外,还有刘惠、赵昱、张昭、张纮等当世英才。 即便刘备再敬贤,也不可能荀彧一去就让荀彧位居众人之上。 那荀彧在青州和在邺城,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荀彧目光微凛:“那另一个英雄人物又是谁?” 郭嘉将酒樽的酒水一饮而尽,眼中多了几分惊叹:“另一位,便是谯县曹操曹孟德。” “熹平三年,孟德公出任洛阳北都尉,立五色棒严肃法纪,杖毙了蹇硕叔父。” “光和三年,孟德公出任议郎,上书替窦武等人申辩,足显其清正之心。” “中平元年,孟德公出任骑都尉,跟随皇甫嵩征讨颍川黄巾,屡有战功。” “调任济南相时,为了整饬吏治,直接奏免十分之八的长吏,致使济南国震动,贪官污吏纷纷逃窜。政教大行,一郡清平。” “中平五年,灵帝设西园八校尉,孟德公又被任命为八校尉中的典军校尉。” “初平元年,群雄会盟讨董,孟德公代理奋武将军,在盟军踌躇不前时,唯有孟德公孤军西进,虽然被徐荣在荥阳击败,但孟德公的勇烈果敢亦令人钦佩。” “如今驻兵东武阳招兵买马,不忘西进勤王之志。此人,亦可称之为英雄豪杰!” “最重要的是,孟德公麾下,还没有一个智谋之士能替他出谋画策!” 相对于刘备,郭嘉更看好曹操。 尤其是现在的曹操,麾下还没有智谋之士,只要一去就能被奉为真正的上宾。 不是袁绍那种为了虚名而拜的上宾,而是如刘备待郑平一般诸事都能商议的上宾! 但凡有大才的,都希望被辅佐的明主能多听自己的意见。 郑平如此,郭嘉如此,荀彧亦是如此! 因此,在听到郭嘉说曹操麾下没有一个智谋之士的时候,荀彧心中已经有了选择! 但荀彧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有些奇怪的看向郭嘉:“奉孝如此推崇孟德公,为何不直接前往东武阳投效?” “以你之才,当孟德公的谋主,也未尝不可。” 郭嘉摇头笑道:“文若兄你可别抬举我了!让我当个帐前吏还行,当谋主我可没这本事。” “我所学偏向于参赞军务、评断时务,但也仅限于此。” “要当谋主,不仅要能镇国家、抚百姓、给馈晌、不绝粮道;也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更能调兵遣将、御敌于外。唯有文若兄这般的王佐之才,方能胜任!” “待文若兄助孟德公立足,再向孟德公引荐我,那才是我施展平生所学的时候。” 荀彧一愣,随即笑道:“奉孝啊,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先去考校下孟德公是否是你心中的明主吗?” “你来了邺城许久,一直都在郭公则门下,既不出仕韩文杰,也不出仕袁使君,连出谋献策都情愿让给郭公则,看似郭公则占了便宜,实际上是你在借郭公则来考校韩文节和袁使君是不是你心中的明主。” “现在,你又想借我之手去考校孟德公,你也太精了些。” 郭嘉被识破心中想法,嘴角泛起黠意:“文若兄,我跟你不一样。我要名声没名声,要家世没家世,这择主自然不能朝三暮四啊。” “倘若贸然择主,然后又觉得这人不是心中明主就离去,岂不是成了朝秦暮楚的小人了?” 荀彧无奈:“那奉孝的意思,我就能朝三暮四了?” 郭嘉哈哈大笑:“文若兄,我只是给你推荐了两个英雄豪杰,这去与不去,皆在于你。我可没让你朝三暮四啊。” 荀彧端起酒樽,仔细斟酌衡量刘备和曹操。 诚然。 以刘备目前的表现力来看,是比曹操更值得投效的。 而曹操过往的表现力虽然精彩,但跟袁绍、张邈的求清名的方式其实都差不多的。 并不算太出奇。 但曹操比刘备更值得投效的地方在于,曹操目前没有一个真正能出谋画策的,而荀彧又有替曹操擘画大事的能力! 良久。 荀彧起身,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奉孝,账我替你先付了,饮酒要适度,也不要总是迷恋于温柔之乡,会早夭的。”荀彧善言劝谏。 郭嘉笑道:“文若兄,我就这点爱好,改不了!这人生在世,快活一天就赚一天,何必非得长寿呢。歌舞精彩,美酒沁脾,文若兄慢走,我就不远送了啊!” 荀彧无奈摇头,整了整衣袖,离开了雅间。 在荀彧面前盛赞曹操,是郭嘉故意的。 早在颍川的时候,郭嘉和荀彧就跟郑平有过一段时间的交游。 那个时候的郑平,背负康成公之子的名号,年未及冠就出游天下,来到颍川的时候更是挨个儿的拜访了不少的颍川俊才。 可谓是名噪一时。 然而当时的郑平内秀于心、藏拙于外,少有人知道郑平的真正才能,如郭图等人都以为郑平是在沽名钓誉。 毕竟郑平拜访的时候,都会加上“家父讳玄、表字康成,乃是北海大儒”,借父扬名的用意太明显了! 唯有郭嘉、荀彧等少数人杰见识过郑平的真才实学。 郭嘉对荀谌说不想去青州的理由是青州禁酒,但那只是郭嘉敷衍荀谌的借口罢了。 真正的原因,是郭嘉并不想屈居于郑平之下! 但郭嘉自知所学太偏,不及郑平涉猎全面,想要如郑平辅佐刘备立足一般让曹操崛起是很难办到的。 恰好此时,荀彧来了! 荀彧跟郑平一样,同样是家学渊博,涉猎全面。 不仅军政全通,又有荀氏一门的名望,能聚世家贤士,亦能断言大势,是真正能跟郑平相提并论的王佐之才! 郭嘉低头,晃着空了的酒樽:“北海郑显谋,颍川荀文若,不知你们这两个王佐之才,谁又会更甚一筹呢?” 尴尬这章争议挺大啊…… (本章完) 第155章 赵云献策,常山国的选择 而另一边。 驻扎在邯郸城的公孙瓒,也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 邺城的“韩馥”一直在找各种理由拖延,但就是不肯让出邺城。 眼看军粮即将耗尽,公孙瓒遣大将单经率轻骑南下邺城。 但单经还未进入魏郡,就被一支兵马给拦住了。 “颜良?你怎么会在魏郡?”看着眼前横刀立马的骁将,单经忌惮不已。 颜良冷傲的提刀指向单经:“本将奉冀州牧之命,驻守此地,你是来求战,还是来求和?” “冀州牧?”单经顿觉不妙:“颜良,你什么时候替韩馥卖命了?” 颜良冷哼:“韩馥?他配吗?” 单经瞳孔紧缩,惊呼道:“难道伱口中的冀州牧不是韩馥?” 颜良早已得到命令,此刻也不怕被单经知道邺城的变故,喝道:“本将只效忠袁使君一人,韩馥匹夫,早已将冀州让给袁使君了!” 单经大怒:“说了由公孙将军执掌魏郡,袁本初竟敢背弃盟约?” 颜良狰狞一笑:“什么盟约?当初让尔等入冀州,是公孙将军说他要南下讨董,故而借道冀州。” “却不曾想,公孙将军竟然想要攻打邺城?” “韩馥有难,袁使君岂能不救?韩馥让出冀州牧的条件就是击溃尔等来犯之敌,何来的背弃盟约啊?” 单经气得嘴唇都有些抖:“无耻!袁本初出身于四世三公汝南袁氏,岂能言而无信?” 颜良冷笑:“单经!你说袁使君言而无信,好歹拿出证据来。若是没有证据就血口喷人,丢的可是公孙将军的脸。” “本将也不想跟你再废话,倘若还不返回幽州,你们回去的粮草都不够了吧?” 单经握紧了手中长枪。 如果能打得过,单经一定会一枪挑了眼前的颜良。 “颜良,你给我等着!”单经勒马转身,率队向邯郸城而去。 颜良则是眯了眯眼睛,招呼麾下骑卒回邺城送信。 得知袁绍当了冀州牧,还要自己退兵回幽州,公孙瓒当即就炸毛了。 “狗贼袁本初,竟敢诓我!”公孙瓒怒目圆睁。 辛辛苦苦南下一趟,结果反而中了袁绍的诡计。 来时的美梦,如今跟泡影一般被戳破,还要被袁绍给嘲讽一阵,这气公孙瓒可忍不了! “传本将军令,立即出兵邺城。” “袁本初小儿,本将要让你知道,诓骗的代价!” 公孙瓒挥舞马槊,怒气难遏。 “将军且慢!”田楷急忙劝道:“袁绍早得了邺城,却又故意以‘韩馥’之名掩人耳目,就是想消耗我军粮草。” “邺城城高水深,急切间难以攻下,倘若粮草耗尽,袁绍又从其余城池调来兵马围堵,我等就回不去幽州了!” “不如忍一时之气,回幽州点齐兵马再来复仇!” 严纲也劝道:“将军,军粮短缺,士气不足,不可轻动啊!” 公孙范也急忙来劝:“兄长,谨防袁绍联合刘虞,断我等归路啊!” 公孙瓒咬牙切齿。 虽然恨不得立即杀向邺城,但诸将的劝说公孙瓒也不得不听。 粮草不足,刘虞又在后方虎视眈眈。 万一袁绍真的跟刘虞联合断了归路,他这右北平太守就回不了幽州了。 “撤——兵——!”公孙瓒牙齿仿佛都要咬碎了。 得知公孙瓒撤兵,袁绍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了。 “公则妙计退公孙啊!”袁绍不吝夸赞。 郭图得意不已,有些飘飘然:“区区公孙瓒,我不过略施小计,就让他滚回幽州。” 荀谌、辛评、辛毗等颍川派,同样高兴。 毕竟郭图越受器重,他们这些以郭图为首的颍川派就越会受到袁绍青睐。 “小人得志!”逢纪暗暗唾骂一声,出列进谏道:“明公,公孙瓒因军粮耗尽而退,来日必定会再举大军。” “公孙瓒有精锐步骑两万,但冀州兵甲不整,明公得尽快整肃三军,方能抵挡公孙瓒兵马南下。” “魏郡郡吏审配,为人忠烈慷慨,精通兵法,能统御三军,明公可辟治中从事,并总幕府之责。” 郭图吓了一跳。 自入邺城后,虽然众人都有封赏,但别驾和治中这两个位置一直都是空缺的。 毕竟当这别驾和治中,得有人举荐,不能自荐说要当就能当。 逢纪原本也是想要这两个位置的,这后来一琢磨,若是要抢这两个位置,许攸郭图等人估计都会反对。 于是逢纪改变了套路,直接举荐局外人审配来担任治中。 不仅要担任治中,还要出任兼总幕府之责。 古代将军外出征战时,设立在帐幕内的府署就称之为幕府,幕府属吏虽多居武职,然而军政之事,无所不预议。 逢纪这是要借审配之手,开始争权了。 但偏偏,逢纪的举荐还没人能反对。 不论是许攸还是郭图,都不擅长统御三军! 荀谌、辛评、辛毗等人,同样是长于内政。 “小人猖狂!” 许攸和郭图暗骂一声,但没有出言反对。 袁绍一听这邺城还有精通兵法善于统御三军的,当即就高兴了:“元图既然识得贤才,为何不早早举荐?” 逢纪张口就是谎言:“正南因为幼子患病,近日一直都在家中照顾幼子,我不忍叨扰,就没有举荐。” “今日担心公孙瓒再次南下,因此举荐审正南,整肃三军。” 袁绍抚掌大笑:“好!有审正南相助,何愁公孙瓒啊。” 郭图和逢纪相继献策,许攸也按捺不住了:“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战为下。攸有一策,可保冀州无恙!” 袁绍微微眯着眼睛,心中颇有些得意:看来这麾下的贤才多了,子远献策也变得勤快了,嗯,就保持这样的平衡,献策要多多益善。 “子远有何妙计,速速道来。”袁绍大笑道。 许攸依旧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公孙瓒此次退兵,一者是军粮耗尽,二者是担心大司马会断其归路。” “军粮耗尽,公孙瓒可筹措军粮再次进攻冀州;但大司马处,公孙瓒却是无计可施。” “本初可遣使去涿郡,向大司马俱告韩馥让冀州牧一事,同时状告公孙瓒假托讨董进攻邺城的罪名。” “请大司马秉公处理,约束公孙瓒,让其不要再来冀州劫掠士民百姓了。” “倘若公孙瓒执意要进攻冀州,那就请大司马出兵断其归路,本初就可跟大司马一起剿灭这恃武而骄的祸害了。” 袁绍迟疑:“大司马不重兵事,未必能敌得过公孙瓒。” 许攸笑道:“本初别忘了,青州还有个刘备呢!刘备若帮公孙瓒,就是篡逆之辈,大司马也会严词谴责。” “刘备若是帮大司马,那就等于选择了跟公孙瓒决裂。” “基于青州的利益权衡,刘备只能选择劝和!” “如此一来,冀州就可以避免战火,本初也能有足够的时间安抚冀州诸郡国了。” 袁绍闻言大笑:“子远妙计啊!我需要时间,而刘备同样需要时间。估计他怎么也想不到,公孙瓒会南下攻打冀州吧?” 许攸冷笑:“刘备选择跟公孙瓒这样的人为友,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错误。待公孙瓒和刘备互生嫌隙,攸还可以再暗中设法,让公孙瓒驱兵青州。” 袁绍眼神一凛:“幽州跟青州并未接壤,如何能让公孙瓒驱兵青州?” 许攸捋了捋短髯,傲然而笑:“此计还需要时机,待时机成熟,攸自有办法让公孙瓒的势力跟青州接壤!” “眼下公孙瓒已经退兵,本初可向赵国、常山国、中山国和钜鹿郡传檄,让四个郡国的太守国相,速来邺城觐见。” 袁绍点头。 顿了顿,袁绍又问道:“子远,我已经登门拜访沮公三次了,但沮公一直避而不见,可有良策教我?” 见袁绍还在心心念念沮授,许攸有些无奈。 贤才那么多,何必非得眷念上沮授啊。 逢纪见许攸面有难色,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逢纪献策道:“明公可亲率邺城文武于沮授府门前延请,请沮授出任冀州别驾,主持冀州的春耕大事。” “从早到晚,沮授不出,明公不走。” “除非沮授不想在这邺城待了,否则他也只能出仕。” “即便沮授依旧不愿出仕,明公求贤之名也必定响彻整个冀州!” 好家伙! 不论是许攸还郭图、荀谌等人,纷纷被逢纪的提议吓了一跳。 逢纪这计策太毒了! 这是要将沮授架在火上烤啊。 不仅率文武延请,还要让沮授主持春耕大事。 就差直接说:冀州的春耕大事被延误,并非公孙瓒举兵南下也不是袁绍夺权冀州,而是沮授的错! “这,会不会有些过了。”袁绍有些拉不下脸:“还是从长计议吧。” 逢纪暗暗一叹,又献策道:“那只能派遣甲士,以护卫之名,监视沮授,明公再定期延请,树立求贤若渴的美名。” 袁绍点头。 只是这般,倒还能接受。 檄文很快传到了常山国。 常山相孙瑾得到消息,连忙召赵云、张逸、张瓒,以及客居此地的田丰商议。 “韩文节果然还是让出了冀州啊!”田丰有些烦躁。 本以为去邺城提醒了沮授能扭转下局势,却没想到邺城还是让袁绍夺取了。 孙瑾叹道:“如今袁绍正式成了冀州牧,常山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张逸、张瓒亦是面面相觑,颇为无奈。 以前可以反对袁绍,是因为袁绍只是个渤海太守。 大家都是同一个级别的,自然可以不用理会。 但现在,袁绍当了冀州牧,名义上是可以管辖常山国的。 赵云凝声道:“孙相,我们刚与张燕达成和平协议,本想驱兵去洛阳支援卢尚书讨伐董卓。如今却因袁绍诡计抢夺冀州而不得不留在常山国。” “只想着争权夺利而枉顾国家大义的人,云决不会屈从!” 见赵云已经表明了态度,张逸和张瓒也不愿屈从。 孙瑾问道:“若不屈从袁绍,又该如何选择?” 赵云沉吟道:“青州刘使君,素有仁德信义,又爱护百姓。我认为可以跟青州结盟,护常山国安危。” 自从上回见了刘备,赵云这内心对刘备就一直有些念念不忘。 毕竟这世间,能一心为了百姓的好官可不多。 而刘备又属于其中的佼佼者! 一想到刘备负担了青州五十万饥民的吃住,赵云就颇为感慨。 因此在孙瑾迟疑常山国的选择时,赵云第一个想到了刘备。 孙瑾迟疑:“可青州毕竟距离太远,若是袁绍举兵来攻,常山国如何抵挡得了?更何况,青州未必会为了常山国而得罪袁绍。” 张逸道:“常相勿忧,若要结盟青州,属下愿亲往青州请恩师相助!看恩师之面,刘使君定能答应。” 常山掾张逸,北海高密人,不仅师从郑玄,更娶了郑玄的妹妹。 如今郑玄是临淄城官学的文学,而郑平又是青州别驾,张逸寻思去青州寻郑玄,应该能让青州跟常山国结盟。 田丰却是笑道:“既有这层关系,去青州结盟也未尝不可。但我以为,可再让常山国依附大司马。” “有大司马和青州牧两人力保,量那袁绍,也不敢对常山国动兵!” “除非袁绍能拿到天子诏令册封的冀州牧,常山国就可以不用听从袁绍的政令。” “大司马德高望重,常山国依附大司马也不会落人口实。” 孙瑾心头一松:“若能结盟青州的同时依附大司马,那常山国就不用畏惧袁绍了。” 田丰忽然看向赵云:“赵中尉可否愿意跟我去一趟涿郡?” 赵云一愣:“我?” 田丰点头:“素闻赵中尉骁勇过人,又善于统兵,曾得了大司马赠送千里驹玉狮子。若有赵中尉一同前往,让常山国依附大司马之事,才更有把握。” 孙瑾也道:“赵中尉,既然你也去不了洛阳了,不如随元皓兄去趟涿郡吧,常山国的安危就托付给你了。” 赵云连忙道:“常相言重了,我等皆是为了常山国,何分彼此!” 张逸也道:“那我立即动身前往青州,正好也回去探望恩师。” (本章完) 第156章 刘备抢种,郑玄高徒国渊 陂田绕郭白水满,戴胜谷谷催春耕。 冀兖豫战火此起彼伏,但在青州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种田忙。 为了抢种,临淄城的文武官吏,除了维持必要公务和正常治安外的人员外,几乎都分配到了临淄城外抢时间突击种植。 虽然刘备没有下达相关政令,但这临淄城的文武官吏见刘备先是跟着乡民开荒、然后又下田抢种,哪里还坐得住? 一个个纷纷主动请命,要跟着刘备下田抢种。 典农从事宋霖的征得刘备首肯后,于是将主动请命的各级文武官吏分配到临淄城外各处民田。 上行下效。 这有什么样的青州牧,就有什么样的青州文武。 不管这些文武是真心还是作秀,但肯跟着刘备下田抢种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这周围抢种的民田黎庶见临淄城的文武官吏都挽着袖子下田,由最初的受宠若惊,渐渐开始跟这群“平易近人”的官吏攀谈,纠正对方播种的错误动作。 而最不起眼的,却是早已混在了乡民之中,一眼看去都认不出来的刘备。 粗麻布衣,沾满泥土的草鞋,以及娴熟的播种动作,惹得周围的乡民纷纷高呼“刘郎”。 勤劳的乡民大抵朴实,见青州牧都如此的勤劳,连往日里想要偷懒的懒汉都羞愧的更加卖力了。 而这其中,还有一批自临淄城学堂来的少年们。 这些少年有的出自豪门大族,平日里五谷不分;有的本就出身寒微,自幼习过农事。 郑玄以儒者不可不知五谷、不知民苦为由,让这些少年们真切的体验何为“农业国之本”,何为“民以食为天”。 而在这些少年的最前方,却是青州别驾郑平。 郑平本来是要去跟刘备配合的,但郑玄却让郑平来给这群学堂的少年们作一个表率。 也唯有郑平这种出身名门、又身居高位的才子才能镇得住这群桀骜又自视清高的少年们。 不服? 先跟郑平辩论一次,若是能赢就可以不用在这里抢种了。 一开始有傲慢的世家子想要跟郑平引经据典诸如“君子之不耕而食”,但全都被郑平引经据典辩得哑口无言。 一个个都只能乖乖的在田间劳作。 “没想到我等来青州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学堂跟着康成公学经,却要来这田间劳作,苦也!” “别喊苦了,谁让我等十几人引经据典都辩不过别驾一人,技不如人,当耕田也。” “你们新来的不知好歹,竟然要跟别驾辩论,也幸亏祢劝学最近不在临淄城,否则就不是别驾这般语气柔和了。” “祢劝学很有名吗?” “祢劝学都没听过?他要骂你能骂出一篇赋文来,更可怕的是,因为赋文写得太好了,所以很多士子都会传诵。如果你理解不了,就可以想想一下,康成公拿祢劝学写出来骂伱的赋文在学堂讲解行文的感受。” “嘶~太恐怖了吧。但祢劝学为什么要骂我们?我们又没招惹他。” “这个啊,祢劝学是别驾的崇拜者,骂人的话别驾碍于身份不能说,但祢劝学却是无所忌惮,反正临淄城都知道祢劝学骂人成赋、出口成章。” “阿亮,你在这瞎说什么啊,说得好像我喜欢骂人似的,赶紧些,结束了我带你见使君。” “真的?没骗我?” “再废话就当我没说!” “立刻,马上!” 少年诸葛亮不敢再跟学堂的少年们多语,没有什么比去见刘备更让少年诸葛亮兴奋的了。 待得抢种的任务结束,郑平一把将诸葛亮拎起来斜坐在马背上,然后向刘备的位置策马而行。 诸葛亮有些无奈:“别驾,你就不能给我寻匹小马驹吗?” 郑平鄙视道:“连声兄长都不喊,你好意思让我给你寻匹小马驹?” 诸葛亮别着头:“是兄长跟你结义,又不是我跟你结义,为何要喊你兄长?” 郑平轻笑:“如此不知尊卑,看来得让子尼兄多给你讲讲礼仪了。” 诸葛亮脸色顿时一变:“兄长!其实我觉得子尼先生在学堂授课屈才了,他非常适合负责屯田。” “不如你向刘使君举荐子尼先生,真不骗你,子尼先生每每感慨现在的典农从事,虽然有些才能,但对如何考察土地、如何安置民众、如何计算百姓数量、如何设置官吏、如何增减屯田项目,都想得太简单了。” 郑平眸有黠意:“你还跟子尼兄讨论过这些?” 诸葛亮眼珠子直转悠:“也不能算是讨论吧!我只是去找宋从事询问了些屯田的方式,然后回去向子尼先生请教了一番。” 自从诸葛亮的心结被解开后,就恢复了喜欢寻人辩论的习惯。 在学堂上没能辩论过国渊,于是诸葛亮跑去找典农从事宋霖请教了屯田法,然后又回学堂想要辩赢国渊。 结果还是没辩赢。 这临淄城的文武都清楚,诸葛亮是刘备和郑平寄予了厚望的天才少年。 刘备甚至还专门给临淄城文武下达了命令,只要不涉及核心机密,一些政务上的常识都可以讲解给诸葛亮听。 宠爱之深,可见一斑! 郑平乐道:“阿亮你可真会挑人,偏偏去跟子尼兄辩论他最擅长的。” “但这官场事,不是谁更有才能谁就能担任的,宋从事一直都在为了屯田诸事兢兢业业,这个时候让子尼兄取代宋从事,难免令人寒心。” 诸葛亮蹙紧小眉头:“可屯田是青州大事,岂能因为宋从事兢兢业业就不用更适合屯田的子尼先生?” “谁说不用了?”郑平轻笑道:“你都知道拿宋从事的话去辩子尼兄,难道就不能拿子尼兄的话再去辩宋从事?” “宋从事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他现在为了屯田的事早就焦头烂额了,若是知道有人能帮他解决屯田上的困难,他会主动向使君举荐子尼兄的。” “偶尔也要学会换个方式去思考。” 诸葛亮忽然醒悟过来:“我还奇怪子尼先生为什么会忽然在课堂上讲屯田的课题,这不会是兄长你故意的吧?” “知道我辩不过子尼先生肯定会去找宋从事讨问屯田法。” “没证据的话可别乱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郑平笑着岔开了话题,然后勒马停了下来:“前面的民田,你想见的刘使君还在忙活呢。” 见到刘备在前方,诸葛亮忽然多了一份沉稳的气息。 “怪不得总是抗拒喊我兄长。” 郑平忽然一乐。 现在的诸葛亮都还未满十岁,因为幼年丧父产生心结而变得魔怔,又因为刘备解开心结而恢复了往日的少年恣意。 再加上刘备如昔日汉武帝刘彻对霍去病一般的宠爱,让诸葛亮年少的心多了依赖,也多了在刘备面前想要表现的心思。 在眼前这个少年诸葛亮的心中,刘备已经如慈父一般的存在了。 但偏偏,诸葛瑾跟郑平结义了! 这也是为何诸葛亮一直对诸葛瑾和郑平结义的事耿耿于怀的核心所在。 差辈分了啊! “阿亮也来了啊。” “怎么能让不满十岁的少年也下田啊。” 刘备见到诸葛亮,也是热情的招呼,眼神多了几分柔和。 “学问不分先后,越是年少,才越能体会农耕之苦,百姓之艰。”诸葛亮的语气多了几分庄重。 显然,在刘备面前和在郑平面前,诸葛亮这个性都有些不同。 刘备感慨道:“阿亮说得有理,越是年少,才越有体会。若是士子连五谷都分不清,出仕为官又如何劝课农桑啊。” 诸葛亮正襟立在刘备身边,静静的听着教诲。 半个时辰后。 刘备这才跟诸葛亮上了田岸。 “显谋,今天抢种结束,这临淄城外的田地都应该播种完了吧?”刘备一边用汗巾擦拭汗水一边问道。 郑平则是取出了羽扇,轻摇笑道:“都结束了,使君这块田是播种最慢的了。” 刘备亦笑道:“这样最好。” 对应郑平这样安排的用意,不需要说出来刘备就心知肚明了。 青州牧完成临淄城外最后一块田地的播种,这算是一个完美的收官了。 “最近忙于春耕事,也没怎么关注青州之外的事务。” “豫州可有消息传回来?” 刘备让诸葛亮跟自己同乘一骑,一边策马一边询问。 郑平点头道:“陈王刘宠是个很守规矩的人,未得诏令、陈国兵马不可离开陈国。” “但陈王借给了子义三千张弓弩,三万支箭矢,还有足够三千人用的粮草。” “于是子义在陈国招募了三千义勇兵,配合子纲和翼德在梁国设伏,射杀了周喁。” 刘备赞道:“陈王豪迈守份,又懂变通,是个值得结交的人啊。如此一来,豫州的危机算是解除了吧?” 郑平摇头:“丹阳太守周昕还有九江太守周昂听闻周喁死后,打着报仇的名义也举兵豫州了。” 刘备蹙眉:“报仇?这倒是个很合理的理由。” 郑平轻笑:“虽然说是报仇,但周昂却是直接冲着阳城去的。” 刘备冷笑:“阳城是孙坚的屯粮地,所以这周昂还是跟袁绍有关吧。” 郑平倒是对这个不怎么在意:“豫州有翼德、子义和子纲在,又有陈王和陶使君提供粮草,击退周昕是没问题的。” “至于进攻阳城的周昂,袁术若连这都对付不了,那他也别讨董了,我都嫌丢人啊。” 刘备点头:“翼德和子义都是勇冠三军的猛将,子纲又颇懂兵法,对付周昕倒也简单。兖州方面可有变故?” 郑平如数家珍:“边让虽然劝止了刘岱,但也仅仅只是让刘岱在春耕的时候不要动兵,以刘岱的性格,他还是会继续攻杀泰山郡的。” “不过,袁术被袁绍在豫州给背刺了,不可能不反击的。” “这兖州估计还会有新的势力介入。” 刘备沉思:“新的势力?袁术在北边也没什么可以结盟的势力吧。” 诸葛亮听了好一阵,忽然插口道:“袁术在北边能结盟又能介入兖州的势力,只有黑山军了吧?” 刘备惊呼一声:“难道,袁术要引黑山军入东郡?” 郑平赞许的看了一眼诸葛亮:“阿亮倒是对这北边的势力挺清楚的。” “袁术跟袁绍不一样,袁绍喜欢结交名流,但袁术却喜欢用贼匪。” “这些贼匪中有远见的,希望能从袁术这里讨得官职,这样他们就可以从贼变成兵了。” “而袁术也不用专门去招兵募兵,只要许诺官职就可以让这些贼匪效命。” “所以袁术的治下,基本上都会被袁术的兵马劫掠,兵匪不分家。” 刘备轻叹:“显谋,袁术纵兵如匪,我们为何还要跟袁术结盟?这豫州让给袁绍,比让给袁术更能让豫州士民安居乐业吧?” 郑平摇头:“使君可曾想过,若让给了袁绍,袁术就会撤兵回来跟袁绍打,以袁术的性格,肯定是走一路劫掠一路。” “但至少现在,我们让豫州的士民百姓,暂时免受袁术劫掠了。” “跟袁术结盟,是出于青州的利益权衡,我们还管不了豫州。” 虽然刘备也很清楚,现在去关心豫州士民百姓能否安居乐业有些多虑了,但刘备的心情依旧有些沉重。 一路策马而聊,刘备三人在天黑前赶回了临淄城。 城门卫向前禀道:“使君,有自称常山掾的张逸在半个时辰前抵达临淄城,说有要事寻使君,属下按律令让其在驿馆歇息了。” 刘备眼神一凛,示意城门卫退下:“常山国来人,看来袁绍已经夺得冀州了!虽然早有所料,但这速度也太快了些。” 郑平轻摇羽扇:“也不算太快,毕竟冀州也是需要保证春耕的,若我猜得不错,袁绍得了冀州后还封锁了消息,否则不会这么晚才送来情报。” “但来的不是子龙而是常山掾,看来常山国已经有结盟的想法了。” 刘备惊讶:“显谋怎会如此确定,常山国要跟青州结盟?” 郑平轻笑:“常山掾的夫人是跟家父是兄妹,来的是我姑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