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美人的追求》 剧情开始 听说一直生活在国外的容家小少爷回国了,今日的宴会便是对他回归的接风宴。 还特意选在「别有云端」,这地方可不好约,何况还是整个位置包下,阵仗大得着实不一般,不像是迎接久不见的儿子,像是好不容易找回了儿子的认亲宴。 虞沁青穿着熨烫得规整的西服走在布置雅致的庭院中,他还不太适应这么正式的服饰,时不时就会扯一扯衣领。 他在这个小世界生活了十多年,今日终于正式进入剧情中,早没了初入小世界做任务的激情,虽然如此,但任务还是要做的。 他收到的任务是成为容醉众人皆知的最好的友人。 系统会随机将他安排到易接近任务对象的身份背景里,同时会给他一份关于任务对象一生的仿佛故事大纲般的文字描述。 一切都是为了虞沁青可以快速且完美地完成任务。 “你倒是长了张会勾人的脸……”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语,含混着某些令人生寒的意味,也无需去分辨出什么,只是这话语内容便是满满的不怀好意。 “别碰我。” 虞沁青脚步顿住,他看了看附近的环境,山石环绕,静静幽幽,一道人影都没瞧见。 一声轻呼再次响起。 这回,虞沁青确定了声源处,他穿过假山,露出后方小道立着的三人。 有两人紧挨着,高的那位抱着矮的那位,另一边的第三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似乎颤了两下,看着体质稍显孱弱,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容醉,你刚才在做什么?”高个子发出质问,表情微沉,气势凝重。 在他怀里的矮个子眨巴着湿漉漉的杏眼,拽了拽高个子的衣服,柔声柔气地说:“郁哥哥,我没事,容醉不是故意推我的,是我自己没站稳绊了脚才要跌倒的。” 现实版茶艺表演没想到就这么突然出现了,虞沁青心情古怪起来,那高个不会就信了吧? 发散的念头只在脑海中一瞬闪过。 虞沁青的注意力凝聚到未开口的第三人身上,这位约莫就是他的任务对象了,他想要看看对方会有哪种反应。 从系统给予的大纲里了解了些许容醉的人设,可到底是冷冰冰的文字描述,自然没有鲜活的人带来的冲击感,更令人印象深刻。 面对面前英雄救美的戏剧,容醉嘴边滑过一丝讥诮,毫无起伏的字眼滑出他的喉腔:“管好你的小情人,再敢让他凑到我跟前,我就打他一次。” 没有任何语气,却吐露出极尽挑衅的话语。 顿时惹起一片怒火。 高个子成功被挑衅到,推开怀里的人,气势汹汹地冲向容醉。 “喂。”虞沁青接住了高个子的拳风,他赶得急,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前,可周身的气质和不俗的穿着,都能代表着他不是普通人。 而现在可以出现在「别有云端」的宾客,基本是有着一定地位的体面人。 虞沁青漆黑的眼睛,盛着点漫不经心的轻慢,他的手指收紧,像是要捏碎掌心中的腕骨:“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所以,即便他的表现相当的不客气,高个子和矮个子也没有立马发作。 “少管闲事。”高个子挣脱开虞沁青的桎梏,他有些刻薄地打量着,“陌生的面孔。” 虞沁青眉头微锁,没待他回些什么,对方继续说道,言含警告。 “这是我们之间的家事,你……” “我不认识他们。”容醉忽地插话。 虞沁青身形转动,站在了容醉身前:“听到了吗?如果你们继续纠缠,我就叫保安了。” “郁哥哥,我们先走吧。”矮个子泫然若泣地望着虞沁青,“你可能对我们有误会,但不是这样的,一切都是我不小心,郁哥哥着急维护我,才和我弟弟起了冲突。”他叹了口气,显得很是无奈,“我说了,你应该也不信,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们就先走了,弟弟你身体不好,不要气坏了身体。” 虞沁青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前面的人,未因这番话有任何的动摇。 对方面色倏地一白,再说不下去,仿佛他所做的全部行为都被看透,只是懒得与他计较而选择漠视不谈,这种不被放在眼里的感觉实在糟糕。 他拉着身旁人匆匆离去。 虽然算是帮助了容醉,但虞沁青可不会以为自己会得到对方的感激,也没想过能因此感情进展神速,一举获得他的信任。 虞沁青不打算表现出多么热心的样子,那两人走了后,他只是淡淡看了眼浑身长满刺的容醉,本着一种既然做了好人就做到底的人道主义,问道:“你自己能行动吗?” 一副如果容醉拒绝,他会很乐意甩手离开的态度。 容醉抿了下透着苍白的唇,他的身体其实一直在弧度轻微的颤抖,藏在袖子里的手背青筋暴露,但他隐藏得很好,当听到这位突然冒出来主持正义的男人的话时,他眸色暗了瞬,还以为是位正义感过剩的愣头青…… 一些未生成的算计,察觉出虞沁青并不是多么怜弱正直的“老好人”后,立即消散得干净,容醉按捺住活跃的心思,略侧过头颔首,稍长的发丝扫过他十分秀气的脸,在夕阳中笼起暖红的光晕。 越发称得他像是风雨飘摇中,即将盛开的—— 大概是先入为主,虞沁青了剧情大纲后,勉强算是了解到容醉的本质,实在无法认为对方是一朵需要被怜惜的小白花,尽管对方此时此刻表现出一种难言的柔弱和破碎感。 可依旧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更像是雷电交加里,枯萎荒野里徐徐绽放,诱人陷入万劫不复,有着糜旎危险之姿的食人花。 虞沁青稍显恍惚的视线与容醉相撞了一下,他回过神,道:“那就行。” 话语落下,虞沁青不再逗留。 留下的容醉却是望着他的背影,蹙起了眉:他刚才在透过我看谁? 在外面走了一圈,虞沁青揉揉肚子,有些饿了,他转回宴会厅准备吃点东西。 他清楚自己身份尴尬,也不往人群凑,捡了几枚糕点和一杯饮料,挑着少人的地方进食。 可仍不安生,即便他刻意避开,事情依旧会找上来。 事主他前不久还见过。 明明是找茬的那个,却表现出被欺负,还装善良体贴,有些茶艺的假少爷。 容醉作为真少爷自小流落在外,好不容易找回来,但似乎并不多么受容家人欢迎,而能发现假少爷也就是容朝槿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大纲里没有描述,现实是容醉以常年待在国外,如今归国的理由,在今天正式介绍给众人认识,而容朝槿依旧是容家的少爷,只是从独生子变成大少爷。 系统给的是大纲,没有细致到日常,记录的都是关于容醉的人生转折点,隐含的信息和关系,需要虞沁青自己揣测。 不受容家人欢迎,就是他的揣测之一。 而容朝槿就很明显了,发自内心里厌恶容醉的存在,连带着对替容醉出头的他,也带上了恶意。 容朝槿正和旁边人说着什么,见虞沁青看过来,居然冲他撇了撇嘴,之前对他还有些忌惮,此刻又态度急转直下,估计是打听到虞沁青的背景地位了。 但虞沁青没有很在意,他地位虽是尴尬,可他能出现在这里,也不至于尴尬到可以随意让人欺负的地步。 这时,一道男声经过扩音器传播,在会客厅回荡。 终于要上正餐了。 忽然冒出来的容家二少爷谁不好奇,原本还算热闹的大厅安静下来。 虞沁青坐在角落里,未挪动分毫,前方人挨着人,却也不会阻拦他看清高台上的几位主角。 容醉换了套衣服,整个人与之前有了些变化,具体说不上来是哪种改变,只是显得更像底蕴深厚的世家教养出来的孩子。 对方身姿笔挺,安静地站在台上,对于四面八方投注过来的视线,镇定地全数接收。 “看样貌和容总、容夫人都不太像啊。” “没见过容总的外婆吧,这位和她一个模子出来的。” “听说过,说是年轻时候生得极美,老一辈大多都曾倾心过,我奶到现在都还会酸我爷爷几句。” “我姥姥姥爷也是,耳朵听得起茧了都。” “可惜是个男的,要不然就让我儿子……” 周遭的窃窃私语断断续续传进虞沁青耳中,他一口一口吃着手里的小甜品,俨然是把这里的热闹当成下饭剧场了。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我小儿子的接风宴,我也不多讲废话,就让小醉和大家说两句,咱们就正式开宴吧。” 台下宾客也捧场,中气十足地应了声“好!” 虞沁青被这陡然提高的声量惊得心跳乱了拍,不禁抬起头,目光穿过人海,不期然与贵公子般的容醉相接。 意外的对视令虞沁青愣了下,而容醉倒是没有反应,平淡地滑过他,接住话筒发表早就背下的致辞。 虞沁青喝下杯子里最后一口饮料,无甚形象地躺倒在沙发里,他非常想远离这无聊的应酬,可属于容醉的人生转折今日便会发生,他只能留下。 这次人生转折是大纲里有明确时间背景在的,其他的转折可没写得这么详细。 有可能完成任务的机会,他无论如何都是要抓住的。 插入书签 始于算计 宴会正式开始,本就进行中的人事交际重新启动。 虞沁青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迅速转过身,缩在沙发里不敢动弹,他盯容醉盯得太紧,差点被对方发现。 “真险……”虞沁青安抚性地抚着自己急促跳动的心脏,他可不能让容醉察觉到他的关注,容醉的性子戒备强盛,如果从开始就对他的接近起了疑心,他还怎么成为对方最好的朋友? 可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当他想再次寻找容醉的身影时,映入眼中的人没一个符合他的目标。 虞沁青登时起身,心道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最容易走近容醉的一次机会就从手里溜走了? 他没找到容醉,倒是瞧见了鬼鬼祟祟的容朝槿。 虞沁青脚步一转,跟上了不知要干什么去的假少爷。 他心里突然有了预感,剧情开始了。 虞沁青生起几分急切,尽管确定容醉不会在这场算计里吃太多的亏,可造成的心理阴影却不小。 虽然他和容醉也谈不上多深的交情,既然已经知晓,且能阻止,也不至于完全冷眼旁观。 倒谈不上他多么善良,主要是在不会损坏他个人利益的情况下,存在的良知驱动起他的行动。 何况,这场行动关系到他能否完成任务。 他看着容朝槿进入沿着庭院修的长廊,除去靠墙那边,另外三面都很空,有点什么动静很容易注意到。 虞沁青不好再跟上,看着容朝槿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内逐渐变小,眼瞧着就要消失的时候,他之前出来透气,对这里的环境布局略有了解,准备抄近路追上去。 可刚要迈步,一道阴影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虞沁青止住步伐。 “你很着急?”来者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地挡住了他的前路,对方是之前守护在容朝槿身边的高个子。 虞沁青眉头略紧,只觉麻烦:“与你无关。” “我看见了。”对方低头轻笑了一声,旋即抬头,眼神骤然凌厉,一副自己的私有物被外人觊觎的护食姿态,“朝槿不是你能碰的人。” 虞沁青失语片刻:“这位骑士,你找错了攻击对象,我对容朝槿没有半点想法,让开。” 虞沁青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绕开他要走。 …… 容醉说完致辞后,就被容父领着去认了些人,短暂的社交结束,他得到独自喘息的空隙。 自从被认回容家,他鲜少拥有自己的空间,整日充斥在严苛的礼仪培训和知识学习中。 今日他的表现,应是令容家人满意的。 幼时的孤儿院经历让容醉早早学会了看眼色,他没从容父脸上发现不满的蛛丝马迹,难言的心情尚未形成,一股燥热迅速蔓延他的全身。 突如其来的身体变化,令他握着玻璃杯的手差点拿不稳。 容醉的视角余光瞥着来来去去的宾客,他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否则近日来的所有努力全部白费。 他几乎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想看他难堪出丑。 初到容家,他还抱着不切实际的亲情期望,以为自己有了爸爸妈妈,人生会幸福。 面对名义上的哥哥,他带着好奇和喜欢想要亲近。 但被狠狠地推开了。 “脏死了,不准靠近我。”不加掩饰的嫌恶,犹如利剑穿刺进他的心,将他的满心欢喜瞬间熄灭。 他是委屈的。 明明已经洗过澡,换上新衣,他不脏。 明明是哥哥先说要跟他做好兄弟,会照顾他。 这份委屈压进心底深处,孤儿院的生活教他懂了看眼色、隐忍、克制,受委屈不过是常常有的,习惯了的经历。 容醉立时收敛外露的情绪,热脸贴冷屁股,只在对他产生益处时,他才会做出的选择,现在容朝槿无法带给他想要的利益,对方讨厌他,他也懒得凑上去。 然而,他顺着容朝槿的意远离,容朝槿反倒越来越针对他,发展到如今,估计是不死不休了。 容醉咬着牙,硬撑着平静地放下玻璃杯,再悄无声息地离开会客厅。 可当他好不容易远离人群视线,充满热气的男人气息贴近他,实在叫人作呕。 容醉本就身体不适,再加上中药,力气流失,根本挣脱不开男人的辖制,被迫跟着对方进入一间昏暗的房间。 房间许是少于通风,透着压抑的木质潮湿的味道。 令容醉的呕吐欲望更加强盛。 “你乖一点,我会对你温柔些。”男人摸了把容醉漂亮的脸蛋,满目贪婪与欲念。 容醉察觉到男人的手指滑到自己的领口,对方的手指在他衣襟前解着第一颗扣子,这样的事实…… 他的胃里越发翻腾,绵软的四肢积攒起力量,猛地暴起,撞开了男人,冲向那间关得不算严实的房门。 摔倒在地的男人面色顿时狰狞,反身抓住了容醉。 容醉被拽着踉跄一下,紧接着一道道拳风袭上他的脸和身体。 剧烈的疼痛,促使他蜷缩起来,唯独虚掩着时不时沉溺在药效中而恍惚的眼睛,晦涩冷色闪现,像是蕴着世间最浓稠的阴暗,稍一触及就心惊肉跳。 容醉在这场单方面殴打中,毫无反抗之力,他以为自己会彻底归于黑暗时,男人似乎打累了,将死狗一样的他拽起来,扔到沙发上。 男人没了之前的好心,动作粗暴至极。 容醉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搭拉在沙发的手指无力地弹动,满身的疼痛让他感觉到麻木。 微凉的空气接触到他的肌肤,他察觉到男人稍稍怔愣了会儿。 容醉半瞌下眼,明明是这么虚弱的处境,他的唇边竟爬上丝丝笑意,冷彻骨髓。 可陷入脑袋充血的男人没有发现他的这点异样,正要继续施暴。 男人后脑兀地剧痛,晕了过去。 虞沁青庆幸自己赶上了,尽管甩掉那认错情敌的骑士废了点力气,但被耽误的功夫,他后面也没追到容朝槿的身影,只好一间间地搜。 所幸,他找到了。 虞沁青暂时顾不得容朝槿跑哪儿去了,赶忙抱起瘫在沙发上近乎昏迷的容醉,转移阵地。 容醉现在意识模糊,察觉到陌生气息的靠近,藏在袖子里的刀片直朝虞沁青的咽喉刺去,这是他的最后一搏,换作前面那位色令智昏的男人怕是没了。 而虞沁青早有准备,躲开了致命一击,立即表明立场:“我不喜欢男的。” 感觉到容醉的放松后,虞沁青小心翼翼拿开刀片,把人放到新房间的床上,新房间采光极好,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大片绵延山峦。 以及…… 虞沁青这才注意到容醉身上交错纵横的伤痕,新的、旧的、即将痊愈的,显然不会是之前那个男人造成的。 容家人找回的是儿子还是仇人? 虞沁青不忍再看,心里暗惊。 “唔嗯——”容醉原本雪白的脸染上薄红,眼睫颤动抖落一滴汗珠,他已忍了许久,再强大的意志力也渐渐溃败下来,可他满身仍是戒备,犹如一头虚弱的猛兽,盘缩在自己领地里,虽不如曾经的强大威严,可依旧危险不减,若是觉得现在的他好拿捏,那将会为此付出惨重代价。 虞沁青也无从下手,迟疑地询问正主的意见:“需要我叫120吗?” 容醉半睁开眼,蒙上雾气的黑眸精准地捕捉到虞沁青所在的方位,他的声音沙哑,几近呢喃:“帮我。” 帮?虞沁青一怔,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容醉说完这句话后,似是没了力气,安静地喘息着,他的身上伤口隐有裂开,渗出的点滴血液缀染在洁白床单上,半敞开的衬衫遮不住起伏的胸膛。 他的虚弱与无助,沐浴在白光里,显得那么易碎又色气。 哗啦水声打破了这幅可成画的画面,冲刷掉浮在空气中意味不明的暧昧因子,仅余被凉水浇灌呼吸都停了,狼狈不堪的落魄少爷。 虞沁青探头,一对该风华无双的凤眼无辜地眨巴着,眼瞳是剔透清澈的褐色,映出晶莹的碎金:“有降温吗?” “……” 室内很安静。 虞沁青见容醉没回应,以为对方意识不清听不明白,试探地靠近几步,将将止在床边。 “容醉?” 没反应。 虞沁青伸手戳向对方。 没反应。 虞沁青微感奇怪,难道一盆水就解除药效了?他弓下腰打量着容醉的侧脸:“容醉,你还好吗?” 容醉忽地翻身,拽住虞沁青压进湿润的床褥中。 一阵天翻地转。 虞沁青发现自己被困在对方身下,同时对上容醉难掩凶厉的眼睛,但仅仅是一瞬,叫他恍惚以为对方方才眼中的狠决是幻觉。 容醉周身酝酿的气势随着主人的闭目隐匿,唯余一股任人采撷的诱惑,他的唇色很淡,眼角眉梢却透着绯色:“帮帮我,行吗?” 虞沁青顿在原地,一时拿不准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了。 他要刷任务目标的好感,刷不了好感如何加深友情,对方都这么乞求,他如果还不答应,肯定会被心眼针尖小的人记恨,可…… 容醉埋进虞沁青干燥的颈间,他的鼻间立时萦绕独属于虞沁青淡淡的清香,不同于之前的那个男人,令他生起毁灭欲,虞沁青的味道,竟然让他有瞬间感到沉迷,很好闻。 虞沁青身体僵硬,对方事后肯定会认为这是段耻辱,后期会让所有参与其中的人全部闭嘴消失。 尽管他是帮了容醉,但会不会也包括他这个帮助对象? 毕竟也有可能,对方看到他就会想到这段屈辱的经历。 容醉满意虞沁青的乖巧,贴着追着带给他的凉,但还不够,可到底要怎么做,他却不知。 发现怀里人动弹起来,容醉眸中闪过暗色,手上的力气加大。 虞沁青被勒得蹙了下眉,他可不想再被对方这么乱蹭下去,哄道:“不是要我帮你吗?放心我不会走。” 容醉松了松手。 虞沁青叹气,低声嘟囔:“你可别翻脸不认人……” 插入书签 翻脸了 容醉舒服了,虞沁青手麻了。 虞沁青顶着半湿半干的衣服坐在床头,看着恢复清醒的小少爷:“你身上的伤,要怎么处理?” 容醉扭头。 虞沁青被他盯得发毛,背脊不禁绷紧:“在流血,不管吗?” 容醉忽地笑了下,显得整个人很软很好欺负的样子,他朝虞沁青爬过去,见虞沁青往后退缩,有些委屈地道:“你不喜欢我吗?” 虞沁青克制着条件反射的动作,眼瞧着对方接近自己,抿了抿唇。 容醉触碰到虞沁青的衣角。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容醉抬眸,他许是极为虚弱,仅是攀爬就耗掉了他积攒下来的大部分力气,深色的双眸染上雾蒙烟色。 虞沁青意外他的执着,正想答复,可就是这一刹那的松懈。 容醉突然发难。 还真真的是翻脸不认人。 虞沁青扣住容醉的胳膊,将人牢牢压在自己手中,容醉却是挣扎得厉害,一时也按不住。 “你还有良心吗?”虞沁青虽然心中做好容醉可能不会感激的白眼狼准备,但人一上来就一副要跟他不死不休的狠毒模样,让他也有些恼,帮忙还帮出个仇人来了? 他就该不管对方,就该看着对方被欲.火折磨。 容醉抵不过他的力气,恨恨咬牙,也不装小白花了:“变态。” “我……”虞沁青被他的话堵得差点岔气,额角青筋一抽,“你以为我想碰你?” 容醉冷笑。 虞沁青见他态度,火上来,口中也不客气:“一直抱着我不放的是你,求我帮忙的也是你,你还嫌弃,我都没觉得我脏了。” 容醉目光微闪,中药期间的记忆并不完整,只隐约捕捉到些许当时的怒与恶,因着虞沁青的说词,脑海中再次浮现几截记忆片段。 他渐渐回忆起自己巴着粘着虞沁青的画面。 脸色一会儿绿一会红的。 虞沁青见他消停,也不再压制,悄悄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臂肌肉:“想起来了?” 容醉沉默半响:“嗯。” 虞沁青对于他坦诚地在自己面前展现真实的一面,装作没注意:“那,需要擦药吗?” 容醉望向虞沁青,旋即缓缓点头,脸上的冷厉散去部分:“我带了膏药,放在三楼的柳月雅室里,麻烦你去取一取。” 虞沁青瞧在他是伤者的份上,接受了指使:“好。” 言罢,虞沁青便走出房间,门合拢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他本身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想要看什么。 虞沁青来到三楼,找到柳月雅室,推开门后,他登时明白自己被耍了。 雅室里一目了然的装修布置,余留浅淡茶香,这大概是一间留给客人品茶的地方,除去案几和坐垫便再无别的。 虞沁青自认自己比较小心谨慎,未表现出多么的热情,维持的路见不平人设应当不算特别引人警惕,可……这么克制了,还是被怀疑了吗? 他有点挫败,第一次任务就碰上容醉如此难搞的任务对象,即便有系统提供的剧透便利,用处也不大。 …… 容醉打发走虞沁青,并没有乖乖等候对方的归来,简单擦拭身上的血迹,扣拢外套掩盖住内里扯烂的衬衫。 他来参加宴会特地带了多的服饰,本是以备万一伤口染色,倒也正好用上。 “去哪儿了?”容父斜眼睨过小儿子,注意到他的新衣服,皱了皱眉。 容醉淡定地回:“酒水洒了,去换了套干净的。” 容父不在意他说的是否为事实,语调微凉:“别给我丢人。” 容醉略略低头,恭敬而顺从:“是。” “小醉,是不是伤……”一道柔和女声,轻轻地传递进空气里,淹没在来往宾客的身影中。 甜蜜的香氛笼住容醉,衣着讲究的美妇人走到他身边,似是担忧。 容醉朝她丢了个漠然的眼神,制止了她的多话:“母亲,我没事。” 容夫人被容醉冰冷的神情摄住,呐呐道:“小醉总是用尊称称呼妈妈,我只是想关心你。” 容醉眉宇间蕴起浅薄的腻烦,无话可说,径自走开。 关心?真的关心,怎么会让我浑身是伤……容朝槿有曾被这么对待吗? 为了在最短时间变成符合容家身份的嫡子,只要容醉犯了礼仪、社交方面的错,容父便会家法伺候,日积月累下来,容醉确实进步飞速。 若容夫人只是不阻止容父对他的严苛作为,容醉也不会觉腻烦,只是容夫人在容朝槿和容醉之间,选择偏袒维护容朝槿,还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我关心我歉疚的姿态,想与他母慈子孝,未免太又当又立了。 容醉懒得和这女人虚与委蛇,浪费时间。 . “虞公子,今儿贺家就来了你一个?” 虞沁青正烦着任务,拿着高脚杯装样子,沉思被打断,他看向可能是来找茬的容朝槿:“容大少,还想有谁?” “哪里的话,我就想恭喜你有个好的养父母,虽然他们有了亲生子,但能让你来参加我弟弟的接风宴,看来他们对你依旧很重视。”容朝槿摇头愁眉,“不像某些人,父母待他好,还不领情。” 虞沁青不管他阴阳怪气谁,轻笑了声:“我还头次见识到容大少是个碎嘴皮子,多讲讲,我爱听。” 容朝槿表情一僵,面色难看下来:“我不过是想提醒你,既然你不死心,那随你。” 虞沁青余光瞥了眼过来的少年,饶有兴致道:“提醒我?” “作为家人本该维护,但我实在良心不安,我奉劝你一句,别接触容醉,你如果是对他起了其它心思,趁着没发展壮大,掐灭比较好。”容朝槿有些纠结地道,“他私生活可不干净,男女不忌,前不久搞大一个女生肚子才摆平,刚又和男人走一起,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不知道?”清润的少年音不含情绪地响起,容醉听完亲人向外人诬蔑自己品性的全程,他内心起伏却不大,还有心情捧个场。 虞沁青和容朝槿的视线朝容醉投注过去。 容醉抛掷着手中的芯片:“它,知道吗?” 容朝槿神情骤变,却还嘴硬:“我应该知道什么?你拿着什么?” 虞沁青看到芯片便懂了,尽管被容醉防备甩开,但他也没想着撂担子不干了,转回容醉出事的房间,寻找起可能存在的监控摄像头,在剧透大纲里,容朝槿成功威胁过容醉,虞沁青猜测可能就是这次中药事件落下的把柄。 无论是原本的时间线或是现在,容醉都没被那个男人得逞,但也算是件不能于外人道的丑事,尤其容醉这样敏感内敛的性子,容朝槿的威胁能奏效,可以理解。 如今有了虞沁青的插足,提前结束了容醉的糟糕经历,减少了容醉因杀人造成的后续连锁反应,多出的时间够让容醉复盘,检索遗落的地方。 容醉握住监控摄像头的内存芯片,眼睑自下往上启开,目光射向装傻的容朝槿,嘴角牵扯,露出一抹极为不屑的笑。 容朝槿不禁握紧了拳,他最是厌恶容醉这副无人能入他心的高傲样子,令他忍不住想掰断他的骨头,流落尘埃会如何。 “你要打我吗?”容醉轻语。 容朝槿很是受伤道:“小醉,你讨厌哥哥,也请不要污蔑我,我怎会打你呢?” “咳。”虞沁青打断对峙的两人,“我想你们可以寻个房间,单独谈话。” 他的视线触过容醉,陌生且淡淡。 “或是你们不介意我在旁,我很乐意给你们论下对错。” 虞沁青的话提醒了两人所在的场合,针尖对麦芒也要为更大的阻碍退步。 虞沁青到底没判到案,家人的来电,让他提前离开了宴会。 他走的时候,没有分半点注意力给容醉。 插入书签 弟弟的桃花 距离接风宴过去一周。 虞沁青在宅子颓废的日子被迫终止,他本身的性格就比较懒散,只要有网络和外卖,他能待在家里几个月不出门,如今是因为有任务压在头顶,不得不动弹两下,但大多时候能不动弹,他都是不会动弹的状态。 由于之前刷容醉好感度失败,反倒惹人怀疑,给虞沁青造成了点小小的打击,任务对象戒心实在太重,他一时对未来增进友谊的法子有些拿不准,只好暂时在家里躺着做咸鱼。 可现在他的卧房门被敲响。 保养得当、气质温婉的贵妇人站在他门口,笑意盈盈地将亲手做的甜点递给虞沁青。 同时得到一个小嘱托——拜托虞沁青把甜点给弟弟送去。 虞沁青的弟弟名贺霖涵,未来的贺家掌权人,不仅如此,对方还有另一重具有重要意义的身份——容醉的追求者,最有可能上位的候选者。 虞沁青记事起在孤儿院生活,5岁时被贺家夫妇领养,两夫妇本是打算将他按照继承人培养,不想半年不到,贺夫人怀孕。 贺霖涵的诞生,致使虞沁青的存在有些尴尬。 但贺父贺母也没想着有了亲生孩子,就不要养子了,养两个孩子的花费,贺家还是给得起的,而且他们想着是因为虞沁青的到来,贺霖涵才出现的,所以两人待虞沁青亦如亲子。 关于名字方面,也是凑巧,虞沁青原就是姓虞,干脆随的养母姓。 贺夫人本名虞芷穗,虞氏企业的千金小姐,与贺父结婚,算是两家强强联合。 在剧透大纲里,虞老的孙子,也就是虞芷穗早逝哥哥的儿子飞机失事,虞氏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最终全数便宜了贺霖涵。 此时,有了虞沁青,倒不知结果还会如此与否。 虞老爷子挺偏爱虞沁青的,许是感同身受。 虞老爷子也是养子,但运气没虞沁青好,领养他的养父母仅是普通工薪家庭,丢失了亲儿子,寻找无果后,领养了与亲儿子有七八分像的他,权作精神寄托。 可后来,又找到了亲儿子,亲儿子的养父母却是颇有财产,当然不愿意认回亲生父母,估计也是憋着一口气。 虞老爷子出来闯荡,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步步建立起虞氏基业,随着时间流逝,越做越大。 才有了现今的虞氏企业。 虞老爷子瞧虞沁青怕是在瞧过去的自己,曾经的委屈,他不愿小辈再去受,总是念着虞沁青。 而虞沁青有外公撑腰,从小到大真就是糖罐子长大的,但他又不是真小孩,性子不同别的大部分孩子,乖巧沉稳,令人更加喜欢了。 拉回正题。 虞沁青面对养母的要求自是答应,他这会儿没事又不饿,想着干脆就现在出发,正巧今日周末,他弟弟尽管是高三生,还是有半天假的。 到学校的时候,下午一点左右。 虞沁青高中也是在这里读的,门卫认识他,他进校没受到多大的阻碍,看着熟悉的校内建筑,他感慨了声时间过得真快,曾经他抱怨系统干嘛把他安排成小孩子,再次经历童年,这在任务中有什么必要吗? 后来想想,相当于一种任务前的放松吧。 如果总是处在任务进行中,可能会对任务者造成不小的心理压力,压力过大,时刻紧绷着精神,说不定就会不堪重负爆炸了。 即便是割韭菜也要合理地割,能不停再生才是正理。 虞沁青想着这个时间,贺霖涵应该在篮球场。 这小子从小就喜欢运动,身板极好,十二三岁起,身高便鹤立鸡群,生得是张闪耀夺目的脸,在人来人往的运动场上,一眼就能找到。 虞沁青见旁边聚拢的女生们,再看另一边清冷的篮球场,不禁觉得好笑。 他这一笑,却是引来直冲向他,高速运转的篮球。 虞沁青嘴边弧度凝滞,不算迟钝的四肢接收到脑中闪开的信号,躲避掉了这点无妄之灾。 “哥!”欢喜的清朗男声由远及近,跑过来的贺霖涵站至他身前,“没事吧?” 虞沁青直视着与自己一般高的弟弟,颇为怀念过去俯视对方的感觉,摇摇头:“能有什么事?” 贺霖涵前不久剧烈运动过,额头上都是汗,乌黑的碎发凌乱地搭拉在英俊的眉骨前,他抖了抖胸前的运动服,散去身体产生的热量:“哥,你今天怎么来我学校了?” “喏。”虞沁青将手上拎着的精致布袋给他看,“妈做的蛋糕和饼干。” 贺霖涵眼神一亮:“辛苦哥送来啦。” “霖涵,你捡个球捡这么久啊!”贺霖涵的打球小伙伴在远处催促。 贺霖涵攥住虞沁青的手腕往篮球场走:“哥跟我过去,我和他们说一声。” “等等,你球不要了?”虞沁青提醒。 贺霖涵拍脑袋:“差点忘了。” 虞沁青看着捡完球回来的贺霖涵,问询道:“你拉我去你朋友那里干嘛?” 贺霖涵笑:“蹭车啊,跟你一块回家。” 虞沁青仍不太明白拉自己过去和蹭车回家这两者之间的关联,但也没再多说,顺从着跟人一起走到对方小伙伴面前。 贺霖涵一把揽住虞沁青的肩,有种在朋友面前炫耀哥哥的感觉:“我哥给我带吃的来了,球我就不打了,我得跟他回去。” “哥哥好。”几个大小伙子冲虞沁青道。 “什么哥哥,是我哥。”贺霖涵瞪眼。 虞沁青听得忍不住笑。 贺霖涵宣示主权后,把手里的甜点饼干分给他们,算作他半途跑路的赔礼。 一伙人一拥而上,将贺霖涵围得严严实实,等他好不容易钻出来,脸色臭得不行,很是嫌弃的表情。 贺霖涵刚想往他哥的方向走,他跟前就窜出一道颇具分量的身影,迎面拂来臭袜子长久堆积发酵出来的酸汗味。 过于有冲击力的味道,直击贺霖涵的大脑,令他心神失守刹那,以致于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抓住了手。 那油腻腻的触感,叫贺霖涵猛地抽手,却是没抽得出来。 “找到你了!” “你他妈谁啊?”贺霖涵上火了,眉眼犀利地射向来者,大有动手的架势,“放手!”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场内其他人看来。 虞沁青眉头微锁,作为哥哥自然没有旁观弟弟被欺负的道理,他走上前挡开陌生来者。 “是我呀。”脸上长了几颗青春痘的胖子急切证明道,“我们见过的,几天前小巷子里。” 贺霖涵闻言,倒是记起点什么,他和舍友中午溜出校门吃饭,恰巧撞见一场霸凌,所以出手警告了明显是小混混的几人。 被勒索威胁的就是眼前这胖子。 “有事?”贺霖涵总算把手抽了回来,他拉过虞沁青,走到前方,居高临下地俯视姿态扭捏的胖子。 胖子攥着自己的衣角,嗫嚅道:“我……想感谢你。” 贺霖涵余光瞟了眼虞沁青,稍微缓和了面上的冷硬不耐,耐着性子道:“不必,这事我早忘了,你也不用放心上,而且——”他略略停顿须臾,“上次放在我桌上的早餐和香包,是你送的吧?以后别做这些事。” 胖子脸白了白,眼中闪过仓惶,却转瞬化为深沉的坚定:“你不喜欢吗?” 贺霖涵像是在暗示:“我不喜欢男人送我东西。” “可他不是……”胖子朝虞沁青注目,险些没掩饰好内心的嫉妒,迅速地望了下后,便移向贺霖涵,透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见他竟敢与虞沁青比,贺霖涵温和装不下去了,带着显然的嘲讽,嗤声:“你也配?” 虞沁青品出点味来,这胖子对他弟似乎目的不纯,听到贺霖涵明晃晃的讥讽,他却是想到了大纲里,简单提及的关于贺霖涵是同性恋的缘由。 他与贺霖涵朝夕相处十几年,清楚对方的性格不同于大纲里贺总那样,而能造就成后期的贺总,兴许与这个同性恋缘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变为贺总的贺霖涵,性格独断霸道,有个谁都不能触碰的雷区,原世界线容醉不小心涉及,贺总便大发雷霆,以致于后来追求容醉难度呈地狱模式。 虞沁青心道贺霖涵的白月光不会就是胖子吧? 他打量着胖子的形容,没找出丝毫会令贺霖涵栽跟头的本钱。 应该不是这位。 虞沁青否定方才的猜测,以免贺霖涵讲出更让人难堪的话,在校内传播出他弟弟是多么刻薄的风闻,他开口劝说道:“同学,高三了,还是以学业为重,别的高考后再谈吧。” 对方对他有敌意,怎么可能听得进他的话,只是不愿在贺霖涵面前留下更糟糕的印象,沉默着表示抗拒。 贺霖涵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尽管对于这人的油盐不进非常厌烦,但没再继续说些过分的话:“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胖子看他拉着虞沁青要走:“霖涵,你有事的话,我下次再来谢你。” 虞沁青就知要遭。 “你……”贺霖涵转头,口中即将迸发出的字眼止住喉腔中。 “涵哥哥~” 虞沁青头皮骤然发麻,视线凝向声源处,伴随着一股香风,映入他的眼帘。 运动场熙熙攘攘,春日的光席卷过人世间。 穿着运动校服的“她”,披着微卷的长发,五官端丽清冷,却在淡色唇瓣边,勾起惹人心弦的弧度。 “怎么耽误这么久?”她嗔道。 虞沁青认出了“她”,瞳孔微微颤动,容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贺霖涵在见到长发容醉后,藏不住的惊艳浮于神色间。 虞沁青瞧弟弟没出息的样子,胳膊肘捅了人一下,低声故意问:“他谁?” 贺霖涵当然知道“她”是容醉:“新转来的转校生,容醉,是男生。” 被他们谈论的容醉主动靠近,亲昵地挽住贺霖涵的胳膊,偏头打量纠缠不清的胖子:“你喜欢霖涵?” 胖子握紧了拳,没说话。 容醉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宣示主权道:“那你最好放弃,你觉得霖涵是选你,还是选我呢?” 两人太过明显的差距,是正常人都知道会选谁。 自取其辱的胖子再忍受不了周围戏谑的目光,低着头离开了。 胖子一走,容醉冷下脸,立时和贺霖涵拉开距离。 插入书签 意外的发展 “容醉,你头发怎么回事?”贺霖涵倒不介意容醉的变脸,好歹是为他解围了。 容醉扯下头上的假发套,纤白的指尖滑过乌黑的长发,勾在食指上,他的语气平淡:“剧场排练。” 贺霖涵却不被他的冷漠吓跑,反而目光有些遗憾地扫过容醉压乱的短发:“挺适合你的。” 容醉意味不明地回道:“哦?” 贺霖涵只觉背后升起股凉意,不敢再发散思绪,轻咳两声:“刚才谢了啊,饼干吃吗?” 容醉未答,看向一直沉默的虞沁青。 贺霖涵以为他有什么疑惑,介绍道:“这是我哥,这是我同学容醉。” 虞沁青还记得之前被容醉耍了,好心当驴肝肺的经历,让他对容醉多主动,是不可能的事,何况他越热情,怕是越把人推远,甚至生起更多的防备。 那倒不如冷些比较好。 容醉注视着面无表情的虞沁青。 贺霖涵见哥哥没有任何反应,惊异地望向他,作为家人的他,是知道哥哥性格的,绝对不会是随便给人难堪的高傲性子。 “额,你们认识?”贺霖涵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容醉自然道:“见过几面。” 虞沁青心里的波澜还没完全停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上学?” 容醉听出虞沁青话中隐含的质疑,像是觉得他不该出现,他没有顺着虞沁青的意回答,而是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上学?” 虞沁青也不接他的试探,沉默着,不再言语。 剧情大纲里,容醉与贺霖涵可不是高中同学,第一次见面也不是在学校,见到的贺霖涵更不是现在这个傻弟弟。 虞沁青有些纳闷,自己还没做什么影响剧情的事,容醉的人生怎么就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朝不受控的方向狂奔了? 贺霖涵一面是刚帮了自己的同学,一面是哥哥,按实说他是偏向自己哥哥的,但是现在也不到需要和同学闹掰的地步。 “那个,容醉,我们有事就先走了。”贺霖涵拉着虞沁青离开。 虞沁青顺从着贺霖涵的拉动走远,他开始头疼起任务来了,这让他想找系统麻烦,新手任务简单?好完成? 坐上车。 贺霖涵端详着他哥的侧脸,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虞沁青的脸上,映出细微的绒毛,他哥生得是俊逸帅气,可这会儿看着却又莫名秀美。 尤其耳骨以下的痣贴在白皙皮肤中,增添了几分奇异的难以言明的魅力。 贺霖涵错开眼,目视前方:“现在想来,容醉应该是向我打听过你,哥,你们之间没有矛盾吧?” 虞沁青有些意外,心中暗生起警惕:“打听我?” 贺霖涵小心翼翼地点头:“哥,我没坏你事吧?” 虞沁青在脑中过了遍自己和容醉的渊源,安了弟弟的心:“没有,我跟他确实就只见过几面,认识而已。” 贺霖涵松了口气:“那就好。” 虞沁青操控着方向盘,没忘记他前面的话:“容醉向你打听什么?” 贺霖涵想了想:“就是些小事,他问得挺随意的,当时我也没在意,就答了,大概就跟他说了哥的年纪、在校经历。” 虞沁青听着没觉得有需要关注的地方,也就不再在意。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们很快会第二次相见,还是在出乎现在的他预料的情况下。 “进来呗,你不热啊?”贺霖涵拽着不情愿的容醉进入自家的豪宅。 虞沁青下楼时,就看到拉拉扯扯的贺霖涵、容醉两人,他在心中暗自扶额,容醉的人生轨迹是真的乱了,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蝴蝶效应。 “噢,哥你也在啊。”贺霖涵见到虞沁青,脸上顿时露出开朗的笑容,哥俩好地搂过容醉,朝他打招呼。 虞沁青颔首:“干嘛呢?” 自从送甜点撞见容醉后,贺霖涵在他面前越来越多地提到容醉,两人的关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升温迅速。 以致发展到如今的登堂入室。 虞沁青不是没有怀疑过容醉别有用心,容醉性格慢热、警惕性强,他想跟人搞好关系,几次拿捏着尺度接近,却反被耍了通,贺霖涵是哪里入了对方的眼,得到可以入驻对方身边位置的资格? 总不能就他不行吧? 虞沁青尽管觉得郁闷,但是表面上并没有丝毫表露,何况目前他也没发现容醉别有意图的痕迹,只能暂时放下怀疑。 他绝对不是,不想承认自己不够讨喜。 贺霖涵放下揽着容醉的手,脑袋微微晃了晃:“哥,你看我满身汗,我回来换衣服,帮我招待招待我朋友啊。” 说着,他就跑了。 留下虞沁青和容醉面面相觑。 到底是虞沁青没坚持下去,他先开了口:“坐吧。” 虞沁青本是到厨房拿切好的水果,既然有了客人,他也不好吃独食,端着盘子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要喝水吗?” 容醉摇头:“谢谢。” 虞沁青动作一顿,居然得到声感谢,他之前那么费心巴力地帮助,都没换来声谢谢。 这样的念头不过在他脑中转了瞬,虞沁青抬头时,便恢复到平常,他注意到容醉缀在发尖的汗珠,领口的颜色比别的位置深了些许。 虞沁青想着今天的温度不算高,不至于是热的,那又为什么会出这么多汗? 他刚想启口问问,立时又闭拢。 后面问贺霖涵就是了。 虞沁青准备上楼继续自己的学习,迎进对方投射来的目光:“你慢用,我有点事,就不作陪了。” “虞哥——”容醉叫住了虞沁青,见人表情中的诧异,容醉却笑了,笑意并不多么秾烈,浅淡到可以忽略,可落在他那张脸中,已是蛊惑人心得很,他的语气徐徐,“你是霖涵的哥哥,我能叫你虞哥吗?” 虞沁青对于称呼没意见,看对方直勾勾等着他答案的模样,他说:“随你。” 容醉用竹签叉起一块哈密瓜,支在手里又不吃,一双眼尾上扬的眼睛透出些无辜的纯致感,黑色的瞳孔倒映出虞沁青的身影:“虞哥,我想洗个澡,但没有多余的衣服……” 那就别洗了。虞沁青没把这话直白讲出口,他盯着装模作样的容醉,要不是清楚对方白切黑的性格,就现在乖巧为难的样子,真是太具有迷惑性了。 虞沁青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想着洗澡而已,虽然这提议着实不客气了些,可谁叫他是主人家,还比对方大了几岁,不让人洗,未免显得过于斤斤计较了。 “我那里有没拆封的衣服,不介意就穿我的。”虞沁青对比了下自己和弟弟的身材,近几年他弟见风长,身高窜得快,体型也愈来愈壮,容醉妥妥娇弱少年,绝对是穿不上贺霖涵衣服的,只能将就着试试他的。 容醉没说话。 虞沁青想到容醉前不久的经历,避免一些误会,他补充道:“我弟的衣服对你来说太大了,我的衣服大概也有些大,但应该不会随时从你身上垮下来。” 我可没有想你穿我衣服的意思。 虞沁青认为自己的潜台词,对方约莫是能get到的。 “麻烦你了,虞哥。”容醉唇角抿了下,低垂的脸被额前的刘海遮住大半,他的声音轻轻的,稍不注意就可能略去。 虞沁青头回生起种对方确实是位少年的感觉,这性子还挺别扭的。 “没事。”虞沁青转身上楼,“跟我来。” 虞沁青带着容醉到了自己卧室的洗浴间:“你要是着急就先洗,我等会儿找到衣服放门边。” 容醉:“我不急。” 虞沁青了然,还是不放心他呢,他扭头打开衣柜翻找起来。 容醉站在他背后,挡住了顶灯投射下来的光线,折射的阴影正好将虞沁青罩住。 虞沁青找得很快,用袋子装着一套收纳整齐的衣服,开边被密封着,里面的标牌都还没剪,他起身拿给等着的人。 容醉接过衣服后,依旧站在原地。 虞沁青有些疑惑:“还有事吗?” “虞哥不好奇我和霖涵为什么一身汗吗?”容醉慢吞吞地问道。 虞沁青听他这么一说,再好奇也不愿意承认了:“左不过去疯玩出汗了吧,你不是要洗澡吗?霖涵洗了有一会儿了,你不快点,待会儿就回不去学校了。” 容醉完全不因他的危言耸听焦躁,仍是慢悠悠的姿态:“我太瘦弱了,最近一直是霖涵带着我锻炼,还去打了拳,我总是被他修理得很惨,他说虞哥比他厉害,我想以后,虞哥可以给我一次指导我的机会吗?” 虞沁青眼角有片刻抽搐,小兔崽子坑他呢!他要是厉害,至于压制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爷都费劲么。 容醉很是敬佩地望着他:“虞哥,你答应吗?” 虞沁青:“……”我能诚实回复是造谣吗? 容醉见虞沁青不答,神色略显失落:“虞哥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我气吗?” “你不如答应了,正好可以打我出气。” 虞沁青皱眉,觉得他这想法不对:“之前的事我是有点芥蒂,但气早消了。我没有向人施展暴力,发泄情绪的爱好,你也不该有这想法,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在乎,还指望别人在乎吗?” 容醉目色微闪:“虞哥教训的是,我知道了。” 虞沁青心道可算把拳击指导的事揭过去,他打发容醉快去洗澡。 而离开房间的虞沁青,也就不能看到背后的人,在他面前呈现的乖软表情敛尽,露出狠厉阴冷的眼神,宛若暗沼中伺机而动的毒蛇,眼梢间布满霜雪寒意。 但如果再细细探究深底,那骇人的冰霜下,似乎又掩藏着凝沉的偏执欲。 插入书签 源城孤儿院 虞沁青吃着切好的水果,瞧见洗浴完的贺霖涵,招呼人过来。 “哥,容醉呢?”贺霖涵不见自己的小伙伴,询问唯一可能知晓情况的人,他三两步就坐到虞沁青身边,趴在他哥肩上,张嘴抢过虞沁青正要被送入口中的果肉。 虞沁青只好吃下一块,他警告地瞪了眼虎视眈眈的小弟:“洗澡去了。” 贺霖涵乐呵:“我就说他忍不了的。” 虞沁青闻言,眼风扫过他,眸中的光装入贺霖涵自然提起容醉的样子:“你们相差了有三岁吧,关系这么好?” “哥,你的思想有点古板了啊,我们不兴H国那套,平岁才是亲故。”贺霖涵说完后,像是才反应过来,“差三岁?我都不知道他年龄,哥怎么知道的?” 虞沁青感受到贺霖涵专注的神色,奇怪对方的大惊小怪,平静道:“容醉回国的接风宴,我代表我们家去参加了。” 解释完,虞沁青忽然明白过来,贺霖涵不会是提前弯了吧?因为对容醉有好感度,关于容醉的事,尤其人际关系方面比较敏感。 想通这个理后,虞沁青心道自己也没表现出让人误会的意思,他弟可真能吃飞醋。 贺霖涵听他哥说了原因,面上也没露出是放松或是紧张的情绪:“容醉晚了两年上学么……” 虞沁青:“应该是的,你又早了一年上学,正巧差了三岁。” 贺霖涵坐直了身,锋锐的眉头微拧:“他家对他是不是不上心啊?” 虞沁青一愣,记起初见时,对方坦露的,伤痕纵横交错的上身,大抵是不上心的,他无意去揭露容醉的伤疤,对于贺霖涵的疑问,他含糊道:“谁知道。” 也不清楚他这句话哪里漏了痕迹,虞沁青发现原本没看他的贺霖涵,突然转了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虞沁青在心中盘了遍自己的说辞,确信不会被抓住把柄,坦然地接受注视。 “哥,你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贺霖涵直接就用手捻起剥好的橘瓣,他的视线仍然凝聚在虞沁青脸上,没有移过分毫。 虞沁青:“听容醉说,你们经常一块运动。” 贺霖涵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容醉嫌弃自个瘦胳膊瘦腿,大概是看我身板不错,就想跟着我锻炼锻炼。” “打拳也是?”虞沁青挑眉。 贺霖涵不明白他干嘛特地提一句打拳:“对啊,我经常去打拳,哥,你不是知道嘛?” 虞沁青:“你再想想。” 贺霖涵:“哥,你就别打哑谜了,我带容醉去打拳有什么问题吗?你别是得罪了他,担心被他揍吧?放心,有我在,哥,你不会有事的。” “我还得谢谢你啊。”虞沁青呵了声,“我记得你的零花钱……” 贺霖涵双腿跪在沙发上,老老实实的,再不敢插科打诨:“哥,我错了。” 虞沁青:“你有什么错。” 贺霖涵:“我不该跟人胡言乱语,说你特厉害,给你招来麻烦。” “嗯。”虞沁青还当他真不知道呢,“一个月零花钱没了。” 贺霖涵抬眼看向虞沁青,满是欲言又止,生得大只却显得很是委屈地团成一团。 “没有商量余地。”虞沁青拍拍弟弟的头,“装可怜也没用。” 贺霖涵放弃般地倒回沙发上:“哥,你还说你们只是认识而已,我看你们关系明明很好,他咋啥都跟你说。” 虞沁青倒是没料到贺霖涵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更没想到对方会冒出如此一句出乎意料的话,叫他一时不知该回什么话。 安静了会儿。 贺霖涵的声音再次响起:“哥,你好像对我和容醉关系好,不太相信。” 虞沁青心道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可能是我感觉错了。”贺霖涵也不确定,他自己就先反驳了他前面说的。 十几年的朝夕相处,让贺霖涵对虞沁青的情感表现十分了解,险些就抓住了虞沁青的异常。 虞沁青闻着前面来自水果的清香,其中鲜甜感,抚平了他内心泛起的一丝涟漪,他确实好奇两人关系亲近的源头,想知道他们之间是如何相处的,或许可以作参考,看是否能对他的任务进展提供一些帮助。 但他即便再想了解,在贺霖涵讲出刚才的话后,他都不方便问出口。 “对了。”贺霖涵鲤鱼打挺地坐起。 虞沁青丢给他什么事的目光。 贺霖涵笑了两声:“没几月就高考了,暑假,爸安排我去公司实习,我想晚几天再去,哥你能不能,帮我说两句?” 虞沁青想了想,确实有这回事,当时正好一家人都得空,吃了次家庭晚餐,聊到贺霖涵高考毕业的事。 他顺口问了声贺霖涵暑假有什么打算。 贺爸爸便拉壮丁,要求贺霖涵去公司打工,而贺霖涵也没有很抗拒,嘀咕两声后就答应了。 虞沁青不解贺霖涵突然提出实习晚去的意味:“你自己不是答应了吗?” 贺霖涵:“实习我会去,但是想晚几日。” “晚多久?” “大概一周。” 虞沁青:“原因呢?” 贺霖涵:“我答应陪容醉去源城孤儿院做义工,不想食言。” 虞沁青听到“源城孤儿院”五个字时,却是一瞬怔愣住。 源城孤儿院是他曾经待的地方,他初穿越就生活在这座孤儿院里,因为小孩子的身体里装着他这个成年人的灵魂。 尽管孤儿院的孩子普遍早熟,但他少了真小孩们缺乏见识的稚气,算是院里工作人员的好帮手。 新来的孩子,大多都会丢给他带领和熟悉环境。 不过,虞沁青也就待了四年多,五岁的时候被贺父贺母领养。 虞沁青虽然从系统那里得知容醉是从孤儿院出来的,但具体哪家孤儿院可没有点明,而且在对方的未来人生中,这个事实也没造成多大的水花。 他就更无从得知容醉的出身地。 虞沁青看向还等着他回复的贺霖涵,不动声色地问道,透着股没有想要得到答案的随意:“怎么想到去这里做义工?” 贺霖涵像是想起什么,恍然道:“说来,哥之前待的孤儿院也是源城?” 虞沁青没想到他会知道,家里从未提过相关的话题:“嗯?” 贺霖涵摸摸脑袋:“我看到爸爸给源城孤儿院送过节礼,当时以为就是做慈善而已,今天突然想会不会是跟哥有关。” 虞沁青不是贺父贺母亲生子的事,众人皆知,贺霖涵能这么联想,倒也不含有别的意思。 “没错。”虞沁青肯定了他的猜测,“你要去这里的话,爸不会阻拦你。” 贺霖涵嘿笑一声:“哥,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啊?” 虞沁青沉吟须臾,其实没有贺霖涵的邀请,他也维持在一年去两次源城孤儿院的频率,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你朋友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容醉性格很好,一定会同意的,你也不比我们大多少岁,可以跟他当朋友处。”贺霖涵热情道。 虞沁青敲了小弟脑门,稍一放松就上房揭瓦:“我和他是朋友,你又算什么?” “咱们各论各的。”贺霖涵。 虞沁青看他撒娇耍赖的样子,记忆里却是浮现出一位小孩,在还没离开孤儿院的日子里,平平无奇的周三这天。 院长阿姨抱来尚在襁褓的婴儿。 彼时才两岁多的虞沁青,头一回见到生得白嫩漂亮的小婴儿,他之前遇见的婴儿都皱巴巴、红彤彤的,唯独这一次不同。 虞沁青仗着人小嘴甜,获得和漂亮小婴儿贴贴的机会。 后来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虞沁青在长大,小婴儿更是一天一个样,但总是好看的,也特别粘着他。 缠着要和虞沁青睡一块,分开就会哭,没办法,虞沁青小小年纪就开始带起孩子,带得还很好,以致于分担起带娃重任。 虞沁青还记得小孩虽然是男生,可因为长得太秀气被当作了女孩,很是受到男生们的欢迎。 他当时靠着小孩的受欢迎,得到好些零食。 小孩很聪明,一岁就口齿很清晰伶俐,跟屁虫般,慢慢吞吞地绕着他转,嘴里还一直叫着鱼哥哥。 虞沁青以前是真的不喜欢孩子,可如果都像绵绵的话——绵绵是小孩的昵称,他应当是会喜欢的。 自从被贺家领养,直到在拥有自主活动权时,才有机会去源城孤儿院找绵绵,却被告知绵绵被领养了,可寻到领养家庭的住址,早就人去楼空。 虞沁青想着,或许,可以向容醉问问绵绵的去向。 孤儿院负责人都不甚了解的事,虞沁青竟然觉得容醉可能知晓。 不可思议里又透出某种必然。 虞沁青从思绪中抽离时,撞入才在他脑海中出现过的人,对方头发未擦,还滴着水,紧贴着瓷白的肌肤,水珠沿着肌理滚进衣襟。 他的衣服型号对于体弱的少年来说,仍是宽大了些,领口暴露出大片深陷的锁骨,似乎能看见其中堆积起的水渍。 虞沁青注视着缓缓步下楼梯的容醉,目睹他逐渐接近自己。 容醉今年19岁,小他2岁,和绵绵一样的年纪。 插入书签 没有无用的相遇 “容醉,我刚跟我哥说……”贺霖涵把拉了虞沁青入伙做义工的事,嘚啵嘚啵讲了。 “虞哥也在源城待过?”容醉走至他们身前。 随着他的靠近,虞沁青闻到熟悉的沐浴露香,抓住他话中的用词:“也?” 容醉突然笑了声,没有对此作出任何回应,而是看向贺霖涵。 贺霖涵:“是啊。” 虞沁青顷刻明白过来,容醉是在对贺霖涵诉说的话语内容,进行的再次重复而已。 对方并没有自爆的意思。 “好啊。” 虞沁青听到容醉欣然同意的声音。 “哥,那我们就先走了。”贺霖涵突出自己的存在感,他俩耽搁这么会儿,再不回校就赶不上晚自习了。 虞沁青也不再坐着:“我送你们。” 贺霖涵立时道:“那就麻烦哥了。” 虞沁青领着二人到车库,他开了辆比较低调的黑色奥迪出来,两个高中生坐在后排,他一人独自占据前排。 近日的天,云层厚重,光亮不明。 可车身仍是满怀树影,叠出深深浅浅的黑色。 “没想到你们会去源城孤儿院做义工。”虞沁青主动开启话题,不至于一路都陷入沉默中,“我经常去这里,一次都没遇见过你们,是第一次去?” 贺霖涵最先回:“我是第一次,容醉你呢?” 容醉:“……第一次。” 虞沁青扫向映在前视镜里的容醉,对方神色间瞧不出半点破绽,根本不能从这三个字中探究到什么。 到校的路不长不短,十几分钟便抵达了目的地。 虞沁青等待着两人下车。 贺霖涵先出去,容醉开了一半车门。 晚日余晖切割成两半,一半投射在容醉身上,一半覆在车门上,暮色晕染在他柔极俊极的五官,反倒分出一笔一划的深邃感。 容醉忽然回首,语速轻缓而明确:“其实,我不喜欢源城孤儿院。” 不待虞沁青做出反应,他就关拢了车门,与贺霖涵并肩进入校园。 虞沁青生起种自己又被耍了的感觉,容醉就是来克他的吧? 他本就以为系统给他安排的孤儿院,存在某种理由,21年过去,直到如今,他大概是找到了答案。 没有无缘无故的背景安排,何况还是处在新手任务阶段。 虞沁青用手机给容醉发送了条消息,今天刚加的社交账号,现在便派上了用场。 他把未问出口的“你认识绵绵吗?”这条消息传了过去。 无论容醉是喜欢源城,还是不喜欢,虞沁青差不多确定了他是谁,至于深层次的隐情,他们会再见,不是吗? 虞沁青并不十分着急。 然而,他以为会难到对方的消息,在他开车回家的路上,就收到了回复。 容醉发给他一张照片,戴着颜色陈旧的五色绳链的手出现在虞沁青屏幕中。 照片里的手,指节纤长白皙。 虞沁青一眼就确定这是容醉的手,而那条五色绳链,他也有一条相似的,对方果然—— 他的手机又一次跳出条消息。 「是我。」 虞沁青:“……” 对方果然克他。 虞沁青的心已然被那个人搅乱,回家休息也不能平静。 之前做系统发布的任务,更多出于工作的心理,当然他从未想过能靠演技获得容醉的友谊,真心才能换真心。 可任务产生阻碍后,虞沁青是有些放弃的念头,但在确定对方就是绵绵时,他的心态不禁发生了改变。 . 上着晚自习的容醉将手机熄屏,专心写起了作业,他坐的位置是在最左边中间一排,周围的学生或趴或倚着书桌,各有各的懒散样。 唯独容醉脊背端正,不急不缓地动着笔,在纸面留下清雅却隐含刚劲的字迹,他生的是秀气明丽的相貌,瞧着似乎柔软可亲,也确实自转校而来,在班级里便收获了大量的人气。 无论谁与他攀谈,他都会含笑交谈,大家都说他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但偶尔,作为他同桌的男生,望着容醉此时嘴边的弧度,蓦地有种这才是对方真正在高兴的预感。 容醉感受到身旁灼热的视线,略显狭长的眼线轻勾,渗出一丝倦怠的意味,他现在有些提不起做知心朋友的体贴,关于对方的欲言又止,他也完全不在意。 他仍然沉浸于题海中,暂且失了维持亲和人设的心。 容醉将无关紧要的人抛却,注意到自己无意识中,书写出了“虞沁青”三字。 他盯着看了半响,随即淡然地划去。 容醉发现了自己最近很奇怪,家里安排他出国留学,可他在知晓虞沁青的尴尬处境后,莫名就选择转校到此。 刻意和贺霖涵拉近关系,通过对方旁敲侧击虞沁青的信息。 他原本认为虞沁青日子不算好过,可经过一次次的探寻,一切揣度不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 虞沁青的生活比他好,他们有着相似的情况,却拥有不同的境遇。 容醉早早就知道自己的心理阴暗,这样天差地别的事实,让他对虞沁青升起难以言喻的摧毁欲。 不甘、嫉恨、艳羡……混杂在一起,汇成丑陋的怪物,嘶吼叫嚣着把人拖下水,一起活在不见天日的暗影里。 我们是一样的,你凭什么不同呢? 笔尖戳破了纸面,留下深色的印迹,容醉察觉到自己在笑,眉目间浸染愉悦,他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孤儿院的生活、后来的领养生活,造就了容醉如今扭曲的性格。 随着年龄增长,孤儿院的孩子们见识增多,越发雌雄莫辨的容醉,不同于曾经那般受到拥护,大点的男孩们开始欺负捉弄他,嘲讽他娘娘腔,抢夺他的食物。 孤儿院院长换了新的人,他不关心孩子们活得如何,只要活着就可以。 容醉的委屈和苦痛,没有诉说之地。 而那个承诺会来看他的哥哥,他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再也未出现。 他渐渐也就不觉得多难过,也不希求着谁来拯救。 曾经坚决拒绝领养的他,在一对夫妇选中他时,他同意了,可这并不是美好生活的开端,只是陷进更加糟糕的漩涡罢了。 容醉以为自己接受这样的人生时,容家出现了,但现实再次打破他刚升起的支离破碎的期望。 可能他就不配拥有。 但,都怪你啊,鱼哥哥。 你怎么不躲得干净,被我抓到了呢。 我们应该是一样的,可你过得那么好,只有我陷在过去的记忆里,鱼哥哥你怎么能抛弃我,有新的亲人、新的朋友…… 鱼哥哥,你得负责。 容醉压根不觉得自己的思想有什么问题,因所受的遭遇,牵引出的恶劣情感,他固执地怪罪到一人身上。 . 高中生学习紧张,虞沁青后来的一段时间,见到贺霖涵的面都少,遑论容醉。 尽管之前,虞沁青确实觉得不用着急,自己和容醉还有相处的机会,但终究在他心底烙了痕迹,间歇性地会想到绵绵为什么变成了今日的容醉。 他认识的绵绵爱撒娇,爱笑,是从内到外的小太阳,怎么就成了黑心馅的白切黑了? 是之前的领养家庭待他不好吗? 【“鱼哥哥,可以不走吗?”小小的容醉抱住也小小的虞沁青,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水意荡漾,却倔强地储存在眼眶里,倒映出他神色为难的鱼哥哥。 容醉失落地将脸贴在虞沁青怀里:“那我以后还能见到鱼哥哥吗?” “会的。”虞沁青抚摸着小孩的头,他心中生起几分不舍,如果没有任务的话,他大概是不愿意离开这样依赖自己又乖巧的孩子,不知道他的离开,对方会不会被欺负…… 可他想到孤儿院的生活尽管清苦,但工作人员很负责,孩子们看起来也很喜欢绵绵,应该不用特别担心。 而且,他会常回来看绵绵的。 虞沁青承诺自己会记得绵绵,他们一定会再次见面,到时候绵绵忘记他了,可是要被他收拾的。 “嗯。”小孩坚定而认真地点头。】 他在对方那里算是失约了吧……得知对方被领养,没找到人后,他也没有多么下力气去寻查对方的下落,现在绵绵变成了如今的容醉…… 虞沁青忽然胆怯起来,他有些不敢让容醉知道自己就是鱼哥哥了,不过对方可能也不记得他了,否则发现他就是那个说话不算数的人,肯定得揍他吧? 毕竟他的行为,可以认为是个为了富贵生活,不惜欺骗,舍弃掉对方的鱼哥哥。 手机铃声的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虞沁青看一眼来电显示,外公? “小沁啊,有空吗?做了一桌你喜欢吃的。”外公略带着沙哑的声音经过网络传输,显得有些失真。 可虞沁青却从中捕捉到一丝不稳的颤抖,他不禁感到担心:“外公,你怎么了?” “莫担心,你外公我没事,是你哥。” 虞沁青听出里面的说来话长,原本沉浸在过去的思绪,被他收捡着压在心底深处,他拿起钥匙出了门:“我现在过来。” “好。”虞忠仁沉蕴着风霜的嗓音,无论前方有怎样的艰难险阻,应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稳重,可在此刻却渲出明显的后怕。 虞沁青皱起眉,出了什么大事吗?能有什么事,可以对外公来说算得上大事的? 他倏地想到外公电话中提到的“哥”。 外公育有一子一女,由于忙着拼事业,对子女疏于管教,待回顾家庭时,才发现想要掰回正轨,显然迟了。 女儿还好,自小就性子好,很是省心,可儿子就难搞了。 虞沁青在外公这里受宠,常常去虞家玩耍,逐渐也知道些陈年往事,可能也称不上陈年往事,童年时,他还见过外公的儿子——虞有姜。 虞有姜,长得相貌雅致,气质蛊人,可本质就是位混不吝,经常气得外公火冒三丈。 然而孩子都长大二十几岁,可以结婚的年龄,又不能塞回去,只能捏着鼻子收拾儿子搞出来的烂摊子。 但作为父亲时的外公,并没有受多久儿子的气。 大人们觉得虞沁青是小孩不懂人的生老病死,但谁能知道他的内芯是能够明辨是非的成年人呢。 虞有姜自小叛逆爱玩,加上一副美丽的皮囊,身体很早就被掏空,最后嗑药磕太嗨,把自己磕死了。 死得是十分不光彩,虞有姜的话题基本算是虞家人的禁区。 虞有姜唯一的作用就是留下了一个娃,也就是刚才电话里说的虞沁青他哥。 虞沁青对这位便宜哥哥的印象挺不错的,是位温文尔雅的人,不像虞有姜空有皮囊,内里全是世俗物。 虞沁青想到能跟他哥有关的事,他隐隐有了猜测。 插入书签 追求者的异常 本是平常的去向虞家宅子的路,虞沁青手搭着方向盘,随意地往左边一瞥,撞见一群人呼啦啦地往他这边马路跑来。 虞沁青凤眼睁大几分,什么情况? 前方正好是红灯,他不得不停止行驶,默默将降下的车窗升起。 “啊啊啊——!” “沈靳灼沈靳灼沈靳灼!” 仿佛邪.教现场,聚集起的几十人满脸狂热,从四方围拢中间戴着帽子,身形高挑的男人。 原来是粉丝追星现场。 虞沁青心有余悸地瞧着那群疯狂的粉丝,想将自己的爱豆包围,而他们的爱豆害怕逃跑,他逃他追的诡异场景。 “哥哥,你别跑啊!” “靳灼!” 虞沁青眼看着帽子男即将跑到自己车前,附近到处都是车,他们这么追逃,真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他迟疑了瞬,把车窗打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到正埋头跑路的帽子男,对方逆着光抬起下半张脸,线条利落的下颚线在阳光中晕起层浅色光影,从暗到明,引人夺目。 虞沁青望进对方冷幽的眸里,其中哪有半分被粉丝追着的烦扰,也没有要被人群围堵的慌乱。 对方背后传出一阵惊呼,有人被推倒,摔进车辆来来往往的马路上。 虞沁青发现对方隐在帽檐下的脸,居然满是漠不关心。 准备出口的“需要上车吗?”的话,卡在虞沁青咽喉中,他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该…… 后方的喇叭声阻断了他的愣神,红灯已经变为绿灯。 虞沁青启动发动机,远离此时的是非之地。 车外的后视镜映着杵立在原地的帽子男——沈靳灼,当今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流量明星,万众少女的梦中情人。 拥有如此多爱的沈靳灼却唯爱容醉一人。 但他的爱,却是伤容醉最深。 虞沁青知晓容醉是绵绵后,不愿他们产生交集,所以方才的帮助,他才表现得迟疑,可以说他迁怒了。 可现在意外的发现,让他暂时放下情绪,思考起里面的问题。 系统给的大纲,沈靳灼在容醉面前的表现,可不是前面那么的疏离冷漠,简直算得上两个极端,正是阳光赤忱融化了容醉的心防,明明是第一个在容醉心中占据了位置的人,比谁都先拥有优势,却偏偏要品尝失去才知珍惜的味道。 虞沁青微微抿唇,难道都是演的?可演戏的话,怎么可能瞒得过容醉? 要不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演技,本身也确实不是开朗明媚的性格,否则他直接抄作业多好,哪里会苦恼如何和容醉交朋友。 虞宅。 虞沁青收拾好心情,给外公说他到了。 来给他开门的人,竟不是家里保姆,而是他的便宜哥哥。 便宜哥哥一见到他,就把他抱住了,结结实实的,毫无空隙。 “怎么了?”虞沁青试探着拥住他哥的背,疑惑询问。 虞涿沉默一会儿,才道:“谢谢你的提醒。” 闻言,虞沁青有种心头大石落下的松弛感,虞家人待他不薄,尤其外公年事已高,他实不忍见外公经历第二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揣度着虞涿出事的时段,明里暗里提醒虞家人别坐会失重的交通工具,胡扯他近日常梦见大片的血,像是飞机坠落、轮船翻倒引发的灾祸。 他无法直言虞涿坐飞机会出事,没人会相信,也容易给他自己带来难以估量的影响。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所幸,结果是好的,幸运是眷顾他们的。 只是,关于虞家人这次的邀请,虞沁青头回升起坐立难安的感觉,他们的态度实在让他消受不起,不过是提示了几句,而且他因为不愿被当成异类,略有保留,他们的感激叫他无法安心全盘接受。 外公说给他准备了一桌子他喜欢的菜,虞沁青到了现场后,发现果然没有一道需要他勉强下咽的食物。 虞沁青不是个挑食的人,大多的吃食,只要不是烹饪方式太离谱,他都能吃下去,尽管确实会有所偏好,但看着桌上的菜式,他每一次多夹的菜,怕是都被记在有心人那里了。 “愣着做什么,坐啊。”虞涿拍了一下他的肩。 虞家、贺家都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仍保持着一家人在饭桌上谈笑的习惯。 虞沁青挨着他哥坐下,之前在门口,虞涿泛红的眼圈,这会儿已经见不到丝毫痕迹,嘴边噙着温和的笑容。 “多亏了沁青。”虞涿情绪调整好后,语气听不出异样,“昨天本来定的一班飞机出事了。” 虞沁青眉峰微动。 虞忠仁见他停了筷子,瞪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孙子:“看你这臭小子,还说我封建迷信不。” 虞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内心里还是觉得封建迷信要不得,虽然逃过这场死劫的缘由,带了点玄乎意味,依旧不能掰掉他的认知。 “小沁,你不久就要放假了吧,有空跟我走一趟吗?”虞涿朝虞沁青说道。 虞沁青:“去哪儿?” 虞涿的眼睛微微眯起,斯文的气质突然增添了点狐狸的狡诈味,悠悠道:“带你见见世面。” “小沁,你还是学生,要是你哥带你去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地儿。”虞老爷子暗含的意思,一切尽在言中,“若是知情不报,你们两个都会被我松松皮。” 虞涿一副无奈的表情,他哪里会这么胡闹,爷爷真是不信任他。 虞沁青乖乖点头,保证不会乱来,更不会包庇哥哥。 一顿饭用完,虞老爷子留虞沁青住一晚,虞沁青也就给贺母打了通电话,便住下了。 近期的假日是劳动节,五天的休息日。 虞沁青跟着虞涿去见所谓的世面,世面肯定是谈不上的,倒是算带他在圈子里混脸熟,都是些未来可能掌管家财的继承人,和平时见的富二代是不一样的。 可能在某些人那里,这样的机会很宝贵,但对注定不可能在此世界待多久的虞沁青来说,有些没有必要,他完成任务时,就是脱离小世界的时候,何苦勤勤恳恳地去打拼事业,他也用不了。 不过因为是虞涿的心意,虞沁青表面上还是尽量配合接着。 月明星稀时,虞沁青从包厢里出来透口气。 他走到栏杆处,迎着晚来的清风,望向灯火辉煌的山水建筑,社交着实是耗费心力的一件事,他现在很想撂担子跑路了。 虞沁青略微混沌的脑子,在风的吹拂下清醒不少,他待会儿就跟虞涿说清楚吧。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两下,一条消息弹出。 「虞哥,在做什么」 虞沁青看着对话框里,尴尬的一句一答结束后,对方发来的新消息。 自从知晓容醉是绵绵,他又主动找过对方几次,但他也不敢直说自己是孤儿院的鱼哥哥,而且他还侥幸抱着对方那时候那么小,说不定已经不记得他的期望。 最好是不要记得他,以容醉的性子,他后面的日子必定不能好过。 但没了这层关系连着,他若是表现得过于热情,又担心把人吓到,而且和他之前的表现相差过大,容易引起反效果,他只好以贺霖涵为借口与人交谈,侧面了解对方的情况。 他们上一次发消息是三天前。 每一次都是虞沁青先挑起的话题,所以现在看到容醉主动发来的消息,他感到受宠若惊。 可更多的是奇怪。 对方不像是没事会找他的性格,或者说他们还没熟到聊废话的地步。 他迟疑该回复什么才合适的功夫,对方发来第二条消息。 容醉:「在忙吗?」 虞沁青连忙打字:「不忙」 容醉:「虞哥,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我现在很闲」虞沁青将这条消息发出去后,恍觉自己是否太上赶着了,他的脸微微发烫,正想撤回,却看到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容醉:「霖涵着急回家,手机落下了,我s、。的」 虞沁青凤眼微凝,这句未打完,后面还出现乱码的话,让他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打字询问:「容醉,你还在吗?」 他没收到回复。 虞沁青待不住了,直接一个语音通话拨过去。 对方接了。 清润的少年音,低低哑哑的,混着难以察觉的涩然:“虞哥?” 虞沁青沉声道:“你在哪儿?” “虞哥,是要来找我拿手机吗?”容醉口吻染上惊讶,“不必麻烦你跑一趟,我同城寄过来就是,只是需要你们记得签收一下。” 虞沁青听出他的状态不对,不愿意被人轻易带过去:“霖涵急着用手机,我现在恰好有空,你给个共享地址。” “……好吧。”容醉像是拿他的急性子没办法,只好答应。 虞沁青很快收到容醉分享的共享位置,他简短跟虞涿说明了情况,便立即动身去向目的地。 而与虞沁青通完话的容醉,穿着皮鞋的脚尖从地面的人嘴中抽出,呈亮的鞋面沾染上湿润的口水,容醉略略蹙眉,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在这人衣服上蹭了蹭。 被他踩在脚下的人却是浑身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气疯了。 容醉垂眸觑着对方涨红的脸和深恨的眼神,对于这回的废物利用,还算满意。 “你个泥巴土鬼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我……”容朝槿打着干呕,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只以为自己一时大意,让容醉得逞欺辱了他,此时有了防备,必不会被弱鸡似的人打败。 容醉脸色白了白,仿佛被他凶狠的表情吓到,惧怕地瑟缩起身体。 容朝槿神色兴奋起来,口中吐出越发不堪的词汇,将自身的恶意全数发泄在一字一句中,听得人心惊,心惊于他一个金尊玉贵的少爷怎么知晓如此肮脏的话,心惊于他怎么能对自己的亲人如此厌恨。 “朝槿……” 容醉漆黑的眸中闪过一抹冷色的暗光,瞧不出是为当前的状况抱有何种情绪。 容朝槿不可置信地望着出现的男人:“郁哥哥……不是,我……” 容醉修长的手指翻转了圈手机,看着属于虞沁青的标记正在向自己靠近,心情颇好,他看向场内的第三人,对于其脸上难以相信的表情,恶劣地把人的心理宣之于众,偏一副无辜又无措的表现,轻声解释道:“全是误会,朝槿那么善良纯洁,他说的是无心之言,陈少不要放在心上。” 陈郁锐脸皮火辣辣地疼,他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容朝槿。 容醉看够了戏,稍微离远了这处有着让他厌腻的两人存在的环境,算着虞沁青抵达的时间。 插入书签 在作他的妖 虞沁青站在马路边,即便是深夜,往来的人依旧不少,他望着对面的私房菜馆,这不是能硬闯的地方,背后的老板认识的人全都是不好惹的权贵,而老板自身也有着让人忌惮的实力,他想着现在的时间点,容醉能在里面遇到什么? 「虞哥」 虞沁青看着手机弹出的来自容醉的新消息,拧了拧眉。 「我好痛啊」 虞沁青心中的犹豫霎时抛远,有些着急地问:「你受伤了?怎么回事?我到地方了,你在哪个包厢?」 倚着墙的容醉睨了眼不远处还在长廊尽头纠缠的两人,视角余光正好装入挨着窗的包厢号,他缓缓在屏幕上按下几个字:「不知道……」 容醉想,鱼哥哥你会怎么做呢?又要放弃我吗? 他关掉了共享位置。 另一边,发现他所作所为的虞沁青,忽然有种明悟,容醉这是在作他的妖,原本的关心担忧转为要收拾人的愠怒。 虞沁青绷着脸,等到了一群要进去吃饭的人,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这法子还是他穿越前从电视剧上学来的,没想到有使用的一天。 他成功混进了这家需要预约的私房餐馆。 虞沁青凭借着记忆猜度着容醉退出共享位置时的标记点,手机的蓝光映着他低垂的眉眼,平时显得温润的凤眸,在此刻展露出它天然自带的睥睨凌厉。 他今日陪着虞涿去应酬,由于对象是群年轻人,他们还处在接触家业的阶段,大多人并不能做主谈自家生意,算不得多么正式的场合,相比于带有利益交换的交际,更偏向于私交。 虽是如此,可为了不堕身份,虞沁青跟着虞涿换上一套往常他不会穿的奢侈衣物,还细致地搭配了饰品。 显得贵气非常。 这也使得虞沁青在餐馆里乱晃,不仅没招致服务人员怀疑,甚至礼貌地上前询问他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当然,不怀疑,也不能让他继续乱晃下去,闯到别人那里的饭局,就是他们开饭店的不妥了。 虞沁青不得不敷衍着回洗手间在哪儿? 甩开服务人员后,他终于走到记忆中的位置,可绵长的廊道和紧闭的包厢门,令他不知该如何选择。 这只是第一层,楼上还有一层。 虞沁青吐出一口气,开始老办法,装作走错包厢,一间间地敲。 他还真的是豁出了脸皮,今晚估计比他前二十几年道的歉还多,里面居然有认识他的人,逮着他喝酒赔罪,渐渐找完了一层,没有他想见的人,他揉了揉微醺的脑袋,迈上二楼。 入目是装潢优雅的公共休闲区,虞沁青朝左边走去,转过墙角,带着微微潮湿的风铺面而来,廊道中间开了两道窗,能够看见淡薄青雾覆上夜色,丝丝缕缕的雨丝斜斜地打在经过窗边的虞沁青衣上。 领边的蓝色印花滑过莹润的光泽,因为来回走动,打开的衣襟露出戴在脖颈的项链,连着缀在锁骨前的银丝蓝玉。 虞沁青再次步过转角,项链微微荡向一侧,似是被谁的手轻缓拨开。 移的距离十分有限,可他的肌肤细腻白皙,那点蓝色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 虞沁青之前以为对方是故意为难他,可眼前的场景,又让他觉得自己错怪了对方。 他生起种恍惚,险些以为回到他初见容醉的时候。 他看到容醉一人对峙容朝槿、陈郁锐两人。 “你们要对他做什么!”积攒在虞沁青心底的火,突然有了宣泄口,他无法理解容朝槿一而再而三的招惹,抢走容醉人生的他到底有什么资格怨恨容醉。 而陈郁锐,虞沁青直接决定让对方永远也追不到容醉。 没错,一直充当容朝槿护花使者的陈郁锐,发现容朝槿表里不一,后面会对容醉移情别恋,愧疚也罢,怜悯也罢。 无论是何种情感作祟引发的爱,虽然可以因此证明对方是个好人,但虞沁青仍然觉得陈郁锐不配得到容醉的喜欢,反正现在有他在,陈郁锐即使有机会,他也得搅黄了,除非容醉意属对方。 这么想想,追求容醉的三人,没一个好的。 陈郁锐眼瞎看错人,助纣为虐,伤害容醉;沈靳灼搞替身文学,伤透了容醉的心,尽管后来表明容醉就是他的白月光,但前期将白月光认错当替身的操作,着实一言难尽,对感情也是一种侮辱,莫说深情,深情可不会找替身;贺霖涵…… 虞沁青思绪一滞,目前的弟弟还不错,现在贺霖涵提早跟容醉有了接触,应该是没有所谓踩雷白月光的事了。 这些念头转瞬即逝,虞沁青站到容醉身边,将人护在自己羽翼下,面对陈郁锐口吻嘲讽:“欺负小孩上瘾了?” 陈郁锐尴尬地撇开头,语气低微:“我,没有。” “又是一个被他骗了的傻子。”容朝槿不能忍受有人维护容醉,极是刻薄地羞辱道,“身为贺家的养子却只能姓虞,果真上不得台面,什么玩意也能入你的眼。” 陈郁锐直面自己好感的人讲出这番刻薄言辞,残存的滤镜彻底碎裂,明明白白地认识到容朝槿不是他想象中的纯洁无害的少年。 容朝槿注意到陈郁锐闪过失望的眼神,干脆破罐子破摔,既然已经被撞见,彻底洗不干净,他也烦了装乖,冷笑道:“郁哥哥,你失望什么?你该高兴啊,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摆脱我,追求那泥巴土种了。” “你胡说什么?!”陈郁锐差点跳脚,“朝槿,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容朝槿眼睛发红,恨恨道:“还不是因为你,你个虚伪、懦弱的渣男!我真是倒霉,才会喜欢你!” “我哪里对不起你?”陈郁锐可不愿意自己的名声,因他的无理取闹变得糟糕,“你要什么我给什么,随叫随到,洁身自好,我渣你什么了?” 容朝槿被恶心到的表情:“多少次了,我懒得点破,眼珠子都黏容醉身上了,你.他妈当我瞎?” “你如果想要跟我断关系,别拉第三人。”陈郁锐目光渐生寒意,陈少爷自小受捧长大,鲜少拉下身段,低声下气基本都给了容朝槿,丢失那份好感后,他捡起富家子弟对外人常有的凉薄,“朝槿,我们之间还是冷静一段时间吧。” 然而,容朝槿也是蜜罐子长大的,性子被娇惯得蛮横,气性上头,遇到不顺着自己的人,那也是不会忍的:“我冷你个头,死渣男!” 容朝槿瞬间冲上去,挠了陈郁锐一脸血:“你想甩我去追容醉,没门!” 场面一下子失控,两个人竟是当场进行全武行。 虞沁青看傻了眼,他都做好一对二的准备,毕竟他清楚自个嘴巴特别笨,可能是说不过两人的,他打算物理说服,可没想到他还没出手,这俩就先闹内讧撕起来了。 “虞哥,你喝酒了吗?”热气呼在虞沁青的耳边,惹得他敏感地缩了下脖子,躲的这一刹那,一只手臂立时圈住了他的腰,将他按回了原处。 虞沁青的注意力转移到紧贴着自己的人上,突然记起之前收到的消息,即刻探寻起容醉的周身:“你哪里痛?我先送你去医院。” 容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似乎有什么在深暗的眸色中酝酿着,只是在接收到虞沁青投过来的视线时,眼里的反复曲折消匿得不留任何痕迹。 “没关系,擦药就行。”容醉眼睫低下,轻声道。 虞沁青检查的动作顿住,脑中闪过上次见到的容醉身上交错渗血的伤疤:“我没弄疼你吧?” 容醉停了须臾,仍未抬头,让人无从探寻他的情绪:“没。” 插入书签 我们是情敌 “容朝槿,适可而止。”陈郁锐之前以躲避为主,让着怒火上头的容朝槿,见人真以为他好欺负,越发得寸进尺后,他终于没忍住出手了。 陈郁锐很快擒住了张牙舞爪的容朝槿,他那点耐性在对方的发疯中,早就消耗殆尽,手上用的力气也就重了些。 容朝槿痛得叫出声,他不可置信地尖叫道:“陈郁锐,你打我?” 陈郁锐下颚绷紧了下,似乎被容朝槿的声音吵得头疼,极力维持的风度也在对方扑上来时撕裂得干净,他像是不知道该拿容朝槿如何,可又被气得狠,脸色阴沉欲滴,扭住容朝槿胳膊的手再次施力。 容朝槿实在太疼,消停了些,到底是细皮嫩肉又鲜少受委屈的少爷,遭到喜欢的人暴力对待,难过得眼泪汪汪。 “陈郁锐,我不会放过你的。”容朝槿也发狠了,只是他的不放过不知道是哪种不放过,看起来他对陈郁锐依旧余情未了的样子。 陈郁锐估摸是受不了了,看向一旁的容醉、虞沁青二人,但他以为两人正在看他笑话,可两人根本没分半点注意力给他,望着他们姿势亲密地挨着谈话,他压制容朝槿的动作顿了顿。 不过,即便他分心了这么一瞬,容朝槿也没办法借此脱离辖制,只是没被扭得那么痛了,他还以为陈郁锐对他心软了:“郁哥哥,我错了,我们不吵了好不好?” 陈郁锐像是没听见一般,视线凝在不远处的两人,神色谈不上好看。 虞沁青还是不放心,准备带着容醉去医院瞧瞧,即使不去医院,他也要检查一下才行。 “我们找个地方……”虞沁青拽过容醉的胳膊,想要寻个合适的房间,然而他的手被握住。 他听到对方说:“虞哥,霖涵的手机我没带身上,在车上,我带你去拿。” 虞沁青心头萦绕的担忧焦虑忽地破裂散开,一点点从心脏蔓延至骨髓,化为了哑口无言。 他的手被拂开,两只手交叠的温度随着分离褪去。 虞沁青看着容醉抬起了头,目光相对时,虞沁青的情绪压抑下来,他极是冷静地陈述道:“你给我发的消息里,我以为你受伤了,并不只是因为要来拿手机。” 凤眸中的光仿佛碎开,虞沁青没再表现不在意:“我…担心你。” “……” 容醉默然片刻,似是不能面对别人真诚的关心,非要把此刻的气氛搅浑,才能做出正常反应:“虞哥,是在向我告白吗?在这样的场合?” 虞沁青张张口,莫名的无力席卷他的身心,他居然开始后悔起当初没有选择离开孤儿院就好了,可他只要想完成任务,他又清楚贺家与容醉的纠缠,在不知道绵绵就是他的任务对象的情况下,知道自己被选为贺家的养子,他不可能不心动。 原本是想近水楼台,方便接近成为容家少爷的容醉,可却错过了孤儿院时期的容醉,要是他没走,他恐怕早就完成了任务,容醉也不会受到那些不好的遭遇。 系统如果有实体,虞沁青估计已经把它拆了。 “住手!”中气十足的中年男音低吼一声,惊得场内除容醉外的几人打了个哆嗦。 虞沁青扭头就看见一位气势汹汹走来的男人,对方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怒气。 在中年男人身后陆续探出几个头,虞沁青发现自己基本都认识,参加容醉接风宴时,到来的宾客里,就有这些人,只其中一位比较陌生。 他也不过是粗略扫了眼,便没再注意,而是退到一侧,将走道让给中年男人,也就是容醉的亲生父亲——容国义。 “陈家小子,你在对我儿子做什么?”容国义眼色阴恻恻的,不善地游戈在陈郁锐钳制容朝槿的双手上,“可是我们容家有得罪你家之处,你要这么欺辱我儿子?” 虞沁青注意到陈郁锐将要开口,就被容朝槿抢先解释,他一言难尽地摇摇头,都互殴了还恋爱脑。 容朝槿着急维护道:“爸,不是……” “有你说话的份么!”容国义厉声呵斥,“丢人现眼的东西。” 听这震耳欲聋的声量,容总身体还好得很,虞沁青心不在焉地想道,专心围观他们吵架。 虞沁青看着娇纵得不像话的容朝槿,终于是遇到天敌般,没有之前的不可一世了,整个人都萎靡下去,脸上血色消退。 约莫是发现此时的姿势,确实比较让人误会。 陈郁锐松开手,淡定地整理了番自己略乱的衣服:“容叔,我和朝槿是闹着玩。” “闹着玩?”容国义显然不信,玩闹会用到那样的擒拿方式? 陈郁锐目光射向他后面的人:“容叔,在忙啊,很抱歉打扰到你,我带着朝槿去我那边吧?” 容国义顺着他的目光回头,顿时和几个老狐狸对上眼,即便有再多的火,他也得压着了,家丑不外扬,他可没有把自己的家事拿给外人评头论足当谈资的喜好。 狠狠刮了眼不争气的儿子,给出个回家收拾你的眼神,容国义冷冷地瞥向竟然敢威胁自己的陈郁锐,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日在他面前装得文质彬彬,到底是陈家的孩子,骨子里仍旧流着桀骜的味儿。 但他容国义岂是一个小辈可以顶撞的:“陈家小子,你家里没教过尊老爱幼的道理?老子管孩子,没你个小辈插嘴的地儿,我儿子我会管,不需要你带着,你年纪也老大不小,赶紧回去帮帮你家人,少天天的拐我孩子不务正业。” 容国义的话半点不留情,将陈郁锐批得是一无是处。 陈郁锐居然也都忍下来了:“是我逾越,不好意思,我就先走了。” 虞沁青和容醉正背抵墙站着,近距离围观了现场的交锋,虞沁青看着陈郁锐要走到自己身边,琢磨着要不跟在对方后面溜了。 “虞公子,我有话跟你说。”陈郁锐即将经过虞沁青时,他突然扭头朝虞沁青小声道。 虞沁青懵了瞬。 陈郁锐讲完这句话后,便径自过去了,似乎不担心虞沁青不追上来。 虞沁青见他走得笃定,确实有了想知道陈郁锐耍什么花招的兴趣,但他并没有打算独自前去,他不太愿意让容醉一个人留着面对有病的容家人,只是他也不是那种霸道的人,他向容醉示意:和我走吗? 容醉应是没料到他会选择带上自己,显而易见的怔愣住,确信虞沁青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出于礼仪方面的征求,而是真真正正地想要带着他。 虞沁青再次与容醉有了接触,他抓住了容醉的手,用的力气不大,如果容醉拒绝的话,可以轻松挣脱,他试探着将人拉走。 没有拒绝,虞沁青成功带走了这个人。 他们的动静不算小,可另一边正在气头,容国义紧盯着垂头丧气的容朝槿,未分出精力关注他们。 “跟我回去。”容国义一字一句地下达指令。 容朝槿颤抖了下:“爸,一切都是容醉的错,我不过是问他去哪儿,他就打我,我躲闪的时候撞到了郁哥哥,他条件反射就——” 清脆的巴掌声,扇肿了容朝槿白嫩的小脸。 容国义内心里什么都清楚,以前是懒得管,他只看重结果,容醉若总是会被容朝槿拙劣的小伎俩算计,那他也不配做容家的继承人,但今天容国义在商业伙伴那里闹了笑话,他也没了心情继续看假儿子演下去,玩一些漏洞百出的构陷手段:“胡闹够了吗?之前我是容忍你,现今你不知悔改,还要把错误推给你弟弟,看来是你妈把你娇惯过头了。” 已经走了的容醉、虞沁青没听见容国义的话,如果听见了,容醉怎么想,虞沁青不清楚,但他本人可能就忍不了地要向这位不负责任的的父亲讨个说法。 陈郁锐原是来此和家人聚餐,出了前面的状况,他算是迟到了,既然迟了,迟多迟少没差别,他先是和家人说了晚点到,然后才站在可以直面热闹城市的宽敞阳台前,楼层不高,底下人流的人声隐隐传上来。 夜色清冷,可霓虹灯颜色亮丽热烈。 照在陈郁锐挺俊的身姿上,晚风吹拂过他额前的碎发,携来的雨丝将他发热的大脑降下温来,他搭在栏杆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 跟随而来的虞沁青看到这样一幕忧郁青年的画面,他倒是有些明白陈郁锐能成为容醉正宫候补的三位有利竞争者之一。 长得好、家世好、年轻,还喜欢男性的单身男人也不多见。 虞沁青轻咳声,他没有淋雨的想法,站在室内等着对方的回头。 陈郁锐发现虞沁青身边属于容醉的身影,愣了愣:“我是有话跟你说。” 虞沁青不为所动:“他也可以听。” 陈郁锐脸色稍显难看:“你确定?”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吗?”虞沁青眉梢微挑,见对方唧唧歪歪的吞吐样,刺了声。 “虞哥,要不我……”容醉出声。 虞沁青打断道:“不用,他爱说不说。” 陈郁锐:“……” 虞沁青:“想好要说了吗?” 陈郁锐咬了咬后槽牙:“我只是想提醒你,但看来我在你印象中很差,你不愿意听。” “我们很熟?”对方一副为他着想的口气,让虞沁青感到莫名其妙。 陈郁锐眼角下撇,似在讽刺:“我不过是看在我们是情敌的份上。” “??”虞沁青惊。 没什么动静的容醉,忽然将视线聚焦到陈郁锐脸上。 插入书签 你信他吗 陈郁锐看虞沁青一副你疯了吧的表情,心内升起几分不爽,好心提醒还不领情,他陈少何时被这么冷遇过。 “你难道不是喜欢容大少爷?”陈郁锐的称呼发生了改变,客气的不愿再叫朝槿。 虞沁青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很想抓着陈郁锐领子晃出对方脑子里的水,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他喜欢容朝槿的?反正也瞎,干脆挖了扔了吧。 “陈少,你对我的误会有点大。”虞沁青气笑了,“我记得我对你说过你找错了攻击对象,没听懂?” 陈郁锐俨然是不信他的说辞:“宴会上,你对容大少非常关注。” 虞沁青给整无语了,他那时在宴会盯着容朝槿,是为了想知道对方在打什么鬼主意。 “照你的意思,多看两眼就是非常关注,我屡次替容醉出头,你怎么不认为我喜欢他?”虞沁青。 陈郁锐现在也无所谓虞沁青喜欢谁:“不重要。” 我觉得重要,有必要澄清我的清白。虞沁白忍住了非得给人掰扯清楚自己恋情的冲动。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关于容醉。”陈郁锐无惧于容醉投来的关注,他此刻情绪乱成一团,也不太理解自己一定要说出口的想法,但如果不说,他或许会后悔,“你若是由于怜悯护着他,最好趁早收起多余的心软,你知道他刚才看你的眼神吗?” 虞沁青头微微偏过细小的弧度,容醉看我是什么眼神? 陈郁锐穿过阳台的推拉门,周身卷携的绵密潮意,随着空气流动朝虞沁青侵袭,他与虞沁青只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两人的视线平直地相交。 虞沁青从对方瞳孔中搜寻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戒备。 “他是站在对待物品的高度,神色间毫无生机,全是阴郁的占有欲。”陈郁锐自认没人愿意不被当作人看待,何况锦衣玉食的贺家公子,“他把你当作他的所有物。” 虞沁青看向身旁的容醉,望入容醉清澈而诧异的眼睛里。 “虞哥,你相信吗?”容醉睫毛颤了颤,轻声问道,他大概是做好被推开的准备,已往后退了一步。 虞沁青受不了他小可怜的样,即便略有察觉对方许是装的,但他仍不忍见到他认识的绵绵露出这样的表情。 “怎么可能?”虞沁青从未想过自己和容醉除了友情线,还能有别的模式,再且若是被容醉知晓他就是那个言而无信的鱼哥哥,就不是走友情路,而是开仇杀线了。 虞沁青回忆着自己近段时日,大多都是他先主动贴近容醉,容醉要对他有占有欲,早就将他控制在眼皮子底下,哪需要他想方设法接近打听对方。 陈郁锐怕是失了智,搞这么容易拆穿的挑拨离间手段。 虞沁青只认为是无稽之谈,联系到他在陈郁锐眼底看见的戒备,估计是场对方不自知吃醋,做出的铲除情敌的潜意识行为。 他彻底不愿搭理陈郁锐。 “浪费时间。”虞沁青不吝惜表现出自己的嫌弃,对恋爱脑们的不分敌我,厌烦得很,不过他确实想在陈郁锐追求容醉路上使绊子,倒不算不分敌我了。 “我有必要骗你吗?”陈郁锐再次开口。 虞沁青回眸:“你……真没察觉?” 陈郁锐皱眉,掩埋在心底的某种情感,似乎就要破土:“什么?” 虞沁青思索着笑了,他未再有言语,揽住容醉转身离去,只是在走出门口的时候,他又侧过头,鼻尖若即若离地凑到容醉发丝间,凤眼外扬凝注于待在原处的陈郁锐。 与此同时,他们走出了门。 虞沁青也就瞧不见陈郁锐的反应,感觉到容醉头动了两下,虞沁青立马退远,他的心跳由于容醉突然的动作,急促地跳动起来,真惊险,差点出事故。 “虞哥?”容醉看着他受到惊吓的举动,疑惑道。 虞沁青尴尬地蜷缩起手指:“没事。” 容醉睨向虞沁青从自己身上挪开的手,肩膀处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人的体温,原本萦绕在他身侧的清淡香气,也随着主人的离去消散。 虞沁青空落的五指缓缓收拢,拢紧了掌心的余温,他找补起话来,不太想场面陷入无言中:“需要帮忙擦药吗?” “不用。” 虞沁青也不强求:“你心里有数就行,不要拖严重了。” 容醉端详着虞沁青的脸,没说话。 虞沁青被看得微觉不自在,撇开眼:“你,吃饭了吗?” “有点饿。” “我也是,要不我们一起去吃个夜宵?” 他没得到回应。 虞沁青以为容醉不愿意,自然地继续说道:“没关系,我拿了霖涵的手机就走。” “吃什么?”容醉。 虞沁青:“嗯?”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担心是听错了。 “虞哥,你有忌口吗?”容醉这会儿就像是位馋嘴的少年,在虞沁青面前,满是青春朝气。 可兴许是对方背对着光,虞沁青仿若看见对方露出欣赏够了的满足神情。 “……没有。”虞沁青按捺下探究的心思,应该是看错了吧,容醉刚才能欣赏到什么? 容醉点点头:“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饭店。” 虞沁青:“好。” …… 虞沁青和容醉穿着身昂贵衣装,坐在烟火气十足的大排档里。 “你来吃过?”虞沁青先是庆幸自己没穿更引人注目的高定西服,后是惊异容醉会带他来此。 容醉很是悠闲自得地融于人群热闹中:“虞哥,不喜欢?” 虞沁青摇头,尽管享受了十几年的贵公子生活,可他骨子里还是把自己当作普通人,对于当前环境适应良好,甚至生起些许怀念。 “菜单就你来选吧。”虞沁青把一切交给容醉选择。 容醉也不客气,向服务员念出一道道菜名:“清炒苦瓜……” 虞沁青淡定的坐姿僵住,紧接着他又听见对方说道。 “韭菜炒蛋。” 虞沁青屁股扭动了一下。 “凉拌折耳根。” 虞沁青手拍在折叠桌子上,后脑勺的头毛随着主人忽然地翻身炸起:“容醉,你故意的吧!” 容醉被他的爆发弄得一愣,茫然地看向他:“我没有啊。” 虞沁青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是在装傻:“你有。” 容醉静静地注视着他,往日清澈的双眸可能浸染了夜色,叫人瞧不清他眼中的那片底色:“没有。” 虞沁青按压在桌面的指节叩紧,生起莫名的紧张,略有些局促地坚持:“有。” 容醉失语片刻,嘴边终于要压不住翘起:“虞哥,不喜欢我点的菜?” 他们的争执声有些大,虞沁青注意到周围人的关注后,耳廓迅速蔓上红晕,他控制着自己音量回道:“我来点。” 容醉将菜单递给他。 虞沁青立时说了两道荤菜一道素菜加一道汤,就打发服务员通知后厨准备。 菜点完,虞沁青发现容醉正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他。 “虞哥,不问我的意见吗?”容醉完全没有被抓包的紧张,反是先掌握了谈话节奏。 虞沁青:“你有意见?” 容醉无言:气性真大。 虞沁青堆积心底的憋闷散掉了,他最近对待容醉的态度过于小心,虽然努力在克制不要太明显,但可能还是显得有点谦卑,他之前的做法并不是个好的拉近关系的方式。 他看着容醉并没有因他的脾气,而产生膈应腻烦的情绪。 现在的相处就比较合适。 假日第一天的夜宵,虞沁青陪着容醉用过,或者说容醉陪着虞沁青。 “我送你回去。”虞沁青抽出纸巾一点一点擦去指间残存的油脂味,他向放下筷子的容醉道。 容醉端起纸杯,将里面最后的汽水饮尽:“嗯。” 虞沁青起身:“走吧。” 容醉乖乖跟随。 直到走到虞沁青开来的车前,两人的影子倒映在光滑的车面。 虞沁青并没忘记鸽掉哥哥的聚会,跑来寻找容醉的真实缘由,只是前面几次三番被转移话题,他想容醉应当是不愿意提及。 “虞哥,麻烦你送我回家了。”容醉在他身后道谢。 虞沁青:“如果……可以来找我。”他没把话说得清楚,可他明白容醉听得懂。 容醉视线移至车身上属于虞沁青的倒影,似要透过模糊的影像看穿什么:“正义感吗?” 虞沁青转身,自喉间吐出的字眼滚过数回般,猝着怒又非真怒:“我没那么喜欢做救世主。” 他说得那么百转千回,另一位当事人愣神会儿,却忽地伸手。 虞沁青面上流露的躁色凝滞,他感觉到容醉探进他的领口,攥住了贴在他锁骨中间的玉石。 “你干嘛?”虞沁青莫名其妙。 容醉神情不可捉摸地挑动几下玉石。 虞沁青被对方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抚过肌肤,那片皮肤泛起一阵痒意,径自传递进他的大脑中,让他的精神不禁绷紧了。 容醉:“虞哥的东西,真是引人注目。” 虞沁青刚想说,你胡言乱语也休想不给你现在的行为做出解释。 容醉收回手:“它摇来晃去,我忍了,但忍不住,替你摆正了。” “……”强迫症啊。虞沁青蓦然就放松了心神。 容醉发现了他紧绷的肌肉,不动声色地低笑:“还有,车我来开吧。” 虞沁青瞳孔一颤,他总算想起自己今儿喝酒了。 车门打开又关闭。 虞沁青在前视镜里瞥了眼坐在驾驶座的容醉,对方摸索开着不如何熟悉的车型。 “你有驾照?”虞沁青。 容醉没作妖的时候,瞧起来十足的乖巧无害:“有。” 车内顿时仅余两人的呼吸声。 虞沁青估摸是吃饱喝足,加上那点酒意,眉宇间透出丝许困倦。 他发现对方调整了车速,驾驶得更加平稳。 困意不禁又加深了些。 经过第三个红绿灯时,恰巧跳成红灯,不得不停止行驶。 容醉停得慢而稳。 因此,虞沁青并没有从假寐中抽回心神,半瞌着眼沉浸于无知无觉里,脸大半藏于阴影,车窗外的光晕射在他的眉骨上。 身边过于安静,虞沁青混沌的大脑停滞运行片刻。 旋即,静被打破。 对方开了口,声线与月色相宜,透着些哑:“虞哥,今天很帅气呢。” 虞沁青嘴比脑子快:“我平日也很帅。” 容醉:“今晚尤其。” 虞沁青听他说得认真,不习惯地侧头:“你怎么了,突然说这些……” “虞哥的年纪,应该交女朋友了。”容醉顿了瞬,“虞哥好像对我说的向我告白的话,没有什么反应,或许是求而不得的男朋友?” 虞·母胎单身·沁青:“你大晚上非要惹我?” 容醉默默闭嘴。 “我不喜欢男的,连女生也要没兴趣了。”虞沁青提醒,“绿灯了。” 容醉启动发动机:“虞哥,我们算朋友了吧?” 虞沁青看他一眼,意外对方居然问出这样奇怪的问题,能否做朋友,说了算的人不一直是你吗?竟来问我。 但凡你对我热情点,我就能回答得有底气点:“嗯。” 容醉直视前方:“若是有了恋人,可要通知我和霖涵。” “怎么,你要过道眼?”虞沁青。 容醉却也没否认:“虞哥,想的话。” 插入书签 放飞的现实 假期过得很快,连续6天的上学,很是疲惫的虞沁青原不想回家,可贺妈妈念叨着做了新的吃食,让他回来品尝,没办法,他妥协回来。 贺霖涵高三生一个,贺妈妈不好意思折腾学习压力大的小儿子,只能逮着上大学的大儿子薅。 虞沁青数着贺霖涵毕业的日子,到时候他就把人打包丢给贺妈妈使劲揉搓,他特意定好了外出旅游的计划,让贺霖涵体会一回专属母爱。 正在心里琢磨欺负小弟,虞沁青走进客厅便撞见正主,难得生起心虚来。 “你怎么在家?”虞沁青轻咳声。 待在沙发的贺霖涵抬起脸,神色飞扬:“想你了。” 虞沁青并不为他的甜言蜜语所动,食指曲起敲在贺霖涵额头:“说吧,想要多少?” 贺霖涵目光骤亮,他搓搓手:“我……” “对,我想起来了,扣了一个月零花钱。”虞沁青转敲为戳,把贺霖涵的脑门压出个小印子,“零花钱从下下个月里扣。” 贺霖涵眸光熄灭,泄气地耸肩:“算了。” “真不要?”虞沁青故意诱惑。 贺霖涵不想理他,转身背对他。 虞沁青好笑,弟弟不搭理,但他有法子叫人理:“你作业做完了吗?” 贺霖涵一副不愿面对现实的样子:“哥,你好烦。” 虞沁青挨着他坐在沙发里:“妈做了新菜式,不着急走吧?” 贺霖涵沉默须臾,扭过身正视他哥:“你以为我为什么回来?” “你之前不是说的想我吗?”虞沁青嘴角轻勾,凤眼清凌凌地映出贺霖涵慌乱的表情。 贺霖涵镇定得倒是快:“也有这个原因。” 虞沁青逗他:“既然想我,不给点想我的表示?” “……”贺霖涵着实被难到了,随即十分郁闷地道,“哥,我没钱。” 虞沁青笑了:“我可不缺钱。” 贺霖涵:“我明白了。” 虞沁青刚想停止戏弄弟弟,陡然听他说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 贺霖涵一把扑过来,宛若巨型大猫猎捕,猛地压到虞沁青身上,他可能以为是撒娇玩乐,然而对于身材算不得强壮的人来说,不亚于泰山压顶。 虞沁青险些岔气。 被十几岁的孩子制裁,是虞沁青没想到的,他勉强维持哥哥的尊严,手臂抵着贴着自己的贺霖涵胸膛,将人推开些许。 “起、开。”虞沁青努力找回平稳的语调。 贺霖涵还当是过去,自己炮弹似地冲向哥哥,就会被稳稳接住的时候:“不要。” 虞沁青看人也不胖,可他想要推开居然觉得费劲:“你多重?” “不知道。”贺霖涵,“挺久没称过了。” 虞沁青失语:“你什么时候起?” 贺霖涵:“还没表示呢。” 虞沁青:“不——” 温热的吻烙在他脸颊边,虞沁青的“用”字音节止在嘴间。 贺霖涵亲完,麻溜地从他哥瘦削的身板上撤离。 虞沁青慢慢爬起来,内心里的羞耻差点溢出,他很想骂人一顿,多大了还这么黏糊,又不期然想起过去,小娃娃时的贺霖涵闹起别扭来,可头疼死人了。 如今,孩子虽然长大,但他话说重点,怕是得哄好久。 虞沁青又一想,贺霖涵其实很好哄,自小到大最难搞的时候,在记忆里只有一次。 他弟那会儿大概6、7岁,得知他们不是亲兄弟,圆溜溜的眼睛噙满泪水,要掉不掉地扑他怀里,问他也不说话,只哼唧,哼唧得对乖小孩没有抵抗力的虞沁青,彼时才11岁多的他,艰难抱着不比他体积小多少的人许久,手酸得要没知觉也不敢松开。 为把人哄高兴,虞沁青用了不少办法,最终让人不再计较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只是那法子…… 【虞沁青额头靠着贺霖涵的脑袋:“我们不是亲兄弟,你就不把我当哥哥了吗?” 眼睛红彤彤的贺霖涵赶紧摇头。 虞沁青拇指擦去孩子眼尾的泪珠,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山间溪水般透彻温柔,缓缓流淌进小小的贺霖涵心里:“那就别伤心了。” “你永远是我的弟弟。” 他有些责怪:“眼睛都肿了。” 话音消弭之际,虞沁青的唇覆在贺霖涵眼上。】 当时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就像曾经也有个人这么对他。 在做系统任务前,他着着实实地在孤儿院长大,按部就班地上学、工作,生活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他还挺诧异系统竟然会选择他,给予他近乎永生的福利。 这回,哄人开心的办法,被他弟原原本本施展到他身上,虞沁青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贺霖涵也不知是尴尬,还是不以为意,自然地谈起新话题:“爸叫我回来的,说妈做了新吃食,结果他倒是没了影。” 说到这个,虞沁青感慨贺霖涵能对妈做的东西总是捧场,他十分佩服。 “妈呢?”虞沁青到家也有一会儿了,爸躲了,邀请他们吃新食物的人却也不见踪影。 贺霖涵:“差了几样食材,应该要从超市回来了。” 虞沁青表示了解后,话锋一转,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把方才的事揭过:“学习辛苦吗?” 贺霖涵:“还好。”他顿了下,颇为八卦道,“哥,你知道吗?有明星来我们学校录制节目。” “明星?”虞沁青顺着他的话提问。 贺霖涵:“方艺芯、沈靳灼认识吗?” 两位最近正热播一部电视剧,参加节目应该是为了剧的宣传。 虞沁青点头:“他们来你们学校录什么?” “同学说可能是《挑战的一天》。”贺霖涵犹豫瞬,“哥,你喜欢他们吗?” “我不追星。”虞沁青看出小弟的欲言又止,直接截断了对方的顾虑。 贺霖涵放心了:“我有时会去学校某个地方待一会儿……” 虞沁青听这意思,明显是常去。 贺霖涵不愿他哥误解,插空解释了句:“学习烦了,会去那里静静心。” 虞沁青示意他继续说。 “我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沈靳灼。”贺霖涵,“临近上课嘛,附近没啥人,我就看见他一路表情非常臭,和平时在电视上看到的人设不太一样。” 贺霖涵吐槽:“反正我也不喜欢他,无所谓,可,哥,自从容醉转校过来,你弟弟的风头全被他抢走了。” 虞沁青:说着说着怎么绕到容醉那里了? 贺霖涵装作难受地哭:“我的后援团都移情别恋了。” “……”虞沁青捏了捏手指,掰出一道清脆的骨头摩擦声。 贺霖涵立马正经:“那沈靳灼是个双面人,他一看到容醉就变了。” 虞沁青竟不觉得意外,沈靳灼出现在学校里,撞见容醉不是没可能的事。 贺霖涵看虞沁青没反应:“哥,你就没有想问问的?” “我见过沈靳灼。”虞沁青把等红绿灯时发生的事告诉他。 贺霖涵左手握拳,敲向右掌:“果然都是演的。” “容醉没被他骗吧?”虞沁青深以为然。 贺霖涵昂首:“有我在呢,他表现得再开朗热情,哪有我真?” 闻言,虞沁青眸色深邃了分,说的也没错,未长成未来贺总的贺霖涵,确实是位阳光少年,虽然不算多么热情,但极富朝气,让人容易生起好感。 虞沁青打量着对方,贺霖涵若能和容醉修成正果,他还挺乐见其成。 只是,虞沁青忆起之前在篮球场见到的人:“那个胖子,没来纠缠你吧?” 贺霖涵脸上得意的表情收敛,语气烦躁:“别提他。” 虞沁青:“仍不死心?” “嗯……”贺霖涵捂脸,“他知道容醉是男的后,更来劲儿了。” “不过,容醉驱赶他的办法不错。”贺霖涵目光闪烁,他在考虑找个假女友,挡挡烂桃花。 虞沁青泼冷水:“方法能奏效一次,不一定能奏效第二次。” 贺霖涵无奈:“先试试。” 虞沁青目光隐含探究地搜寻着贺霖涵脸上的微表情:“你真的讨厌他吗?” “哥,你觉得我会被他打动?”贺霖涵语气透着不可思议。 虞沁青:有可能。 他没敢讲出口,要不是知道贺总高中有个白月光,他也是不信的,但马上就要毕业,除非在暑假有心动对象,否则挑来选去,唯一能成为白月光的人选,大概率就是那个胖子了。 贺霖涵对于他的沉默,急了:“你就这么瞧不起我的眼光?” “没有瞧不起。”虞沁青干巴巴地安抚炸毛的弟弟。 贺霖涵:“世界就剩他一个男的,我都不可能喜欢他!” 虞沁青:弟弟,你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是在默认搞基吗? 不小心出柜的贺霖涵,看他哥定定地盯着自己,强调:“听到了吗?” “你喜欢容醉?”虞沁青还记得他望着长发容醉惊艳的傻样。 贺霖涵却否定了。 虞沁青奇了:“那是谁?” 贺霖涵:“没有谁。” “对我都要隐瞒吗?”虞沁青,“你不是看着长发的容醉移不开眼吗?你们又整日相处,竟然没有对他心动?” 贺霖涵:“因为是长发。” 虞沁青:“你恋发癖?” “?”贺霖涵服了他哥的脑回路。 “不会是异性恋吧?”虞沁青注意到弟弟的黑脸,迟疑地道。 贺霖涵:“我更喜欢女生。” 虞沁青半边眉梢挑起。 “哥,你可得帮我隐瞒。”贺霖涵大咧咧地就承认了性取向,“大学毕业后,我会向家里坦白,要是被赶出家门,到时可要收留我。” 虞沁青揉了把贺霖涵柔软的发丝,将人顺滑的头发揉得一团乱,看人无动于衷地任他蹂.躏,又转手给对方理起乱发来:“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贺霖涵思忖半响:“13岁?” 虞沁青手上打理的动作凝住:“?!” 难道不是有了白月光,才发现自己弯了吗?怎么会是13岁,上初中的年纪。虞沁青决定戳系统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现在严重怀疑大纲是造假。 必须得问清楚。 插入书签 上热搜了 接连两次的剧情暴走,虞沁青找系统要的说法,只换来不痛不痒的大纲为真实的回复,他再问,系统就不理他了。 虞沁青能有什么办法,也只能继续把任务做下去。 高考时间很快来临。 虞沁青赶早就到了学校,等着贺霖涵考试归来,大热的天,他在太阳底下站了会儿,浑身皮肤仿佛要烧起来了。 他看着附近的中年男女,一个两个跟感受不到阳光毒辣般,坚持站在警戒线边,等待着自家孩子出现。 虞沁青却是站不住了,躲到车里吹空调,顺手回复爸妈发来的询问消息,前不久公司项目出了点问题,二位出差去处理,以致于接贺霖涵的人就他一个。 他拿着手机刷短视频打发无聊的时间。 结果加载出沈靳灼的路透视频,虞沁青打量着对方所处的环境,那一花一草一木,十分熟悉。 正是贺霖涵的高中学校。 应该就是贺霖涵回家向他吐槽那天拍摄的,最近在网络上播出。 虞沁青扫过视频简介打着的#挑战的一天标签,他对沈靳灼没什么兴趣,只要不按照原大纲线,和容醉纠缠不清就行。 他刚这么想,画面里便跳出容醉的影像。 白昼的光打在穿着清凉的少年身上,微风吹拂开细碎墨发,显出精致的五官,虞沁青看着视频里的容醉转过头,沁着丝凉薄的眼睛占据屏幕,让视频外被暑夏折磨的人,犹如兜头浇了盆冷水。 虞沁青头回见到露出这副神情的容醉,对方在他面前多装无辜小白花,却不耽误下黑手,弄得他不敢放松丝毫,生怕不小心掉进坑里。 原来对方平常是这样。 一晃而过的露面,竟是惹得路人探寻,大量的搜索,送“容醉是谁”上了热搜。 大家都在找容醉。 而容醉是校内的风云人物,很快就有人出来爆料爆视频。 一条真人视频出现在容醉热搜广场里,视频里是位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 许是常年在外劳作,面容沧桑。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自己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生有一子一女。 拉扯着孩子长大如何如何辛苦,但在儿子出生前领养了容醉。 家里一下变成三个孩子,负担虽然大,她也尽她所能地将最好的都给了孩子,好不容易把容醉养到18岁。 结果他有钱的亲生父母找上门后,他就不要她了,连见一面都不愿意。 她哭得伤心:“俺穷,他不乐意有俺这个农村妈妈,俺也不想打扰他,可实在是没了办法,俺儿子生了病,急需医药费,俺求求他看在俺养育过他的份上,能帮帮忙。” 视频录得可怜,其中艰难辛酸,叫看过视频的人,纷纷共情,下场骂起白眼狼的容醉。 网暴来势汹汹。 虞沁青注视着视频里不停嚎啕自己多困难的女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仅是想着容醉被她领养了啊,过得肯定是不好的。 他冷眼瞧着咒骂的评论区,重男轻女的无知妇人装弱势装得确实戳人心,没脑子的吃瓜群众就轻易被带着走了。 给三个孩子最好的,说得冠冕堂皇,没生出带把的孩子就急匆匆领养了容醉,有了亲生儿子后,要喂养三张嘴,贫穷的愚昧家庭不会懂不患寡而患不均,只会理所当然地紧着心尖尖。 “出来了出来了!” 车外嘈杂的人声,使虞沁青暂时从网络中抽身,望向前方围拢的人群,他的视线被完全挡掉,无法得知警戒线内的情况。 虞沁青想着无论是贺霖涵还是容醉,应该都不会提前走出考场,然而下一秒他的想法就被打破。 一身素白色的夏季校服,唯独左侧胸口绣有浅蓝色的校徽标识,搭配着黑色的宽松运动长裤,迎着烈日步出人流的少年,眉目清冷,身姿挺拔,缓缓穿梭过众人的视线。 是容醉。 虞沁青发现对方长高了些,曾经看着纤弱的身板,如今穿着同样的短袖,也隐约撑起肌肉的弧度,只是长身体的年纪,新陈代谢旺盛,瞧着还是瘦得很。 他顾着区分现在的容醉与初见的容醉差距,待在车中未有任何动静。 可即便没有分他心神的事情,他也可能不会有什么动静。 虞沁青想着不要过分上赶着,不然得被白切黑的人拿捏死。 然而,两道沉闷的敲窗声,在虞沁青耳畔响起。 他亲眼看着经过自己车位的少年,并没有离开,而是绕到车身右侧。 他循着声源转头之时,对方正把手放下,阳光实在刺眼,他没法看清对方此刻的表情。 虞沁青默然须臾,打开了车门,没有把人继续关在车外。 对方坐上了副驾驶,带来一阵燥热气流。 虞沁青像是被烫到般,侧了侧身。 “虞哥。”容醉首先打了招呼。 “……嗯。” 容醉左手搭在膝盖上,脑袋微扭,睨向缄默的虞沁青。 虞沁青最先撑不住开口:“考得怎么样?” “挺好。”容醉。 虞沁青:“那不错。” 容醉:“虞哥,你在心虚。” “不能心虚吗?”虞沁青挺理直气壮的,“你为什么知道是我?” 容醉:“这辆车在你家车库看见过。” 虞沁青没想到是这里露了破绽,惊叹:“你记性真好。” “……” 人家不搭茬,虞沁青也不觉难堪,神情自若地进行下一个话题:“你不着急回家吗?” “我做错了什么吗?虞哥似乎不愿和我相处?”容醉重现往日在虞沁青面前的装相。 虞沁青见他如此,却是想起对方真正的性格,可没有他以为的脆弱,容醉并不是个需要活在谁的保护下的温室里的娇花,对方只是装得像,他怎么还差点当真了。 “胡乱想什么。”虞沁青否定了对方的猜测,斟酌着措辞,“你上热搜了,出现了些不和谐的声音。” 容醉不明所以,等着他继续解惑。 虞沁青接着道:“应是曾经领养过你的人家。” 可对方的注意力与他以为的不一样。 “曾经领养过?”容醉细细品味着,“虞哥完全没有质疑啊。” 虞沁青面色稍变,容家对外宣称的容醉是常年国外生活的小儿子回归,他刚才居然没想起,对方坦然承认绵绵是他自己,叫他掉以轻心了。 毕竟对方可以是孤儿院出身,然后被容家人找回,再安排到国外生活。 他怎么能那么肯定对方在容家之前,曾被别的家庭领养。 容醉倒也没有抓着不放,颇为意味深长地道:“不过,谢谢虞哥的提醒。” 虞沁青知晓自己是被对方怀疑了,索性不掩饰:“既然考完试,暑假好好放松一下,不喜欢源城的话,就不要去了。” 容醉:“谢谢虞哥的关心。” “不用这么客气。”虞沁青抿了下唇,“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容醉闻言,视线掠过虞沁青面部上的小动作,漫不经心地在口齿间念着:朋友…… “虞哥,说得对。”容醉顺着答。 虞沁青很快就没得说了,他说什么,对方都答好,乖得不像话。 场面即将冷场时。 容醉视线触及虞沁青干燥的唇瓣,将右手的水递过去,同时开口:“虞哥,我会出国念书。” 他拖了一学期,总算不能再拖,必须得听从家里安排出国深造。 容醉原本留在国内的原因,就是想看看虞沁青是否与自己是同类,他以为找到了同伴,但不是同伴也没关系,他找到了更好的。 虞沁青拒绝水的动作停滞,那水便放到了他的手里。 “什么时候走?”他问。 容醉:“一周后。” 虞沁青:“这么急?” 容醉没说话。 虞沁青悻悻然地握紧矿泉水瓶:“走前吃个饭?” “好。”容醉。 这会儿,车外逐渐热闹起来,越来越多的学生出考场。 容醉忽然提问:“虞哥,会等我吗?” 虞沁青没懂他问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我还会跑了不成?回来的话,我替你接风。” 容醉:“那虞哥得记住了。” “记住了。”虞沁青 插入书签 臭不要脸 贺霖涵混在出考场的学子中,走出校门,蕴着热度的光束明亮得让他无法睁开眼。 待在车中的虞沁青看着呆站在人群的小弟,看着人抬起手遮挡阳光,他打开车门,走进燥热的车外。 “哥!” 无需虞沁青吸引注意,贺霖涵便瞬间抓住了他的存在。 虞沁青望着贺霖涵展颜,黑眸清亮,直直地走向自己。 “好热啊。”贺霖涵说着热,却贴着他哥站立,旋即就对上副驾驶的容醉,他神色愣了瞬,“你……” 虞沁青离他远了些,身周裹挟的凉意正在迅速消散,十几岁的小男生火炉般,即使没有接触,稍微接近就会被对方散发的热量炙烤到:“热还不进去。” 贺霖涵:“我坐后座?” 虞沁青瞥一眼占据前排座位的容醉,回头看向问出废话的贺霖涵:不然?坐车顶? 贺霖涵绷着张脸,拉开后车门。 虞沁青拍了拍弟弟的后腰,闹什么脾气呢。 贺霖涵自我调节也很快,又恢复成往日没心没肺的状态:“容醉,你多久出考场的?” 容醉:“没在意时间,出来没多久。” 虞沁青也没拆台,确实没出来多久,总之是第一个出考场的人。 贺霖涵见哥哥坐上驾驶座,问出心中的疑惑:“容醉,你要和我们一块回去?” 容醉没开口,倒是虞沁青先回答了:“天太热,正巧碰见,送他一程。” 贺霖涵左右观望前座的两位与他都算得上亲近的人,略感纳闷:“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双方互相客气得犹如社会人附体,不说个请、不介意、谢谢就不能正常交流了。 虞沁青手搭在深色的方向盘上,清瘦的腕骨微微扭着,凹出一处浅浅的小窝:“关系一般,就不能送了?” “好嘛。”贺霖涵目光在那手臂处滞停些许,“哥,你又瘦了。” 天气越发热起来,虞沁青的胃口受到些影响,吃得是清淡少了点,但也不至于夸张到常见的熟人都能看出瘦了的程度吧? 容醉居然出声附和。 虞沁青失笑:“瞎操心,你们两个瞧瞧你们自己。” 贺霖涵撇嘴,虽然当时没表现出来,可记在心里了,他哥被他扑倒,死活推不开他的事实:“哥,你都抱不动我了。” “……”虞沁青眼角一抽,身为哥哥的尊严被严重挑衅到,“贺霖涵,你信不信我照样能像过去那样收拾你?” 贺霖涵成功被威胁,缩起脖子,乖了。 安分坐着的容醉唇瓣勾了勾。 可和谐的气氛并未维持多久,尖利的嚎哭声穿透空间,吸引了周遭所有人的目光,往来的人群都不禁向这道泣音望去。 车速犹如龟爬的虞沁青本是附近人多避免出事故,却撞到了新热闹。 而产生热闹的主人公,虞沁青发现自己认识,他刚还在网络上刷到过视频,那个卖惨的中年妇女。 车的隔音非常好,虞沁青听不见对方在如何颠倒黑白,只能看见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围绕过来,那妇女注意到聚拢的围观群众,激动地手舞足蹈。 说一句面向一边的路人,直到360度转了一圈。 车内的贺霖涵察觉到沉重的氛围,他还不在状态:“哥,容醉,怎么了?” 虞沁青看向容醉。 容醉主动解释了当前的情况。 听完内情的贺霖涵立即就吵着要下车,被容醉叫住了。 “不要去。”容醉阻止冲动的贺霖涵。 贺霖涵气愤:“那就任她胡说八道,造谣你吗?” 容醉:“怎么会?” 虞沁青询问容醉,他的声音冷静,抚平了此刻空气中的焦灼:“你怎么打算的?” 容醉从头到尾就不曾因中年妇女的出现,生起半点不稳的情绪,对于虞沁青的问题,他淡然地给出了答案。 “我存有份监控。” 继而,容醉礼貌地请求:“虞哥,可以开一下车门吗?” 虞沁青不觉得和位发浑的农村妇女,讲道理能讲得通,他不放心道:“真的没问题?” “我知道的。”容醉像是清楚他的担心,“她怎样都可以,我只是澄清我与她之间的关系。” 虞沁青听出容醉不是逞强:“我跟你一起。” “还有我。”贺霖涵。 容醉轻叹:“……谢谢。” 车门打开。 虞沁青、贺霖涵坠在容醉身后,向人群中心前进。 正嚎得起劲的中年妇女发现容醉的身影,一把推开挡路的行人,冲向容醉:“小醉,你终于愿意见妈妈了。” 容醉没让她靠近自己,一侧身叫她扑了个空,然后被贺霖涵高大的身板挡得严实,她无法突破贺霖涵的防线,只能老实站在不远处。 她方才话说得太多,嗓子还是哑的:“小醉,你救救悦悦,他是你弟弟啊,还那么小……” 容醉冷冷道,语出惊人:“卖我的钱花完了?” 旁边的吃瓜路人顿时竖起耳朵,听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估摸是日子好了,不愁吃穿,主播直播睡觉都有几十万人观看,有人吵架都走不动道,听得津津有味,何况现在还有媒体跟进。 “小醉,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俺疼你都来不及,怎会卖你。”她伤心地抹眼泪,“俺知道俺穷,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看见别人家孩子有玩具,俺有你们三个娃儿,又只懂务农,实在买不起,你哭闹别人有,俺也很难过不能给你买,俺个农村妇女确实没用,可只要是俺有的,恨不得掏心掏肺给你,也是比不了你亲生父母的,俺不求你回来,但求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救救你弟弟。” “当俺借的,行不行,孩子?”她说得可怜且卑微,立马引得他人同情起来。 “好歹养你十几年,不短你吃穿地长大,你若是有点良心,就拿点医药费出来。” “所以啊,养孩子还是亲生的好,领养的都是白眼狼。” “哎呀,怎么有这么丧良心的小孩。” “亏得还在读书,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路人指指点点,虞沁青接收过不少次的瞩目,大多是爱慕类的眼神,如今却不同,不是谴责就是嫌恶,他还是头一回经历,要是心理承受力低点,恐怕就崩溃了。 他听着一圈人自以为正义的评论,有心维护,可他一张嘴顶不住百张嘴。 “你们知道个屁!”贺霖涵凶狠的声音乍响。 他长得高,身材壮实,配合凶神恶煞的表情,倒是镇住了一群人。 安静的刹那,带着丝丝电音的杂声显出存在感。 虞沁青顺着动静扭头,看到容醉拎着只喇叭正在调试,他有点懵:从哪儿拿的? “嘭嘭——”清晰的拍打声自喇叭传出,播散到周边的环境里。 容醉打开手机储存的视频,对着喇叭播放。 “俺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到成年,你们是亲生父母,也不能从我手上把小醉抢走。” “你的辛苦就是把我儿子养得营养不良,骨瘦如柴?!” “俺家里人口多,能给口饭吃就不错了。” “那你就让我儿子吃不饱穿不暖,起早贪黑给你干活?” “哪个农村孩子不做活?你们城里人就是矫情。” “行了,你养育我儿子的花费,换做金额,再翻一倍,算作补偿,日后你与我儿子再无瓜葛。” “这可不够。” “你要多少?” “孩子长得俊,齐齐整整地活到现在,俺个农村妇女可是用尽全力供养,付出了无数精力和感情,再怎么说,也得……500万。” 容醉当场撕破养母虚伪的嘴脸,凑热闹的路人一片哗然,舆论顿时倒戈。 “在你同意我被亲生父母接走后,我们就没有了任何关系。”容醉居高临下地俯视慌张的中年女人,“你不是我妈妈,悦悦也不是我弟弟,我没有义务给他付医药费。” 容醉澄清清楚他与对方的关系后,没有继续留着被人围观。 虞沁青、贺霖涵紧随其后。 真是够倒胃口的一天。 别人是看够了热闹,当事人却要把伤口公之于众,供人评头论足。 可不倒胃口嘛。 虞沁青:“真给了500万?” “50万。”容醉答。 虞沁青看人一眼,果然是黑心馅的,会卖惨,他居然还心疼多给了钱,尽管50万也不少,但勉强能接受。 而且那女人真要了500万,估计已经被容家整进监狱了。 不敢找容父容母,只敢扒着孩子欺负,以为孩子不知道她真面目呢,可即便不了解被卖的事实,18年来不曾待人好,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孩子会心软做提款机? “明天约饭?”虞沁青甩掉脑中的晦气东西,想到正事,容醉要出国,这该是最后的聚会了,距离再次见面,不知是几年后了。 “好。” 插入书签 见面 自容醉出国以后。 不知不觉,虞沁青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六年,做任务的时间连十分之一都没有,他以为容醉读完书会回国,但对方却没有半点消息。 他原本一直悠哉的心情,添上几分焦虑,他不会要在此位面活到老死,任务都没有进展吧? 若是任务失败了,会怎么样? 他也提前询问过系统,倒也没有他想象中的严苛惩罚,完不成就会魂飞魄散,可具体是哪种惩罚,系统没有告诉他。 他自然是不想知道那惩罚是什么的,任务有成功的可能,为什么要想着失败。 虞沁青在考虑着,自己要不要到国外发展,他和容醉是朋友的关系,还没到众人皆知的地步,对方应也没有真的把他当做了挚友兄弟,任务他仍有努力的空间。 可任务对象不在,他再如何努力,也只是对着空气,毫无用处。 虞沁青瞒着家人,准备着去往M国达加雅洲的工作安排。 “哥嘿嘿……” 虞沁青接通来自贺霖涵的电话,刚点开绿色的通话键,还没靠拢耳朵,他便听见一声中气还算足的喊声,再听着扩音器传来的傻笑,他深吸了口气,握着手机的手背绷起几股青筋,在温柔的灯光里,铺上层模糊的玉白色晕。 他的声音低低冷冷,轻缓地透过网络信号,输入到另一方:“贺霖涵。” 那傻笑戛然而止。 “醉了?”虞沁青音色变得和煦,依如今夜的晚风拂来,叫人放松警惕。 “没……没有,喝了一、点点……”贺霖涵像是仍有理智,记得反驳自己醉了,口齿虽然混糊了些,但到底说明白了。 虞沁青听着电话那头的吵闹声,时而夹杂不知什么人的刺耳尖笑,他脸色森然,语调却是平和的:“在哪儿?” “嗯?”贺霖涵似乎是真没听明白,“太、太吵……没、听见。” 虞沁青耐心地再次询问:“你在哪儿?” “哥,要来吗?”贺霖涵吐字清晰了些,没再含有口水般,闷吞吞的。 虞沁青反问:“你不回家?” “……回。”贺霖涵听出电话中他哥隐隐显出危险的语气,从心地顺着哥哥会满意的答案回道。 虞沁青:“位置发我。” 贺霖涵浸着酒意的大脑,发出他完了的指示,整个人都被后悔围绕,理智总算回归大半:“其实哥,我和朋友玩游戏,需要和通话记录里最近一个人打电话……” 虞沁青大概能想象此时坐在贺霖涵周围,旁观他通话的那些朋友,看着他如何窘迫而表情戏谑。 “我没玩乱七八糟的,也不会被人占便宜。”贺霖涵试探着解释,“哥,你别生气啊。” 虞沁青一时也不知该作出哪种反应才合适。 贺霖涵:“你们过来跟我哥证明,都是被你们害的!” “哥哥,你好。” 接二连三地响起陌生的男声和女音。 “贺哥哥好,我们和贺霖涵确实只是单纯玩游戏,其它啥也没碰。” “哥哥,不好意思,让你担心误会了。” “滚,谁是你们哥哥,你们自己没哥哥,抢别人的,找抽是不是?”贺霖涵气急的声音极具存在感。 继而大概是被捂嘴了,传来几道短促的呜呜声。 “死兄控。” “哥哥,贺霖涵老在我们面前提起你,听说哥哥有特殊的治病技巧,曾一脚将讲话结巴的人踹会了正常说话。” “哥哥真的被十几个女同学堵在教室强吻了吗?” “那个,我练散打的,和霖涵对练过,不相上下,听他说哥哥比他厉害,哥哥你有空咱们来碰一碰啊。” 待在家里,享受休闲傍晚的虞沁青站在窗边,望着悬挂于树枝的皎月,清冷的月华穿过枝桠在地面投射起稀疏暗影。 风影摇曳。 虞沁青想:肯定是三天没打弟弟了,孩子越来越放肆。 “哥哥,你在上学时真的一个人单挑了方圆十里所有的小混混们吗?” “……” “嗯。”虞沁青不想再听到更多的爆料,及时堵嘴,“年少轻狂,现在多年没锻炼,不比过去厉害。” 估摸是回到年轻的年纪后,虽然是成年人的灵魂,可能迟到的青春期到来,他以前确实做过些这时想想都要脚趾抠地的中二事。 “哇,哥哥你好帅!” “厉害厉害。” 虞沁青很想挂断电话,可骨子里的教养制止了他,他在心中暗自给贺霖涵记了一笔。 所幸,赞赏声被窸窣的动静取代,他的耳根清净下来。 “哥?”贺霖涵低沉的声线从手机里传来,他说得小心翼翼,像是知道自己的未来,做出最后的挣扎,“我……” 虞沁青静候着,结果等了会儿,没等到贺霖涵憋出下一个字,他也就失了耐性:“不用解释。” 然而,电话那头,其他人的声音穿透信号。 “哥哥,我们要回去了,麻烦你来接一下霖涵啊,我们就在「松边听月」,报霖涵名字就行。” “你们!”贺霖涵没料到朋友会出卖他。 “走了走了,哥哥拜拜。” 虞沁青靠着窗沿,自脑中拉出了「松边听月」的信息,近年新起的娱乐会所,招牌打得是雅致,但听说里面玩的东西也不少。 “贺霖涵,你好样的。”虞沁青食指点了点手机。 贺霖涵不敢说话。 虞沁青:“等着。” …… 「松边听月」 虞沁青成功见到了玩花的贺霖涵,看着坐在房间里的弟弟,他们差不多每天见面,以往没觉得贺霖涵有什么变化,如今在这风雅却又物欲横流的场所里,他当作的孩子其实已经长大了。 他不能像以前那么管着对方。 沉积的暴躁化为难言的复杂情绪,他匆匆到来的步伐渐停。 “回去了。”虞沁青敲两下门。 贺霖涵望向虞沁青,那种成熟感陡然减轻,他干巴巴地道:“哥,我想上洗手间。” 虞沁青无言,你前面干什么去了? 贺霖涵读懂了虞沁青的表情,有点委屈:“我怕你错过我。”要是被你误会我跑路了,我后面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自从大学毕业,与家人坦白同性恋的事实后,父母没闹着要掰正他取向,可不吵不代表接受,属于不管你也不赞同的态度,他在家中现在比狗都不如。 要是虞沁青也忽略他,他可受不了。 “去。”虞沁青捏捏眉心。 “那哥,你坐着等我会儿。”贺霖涵。 虞沁青摇摇头:“我在一楼的古松边等你。” 他不想待在酒气冲天的房间里,名字叫「松边听月」,倒不是完全唬人用的,他一路过来确实瞧见了棵生长茁壮、枝干颇有年代感的松柏,杵立在整栋楼的正中间,四周由透明玻璃围绕,特地修有环形的木桥长廊,供以客人观赏。 虞沁青说完,挥了挥面前的气流:“下来后,给我电话。” “哦——” 虞沁青的背后响起贺霖涵丧丧地回应,他可能以为自己被哥哥嫌弃了,毕竟虞沁青挥手的动作,一看就是嫌弃屋里的味道。 到了一楼,虞沁青走在桥廊上,周边没什么人。 夜色凝沉,圆月悬立,丝缕春意坠在繁茂松枝间,应是起风了,细细的叶片簌簌摇动。 独虞沁青一人的身影,他仅穿件黑色衬衫,晕染层层雾般的暗彩,无甚规律,可恍惚间却觉华丽。 他生的是张清俊的脸,素雅的服饰更适合,可他的凤眸眼波流转时,压下了衣服太奢艳的违和感。 26岁的虞沁青没有经历岁月后的颓丧,反是沉淀了阅历后的厚重,如酿酒般时间越久越醇香。 虞沁青欣赏着夜晚中的古松,树干环绕的一丝一毫的纹理映在他的眼中,他忽然生起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他与这棵古松相伴了无数年,原本只是无聊打发时间的观察,他却不小心入了迷。 可下一瞬,这种古怪的心情消失得彻底。 在他的对面,走出两人。 五年未见,虞沁青还是认出了对方。 漂亮的少年长大后,依旧漂亮,可此刻冷着脸多出几分侵略性,没有过去的柔软,生起男人的棱角。 虞沁青没想到会在此刻与容醉相遇。 . “你们认识吗?” 容醉听着身旁人带着探究的询问,面上并无半点起伏,语气疏离:“见过几面。” “这样啊,那不久后的宴会,你能帮我邀请他来吗?” 容醉目光停驻到对方脸上:“他是贺家的长子。” “是他呀。”对方嘴边噙起丝许玩味,更显得不以为意,“不过不被承认的养子罢了。” . 虞沁青与他们距离隔得远,无法得知两人在交谈什么,只隐约察觉到浅淡的不怀好意。 而他以为虽算不上多么亲密的朋友,可见面也至少会打个招呼,但看来还是他自作多情了。 或许与长达五年未如何联系有关,本就淡薄的感情自然会淡去,他和容醉又恢复成陌生人的状态。 虞沁青提起的手默默放下,注视着两人离开。 这样的情况他不是没设想过,但真的变成现实后,他仍有点不是滋味,只是相比于此,他更在意跟在容醉身边的青年,那青年刚才看他的目光,像是一寸寸精确地舔舐过他的身体,让他感到冒犯。 没容他多想,贺霖涵的电话打来。 虞沁青准备送弟弟回家,迈步走出桥廊,绕开古松转过墙角,他挂断通话正想将手机装进口袋,一只手猝不及防伸出,拽住他的胳膊,他身子一歪,手机甩到地面。 砸出几道脆响。 虞沁青来不及心疼新买的手机才拿到手没多久,就被突然出现的人强拉着推到窄角里,余光恰巧落入长势不错的绿植盆栽,将他望外探的视线遮挡住。 “你为什么在这里?”扣着他的人声音低沉,吐出的每个字节都含着令人耳朵震颤的韵律。 虞沁青顿时集中了精神,也终于看清了人。 他之前的判断还有遗漏,小孩不仅长得英朗了,身高也窜到可以俯视大多人的程度,曾经娇弱的身材锻炼得结实起来,攥着他领口的小臂强韧,绷起流畅的肌肉线条。 约莫是他没有及时回应,对方提着他衣服的手再次用力,虞沁青被逼得仰起头。 对方真是给了他一份别出生面的见面礼。 虞沁青的眸底覆起薄冰:“容醉,你最好现在放手。” 插入书签 重逢并不喜 虞沁青以为自己说了那句话后,对方会放手,可他好像低估了五年后的容醉,对方不仅不放手,甚至逐渐向他靠近。 对方压抑的气场如蛛网般,从四面八方笼罩住他。 虞沁青的呼吸有瞬间紊乱,他能感受到对方打在自己脸颊的热气,混在他鼻息前的氧气里,滑到他的肺脏中。 “回答我。”容醉眼底纳不进丝毫光,积淀起浓厚的雾,翻涌不停却无法窥探其中半点真心,自小到大他都需要仰视他的鱼哥哥,到了24岁他头一回无需抬高自己的视线,便能完整看清虞沁青的脸。 “你说要等我的……” “又骗我。” 末尾两句近乎呢喃,轻若晨曦中的风,又似万山倾轧。 咽喉的压迫令虞沁青不适地动了动喉结,他抓住胸前的手,沉闷的字节从他的齿缝挤出:“你发什么疯,我来接我弟惹你了?” 容醉阴云密布的表情骤然褪去,他半信半疑:“真的?” 虞沁青还记着他前面说的无厘头的话:“你倒是说明白,我怎么又骗你了?”第一次是他失约算欺骗,第二次欺骗是哪来的? 虞沁青的心忽地一凉,容醉知道他是鱼哥哥了? “你……” “贺霖涵呢?” 虞沁青和容醉同时开口,两人都在意着自己关心的问题。 容醉在虞沁青面上捕捉到一丝畏缩的神色,他眼微眯:“虞哥,你在害怕?” 鱼哥哥,你可千万不是撒谎。 容醉深深映入虞沁青的身影。 虞沁青心有明悟,眼前的这个人正在给他做出判论,如果他表现得稍有不慎,便会有他绝对不想有的糟糕结果等着他。 可没让他想清楚前因后果,远处摔在地面的手机响起悦耳的铃声。 虞沁青和容醉无声对峙半响。 “我接个电话?”虞沁青推推压在自己身前,一直不曾退离的人,他试探着说道。 容醉退后,却是走向手机。 虞沁青:“……” 虞沁青也不担心容醉会毁掉他的手机,这会儿打来的电话,很有可能是没等到他的贺霖涵,联系他询问原因的。 他看着容醉捡起手机,应该是注意到来电显示,冷硬的脸庞柔和几分。 虞沁青正想拿回自己幸运地存活完整的手机,可对方先一步接通了电话,还自然地点开扬声器。 “哥,你怎么还没来?”贺霖涵的声音在他们之间回荡,“我见你一直没来,就到古松桥廊找你了,也没瞧见你。” 贺霖涵的话不停,后说出极有概率成真的猜测:“哥,你不会是抛下我一个人回家了吧?” “我今天真的啥也没干,绝对没玩刺激的,哥,你要是生气别丢下我呀,咱们到了家,你再罚我什么都行。” 虞沁青安贺霖涵的心:“我没走。” 他看一眼总算将手机还给他的容醉,知晓对方是怀疑他说谎,而贺霖涵刚才的话,洗清了他撒谎的嫌疑。 “那哥,你在哪里?”贺霖涵追问。 虞沁青:“我马上过来,你别乱走。” 结束通话。 虞沁青看向沉默的容醉,对方不再装相后,他竟有些不习惯,话到嘴边沦为无话可说,他也有些疲累,不太想应对变化无常的人,客气道:“还有事吗?” “抱歉。”容醉看到虞沁青在「松边听月」出现,以为对方花天酒地,没控制好脾气就来找人算账了,现在发现是自己想岔,萦绕心间的气便消了,想到自己方才做的事,“手机的钱我转你。” 虞沁青不计较:“没事,不用。” 气氛陷入一阵无言中。 仍是虞沁青首先出声:“霖涵等着我,我就先走了。” 容醉握住了他的手腕。 虞沁青迈开的腿停住。 “记得离顾远非远点。”容醉说出来找虞沁青的另外一个目的。 虞沁青:“顾远非是你刚才身边那个人?” 容醉:“是。” 虞沁青看他说了远离,就再无下文:“理由呢?” 容醉不悦地蹙了下眉:“别问。” 虞沁青一边唇角轻挑,慢悠悠道:“可我看着他人挺好的,要是能和他认识……” 腕骨处的五指收紧,虞沁青止住了话。 容醉:“你确定这么想?” 虞沁青乐了:“容醉,你话里话外对他贬低,可你不还和他待一块做朋友吗?只许你跟他交朋友,我就不行了?” “虞哥,我是为你好。”容醉。 虞沁青挣开对方的辖制,嘲弄道:“你是以哪种身份说这话的?” 他对容醉到底生起几分怨怼,真心相交,换来模糊不清的友情,仅是如此便罢了,大不了再努力就是,可偏要若即若离,一会儿疏远如陌生人,一会儿说我是为你好的亲近,可笑。 容醉总能察觉到他隐藏的情绪:“虞哥在怪我没告诉你,我回国了吗?” “与我有什么关系。”虞沁青漠然道。 容醉仍接着上个话题:“我回国半个月不到。” 虞沁青张口,可对方忽然前进的动作,让他忘了言语。 温热的身躯贴紧他,腰被搂住,肩颈的位置被占据,他被容醉抱在了怀里。 “虞哥,我不喜欢听到你说我们没有关系。”容醉的声音从虞沁青耳后,导进虞沁青大脑中,却未处理出明确的结论。 虞沁青双手垂在身侧,他没有对容醉的拥抱做出回应:……到底是谁想和他没关系? 你居然觉得委屈。 他找回了点过去对方装小白花的感觉,对方好像没变多少,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容醉,只不过他不吃这套。 虞沁青提醒着自己有任务,他没有完全下对方的脸面,可要他立马不计前嫌,暂时做不到,虽然可以演,但没有真心是无法获得容醉真正友谊的,他抿抿唇:“抱够了吗?” 容醉手臂施力,旋即放开:“够了。” 还真回答了。虞沁青无言以对。 容醉:“我有解释的机会吗?” 虞沁青:“我有堵住你的嘴?” “也要虞哥愿意听才行。”容醉。 虞沁青看了看时间:“以后再说吧。” 容醉默然片刻:“好。” 虞沁青以为终于结束与容醉忽然的会面,然而就在附近游荡的人,却冷不丁地出现。 “哥!”脚步声靠近,继而停止,“容…醉?” 虞沁青:我真的想回家睡觉了…… 贺霖涵诧异地看着前面的两人,他的视线忍不住扫过虞沁青凌乱的衣襟:“你们吵架了?” 虞沁青对于他的敏锐,略挑起眉,尽管被点破真相,可表现得就像是没那回事般的淡然:“不至于。” 没否定,即便没吵架,也闹了矛盾。贺霖涵听出其中隐含的意思,他原本重遇故人的欣喜心情隐去,不止一回了,自他哥遇到容醉后,他曾经还不够明白,长大后却突然清楚了,他哥和容醉之间有他插不进去的氛围,他们有他不能知晓的秘密。 贺霖涵:“容醉,你回国了,怎么没给我和我哥说?” 当初离别的饭局,贺霖涵也参与了,彼时他是真认为自己和容醉是不错的朋友,这五年里也偶有联系,可现今一看,对方好像并不是这么认为,他没收到半点容醉回国的消息。 “遇到些事。”容醉,“想等处理完,就准备告诉你们来着。” 贺霖涵:“是吗?” 虞沁青稍稍打断二位的叙旧,嘶了声:“我跟容醉谈完了,你俩还有得谈的话,我就先走一步?” 贺霖涵:“不了。” “以后再说。”容醉。 他俩同时开口,互相对视一眼。 虞沁青点点头:“行。” 贺霖涵跟上他哥的步伐,留容醉站在原地,在地面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 “小沁,下周跟我去参加个乔迁宴。”贺爸爸叫到宅家里的大儿子,他拿着一封烫金的请帖,语气间显露两分喜悦,他乐呵呵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和顾氏有的关系,人还特地提起你。” 虞沁青:“顾?” 贺爸爸了解自家孩子,虽然虞沁青没表现出不解,但一瞧就是困惑,他也纳闷了:“你不认识?” 虞沁青实话实说道:“我没有姓顾的朋……”他最后的“友”字止在口腔里,想到了前两日容醉向他警告的离顾远非远点。 贺爸爸生起疑虑,要是这宴会对他儿子别有企图,那就不去了:“怎么回事?” “没事,下周我跟爸去。”虞沁青彻底无视容醉的提醒,他倒要瞧瞧玩什么名堂。 插入书签 亲自递上把柄 虞沁青跟着养父提早到了顾氏举办宴会的别墅庄园里。 顾家邀请来参与乔迁宴的宾客意外的少,有点像是私宴,而能被邀请来的人,非富即贵,不乏比贺家厉害的世家豪门。 贺爸爸收到顾氏请帖会高兴,也是因为顾氏的地位在上层圈子里都属于排得上号的那种。 虞沁青现在比过去习惯穿熨烫平整的西装,他打量来往的宾客里,年纪和他相仿的人一掌可数,他处在群中老年老总里,颇为格格不入。 他没有再亦步亦趋跟着他爸交际,跑到角落躲清闲。 正门又新进来客人。 虞沁青看到了容醉,长大后的容醉穿上正装的感觉和过去相差甚远,明明是常见的黑色西装款式,搭在他身上,却矜贵非凡。 24岁的容醉,自信、成熟、优雅,和曾经那个需要保护的少年云泥之别。 虞沁青正感慨,视线忽然与对方相接。 容醉的眉眼顿时沉凝下去,风雨欲来的积压出厚厚阴云,显出扑面而来的压迫。 虞沁青看到对方盯着他,兀地展开抹笑来,夺人眼球又危险十足。 让他的心脏有刹那骤停,他竟然感到坐立不安起来。 虞沁青撇开头,当作没看见对方。 可他想逃避,他的身前却很快被阴影遮挡,另一人并不放过他。 “虞哥。”容醉自来熟地坐到他旁边,将柔软的沙发坐出一个凹陷。 虞沁青将挨着容醉的腿收回些,听到他的称呼,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声。 容醉:“那晚,忘记问虞哥相聚时间了,就明天怎么样?” 虞沁青的气早消了,他也相信容醉有自己的苦衷,不必让对方非要如实相告,或者还是不能说,编个敷衍他的理由:“不用解释了,我信。” 容醉眉宇抬起,目光凝聚到虞沁青身上。 “但你回国一点不透漏,可得赔我和霖涵一顿饭。”虞沁青给双方递了台阶。 容醉顿了会儿:“……好。” “你的朋友出现了。”虞沁青注意到人群中,曾有一面之缘的青年。 容醉扣住虞沁青的肩膀:“虞哥,我提醒过的。” 虞沁青不想听他再说既定的事实:“可我已经来了。”但也没有之前和人作对的心,“为什么?你告诉我,我会先离开。” 然而,下一瞬,虞沁青拍拍肩膀上的手:“他好像看见我们了。” “哦,聊上了?”顾远非眼睛定在虞沁青上,走近后,才把目光挪向容醉,“你哄我呢,不挺熟吗?” 虞沁青:“?” 顾远非看热闹不嫌事大:“容醉可是跟我说他和你只见过几面,不熟呢。” 虞沁青闻言,觉得容醉的说法也没错:“我和他确实不熟。” 顾远非噎了一下,继而嗤声:“既然如此,那好办了。” 容醉插话:“换人。” 顾远非表情不太好:“耍我玩呢?” “除了他。”容醉不容拒绝。 顾远非凝神望了容醉半响,笑了:“没想到啊。” 虞沁青知道两人在打哑谜,还知道大概和自己有关,可到底谜底如何,他暂时无法推断出来,但顾远非的居心叵测,他察觉得清楚。 顾远非来说了两句,并未停留多久,朝容醉颔首:“这次就看在你的面子,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末一句,他露出意味不明的轻佻表情。 虞沁青倒是认可容醉让他离顾远非远点的提醒,这人长得人模狗样儿,可就是不干人事,内里装的估计全是下三滥的俗事,偏又因为家世能兜底,实在有恃无恐。 没人敢得罪,也鲜少有人敢驳斥教训。 “你怎么和他做朋友?”虞沁青看容醉有种小白菜被坏东西玷污的恨铁不成钢,尽管常说物以类聚,可他是拥有系统提供的剧透便利,知晓容醉虽然表里不一,但绝对不是个淫.秽下流的猥琐男。 容醉微偏转过身,他的腿再一次紧挨上虞沁青的:“想知道?” 虞沁青侧头,避开凑近的呼吸,心道:说话没必要靠这么近吧? “我和他是在国外华人圈聚会相遇。”容醉嗅着来自虞沁青的熟悉清香,他寻了多种香水牌子,没有一个符合,五年来只唯独在梦里重新捕获过,他的视线滑过虞沁青修长的脖颈,晃眼的白,纤细脆弱得他稍用力就能留下明显的痕迹。 容醉眼睫略扬,目光落至面前人的下颚、唇瓣。 “热。”虞沁青随便找了借口,推开毫无自觉的人,没话找话地应声道,“我猜也是在国外有的联系。” 容醉顺着他的推拒退远:“顾远非想勾搭我。” 顾远非对容醉见色起意,打算用强硬手段让容醉屈服,可他以为自己要吃的是柔弱小白花,但容醉是擅长伪装无害,吸引猎物自投罗网的霸王花,理所当然顾远非翻车了。 容醉平生最厌恶觊觎自己的人,打算废了顾远非让他再没作案工具,可在听到顾远非叫嚣的背景后,他改变了主意,换了种叫人永生难忘的教训,他故意恐吓顾远非,装作准备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还要拍视频拿出去分享。 顾远非怕得涕泗横流、哭爹喊娘地保住了清白,最后成了容醉的狐朋狗友。 闻言,虞沁青撑在容醉胸前的手一时没来得及撤开,掌心便被柔韧感充斥,他的耳尖霎时浮上红,赶紧放下了手:“看起来,你没吃亏。” 容醉捏住虞沁青发烫的耳朵:“确实。” 虞沁青被容醉的动作搞得心脏漏跳了拍:“你今天怎么那么爱动手动脚……” 容醉:“我亲手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上,不证明一下,怎么行?” 虞沁青怔住:“顾远非刚才在借我威胁你?”他还有点不可置信,自己在容醉心中能达到这样的分量? 容醉却未正面回答,低语着:“我叫你别来了。” 然而,他话锋一转,令人来不及捕捉他那番话里隐藏的心思。 “虞哥,你没有以前关心我了。”容醉言语中透着可怜,只是如今的他不比过去弱不禁风,招人保护,成长得很好的他,刚才可是轻松就把虞沁青搂到怀里,他一双略显狭长的眼睛倒映出虞沁青的影子,“以前的你,肯定会问,顾远非有没有对我做什么,会立马帮我教训他。” 虞沁青沉默了。 容醉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为什么?” 对方突然的发难,使虞沁青暗自慌了片刻,但他也不是没有可解释的理由,原本是还没想清楚到底该用哪种态度和重逢的容醉相处,因为对于尺度的拿捏还比较犹豫,他在处理容醉的关系中,秉持着不要过于热情的态度,没想到就被对方在意了。 对方在意的话,是不是也说明,其实容醉并不是他所猜测的对他没有几分真心? “你呢?”虞沁青脸色微冷,“看着我为你紧张担心,随便任你戏弄,仍然放不下你,你感到得意吗?” 容醉咄咄逼人的神色稍霁,他坦然承认:“以前有,但后来没有。” “自从虞哥在私房菜真的找到了我,后来每一次的相处,我都是认真的。” 对方因声音放轻而变得磁性沉郁的嗓音在虞沁青耳畔萦绕,余尾的“认真”似蕴含有无法言说的晦涩情深。 猝不及防的真情告白,让虞沁青凤眸睁开些许,他感到手足无措,脸彻底红了。 容醉眸色渐深,他的鱼哥哥一如既往,对于别人的真心,最没办法了:“渴吗?” 虞沁青听到容醉主动转移话题,舒出一口气:“有点。” 容醉:“等一下。” 虞沁青见人积极的模样,刚想说我去拿点喝的话逸散在口中,他趁人离开,赶紧捂脸期求降下温来。 降温略有成效时,他发现帮他拿喝的人,端着杯颜色粉粉白白,顶上铺有草莓的奶昔过来。 虞沁青瞳孔地震。 他看着到面前的容醉欲言又止。 容醉:“我要离开会儿,你乖…你好好待着。” 虞沁青双手握着透明玻璃杯:“你忙。” 插入书签 一些发疯前奏 剩虞沁青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他好奇地打量起手中的草莓奶昔,加了冰,阵阵凉意穿透玻璃,蔓延到他手上,似握了满手的水露。 虞沁青也确实渴了,他看附近没什么人注意到他,试着尝了尝他基本不会点的奶昔,透过吸管涌入他的口中,绵密浓稠的质感落在他舌尖,轻抿后,恰到适中的酸甜果香充盈他的味蕾,丝丝缕缕的奶味又冲散了那点酸涩感,唯余草莓清甜。 喝一口,再喝一口。 虞沁青抱着草莓奶昔,眼睛亮亮的,视线定在远处长桌未动的奶昔上。 然而,一股十分有存在感的男士香水,钻进他的鼻间,险些掩盖住口中的食物滋味。 “你好,有座吗?” 虞沁青埋头吸奶昔的动作僵滞,缓缓抬头,目光自下而上装入说话的人,望见脸后,他收起外露的情绪,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我们是不是见过?”对方坐下以后,像是迟疑地询问,他倒也不是老套的搭讪,而是他们还确实见过。 虞沁青当他贵人多忘事,能理解,毕竟过去五年多了:“见过。” “不好意思,我确实有些记不起了。”他歉意道,配合那张不减当年风采的脸,无论是谁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都会心软原谅。 可虞沁青不同,他歪歪头:“你不知道我,我们仅见过一面,在红绿灯前,你被粉丝围追堵截那次。” 来者是依旧红透半边天的沈靳灼,五年前是万千少女梦中男神,五年后成了大众情人。 沈靳灼听到虞沁青的解释,挂在嘴边的笑微微收敛,他忆起虞沁青眼熟在哪儿了,彼时他调理情绪不如现在,对方恐怕发现了他在荧幕的形象都是人设。 “原来是那次。”沈靳灼想来向对方打探容醉的心思淡去,他是瞧见容醉亲自给人拿冰饮,关系挺好的样子才生的念头,但有那次的相遇,对方估计防备他得紧,哪里会让他接近自己的好友,看来得重新换个方式,他面上不动声色地接话。 沈靳灼出现在宴会,虞沁青也不意外,如果沈靳灼纯粹是个明星,即便火成顶流,没有雄厚的背景,仍是无法成为容醉正宫的有利候补。 “不必介意,我什么都没看见。”虞沁青想着容醉也在宴会中,沈靳灼大概是冲着对方来的,他非要膈应下人道。 沈靳灼的涵养修炼出来了,闻言也未变脸:“看见什么也没关系,我不在意。” 虞沁青赞同:“这倒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他即使要爆料也引不起多大的水花,何况是主观猜测的表情解读。 “可以问一下你是?”沈靳灼请教道。 “虞沁青。” “虞先生。”沈靳灼做出要与虞沁青闲聊的姿态,“有喜欢的明星吗?” 虞沁青想了想:“我没有特别喜欢的明星。” 沈靳灼遗憾道:“这样啊,要是有喜欢的明星,说不定我能帮忙要到亲笔签名。” 虞沁青:你是否表现得殷勤了点? 当然,不排除是对方的场面话。 “心意领了,多谢费心。”虞沁青礼貌回道。 沈靳灼不赞同:“我还没做什么呢,谈不上费心。” 一场交流,沈靳灼表现得彬彬有礼,态度温和,让人处得舒心。 虞沁青差点就要被对方腐蚀,卸开心防了,但也只是差一点,对方找上他恐怕不是巧合,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本,可以让对方放下身段相交。 不过,确实令他改变了些对方带给他的既定印象。 沈靳灼约莫就是那种对自己人亲切温暖,宽和包容,对外人冰冷如霜,不屑迁就,因为成长了,便将桀骜隐藏,用大人要体面的面具粉饰尖锐的攻击性。 可沈靳灼一直不急不缓地抛出新话题,只字不提容醉相关,倒叫虞沁青不好开口,他也不是要沈靳灼死心,而是引导对方提前发现容醉就是自己的白月光,少一点麻烦的虐心后悔情节。 不过,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对方现在不提就不提吧。 虞沁青:“我去个洗手间。” 沈靳灼:“请便。” 逐渐远离人声。 虞沁青走在擦拭得亮堂的廊道中,烧制清雅的瓷砖倒影出他模糊的影子,他按照侍者的指示,向洗手间接近。 虞沁青却撞见窗外并肩行走中的容醉和顾远非,两人漫步于修饰精美的花园里,经过繁茂树荫,白昼在他们的肩背落拓下明亮的光斑。 微风徐徐,枝叶絮语。 虞沁青脚尖移转,沐浴于天光中。 “容醉,你这是不把我当朋友啊。”顾远非调侃,“你要看上早说呀,我又不是会夺人所好的人。” 容醉不知信还是不信,没答。 “平常见你清心寡欲,什么都不为所动,可算沾了点人气。我还担心给你造成了心理阴影呢,幸好没有。”顾远非。 容醉:“你给我造成心理阴影?” 顾远非望见容醉平静的侧脸,对方说话时,正好给他分了点目光,狭长的眼角轻轻上扬睨来,他尴尬地轻咳声:“给我造成阴影、给我造成阴影……” 他自个也知道自己的德行,若不是容醉,他得罪不起,那时候吃了亏的他可不会不找回场子,后来嘛,发现容醉确实是位值得相交的人,他也就没了之前的轻浮心态,将人放在与自己平等的地位。 但是,容醉好像还是不太能放心他。顾远非面上是常有的吊儿郎当,心中所想未曾泄露一丝一毫。 站在侧面水池边的虞沁青,仅能听到只言片语,他远远看着,容醉与顾远非也不是完全没点交情,容醉在顾远非面前比在他面前要鲜活。 虞沁青回忆起关于容醉的记忆,对方不是装小白花,就是跟他针锋相对,或者冷冷淡淡,少见轻松惬意。 虞沁青确定两人不会产生冲突,他也没有要继续听墙角的意思,打算再回洗手间解决生理需求,然而他没走几步,迎头洒来冰冷的水。 他猛地往后退两步,不小心踢到垒在泥土边缘的怪石,重心歪掉往后坐去。 眼瞧着就要滚进草土中,弄脏一身昂贵礼服。 虞沁青微闭了眼,准备迎接自己倒霉的命运,希望不要摔得太痛,没带换洗衣物要怎么办?他爸得笑他一辈子。 数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飘过,虞沁青想要忍耐的疼痛却迟迟未到。 他回过神,发现自己跌入了浓郁且熟悉的香水味里。 “还好,接住你了。” 男人的声音在虞沁青头顶响起,磁性的嗓音伴随着庆幸轻轻地落入他耳中,让人发自内心地也共情起来。 是哪样的人值得对方用这种语气形容。 虞沁青勉强站稳,手在对方肩膀滑过,收回时意识到来者是谁,他正要开口道谢,就看着人抬起手。 沈靳灼食指指背掠过虞沁青的脸颊:“不客气。” 他还没开口,沈靳灼就像知道他会说什么,及时回了答案。 虞沁青擦过对方刚才碰的地方,那抹浅淡的湿润,已经蒸发变干,之前躲避洒水的行为,并没有完全幸免淋到的结局,他的裤子此时半贴在他的腿上,可能头发也沾染了水珠。 “虞哥。” 侧后方冒出一只坚实的手臂搭在虞沁青腰间,他被动远离了沈靳灼,倚靠到另一人胸膛前。 虞沁青的身体颤了下,呼在耳边的热气充满存在感。 “你怎么湿了?” 插入书签 醋意大发 “我以为你还坐在原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容醉瞳色漆黑的眼睛轻瞌,专注注视着虞沁青的面容,似不愿放过上面的任何痕迹。 旁边的沈靳灼被忽略得彻底。 大半边身子靠在容醉怀里的虞沁青,自认他现在的姿势着实不雅,想要挣脱容醉的怀抱,可他只是动一下,箍住他腰的手臂便收力,捏得他腰有些发疼。 虞沁青不好当着外人面跟人闹,他不再挣扎,调整步伐,和人挨着站立。 “出来上洗手间。”虞沁青不知道容醉在犟什么,先顺着人准没错,“没注意走到这里,前面洒水器忽然开了,我想避开。” “结果还是没避得开。” 容醉听完,语气不明道:“避到了他怀里?” 虞沁青手肘撞向对方腹部,瞪眼:“少胡说,我差点摔了,是他拉的我。” 他们旁若无人地交谈,晾在一边的沈靳灼和后赶到的顾远非对视了一下。 “我那里有多余的衣服。”沈靳灼出声。 虞沁青的注意力转移,没再和容醉继续纠缠:“是吗?那……” “我有。”容醉打断,他像是征求地问道,“穿我的?” “……” 虞沁青最终还是选的换容醉的衣服,他与容醉熟些,欠人情也自在点,再且对方也穿过他的衣服,他们这算是两清。 衣服换完,他也解决了生理需求。 真是够一波三折的。 虞沁青刚出了房间,眼前便看见三位风姿各异的男人同时回了头,他们一个背倚着墙,一个站在窗边,一个坐在沙发里,因着他的出现,纷纷将注意力移到他的方位。 “你们找我有事?”虞沁青不明白他们为何还会等自己,大家真的不熟。 虞沁青望向唯一可能是沈靳灼、顾远非留下来的原因——容醉。 “挺适合。”容醉打量着穿着他衣服走出来的虞沁青,淡色唇瓣轻勾。 虞沁青:“谢了。” 容醉摇头。 这时,沈靳灼开口道:“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 早不走晚不走,偏现在走,那你之前呆站着当门神是为了多看容醉一眼?虞沁青:“好。” 看热闹的顾远非也接着出声:“那你俩聊,我就不打扰了。” 虞沁青嘴角抽搐,不是,你们有病吧? “过来。”容醉招呼他。 虞沁青直接坐到容醉身边:“我换衣服时,你们在干嘛?” “很好奇?”容醉不回答就算了,还反抛出问题。 虞沁青面无表情:“我真的讨厌别人打哑谜。” 容醉笑:“虞哥,你不是这么没耐心的人。” 虞沁青:“别卖关子。” 容醉:“先喝水,你唇很干。” 虞沁青瞥眼让他喝水的人,观察的真仔细:“嗯。” 纯净的水入口,滋润了他干燥的口腔,余味中藏着丝甜,虞沁青有些奇怪地端详起手中的水,清澈透明。 虞沁青又尝了尝:“你放糖了?” 容醉笑而不语,只伸手一把拽过他,将人拉到自己身边,他们之间再无了空隙。 虞沁青小心护着要洒出来的水杯,若不是他饮了大半,他新换的衣服就白换了:“容醉,你……”他正要说对方两句,脑袋却忽然变得晕乎,他甩了甩头,企图令自己清醒清醒。 然而,不仅没恢复正常,他发现自己四肢开始发软,杯子都要拿不稳了。 容醉从他的手中取出一次性纸杯,虞沁青的视线跟随着容醉的动作。 随即,定在容醉脸上。 虞沁青看见对方似乎叹息了一声,继而朝自己靠近,他又陷进对方温暖宽阔的拥抱里,这回还嗅到来自对方身上的洗衣液香味,比沈靳灼的好闻。 他竟然还有心思比较。 “你对我下药了?”虞沁青头抵住容醉的肩颈里,询问的声音因此刻的虚弱,带起细微的不稳,他没想到容醉会对自己做这样的事,他的双手像是生怕人跑了,又像是要推拒,紧紧攥住容醉的衣服,把那衣服弄得皱巴巴的。 容醉:“我很生气。” 虞沁青无言,心道:我也很生气。 容醉抱着虞沁青软绵的身体,安静了许久。 虞沁青却失了耐心:“你到底想做什么?” 容醉抬头,凝视着他。 虞沁青被这双幽深丹凤眼盯着,注意到里面盛出的自己无力模样,那股受制于人的担忧顿时转为恼怒。 而此时,对方不止限于抱着他。 虞沁青看着容醉扯扯他的头发,又掐掐他的脸,忍无可忍:“你是不是知道我是他,所以故意惹我,觉得我都会原谅,依着你?” 容醉也不再折腾虞沁青的脸,将人推倒在沙发上,趴到虞沁青身上,两个大男人腿都伸不开,憋屈地挤在不算狭窄的沙发里。 “他是谁?”容醉似是好奇,可掩藏在眼底的情思,满是笃定,他就是那么想的。 “……”虞沁青当然不会主动说他是鱼哥哥,无论容醉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他已经被对方架住了。 容醉也不追根究底,指尖滑过虞沁青拧起的眉头:“虞哥,我送你回去。” “回哪儿?”虞沁青可不信对方会将这样的自己送回家。 容醉:“不要急。” 虞沁青纳了个闷了:我急啥了? 他发现几年未见,以前的乖巧少年,至少大多时候在他面前装也装得乖巧的人,长大以后是越来越会气人了。 讨打得很,可他此刻还无法付诸行动。 虞沁青被动跟着容醉的步伐出了别墅,上了辆私密性极为不错的豪车,他坐在副驾驶看向来到驾驶座的容醉:“我今天是跟着我爸来的,我突然不在,他会来找我。” 他的本意是想容醉别带他去某些陌生地方,就在这儿好好解决了。 然而,年轻人的脑回路,他是跟不上了,他听见对方居然向他说谢谢提醒。 容醉启动车辆,虞沁青瞳孔晃动瞬,总算有点急了:“我要叫了。” 浅淡的轻笑声在车厢中响起。 虞沁青后知后觉自己说的丢脸威胁话语,一股热气从他的心底直冲脑门,明明最近的天气都是适宜的温度,他却像是处于烈日般,浑身发烫。 “出来时,怎么不叫啊,虞哥。”容醉头靠着椅背,眼睛往虞沁青的方向觑去,头却未动,慢条斯理地道,每一个字眼潜含难以辨清的笑意,落在人耳里,又引发一阵燥热。 虞沁青知道自己犯蠢了,他怎么会想不通说那句话,能对谁造成伤害?结果有了,是自己。 太丢人了,恨不得失忆。 “就那么不想跟着我走?”容醉伸手,蜻蜓点水般触碰过虞沁青的脸颊,恰巧是之前沈靳灼摸过的位置。 虞沁青不懂他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简直是明知故问:“你对我下了药,要带我去我不了解的地方,你觉得呢?” 容醉:“那怎么办,我还没消气。” 插入书签 蹲局子 连着说了两次生气,虞沁青不比对方少气,竟然敢给他下药,但这回是他输,他并不想激发更深的矛盾,压下想要回怼的心:“你到底气什么?” “你不告诉我为什么生气,我不知道怎么解决。”虞沁青。 容醉:“虞哥,真的想知道?” 容醉并没有蕴含哪种语气,咬字的声调都保持着准确清晰的频率,因为得天独厚的清润嗓音,这句平平无奇的问句,让听的人一下就被抓住了注意。 可仅是觉得悦耳罢了。 但虞沁青却忽然不敢给予肯定的回复,那一个一个的字句仿佛插在他的心间,顿生根系,铲除不尽。 虞沁青纠结的神情许是被对方捕捉到。 “好,我们不去别的地方。”容醉妥协,他还是不忍了,他的鱼哥哥目前还受不住,得再等等。 虞沁青闻言,却没感到放松:“药效什么时候结束?” 容醉:“一两个小时。” 虞沁青默然半响,他也不再问生气的原因,而是拉扯起日常:“五年里,你有交往的人吗?” “没有。”容醉答得不假思索。 虞沁青:“就没有心动的?” 容醉再次否定:“没有。” 虞沁青也不放弃:“那有喜欢的类型吗?” 容醉没再顺从回答,转头定定注视起问话的人,看到人仍旧不打算换话题的坚持:“虞哥,打听这些做什么?” 虞沁青只是心里产生了危机,有种预感,他如果不加急确定清楚什么,可能就会后悔莫及,但好像已经来不及。 “你问过我的交往情况,我不过礼尚往来。”虞沁青五指合拢,指尖抵到掌心,按压入肉,可他力气还未恢复,他以为握紧了手指,但其实只是稍微弯了个弧度而已。 容醉像是被说服:“喜欢的类型……永远会坚定选择我的人,我会喜欢。” 虞沁青:不是我。 容醉微眯起眼,察觉到虞沁青松口气的模样,略勾起唇。 “虞哥,明天是我的生日,你会来吧。”容醉装作没发现,提起另外一桩事。 虞沁青下意识反驳:“你的生日不是周五吗?” 容醉唇边的弧度加深:“想和亲近的人提前聚会,周五太忙了,没办法和你们相处。” 虞沁青理解,生日那天,容家应是会邀请许多有的没的的亲朋好友,容醉确实没时间跟他们相处:“好。” 容醉:“虞哥,有给我准备礼物吗?若是没有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会说你早给我了。” 虞沁青犹豫须臾:“不必。”他还真的准备了,连带着分开的五年,每年的礼物,他都有准备,只是没送出。 尽管,他们之前,一直是他一头热,一直是他在靠近,不定什么时候,就完全成为陌生的关系。 而前面,他们在闹矛盾,虞沁青还是偷偷准备了对方的生日礼物。 容醉已经做好帮虞沁青打圆场的打算,可得到明确拒绝后,他略微怔愣,视线描摹过身旁人似难为情转过去的脸。 ……鱼哥哥,不要太惯着我了。 他掩下露骨的目光。 等到药效失效,虞沁青给还要赶夜场的贺爸爸告知了声,就回家了。 容醉和他一起走的。 躺在自己床上的虞沁青,身体疲累,精神却很亢奋,他的脑中一遍遍复盘着今日的经历。 他今儿参加的乔迁宴,算得上精彩,见到了顾远非、沈靳灼和容醉,这些人凑一块,居然还安安生生的。 虞沁青想了许多,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容醉。 他总有种来不及挽回的失控预感,可他仍不死心,想要掰回他想象中的未来。 …… 第二日清晨。 虞沁青起来收拾,见时间差不多,带着礼物到他曾偷溜进去的私房菜,私房菜就只叫私房菜,没有别的修饰词,完全能够感受到老板的嚣张气焰。 压根不在意自家会不会淹没于众餐厅里。 虞沁青到地方时,就被门口的热闹堵住了前路,激烈的吵闹飘荡于世间,想不听见都难。 “勾引别人的男人,做小三,要不要脸!” “为什么要回来,怎么没死在国外。” “以为有张好脸,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声嘶力竭的吼声,虞沁青觉得耳熟,他拨开人群,看到了里面正在发生冲突的两方人,地面滚了大片的奶油,一看就是精心制作的蛋糕被砸得稀巴烂。 嘴巴一刻不停吐出攻击的人,虞沁青也认识,是容朝槿。 被诅咒、被骂的是容醉。 虞沁青毫无意外,引发容朝槿发疯的原因,在注意到陈郁锐的存在后,他基本明白了。 而在容醉身前还有个女生,在容朝槿怒气冲天要动手时,这位女生一把将人推后,逼得容朝槿后退了好几步,瞧着娇娇小小的身材,力气挺大。 然后,容醉把脸色愠怒的女生拉到自己身边,低头说了两句,像是在安抚。 女生勉强没再做别的行动。 虞沁青眼瞅着周围路人越来越多,他加入了战局:“陈郁锐,你惹的人,不处理干净,拖累别人做什么?” “不关他的事。”容朝槿还维护呢,看清来者,讥讽道,“你一个小三的舔狗,舔不到人,看见郁哥哥和小三关系好,嫉妒疯了吧,装个屁的正义使者。” 虞沁青听乐了,却未分目光给容朝槿,只盯着陈郁锐:“真不管?” 陈郁锐脸色也很难看:“容朝槿,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闹了。” 容醉注意到虞沁青的到来,冰冷的神情融化几分。 虞沁青走到容醉旁边,朝一直看着自己的女生点点头,算作招呼。 “我们先走?”虞沁青提议,委实不想再被当作大观园的猴子被围观。 容醉:“好。” “不准走!”容朝槿人是被陈郁锐拦住了,可嘴巴拦不住,口不择言道,“容醉,你可真行啊,刚从顾的床上下来,就扒到郁哥哥,现在……” 容醉身边的女生扬手给了容朝槿一巴掌,打出血了都。 “姐。”容醉抓住女生的手,关心道,“你手疼不疼?” 虞沁青诧异地看向长相顶多算清秀,气质沉静的女生,女生打过人后,尤不解气,又一脚踹过去。 “遇到这种不讲理,还瞎咧咧的,就不要忍,揍他完事。”女生话说得很霸气,可她眼眉中露出忧虑,“小醉,你回去以后是不是经常被欺负啊?” 然而,他们并没有说上多少句话,警笛声由远及近。 行吧,生日聚会第一天,警局先走一遭。 大家排排坐,垂头丧脸地听着前面表情严肃的警官批评教育,容醉替他姐付了打人的医药费。 可算从局子脱身,陈郁锐没脸再打扰容醉,领着容朝槿走了。 蹲局子的难兄难弟友谊,让虞沁青知道了姐姐的姓名——赵娴雅。 原是不叫这名的,赵娴雅忽悠着她妈原来的名字影响气运,这才改成现在的名字。 容醉自回了容家,前期日子确实不好过,后来达到容父要求后,也就松快许多,赵娴雅是养母家里待他唯一好的人,他能活着长大18岁,也有她的疼惜帮助。 容醉不是个知恩不图报的人,暗中资助赵娴雅,让赵娴雅有了上大学的机会,完成学业。 自小干农活的赵娴雅,别看个子小小,力气是真的大,否则也不能打得容朝槿一个男人吐血。 “弟,那钱我后面还你。”赵娴雅不好意思地道,好像给弟弟惹麻烦了,她如今也在工作,但有那样重男轻女的妈和身体不好的亲弟弟,积蓄没被家里人全拿走,都算她会哭穷隐藏得好,可即便再说没钱,不出点血,她妈指定能闹到她工作单位去。 不是没想过消失跑路,她妈也是绝,报警说她失踪,警察一查就知道她的消费记录信息,搬了三次家,工作换了五六次,她着实有点累了。 何况,到底是血缘亲人,现在他们又是那样拮据的情况,她妈威胁着要死,赵娴雅也无法真的看着她妈跳楼自杀,就僵持了下来。 反正,多的钱没有,大不了一块玩完。 赵娴雅靠发疯震慑住她妈,稍微有了点喘息空间,后来她妈想欺负容醉不懂事会心软去骗钱没骗到,只能全权倚靠不孝女儿,她在家中才有了一定发言权。 但也不多,总是要吵吵闹闹的,绝对不能让家里人看到她有钱就是。 她的钱目前都存在她好闺蜜那里,待会儿让闺蜜转钱给小醉。 容醉拒绝了她的还钱:“都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虞沁青在一边帮腔:“姐姐,容醉可不缺钱,你就别跟他客气了。” 赵娴雅脸有些红,虞沁青叫得太好听,小醉都只是喊姐,姐姐二字的杀伤力不可比拟,再且虞沁青长得那么好看,她稍微受不住地抓了抓头发。 容醉看一眼跟他姐套近乎的虞沁青,直接伸手揽住虞沁青的腰。 无声胜有声。 赵娴雅眼睛瞪大些许,神色恍然。 她没再说钱的事,新生的羞涩也丢得远远的,开始抱怨道:“倒霉死了,蛋糕被晦气东西打翻,我让我闺蜜特地定的,一口没吃上……” 虞沁青挣扎了下,挣不开就不管了,闻言赞同道:“姐姐说的对,晦气。” 插入书签 兄弟 提前的生日聚会,虞沁青进了私房菜包厢,才了解到仅有他、赵娴雅、容醉三人。 或许加个陈郁锐? 可若是邀请了陈郁锐的话,在看到场的人亲疏身份,难道陈郁锐在他不知晓的地方,已经成功攻略下容醉了吗? 虞沁青想着当时的情景,容醉不像是对陈郁锐动心的样子,可能是巧合碰见? 即便心里有许多疑惑,虞沁青也没有现场提出来扫兴。 “虞哥,我的礼物呢?”容醉见面初就发现虞沁青空手来的,明明之前说准备了礼物,他凝眸望着是否在哄骗他的人。 虞沁青放下筷子:“都在车里,走之前,我拿给你。” “准备了很多吗?”赵娴雅好奇道。 虞沁青踌躇道:“不多,只是……” “别说。”赵娴雅赶紧阻止,笑道,“留惊喜。” 虞沁青也就没讲出,还包括前几年的礼物。 一顿饭吃完。 当他拿出6份生日礼物时,赵娴雅已经自动离远,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容醉看着摆在他面前包装精致的礼盒,一时未说话。 虞沁青见他久不言语,不太肯定道:“不喜欢吗?” 容醉视线停驻到虞沁青。 直把虞沁青看得以为自己脸上沾东西了。 容醉抓住了虞沁青抬起的手,近乎无力却甘之如饴地低喃:“怎么可能不喜欢?” 虞沁青感受着握在他手背上传递而来的温度,对方的掌心干燥柔韧,牢牢将他的手裹住,他想擦擦脸的想法,被对方打乱。 他垂下眼眸,潜意识躲开了容醉的视线:“回去拆开看吧。” 容醉没有松手,他的指尖滑进虞沁青指骨间,两只同样修长白皙的手纠缠,却不会令人以为是同一人的手。 虞沁青触碰到容醉虎口附近的薄茧,不自觉地思索,玩什么能在这里练出茧? “虞哥,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容醉的墨瞳盈起层难以捉摸的暗泽,散发出诱惑人心的色润,勾着人迷失其中。 虞沁青总算发现自己和容醉的牵手似乎过于暧昧了些,可他要挣脱,对方就会收紧力追上来。 “忘记……”虞沁青不敢再挣开,容醉向他迈近了一步,像是被他拖拽前进般,可明明他根本没用多大的力气,毕竟他只想抽离相握的双手,而不是要跟人干架,他也没想到,对方察觉到他的动作后,不仅没有主动松手,还握得更用力了。 容醉停住了前进的步伐:“你忘记了一句话。” 这大概是虞沁青平生脑子转得最快的一次,他看着容醉的步步紧逼,如果他说不出一二来,说不出的话…… 虞沁青并不知道会得到哪样的结果,但他已经在绞尽脑汁寻出个对方满意的答案。 他明明送了对方心心念念的礼物,连带着补齐了前面空缺的几年,总不能要从孤儿院时期算起,那不就暴露了他就是鱼哥哥了吗? 应该不是礼物的原因,还有什么他忽略的点。 虞沁青看向静等着他回答的容醉,对方的表情在渐渐虚无,他得开口了。 有了生日礼物,也要配上—— “生日快乐。”虞沁青找寻到自己遗漏的祝福语。 当他讲出这句话后,凝沉的气氛骤然消散,逼近在他面前的人眉宇舒展,他领悟到自己的猜测没错。 容醉撤后些许,投射的阴影没再完全笼罩住虞沁青:“明见。” 虞沁青悄悄松口气:“嗯,再见。” 告别一番,虞沁青又给远处的赵娴雅打了声招呼,便坐进自己的车离开,因为要开车,他们都没碰酒。 只是,容醉提前预约了一天,让虞沁青把欠的酒补上。 虞沁青记得听到此提议的一刻,他下意识地要拒绝的念头,可到底理智制止了他即将出口的话语,换作以前,他绝不会犹豫,更不会想着拒绝。 但即使迟疑着,被场内的两人盯着,虞沁青没顶住多久,便败下阵来,答应了下次找个合适的地方喝酒。 虞沁青驱车回家的路上,经过林立的高楼大厦,城市的灯光一层一层叠加到车身上,偶有透过窗玻璃,打进车厢,将幽暗的空间切割出明与黑的两极。 坐于其中的他,打开了车内的灯,视线重新恢复明亮,驱散了两极。 虞沁青原本浸于傍晚中的思绪,也被亮灯搅乱。 应该不会有事…… 虞沁青说不清是自欺欺人,还是不愿烦恼,缩回壳子里,侥幸着。 另一边。 将姐姐安全送回出租屋,容醉计划着与虞沁青下次见的安排。 到了容宅,灯火辉明。 容醉收敛面上外露的神色,又恢复成冷矜贵气的模样,摄人的风度随着他步出车门出现,家里的佣人不敢直视地低垂起头,迎接二少爷的回归。 刚迈进大厅,就撞见发疯的容朝槿。 容醉目光不轻不重地刮过容朝槿青青紫紫的脸,他的打量未做任何遮掩,发现他注视的容朝槿恶狠狠地瞪向他。 地面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容醉一脚就踩出一阵脆响。 容朝槿看着容醉的靠近,可惜手边的物什早已被他砸光,他只能虚张声势地握紧拳头。 “陈郁锐没安慰你?”容醉察觉到容朝槿熊熊燃烧的怒火,若有所思地挑起眉梢,轻慢地往别人的伤处戳。 容朝槿胸膛起伏,半响才道:“你很得意吧?看着他彻底倒向你,费劲心思甩掉我,跑去给你庆生。” 容醉:“哥哥,你误会我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和陈郁锐修成正果。” 容朝槿仿佛吞了苍蝇般的厌恶:“别叫我哥哥,你个泥巴土种不配。” 容醉轻勾唇:“确实不配,不知父母是谁的杂种,可不算我哥哥。” 容朝槿眼睛圆睁,定格在震怒中,他辱骂容醉惯了,每次有点不顺就会骂,从来没得到回嘴,自以为容醉怕了他,越发起劲,找到空当就要羞辱容醉几句。 陡然听到容醉的还口,他不可置信以外,感到自己权威被挑战了。 容醉无声张口。 容朝槿霎时起身,通红了眼,凶神恶煞地冲向容醉,嘴上怒吼着:“你敢,我杀了你!” “容朝槿!”中年男人的声音不比他低,从远处传到大厅里。 可被愤怒充盈大脑的容朝槿不会放过揍容醉一顿的机会。 容醉望着面容狰狞的容朝槿,插在口袋里的手动了下,然后克制地停在身侧,躲开了冲向自己的人。 “朝槿,快住手!”柔和的女声焦急地想要叫停冲突。 最后,叫来几个佣人抱住了张牙舞爪的容朝槿,即便被压制也不停龇牙咧嘴,嘴里吐出不干不净的词汇。 容父一巴掌给容朝槿的猪头脸扇了个对称。 紧接着一声尖叫,香风掠过容醉。 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心疼地捧起容朝槿的下巴,泪眼婆娑地望向出重手的丈夫:“朝槿脸本就有伤,你怎么还打脸!” 容国义看着妻子紧张的样子,脸色难看:“你就惯着他,瞧瞧惯成什么样了?有半点容家大少爷的教养么,完全是个疯疯癫癫的野孩子。” “打人不行。”容夫人不管,态度坚决地挡在容朝槿面前。 容国义板着脸,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他若再发疯,你拦着也没用。” 容醉在旁边静默地嗤笑一声,他腻歪了前面一家三口的对峙,干脆离开,打算回屋休息。 “小醉。”容夫人竟然注意着他,发现他的移步,局促道,“朝槿还小不懂事,你们是兄弟,应该互帮互助,互相扶持,你不要计较他说的那些话,我会教育他的。” 容醉停住步伐,他的身姿颀长,侧对着他们。 容夫人嗫嚅着唤了声:“小醉……” 容醉狭长的丹凤眼清清冷冷地睨向这三人:“好。” 插入书签 出事了 晚风猎猎,却熄不灭容宅里的光辉,房子静悄悄的,仅余呼啸的风声。 容醉坐在卧室的床上,收捡着外出的行李,他倒没有和谁置气的意思,早就习惯的偏袒,他不至于临到如今才有所反应。 只是确实有点事需要去外地一趟。 容醉打理着折叠整齐的衣裤,手指拂过质感上佳的布料,空闲下来的大脑盘旋起隐藏得极深的算计。 今日的容朝槿说得没错,他确实得意。 陈郁锐是他故意引来,容朝槿的捉奸也是他特意透漏的消息,亲眼目睹着原本待自己最好的人逐渐远去,倒戈向自己最讨厌的人。 而且,容朝槿本就拥有的不多,家业与他无关,亲情被分出部分,唯一有的专属爱情,马上就要转移。 这样的无能为力可以逼疯人。 真是有趣啊。 容朝想着还不够,在容朝槿即将崩溃时,加了把火,赶紧烧起来吧。 虽然可能会带来危险,尤其容朝槿看见了赵娴雅和虞沁青,但容醉自信能护好他们。 …… 容醉的生日宴举办得挺盛大,由于提前见了面,虞沁青借口没去,把贺霖涵推出去了,自个留在家里玩。 贺霖涵回来时,虞沁青已经睡着,第二日起来吃饭才再见。 虞沁青坐在餐桌前用早餐,今早阿姨准备的虾饺、小笼包、豆浆和蔬菜粥,他慢吞吞地品着包了整只虾仁的鲜饺,不规律的脚步声就从他后方传来,然后凑到他身边。 “好饿。”贺霖涵的声音近在咫尺,一团热气圈住虞沁青的肩背。 虞沁青看了眼夹在筷子里被咬了一半的虾饺,正打算换只虾饺投喂饿死鬼似地扒着自己的弟弟。 “哥~” 虞沁青听得半边身子都麻了,他失笑道:“少撒娇,还有多的,厨房里拿。” 贺霖涵终于吃到哥哥亲自递来的食物,视线扫过摆在盘里的半只虾饺:“爸妈呢?” “早出门了。”虞沁青重新夹起自己没吃完的饺子。 贺霖涵看着他不嫌弃地继续使用筷子,眼神飘了飘:“哥,你不知道昨天可热闹了。” “嗯?”虞沁青曾经是有点洁癖的,但照顾孩子照顾多了,洁癖就自然没了,小时候为了让调皮弟弟吃饭,数不清多少次共食碗筷,他弟毛病多,非得抢着吃,还得是他碗里的才肯吃。 长大了,他手上有吃的,贺霖涵也总是要抢一口才消停。 贺霖涵先进厨房端来他的饭量:“来了好些明星,结果有不长眼的想攀附容醉。” 虞沁青填肚子的动作一顿:“然后呢?” “容醉身边的护花使者不少,其中一个最厉害的,没看错是顾氏的公子?”贺霖涵回忆着昨晚的好戏,“那小明星被浇了个透心凉,一身的汤汤水水被赶了出去。” 虞沁青不同情,冷漠地评价:“也是他自找的。” 贺霖涵:“除去这个,容醉的哥哥……”他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虞沁青领教过容朝槿的德性,想着昨晚的场合,容朝槿不敢随便发疯扰乱宴会吧?容总最好面子的人,怕是会吃了他。 “原来是个恋爱脑,他脸都肿成馒头了,不好好修养,还跑出来追爱,我佩服他的勇敢,只是相貌实在有碍观瞻。”贺霖涵一副新鲜的态度,“只能祝福他成功了。” 虞沁青联想到容朝槿被打的脸:“……” “哥,你都不好奇他追的谁吗?”贺霖涵。 虞沁青薄唇微启:“陈郁锐。” 贺霖涵:“没错。”他对于他哥知晓也不意外,话锋转变,“不过,陈少爷好像对容醉比较感兴趣。” 虞沁青眸色隐藏探究地望向贺霖涵:“昨晚去得值了吗?” “是啊。”贺霖涵完全是一副吃到瓜,事不关己的模样。 虞沁青生起些疑惑,贺霖涵弯了,可对容醉似乎没想法。 想要弄清贺霖涵的情感轨迹改变,问题估计出在贺霖涵为什么弯的原因上。 虞沁青翻遍关于贺霖涵13岁时的记忆,找不到有能让贺霖涵发现性向的事情。 但也没必要非要搞明白,贺霖涵不喜欢容醉,影响也不大。 对他的任务更没有半点阻碍。 所以,虞沁青找不到原因,也没有深入去查,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然而,他很快就被打脸了。 . 虞沁青知道容醉要外出一趟,约的酒得延迟推后一周,可他没想到等人归来的消息,在他知晓对方出发的那天就收到了。 对方没走得成,路上车抛锚,撞上辆货车翻倒。 目前被救护车送到急诊室治疗。 虞沁青不明白早上还跟人好好说了话,今下午就出现在手术室,生死不明。 他一刻也坐不住了,急忙赶向医院。 到手术室门口时,在场的只有容夫人、赵娴雅。 容醉车祸后,正巧和赵娴雅通话,虞沁青能及时得到出事的消息,也是赵娴雅告知他的。 容夫人是容醉直系亲属,出现在医院也正常。 但身为父亲的容总和哥哥的容朝槿都没来,真是一点都不装了啊。 赵娴雅冷着脸站在一边,对容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她是知道容夫人偏心眼那个养子的,可无论如何容夫人都来了现场,她勉强忍住了言语挤兑。 看见虞沁青到场,她的表情才稍好些。 虞沁青走到她身边,询问情况。 赵娴雅了解的也不多。 他们只能站在手术外,等着医生的结论。 等候期间,虞沁青思索着容醉的车怎么会突然抛锚?还恰巧有经过的货车,如果货车直接碾压过容醉的车……仅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一个小时后。 手术室的门打开。 虞沁青和赵娴雅涌上前,走出来的主刀医生淡然道:“病人的情况已稳定,住院观察一个月没问题,就能出院了。” 虞沁青一直提着的心将将落下。 “医生,我儿子会留下后遗症吗?”容夫人挤上来关心道。 医生:“如果注意复健,基本不会。” 容夫人眼泪滚落:“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医生。” 虞沁青看容夫人的模样不像是伪装,应是真心替容醉担忧,可,他不禁忆起当初在容醉身上瞧见的鞭挞痕迹,到底能有多少真心呢? 躺在病床中的容醉闭着双眼被推出,再繁杂的思绪也揉进了角落里。 虞沁青追着到了病房,容醉的头被包扎着,左手、右腿打了石膏,其他地方掩藏在宽松病服里,不清楚。 他目光流连到容醉平静苍白的脸,自长大后再见,一直表现得强势且强大的人,此刻显得那么的脆弱不堪。 “沁青。”赵娴雅拉住他的袖子,小声嘀咕,“我不信是意外,弟开车出门,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提前检查。” 虞沁青瞥眼在抹眼泪的容夫人,低声道:“我知道。” 没多久,容醉醒了。 “小醉!”容夫人激动地扑到床边,“你感觉怎么样?” 容醉迷蒙的眼睛眨了眨,即刻恢复清明:“还好。” 容夫人又问:“饿吗?” “嗯。”容醉。 容夫人:“你要吃什么?我马上叫人给你做。” “都行。”容醉答得简单,他转过视线发现虞沁青和赵娴雅的身影,神色里浮现出异样的僵硬。 插入书签 越描越黑 容夫人发现他的分神,亲眼见到儿子好好的,才匀出心思招呼道:“你们是小醉的朋友吗?” 虞沁青:“是的。” 赵娴雅点头。 容夫人看向赵娴雅:“那个电话是小姑娘你打的吧?谢谢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 赵娴雅摆手:“我不打,医院也会跟你打的。” 容夫人也不在这上面纠缠,而是道:“那就麻烦两位帮我照看下小醉,我带些吃的就回来。” 她亦是看出他们和小醉有话要说,刻意给三位小孩腾出空间。 容母离开。 “容醉。” “弟。” 虞沁青站到病床前:“这场车祸——” “不是意外。”容醉语气笃定。 赵娴雅气道:“是哪个丧心病狂干的!” “你心里有数吗?”虞沁青蹙眉。 容醉看着无条件给予信任的两人,他说不是意外,两人便相信了,半点不问缘由,心里微暖,但暖过后即是心虚。 可他在注意到虞沁青不加掩饰的关心以后,立时转为心安理得。 虞沁青额角略抽,他怎么看着此刻躺病床的人状态怪怪的,很像是要作妖的样子,他都要有ptsd了。 “姐,你先回去,太晚了不安全。”容醉跟赵娴雅说,“这里有虞哥就好。” 虞沁青听着容醉支开第三人,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下来。 “我……”赵娴雅有点犹豫。 容醉:“姐,你还要上班呢,我和虞哥可不靠工资吃饭。” 赵娴雅成功被击中死穴:“我明天煲汤来看你。” “我要吃莲藕顿排骨。”容醉顺杆爬得快,理直气壮地点菜。 赵娴雅:“行。” 虞沁青:“姐姐,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赵娴雅:“那我就走了。” 病房内顿时独余虞沁青和容醉。 虞沁青双手环抱靠着墙,垂眸看着床上的容醉:“说吧。”虽然,他更想说你要整什么幺蛾子。 容醉稍微还有点没接上脑回路:“说什么?” 虞沁青:“你觉得在你车上动手脚的人是谁?” “我能解决。”容醉看出他想要帮忙的意思,但确实不需要,他一个人就能搞定。 虞沁青见人不说,心里也大概拖出个人名来——容朝槿。 看不惯容醉的人有,但有能力知晓容醉的行程和提早在容醉车上动手脚的人就少了,恰巧容朝槿可以做到。 容朝槿想要容醉死的动机也够。 爱情、亲情和家产,容醉都分薄了,原本该全部属于对方的,由于容醉的出现,而不得不拱手让出。 容醉笑着看虞沁青:“谢谢虞哥的关心。” 虞沁青对于容醉的自信,凤眸稍沉,脑海中狐疑地闪过对方不会早就知道车子有问题吧?为了拿到容朝槿的证据,将计就计故意出车祸。 他观察着容醉的伤势,对方敢拿命去赌吗?稍不慎就是死,九死一生的路,对方不至于玩得这么疯。 虞沁青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对方可能掌握到容朝槿别的某些把柄,所以能够不把容朝槿放在眼里。 容醉:“虞哥,后面还会来看我吗?” “你不嫌我烦的话。”虞沁青当然没想探望一次就不再来了,除去对方是他的任务对象,必须确定完整无缺外,他也是真心拿人当朋友的。 容醉眼中的笑意真切,他轻声回道:“永远不会的。” 虞沁青撇开头,不是很能从容应对别人直白的热烈感情,隐没在黑发中的耳朵染上别样的颜色:“肉麻。” 容醉手指微动,他的嗓音有些发涩:“虞哥,你能过来坐吗?离远了说话,有点累。” 虞沁青听出其中些微的差别:“口干了?”他看到赵娴雅摆在床头柜的矿泉水,走过去。 容醉声量小了许多,比之前放松:“没纸杯,就这么喝。” 虞沁青将水倒在瓶盖中,转身扶起容醉的后脑,把水喂到人惨白的唇前。 他喂得小心,没有溢出半点。 “还要吗?”虞沁青弓着腰,自下而上映进容醉的脸。 他赶出门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的是比较舒适宽松的T袖,俯身时衣服垂落,露出大片的锁骨和羊脂玉般的肌体。 雪色肌肤上点缀蔷薇色,鲜少示人的娇嫩。 容醉半响没说话。 虞沁青正想再问,便听到对方语气不算好地开口。 “离我远点,一身甜腻的味。”容醉阴沉沉地望向自己的伤手、伤腿。 虞沁青偏头嗅了嗅,来前阿姨在做甜品,他去厨房待了会儿,可能就沾染上了,他退远:“那你还喝吗?” 容醉:“不用。” 虞沁青瞄一眼他,心想是不是麻药彻底失效了:“在痛吗?” “……” 虞沁青自然地展开下个话题:“我给你开电视?” 容醉这次理了他:“嗯。” 虞沁青打开电视,换了几个台就看见沈靳灼的综艺:“看综艺吗?” 容醉却敏感道:“你喜欢他?” “谁?”虞沁青简直是不打自招,“沈靳灼吗?我不喜欢。” 容醉眼尾微翘,似笑非笑:“我还没说是谁呢。” 虞沁青尴尬地明示真心:“我真的不喜欢。” 可对方好像不怎么信。 “他喜欢的类型……”容醉缓缓道,“不是你这种。” 虞沁青表示肯定:“我知道。” 容醉冷淡地挑起唇:“你还挺了解。” 虞沁青默默道:你不也挺了解。 他发觉到对方心情不好,毕竟才出了车祸,是病患,他忍着没说出来给人添堵。 “你知道什么?”容醉看人沉默,燃起的火点亮了他一双冰凉的墨瞳,不可避免地回忆起沈靳灼触碰虞沁青的画面,“说啊。” 虞沁青心一横,是你逼我说的:“他喜欢你。” 容醉即将迸发的情绪冻住。 虞沁青小心翼翼地瞅他:“你不是知道沈靳灼喜欢你,想劝我放弃吗?” 容醉无言,他是打算胡说八道,骗虞沁青死心。 “你既然知道他有喜欢的人,还跟他凑那么近,你居心不良?”容醉寻到新的令他火大的角度。 虞沁青:“???” 虞沁青生起丝焦头烂额,他有种哄无理取闹的男朋友的感觉。 “你不要乱想,我根本没主动靠近他,是他自己凑上来的。” 容醉的脸倏地黑了。 插入书签 卖惨 虞沁青熬到容夫人到来,顶着容醉森森的表情匆匆溜走了,但还记得说下次来看对方的话,免得以为他一去不返了,再被人揪着质问。 他琢磨着容醉消气的时长。 躲了一阵,虞沁青不好继续装死,赵娴雅都来问怎么一直见不着他。 虞沁青想着容醉该消气了,磨磨蹭蹭地到了医院。 容夫人还是在乎亲儿子的,待容醉情况稳定后,就给人安排到环境和设施更好的单人病房里休养。 那装饰俨然是五星级酒店的豪华。 虞沁青打开门,看着眼前的场景,迈动的腿有刹那停滞,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房间里很安静。 “出去。”冷清的调子清晰地响起,与生俱来的高位感,压制向到来的人。 虞沁青循着声望去,正看见容醉支着床艰难下床的姿势,他顾不得对方是否仍在生气,快步上前。 低着头的容醉应该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眉宇间蕴起深沉的怒意:“滚出——” “不滚。”虞沁青稳稳地搀扶住容醉的胳膊。 容醉周身凌厉的气场骤然化去,他那双漆黑幽邃的丹凤眼瞬间定位到虞沁青。 “年纪不大,气性却这么大,少生点气,对身体恢复不好。”虞沁青干巴巴地说道,他错开了与对方的对视,明明也没做错什么,可他就是很心虚。 容醉卸掉力气,全身倚靠住虞沁青。 突然添加的重量,虞沁青差点没扶住,他又靠近些许,避免将人摔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彻底消弭,以致于呼吸相交。 “舍得来了?”容醉微微仰头。 虞沁青被对方的吐息弄得敏感地缩缩脖子,他有些恍惚,刚才似乎有股柔软擦过他的脸,生起的骇然压制在眸底:“你身边怎么没人?” 他回避了提问。 容醉也没追着要答案,顺着道:“我不想和陌生人接触。” 虞沁青想到前面容醉的赶人举动,约莫是容家给对方请了护工照顾,但显然容醉不领情,可能指望容家人来吗?他委婉地劝道:“没人照顾,你行动不方便。” 容醉唇瓣抿成平直的线,始终不松口。 虞沁青被他的倔脾气折服,暂时不再提,看谁能磨过谁:“你下床要干嘛?” “……洗手间。”容醉脸皮还没锻炼出来,难得神色不自然。 洗手间?虞沁青也变得不自在起来,可总不能真的丢下手残脚残的人不管,他清了清喉咙:“我送你进去。” 他没想过待在洗手间外,以对方现在的状态,他不在里面搭把手,对方不是没机率掉马桶里。 两人慢慢挪到洗手间。 容醉看着虞沁青没有离开的意思,放在腰际的手停住,指尖勾在裤腰里,因着他的不动作,拉起细小下坠的弧度。 虞沁青见他不动,疑惑:“要我脱吗?” 容醉扬眉:“你要留着?” 原来是害羞了。虞沁青调侃:“没我撑着,你能保证不摔吗?” “放心,你解决的时候,我不看。” “你有的,我又不是没有,还信不过吗?” 背后的热意源源不断传递进皮.肉里,容醉极轻地呼出一口气,室内的灯光呈浅黄的暖色晕,将温凉的空气似乎都照起了温度。 “虞哥。”容醉唤道。 虞沁青听着耳畔的声音,对方讲得理所应当,他的心脏却仿佛被攥紧了一下。 低哑的气音极具存在感地撩拨起他的神经。 “帮我拉下裤子。” 容醉仿佛不觉得自己的提议多么不可思议,他真的等待着虞沁青援手。 虞沁青注意到容醉的手从中间移到侧边,另一侧大概就是留给他的位置。 “不行吗?”容醉久久未等到回应,像是失望的表情,“那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虞沁青张口,可话还未吐出。 容醉灼人的目光就向他射来:“我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狼狈地用一只手一点点褪去裤子的一面。 虞沁青沉默须臾,下定了决心,伸手。 “虞哥,你躲什么?” “你不说我有的,你都有,怎么不敢看?” “虞哥,你好容易害羞啊,耳朵又红了,是烫的。” 虞沁青半抱着嘴巴不停的人出了洗手间。 “虞哥,脖子也红了,身体是不是也变红了,我看……” “容醉!” “……” “虞哥……我想你了。” 虞沁青的身体这回确实全红了,营造的威势消散得干净,徒劳地阻止:“不要扒我衣服。” 容醉将脸埋到虞沁青被他扯下小半衣服,露出的脖颈里:“虞哥,你真狠,10天了,一天都不来见我。” “我,嘶——”虞沁青绷紧了背脊,他无措地站立在原地,不知该推还是放任,最终,“疼。” 容醉松开嘴,一枚鲜红的牙印烙在雪白的肌肤上。 虞沁青只想着逃避,把人晾在一边,还是出了车祸,满身伤势的病患,他确实如对方所说的狠心,真的不再来医院。 对方这样的倔脾气,前面10天无人扶持,又是怎么渡过的? 他心底生起歉意:“对不起。” 容醉抬起头,他的眼睛闪烁着碎光,每片亮色都盛着虞沁青的影子,仿若单纯到天真的少年:“既然感到抱歉,有实质的行动吗?” 虞沁青生起的歉意减去半层,不是很想答应。 容醉果断一口咬在他锁骨中。 “你说。”虞沁青服了。 容醉毫不犹豫:“我要吃虞哥亲手做的菜。” 意外的要求,令虞沁青怔愣片刻,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如此突发奇想,尽管不算难以办到。 “我做的不好吃。”虞沁青为难地说。 容醉:“没关系,我不在意。” 虞沁青妥协,只要对方不再整幺蛾子,啥都好说,稍不注意就被咬了两口,属狗的么:“好吧。” “虞哥,会留下陪我吗?”容醉躺到病床也不安分,非要枕在虞沁青大腿上才罢休。 虞沁青察觉到略有波动的衣角,按住对方那只完好的手,对方却反握住他。 “那就跟我一块睡会儿。”容醉咬字清淡,叫人拒绝不了,“在我睡着的时候。”你再走。 虞沁青实在忍不住:“说这么可怜。” 被看出伪装,容醉依旧镇定:“对虞哥有效果吗?” 虞沁青失语,良久,他在心中回:有的。 容醉收起面上尊重另一人意愿的被动,无情无言地深深凝视上方的青年,相连的手分开:“你走吧。” 虞沁青无奈,长大后的绵绵脾气真够阴晴不定的。 “趁我……”容醉抿唇。 虞沁青掰过容醉转过去的脸:“谁说我要走的。” “不过晚上会离开会儿,你不是想吃我做的饭吗?” 容醉五指蜷缩。 虞沁青看着人把脑袋抵在自己腹部,他微不可察地僵了腰身,而对方许是发现他的动作,环在他后腰的手兀地钻进衣摆,略带薄茧的手指沿着他的脊骨摩挲。 隐带着某种危险的警告。 病房门忽然再次打开,贯入一伙装扮奢贵但低调的人。 “哟,有兴致啊,医院py?” 插入书签 我们是朋友 “顾公子。”虞沁青望向来者,他安顿好容醉,“我和容醉是朋友。” 顾远非对于他的说法嗤之以鼻,朋友,他可不信,至少容醉绝对不止是朋友的意思。 不过这么一说,顾远非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的小伙伴,还没搞到手呢。 容醉靠在床头,眉目恹恹:“把你的排场给我丢出去。” 顾远非无辜地摊手:“欲求不满也别朝我发脾气,你再瞧瞧他们是我带来的人吗?” 虞沁青早就认出到来的人,他都认识——陈郁锐、沈靳灼、贺霖涵。 他的视线在贺霖涵身上停留,对方也在看他。 容醉出事后,他连日不怎么着家,回去时也比较晚,和弟弟都没怎么见面了。 见面的时候,基本都是贺霖涵刻意等他。 可能是他顺口谈了嘴容醉的事,对方今儿就找来了。 “哥,你在啊。”贺霖涵咧咧唇,像已有预料的淡然,“你说你要来,咱们就一起走了。” 虞沁青:“你也没跟我说。” 贺霖涵:“是我的错。” 虞沁青收束了分到现场其他人的心神,他弟弟是不是心情不好? 两兄弟谈话的功夫,沈靳灼和陈郁锐走到病床前。 容醉眼风凌冽地扫过顾远非,警告对方说话注意分寸。 顾远非忙收起轻浮的神情,可开口的语气也算不得正经,漫不经心地戏谑:“你这里挺热闹呀。” “容醉,你身体还好吗?”陈郁锐表现得有些期期艾艾,像是容醉的受伤,与他也扯上了关系般,莫名其妙地歉疚。 虞沁青也没心思再关注变得奇怪的弟弟,诧异地观察起对方。 除去他,另外几人无一例外都若有所思。 顾远非百无禁忌的人,懒得绕弯子,直言道:“怎么说,容醉这伤,还另有隐情?” 场面顿时沉寂下来。 那股子似有若无的修罗场氛围,凝滞冻结。 引发众人猜疑的陈郁锐,这会儿又哑巴了,半响不出声,可他不说话不就代表默认了。 “你知道什么?”沈靳灼面色极冷,居然是他最先沉不住气,揪住陈郁锐的衣领,逼迫对方道出实情。 虞沁青看向病床中的容醉,他原是抱着起哄看戏的念头,可容醉在他注目时同样望来,他又没了胆子。 后背残留的按压感,重新袭上他的大脑神经,虞沁青克制地没去摩擦那片曾被对方触碰的皮肤。 虞沁青强制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到陈郁锐几人身上。 他看到作为容醉的朋友顾远非,却没表现得多么担心着急,只微微眯眼:“手段虽然糙,但是够干脆利落,一劳永逸。” 虞沁青额头黑线:你还夸上了? 顾远非接受着沈靳灼、陈郁锐的敌视,他耸耸肩,似是挑衅:“我说得不对吗?” “闭嘴。”容醉制止了想讨打的损友,他不轻不重地道,“陈少爷,如果车祸有内情,希望你能告诉我。” 陈郁锐不好启齿地看过身边的人:“他们……” “我们出去。”顾远非也乖觉,没有继续捣乱,十分有眼色地道。 容醉:“不必,你直说吧。” 虞沁青迈开的步伐重回原地,说他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尽管内心有猜测,可没确定前,他也不能真的认定。 既然容醉这么说,陈郁锐不再打算单独说明,铺垫了下他发现真相的过程。 “我今天经过一处街道时,身上的东西掉了,那里本来是没监控的,但恰巧有家住户在窗外安装了个监控,我通过监控找到了自己的东西。”陈郁锐回忆道,“寻找失物时,我看到容朝槿也在这里出现过,他正跟人吵架,提到了你的车祸,因为你性命无忧,也没有终身残疾,他不愿意付全款。” “视频我带来了。” 陈郁锐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到视频存放文件的位置。 “要看吗?” 顾远非不耐烦:“废什么话。” 陈郁锐于是点开。 监控视频里显出容朝槿和一个干瘦的男人站在墙角,容朝槿姿态高傲地蔑视着对面卑微到尘埃的男人,他的口中不含半点尊重,怄气指使地数落着男人办事不利,见男人头都要埋脖子里了,他才大发慈悲地同意付尾款,但只给一半。 男人顿时急了,他看起来十分需要这份钱,也是,谦卑到怯弱的男人不是走投无路,又需要大量的钱,怎么敢去害别人的性命。 虞沁青仔细端详着男人的相貌,不是那个货车司机。 男人拿不到全款,也发狠了,按住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掐得容朝槿脸色通红。 容朝槿心确实大,敢独自来见男人,或许觉得对方不足为惧,掉以轻心了,也或许不愿再多一个人知晓这场阴谋。 面临死亡的威胁,容朝槿并不是全无预防,他艰难地从被箍紧的喉咙里憋出简单的三个字:“方、万、垒。” 发疯的干瘦男人手骤然松懈,给容朝槿留出一线生机。 方万垒是那货车司机,年纪四十多岁,干瘦男人如此紧张这人,仅一个名字就唤回了理智。 容朝槿激烈地咳嗽,面色红到发钳,狠厉闪现:“我死了,你们都别想活,你的女儿日日遭受病痛折磨,生不如死,你父亲为你坐牢,一把年纪了,稍稍折腾留下病根,活不下多正常。” 干瘦男人呼吸吃重。 即便是距离较远的监控都录入了进来。 虞沁青分辨着容朝槿的唇语,他只能解读出部分,基本是沈靳灼在复述,偶尔能听到视频里两人的谈话声。 和沈靳灼所说无差。 “而你……”容朝槿傲慢地注视浑身颤抖的干瘦男人,“最好趁我心情没有太糟糕,跪下求我,说不定我愿意给你全款。” 干瘦男人脸皮抽动,虚无癫狂的眼睁大,浸出圈猩红,他的背脊早就折断,膝盖跪在地面激不起丝毫尘灰,他粗糙的双手哆嗦着谦卑地攥住容朝槿的裤腿,头颅低低地俯下。 容朝槿嫌恶地一脚踹过男人的脸,他把方才险些被掐死的后怕和愤怒,发泄在暴力中,一下一下碾压男人的头和脸。 鲜血一滴滴坠落,触目惊心。 干瘦男人一声不吭。 “行。”容朝槿理理凌乱的衣服,他冷冷地瞥过无声息的男人,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见,再次踩上男人鲜血模糊的头走过。 一张卡扔在旁边。 良久,男人动了动手指,缓缓抓住,抓住了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视频在此就结束了,黑屏前,有路过的行人发现男人,神色惊恐。 “事情是这样吗?”不属于场内任何一人,藏着哭腔的女音呢喃,遥遥传入房间内。 虞沁青眉心一跳,没关的病房门,现出不知站了多久的容夫人。 更巧的是,亲儿子做关乎生命的手术时都没出现的容国义也在。 唯独容朝槿不在。 这一切发生的真是巧啊。 插入书签 你是最重要的 。 陈郁锐带来的监控视频被容总不容拒绝地第二次播放,时间在视频收录的杂音里流逝。 无人说话。 容总看了没几分钟,许是用了毕生耐力,才没一把将手机摔了,还给了陈郁锐。 顺带抛给陈郁锐一个又是你小子,难以描述的眼神。 反正脸是丢尽了。 “你看看你宠出来的人!”容总只能把火发到慈母败儿的容夫人上,他没脸再待在病房内,承受四位别人家的年轻子弟意味不明的目光洗礼,朝容醉简洁交代了几句,“你赶走的几个护工我都退了,你不乐意也不勉强,好好养病,容朝槿我不会偏颇。” 容夫人难得没出言阻止,她还阻止,那就真是不如别认回容醉这个亲儿子,可选择认回,得知儿子的经历心疼,种种表明她并不是对容醉全无感情。 “是妈妈对不起你。”容夫人清楚儿子不欢迎自己,也跟着丈夫出了门。 迟来的道歉,已不能挽回什么。 虞沁青想着容醉应该需要有个独自安静待着的空间,他对今日巧合是幕后黑手推动的怀疑,也永远失去了见光的机会。 他一动,也惊动了另外四人。 “去哪儿?”容醉专注地盯着他,哪里有半点伤神的模样。 虞沁青挠挠脸,寻到一个完美的理由:“给你准备晚饭。” “你们聊。”他先走了。 但贺霖涵跟了来。 “你不是来看容醉的?”跟着我干嘛。虞沁青看着亦步亦趋和自己走一块的人,并肩前行时,他才更明确地认识到贺霖涵又长高了,以往还带着少年气的身姿越发靠拢成熟男人的身躯。 虞沁青感受到贴着自己臂膀的手臂肌肉虬实,体温比他高出许多,挨着一时片刻,他都觉得有些热起来。 他往前跨了大步,错开了位置。 “看了啊。”贺霖涵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下,似乎就要触及不远处的手。 虞沁青拿起手机,搜索起今晚的晚餐教程。 贺霖涵凑上来:“哥,要做饭?” 虞沁青心中百般无奈,他回答的口气都变得有气无力:“还不是容醉……” 贺霖涵:“他怎么了?” “你见过我开火吗?”虞沁青真是不明白是哪样的奇思妙想,让容醉想要品尝他的手艺,前世他作为真孤儿,没多的钱可挥霍,点外卖对于他来说就是挥霍,他确实经常下厨,可仅仅是做到能入口罢了,没几样菜做得好吃的。 虞沁青思索着自己会做,味道还可以的菜式。 贺霖涵诚实地摇头,他真没见过他哥下厨:“哥突然要做菜,是为了容醉?” 虞沁青一把搂住弟弟的脖子,将人压到矮自己半头:“反正你跟来了,正好帮我试吃试吃。” 贺霖涵顺从地弯腰,听着他哥的言论,微长的碎发挡住了他高高的眉骨,堆砌的黑影拢在他鼻梁处:“哥,喜欢容醉?” 幽静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人的鞋底击打地面的声音,贺霖涵问询的话低低沉沉地散落,搅弄起空气里的尘粒,传播进在场另一人意识中。 贺霖涵的话在虞沁青心中激起波澜,他反复回想着,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没有别的想法。” “……那就好。”贺霖涵轻声道。 虞沁青怪异地看他一眼:“好什么?” 贺霖涵面颊流露出傻乎乎的笑容,面具般瞧不出丝毫破绽:“哥,知道容醉喜欢的类型吗?你们关系那么好。” 虞沁青被难住了:“可能没你想象中的好,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贺霖涵却再次给予了肯定:“你比我们所有人都要与容醉走得近。” 虞沁青也不争辩,好不好,只有容醉能决定。 相比于论关系好坏,他更想弄明白贺霖涵的异常。 “你问我容醉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意思?”虞沁青逼视着似有逃避之意的弟弟,他扣住对方的下巴,将人的脸直面自己,四目相对,他可以清楚地捕捉对方的任何表情。 贺霖涵无言地笑了:“瞒不过哥。” 虞沁青掐在对方下巴的手指收紧:“你喜欢容醉?” “是啊。”贺霖涵抓住虞沁青的腕骨,“所以,我不用和哥竞争感到很庆幸。” “哥,既然知道我喜欢他,你就不能夺人所好了。” 虞沁青微微怔忡,他以为人生轨迹与大纲完全不同的人会走上新的道路,以往多次试探,都未曾发觉,结果还是殊途同归吗? “你想让我帮你追求容醉吗?”虞沁青松手。 贺霖涵也不再攥住他哥的腕骨,他的指腹轻轻摩挲一圈纤瘦的手腕后,在半空中分离。 “只要哥不被其他人收买就行。”贺霖涵站直了身,眼睫抬起,“哥,不是嫌电脑用的不顺手吗?我这里收了台高配送你,当我这个弟弟孝敬你的。” 虞沁青闻言,他了解他弟是个游戏发烧友,竟然因为容醉就要把自己最喜爱的东西送给他,一时心情说不清的复杂:“挺舍得啊。” 贺霖涵:“给哥的,哪有舍不舍得。” 虞沁青叹气,弟大不中留啊。 贺霖涵问:“晚餐,哥有打算吗?” 虞沁青:“先去超市,我搜了几个教学视频,看起来不难。” “好。” …… 几十年没下过厨,手艺生疏不少。 虞沁青按照记忆里搜索了前世,做得还算入口的菜谱,考虑到容醉的手伤、腿伤,重油盐、辛辣类的食物得杜绝,虞沁青选择做蔬菜沙拉、鱼汤。 选来选去,都是他以前从未做过的菜式。 他按照视频教程所准备的食材购买,光是筹备工作就花了两三个小时。 贺霖涵提议:“要不,让阿姨在旁边看着?” 虞沁青觉得不失为个兜底的好办法,免得浪费太多食材。 索性,虞沁青和贺霖涵回家,用家里的厨房设施搞出一餐来。 阿姨想帮忙把食材处理切好,虞沁青想到容醉的脾气,拒绝了帮助,他这种一看就不是经常下厨的人,哪来的好刀工,若是被容醉注意到,又要折腾得他脑瓜子疼。 虞沁青笨手笨脚地备起蔬菜,鱼肉是买时就剃好的,不用他从刮鱼鳞开始。 贺霖涵站在门口,也不出声,静静注目着栓着围腰,来来回回忙碌的虞沁青,他哥忙得手忙脚乱,他却没半点上前分摊的意思。 “酸酸甜甜的,尝尝吗?”虞沁青也未觉得杵在一边清闲的贺霖涵碍眼,他拿起洗干净的小番茄,分享给弟弟。 贺霖涵就着他哥的手,低头咬进鲜红欲滴的小番茄,入口汁水四溢,甜大过酸:“好吃。” 虞沁青磨了磨手指,刚才喂贺霖涵时,触碰到对方的唇舌,残留肌肤的濡湿柔软,让他头皮麻了瞬。 “喜欢就自己拿,买了不少。”虞沁青继续洗菜。 一菜一汤勉勉强强地做出来。 虞沁青瞥眼旁边废弃的味道不行、颜值不行的汤和菜,空了大半,基本进了贺霖涵肚子里,他也参与了解决,晚饭是不用再吃了。 “我送哥去医院。”贺霖涵主动道。 虞沁青凤眸倾斜:“想去见容醉直说。” 贺霖涵启口,像是要解释,继而转为晒然:“哥,吃醋了吗?” “哥,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 不要发疯 。 重回医院。 顾远非、沈靳灼和陈郁锐居然还没走。 三人看到虞沁青提来的保温盒,露出恍然的神色,他们自是不会饿着容醉,可容醉拒绝的话,他们也不能强塞人嘴里。 “原来有贤惠的豌豆公主带吃食过来,不早说。”亏他都开始废心思怎么劝人吃饭。顾远非不爽地翻了个白眼,“有人伺候,我就先离开了。” 有人带头离开,另外的两人也清楚自己赖的时间够久了,纷纷起身。 虞沁青望着这似曾相识的画面,眼角一抽。 容醉理都不愿理他们,招呼站在远处的人:“过来。” 虞沁青和顾远非三人擦肩而过,后面的贺霖涵却依旧停在原地。 “我在外面等你。”贺霖涵说。 虞沁青惊讶:“你……”你不是为了容醉来的么,怎么要走? 贺霖涵未等他反应,已经关闭了病房门,没了身影。 “我饿了。”容醉重新吸引回虞沁青的注意,他完好的那只手按在胃的位置。 虞沁青赶紧给他支起桌子:“你就那么信任我的手艺?” “我能吃。”容醉言下之意,再难吃他都能咽下去。 虞沁青:“算了吧,我还不想让你个伤患,伤上加伤。” 容醉看着面前摆出来的鱼汤、蔬菜沙拉和一碗饱满晶莹的粗粮米,品相十分不错。 味道也谈不上难以下咽,称得上美味。 “虞哥吃过吗?”容醉汤匙搅拌着飘着热气的汤。 虞沁青坐在一边:“吃过了,不用管我。” 容醉便开始认真用餐,他不挑剔地把清淡的饮食扫荡干净。 “谢谢款待。”容醉夸赞,“味道很不错。” 虞沁青瞧着空荡荡的碗碟,自己的辛劳得到完美的反馈,心里还是高兴的,嘴上谦虚道:“不嫌弃就行。” “还有第二次吗?”容醉得寸进尺。 不能逮着我一个人薅吧。虞沁青委婉地推脱:“其实陈少他们也乐意为你送饭。” 容醉:“算了。” 虞沁青试探道:“他们不好吗?” 容醉幽深的双眼泛起浅浅的冷意:“虞哥,觉得他们之中谁好?” 对方把皮球踢回来,虞沁青哪里能真的直说:“我问你嘛。” 容醉注视他半响,忽然向他招手,似乎要下床。 “还是留个护工搭把手比较方便。”虞沁青上前收起桌子,扶住容醉的肩背,口中捡到空儿便劝说道,“没人守着你,你如果想去洗手间都麻烦,不想与陌生人相处,可以找个熟人。” 容醉成功落地,许是被他话里话外围绕别人的立场惹怒,面色越发漠然:“收了他们好处?” 虞沁青闭嘴了。 容醉却不想放过:“虞哥,你总是把我往外推。”他卸开了搀扶,转过身,与虞沁青面对面,“你想我说谁?陈郁锐?沈靳灼?顾远非?” 他一字一句地念出名字,每次余音的连接温度降低,直至字字如冰。 “贺霖涵?” 容醉伸手抚上虞沁青的脸颊:“你有过一次将你放入其中吗?” 透着凉意的指节描摹起虞沁青的轮廓,薄茧刮过他的面骨,滑至唇角,抚摸中里的狎昵被容醉的逼问掩盖了。 只是容醉也没想隐藏。 “可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虞沁青脑袋因着这句话发出无法思考的轰鸣,连日来的迟疑、逃避、心虚,他尽力避免的现实,不敢深想的假设,终于落到了实处,他的任务果真完蛋了。 容醉的气息萦绕到他的鼻间,对方的手转移到他后颈,碾磨着那片未曾被人造访的皮肤。 “青青,又要像前面那样躲着我吗?” 虞沁青已经知晓逃避是无法解决问题的:“你不要自说自话。” 容醉狭长的眼睛弯起:“前几日,我脾气很怪吧,你也不生气,还一如既往的关心。”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容醉呼吸灼热,他像是极为苦恼。 “我本打算克制下来,可你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我。” “我忍不住想,就不管不顾了,能怎样?” 容醉周身的气场压抑到窒息,他勾住仿佛傻了的人,语调低缓,沉着包裹糖衣的蛊惑,转到尾音时又凝积起晦涩的势在必得:“再撮合我和别人,我…干死你。” “……” “青青,吓到你了吗?”容醉的吻落到无声的虞沁青眉眼中,他的询问意味不明,细细品味后竟显出些愉悦。 完全不伪装,袒露真我的容醉,是个疯子。 不,疯狗。 吻化作噬咬,容醉肆无忌惮地在自己垂涎许久的地盘烙下标记。 虞沁青如何愣神,也被对方在身上不规矩游走的动作拉回理智,他用力扒拉开面前的人,对方即使手脚不便,气力也不比他小。 如果,对方没有受伤的话,虞沁青不确定自己能否制住对方。 “不要发疯。”虞沁青按住还要与他拉锯的容醉,可他的话显然没有丝毫威慑力,对方居然趁他无暇顾及对方上半身时,探身占他便宜。 虞沁青抿抿湿润酥麻的唇:“你再不停止,我就躲到国外。” 容醉箍住虞沁青细瘦的腰,安分了。 然而,虞沁青并不觉放松,头开始发疼,对方就是来克他的。 至少先把目前旖旎的气氛打破。 虞沁青和容醉拉扯,废了把力气,后背都激起层密汗,他小心地缓口气,不愿被对方察觉到他的艰难。 “陈郁锐发现监控是你做的?”虞沁青半趴在容醉身上,撑着柔软的床褥,与容醉隔开了距离。 “是。”容醉不用他继续提问,直接告诉了他在背后所做的事。 陈郁锐之所以会去那样偏僻的地方,是因为附近有家新开的赛车场,陈郁锐喜欢找刺激,听说后被吸引前来,由于道路障碍,他一定会经过容朝槿曾经和他人接头的街道,早就等候在此处的人会与陈郁锐相撞,碰掉他身上任一物品,实则是刻意扯掉的。 没有监控的地方,自然不是住户无故装了监控。 而这一次对容醉来说,达不成目的也没关系。 今日容父容母会到来,是在确定陈郁锐那边成功后,容醉装作忍无可忍打发走护工,引来两位来诘问他的。 前面瞒着虞沁青,是想在他心中仍留下个无辜可怜的形象,招他心软包容,现在又全部告知,却是不愿意装了。 容醉要的是虞沁青全盘接受这样的自己。 听完真相的虞沁青:“车祸你早就知道?” “是。” 拳风扫向容醉的下颚,发出沉闷的声响。 又一次被对方耍得团团转,甚至因此担惊受怕的虞沁青觉得自己是个小丑,可更多的是对方竟敢拿性命做出赌注的惊惧:“疯子。” 容醉舌尖顶了顶被揍的腮,他尝到股铁锈腥味。 他的视线舔舐过愠怒的虞沁青,随即发出笑声:“早就疯了。” 离开的五年里,每时每刻都能想起你的影子,需要你的气味才能沉眠,遍寻不到,只能在醉意朦胧里的梦中获得。 梦里,我从拥抱,逐渐放肆。 做的过分事,数不清。 28 追夫(完) 。 虞沁青感受到容醉突兀的变化, 他慌忙撤退,远离了这人。 容醉倒是坦荡,他忍到现在, 算得上是忍者神龟了,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自己抬头便能触及的距离,会浮想联翩,证明他很正常。 虞沁青有点不认识对方了, 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没有半点羞耻心? “虞哥。”容醉坐起身,口中近乎玩味地唤着, “你怕什么?我这样, 能拿你怎么办。” 虞沁青被对方的不要脸,弄得哑口无言。 许久。 他们一站一坐谁都未出声。 虞沁青收拾起碗筷装进袋子里:“我先走了。” 容醉注视着他, 对他的行动似乎没什么表示。 虞沁青扭过头,补上一句:“后面再来看你。” “真的?”容醉大概是不信他这话的, 言语中流露出某种无法形容的意味。 虞沁青:“不是骗你。” 容醉的头发在之前挣扎中, 凌乱地翘起,此时他静默地坐在床边,那头乱发也没有经受梳理,仍旧乱七八糟地搭拉着, 倒是意外地称得他变得正常乖巧不少,让人幻视过去那个清冷却招摇的少年:“噢。” 虞沁青瞥过容醉红肿的脸颊:“以后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随便开玩笑,或者你不想活了,也不要玩弄别人的真心。” “姐姐……从未在你面前表现过,但她哭过很多次,她很疼你,你不该让她那么伤心。” 容醉:“抱歉。” 尽管虞沁青没说自己, 但容醉也知道,让几个人担心了。 容醉拇指擦过撕裂的嘴角,密麻的刺痛让他明白虞沁青的火气,并不只是因为他突然的轻薄。 少了疯狂之色的容醉,冷静而真诚的话语,使得盘旋在虞沁青心间的郁气消减几分。 然而,对方下一句话,到底令他带着烦闷离开。 “虞哥,既然没有喜欢的人,考虑下我如何?” 虞沁青转身即走。 自医院送饭后,虞沁青发现自己的生活,产生了明显的变化。 他的任务,成为容醉众所周知的朋友,也忽然得到了认可。 沈靳灼一个行程紧凑的大明星,繁华盛景洗礼过,人竟然依旧十分务实,送了虞沁青杂七杂八的礼物,发展到后来直接砸钱,曲折地向他打听容醉的喜好。 陈郁锐应是将容醉出事的缘故,背负了部分责任在自己身上,暂时不能毫无心理负担地面对容醉,送了虞沁青一柜子美酒,了解容醉的恢复情况。 而贺霖涵答应送的高配游戏电脑,也安装上了。 唯一没动的是顾远非,不过人家本就和容醉关系好,无需走虞沁青这边的路子。 闹的动静,以致于待在病房里的容醉都隐有听说。 虞沁青没食言,后来时不时也会去医院看望容醉,偶尔碰到赵娴雅,三人一块待病房里聊天。 赵娴雅在的时候,容醉表现得正常,唯独虞沁青一人时,容醉就爱调戏他几句。 虞沁青这么忍耐容醉,也不是真的喜欢听人口花花,他想跟人商量下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表现。 任务虽然有了进展,但不代表完成了,随时都会改变。 不知不觉,容醉的身体恢复良好,到可以出院的时间。 虞沁青提早到了医院,帮着人整理随身物品。 容醉坐在轮椅里,支着下巴,看着虞沁青收拾,他的视线肆无忌惮,滑过人清俊的眉眼,移至红润的唇,对方背过身将衣物放进行李箱。 他的目光又落到那起伏的脊骨,由于衣摆扎在裤子里,圈出扇面似的腰,再滑下。 “你家人今天不来吗?”虞沁青想着是不是要自己送人回家。 容醉神思不属地嗯了声。 虞沁青:“那我送你。” “不回容宅。”容醉说出自己另有住处。 虞沁青没意见,他已经对容父容母不抱任何期待:“待会儿,姐姐就到了,我们一起吃顿饭就走。” 容醉:“听虞哥的。” 虞沁青眉头微蹙,疑惑地打量自己的双腿:“我裤子碰上脏灰了吗?” 容醉顿时笑了,指节轻叩把手,将一切有的没的杂乱心思压抑,他不是毫无所觉虞沁青的忍耐:“虞哥,想要什么?” 虞沁青愣了瞬,狐疑道:“你打什么主意?” 容醉靠住椅背,他仰望着挺拔的虞沁青,面上的笑意渐渐归为平淡。 虞沁青稳定跳动的心脏随着对方的脸色,变得紊乱起来。 “我打的主意,虞哥应该清楚。”容醉随意地抛下炸.弹,“我想要你接受我,当然要哄你高兴才行。” 车轮磨过地面。 容醉来到虞沁青身边。 虞沁青的手被攥住,他不得不弓下身。 容醉生得漂亮的脸与他接近,他头一次如此清晰地观察到对方的五官,云画的骨,月描的轮廓,却不女气,眉目流转中浸染属于男人的侵略性。 “虞哥,你想要什么。” 虞沁青撇开眼,浓密的羽睫垂下:“我想要——” 他讲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打算,系统给的任务是别人知道他是容醉的朋友,他与容醉的关系即便发生了偏移,只要他人以为他是容醉朋友也算符合任务要求……吧。 “你在外跟我表现是朋友的样子。” 容醉眯眼:“这就是你想要的?” 虞沁青:“是。” 容醉:“对我的好处呢?” 没等虞沁青想出合适的回答,房门被打开了。 “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虞沁青和容醉同时回头,赵娴雅尴尬地站在门边。 “没有的事。”虞沁青站直,挣开了容醉的手。 容醉:“姐,你晚点来就好了。” 赵娴雅眨眨眼,露出八卦的表情:“哎呀,我现在就走,你们就当我没来过哈。” 虞沁青扣住容醉的肩:“你答应我……” 容醉打断:“我答应了吗?” 虞沁青哽了一下,他狠下心:“只要你同意,我都可以。” 容醉喉结滑动,无论虞沁青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得不选择咬下饵:“你最好不要后悔。” 虞沁青听出容醉话中的狠意,他抿紧唇:“你也是。” 容醉轻呵。 “那个,悄悄话讲完了吗?”赵娴雅戏谑地笑道,“到底要不要我离开会儿啊?” 容醉:“姐,你误会了,我和虞哥是朋友。” 赵娴雅歪歪头,一副莫忽悠我的神色。 容醉:“真的是朋友。” 赵娴雅摊手:“行吧,其实你们如果要更进一步,我非常支持你们。” 虞沁青无奈地扶额。 三人办理好出院。 虞沁青推着容醉到停车的位置,赵娴雅凭借一人之力将容醉的行李包圆,不算多。 不然,虞沁青也无法心安理得地让一个女孩子挂满大包小包。 虞沁青领着两人,按照记忆行走,找到自己的车。 他打开后备箱,想帮助赵娴雅把行李放进去,一道黑影却忽然冲出来。 直奔坐在轮椅里的容醉。 赵娴雅下意识就把手上的东西扔出,精准地砸到黑影。 黑影立时一个踉跄,一滩不明液体洒到地面,冒起细小气泡。 虞沁青迅速跟上,踹过黑影的后腰。 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 不像是被踹了一脚会有的痛楚。 “容朝槿!”赵娴雅的位置看到了黑影的脸,黑影突然跑出来也是做了点掩饰的,浑身黑加上一顶黑帽子,整个人仿佛要陷进黑色里。 容朝槿可能是太痛了,倒在地上翻滚。 虞沁青发现他的不对劲,那液体似乎洒到了对方身上,露出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溃烂,想到对方往容醉方向跑的行为。 自作孽不可活。 本着人道主义还是把人送进了医院,叫来不负责任的容父容母,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的,手段狠辣想要撞死容醉不够,还要给人毁容。 赵娴雅后怕地抱住容醉,容醉温声安慰着。 虞沁青:“你的住址容朝槿知道吗?” 容醉沉吟须臾:“我没向谁提过,你们是第一个到访的人。” “行。”虞沁青放下一半的心,如今容醉行动不便,又不愿意有外人常待自己家,若是被疯狂的容朝槿找上门,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等来了容国义和容夫人,两人行迹匆匆,尤其一向注重优雅形象的容夫人此刻披头散发的,面容憔悴。 容国义穿着庄重的西装,周身还萦绕着烟酒味,可能是才从某个应酬地过来。 “他出院就送出国。”容国义额角青筋直冒,已是忍无可忍,但激起他怒火的罪魁祸首,还躺在手术室,他得知前因后果,懒得去分辨事实真假,直接下达了指令。 容夫人脸色煞白,欲言又止。 容国义逼视自己的发妻:“不要搞小动作。” 容夫人眼含泪水:“小醉也是我的儿子,我怎会见着大儿子害小儿子无动于衷,只是朝槿若是像这回偷跑,怎么办?” “我会叫人监视。”容国义见妻子没有昏头,表情好了些。 到这会儿了,还是偏心着容朝槿,没想过把人送进牢狱。 虽然家人不支持,容醉可以自己告容朝槿犯下的罪,但……虞沁青看着一直没表态的容醉,对方或许另有打算吧。 虞沁青出声:“那我们就先走了,继续留着被他看见,恐怕会引得情绪激动,不好养伤。” 容国义又一次看到虞沁青在自己亲儿子身边,清楚两人的关系好,被插话,他也没有觉得不愉快:“去吧。” 容夫人叮嘱:“小醉,记得常回来。” 虞沁青无语地撇撇嘴,受不了他们虚假的慈爱样。 赵娴雅就比较直接了,说了声恶心。 虞沁青带着两人回到停车场,这一次没有波折,顺利地上了车。 容醉的新住处是一栋公寓,装修简单,该有的都有,打扫得一尘不染,采光十分不错,即便不开灯也不影响。 原是想吃了饭再回新家,可发生了容朝槿的事,暂时没了胃口。 但不能饿着病患。 虞沁青联系了相熟的餐厅送来吃食,赵娴雅在整理行李。 容醉坐在沙发里看电视,不过虞沁青望向容醉时,对方的注意力显然不在电视上面。 “我去帮……”虞沁青想说给赵娴雅帮忙,但被姐姐听到,拒绝了他的帮助。 容醉将手里的牛奶递给他。 虞沁青摸着居然还是温热的:“你弄的?” 容醉点头,又指了放在赵娴雅旁边的果汁。 虞沁青纳闷地摸摸头,他刚才在阳台处打电话,过去也没多久,对方就热了牛奶、榨了果汁,着实能干:“谢谢。” 他喝了口牛奶。 还是没忍住:“为什么我是牛奶?” 容醉勾唇:“因为,青青可爱。” 虞沁青脸有些臊:“没大没小。” “虞哥,你说的——都可以。”容醉意味深长地提醒。 虞沁青握紧杯子,他为了完成任务,不惜使用美人计,可他的法子真的能达到目的,真的合适吗? “没别人的时候。”虞沁青轻声回。 容醉闻言,却不觉开心,他越发想知晓虞沁青如此妥协的真正原因。 “虞哥,还没对我动心吧。”容醉按捺住迫切的情绪,悠然镇定地掌控谈话节奏,他压低了嗓音,“我亲你,会感到恶心吗?” 虞沁青确未感不适,只是不习惯,容醉每次亲吻他时,总带着要把他吞吃入肚的强势,不给他喘息机会,阵阵绵密又难以挣脱的力度无孔不入地透过他的肌肤,深入骨血之中。 头晕目眩,仿佛要不是自己了。 容醉听到他的否定,暗下眼眸:“虞哥,今晚留下来。” “我要收利息。” 虞沁青拒绝的话止在嘴边,怀疑地上下扫量过容醉的手脚。 容醉挑眉:“你今晚就能试试。” 虞沁青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他不该去挑衅对方的,感觉今晚他要倒霉了。 外卖到了。 赵娴雅和他们坐一块用餐。 直到傍晚。 赵娴雅得回去休息,明天她要上班,这个月她请了好几天假,再请下去,工资得扣到一千多了。 “虞哥,洗澡吗?”容醉看着变得拘谨的人,不知是刻意还是无心,问出叫人更加不自在的问题。 虞沁青:“没衣服。” “虞哥不是穿过我的?”容醉,“正合身。” 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虞沁青正要说那就洗吧。 容醉慢吞吞地补充下一句:“也麻烦虞哥,帮我洗一下。” “……” 容醉:“虞哥不是认为我不能做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虞沁青心说,你当时可不是这么回我的,但男人不能说不行:“行。” 他不信容醉能对他干嘛,若要论担心,也是对方该担心,他一定不会吃亏。 秉持着不会吃亏的笃定,虞沁青建设好心理,和容醉一块进了浴室,花洒打开,水声哗啦。 容醉望着不动的虞沁青:“虞哥?” 虞沁青先帮不方便的容醉脱去衣服,随着衣服减少,虞沁青不敢多看,也就无法时刻关注另一人的行动。 “青青,耳朵又红了。”容醉轻笑,“怎么这么纯情。” 虞沁青腹诽:你经验丰富了不起。 容醉:“没有别人。” 虞沁青惊吓了下,还以为对方能听见他的心声,结果是他自己不小心讲了出来。 “水热了。”容醉意有所指地扯了扯虞沁青身上的衣服。 “……” 容醉安静地注视沉默的虞沁青半响:“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虞沁青无声地解起扣子。 容醉呼吸加重,喑哑道:“我给过你机会了。” 虞沁青选择了做什么,就没有要半途而废的想法。 浴缸的热水满了。 弥漫的水汽将两人笼罩。 两个小时后。 虞沁青面色绯红,衣裳略显凌乱地出了浴室,脚步虚软地把轮椅推进浴室。 容醉坐着轮椅出来,他倒是没任何异常处,只是唇瓣鲜红了些。 临近床,容醉忽地开口:“青青和我睡。” 虞沁青匪夷所思地望向他。 “不做什么。”容醉。 虞沁青将信将疑。 “你要是觉得不累,我们继续。”容醉微笑。 虞沁青顿时爬上床:“睡觉。” 挨到枕头的瞬间,虞沁青只觉一阵困意袭来,今日折腾跑来跑去,确实累了:“晚安。” 容醉抱着虞沁青的腰,闭上了眼睛。 “晚安。” . “哥,不回家吗?”贺霖涵坐在客厅里,看着准备出门的虞沁青。 “嗯。”虞沁青面对弟弟是有点气虚的,他明知弟弟喜欢容醉,且应过对方不是情敌的话,可他近日所做的事,虽然不是他的意愿,但本质却没有区别。 ——他和容醉搞到了一起。 贺霖涵:“留宿容醉家?” 虞沁青主动解释:“是,我欠他一场酒,他现在大好了,就叫我补上。” 贺霖涵扬起朝阳般的笑:“那是得补上,容醉要好全了吗?会庆祝一下吧?” “大概本周末。”虞沁青扯起嘴角,“到时候,我带着你去。” 贺霖涵熊抱住虞沁青:“哥,你真好。” 虞沁青勉强支撑起弟弟的重量:“好重,快下来。” 贺霖涵鼓鼓脸,显出几分少年稚气:“哥,你需要锻炼了。” “嘿,嫌弃我?你瞧瞧你长这么大个,满身的肌肉。”虞沁青搓小弟的脸,把人搓得生无可恋。 “我哪敢嫌弃哥,我最喜欢哥哥了。”贺霖涵被迫撅着鸭子嘴,明示真心。 虞沁青放过他:“油嘴滑舌。” 贺霖涵挠着后脑勺笑。 虞沁青:“我走了。” “玩得愉快。”贺霖涵。 虞沁青摆摆手。 迟来的一场酒,不是他临时找的借口,而是容醉确实提出的。 “身体没彻底好,还是少喝点。”虞沁青看着容醉摆出的阵仗,劝道。 容醉:“好。” 虞沁青又说:“我不太会喝酒,你不觉扫兴就行。” 容醉的重点却不同:“喝醉的青青,肯定很可爱。” “……我明明比你大。”虞沁青不懂他为何非要用可爱修饰自己。 容醉:“醉醺醺的青青,脸红彤彤,我触碰到哪里,就会诚实地说出感受,摸到喉结,不会克制反应唔——” 虞沁青捂住容醉的嘴,然后被掌心的濡湿感,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撤下手。 容醉握住他要逃离的手腕,略一拉,就将人搂到了怀里。 虞沁青撇过头,压在喉结的手指不怀好意地按揉,转而游戈到锁骨。 周围的空气氤氲起烧灼的暧昧因子,温度逐渐升温。 虞沁青放在身侧的手隐忍的攥紧,他将冲到咽喉的闷哼及时地咽入口中。 容醉覆住他纠结的指节,一点一点掰开。 虞沁青吃痛,嘶了声。 容醉抬头看他:“以后再伤自己,我就给你戴……”最后的话音,淹没进虞沁青耳畔。 虞沁青被对方的变态程度,震得不敢反驳。 甜蜜的酒香蔓延进他们所处的空间里,既是为了补欠的酒,不可能不喝酒。 虞沁青还沉浸在容醉带给他的震撼中,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个好喝。”容醉端起盛着深红色酒液的高脚杯,递给虞沁青。 虞沁青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经过精心的酿造,散发着熏陶人心的诱人香味,他小小地酌饮,香醇浓郁的口感诞生在舌尖上,细品时它已滑进喉咙里,惹人流连。 容醉一杯一杯地给他倒不同的酒,偶尔与他讲解其中分别。 虞沁青酒量确实不好,他没有骗对方,几杯酒下肚,他的脑子就有些晕乎了。 “不……”虞沁青推远又递来的不知名酒,他迷茫地趴在桌面,“不能喝了。” 容醉指着一旁摆出来的名贵酒液:“还有这么多。” “喝不下。”虞沁青慢慢吞吞地说,难受地瘪嘴。 容醉放下正倒着的酒瓶,他定定地注视虞沁青半会儿:“真不要了?” “不要。”虞沁青。 容醉便把面前杯中的酒一口饮尽,旋即捏起虞沁青的下巴,吻上那张微启的唇。 “唔——”金色的液体从虞沁青嘴角溢出,爬过仰起的下颚,坠落进衣襟里。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长桌晃动些许,林立的酒瓶和杯子相撞,奏起清脆的乐音,擦拭得洁净的桌面倒映出两道模糊交缠的影子。 容醉轻咬着虞沁青的下唇退开,他的指腹抹过虞沁青泛红的眼尾:“还要吗?” 虞沁青醉意朦胧的大脑还没失去运行的能力,再次听到相同的问话,他不能说不要,更不能说要,只好沉默。 容醉唇瓣勾起:“今晚留下。” 虞沁青早就知晓的无动于衷,因为喝了太多的酒水,他此时很想找个地方躺着睡觉。 容醉:“困了?” 虞沁青无力地点头。 容醉:“去床上。” 不过,手脚恢复得非常好的容醉,令虞沁青休息得并不安稳。 虞沁青实在被骚扰得烦躁,原本以为的忍忍就好,但相比以往迟钝的神经,受情感控制比较多,在对方不知节制地又来到胸前时,他受不了地抬腿。 响起一道沉闷的撞击地板的声音。 虞沁青成功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他眉间隆起的痕迹平缓下来。 继而,空间里传来极轻的叹息。 虞沁青进入梦乡。 他是睡好了,第二天,就接收到容醉幽怨的气场倾轧。 虞沁青不明所以地被对方好好折腾了顿,虽然他是上面那个,后来也不需要他动,可对方实在过分得他都忍不住逃跑,可又被对方抓住脚踝拖回去。 这次容醉快乐了,虞沁青就连着几天没搭理对方,直到出院庆祝这天。 虞沁青可算等到这一天,不枉费他忍耐对方三个月。 参与庆祝宴的人,不多不少。 虞沁青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他以容醉朋友的身份,被容醉亲自介绍给大家,融进容醉的圈子里。 沈靳灼、陈郁锐、贺霖涵都出席了。 容醉见到三人,想到他们背地里的行动,站到虞沁青身后:“青青,你会帮谁呢?” “……” 虞沁青感受到容醉咬在耳垂的力度,他这个朋友是真的做得过头了。 “你说的在外人面前,与我保持朋友关系。”虞沁青担心被谁看到,他的任务就完蛋了。 容醉搭住他的肩,理所当然:“朋友之间,有接触正常。” “?”哪种朋友会又亲又抱?虞沁青。 容醉给他个眼神,就是我和你啊。 虞沁青撇开容醉,离人远了一点。 容醉突然追上来,捏了把虞沁青的腰,然后离开。 虞沁青来不及做出反应,对方跑得却是快,再转头时映入贺霖涵的身影,他的心脏停滞了刹那。 他想,不行。 按照容醉的性子,他根本无法维持多久他和容醉只是朋友的谎言。 「系统,我算完成了别人众所周知的容醉朋友的任务了吧,你看容醉功成名就,众人追捧,有没有我这个友人都不重要了,我应该可以提早退出任务世界了?」 系统机械式的电子音,出现在他脑海中:「可以」 得到明确回答,虞沁青收回分散的注意。 “霖涵。”虞沁青轻声喊道,他不知道贺霖涵到底有没有看到容醉之前的行为,一时捡不起话题。 贺霖涵:“哥,没什么要说的吗?” 虞沁青的侥幸被搅碎。 贺霖涵等不到他哥的解释,涩然地呢喃:“说话不算数。” 虞沁青动动唇:“我……” 他无话可说。 他好像总在做失信的人,之前失信绵绵,如今失信弟弟。 “哥……你可以不和容醉在一起吗?”贺霖涵。 虞沁青垂下眼:“好。” 他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不会和谁长相厮守,不会与谁抢夺真心。 庆祝会结束。 虞沁青无视了容醉想要他留下的诉求,跟着贺霖涵准备回家。 「注意,脱离世界开启,你还有7天时间。」 虞沁青走在贺霖涵后面的步伐一顿,然后继续迈步。 应付完烦人的人情往来的容醉,察觉到虞沁青似乎在生自己的气。 他这三天都没能见到虞沁青,跟他发消息打电话都没有后续。 容醉神色一沉,虞沁青躲他,他就去把人抓过来。 他堵在虞沁青家门外,将人蹲守到了。 虞沁青没有抱着完全不见容醉的想法,但不见也行。 他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对方应该休息不太好,面容有些疲惫,只是那双狭长的眼睛依旧幽深明锐。 “我们谈谈。”容醉嗓音微哑,几天的时间足够他想明白虞沁青为何突然反常,他最近是得意忘形了,居然认为对方能一直待在他身边。 他们之间仅仅是因为一场交易。 容醉指甲陷进掌心里,他为这个答案,翻涌起难以言喻的阴暗情绪,面上却风淡云轻。 虞沁青看着宛若困兽的人,再次对自己提出的交易做出了质疑,他不该那么做的。 他不该给对方任何希望,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而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对方想谈,那就谈吧。 他们寻了个僻静的茶室,清雅的茶香似可以抚平人心中的焦躁。 容醉动作流畅优美地泡好一杯茶,放置在虞沁青面前。 虞沁青道谢。 “虞哥,你后悔了吗?”容醉说。 虞沁青知晓开弓没有回头箭:“是你没履行诺言。” 容醉脸皮抽搐瞬,扯起极勉强的笑:“那次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不会了,虞哥不能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吗?” 虞沁青定定看他半响:“你想怎么弥补?” 容醉:“只要虞哥跟我回去,我会向更多人证明我和你是朋友关系。” 虞沁青:到现在还想着跟他谈条件…… “回去就行了吗?”虞沁青问。 容醉补充:“是的,还是跟以前一样,住一段你再回家一段时间。” 虞沁青:“我不信,跟你回去我还能出来吗?” “容醉,你根本就没有反省过。” 沉默。 虞沁青:“你先冷静段时间吧,我也不会跑。” 容醉眼神有刹那扭曲,他很想现在就把虞沁青打晕带走,可在接触到虞沁青的目光时,他又不敢了。 虞沁青走了,容醉放走了他。 …… 虽说是分开冷静段时间,容醉根本无法忍耐没有虞沁青的日子,总是偷偷跟在养成散步习惯的虞沁青背后。 贪婪地注视,克制地隐藏不现身。 今日,虞沁青用过晚饭再次出去散步,贺霖涵也跟了上来。 自从庆祝宴的心照不宣后,贺霖涵与他的关系就变得有点奇怪。 虞沁青偶尔能察觉到弟弟无声的关注,可对方又不再亲近他。 所以,听到贺霖涵想和他一块散步时,他是高兴的,只是记起今天是最后一天,他又不想同意贺霖涵跟来。 到底没法拒绝弟弟的要求。 虞沁青和贺霖涵相伴出门。 他们一路都十分安静,谁都没开口,虞沁青觉得自己是哥哥,要多包容些,准备找点话题聊时。 他的余光瞥到冲上来的人影。 虞沁青:“霖涵,你的生日礼物,放在我的卧室里。” 贺霖涵:“什——” 虞沁青推开贺霖涵,锋利的刀身刺进他的身体里,鲜血染上整洁的衣衫。 远在国外的容朝槿形容狼狈邋遢地出现在世人眼中。 容朝槿虽是被家人扭送国外,但却不愁吃穿,容家人的偏心完全忽略了容朝槿曾对容醉做的事,以为把人送走就是惩罚,但容醉不是以前一切仰仗家中的少年。 容醉在国外待了五年,可不是白待,收拾个还没将生意做到国外的容家长子容朝槿轻而易举。 只是没想到容朝槿也够命硬,尽管他没有证据,也将矛头对准了容醉,费尽心机回国,就为给容醉好看。 不过,容朝槿的屠刀是想对准容醉,他好不容易查到容醉近日的行踪,蹲守在此,但不小心滑了脚窜出去。 刀扎入肉的感觉,让容朝槿露出癫狂的笑容。 虞沁青作为容醉的舔狗,死了就死了。 容朝槿抽出刀,迅速跑走,他要去找容醉。 虞沁青倒在地面,暗骂系统还不快点带他离开,痛死了。 “哥……哥、哥!”贺霖涵连滚带爬地冲向他。 虞沁青感受到弟弟落在自己脸上的泪珠,抬手替人拭去:“别哭。” 他埋怨起系统的突然,随便整个急病不好吗?非要用这种惨烈方式,弟弟得记多久…… “和你没关系。”虞沁青揉揉弟弟的头发,“容朝槿冲我来的。” 救护车来了。 虞沁青被抬上担架时,手从腹部落下。 . 忙完工作的容醉习惯性去公园等待虞沁青的出现,他不知道需要冷静多长时间,但他最多接受一个月,一个月后若是…… 容醉一到公园,就听到有人说发生命案了,杀人犯还没被抓到。 他眼皮一跳,突然生起慌乱。 而这慌乱确实不是无的放矢,跟野人一样冒出来的容朝槿想要偷袭他,被他躲开。 制住发疯的容朝槿。 容醉才知晓虞沁青受伤的消息,看着张扬狂笑的容朝槿,汹涌的怒火叫他再维持不了常年累月戴着的贵公子面具。 心底生起无以复加的懊悔,他是不愿意容朝槿死得太轻松,故意折磨,没想到被人钻到空子,逃回国内,还伤到了虞沁青。 “你打死我,打死我啊!”容朝槿疼得面容扭曲,嘴角溢出血也不停地刺激容醉,“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那一刀,他必定活不了。” “没想到到头来,他才是你的软肋,要是早知道嗯——” 容朝槿被打晕了过去。 容醉双眸猩红,浑身阴沉地踩断了容朝槿一根根的手指。 警察的到来阻止了他的施暴。 然而,在确定虞沁青不会再回来后,容醉有那么一刹那,停止了思绪运转,他呆呆地被顾远非领出了局子。 “是我的错。”容醉低若无闻地怪罪道。 顾远非看不惯好友的失魂落魄:“适可而止点,一个男人而已!” 容醉狭长的眼睛毫无温度地瞥向他。 顾远非:“你,特么,算你好样的,重色轻友的狗东西。” 容醉:“他不一样。” 顾远非愣在原地,他从未想过容醉这样的人会栽谁头上,他以前以为容醉对虞沁青是抱有玩弄的心态居多,结果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付出了真心了吗? “……你要怎么做?别太疯了。”顾远非还是了解好友的真实性子,他忧虑地看着对方。 容醉一个人前进,与顾远非分出明确的路:“不用管我。” 回到公寓的容醉,发了会儿神,望着处处残留虞沁青影子的地方。 他在沙发上,默然坐了一夜。 虞沁青的葬礼举行。 容醉被贺父贺母拦住门外,他平静地接受他们的打骂,随即站在远处注目着幽深的门内,犹如一栋雕塑没有丝毫动静。 贺霖涵从中走了出来,他像是知道容醉的到来。 “进去吧。”贺霖涵哑声道。 容醉扫过贺霖涵布满血丝的双眼:“谢谢。” 容醉并没有在葬礼多停留,他走得急,认识他的人,感叹虞沁青生前与人关系好,看起来是错付了。 亏得以前虞沁青待容醉掏心掏肺,却是白眼狼。 贺父贺母怒瞪向执意让容醉进来的小儿子。 贺霖涵与他们所想不同,他知道容醉和他哥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注意到容醉离开时有些混乱的脚步。 …… 已入牢狱的容朝槿日子不好过,每时每刻都被遭受折辱,剩一口气时又被精心治疗,生不如死。 容氏近日的生意也常受掣肘,股票降得厉害。 整日忙碌事业的容总容夫人无暇顾及牢里的养子,被幕后黑手的手段搞得焦头烂额。 最后,在赶往下个出差地时,司机疲劳驾驶,一车死两人,伤一人,司机活了下来。 而容朝槿不堪折磨,抓到机会自杀了。 此刻的容醉身形枯槁,每天抱着虞沁青的衣物才能得到短暂的休息。 容氏掌权人的突然离世,现在乱成一团,虽然容醉还活着,可无人能联系上。 公寓门被强制破开。 赵娴雅焦急关心地走进房间,而后面还跟着一人,是顾远非,摆着一张别人欠他百八十万的脸。 “容醉,你要颓废到什么时候?!”顾远非气势汹汹地吼道。 幽暗的房间里,素色的窗帘将外界的光线遮挡得严实,空气里萦绕着久不通风的气闷感。 宽大的床中堆满杂乱的衣物,容醉静静躺在其中,他的神情安详,自枕着衣物的头骨蔓延出干涸的鲜血,染满了整张床面。 一把袖珍□□随意落在床中。 29 怪谈直播间 。 坐落在北逸苑小区的小面馆, 尽管装潢简单,但在饭点的时候,总是爆满。 虞沁青刚解决了一件事故, 确定自己身上没沾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也走进了这家面馆。 面馆的价格很实惠,味道也不错, 是上班族结束工作后, 对于不乐意做饭的社畜来说,算是最佳的选择了。 虞沁青挑了空位坐下,挨着一台正在播报新闻的电视机, 他的位置不好观看屏幕画面, 但是主持人的声音却是听得非常清楚。 「各位市民朋友, 近日怪异事件频发, 注意夜晚尽量减少出行,待在人多的地方」 和虞沁青拼桌的青年乐出了声, 他看着挺自来熟地朝虞沁青搭话:“现在这新闻联播也搞装神弄鬼这一套了。” 他可能也不是多需要虞沁青的回应,接着道:“即使真的有怪事出现, 我们普通人又能怎么办呢?还不如及时享乐。” “怪事是说不能按常理论断的……”隔壁桌穿着黑色薄外套的学生插入他们的谈话中, “灵异事件吗?” 青年闻言,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有些兴奋起来:“那是不是会有女鬼了?” 虞沁青眼神怪异地瞅过凑到一块讨论关于女鬼话题的两人, 不太理解他们兴奋的点,男鬼女鬼有什么区别?都是鬼,与人类完全不同的物种。 尤其是它们杀人可不会对谁留情。 虞沁青想到自己之前去商场购买生活物品。 …… 搬来北逸苑没多久, 虞沁青对周边环境还不够熟悉。 商场的建筑一眼就能看到,瞧着挺近,他便决定走路过去, 可等他走了一段路之后,才发现还有很长一截。 如果坐公交,用的时间还不如步行,打车也实在没必要。 虞沁青心道下次还是扫个共享单车吧。 又用了10分钟。 虞沁青可算抵达商场,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是比休息日少了一些。 他到这个世界也有七八年了,关于任务的事,因为上个位面任务结算评分不太好,以致于他没了系统提供的剧透便利,只大概知晓任务对象的基本信息。 系统给的基本信息也十分简洁,符合它剧透粗陋的作风。 任务对象性别为男,25岁,身高183cm,姓名程沅灵,就没了。 而他的任务是帮助程沅灵完成理想。 理想?可够宽泛的用词。 虞沁青汲取了上个世界经历的教训,任务归任务,一定要注意不给人任何错误信号,再造一次孽缘出来。 他只想完成任务,不想玩弄别人的感情,他现在的情况注定无法给予谁承诺,与其伤人伤己,不如一开始就保持在安全距离。 不过想这些有点久远了,他现在连任务的边都没摸到。 任务对象更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遇见。 虞沁青不再想没有答案的事,专心应付起今生的生活。 他看了眼手机备忘录上的购物清单,就按照商场标识的百货超市过去。 超市需要抵达负一楼。 他刚刚踩上自动扶梯,头顶就滑过一阵阴冷的寒意,刺激得他后颈皮肤泛起阵阵鸡皮疙瘩。 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商场的平静。 虞沁青抬头,视线对上二楼一道灰扑扑的“人影”,它的双手直直摆在身前,指尖垂到大腿。 它侧对虞沁青站立,大概是察觉到他的注视,灰白的脸缓缓向他的方向转来。 【危险20%、40%、60%……】 虞沁青立马跑下自动扶梯,身影消失在负一楼。 【危险75%、50%、20%,危机暂时解除】 杂乱的脚步声和尖叫,搅和着虞沁青的呼吸,他靠着墙平复急促的心跳,发丝凌乱地搭在他的眉骨间,遮盖住了他的双眼,仅能看见一丝半点的颤动,应是睫毛刷过产生的动静。 冷白的光线笼罩住他,促使得他发丝的黑与肤色的白越发分明。 “死人了!死人了!” “那是人类吗?” “报警有用吗?我看到了,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里不都写有个小组专门处理异常事件么,现实里真的出现了这样的事,官方肯定也设立有。” 虞沁青望着哆哆嗦嗦挤成一团的三个大学生,开了口。 他的声线在此时慌乱的氛围中,极为沉静。 “你们看到了什么?” “吓我一跳!” 虞沁青抚开眉前的碎发,耐心十足地再次询问:“楼上怎么样了?” 他们互相对视了番,其中胆子略大的斯文男咽了咽口水道:“死了很多人,而且现在商场根本出不去。” “为什么说不是人类做的?”虞沁青是由于那个危机提示,才确信自己又一次陷入灵异事件。 危机提示的能力也不是他穿来就有的,大概是一年前突然出现,同时遭遇无法解释的恐怖攻击,虞沁青靠着提示摸清规则,得以逃得一命。 否则,就要闹出个任务还没开始,他先死了的大乌龙。 自此以后,危机提示一般会在遭遇灵异事件时突出存在感,平常他也不会有多少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 所以,是否遇到灵异,两者很好分辨。 “商场的大门是开着的,但是我试过,会被无形的东西弹回来。”斯文男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他的脸上残留丝许惊魂未定,回忆着所看到的场景,“那个杀、杀人犯,从二楼忽然到一楼,一指头就把人杀死了,正常人类怎么可能做到?” 男生在“正常人类”的咬字上微微加重,目光颇有些探究地观察着虞沁青的反应。 他比较含蓄,他的两个伙伴性格却比较直。 “哥们,你这么镇定,是官方的人吗?” “或者是传说中解决怪异事件的调查员?” 虞沁青摇头:“我只是位普通人。” 对面三人将信将疑。 虞沁青没再多说,他得去确定那灰白鬼的杀人规则,以斯文男的说辞,明明二楼也有不少人可杀,可它偏偏不嫌麻烦地到一楼杀人。 里面肯定有什么没发现的规律。 而虞沁青凭借着危机提示,明白了触发灰白鬼杀人的规则——被它看到。 解决这场血腥事故用了一床厚实的黑棉被。 灰白鬼的可怕迫使得无人敢靠近,加上不能被看到,虞沁青费了些心思才成功把黑棉被盖在它头上。 当灰白鬼失去视线时,无人再有伤亡。 接着是官方的到来,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处理掉灰白鬼的,虞沁青已早早溜走。 顶着空荡荡的肚子,来到小区附近的面馆。 此时,商场那边。 因为灵异影响,监控处于失效状态,无法调取监控知晓灰白鬼出现时发生的情况。 赶来的官方人员只能按照目击人员记录当时的状况。 关于虞沁青的信息也记录在册。 其中一位面容疲惫的中年男人揉了揉黑眼圈:“这是近日第几起已解决的灵异事件了?” “查查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是的话?” “只要不是有太大的问题,看能不能争取吸纳进特异调查专组。” …… 虞沁青吃饱后,往回家的路走去,本来是想购置点必需品,结果倒霉遇上灵异,只能明天再说了。 要不干脆直接网上买吧。 虞沁青考虑着生活用品还能坚持几天,刚走进小区门口,就见一堆人围着,吵闹得很。 “奶奶。”听着是成熟的声音,却显得格外稚嫩。 “你这人真的是,欺负她们一个老太婆和傻子。” “你弱你有理啊,我管他傻子不傻子,反正他们得赔钱!我这玉八千块买的,一分不能少。” 身材肥壮的男人喷着唾沫,一脸凶相指向对面的老少:“老太婆,你是傻子监护人吧,他把我玉撞碎了,你怎么说?” 长得挺高的傻子身子瑟缩,眼泪汪汪地挨近老人,十分委屈,磕磕巴巴地说:“奶奶,没有。” “我的小悦,说他没有。”头发花白的老人,护着傻子,振声道,“他脑子不灵光,不会说谎。” “莫不是见是傻子和老人,想讹钱吧?”有人嘀咕了句。 肥壮男眼睛登时一瞪,凶神恶煞道:“谁说的?出来!” “老子有手有脚不干那缺德事,你们也别看我讲道理,就觉得我怕了,要是急了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他暗暗威胁周围的路人,旋即视线移向老人和傻子,“老太婆,你刚才的话,是说我故意要赔钱的?地上的玉瞧见了吗?碎了,你的傻子撞我撞碎的!你要觉得我胡乱开价,我有单据,马上能给大家看看。” 肥壮男从钱包里掏出张单据,展示在大家面前。 “人民币捌仟,看到了吗?” “谁再说我讹钱……” “会怎么样?”一道清丽而雌雄莫辨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出声者身形高挑,高出附近的居民大半个头,长发及腰,眉目清绝。 她的唇微挑,似是十分享受万人瞩目,那双眼睛清凌凌地映出肥壮男打量她的样子。 “我看你是个美女,不跟你计较。”肥壮男大度道,“那个傻子把我的玉撞碎了,我找他监护人赔钱,没毛病吧。” “确实。”她表示肯定,然后又像是疑惑地歪了歪头,“可你的玉是你摔的,你该找你自己赔钱啊。” * “今天,我要直播的是号称百分百真实的《怪谈》网游,咱先在百分百打个问号。”程沅灵朝直播间观众打招呼。 (主播唬人的吧,我浸游游戏多年,从未听说怪谈网游,大家不还在VR打转么) (我靠,沅沅露脸了?居然是美女!) (不对啊,我听着是男声啊) (这里是哪儿呀?户外直播吗?) 程沅灵看着直播间人气,相比以往的游戏直播,人气降低许多。 他按照过去的惯例,把直播通过各渠道宣传,以前基本都维持在五六百万人气,今天还加了露脸的噱头,结果居然只有几十万,堪比新入驻的主播,他算是鲨鱼平台游戏类的头部大主播,这人气低得有些奇怪了。 心里生起的诸多思绪,程沅灵并未显露,拿出主播的专业素养,跟观众互动起来。 “这里就是游戏画面。”程沅灵微妙地扬唇,他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看不出丝毫虚假的痕迹,就像是他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中,连路过的行人npc都是那么生动形象,每一位都刻画了不同的脸,做了挑不出破绽的贴图。 (演得还挺像,主播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就实话告诉我们,你站在哪个街道?) (我不信,除非你证明这是游戏) (看着就拍摄现实生活而已) (虚假宣传举报了) (无人在意,主播露脸了吗) (主播是不是人妖?) 程沅灵面上无甚表情,一双狭长眼睛里透出似有若无的幽泽:“主播不是人妖,只是选择进游戏时……”他抱着可有可无的恶劣的玩弄心态,也不觉得游戏是真游戏,选择了女装装扮,但他本体还是货真价实的男人,他清清嗓子,夹声夹气道,“主播是男的。” 程沅灵本音矜贵磁性,凭借嗓音剪辑上过小破站好几次热门,不会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但他这么一夹,就有点雌雄莫辨的味了。 (惊了!还是个变音大佬!) (女装大佬!) (主播扮成这样,不知道会有哪些失足少男受害) “雅化街二路。”程沅灵辨识着路标牌,“你们看。” (哪个城市?) 程沅灵知道观众不信,他随便逮了路过的人询问,亏他长得好看,受到优待。 他不止问了一个,问了五六个。 每人都答的督阳市。 (搜不到) (搜的雅化街二路周边地图,和主播的不一样) (主播大手笔啊,一条街的人都是演员) 程沅灵不是不明真相的观众,他清楚自己是通过头盔联网进的游戏,望着毫无破绽的游戏场景,他的眸色渐深,竟是十分愉悦。 他想到了简陋的游戏手册,此刻他所见到的平和盛景,暗地里已有黑暗滋生。 (主播,走过啦走过啦,倒回去) (咋了) (前面那个小区有人吵架,快去看热闹) (……) (好像是一个壮汉欺压老人,遇到这种情况,主播赶紧上去看看,是不是有任务) 程沅灵走近,壮汉吵得凶,他和观众都听明白了前方的争执。 (太过分了,那玉我看到是壮汉自己掉的,还碰瓷上老人傻子了) (我也看到了,玉本来就是坏的) (你们怎么看见的?) (看回放) 30 收留一晚 。 肥壮男神色一狞:“你个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有什么证据证明吗?” 程沅灵:“证据嘛,就是我看见了。” 肥壮男凶狠地盯着他:“你说看见就看见?” 程沅灵:“你说傻子撞坏了你的玉,不也是你自己说的吗?我亲眼看到的就做不得准了?” 肥壮男顿时变脸,往程沅灵走了几步。 站在人群里的虞沁青, 围观有一会儿了, 因为傻子的话, 他本就不信肥壮男的说辞, 眼见有人出来指证男人的谎言, 他主动走出拦在男人面前,他的脸苍白却蕴着深刻的冷:“你要做什么?” “小伙子想要英雄救美,瞧瞧你几斤几两。”肥壮男不把瘦高的虞沁青放在眼里,仗着壮硕的身材,威胁性地晃了晃拳头, “我要给那个胡说八道的臭娘们一个教训, 不想挨揍就滚一边去。” 虞沁青不为所动:“我报警了。” 肥壮男狞笑:“等警察到, 你看看你还能站着充英雄不。” (我靠, 居然有npc出来替主播挨揍) (这npc长得好逑帅, 我都看湿了) (前面默认是游戏了吗?) (主播可以给小帅哥的联系方式吗?wb也行, 我要去关注他!) 程沅灵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青年, 青年身形瘦削,流露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颓丧,冷静的气场中似藏有许多故事的神秘。 程沅灵并不惧肥壮男的威胁,也不愿躲在青年的背后。 “谁说我会被揍?”程沅灵小声反驳了弹幕的嘲笑。 旋即, 程沅灵挑衅肥壮男:“来啊, 你打我。” 肥壮男哪里能忍,就要奔向不知死活的女人。 虞沁青无奈后方女生的举动,但他再次挡住了肥壮男的路, 而肥壮男也失去了耐心,直接一拳砸来。 虞沁青侧身,扣住肥壮男的手腕一掰,迅速绞到肥壮男后背。 肥壮男面色猛地涨红,他还想转身给虞沁青来一拳。 而被两人忽略的“女人”,快准狠地踹向肥壮男的腿间。 “嗷——!”肥壮男疼得满头大汗,蜷缩起身子,跟个虾米一样失去了凶狠的威势,跪在地面哀嚎。 (主播够狠) (66666) (幻肢痛了) (小帅哥身手不错哟) (就是眼神不好,看上主播这个人妖了) (说不定人家单纯路见不平) (赌不赌,这小子绝对见色起意) (主播开赌豆豆) 虞沁青准备折断男人骨头的动作收回,退后一步注意着男人是否会突然暴起,确定真的没有反抗之力后,他看向几乎和他差不多高的“女生”,心中生起佩服,敢一人挑衅比自己强壮的男人,是有几分不好惹的本事在的。 警察来得不算慢。 一中年一年轻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出现现场,两人按常规程序了解情况。 虞沁青心说自己今日出门该算一卦,上午遇鬼,下午撞碰瓷,好不容易逃了查问,这就补上了,尽管有诸多腹诽,明面上他很是配合着询问。 不过那女生好像有点紧张的样子。 (戏演得不错,我是瞧不出破绽) (话说如果真是游戏的话,看背景和我们现实差不多,警察处理纠纷也是要登记身份证信息的,主播有吗?) (游戏创建人物后,会自动配上身份信息吧) (莫担心,像出现场,一般不会特别要求看身份证,能报出身份证号码就行) (压根就没这游戏,你们还真信了主播的邪) 虞沁青不清楚这边的热闹,他见着被踹了命根子,缓过来的肥壮男嘴里喊得震声响,要女生和傻子赔钱。 民警找到物业调监控,但可惜的是附近的监控不是坏了,就是拍不到这里。 肥壮男想撒泼,可面前两个警察不是他随便能打骂的老弱,加上玉被撞碎是他一面之词,没人看见不说,倒是有人看见那玉是他自己弄碎的。 8000块钱没有,但是肥壮男和虞沁青打架,女生加入踹的那一脚,由于肥壮男伤势不重,女生只需要赔肥壮男几百块钱。 虞沁青看穿女生的窘迫,对方似乎没钱,手机也没有,真不像是个当代手机不离身的年轻人,几百块钱而已,他帮忙付了。 (我就说那小子对主播图谋不轨,可惜,入了歧途啊) (主播报的真顺溜,别是真报的自己身份证信息吧) (偷偷去查了,死了七八年) (那估计就是瞎编胡造的了) (主播够严谨的哈,男女的身份证号有细微的区分,他都编对了) 程沅灵却未如弹幕所言的胡编乱造,他在看到警察后,就打算把自己现实身份信息改几个数字报上去,只是他刚刚发现,自己在游戏里真有个身份证。 不过由于他性别为男,考虑到游戏背景和现实基本一致,他不想耽搁时间跟人解释女装大佬的事,变动了第17位数字奇偶混过去。 “谢谢,后面我会还你。”程沅灵的思绪没有完全放在直播间,他见虞沁青帮了他,对于两次为自己挺身而出的人,换作旁人或许会另眼相待,心生好感。 至少他的直播间观众,已经有部分倒戈对方,不吝夸赞。 程沅灵没想和弹幕反其道而行,而是按照接受世俗道德束缚的人,应该有的反应,可又忍不住恶劣的心思,他故意接近,柔声细语地道谢。 虞沁青摇摇头,他不习惯和女生靠这么近,不动声色地挪开步子:“不用。” 程沅灵略显狭长的眼睛凝驻在虞沁青眉目间,对方是真的不打算让他还,视线又触及那绯红的耳尖,他的眸色微闪:“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哦哟,纯情冷面小帅哥吸溜) (沅沅好霸道哦,磕了磕了) (女A男O?嘿嘿) (不不不是女装大佬攻和纯情害羞受) 虞沁青听出女生的坚定,也不再推脱,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你叫什么名字?”程沅灵问。 和民警聊的时候,他们并不是在一块的,所以他们还互相不知姓名。 虞沁青说了自己的名字,也得到女生告诉他的——“陈沅”。 程沅灵登录游戏前,除去创建人物,还有个人的基础信息填写,但是《怪谈》和别的游戏,可以随便添改角色设定不同。 角色模型完全仿照他本人构建,无法更改身体数值,只有外表装扮可以选择,然后是登录的账户名。 账户名限于三个字,程沅灵便随便取了自己名字的前两个字,创建成功后就进入了游戏。 游戏给他的身份证姓名就是他取的账户名,性别和年龄都是真实的。 明明他没在游戏里登过相关记录,譬如年龄、身高、体重等信息,但游戏给他的角色资料却自动生成,并且分毫不差。 换作普通人可能会感到惊恐,害怕自己是不是被游戏公司监控,泄露了隐私,可程沅灵却觉得有趣。 平淡如水的人生,久违地产生了点趣味。 程沅灵不惜暴露真面目,也迫不及待要进入游戏。 《怪谈》果真好玩。 (主播你没钱的话,今晚住哪儿啊?) (我说主播长得可不安全,睡大街会出事吧) (你们真是……主播到时关直播就是,租这么个场地和请的群演,也该结算了) (主播你是不是本末倒置,游戏叫怪谈,一个鬼都没遇到!我不想看人类纠纷!我要看女鬼!漂亮的女鬼姐姐!) (就主播现在的扮相,怕是吸引不来女鬼,估计得是个男色鬼) 虞沁青应付完程沅灵,带着傻子的老婆婆过来向他们道谢,老婆婆说要把自己种的菜送一篮子给他们。 盛情难却。 再且虞沁青瞥到不甘愿的肥壮男,担心对方会对老人和傻子做什么。 程沅灵大概是和他想到一处去了,原是拒绝的话,转为同意。 他俩跟着老人家登门拜访。 不过,是在盯着肥壮男离开后,才上的老人单元楼。 北逸苑是个老小区,居住的住户有许多上了年纪的人,一路走来能看到不少老人家在小区里遛弯。 夕阳铺染世间时,虞沁青和程沅灵进入外表还算新的单元楼,内里配的电梯就明显比较破旧了,能够听到响亮的机械运转声。 虞沁青也住的北逸苑,他租的房子楼层不高,二楼,一般走的楼梯,还没乘过电梯,跟着老人家体验了回,坚定了没事还是不坐电梯的想法。 老人和傻子住在7楼705,房子打扫得很整洁,老人应是有收集废品的习惯,废纸空瓶都妥当地捆扎在一起,堆叠在角落里。 虞沁青和程沅灵拘谨地坐在客厅,老人进厨房装菜,傻子乖巧地坐在靠近阳台,铺了泡沫垫的地板上,独自玩着小球球。 傻子仿佛不记得前面受过的委屈冤枉,这会儿脸上展露出纯稚的笑容,一个人也玩得很开心。 “小悦。”厨房里传出老人家含混的呼唤。 傻子停止了玩乐,哒哒哒地直奔厨房:“奶奶。” 虞沁青忍不住起身,也想跟去厨房。 但傻子和老人出来了。 傻子拎着两个袋子昂首走在前面,后面的老人招呼两位客人:“你们留下来吃个饭吧。” 虞沁青摆手:“不了不了。” 程沅灵接过傻子递来的袋子,挺重,粗略一扫青菜居多,有个南瓜。 老人有些伤感道,可能是家中没多少人,如今有了两位年轻人,也变得热闹些:“好吧,天色也不晚了,你们要注意安全。” 虞沁青:“我们会的。” 程沅灵在旁边点头。 老人把他们送到了门口,屋中暖色的灯光洒到走廊里,拉扯出老人佝偻的影子,也照出缩在老人背后探头探脑的傻子。 虞沁青踏上电梯前,望见这幅画面,忍俊不禁。 (我尖叫了,冷面小哥笑了欸,好好看!) (好温馨的场景,我想我外婆了) (傻子真可爱,让我ruarua) (沅沅理理我们嘛,多久没说话了) 程沅灵却没任何感觉,他睨着虞沁青唇边的弧度若有所思。 电梯门合拢。 虞沁青敛去面上的轻松写意,想到不晚了,陈沅作为一位女生独自回家,近日不太平,兴许会有危险:“陈沅,你家在哪里?” 他问完就找补了句,不想叫人误会他别有目的:“你看过新闻了吗?最近夜里不怎么安全。” 程沅灵:“什么新闻?” 虞沁青沉默须臾,感觉解释起来很麻烦,干脆掏出手机搜索新闻,然后拿给对方阅览。 (终于上正菜了,我要看女鬼!) (妈呀,还以为主播哄我呢,结果真有鬼) (看起来灵异泛滥严重,官方都无法隐瞒下去,直接宣告市民了) “你相信吗?”程沅灵看完,问道。 虞沁青顿了下,联想到面馆两个年轻人的态度:“大多人不相信。” 程沅灵挑眉。 虞沁青:“没有怪异,你一个女生独自外出也不安全,如果你信得过我,我送你回到你家小区。” (小哥是个好人) (hhhh主播哪来的家,要住桥洞了) (主播上啊,你说你要跟他回家) (我们去见见鬼吧!) 伴随着谈话,虞沁青和程沅灵出了楼,往外走着。 “我没有家。”程沅灵好不容易找到乐子,还不想那么快找死,在搞清楚创建的人物是否可以无限复活前,他不打算轻举妄动,得再细细翻翻游戏手册。 虞沁青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是不是听见程沅灵说自己没家,但人怎么可能没家,不然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他下意识发出疑问:“嗯?” 程沅灵翘起唇瓣,极盛的容貌在月色下熠熠生辉:“你可以收留我吗?” “……” (来赌,收还是不收) (早说了,这哥们见色起意啊,不然谁又救美又仗义疏财的) (开盘!) (我相信小哥人品,绝对不是弹幕说的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晚风习习,倾泻的月华似玉色的绸带,摇曳生姿。 虞沁青额前的碎发微微拂动,显露出一双如夜色深邃的凤眸,那里未有丝毫起伏,底色清冷,静默地照映出身前的女生模样。 “不行。” 玉石般敲打的声线,残酷无情地拒绝了另一人的请求。 被拒绝,程沅灵也不多意外,他能够看到虞沁青注视他的眼神,不曾有半点不轨。 程沅灵状似失望地道:“你不愿意的话,我只好找别人了。” 虞沁青:“?” 程沅灵扭头打量路过的人,然后走向迎面过来的蓝色外套青年。 “你好。”程沅灵拦住对方,还挺懂礼貌道。 蓝外套青年望见程沅灵的脸,闪过惊艳,继而是隐藏得不算好的贪婪和垂涎:“美女,有什么事吗?” 虞沁青认识这人,住他隔壁的邻居,当时他出门扔垃圾,撞见过一次,满身的烟草味,还带着细微的麝香,眼底发黑,游魂一样经过他。 再看对方面对程沅灵的神态,虞沁青皱了皱眉。 程沅灵颇为为难迟疑地道:“我没钱。” 蓝外套青年表情一僵,约莫是在想骗钱骗到老子头上了?是美女也不能让他掏钱,除非……他上下打量程沅灵的身材。 这一瞧,卧槽,比老子高,没胸,腿够长。 “我把这些菜给你,你可以收留我一晚吗?”程沅灵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蓝外套青年睁大了眼睛,还有这好事? 他忙不迭地就要答应:“好——” “好个屁。” 虞沁青拽住程沅灵,没好气道:“你知道他什么人就要跟他一起走?” 蓝外套青年:“你怎么说话的。” 没人理他。 程沅灵:“至少有个住的地方。” (受不了了,主播好小白花) (md那男人看主播的眼神好恶心) (主播你不会真要和那男人走吧?) (肯定不是,估计是逼冷面小哥表态) 虞沁青服气,被程沅灵搞得没辙,别人他无法保证,但他自己一定不会有坏心思:“行,你住我那儿。” “诶,美女是问的我,你怎么横插一脚。”蓝外套青年急了,到嘴的艳福可不能溜了。 程沅灵:“不好意思,我先找的是他。” 蓝外套青年左右看看两人,见他们拿着相同的菜:“操.你妈,耍我玩呢?” “是啊。”程沅灵承认得理直气壮。 蓝外套青年的怒气霎时直冲天灵盖,正要口吐芬芳找回面子,程沅灵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浑身一震,仿佛被掐住脖子般,弱弱地放出句模糊的字音,夹着尾巴跑了。 (主播还是那个主播,招惹人的技术从未退化) (猥琐男变脸还挺快) (我以为他要跳起来辱骂,怎么突然跑了) (我倒要看看虞小哥是不是真柳下惠) 虞沁青看了眼程沅灵,他刚才的担心恐怕是多余的,对方即使真跟蓝外套青年走了,应该也不会吃亏,但,算了,还是不能很放心。 他不跟女孩子计较。 没有反悔带对方回家的承诺。 程沅灵无辜地朝他笑,虞沁青有瞬间幻视前一个任务世界的容醉。 他赶紧甩掉脑子里产生的联想,怎么可能。 31 深夜的美女 。 虞沁青租的房子在11栋202号房间, 两室一厅,刚搬进来东西不多。 “你睡床,我睡沙发。”虞沁青说, 他没多的床单被套, 打算拿件厚衣服盖着凑合一晚。 (真是柳下惠啊) (还没到睡觉的时候, 可不一定) (自己下流就觉得别人都下流tui) “我睡沙发就行。”程沅灵。 虞沁青:“不用客气了, 一晚而已。” 程沅灵闻言,没说或许不止一晚, 他看见虞沁青空置了间房间, 想着自己可以找对方租房, 只是目前他身无分文, 也不好提。 与202相隔一堵墙的203房间。 提早回来的蓝外套青年,莫宇鸿躺在自个单人床中, 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夜遇到的事让他越想越气,自己当时咋个就怂了呢, 一个小娘皮他怕个逑。 不过, 那娘们身边有个男的,他这不叫怂, 是战略性撤退,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个大男人和个女的计较什么。 莫宇鸿安慰好自己,也彻底失了睡意, 干脆爬起来玩手机,但刷了会儿美女跳舞视频,他却食之无味,眼前总是晃过那女的脸,他一扔手机掀开被子。 十几分钟, 他发出舒爽的吼声。 简单擦手后,莫宇鸿觉得上网也没意思,准备去网吧包个夜打游戏,他现在精力挺足,正好去游戏里厮杀。 想到就做。 莫宇鸿拿起手机钥匙,跻拉着拖鞋就出了门,下楼时,他看向房门紧闭的202房间,骂了句脏话。 他这时想起自己觉得男的眼熟的原因,之前出门见过对方从202房间出来。 莫宇鸿想到失之交臂的艳福,好不容易按下去的心痒难耐又窜上心头,妈的。 他恶狠狠地瞪一眼202号房,随之下了楼。 暗地里却在计划怎么膈应虞沁青。 夜里的北逸苑,暗色浓郁,遥遥一盏路灯照出一束惨白的光圈。 莫宇鸿懒得换衣服,就短袖裤衩出的门,这一出来接触到冷气,稍微打了个哆嗦,他也不想再绕回屋套外套,仗着身体素质打算快点赶到网吧开游。 他疾步穿梭过经历风吹雨打,已经不算明亮的路灯,迈进漆黑的夜色里。 陡然的明暗,让他的眼睛不适地虚了虚。 恍惚间,他看到前方阴影里好像有道人形,瞧着纤柔匀称,弧线有料。 莫宇鸿咕噜咽了口口水,他最近是不是否极泰来,丢了旧艳福就来新艳福,他压根没想过前面的女人可能完全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美女,你怎么一个人啊?”莫宇鸿走近,想看清她的脸,心里还琢磨着长得丑一点也没关系,就这身材也够了,关了灯都一样。 然而,待他与女人拉近距离,他的眼睛立马直了。 美极,美得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即使是黑夜里,仍能看出女人雪白的皮肤,绯艳的娇唇,一身服帖的轻薄素裙。 莫宇鸿掩饰自己的欲望,装绅士:“美女,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啊?” 漂亮的女人直勾勾盯着他。 莫宇鸿见她不说话:“你如果信得过我,就跟我回家,你一个女生大半夜在外面待着多危险。”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 莫宇鸿一把拽住女人的手,那软滑的感觉,让他心神一荡,他别扭地夹夹腿,声音沙哑道:“走吧。” 成功拉着女人走的时候,他顿时喜上眉梢。 今晚不寂寞了。 来到2楼。 莫宇鸿看到202的门牌号,掌心的触感令他有种找回面子的爽快感,望着静悄悄的房门,他恶从胆边生,就你有女人,我特么捡到个比你女人身材好还更美的。 他走向202号门,重重地踹了几脚,给门上踩上几枚浅浅的脚印。 门内,还未入睡的虞沁青听到踹门声,即刻从沙发中坐起身。 卧室里。 (兄弟们,我跟你们说,我一哥们艳遇了,和主播刚才的情况一样什的,要不是直播里没看到他,我以为他遇到的是主播) (啥?美女找你哥们求收留?) (也不算,我哥们是看到她一个漂亮女生孤零零走在夜里,担心她出事,问她她也不说话,就先把她带回家了) (老哥,说实话,那哥们就是你吧,知道得真清楚) (嘿,我哥们怕被讹上,到时候说不清,一直跟我通着话呢) (那女的怕不是哑巴) (主播,你直播到啥时候,我跟着你睡了) (哦哟哪种睡?) (艾玛,吓我一跳,我以为谁大晚上踹我家门了) 和弹幕扯淡的程沅灵听到动静,迅速起床出了卧室,正巧和沙发里的虞沁青目光对上。 虞沁青以为把人吓到了,安抚道:“没事。” 程沅灵面色微冷:“你知道谁踹的门?” 虞沁青心道自己才搬来,肯定没得罪啥人,大晚上能到他门前犯贱的,只有今晚的邻居精神小伙了。 门那边接连传来两道巨响。 程沅灵直接往大门走。 虞沁青也不是软包子,被人这么搞,没有阻拦程沅灵的意思,及时跟上。 可在门打开的刹那。 危机提示突然闪现【危险10%】 虞沁青的眸里映入即将隐入203房间的漂亮女人,惊鸿一瞥,他也能看出那个女人很美,艳丽犹如盛开的千百朵玫瑰花,过盛得即将腐烂。 他拉回要去找麻烦的程沅灵,猛地关紧门。 【危机暂时解除】 (不是吧,小帅哥居然怂了?) (虞小哥表情不太对啊) (怎么了,便秘啦) 程沅灵见着白着脸的虞沁青,抬手拭去了虞沁青额头渗出的细汗。 虞沁青脸瞬间红了,话都不会说了,磕巴道:“你,你干嘛。” 程沅灵表现得自然:“为什么?” 闻言,虞沁青生起的被女生触碰的羞涩散去,他犹豫了下:“你相信有灵异存在吗?” 程沅灵沉吟:“你给我看的新闻说的怪异事件?” 虞沁青:“差不多。” 程沅灵:“我信。” 虞沁青听他答得肯定,应该不是唬自己玩,组织了会儿语言:“刚才我们看到的女人我遇到过。” 他讲诉自己和朋友玩了一天,晚上回家时,看到那女人孤单地站在路灯光圈外,当时路上除了他,还有两个小混混。 原本他还防备小混混会起歹心抢劫他,结果两人被美女吸引,压根不关注他。 他有心想提醒女生,结果急速上升的危机提示叫他住了嘴。 两个小混混领着美女不知走向何处,虞沁青不放心,留意着三人的去向,他试过丢纸条给小混混不要和女人走,然而他们只当他想撬墙角,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急匆匆地拉着女人融进黑夜里。 虞沁青也不到必须救他们,不惜自己身陷危险的圣人地步,何况两小混混目的不纯,救不了找死的人。 后来两小混混死在旅馆里,死状凄惨。 (前面那兄弟,要不要和你哥们说说,不要领陌生女人回家) (活该,死得好) (唉,可惜,没看到女鬼全貌,就瞄个侧脸,不知道正脸有多漂亮) (主播哪里找的演员,这一个二个的俊男美女,不比娱乐圈当红明星差) (主播给个关注方式嘛,我想看看小哥哥小姐姐的动态) (我现在有点毛了,我联系不上我哥们了) (你谁啊) (ID是我命不由天,和说哥们带哑巴美女回家的弹幕ID相同) (对对,是我说的) 程沅灵注意到这条弹幕,并没有怎么放心上,现在直播间观众整活的人不少,他若都放心上,要累死他。 相比不知真假的弹幕,程沅灵更关注虞沁青的灵异小故事:“你为什么没事?” 按理来说,鬼不可能看脸选择杀人。 虞沁青便将鬼杀人的规则通俗易懂地告诉程沅灵。 “所以,如果没有触犯到鬼杀人的规律,我们就能活下来。”程沅灵认真听取了虞沁青的讲解。 虞沁青没把话说死,世界灵异那么多,不一定没有例外:“基本如此。” (记本本,终于有了点游戏的实感) (岂不是说隔壁小伙凶多吉少咯?) (联系不上哥们的兄弟,现在怎么样了?) (我报警了) (真的假的?) (不信看我主页截图) (草,真报了) 虞沁青和程沅灵说完他知道的灵异消息,眼皮困倦地耸拉,程沅灵立时结束话题,声音放轻了些:“谢谢,很晚了,明天再说。” “好。”虞沁青。 (虞小哥真的是个好人,轻易就把鬼杀人的重要信息告诉主播了) (不会是位隐藏大佬吧?隔壁有鬼呢,他还能想着睡觉) (主播,你不怕吗?) (他怕啥,都他请的演员) (不管是演戏,还是游戏,主播又不会死,是游戏,人物角色能复活,怕啥) (主播睡觉了,还播吗?) 程沅灵没搭理弹幕,他还有点新奇,自己真会睡一晚?和他在现实睡觉有区别吗?两边时间流速如何? 两个小时过去。 蹲守在直播间的夜猫子发现视频画面变亮了。 他们立刻开始计算时间,游戏里主播睡前是11点23分,现在看是8点45分,现实两小时,游戏内9个多小时,换算下来约是1比4.7小时。 敏锐些的,发现这么算不对。 因为直播总时长近7个小时,如果是现实1小时,游戏过去4个多小时,那么汇总起来是32个小时左右,可游戏里顶多才过去一天。 游戏里和现实里的时间流速估计是混乱的,没有规律,大概人物角色睡觉休息的时候,会相比现实消逝得快些。 虞沁青生物钟让他早起洗漱,旋即就听到卧室传来动静。 程沅灵也醒了,他没有退出游戏,在游戏睡了,发现现实虽是只过去了两小时,但他却觉得自己得到了充沛的休息,就像如游戏里的他一样,确实睡了9个小时,而且是质量非常不错的睡眠。 “我们等会儿,去看看隔壁?”程沅灵记挂着灵异事件,游戏相关的问题,他往后推了推。 虞沁青瞄眼程沅灵,感叹这女生胆子不是一般大,想当初他初遇鬼,尽管有惊无险地渡过危机,可他那时候心脏就没平稳跳动过,要不是求生欲支撑着他,他都要跪下了。 后来是遇麻了,才勉强淡定许多。 “可以。”虞沁青,“你要吃早饭吗?” 程沅灵:“我看冰箱有速冻汤圆,煮了些,你不介意吧?” 虞沁青摇头:“我是想着你吃了早饭,到时看到隔壁的景象会吐出来。” 程沅灵:“不用担心。” 虞沁青就不再开口,洗漱完让开位置。 所幸他备有多余的牙刷和毛巾,程沅灵不至于一切从简。 两人吃完汤圆,就往隔壁走。 虞沁青试探着按按门铃。 没回应。 程沅灵鼻翼嗡动,沉静道:“有血腥味。” 虞沁青闻言也不惊讶,准备踹门硬闯,程沅灵却制止了他。 然后,他见程沅灵拿着根铁丝,插入门芯,扭动几下,门就开了。 虞沁青眼神变了变,由于程沅灵的熟练,他的思绪滑进一个古怪的圈里。 “我不是小偷。”程沅灵回头说道。 虞沁青:我没说你是小偷啊。 “在今天之前,我都是遵纪守法的公民。”程沅灵。 虞沁青干咳声:“好了,我知道了,你很厉害,懂得很多,知识涉猎广泛。” (哈哈哈哈哈哈) (我听着咋那么不得劲呢,确定不是阴阳怪气?) 程沅灵打开203的房门,迎面冲来浓郁黏稠的血腥味。 满屋子喷射的血,将房间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昨日还活蹦乱跳踹门的莫宇鸿,神情恐惧地躺在血泊里,全身没有一块好皮,下身挖出一个血窟窿,仍在汪汪渗血。 (yue了) (我拿直播下饭的) (正在吃夜宵的我……) (不是,这画面能播吗?超管下线了?) (我要做噩梦了) . 程沅灵所在的现实里,正在看直播的我命不由天,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人长得挺白净文秀的,是大人老师喜欢的乖巧模范生模样。 完全不像是会在网络上取那样名字的人。 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他替失去联系的兄弟报完警,心里依旧不踏实,总感觉会出事,看直播都有点注意分散,尤其主播真躺下睡觉后。 窦蒙的不安在接到警察的回访,达到顶端。 他的兄弟死了,死得特别惨。 而他作为第一报警人,需要接受调查。 窦蒙人都懵了,才过去多久,他的兄弟就没了,也没心思关注直播,收拾好证件赶往兄弟在的区域。 他这会儿打车过去得一个小时左右。 到警局的时候,窦蒙发蒙的脑子终于清醒。 窦蒙兄弟的死亡案件,性质着实恶劣,警方很注重,连夜成立专案组调查。 窦蒙把自己的手机录音和通话记录上交,一五一十地说了今天的行程。 “你说你晚上在看直播,可以具体说明是哪个直播间吗?”坐在窦蒙前面的中年刑警和蔼地询问。 窦蒙点开程沅灵的直播给他看。 中年刑警面色略显古怪:“小伙精力不错。” 窦蒙:“?” “你们小年轻喜欢美女跳舞也正常。”中年刑警感慨,他瞟眼时间,“感谢你的配合,可能后面还会找你询问些事,希望你能安排好近日的工作。” 窦蒙莫名其妙,美女他知道,主播那样子一般人都不会觉得是男的,可跳舞?主播在整活吗? 他确定自己手机屏幕,没进错直播间,或许真在整活吧。 “请问,你还有什么疑问吗?”老刑警见他深思不属的,问了句。 窦蒙摇摇头,他心里有些不安:“我最近会请假,随时配合你们的调查。” 然而,他这句话说完,就有人来跟老刑警耳语了几句,随即,老刑警平和的眼神陡然锐利。 “经我们调查监控,你朋友是独自一人回的家,身边并无陌生女性。” “或许,你被你朋友骗了。” 窦蒙:“不可能,他有什么必要骗我?” “我们会再认真听听你提供的录音。”刑警说。 可窦蒙却整个人顿时犹如被一盆冷水浇灌,全身发寒,录音里那位女生从未说话。 他浑浑噩噩地回了酒店,一时不知该对惨死的好兄弟抱以何种心情才好。 要是视频通话就好了,要是提前发张照片也好啊。 他就这么干熬着,最终点开直播间,他想到直播里那位和他兄弟有类似经历的人,对方会怎么死?他的好兄弟和对方死法一样的吗? 然而,当他看到屏幕里203房间的惨状,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令他想到自己好兄弟的死。 可他的好兄弟明明是善心,根本不像203的人心怀不轨。 为什么…… (女艳鬼的杀人规则是不是夜晚出行钓男人,把她领回屋即死?) (我觉得是) (总结得不错) 程沅灵看到弹幕,淡淡道:“搭话。” 触犯艳鬼的死路是,与夜晚出行的艳鬼搭话,便会被锁定杀死。 “咚咚。” 窦蒙住的酒店房间门响起两道间隔死板的敲门声。 他忆起自己接好兄弟电话时,听他兄弟讲了一通话,没得到回应,他说了句。 “不会是个哑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