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小厨娘,逃荒种田又旺家》 第1章 穿越,天坑开局险被吃 “我说杨老婆子,你那孙女还能活?还不如给我们充饥!” 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正猖狂地叫嚣着,周围还有不少附和之声。 “就是,就是!死都死了,不如拿出来帮扶乡里!” 被换作“杨老婆子”的女人满头白发,用一根木簪利落地盘起来。她左手拄着跟粗糙的拐杖,右手拦着面前凶恶的众人。 饶眼前的人们皆是壮年,年过花甲的杨老婆子也没有丝毫惧怕。她原本和善的脸满是怒容,死死护着身后的几个稚童。 犹如绝境下拼死护住鸡崽的母鸡,随时做好以命相博的准备。 孩子们俱皆不过几岁的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哪里见过这番场面,顿时相互抱着哭啼声一片。只除了其中年龄最大的林家长孙林宥安。 他虽小小年纪,却丝毫不惧歹人威势,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护住年幼的弟妹。 林宥安澄澈的眼睛定定的望着昏迷的林时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三妹妹别怕,我不会让他们带你走的!” “三娃子!你还缩在那做什么!还不过来!”杨老太朝着角落里的男人一声怒喝。 被吼的三娃子身躯明显一抖。他隐没在人群中,本是极难以察觉的。不过他天生脸上长了块胎记,整整覆盖他半张脸,再加上一双粗重的倒八眉,比旁人总是好认些。 此刻的他拢紧衣衫,打死都不愿意上前帮忙。 林时微只觉头晕目眩,鼻腔、口腔、耳道、眼睛都充斥着污浊的液体。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死前父母与弟弟猖狂得意的脸。至亲骨肉为了钱财竟然害死自己的女儿! 她的心中一片悲凉,双眼无神的看着眼前噪杂的人群。 密密麻麻的人们皆是衣衫破败,面色蜡黄。皲裂发黑的皮肤不少溃烂流脓,指甲盖里塞满污泥。他们聚在一起正在围攻瘦弱的老太婆。 夕阳将那老太婆的影子拉得老长,恰好将林时微整个人笼罩起来。 远处尚有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们不时探头朝这里张望,好似在看什么热闹。 ??? 这是怎么回事?眼力颇尖的林时微扫了一圈众人的服饰,这里的人们大多窄袖衣衫。不少男子头上裹着幞头,短衣长裤。女子里穿抹胸,外面多套个短褙子,明显是宋代的服饰。 “咳咳!”林时微终于抑制不住地咳出来,污水顺着喉咙争先恐后的涌出。这番情景可吓坏了两边的孩童,就连喧闹的人群也寂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射到林时微的身上,有遗憾,有憎恶、有嫌弃…… “微姐,你醒了?!” 杨老婆子乍听闻声音惊诧地低头,顿时大喜道。 林时微翕动嘴唇,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令人止不住作呕。她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缝隙,却见一口黑漆漆的大锅外搭着截干枯瘦弱的胳膊。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凝固在锅外,显然是用久了的煮人锅。 “呕!” 林时微扭头抑制不住地干呕,却发觉肚子内空空如也。淡黄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到地上,竟是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这具身体多久没有吃饭了?她打量着自己这副小身板,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样子。 “微姐!娘!你们怎么样了!” 喧闹的人群中乍然挤出一个壮汉。只观他大汗淋漓,手上提着斧子,后背还背着一小捆野菜。紧随其后的大肚子女人也神色慌张,急急奔向林时微身边。 “微姐!怎么样了,听说你落水了,快让娘看看!” 林时微不过一晃神,就被按入温暖的怀抱里。糊在脸颊的头发被女人仔细梳理,冷得发颤的身子也迎来热源。 迎上女人担忧的目光,林时微滚动喉咙沙哑着回应:“我没事了。” “好孩子,别怕,我和你爹来了。”女人边安慰边怒斥围观众人,“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微姐好好的,你们就是这般欺负人的?” 看到女儿母亲受辱,汉子烈火般的脾气顿时窜起来,暴呵出声,“你们这群腌臢泼才!居然趁着我们兄弟出门欺负到头上来! 泛着银光的菜刀被汉子紧紧攥着,映出众人贪婪的面孔。方才捕猎时残留的血迹尚未擦干,正一滴一滴顺着刀面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娘,孩子们怎么样了!” 另有两男两女从人群中挤进来,看样子是两对夫妻。他们各个面色焦急,直奔林家孩童而去。 见到熟悉的父母,孩子们的泪水瞬间决堤,不约而同地扑进各自父母的怀里。 “爹,娘!微妹妹落水了,方才救上来没了呼吸。邻居家的二狗就带着人要把微妹妹吃了!” 林家孩童里最聪明的莫属长孙林宥安,不过十岁的年纪,却写得一手好字。 !!! 林家的儿子媳妇倒吸了一口凉气。从背井离乡那天算起,他们已经逃荒一月有余。这一个多月里逃荒的人们从最开始的吃粮吃野菜,发展到啃树皮吃观音土,最后竟然丧心病狂到易子而食! 林家是亏得杨老太的先见之明,早早放弃家宅选择逃荒才不至于此。奈何路上变故太多,林时微的祖父林正德一直身体不好。 多日来辗转各地,林正德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在几日前病逝。 林家为防止有人将林正德的尸体挖出来,足足用了三日才寻觅出下葬地点。为防止被发现,杨老太勒令不许立牌树碑,不许供奉食物。 因此事延误了几日路程,林家人很快被后来的逃荒者追上。他们从未想过吃人事件有朝一日真的在自己眼前上演。 长子林通天瞟了眼提刀的三弟,望向众人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底气。 “我说诸位大家好歹多年同村的邻居,我家微姐不慎落水,如今已经大好,就不劳烦诸位同乡看望了。” 林通天的一席话给了众人台阶,也圆了今天的场子。眼见前来讨要的众人露出迟疑之色,几个饿急了的人立刻蹦出来叫嚷。 “我说杨老太你们可真不够意思。整个村子就属你们林家跑的最快!” “就是!亏他们家老大还好意思说乡里乡亲,也不吱会下大家,自己独个跑了。” “如今就你们林家的粮食最多,杨老太你也该看在乡亲们的面子上分我们点粮食!大不了我们来年还你就是了!” 众人听到几人的话语,犹如找到主心骨一般。经过多日来饥肠辘辘的折磨,他们听到“粮食”骤然两眼放光! 附合之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众人贪婪的目光投射在杨老太身后的粮食上,宛若一匹匹饿狼。仿佛杨老太不同意,他们就要将人撕碎! 林时微穿越的世界大多都是王侯将相之家,满府都富得流油。哪里有机会看见底层人类原始本能的残忍! 怎么办! 胸膛里的心脏几欲跳出,林时微下意识地用裙角摸了把手心沁出的冷汗,悄悄做出拼死一搏的打算! 第2章 蹊跷,迷雾重重的落水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汉子暴呵出声,拎起棍子直欲冲进人群! “老三!住手!” 杨老太高声阻止,瘦弱的身躯径直挡在要粮食的众人面前。 汉子闻声顿时怔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老母。 素日里娘总是抱怨他太过要脸面,对乡亲太好总被占便宜。如今被人欺上门来,娘竟然挡在恶人面前?! 老大林通天颇懂眼色,立刻机灵的按住暴怒的三弟林通海。见自家官人都上场了,老大媳妇也跟着劝和说情。 老二媳妇名叫王彩凤,生得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素日里圆滑似泥鳅的个性。见母亲与兄长皆出头,一直缩在角落的她顿时用胳膊肘怼了下老二。 老二林通地被猝不及防地给了一拳,才站出来不情不愿的说几句场面话,“老三你先把棍子放下,听大哥和娘的话。” 林家人好言好语,终是劝住了暴烈脾气的林老三。 杨老太清清嗓子,高声道:“诸位乡亲听我老婆子一言!大家本是同乡,相互接济也属常理。只是如今家计艰难,只有半小袋的野菜,诸位不嫌弃就拿去吧。” “娘!”林老三还欲阻止,却被自家大哥一把捂住嘴。 老二媳妇王彩凤眼睛尖快明亮,一眼认出婆母当宝捧着的袋子。早之前她就见婆母鬼鬼祟祟的护着那个袋子,谁都不让碰,果然是想吃独食! 话音刚落,杨老太便拎着个袋子放到众人面前。在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她打开袋子露出里面发黄打蔫的野菜。 饥肠辘辘的人们将目光死死地钉在食物上,毫不掩饰脸上的渴望神色。 “只不过,”杨老太顿了顿,为难道,“乡亲们人太多了,这点子野菜怎么够分?若是平分每人不过半颗叶子。” “杨婆子,分给我吧!我家孩子已经饿死两个了,就剩一个独苗了。” “好嫂子,给我吧!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您开个恩,可怜可怜我!” 人群骤然换了副面孔,哀求之声此起彼伏。 杨老太却不为所动,只答道:“我老婆子有一计,所谓能者先得。我将这袋粮食放在一百五十丈外,谁能最先抢到便归谁,如何?” 这倒是个公平的法子,获得了众人的一致同意。 杨老太见众人同意,便给最聪明的大儿子一个眼色,淡定说道:“老大家的,我腿脚不好,你去把袋子放在百丈外的树上吧。” 林通天好似明白了什么,一咧嘴答应的痛快。他刚将袋子挂在树上,立马遭到了众人的哄抢! 打架的、互拌的、撕破脸的……人性的丑态在此刻暴露无疑。 趁着场面混乱之际,杨老太指了指家里的余粮。 老三林通海把粮袋一甩扛在肩膀上,冲林家人做出一个“跑”的口型! 他是全家最有力气的人,率先背着粮食跑到前路! 老大背着杨老太紧随其后,两个嫂子搀扶着大肚子的三弟媳。 垫后的老二两条胳膊各夹着一个孩子,剩下年龄略大的林宥安与林时微跟在后面追。 多日来逃荒生活的驯化下,林家人早就摸出一套“火速撤离”的法子!众人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林家人早已不见踪影! 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老三背着粮食跑在最前面。直到杨老太扯了三遍嗓子喊停下后,林通海方才止住脚步。 他回头望去,却见几个兄弟嫂子皆累得满头大汗。此处距离微姐落水处已有好几里路,林通地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濡湿,黏乎乎地粘在后背上。 林家人环顾四周决定在一棵大树下休整片刻。杨老太将林时微抱在怀里,用巾子仔细擦拭孙女的脸颊。 “可怜的孩子,怎么掉到河里去了?让我和你爹娘多惦记。” 自己这个三孙女虽然长的漂亮些,却老实木讷。平日里最是乖巧听话,怎么竟掉到水里去了? “你可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面对祖母关切的询问,林时微却并没有感动,只是垂眸思考如何对策。她并没有原主的记忆,只知道现在是宋朝年间,自己是个八岁的丫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前世的空间也跟着一起穿越过来了。这个空间本是她在前世偶然发现的,可以将任何东西放进去,并随时取出。 空间里面的物品被放进去后仿佛时间暂停般,无论过了多久拿出来都是当初的模样。 当初她发现这个空间的时候简直欣喜若狂,没想到不过几天便草草离世。 因前世她刚刚进完货,是以现在空间还有几万斤化肥,还有许多杀虫剂,一些铲子铁锹等工具。 思考间林时微用眼睛偷瞄三娃子。自从自己重生而来,这个叫三娃子的眼睛就一直打量自己。 三娃子头上长了个癞,细高的个头好似跟水黄瓜,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转啊转的,顷刻间就能冒出好几个主意,面相就不是个好人。 林时微将自己蜷缩起来,迷茫的眼睛无神地看向远方。 她的上辈子已经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从农业大学毕业后全靠自己用积蓄盘下土地大搞种植,加上她的好手艺开起了酒楼,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 她自幼跟随邻家的王叔叔学习武术,习得一身好本领。欲壑难填的父母和弟弟知道武力强攻不行,暗地里下毒将她害死! 见小丫头片子一直没有说话,三娃子的身体微微绷紧,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奈何此时微非彼时微,林时微并不知道其中的隐情,只能回答:“我、我不太记得了。” 这句话好像平地一个炸雷,瞬间燃爆整个林家! 杨老太听后骤然一口痰淬在地上,指着三娃子怒骂道:“你这个杀千刀的,竟把微姐一个丢了!” 三娃子本是林家祖父林正德八竿子外的亲戚,后来因大难来投奔林家,平日里好吃懒做不说,还喜欢偷奸耍滑。 稍有不顺心随意,他就大骂林家人忘恩负义! 要不是他机缘巧合之下救过林正德一命,杨老太早就把人赶出去了。 那日他好不容易在林家人的催促下去挖野菜,懂事的微姐也跟着去了。谁料三娃子竟独个跑回来,而微姐却落在水里! 杨老太立刻质问三娃子,奈何却没有任何证据。只盼着孙女醒来能说出一二,可微姐竟然不记得了。 无论林家人如何述说原主小时候的事情,林时微都一概摇头不知。 她翕了翕嘴,望着泪眼婆娑的“祖母”,很不想告诉这位老人家真相,杨老太疼爱的孙女已经死了。 三娃子见林家人没有证据,骤然闹了起来,“你看!你看!我都说是这丫头自己掉下去的!” “诶呦喂!你们就是看我不顺眼,嫌弃我是个累赘!老天爷阿,你睁开眼看看这世道吧!” 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倒是和自己前世的父母很像!林时微冷笑一声,摸了把脸上的水。冷不防地看见自己隐藏在袖子下的淤青。 伤痕看起来明显是新伤,原主不是落水吗?怎么会留下打斗才有的淤青? 三娃子依旧在无理取闹的瞎嚷嚷,却见那个丫头片子林时微站在原地,目光阴冷地凝视着自己,好像地狱来的冤魂在索命。 三娃子怔然止住无理取闹,收敛了自己贼溜溜的目光,心中却越发惴惴不安。 莫非那个事她还记得? 第3章 内讧,逃荒路上闹分家 秋日的午后热得人心里发慌,林家人用破布搭了个临时的棚子休息。 荒野难免多虫,林通海寻了块略光滑的石头,把脱下的衣服垫在上面,方慢慢扶媳妇坐下。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惯了一般。 林时微暗自点头,这对夫妻看起来倒还算夫妻和睦。骤然想到自己前世的悲惨经历,林时微自嘲一声,前世那对父母也很和睦,合起伙来害死自己! 王彩凤虽然为人刻薄,对孩子却没的说。甫一落脚,她马上查看孩子的状况。 整个林家只有王彩凤的子嗣生得最多,总共诞下一儿一女,大的男孩叫林宥平,小的女孩叫林时妤。 两个孩子被方才的阵仗吓破了胆,纷纷缩在母亲的怀里不肯出来。 “诶呦!累死了我。”三娃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嘟囔,“老太太,我饿死了,咱们什么时候生火做饭啊?” “三娃子,你且等等。待柴火拾到我就做饭。”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站起身,预备去拾些柴火。 “老三媳妇,你先别动。”杨老太声音威严,目光望向躺在地上的老二和他媳妇,皱眉说道:“老二,你和媳妇去附近拾些柴火回来!” 今日轮到老二家出去找吃的,结果夫妻空手把家还。杨老太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定是偷懒去了! 老二林通地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无奈碍于母亲淫威,只能携老婆出去拾柴。 正当老三媳妇刚刚落座,却听得二嫂子王彩凤的抱怨话。 “不过大个肚子,就这么金贵!娘也太偏心了。那个三娃子是什么东西……” 王彩凤越走越远,后面的话已经不复可听。 这些话落尽林家众人的耳朵里,老大皱着眉毛甩袖骂混账,杨老太的眉心皱得能掐死蚊子。风波中心的老三媳妇用手绞着帕子,愈发难过自己拖累人。 只有厚脸皮的三娃子还在嘟囔,“等饭好了,要给我吃些饭!不能怠慢你们林家的救命恩人!” 这边的王彩凤依旧叽叽喳喳的骂个不停,一会说杨老太偏心三儿媳,一会说杨老太守着袋子吃独食,费劲救了个傻孙女云云。 老二林通地开始还劝着些媳妇,后来越听竟越发觉得自家婆娘说的有道理。 王彩凤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计上心头! 这边林时微饿得心里发慌,在祖母的哄劝下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分家!必须要分家!”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她半梦半醒间的睁眼,只觉整个人头重脚轻。天知道这具身体有多久没有吃饭,胳膊瘦成一折就断的竹竿样。 夜幕悄然降临,惨淡的云雾遮住月光。几根被粗糙劈砍的树枝架成火堆,正燃烧着熊熊火焰,偶尔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响声。 林家人聚在一起围成一圈。老二林通地正站在中央,两侧颧骨高高突起。脸上的表情因愤怒的情绪显得格外狰狞。 浑身发冷的林时微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衣服,试图汲取些许温暖。 “老三你吵什么!不知道微姐刚落水嘛?”头顶传来老妇的呵斥。 林时微抬头望去,入目是杨老太布满皱纹的脸。两侧垂下的银发遮盖住对方消瘦的脸颊,眼角深刻的细纹像一条条蜿蜒的山路。 她默默伸手抚干杨老太脸颊的泪痕,想让对方不在伤心。 杨老太察觉到怀中人的动作,惊诧地低头道:“微姐,你睡醒了啊,是不是被祖母吓到了。” 说罢,她爱怜的抚摸着林时微的额头。 “本来就是!”老二媳妇王彩凤不满地撅着嘴。这次老二闹分家,她缩在丈夫身后嘀咕:“娘什么好的香的都紧着别人,我们想分家怎么了!” “你、你!咳咳!”杨老太说话骤然急了些,竟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娘,分家也不是什么坏事。咱们各奔前程,总好过一棵树上吊死。” 老二林通地振振有词地说着,仿佛天下道理皆出他口。言语间他还瞥着三房的人,目光落在三娃子的身上更是充满不屑。 眼下三弟媳又怀了孕,再加上好吃懒做的三娃子,正是个大大的累赘。与其干不同的活吃一家的饭,还不如各谋出路才是上策! 林时微眨着眼睛,看向气焰嚣张的二伯与二伯母,不禁有些忍俊不禁。到底是乡野之家,二房能这么干脆利落的撕破脸皮也是好事。 前世的父母要是也有这个志气就好了,偏生他们如蚊子般吸干她的血,在转头给弟弟喝。林时微越想心越凉,到最后竟然轻轻颤抖。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心冷还是身冷。 赵兰芝把拾来的柴火放进熊熊燃烧的火堆,直到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她拿了个还算干净的破碗盛了些水递给林时微,眼中满是关切,“微姐,是不是冷了?喝了暖暖身子。” 林时微惊讶于“母亲”的细心,自己不过细微的颤抖竟也被察觉了,还会关心自己。这是她前世并不曾想享受的。 一口气喝下这碗热水,体内的寒气也被驱散些许。林时微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无意间瞥见不远处的几人鬼鬼祟祟地偷看里林家人。 由于距离间隔太远,林时微一时难以看清他们的面容。这大晚上不睡觉偷偷摸摸地看什么? “老大家的,你怎么说?”杨老太的拐杖铛铛作响,急切的要求长子表态。 “依我之见,父亲新丧,母亲尚在。若是此时分家,我等不肖子孙恐怕要叫圣人耻笑!” 老大林通天曾在私塾念过几天书,是整个林家最有文化的人。一张嘴便是满口的之乎者也,好似个通晓古今的老学究。 他的心里很清楚,若不是老太太念在微丫头早产疼惜,三房还指不定怎样。 老大媳妇史芸倒比刁蛮的二弟妹好些。她自己没有女儿,总拉着林时微写写画画,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般。 “既然如此,老三家的你可愿意分家?”老妇指着自己的三儿子,一脸肃穆神情。 老三林通海是家中小儿子,向来最孝顺父母。一直坐在角落的他轻抿唇角,终于说话了。 “若是要分家,儿子愿意赡养母亲终老。至于分家之事,尽听母亲做主。” 杨老太听后微微点头,面露满意之色,“既然如此,那老婆子我便做主了。”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底气十足,震得在场之人无不肃穆。 好个厉害的老太阿!林时微由衷赞叹道。虽是新寡妇人却有这般伶俐威势,果真是个人物。 “老二提出分家,老大老三不愿意分家……”杨老太顿了顿,扫视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继续道。 “那就将老大家分出去罢!”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俱是一惊! 第4章 分家,大家各自谋生路 “娘!您这是做什么!”老二媳妇王彩凤顿时窜起老高,细长的眉毛狠狠上挑。 尖利的声音刺入众人的耳膜,说不尽的刻薄语气。 “我们不过是想分家,您却直接将我们逐出家门?难道只老三是您身上掉下的肉,官人就是捡来的不成?” 杨老太闻言顿时撂下脸子,面如寒霜。她虽然年纪大了,脑子却不糊涂。 “你们要分家,我也成全你们了。老大老三不愿意分家,我还能强分不成?” 老太太一席话顿时噎得老二家的无话可说。不远处同村逃荒的人家也看到这幕,纷纷指责老二夫妇刻薄,逼迫寡母分家。 林时微侧眸瞥去,却见方才偷窥的人还在鬼祟地望着这里,眼神不时扫过林家的粮食袋。 “”这、这!”王彩凤只觉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万万没想到婆母竟将二房直接分走! “娘,您是要把儿子逼上绝路吗!以后让乡亲怎么看待我?” 林通地骤然跳脚,这跟被逐出家门有什么两样?虽然他不愿意在逃荒路上带着拖油的老三家,可被赶出家门实在太难听了。林通地自幼生长在乡野,骨子里还要些脸面。 “乡亲?哪有什么乡亲!”老妇冷声哼道:“咱们村里人死的死,逃的逃,出了蒲柳村谁知道你是谁?” 自从蒲柳村接连几年遭受天灾后,村民们被迫远离故土,踏上茫茫逃荒之路。随着逃荒的日子愈来愈长,昔日那些熟悉的面孔也在记忆中渐渐模糊。 村头的王寡妇在上月被活活饿死,就连她的小女儿也被人牙子抢走。村西头的李二爷忍不住饥饿,竟与邻居王麻子易子而食!美名其曰不忍父子骨肉相残! 这些荒唐的事情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更多数不胜数的恶劣事迹,都无声无息抵淹没在人群里。王彩凤只觉得头皮发凉,不敢细想种种骇人听闻的惨剧。 她的手颤抖地攥紧衣袖,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可站在身侧的官人丝豪不惧,反而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林通地自诩身强体壮,从前在蒲柳村就靠一手木匠活,养活了老婆孩子。他回头望向自己的一儿一女,想要分家的心又坚定几分。 自从爹病死后,杨老太就是家里的主心骨。 每次他带回来一些吃食,不论是野兔山鸡还是果子野菜,娘都只肯拿出来一小部分出来吃,剩下的全部都要储存起来。 而三房中只有林通海能出来做活,三弟妹挺着个大肚子只能做些饭,还带着个拖油瓶林时微。 正值壮年的林通地本就容易饥饿,想到自己活没少干,饭却没吃饱,他便更气不打一处来! 林时微凝视着气得面色涨红的二伯夫妇,心中只能微微叹息。 事道艰难,人想为自己而活,也是无可厚非。 “老三媳妇,你去把咱们家的东西都拿出来吧。”老妇杨莲心翘翘拐杖,示意分家开始。 听到婆母的命令,赵兰芝立刻起身将东西都拿出来。老三林通海心疼媳妇,随即扶着赵兰芝的腰缓缓走去。 林家人从蒲柳村出走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家里的细软早已变卖得一干二净,只剩些用来充饥的吃食。 “娘,都在这里了。” 赵兰芝指了指地上所剩不多的食物,内心一片悲戚。两个妯娌皆是一举得男,只她头胎没生出儿子。她的手指不由得抚过肚皮,祈祷里面的孩子是个男胎。 这样官人有了后嗣,微姐将来出门子也能有个嫡亲兄弟做靠山。 地上不过一篮子野果,三捆野菜、以及半袋小米,这便是一家人的全部余粮了。 杨莲心扫了一眼堆积的食物,点点头暗叹老三媳妇会持家。要是把粮食交给老二媳妇,怕是什么都积攒不下。 众人没想到还有这些余粮,纷纷眼睛冒光。王彩凤心中暗骂婆母和老三媳妇,有好东西只会藏着掖着。 杨莲心望向老二媳妇贪婪的脸,不仅为他们日后的生活担忧。 她选择了最公平的方式分配食物——按照各家人口分配。 老大家孕有一子林宥安,老二和王彩凤生了一儿一女,老三和赵兰芝生了林时微,赵兰芝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最后再加上她这个老骨头,共计十二人。 “按规矩,未出阁的女儿都是按半男算。老三媳妇怀着孕不能干重活,今儿我做主,她肚子里的那个就按男孩算了。” 杨莲心的话掷地有声,清冷的声音砸在地上。 王彩凤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声张出来。她骨子里还是惧怕婆母的威势。 除了老二林通地。他首先站出来大声嚷嚷,“娘,岂有这样分的?每日的饭食我可是数过的!自从逃荒以来,老大家吃饭的粮食总共比我家多出两根菜叶,老三家的比我们多吃了三十四粒粮食……” “我的呢?我也算你们林家的救命恩人!自当有我的一份!” 见分家板上钉钉,三娃子立刻凑过来,也要分一杯羹。 接下去的话还不待他说完,杨莲心骤然起身,亲手将吃食按照人口一一分配。每人只得到了两个果子,几根野菜以及一把小米。 随后又从自己的分例里抽出一小捆野菜扔在地上,转身唾骂三娃子道:“闭上你的嘴!” 王彩凤喜出望外的捡起地上的野菜,用袖子擦干净后揣在怀里。那模样活似找到了金元宝般。 林时微低头看着少得可怜的食物,又摸摸自己单薄粗陋的衣物,不禁担忧渺茫的未来。 如今已是深秋,此地连年大旱颗粒无收。若是等到冬季来临,生存问题只会更加严峻。 长时间的沉默令林时微感到有些不适,也不知道系统升级的怎么样了。由于她意外穿越到北宋,系统根本没有配备相应的金手指,现在正马不停蹄的回总部升级。 “唉。”杨莲心用拐杖轻轻敲击地面,望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老二家人,喃喃道:“一家子骨肉,如今竟也要各奔东西了。” “娘,是我们不好。以后我多做些伙计,给家里减轻些负担。” 赵兰芝捧着肚子,满脸愧疚之色。如不是她怀孕不能干活,二哥家也不会闹着分家了。 乍闻这话杨莲心却摇头否定,眼角堆叠的皱纹显出她大半生的操劳辛苦。 “咱们是一家子骨肉理当相互扶持,如此家族才可以兴旺。眼下正是难关之际,更应互相帮扶渡过难关,怎可只顾自己?若是老二家犯了难,我也会如此做的。” “祖母,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林时微轻轻摇晃着杨莲心的胳膊,追问道。 她需要搞清楚接下来的路朝哪里走,才能更好的给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带来救助。 “你这傻丫头,咱们要去的路可远着,还要走半个月的路呢。” 杨莲心耐心地替孙女整理头发,整个人都散发着慈爱。 若是他们运气好,还能去投亲靠友。若是运气差,怕是还不知道投到哪一路。 只不过这等残酷的真相是不会对一个八岁女孩说的。 自己这个孙女是早产的,当初三儿媳妇生时她差点搭进去半条命。 自己和老三也曾劝过三媳妇,不必太过执着于子嗣之事。况且微姐自打诞生之后便乖巧懂事,很得林家人的喜爱。 半个月的路程吗?林时微看向地面那少得可怜的食物,开始思考未来的路。 第5章 抢劫,手刃贼人保食物 寂静的夜晚里,忙碌了一天的林家众人纷纷围着火堆休息,留下三娃子负责守夜。 不远处还休憩着几户人家也是逃荒的灾民。只观他们瘦骨嶙峋的模样便知,日子着实不好过的紧。 周围鼾声渐起,只有林时微无法入眠。她察觉到身后有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简直如芒在背。 林时微摸摸空空如也肚子,晚饭不过是稀的不能在稀的薄粥,根本不足以充饥。她甚至庆幸于身下还有些许沙子,躺下不至于太硌。 咕~ 乍然想起的肚饿声混杂其中,林时微顿觉大囧。她果然是做惯了王子皇孙与千金小姐,冷不防吃糠咽菜还没吃饱。 “微姐,你是不是饿了。” 原本在角落里熟睡的祖母不知何时醒了,浑浊的眼睛含着笑意地望向她。 这就是自己这个世界的祖母,看起来是位和善慈祥的老人。 “没、没有。”林时微面色涨红,慌忙摆手否认。 杨莲心抿嘴轻笑,悄悄从胸口里掏出块裹着的粗布。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掀开布料,里面是一小块发黑的不知名饼状面食。 瞧见孙女不解的神情,杨老太心中诧异。这丫头今天掉在河里捞上来怎么变了个人,连野菜饼子都不识得了。 “别看了,快吃吧。这是我今日剩下的,一直给你放在心口处捂着,还热乎呢。” 杨莲心的催促声在耳边不停响起,林时微却怎么也不肯伸手拿菜饼。她明明记得晚饭时大家每人只分到了小孩巴掌大的菜饼子。那杨老太手中的半块饼又是哪来的? 难道! 林时微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饼。这是杨老太特意留给自己的? 见自己的举动被猜透,杨老太小心扫了一眼熟睡的众人,悄声道:“这是我今晚省下的饼,是祖母自己的口粮,不算公中的,你拿着吃吧。” 说罢,杨莲心不由分说地将饼塞进小孙女的手里,另一只手为女孩整理杂乱枯燥的头发。她心中不禁暗自叹息,若不是逢上大灾,家里这几个姐也不至于个个枯瘦至此。 趁人不备之际,林时微将袋子里分例的食物存储到空间里,在用杂草装在袋子里掩人耳目。 逃荒路上变故太多,难免有强盗流民土匪等贼人趁乱生事。 林时微用余光轻瞥身后那群人,根据上辈子多年与竞争对手作斗争的经验告诉她,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怕不是奔着粮食来的! 林时微没有回话,反而接过饼子死死攥在手里,柔声安慰道:“我自是只道祖母疼我的,这饼子我收下了,祖母安心睡吧。” 这一番举动果然让杨老太放松了警惕。她佝偻着身子慢慢移到火堆旁沉沉睡去。 见众人皆进入梦乡,远处张望的几人明显放松了不少。林时微不敢耽误时间,忙从拾回来的剩柴中挑选了几根粗壮的树枝。 那几人见林时微的举止顿时停住动作,一双双眼睛贼溜溜地偷看着她的动作。谁料林时微竟然将几根木棍并排放好,然后竟用脑袋枕上去,俨然将木棍充做枕头的姿态。 若是一会有什么不测,也可以拿出来给大人们防身。 她深刻知道眼下并不是叫醒林家人的时机,一来容易打草惊蛇留下后患,二来这不远处也有许多灾民,他们未必没有歹心。击退贼人也可敲山震虎,震慑那些想要抢粮食的人。 可惜现在的身体不过八岁,不能施展出自己的全部功夫。看来她需要勤加锻炼才行! 林时微闭上眼睛,却突然感到自己的腿在被人碰触! !!!这伙贼人速度竟然这么快?她支开眼睛,竟是三娃子在对自己一阵乱摸! 那厮嘴里还嘀咕着:“模样长的倒是俊俏,就是性子太烈,还真以为你死了呢……” 原主的死果然与三娃子有关!林时微心中大骇,假装睡中胡乱动弹才止住三娃子的动手动脚。 远处观望的瘦高个长舒一口气,用胳膊怼了下身旁的胖子,右手探进衣服里摩挲着别在腰间的刀柄。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刻意压低的声音只能让身边的人听到。 胖子又抬眼望去,确认林家人都睡着了才摸了把汗,嘟囔着:“我这不是怕出事嘛。” “怕什么!”坐在一边苦瓜脸表情轻蔑,“咱们盯了这么久,会出什么岔子?他们刚分了家不过两个汉子,其中一个还是白面秀才,剩下都是群不顶用的娘们!” 见几人都都附和自己的想法,苦瓜脸顿觉飘飘然。他率先站起,蹑手蹑脚的朝林家众人而去。身后的几人见状也纷纷跟上去。 几人手持棍棒,屏气凝神的缓慢靠近。最先行动的苦瓜脸快速行至老三林通海的身后,高扬起棍棒作势直冲对方脑袋砸去! “有贼!”林时微一声呼呵,高亮的嗓门瞬间叫醒熟睡的人们! 林通海身强体健,眼见棍棒落下,猛地伸手抓住对方的武器!林时微见缝插针,顺势将藏起的木棍丢给爹爹! 林家众人立刻警戒,抄起家伙冲到强盗堆里撕打! 最生猛的莫过于老三林通海,一手持棍,一手持刀,双眼怒视前方,怒骂道:“你们这群不要脸的泼皮!竟敢打我家的主意,拿命来!” 苦瓜脸没想到行动败露,索性林家只有两个男丁,干脆一鼓作气冲上去!见这架势,三娃子顿时撇下林家人,一头扎进杂草里不敢出声,只双手抱头念念有词,“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老大林通天是个白面秀才的读书人,与强盗胖子几番交手下明显落于下风! 那苦瓜脸极为机灵,趁着几个同伙与林家打得火热,直奔粮食而去! 老大媳妇身材瘦弱,哪里抵过壮汉的力气?杨老太用胳膊死死护着孙子孙女,以防贼人下死手,也无暇顾及! 林时微心中焦急万分,如今全家都快饿死了,粮食断不能再被抢走! 眼看贼人已经得手趁势要溜,她左手抄起弯刀扎进贼人的肉里,右手持棍发力立时捅断另一贼人的骨头。 霎那间鲜血飞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 “阿!!!”苦瓜脸惨叫出声,捂住汩汩流血的手臂。他眼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丫头片子,抬脚猛地踹向林时微的胸口。 不过八岁的女孩哪能扛住男人的重击?林时微顿觉天旋地转,身体径直飞出去两丈远!嘴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神经。 该死!这具身体实在太弱小了! 苦瓜脸仍不罢休,一步一步逼近丧失反抗能力的女孩。 林时微匍匐在地上,暗中掏出藏在胸口的尖锐石头,照着苦瓜脸的太阳穴狠狠砸去! 扑哧—— 苦瓜脸骤然眼前一黑,当场昏死过去!只有眼角的鲜血好似开了闸的大坝肆无忌惮地流淌! 这番场景吓坏了众人! 想到刚才女儿差点没命,老三林通海手起刀落,直接砍下苦瓜脸的脑袋,好似踢皮球般踹到其余贼人的面前。 “在敢有来犯者,便如此贼身首异处!” 做惯了屠户的林老三干脆利落,一脸络腮胡子的凶相,瞬间震住在场众人! 第6章 觅食,采集功能夺先机 “微姐没事吧,可吓到了?” 方才还提着屠刀要杀人的林通海敛了怒容,半蹲下来轻轻抚摸女儿的头。 “不、不怕。”林时微摇摇头,结巴答道。 她并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父爱。她虽生在现代,确是生在典型的重男轻女家庭。父母宠爱幼弟,她永远无法享受这种关心。 林通海只当女儿受了惊吓,把她抱进怀里哄劝。 待到林时微睁眼后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天边刚露出鱼肚白色的曙光,淡淡的雾气弥漫在树林灌木中,让人辨不清方向。 昨夜三娃子对她动手动脚的事情,仍被记在心里。 原主林时微的死定与三娃子逃不了干系!待她抓到了三娃子的短处,定要收拾死他! “微姐,爹爹带你去打吃的好不好?” 精壮的男人弯下腰,捞起女儿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脖颈上。 打吃的?! 林时微顿时来了精神。若是带着她一起去,或许可以帮助男人找到些食物。 “爹爹!我要去!带我一起去嘛!”林时微拽着男人的衣角,嚷着要跟着一起去。 “好!咱们一起去!”林通海沉醉在女儿一声声甜蜜的爹爹中,幸福的几欲冲昏头脑。自家的闺女小小软软的,和五大三粗的自己简直天壤之别。 赵兰芝拗不过丈夫的倔脾气,手脚麻利地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女儿裹得严严实实。想到女人还怀着孩子不能着凉,林时微连忙表示自己不冷。 不成想这一举动竟惹恼了赵兰芝,她厉声呵斥道:“什么不冷!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冷不冷!快穿上,冻坏了可怎么好。” 想到微姐幼时高烧抽搐的模样,赵兰芝时至今日依然觉得心惊胆战。 林通海寻了个背筐,拿着自己最趁手的弓箭与屠刀,带着林时微走向不远处的树林。大嫂子史芸也带着长子林宥安一同前往。 多亏祖母杨莲心的高瞻远瞩,他们一直处在逃荒队列的前面。饶是这般也逃不过忍饥挨饿的命运,只不过没到易子而食的地步。 树林里的路并不好走,有许多坑坑洼洼的地方。林通海稳稳地驮着女儿,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深处走去。为了顾念身后的嫂子,林通海特意放缓了步伐。 林时微是现代人,生长在钢筋水泥的城市。放眼望去四周皆是一马平川的道路,还有整齐设计的绿植。眼前的森林却是别样的天地。 各类树木千奇百怪,如同高耸的利剑直指天空。脚下是品种杂乱的野草和掉落的枯黄树叶,在众人的脚步下发出一阵清脆的咔嚓声。 因着两日前的大雨,山上的空气还隐隐带着些雨后的泥土气息。重重叠叠的树枝间泄出斑驳的碎金色日影,温暖着每一个人的身体。 在距今约千年前的宋朝,没有工业污染厂,没有汽车尾气,空气质量与二十一世纪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也要帮你打猎!”林时微拿着小铲子,一步一步跟在父亲的身后。两只水灵的眼睛仔细察看周围的食物,唯恐漏掉一丝一毫可以吃的东西。 “微姐,爹爹去附近打些野兔回来,你在这里跟着大伯母别乱跑。” 男人又简单交代几句,方朝着身后的丛林走去。 史芸带着林家兄妹继续前行,看看能否有好运气挖到野菜。 遍地的枯叶铺满大地,放眼望去皆是枯叶。林时微不死心的继续向前走,脚下的触感不再是咔嚓咔嚓的树叶声,反而踩到了什么野草般。 她俯下身子刨开树叶,只见一朵朵白绒球似的植株软塌塌的趴在地上。狭长的叶子还带着绿色,边缘呈锯齿状。 是蒲公英! 林时微大喜过望,急忙扒开旁边的落叶,又发现了不少蒲公英。幸亏近期没有多少风,蒲公英还未来得及飘飞种子! 她轻轻将蒲公英铲下来,又剥下它们的种子放在空间里,以便将来找到落脚处可以大面积种植。 现在是饥荒年代,粮食就是生命,必须要谨慎行事。 “妹妹你慢些,别摔了。”林宥安从身后急急过来,语气中带着责备的意味,”怎么一回头就不见了,当心丢了!” “哥哥。”女孩拉住堂兄的手,摇晃着求他不要告状给爹。 林宥安一贯疼惜这个软糯胆小的妹妹,却忍不住疑惑。他记得自己这个三妹最是胆小,从来不敢独自行动,这次竟然敢甩开他们独自行动。 这片山林已经人被扫荡过了,很显然有先他们赶到的灾民将食物捡走了。这是林时微第四次发现野菜根被砍断的痕迹。 “三妹妹,咱们不能再往东北方向走了,会迷路的。”林宥安拽住妹妹的胳膊,提醒道。 “大哥哥,我口渴了,你陪我找找水好不好。” 年幼的妹妹用小手勾着自己的手掌,一股莫名的暖流涌进林宥安的心中。 “好。”他答应道。 二人肩并肩走着,逐渐甩开了身后一心挖野菜的大伯母史芸。 步行将近二百米后,林时微终于听见宛如天籁的声音! 一条小河正在潺潺流淌,虽不大却胜在水质干净,不似其他地方的水里总是泥沙翻飞。似乎是有水分的滋养,不远处还生长了不少蘑菇与水蓼。 朵朵白嫩的蘑菇挺立在阳光下,看起来颇为鲜嫩好吃。 此处十分隐蔽,若没有系统的指引,外人难以发现这等妙地。因此此处的食物还算保存的比较完整。 “三妹妹,我们找到河啦!”林宥安的语气难得带了些稚童的雀跃。 “真是太好啦!”林时微啪啪拍手捧场,内心激动的直欲流泪。 林宥安拿着水袋灌了满满一袋,先递给嗓子冒烟的妹妹。 清凉甘甜的溪水争先恐后的涌入喉咙,林时微犹如一顿蔫儿了的花朵得到滋润般,瞬间支棱起来。 更令人惊喜的是,溪中偶有几条小鱼灵活摆尾。 “微妹妹,你看……” 许久没动荤腥的林宥安惊喜的望着溪中之物,话还没说完就被妹妹捂住嘴巴! 林时微蹑手蹑脚的拉开弹弓,根据水的折射原理,瞄准鱼儿的偏下方,脖子与头部挺直。 啪——啪——啪—— 小溪溅起阵阵水花,三条小鱼全部命中! 林时微摇摇手上的弹弓,扬起头笑嘻嘻的向哥哥得意。 林宥安翕了翕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还是他的那个瘦弱的妹妹吗? 第7章 做饭,杂菜鱼汤治恶人 二人提着三条小鱼和一筐蘑菇野菜欢腾地回程。不想却迎接到两张怒气冲冲的脸。 “安哥!微姐!你们两个跑到哪里去了!?” 林通海急得满头大汗,一把拽过两个孩子责问起来。史芸更是哭出泪来,她不过一晃神,孩子们就都不见了。 见到形势不妙,林宥安连忙站出来解释:“是我走错路了,三妹妹来寻我,这才和母亲三叔走错开了。” 一听话茬不对,林时微正欲反驳,却又被林宥安抢头。 “三叔和母亲罚我就是了,不要责怪三妹妹。” 见到儿子犯错险些连累侄女,史芸也是一迭声的道歉。 林通海见孩子们没事,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笑道:“孩儿们还小都是常事,不要紧的。” “父亲这是我和哥哥找到的食物,你们看!”稚嫩的女童声在空气中响起,林时微献宝似的拿出战利品。 一筐蘑菇野菜加上三条小鱼。 两个大人见状立刻喜笑颜开,这下好了,今天不用饿肚子了! 其实这并不是找到的全部食物,林时微背着林宥安又采集了些食物放在储物空间里。 并非是她不愿意与林家分享食物,一则是逃荒路上食物不易储存,放在空间中可以保持食物新鲜;另一方面是可待找到落脚之处,拿出它们的种子种植。 林通海摇摇手中刚猎的两只小鸟,带着众人兴高采烈的回家去了。 杨老太正坐在树下为赵兰芝肚子里的孩子做衣裳。只见她布满皱纹的手持绣花针在布料上反复翻飞。尽管年纪已经很大了,但绣出的花样依旧漂亮。 生活在现代的林时微只见过十字绣,可杨老太却只是在布料上画了个粗陋的虎头形状,一会的功夫便绣出栩栩如生的老虎。 林时微眨巴眼睛,想起自己之前闲来无事买的十字绣。本来是想给朋友绣个凤凰展翅,结果搞成了土鸡扑棱。 林时微掰着指头细细打算着接下来的日子。 她的空间如今已经有了一袋小米,一些蒲公英还有几筐野菜蘑菇等物。若是只有自己倒是够吃几天,可若算上林家人,这点东西撑死挨过两天。 一根根树枝架起火堆熊熊燃烧,林时微将储存的水倒入铁锅中。水面上的气泡不停地破裂,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幸好她穿越到北宋时期,铁锅与油已经普及到普通百姓家里。只可惜林家人匆忙逃荒,携带的芝麻油已经用光了。 “三娃子怎么还没回来?到了饭点居然没回?还真是奇了!”杨老太一边嘟囔,一边接过孙女递过来的满满一碗肉汤。 不过是叫他去附近挖点野菜,怎么半天还没有回来。 “我去寻他看看。”林通天带着媳妇史芸站起身,作势要去寻三娃子。 “我也要去!”林时微拽着大伯的裤腿不撒手,嚷嚷着要跟去。 林通天无奈只能带着侄女在附近寻了半天,依旧无所收获。三人分散在四周寻找,希望能快点找到人。 林时微四处张望,却突闻树林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音还有些莫名的熟悉。她当下没有声张,悄悄躲进树后的隐蔽处,用眼睛盯着声音的来源处。 “等过几日我把她带出来,你就看吧,长得漂亮,能卖不少价钱!才八岁可是个俊俏丫头,送到京城准能得老爷们的青眼!” 竟然是三娃子!他正蜷着身子一脸讨好的模样,如苍鹰般搓手对面前的男人笑道。 林时微心中一紧,竖起耳朵细细听来。 “是吗?你吹得倒好听!我见了人要是没有那么好,可不给吃食!” 接话的男人粗声粗气,膀大腰圆的模样并不像灾民,怕不是人牙子! 三娃子一迭声地拍胸脯保证,说什么“保证货好,是个雏儿!”云云。 整个林家只有她一人八岁,若论相貌也是她生得最好。林时微蜷起手指,任由指甲扎进肉里。好啊!三娃子趴在林家身上喝足了血,还想把她卖给人牙子! 听这话茬,竟是要把她卖入那烟花柳巷之地! “明晚子时,你将货装到袋子里。等后个送到庄子里验过货,我就把钱给你!” 二人约定一番后,各自散去。 林时微装作不知,照原计划叫三娃子回去吃饭。 “快点吧,我都要饿得不行了!”三娃子恶声恶气地冲老三媳妇喊道。虽然他什么活都不干,却最会使唤人! “上顿饭我都没吃饱,这次有鱼有肉,必得让我多吃些!” 竟然这般颐指气使!林时微心中火气大盛!看她怎么治这个三娃子! 她挽起袖子,朗声道:“娘怀着孕,还是我来吧。” “快点吧!快点!”三娃子又在耳边叫唤。 林时微撑起一个假笑,温声细语的哄着:“要不你先睡一觉,饭好了我就叫你。” 这倒是个好法子。三娃子点点头,量林家人也不敢诳他!既然能躲清净,那么何乐而不为? 在现代生活时,林时微就做得一手好菜。她将倒腾蔬菜后的第一桶金用在开饭馆上,收货了众多食客! 她拿出父亲常使用的菜刀干脆利落地刮净鱼鳞。为了方便又在鱼背上划了几道口子方便。复又腾出手将蘑菇搓洗干净。鲜嫩翠绿的蔬菜逐渐褪去身上的泥土,整齐的排列在一起。菜叶上晶莹的露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发亮。 待食材准备完毕,铁锅中的水烧得正好。 林时微将鱼放放入滚烫的锅中简单焯水,捞出后放在一旁备用,又将简单的调味品放入水中中,焯水后的鱼同野菜蘑菇一起进锅小火慢炖。锅中的汤汁逐渐煮成奶白色,却带着难闻的腥味。 逃荒路上生存艰难,葱姜蒜中是一个没有,索性还有在小溪边偶然发现的水蓼(liǎo)。这是一种常生长在水边的野菜,是去腥增香的好宝贝。 待水蓼下锅后刺鼻的腥味渐渐消失不见,只留下浓郁的鱼汤香。 林时微拿出碗来舀了两碗汤,一碗递给了正在怀孕的母亲,另一碗递给年迈的祖母。 瞧着才八岁的女儿用小手端过来的鱼汤,赵兰芝的眼眶微微湿润。她并没有独享这份美味,反而将碗中的鱼肉匀给丈夫一半。 “你去出去打了一整天的猎,饿坏了吧,尝尝微姐做的鱼汤。” 妻子的温柔体贴却并没被林通海受用。他堂堂男子怎么能跟怀孕的妻子抢汤喝? 明明娘子还在怀孕,却要颠沛流离的逃荒。 “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男人在妻子的耳边轻声呢喃,语气郑重且认真。 说罢,林通海当即舀了一勺浓浓的鱼汤喂给怀中人。赵兰芝浅尝一口顿觉味蕾大开,香气扑鼻的鱼汤立刻吊起人的胃口。 她又加了一块鱼肉,入口的鱼质细腻蘑菇爽滑,鱼汤中的绿野菜衬得一片片白色的鱼肉格外馋人。 “微姐竟有如此好的手艺!?”赵兰芝忍不住惊呼。平日里都是她负责做一家人的饭食,微姐只是帮助自己打下手,竟也会有如此厨艺。 林家人见老三媳妇的感叹,初以为是王婆卖瓜。谁料他们自己亲自品尝后,方知此言不虚! 火候刚好的鱼肉,既不发柴无味,也不夹带任何腥味。 “小丫头竟然有做饭的天赋,还真是看不出来。”杨老太唱了一口鱼汤,称赞着不过九岁的林时微。 饶是作为读书人的林通天也忍不住啧啧称赞,甚至还卖弄了一下文采。 「大锅鱼汤小火煎,水蓼蘑菇提味鲜。丝丝鲜香难寻觅,怕是玉皇碗中餐。」 “啪啪啪啪——” 老三林通海一向善于捧场,同时也是老大哥的忠实听众。他自己是个庄稼汉,却十分敬佩读书人。 一碗鱼汤下肚在加之兄弟的捧场,老大不仅飘飘然起来。他看向给杨老太喂汤的儿子,眼中充满希冀。 要是安哥将来有机会进入学堂,考个秀才出来。他们老林家也算祖坟冒青烟了。 林时微见林家人都吃干抹净,又将采集来的蒲公英扔到锅里熬煮。 在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蒲公英可以清热解毒,治疗感冒。但若是肠胃不好的人大量使用…… 哼哼,林时微咧嘴一笑,就会串稀! 她推了推熟睡的三娃子,将夹杂蒲公英的鱼汤递过去。 饥肠辘辘的三娃子一口气吃了三大碗,还连连称赞今日的饭做的真不错! 众人难得吃了顿饱饭,皆或坐或躺的休息。 安静的空气中乍然被一声怪音打破。 “噗~~~” 紧随其来一阵恶臭扑鼻而来。林家众人纷纷捂鼻,不约而同的看向三娃子。只见他满头大汗,捂着肚子一头扎紧草丛里。 “噗!噗!噗!”又是三个响屁,树上的麻雀都被吓得展翅高飞! “谁拉的屎阿,这么臭!”附近逃荒的难民掩鼻骂道。 他们眼下正是饭点,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屎臭味! 难民们回头一看,竟是三娃子在那解手!他们顿时火冒三丈,几个年轻的汉子当即啪啪啪扇了他几个嘴巴,又唾了口痰! 手劲之大竟打落三娃子两颗门牙! “诶呦!诶呦!”三娃子蜷缩在地上,止不住地呼痛。只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顶。 林时微见他嘴巴里两个黑窟窿,这才觉得心气顺了。 此刻的三娃子还忙着提裤子,殊不知他更惨的日子还在后面! 第8章 野兔,百发百中显神通 林时微惩治完三娃子,这才略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趁着众人夜晚休息的机会,她开始整理自己的空间。 自从来到古代宋朝,她一直忙于奔波,无暇顾及空间里的东西。今天细细翻看一番,竟也翻出些好东西。 她是农业大学的学生,毕业后回乡大搞种植蔬菜水果,赚了钱后直接开了酒楼。拜爹不疼娘不爱所赐,她还没锅台高的年纪就会做菜做饭了。 空间内除却之前的几万斤的化肥、杀虫剂、还有务农工具如铲子锤子铁锹锄头等物,皆是她上辈子的在蔬菜大棚里忙碌时用称手的工具。 那时的林时微只自己一人在忙,后来生意越做越好,这些工具就闲置下来。 林时微掂量着铲子,苦笑道:“老伙计,最后还要辛苦你跟我一起打拼了。” 待将这些工具都收拾干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堆调料上,大概就是油盐酱醋茶等物,都是预备给酒楼上货的。只不过这些调料暂时不能用,要是被别人发现她有空间恐会带来麻烦。 最后是地上的白酒。 那是专门买给父亲的烈性茅台酒,还未送出她就被父母害死了。 据听杨老太所说,三娃子虽是个酒鬼,却没有多少酒量,是个几杯倒! 真是瞌睡起来送枕头! 哼哼!林时微露出小虎牙会心一笑,摸了摸林通海给自己做的弹弓,笑得颇为阴险。 次日清晨,林家众人没有着急赶路。这里的树林难得有些吃食,杨老太决定再用一天时间收集食物,用做路上的粮食。 毕竟谁也不知道前方的路会是什么光景。 林时微特意寻了灌木丛阔步走去,那里有植被覆盖或许可以有些意外收获。 “宥哥,微姐,你们两个别乱走。听你祖母说最近有拐子趁乱摸走小孩。”林通海虽是男子,对待孩子却比赵兰芝更加耐心。 “好。”二人异口同声地答应。 每次外出打猎,林宥安都会会紧紧看顾年幼的妹妹,生怕上次落水的事情再度发生。 两个孩子肩并肩走着,不时留意周围的情形。枯黄的灌木上枝叶凋零,并且残缺不全。有些倒霉的灌木已经被人薅的连根都不剩。 林时微盯着眼前的枯枝残木,几欲哭出泪来。乖乖个老天爷!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可怎么找吃的啊! 这还算杨老太有先见之明,林家属于先逃荒的,行动还算快。后边的难民早就不知到死了多少。 想到自己刚穿越时差点被一群人带走分尸,林时微顿觉脊背发凉。 自己差点手脚被绑,架在火堆上烧烤的情景…… 她才不要! 林时微缓步踏进灌木丛,四周的杂草被人踩的软趴趴地伏在地上。显然这里已经有很多人的造访了。 “唉,这里看来很难有活物了。”林通海拿着弓箭不禁叹息出声。 家里还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这可如何是好? “爹爹,不如我们分开行动吧,会更容易找到吃的。” 稚嫩的女童嗓音回响在他的耳边。林通海低头一看,不过八岁的女儿正拽着他的衣袖仰头望着自己。 水灵的大眼睛怔怔凝视着他,仿佛小小的世界只有他一个。 “不行,微姐。”林通海微微皱眉,俯身抚摸着女孩的头,“要是在发生之前那样的事,该怎么办?” 不让她独自行动?那怎么能行!林时微着急得直跺脚,无论她怎么说服眼前的男人,就是不同意。 “三叔,我跟着三妹妹一起,我保护她!我们不远走,况且家里的祖母婶婶还需要吃的。” 少年挺起胸膛,迫不及待地展示他的力量。其实林宥安并非精壮之人,反而斯斯文文,更像是一个读书人的料子。 林通海被自己侄子逗得咯咯笑,拍拍少年的肩膀,笑道:“好吧,那就只许在这附近走走。” 这个哥哥真是比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强多了。林时微不禁微微叹息。 林宥安还不曾知道妹妹心思,就被她拽着往灌木丛冲! 不远处的草地仿佛有东西正在挪动,林时微不自觉地将脚步放的更轻巧。 只见那东西一身黑亮顺滑的毛,那两只长耳翘得老高,正伏在野草地上寻找食物。几跟细长的胡子一动一动,显得颇为灵动。 好家伙,竟是只野兔! 林时微用衣服搓了把手心的汗,立刻蹑手蹑脚的在周边挖了几个大洞,收集些长短刚刚比洞宽长的树枝,然后平行放在洞口,最后在以杂草覆盖。 她轻轻掏出怀里的弹弓,朝着野兔瞄准! “啪!” 石子如箭矢般飞射出去,径直打在野兔的脑袋上!那野兔猛地受到重创,竟还能撒腿就跑! !!! 林时微立刻追上去一顿穷追猛打,啪啪啪连发三弹,皆命中兔子身体! 只听哗啦一声,兔子骤然掉进预先设置好的陷阱里! 成了!林时微大喜过望,解下头上绑头发的绳子捆住兔子的手脚,提着耳朵美滋滋的寻林通海去了。 林宥安在一旁看的呆住,自己这妹妹被河水淹了一遭,醒来竟换了个人一般。 印象中的三妹妹总是胆小的拽着他的胳膊,亦或者躲在家人的身后怯怯张望。现在的林时微却大胆勇敢,手持弹弓百发百中! 二人沿着路上做的标记回到林通海的身边。上天并没有眷顾这个汉子,他不过挖了些野菜便回匆匆来寻女儿。 瞧见女儿抓到的野兔,林通海原本失落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连连称赞女儿能干。 “好、好、好!这兔子正好能给大家补补身子。”林通海乐的嘴都合不拢。 “不!”林时微笑着打断父亲,“这只兔子大有用处!” 熊熊燃烧的烈火温暖着肃杀的秋天,林家人围坐一起摆弄食材。林通海熟练地把兔子拔毛,照例留下皮毛以作他用。 “老太太,什么时候吃饭啊!我都饿了!”三娃子翘着二郎腿,嘴里叼了根杂草,不满的催促道。 林时微瞥了眼身侧的男人,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浮现在眼底。方才出去找食物,三娃子又空手而归,准是又跑到哪里去躲清闲了! 不过是个兔子尾巴长不了的货色,且叫他得意会。 林时微将兔子切成方形的肉丁,用沸腾的开水冒过备用。转身又用水蓼兔肉入锅,小火炖得烂熟喷香。 三娃子见兔肉已经做好,立刻拿碗凑到锅前!他猛地推开林时微,兀自盛了满满一碗肉,吭哧吭哧地蹲在角落猛吃! 杨老太眉头紧皱,不悦之色溢于言表。林家众人对三娃子的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他们曾经制止过三娃子的行为,谁料三娃子哭天抢地的痛骂林家人过河拆桥! 待晚饭过后,林家众人纷纷和衣睡去,只有三娃子孤枕难眠。今晚就是交货日期,他现在满心都是想的怎么将林时微骗到树林里! 林时微轻手轻脚的走到三娃子的身边,伏在对方耳边,悄声道:“三娃哥,我在灌木丛里做了好几个陷阱,现在没准还会有小兔子呢!不如三娃哥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真是瞌睡起来送枕头!一听还有只兔子,三娃子的馋虫立刻被勾上来。他扫视熟睡的林家众人,眼神又在漂亮的林时微划过。 愚蠢的三娃子并没有意识到,一场独属于他的猎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张开! 第9章 烈酒,真假难辨的女鬼 漆黑的天空覆盖下来,茂密的树林森冷异常,其中不时还有窸窣的声音响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只能依靠火把照明。 林时微与三娃子并肩走着,只留下两个模糊的轮廓在树林深处。三娃子不时回头张望想要查找声音的来源,奈何什么都看不清楚。 “丫头,你说的兔子在哪呢?”三娃子跟在林时微的身后,眼神盯在女孩白皙的脖颈上。一双眼睛贼溜溜地乱转,不知道又安得什么坏心眼子。 真是个漂亮妞,林老三那个粗手粗脚的棒槌竟能养活这姑娘!送上门来的鸭子怎么能让它飞了? 横竖都是要送到那种脏地方去,还不如先让自己享用一番!三娃子砸砸嘴,手指搓动间就搭在林时微的肩膀上,另一条胳膊揽住女孩的腰! “丫头,你长得可真漂亮!”三娃子的眼睛上下翻飞,一个鬼主意在心中 “是吗?”林时微的嘴角绽出一抹冷笑,漆黑的夜色将她的表情掩盖的很好。 她早就摸透了三娃子的底细,不过是个好吃懒做之人,又喜好喝酒赌钱。想要让这样的人露出马脚,不过小事一桩! 今天一定要查清楚原主的死亡到底和三娃子有没有关系! “三娃哥。”林时微装出喜悦的神情,偷偷拿出空间里的烈酒,“这个是我拿粮食换的酒,祖母说你是林家的恩人,我特意给你留的。” !竟有这种好事? 三娃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接过酒袋。他刚打开塞子,鼻子骤然闻到一股醇香浓烈的酒香,果真是好酒无疑! 当即不在怀疑其他,咕咚咕咚一口喝了干净! 酒入喉肠,好似烈火在喉咙里一路燃烧到胃。现代制作的茅台酒劲远胜几千年前的粗制酒! 三娃子没走几步,顿觉酒劲上涌。整个人面色涨红,走在路上如同踩了棉花般。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虚幻,就连漂亮的女孩也模糊起来。 林时微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烈酒,醉意来的就是快啊。 她为人谨慎,虽知道三娃子不是个好人,可若贸然打上去,林家没有证据只会坐实仗势欺人的名声。 要抓就抓现行的!这样才能让真相公之于众。 她一路引着三娃子来到河边。周围静若落针可闻,仅余下二人的呼吸声。 “三娃哥,你看那里!”林时微的语气雀跃,仿佛发现什么有趣的事! 三娃子闻言立刻朝河水里探头,只听扑通一声,身侧掀起巨大的水花! 他抬头一看,哪里还有林时微的身影?! “救!救命!”稚嫩的少女在水中拼命扑腾,两条胳膊胡乱挣扎! ”怎、怎么会、掉在水里!”三娃子手足无措,他没有推这丫头片子,怎么掉到河里了? 河里的林时微还在疯狂挣扎,奈何三娃子不通水性且蠢坏不堪,顿时脚底抹油般仓皇逃跑! 他不管不顾地向前奔去,耳旁风呼呼作响。身后林时微的呼喊声越来越小,逐渐微不可查。 “呼!呼!”三娃子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回头看了眼背后,重重叠叠的树木遮盖了视线,再也看不清来时的路。 糟糕!他只顾着逃跑,没有留意来时的路! 三娃子暗叫着急,四处查看周围方向。不曾想一脚踩到了陷阱里! 咔嚓——是骨头扭闪的声音! “诶呦!哪个混蛋挖的陷阱!” 三娃子一边大声叫骂,一边揉捏自己的脚腕。回应他的只有森林里的几只鸟叫。 索性这个陷阱只有一米多深,他还能靠着自己爬出来。 该死的!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怎么办?怎么办?林时微也不知道死没死,他回去怎么跟林家人交代? 他不敢就这么回林家,干脆壮着胆子试图找到通往河流的路。 总要活见人,死见尸。就说是林时微自己掉进水里的! 三娃子咬咬牙,不断说服自己。虽然这个理由他在上次已经用过了,但这次是真的!! 大抵世间真的存在瞎猫碰见死耗子的事,三娃子借着酒劲壮胆,兜兜转转竟然真的回来了! 平静的河水潺潺流动,哪里还有溺过人的迹象? “喂!喂!”三娃子惊恐至极,跪在岸边大声叫嚷,“你、你还活着吗?” 他叫了半天,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漆黑的夜晚安静异常,他的心扑通扑通地几欲跳到嗓子眼! 没办法,三娃子双手合十对着空气拜了又拜,口中念念有词,都是林家那丫头自己倒霉,都是她自己倒霉,与他无关与他无关! 待到自己心安后,他刚欲转身离开就看见一袭白衣女子站在身后! 那女子面色惨白,乱糟糟的长发披散在头后,一身白衣好似阎王殿来的女鬼! 似乎察觉到三娃子的目光在注视着她,女鬼的嘴角以诡异的弧度弯了上去,冲三娃子做出一个阴森的笑脸! 不是林时微是谁? “啊啊啊啊啊!鬼!女鬼!”三娃子的眼睛瞪得硕大,嘴巴张得能塞进两个鸡蛋,上下牙齿不停地打颤! 酒劲上涌之际,他控制不住的两腿瘫软,吓瘫在原地! 空气中响起一阵哗哗水声,三娃子的裤裆一片湿润,整个人傻坐在尿里! 变成女鬼的林时微身形如电,一只手掐住三娃子的脖子,使劲收紧直至指尖发白! 三娃子双脚离地,在半空中无助地蹬踹!这林时微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当真是变成了女鬼来找他复仇来了! “饶、饶命!”他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脸色因缺氧憋得涨红。 出乎意料地林时微竟然撒手放开了人。 三娃子重重摔到地上,差点碎掉尾巴根!他顾不得屁股疼痛,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姑奶奶!姑奶奶饶了我吧!”声声恳求配上咚咚的磕头声,三娃子的模样可怜无比。 “你害了我。”林时微面带寒霜,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姑奶奶,这是你自己掉水里的,不关我事啊!”三娃子连连摆手,头上磕得乌青一片。 “哼!”林时微一声冷笑,骤然伸手掐住三娃子的脖子,将人整个拎起来! “那我上次落水也是自己掉下去的?!” 第10章 真相,恶人的最终下场 “啊?!”三娃子的身子顿时抖如筛糠,当即咚咚咚又磕了三个头,口中求饶不断,“姑奶奶是小的该死,对您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小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的该死!” 说罢,抬手左右开弓狠命甩自己的嘴巴。手掌与脸皮发出啪啪之声炸开在空气中。没过一会三娃子便鼻青脸肿,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凝视着眼前男人丑陋而讨好的扭曲神情,林时微抑制不住的恶心!她真恨不得将三娃子撕碎了事! 逃荒的这些日子,三娃子趴在林家的头上喝足了血!竟然还打起林家女孩的主意! “把你做的孽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林时微的声音冷彻入骨,手中的力道随着时间越收越紧。三娃子的脸色渐成青紫,两只脚徒劳的挣扎在半空。她前世跟随着习武的教练学过不少功夫,对付好吃懒做的三娃子简直绰绰有余! “说、我说!” 听到这话,林时微才面不改色的微微松手,留足对方呼吸的缝隙。 三娃子涨红着脸,整个人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经历此番阵仗再不敢扯谎,只把当日原主落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 “那日我见你长的漂亮,就动了些歪心思,把你骗到河边后就想……” 察觉到林时微周身的戾气越来越重,三娃子连连摆手,颤声道:“没有没有!没有发生那事!你那日挣扎得厉害,我实在动不了手。最后声音闹得太大,我怕吸引来别人,这才……” 三娃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林时微的脸色越来越差。 原来竟是这三娃子逼奸不成,将原主一个八岁的女孩给活活害死!他胳膊上的淤青怕是原主挣扎所致! 这个混蛋!林时微暗自攥紧拳头,却恨自己身在古代。三娃子说的没错,这种事情传扬出去恐怕会对她的名声不利。 林时微是不怕别人嚼舌根的,只是怕连累了林家人。古代讲究连坐制度,闹大了对林家其他姑娘的名声也不利。 她看了眼空间里的钟表,显示时间10:00。距离与人牙子约定的子时只剩一个小时了。 林时微当即不再犹疑,抄起手向三娃子的脖颈劈去!后者骤然间瘫软身子昏倒在地上。 “既然你好色之心如此重,那就送你去那等腌臢地界享个够!” 说话间,她迅速将三娃子装进袋子里,丢到约定好的地点。 阴暗漆黑的森林散发着寒冷,令人不自觉地裹紧衣服。林时微见人牙子还没有到,便趁机返回原路。 “别睡了!不好了,三娃哥不见了!”林时微焦急地唤醒林家人,仿佛发生了天大的事般。 浅眠的杨莲心率先清醒过来,寻了拐杖当即命林家人找三娃子。林时微借机指着树林深处道:“我白日在树林里挖了几个陷阱,三娃哥知道了就往树林走,非要去逮兔子!” ?逮兔子?这大晚上的,三娃子怕不是要独吞那兔子! “这个三娃子平日里偷鸡摸狗的,现在又要独吞兔子!”老大林通天纵然是个读书人,也忍不住出口骂道。 昨日里他想再给媳妇史芸填碗汤,却被三娃子抢先。若不是媳妇拦着再加上怕有辱斯文,他高低要痛打三娃子一番! 杨老太沉思一番,当即率林家人去森林里寻找。附近也有灾民帮忙寻找,或许是出于好心,或许是想捡个便宜。灾荒年头难免有人想靠捡尸过活。若是三娃子死在野地被捡了,正可以饱餐一顿。 林时微躲在父亲林通海身后,将众人领到交易地点附近。 远远的就见当日那个人牙子正欲打开袋子“验货”,林时微立时拽住父亲的衣袖,悄悄指了指人牙子。 “谁在那!”林通海一声暴喝,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空气。 人牙子浑身颤抖,仓皇扛起袋子逃上马!受惊的马儿发出高昂的嘶鸣,如同离弦之箭飞奔而去! 双腿难敌四蹄,林家人根本追不上人牙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隐没在漆黑的夜幕中。 “娘!怎么办啊?”史芸扶着杨老太,求助的目光望着整个林家的主心骨。 杨老太瞟了眼躲在儿子身后的林时微,眉心微动道:“那人鬼鬼祟祟的,未必是好人。难保这附近没有跟他一伙的,我们不要分散,先找找三娃子。若是没找到,待到明日天亮再看看。” 一起来的饥民也没有找到三娃子的影,只好空着肚子悻悻而归。 快马扬鞭的人牙子到了一处隐蔽的庄子,立刻下马将袋子打开验货!这沉甸甸的分量,莫不是两个? 扎口袋的麻绳被解开,露出的并不是貌美的姑娘,而是一个脸上长了块胎记,整盖半张脸的丑男人。 不是三娃子还是谁? 人牙子瞬间暴怒,一把薅起三娃子的衣领,当即甩了对方两个耳光!三娃子顿时眼冒金星,当即碎掉两个银牙! 可怜他上次喝鱼汤坏肚子,正巧拉在人家吃饭的地,早被打落两颗牙齿。如今又掉了两颗牙齿,嘴里也不剩几颗牙齿!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他高肿着脸,还当是在林时微处,只口齿不清地求饶:“姑奶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你个腌臢的畜生,竟敢骗我!”人牙子淬了口浓痰在三娃子脸上,心中怒火大盛。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居然在这死小子里翻了船!亏他还跟老鸨子吹得天花乱坠,如今拿什么去跟人家交货! 眼见怒火无处消散,他当即命人将三娃子吊捆在树上,用鞭子沾了盐水把人抽了个痛快! 鞭声划过空气,啪啪在三娃子身上炸响!宛如刀割般的疼痛,将他身上的皮肉刮下去一大块! 三娃子不自觉地蜷缩起身子,双腿胡乱地挣扎蹬踹,一把嗓子嘶哑尖叫,耳畔只觉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 次日清晨,林家人再次寻找三娃子无果,无奈之下只好再次上路。同行的灾民也无人指责林家人刻薄。灾荒年间早就不知道丢了多少人了,还差三娃子一个? 第11章 偶遇,林家老二的悲催 休整一夜的林家人再次赶路,踏上逃荒的路程。 林时微背着箩筐,目光扫视同行的灾民。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都是拖家带口的苦命人。古代的乡土观念极重,若非生存艰难,天灾人祸接踵而至,他们断不会舍弃故土。 匆匆赶路的众人如同蝼蚁般蜿蜒向前,风沙肆无忌惮地吹散他们的头发,带来无限的沧桑。老人们步履蹒跚的拄着拐杖,破旧的麻衣下是枯木般黝黑的手。 大家的眼神麻木,漫无目的地望向前方。仅凭着脑内的海市蜃楼吊着最后一口气。扑通一声,前方一个老人重重的跌倒在地,手中的木棍也随之落下。 “娘!娘!”壮汉慌忙去搀扶自己的老娘,焦急的声音钻入每个人的耳底。 身边三三两两的媳妇孙子也跟着围上去,顿时慌作一团。 任凭壮汉怎么摇晃,老人仍旧毫无反应。最后他颤抖着手去谈老人的鼻息,毫无反应。 “娘!” 声声泣血的呼喊在此刻显得格外苍白无力。人们都仿佛没有听到般,如同牵线木偶一样继续匆匆赶路。 林时微从他们的身边经过,凝视着躺在地上的老人与哭泣的儿子。 无论是眼前的老人还是去世的“林时微”,都曾经真实存在过,最后却湮灭于历史的尘埃中。 渺小的他们无法被史书记载,从肉身死亡的那一刻开始便不可避免的走向遗忘。 “微姐,别看了。继续赶路。” 耳畔传来母亲赵兰芝的声音,林时微微微一怔,只是机械点头收回目光。 赵兰芝并不愿意女儿过多接触这种生离死别。死亡是如此残酷,让八岁的孩子直面死亡的残酷无疑是一种折磨。 “她若是想看,就让她看吧。这一路上见的还少吗?”杨老太头都没回,双眼一直目视前方,踏出的步伐格外坚定。 “女孩子家的,多壮壮胆子也没什么坏处。总好过将来胆小懦弱,畏畏缩缩的不成样子。” 婆母的话身为儿媳不敢反驳,赵兰芝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 “娘,你看!那不是老二吗?” 大儿媳妇史芸拽住婆母的袖子,另一只手指着这前方的身影悄悄道。 杨老太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就是老二家的人! 她冷眼看着前方熟悉的背影,果然是冤家路窄,竟然还有重逢之日。 老二林通地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最近一次吃东西还是抢了别人的半块肉。 林通地咂巴着嘴,回味当时充斥的铁锈味。那顿不常有的“美味”,不知道何时才能再遇上。 “老二!”后方传来一阵有力的呼喊声。 他闻声回头,顿时傻愣愣地停在原地,竟然是林家众人! “祖母!” 老二家的两个孩子骤然眼泪汪汪地扑向杨莲心。脆弱枯瘦的身子都摸不到什么肉,小手使劲拽着祖母的衣袖。 杨莲心见一双孙子孙女憔悴干瘦,只觉得心似刀割般难受。 王彩凤也不复当初的神采,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得快抽巴了。 自从离开林家后,他们带着一双儿女继续逃荒。奈何他们习惯于依附林家过日子,自立门户后也没能找到什么吃食。好不容易挖到野菜,还被其他难民盯上给抢走了! 日子不可谓不凄惨。 回想在林家的日子,虽然整日都是吃野菜度日,但好歹能勉强果腹。如今吃了上顿没下顿,眼看就要饿死了。 再看林家众人不仅没有憔悴,反而比他们离开前更添几分血色,显然混得不错! “娘!”林通地臊红着一张脸,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您救救儿子吧!平哥和妤姐快要饿死了!” 瞧着儿子蓬头垢面的落魄模样,杨莲心抑制不住的心疼。她用手轻轻抚摸着老二的脸,却见对方的嘴角早已起皮,显是吃了许多苦。 “你这孩子,真是……”杨老太哽咽出声。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不心疼谁心疼? 林家兄弟的感情一向不错。老大和老三见老二过的如此凄惨,当即哀求母亲让老二回来。 “也罢,你知道外头的日子不好过,就回来吧。”杨莲心都开口了,其余人自然无异议。 王彩凤闻言立刻喜出望外!她一眼瞟见妯娌们包裹里的吃食,眼睛骤然放光! “好嫂子,好妹子,你们包袱里的吃食叫吃口吧!我们饿得腿都软了!” 妯娌都这么说话了,史芸与赵兰芝也不好回绝,纷纷作势欲解包袱。 杨莲心的拐棍一横,及时制止了她们的动作,“不忙。我这里有些剩下的野菜疙瘩,你们先凑合吃吧。” 该死的!这个死老太婆!王彩凤暗自愤慨。每次她想多给二房得些利益,老婆子就跑出来坏事!只不过竟然没见到三娃子,不知去了哪里?凭借她对杨老太的了解,婆婆是不会轻易将人赶出去的。 王彩凤的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没有表现出的高兴,“咱们都听娘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房家的人接过野菜疙瘩,如饿狼扑食般猛吃!得益于林时微是把挖野菜逮兔子的好手,林家人并没有忍饥挨饿。日子虽然不好过,但总还能囫囵个勉强温饱。 “吃饱了,我们就继续上路吧。”杨莲心命林家人继续赶路。他们必须要加快脚步,赶在难民前头找到可靠的镇子落脚! 林时微擦擦额头上的汗,再抬头看了眼脑袋顶上热辣辣的太阳,不免满心腹诽。 古代交通不便没有地图,人们的乡土观念极重,轻易不肯离开故里。林家一堆老弱孕的人,脚步如何能快? 距离他们逃荒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难民们都出了熟悉的地界,一时不知往哪里走。大家像没头苍蝇似的瞎走,只盼能有一条生路。 路上也不乏有些富家子弟,乘着或低调或奢华的马车飞驰而过。众难民看得满心满眼的羡慕。 杨老太思忖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一路南下! 第12章 惊喜,意料之外的草药 “娘!我要累死了!歇歇吧。”王彩凤撅着嘴巴,一手拉扯一个孩子嘟囔道。 “是啊!是啊!”林通地如啄木鸟般点头附和着。 瞟了眼这对不成器的夫妻,要强了一辈子的杨老太也微微轻叹。 以前家计尚可时,大儿子林通天还上了几天村里的学堂,学些文人的清高做派。三儿子林通海老实本分,虽没有什么大本事,却肯吃苦干活,做得一手好农活。 唯有二儿子林通地是个败笔。不仅为人好吃懒做,拈轻怕重,就连娶的老婆也掐尖要强。 “罢了罢了,我们就在这里歇歇吧。”杨老太摆摆手,选了一块空地示意林家人原地休息。 附近山石堆积,四周皆是高耸的山峰。随着行进的深入,崎岖的道路越发难走。没有人知道该朝哪里走,就连杨老太也犯了难。 王彩凤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衣袖擦干脖颈上的汗水。紧随其后的林通地也躲在她的身边,想要图个清静。 “老二夫妇,你们去寻一些吃的来。”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王彩凤听后身子一僵,在心里将婆婆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个死老太婆仗着辈分,只知道作威作福! 林通地缩着脖子不敢反驳母亲,只能强拉媳妇出门找吃的。毕竟他们刚回林家,惹怒了杨老太怎么办? “祖母,我也想去。”林时微轻轻拽着杨老太的衣袖,水汪汪的眼睛看向祖母。 “你这孩子,怎么还喜欢干活?”杨莲心拍拍女孩瘦弱的肩膀,不禁有些心疼,“你够累了,在这里歇歇吧。” 林家老二和媳妇从来好吃懒做,不肯为家族出力。可自己这个孙女懂事得令人心疼,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家里人。 一听杨老太不同意,林时微急得直跳脚,“祖母,我要去!我要去!” 现在不抓紧机会囤货,等到了城里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林家祖籍庆州,宋代隶属永兴军路,每亩地只值一百余文钱。庆州因地理位置不佳,土壤贫瘠等因素,不仅土地卖不上价,连粮食也种不出多少。 这一路艰难逃荒,林家本就微薄的积蓄早被花得一干二净。一大家子身上连十文钱都凑不出来。 “母亲,我领着女儿去吧。”高大结实的人男人自告奋勇地站起来。不是林通海还是谁? 不待杨老太点头,他便自顾自地抱起地上的女儿扛在自己肩头,笑呵呵的朝远处走去。 诶???林时微诧异,毫无防备的坐在男人的肩头,只能努力保持重心平衡。前世的她从来没有感受到来自家庭的关心。她低头看着男人宽阔的脊背,仿佛能抵挡世间所有的苦难。 父女两个渐行渐远,直至来到一处茂盛的灌木丛中。眼间的林时微立刻发现埋藏在角落的一抹白色。 “可以在这里停一下吗?我想在这里找吃的。” 女孩娇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通海轻手轻脚的将女孩放下,自己去一旁挖野菜。 林时微三步并作两步扒开掩盖那抹白色的灌木,入目是浅褐色的球型植物,与蘑菇有几分相似。 是脱皮马勃! 这种植物多生长在西北一带,喜好山地灌木等地区。这一路上她遇到不少灌木丛,却都没有找到脱皮马勃的身影。 逃荒途中难免有个跌打损伤,她正急需些草药预防不测。 神奇的是脱皮马脖的孢体用手撕开会有灰褐色的丝状物,用手触碰后孢子就会呈现出尘土飞扬状。 其中的孢子粉就可以用来短暂止血。马脖既可以食用也可以药用,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林时微兴致冲冲地采摘了不少放入空间,等到了城镇可以进行贩卖或者自用。 一路逃荒到这里,植被覆盖越来越茂盛。虽然依旧不多,但较比之前寸草不生的日子要好过很多。 但林时微清楚地知道,她的身后还有大批逃荒的难民。待犹如蝗虫过境般的难民到来,这里很快也会变得跟荒地一样。 林时微用手抓起一把土壤,放在手中细细捻磨。提着篮子继续向前走, 虽然东西难得,林时微也没有全部摘光。林家的身后还有一大批逃荒人。其中跌打损伤者不计其数。尽管识得马脖的人不多,但总是要为别人留下一些活路。 林时微继续挖了些不起眼的野菜,另还有些干瘪的野果子一同放进背篓。正逢林通海拎着两只刚打的小鸟回来。 二人满载而归回了林家,迎面撞上灰头土脸的老二夫妇。 杨老太指着王彩凤脸上因睡觉压出的印子,破口大骂:“老二!你看看你们,出去半天什么都没找到!就知道躲在一边睡大觉!” “娘!这天气实在太热了,我们刚回林家,路上又糟了那波罪!我……” 王彩凤还欲说什么,就看见满载而归的老三父母。她刚想好的推脱之词瞬间卡在喉咙里。 “老三回来啦,坐吧。” 杨老太停下手中的针线,拍拍一旁的地示意林通海过来。 她见老二夫妇又想杵在原地吃现成的,不由得怒从心中来,“你们两个去做饭!不要天天只想着吃!”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二人只能灰溜溜的跑去生火做饭。 林时微本想主动请缨接下做饭的差事,却被祖母按下。倒不是她多喜欢做饭,而是王彩凤做菜实在难吃。 直到一碗黑黢黢还带糊味的水煮野菜被端到面前时,林时微浅尝一口就被苦得直冲天灵盖,发誓以后再也不让老二夫妇下灶台。 此处放眼望去皆是荒草杂地,附近又临着几座大山。因此选择这一方向逃难的荒民并不多,林家人也很随意的在此歇脚。 林时微环顾四周,却见不远处正停放着几辆低调的马车另一队人马。观他们的衣着打扮像是富家子弟。 庆州的灾荒十分严重,不光是林家这种穷苦人,就连当地的大户也忙不迭地跑路。 那边几个小厮打扮的人也发现了林家人,不时朝这边张望。其余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皆是短打扮,看样子是负责保卫安全的打手。 男人们个个孔武有力,腰胯长剑短刀,俨然一副时刻戒备的模样。 林时微见状不由得蹙眉,此处明明没有什么危险,为何打手们神情这般严肃?莫不是他们察觉到了什么? 第13章 抢劫,漆黑之下危机生 阅历丰富的杨老太也发现了端倪之处。这一路上林家人也见过不少富户。他们都结伴走官道逃难,甚少有落单的人家。 一来是大户人家财产丰厚,转移目标太大很危险。二来少爷小姐落到贼寇手里,怕是凶多吉少。若是少爷倒还罢了,就怕是个小姐,那样名声就坏了。 王彩凤没有婆婆和侄女的成算。她只瞧见大户人家的气派撇撇嘴,心里酸溜溜的。这老天生人真是不公,有人天生好命,偏她就是苦哈哈的命。 杨老太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不远处的马车,不知道能不能上前询问些信息。 在什么都不发达的古代,穷人比富人不止没有金钱,更少了信息。 富户人家在逃难时都会带上金银细软,并雇佣镖局的保护左右。镖局之人常年走南闯北,哪里都有他们的身影。 通常是老练的总镖头带领得力的镖师出行。就算镖局的人不认路,也有可靠的地图供参考。 赵兰芝由着丈夫将自己扶坐在地。因着眼下是秋季,林通海照旧脱下外衣给娘子垫在身下。 杨老太见状非但不恼,还笑呵呵的称赞儿子会疼媳妇。越是在灾荒年间,一家人越要一团和气。只有夫妻相敬相爱,家族才能和睦顺遂。 这点林家的男人倒是做得不错。 老三家夫妻俩一向琴瑟和鸣。老大虽然自诩读书人,但对妻子史芸确是一心一意。就连老二家夫妻也是好的穿上一条裤子。就是连分家这种事情,二人也能一拍即合地尿到一个壶里。 想到这杨老太不禁直翻白眼,但转念想到王彩凤对孩子们也算厚待,她才把心放宽些。 周遭的难民也注意到了那几辆马车,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在空气中传开。 “你看那几个轿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他们真是命好,连逃命都这么舒服。” 那几个护卫耳力极好,听得这话骤然身体一紧,右手握住剑柄时刻防备来人偷袭。 毕竟大灾年间,人性深不可测。 林时微眺望远处那辆低调的马车,不知怎样才能从那里获取些信息,总不能继续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天边的太阳逐渐落下,难民们都渐渐席地睡去。那几辆马车却没有休息,反而继续赶路。林时微下意识的想跟上去,蹭个免费向导帮林家寻路。 杨老太也是这般想头,当即命林家人远远的跟在马车后面赶路。 “什么?又要赶路!”王彩凤不满地嘟囔道。她赶了一天路,就连一双儿女都叫苦不迭。结果婆婆竟然大晚上不睡觉,又要她赶路! “你给我住口,继续赶路!”杨老太的拐棍在地上锤得咣咣作响,一时气急竟咳嗽起来。老大媳妇史芸见状赶紧上前给婆婆捶背。 杨莲心摆摆手,示意林家人继续赶路。夜色融融,黝黑的天空点缀着几颗星星。四周静若落针可闻,仿佛整个大地都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几匹上等的白马套着低调朴素的马车缓步行驶,缀在角落的流苏轻慢晃动。因着夜晚视物不清,几个小厮丫鬟提着灯笼用于照明。 林家众人远远跟在马车身后,尽力不被马车上的随行护卫所发现。 行至山路脚下时,行驶的马车却突然停下,连带林家人也不敢上前。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不走了?林时微躲在隐蔽的角落中,透过草丛中的一点缝隙眺望远方。 只见几个镖师围在马车旁边面色凝重,腰间的配剑已经出鞘! “滚出来!”总镖师厉声暴呵,袖中的暗箭刺破空气径直飞向远处的草丛! “铛!”清脆的刀剑碰撞声响彻寂静的夜晚。 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伙盗贼,身穿黑色夜行衣。他们各个目露凶光,手中的长刀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芒。 为首的盗贼上下打量一番总镖师,嗤笑道:“如今你竟落魄到这种田地了,以前你可是不接这种小鱼小虾的活。” 这番冷嘲热讽并没有刺激到总镖师。他二话不说抄起长剑,几步闪现到首贼身侧。 坚硬的刀剑相互碰撞,骤然爆发出阵阵的清脆交击之声。两队人马迅速打作一团。马车内的人也察觉出事有不妙,小厮丫鬟纷纷护着主子们下车逃命。 霎那间寂静的夜晚火光冲天,烘烤着每一个仓皇的生灵。叫喊声,哭闹声,脚步声一时响彻大地。 几番激烈打斗之下,浓郁的血腥之气迅速蔓延,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怎么办啊!娘!”林通地吓得手脚冰凉,一屁股瘫坐在地! “谁?”那群盗贼颇有耳力,甩手掷出一把匕首刺向灌木! 唰——锋利的刀刃划过半空,穿过隐秘的枝叶缝隙,险些削掉老二半只耳朵!裹挟冰冷空气的暗器贴着林通地的皮肤,留下一道浅浅的擦痕。 “早知道就不走这条路了,现下想跑都来不急了。”王彩凤哭哭啼啼,满心里将杨老太骂得狗血喷头。若不是婆母非要走这条路可,怎么会这么倒霉! 糟糕!林时微心叫不妙,迅速掏出匕首藏在袖中。眼下她是小孩模样,不会引起贼人的注意。 见林家人各个惊恐失措,林时微迅速躲在父亲林通海的身后,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贼人身上时,火速从空间里拿出前世剩下的辣椒水! 这辣椒水是经过大量辣椒提炼而成,火辣程度自不言而喻。她又额外加入了浓硫酸,若是不小心淋到眼睛里,当场就会废掉! 贼首轻扫了眼林家的老弱病残孕,迅速给手下的喽啰递了个眼色。几个贼人迅速围拢上林家人,呈团团包围之势。 “啊啊啊啊!大人,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没钱!”王彩凤立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抖求饶,尖利的嗓子宛如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她牢牢地抱紧自己的一双儿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通地倒还算是个男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挡在妻儿面前。 相比于王彩凤的丢人现眼,另外两个儿媳就表现得坚强多了。老大林通天和林宥安皆伸开双臂,牢牢将史芸护在身后。 老三林通海最是勇猛彪悍,当即唰唰唰抽出挂在腰间杀猪的剔骨刀。上次杀兔子的血液依旧残留在刀刃之上,作势要跟这群贼人拼个你死我活! 第14章 救人,林时微智斗恶贼 几个蒙面贼人训练有素,迅速对林家呈包围之势。他们面露凶光,步步逼近瑟缩的人群。 “怎么办啊?我们不会有事吧。”史芸轻轻拽着丈夫的衣袖,泛红的眼睛含着泪水。 林通天本是个读书人,靠耍嘴皮子动笔杆子立足。论起打架的行当,他其实比手无缚鸡之力强不了多少。 但如今灾祸在前,林通天仍旧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他轻拍娘子的手,悄声安慰道:“怕什么?我替你挡着!” 这一席话犹如定心丸,瞬间让史芸乱跳的心安定下来。 林时微微微蹙眉,冷静地观察贼人的动作。林家不过是没有钱财的难民,这伙贼人既然不是为了钱,那就是为了命!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贼人骤然发起攻势,宛如商量好的一般直冲林家人而来!凌厉的长刀裹挟阵阵风声朝朝刺向林家众人! 生死攸关之际,林家几个男人各自抄起家伙冲上去撕打! “娘!带着媳妇孩子们快跑!”老大林通天脑瓜转得最快,率先做出反应。 杨老太振作起精神,领着几个孩子作势要往回跑。谁料林时微却不肯离去! “微姐!跑啊!”赵兰芝不住地催促道。 林时微不但充耳不闻,反而一个滑铲冲进打斗的人群中。她迅速拉开弹弓,瞄准其中一个贼人的眼睛猛地射去! “啊!”只听得一声惨叫,即将砍刀林通海脖子上的大刀应声落下。林时微乘胜追击,瞄准贼人的眼睛反手一扬。浓烈的硫酸辣椒水漫天飞溅,顷刻间落在贼人脸上! 强烈的腐蚀性加之提炼浓度极高的硫酸效果极佳,火热的灼热感瞬间烧遍贼人的全身! 一时间刀剑落地之声不断。林通海火速抽出杀猪刀,拎起贼人的衣领一顿乱刺!老大林通天不会动粗,也趁势抄起棍子啪啪暴揍! 对付林家的贼人损失惨重,倒无意间分去镖师不少压力。另一边马车里的少爷小姐已经下轿,靠着婆子小厮的庇护试图撤离! 一道锋利的箭雨刺破空气,径直飞向小姐的 “哪跑?”贼首一声怒喝,当即抬脚正中总镖师胸口!总镖师瞬时飞身出去,径直撞向身后大石。 噗嗤—— 大片鲜红的血液抑制不住地从口中涌出,顺着下颌流淌在地上。眼见贼首已飞身到一个小姐打扮的少女身侧! 林时微再度开弓啪啪啪三颗石子正中贼人眼眶! “好个丫头片子!”贼首淬了口吐沫在地上,提着长剑步步逼近眼前弱小的女孩。林时微面露惧色,不禁颤抖着向后退去。 “哼!现在知道怕了?晚了!”贼手冷声一笑,挥起长刀直劈女孩! 刀锋近在咫尺,林时微脸色骤然一遍,挥手将藏于袖中的辣椒水奋力泼去! “啊啊啊啊!”贼首瞬间惨叫出声,立时甩掉手中的武器。 总镖师见状立刻爬起来补刀,长剑如银蛇般在空中飞舞。 贼首知大势已去,当即带领同伙抢过富户的马匹抽身逃离!连同那些金银细软一同带走! 获得安全后的众人依旧沉浸在恐惧之中,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遍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首,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小姑娘好胆量啊!”总镖师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穿黑色紧身窄袖便服,腰挂一柄锋利长剑。 林时微喘了口粗气,用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勉强笑道:“还是镖局的人立了大功。” 那镖师自嘲一笑,望向周围遍地狼藉道:“如你所见,算不得什么功劳。” “镖头不必自责了。” 一道温柔的女声如春风拂过水面,掀点涟漪。 林时微回头望去,竟是刚才那位差点遇害的小姐。她本以为这种富家小姐会怕得慌不择路,亦或者因为财物丢失而痛骂镖师。没想到竟是如此豁达宽宏之人。 富家小姐一身银白暗纹锦绣短衣,外罩淡紫色对襟长袖褙子,头上斜簪一只串珠流苏。 “还未多写小姐相救,在此谢过。”说罢,她不顾婆子阻拦,强忍脚上伤痛施然一礼。 逃荒路上遭此劫难,这位小姐并没有责怪镖师,反而安慰道:“”大灾年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能保住性命已是上天眷顾。” 林时微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麻布条子,再看看对面女孩华美服饰,不觉也感叹一声还是人家更有小姐风范。 “今日之难多亏有姑娘相助,敢问姑娘尊名?清燕也好报答一二。”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时微的心事,漂亮的小姐立刻换了个称呼。 林时微望着眼前清雅的少女,学着对方的样子生涩的还礼道:“我叫林时微。” “时微?”小姐将名字细细品读一番,笑着道:“真是个好名字。” 乍闻得这话,林通天不禁翘起鼻梁。谁都知道整个林家他的文化最高,是以所有的林家孩子名字都是他给取的。 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傲气,取的名字自然村里那些长叫惯得娟芬不同。 这小姐一看就是位读过诗书的高雅女子。此刻她赞名字取得好,自然就是夸自己了。 “小姐,诶呦,我的小姐啊!”身后的婆子急匆匆赶到沈清燕的身边,细细检查刚才贼首留下的伤痕。 待那婆子掀开自家小姐的衣裙,却见白皙的皮肤上一处显而易见的伤痕。伤口虽然不深,但依旧可见殷红色的血液。 “流血了!”婆子忙用帕子擦拭止血,转身去吩咐丫鬟取药。 “宋妈妈,哪里还有伤药了,我们的东西都被那伙贼人抢走了。”丫鬟哭丧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小姐手上的脚腕。 林时微当即暗中从空间取出之前挖到的马脖。本来是想用马脖换些铜板的,但现在它们可以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 她立刻用水壶里的水清洗了伤口,随后敷上马脖的孢子,最后抽出自己新洗干净的手帕仔细包扎伤口。 沈清燕垂眸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女孩,竟然能如此娴熟的照料她,不禁心生敬佩之意。 怪不得母亲总是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此言果真不虚。再看身后的林家男人个个护着自己的妻儿,心中不禁泛起酸涩。 高门大户的老爷夫人大多都是怨侣。想起自家的情况,沈清燕只暗自叹息。 沈家是庆州小有名气的富户。沈家人的婚丧嫁娶往往纠葛着错综复杂的利益。婚后便是连相敬如宾者也不过寥寥。 父亲与大娘子尚且情谊浅薄,更何况她的生母只是个姨娘。 待林时微包扎好伤口,沈清燕再次起身恭敬地施了一礼,以作感谢之意。 林时微一时手足无措,来到这个陌生的古代王朝太过短暂,短暂到并不知晓这个时代的生活习性。她本想继续模仿小姐的模样来个还礼,却被一支素手拦下。 “姑娘何不用自己的方式与我见礼,何必拘泥于我的方式。”沈清燕看出了林时微生涩的动作,并不愿意对方为她强行改变。 自己的方式?林时微一愣,随即伸出手朝向沈清燕。这是她上辈子最常用的结交方式。 “你好,沈小姐。” 第15章 随行,林家小姐施援手 “今日得恩人相助,我无以为报。此处荒郊野岭,敢问恩人是要往哪里去?” 沈清燕自幼出生于商户之家,最会察言观色,她见对面的人皆是衣衫破败,猜测他们大概是遭了难的灾民。方才那伙盗贼原是冲着自家来的,无辜连累别人已是对不住。 她如何能不伸出援助之手? 这番话瞬间点燃了林家人希望的火焰。 林时微没有窘迫之意,反而大方说出了自家的来历,“我家祖籍庆州蒲柳村,因着大旱与蝗灾,所以一路逃荒到此。” 沈清燕微微颔首,果然与她想的不差。视线扫过林家一群人,里面有老人有小孩,还有孕妇……这么一大家子只靠脚走路到这不知吃了多少苦。 “不知姑娘可愿意与我一路?我家也在庆州,如今要往长安的景安镇去,姑娘若是顺路,可与我做个伴,解解一路苦闷。”沈清燕出声问道。 林时微抑制不住地直视眼前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女,不禁有些暗暗吃惊。对方出身富贵人家,对待身为下位者的自己却没有任何倨傲之意。 自己穿越过来前已经二十四岁了,如今不过占着八岁女孩的躯壳。而面前的女孩确是货真价实的十一二岁,竟也能有如此心智。 看来那些穿越者吊打古人的小说都是假的。 林时微转身去看杨老太,毕竟自己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察觉到孙女的目光正在看着自己,杨莲心拄着拐杖走上前来,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 “我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是姑娘之前提到了永安镇。我家在景安镇也有些亲戚。若是姑娘肯带我们一路,自是感激不尽。” 沈清燕对待老人更加知礼,微微颔首道,“老人家哪里话,方才连累了您的家人,着实是清燕的不是。若是能一同前往景安镇,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方才还是刀枪剑戟,危险重重的场面,转瞬间陡然变得祥和安稳。 “彩蝶,你让他们整理箱笼,尽量多空出几辆马车给这位姑娘的家人。”沈清燕的话音刚落,一个外貌描写的丫鬟上前来指挥婆子小厮整顿,不多时就空出了一辆马车。 杨婆子连连道谢,保证路上决计不会给沈小姐添麻烦。王彩凤更是马屁连连,一会夸沈清燕貌比西施赛貂蝉,一会夸沈清燕心地善良活菩萨,全然忘记刚才是怎么抱怨老天命运不公的。 总镖师当即命令众人重新整顿,继续准备上路。这一带盗匪猖獗,还是速速离开的好。 林家人口众多,一辆马车根本坐不下。三个男人们只能跟走镖的人挤在马上,大儿媳史芸、二儿媳王彩凤、以及杨老太坐在马车外,其余的人坐在马车内。 按理说两个妯娌都坐在车外,赵兰芝本不应该坐在车内。奈何她扭不过婆婆的性子,被杨老太强硬地按在车内。 “娘,两个嫂子都在车外坐着,独我在车内怎么可好?您又上了年纪,怎可与我换坐……” 不待三儿媳妇说完,杨老太立刻出声打断:“住口!你现在有了身子,就应当做里面好好歇着!若是你的妯娌们也怀了孕,我也会如此!不许你再啰嗦!” 婆母的性格一向要强坚韧,赵兰芝嗫嚅着不敢再开口。 “姑娘,”沈清燕拉住正欲上车的林时微,认真的询问道,“这么多人挤一辆马车太过拥挤了,不若姑娘与我同乘一辆可好?就当是陪我一路说说话解个闷。” 林时微转身看向杨老太,见对方微微颔首才回头答应。 二人来到马车旁,早有眼尖的小厮拿来墩子请她们上轿。沈清燕拉着林时微满脸笑意地上了马车。 马车内陈设简洁大方,铺着柔软的绒毯。中间设一张小桌,上面放着几盘精致的糕点。旁边另有淡青色的茶壶正散发着袅袅清香。 沈清燕拿起糕点盘子递了过去,“姑娘若不嫌弃,可以尝尝我的糕点。” 似乎是怕对方不好意思,她又继续说道:“方才我让彩蝶给你的家人也送过去了。我约莫小孩子都喜欢吃甜食。” 哪里还用约莫,林时微暗自苦笑。自从她穿越到这个陌生的宋朝,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饱饭。跟别提她只是半路穿越过来的,林家其余人才是真真正正的一路逃荒。 若不是杨老太机智率先逃荒,林家人怕是早就饿死了。 林时微接过糕点细细品味,这是她第一次吃到古代美食。 来自千年前的味道涌入味蕾,描写味道好吃。 她吃得齿唇留香,一时满嘴皆是糕点碎渣。沈清燕见女孩像只小馋猫一般,拿出手帕替她细细擦嘴。 “慢点吃,我这里还有很多。” 温柔清淡的回荡在马车内,宛如炎炎夏日里突如其来的凉风,吹散心中所有的烦躁。 待林时微吃饱后,沈清燕又沏了壶茶递过去。 “我听方才那位婆婆说,你们要去投奔亲戚,可是真的?” 林时微点点头,不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 沈清燕轻轻掀开车帘,示意随车的彩蝶打发掉闲人。跟随主子多年的彩蝶立刻明白,挥手屏退婆子小厮。 见四下无人,沈清燕这才拉过林时微的手,轻声道:“咱们虽是萍水相逢,可我与姑娘却一见如故。今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姑娘别恼我。” “小姐有话不妨直言。”林时微坐正身子,静待对方的话。 “眼下是灾荒年间,我这样的人家尚不好过。你们大老远从庆州到长安投奔亲戚,一来亲戚们未必收容,二来你们也无银钱置地买房,可怎么是好?” 这话倒是不假,林时微也赞同沈小姐的观点。 “那小姐有何高见?” 马车逐渐脱离偏僻难行的小路,开始进入平缓的官道。车内的茶盏也不在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 沈清燕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塞到对方手里,认真的交代道:“这里有二十两银子,我想赠予姑娘。今日救命之恩,清燕必须报答。” 二十两银子?!林时微倒吸一口凉气,这沈小姐真是出手阔绰。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唯一一次见到钱还是分家时,每人分得的一文钱。 “这等厚礼我断不能收下!”林时微一口回绝。林家人最初也是想跟着富户人家的马车找条生路,也算不得被连累彻底。 救人之举一是因唇亡齿寒、二是林时微良心不忍。怎么能堂而皇之的接受这种厚礼? 沈清燕摇摇头,坚定地把荷包塞给林时微,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 “姑娘怕是不知道吧,这景安镇可不是那么好去的。” 第16章 新路,全家来到景安镇 “你们是庆州人,如今人来到长安这里,户口依旧是庆州在册。想要在长安这种富庶之地落户不是那么容易的。” 沈清燕的一番话立刻点醒了林时微。现代尚有户籍制度,更遑论古代呢? 不过林家人一路上奔波劳累,根本没心思想到这处。 “小姐有何高见?” 既然沈小姐提出来,想必是有办法提供。不如先听对方说完再做决定。 黑沉沉的夜漫无边际,就连暗淡的星辰也不肯露面。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漆黑,正如林家人渺茫的前途般无望。 “上个月我家中传信,朝廷已经开始赈灾了,长安不久也会收到命令。你们不如暂时借住在亲戚那,待到长安收留难民后在考虑落户的事。” 沈清燕边说边将装有银子的荷包塞到林时微的手里,郑重道“我虽与姑娘相见不久,却也有些眼力。你家有些亲戚不是好相与的,还是收下它吧。” 面对眼前人的一片赤诚,林时微顿觉不好意思。林家本是偷偷跟在沈家马车后想借个路,算不上彻头彻尾的被连累。 她还欲在说些什么,却发觉沈小姐已经睡着了。美人眯着眼睛歪头依靠在马车边,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连带缀在耳边的莲花化生金耳环也微微摇晃。车内烛光朦胧,映得沈清燕更加温婉动人。 真是好漂亮的一个美人。林时微咂咂舌,不禁感叹道。夜里风寒露重,为怕沈小姐着凉,她特意唤来彩蝶找了薄毯给人盖上。 沈家的马都是精挑细选的好品种,加之总镖师一路上日夜兼程,不过五天便到了长安。林时微掀开车帘望着窗外飞退而过的树木,不免感伤起来。 这一路上她见到不少穷苦的难民。他们衣衫褴褛,有的甚至连鞋都没有,仅凭赤脚一路逃荒。食物的短缺造成人民瘦骨嶙峋,小小孩童的胳膊细弱竹竿,好似一折就断。 这些鲜活的生命还能等到朝廷的救济粮吗? 若是没有遇上沈家小姐,自己的命运会不会也是如此? 林时微蜷缩起手指,轻轻按了下藏在腰间的荷包。里面安放着沈家小姐给的二十两银子。 马车外传来的嘈杂人声越来越大,有交谈的、有吵架的、还有砍价的……来来往往的叫卖声好不热闹!只不过碍于沈家小姐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不可以随意掀开窗帘张望。 林时微也只能按耐住心思,强忍着不去看外面繁华的景象。 “吁~”总镖头轻拽缰绳,示意马匹停步。他抬头望了眼高悬的牌匾上端正的字体——沈府,随后才吩咐随行的车马仆妇止住脚步。 “小姐,沈府已经到了。”总镖头出声提醒道。 沈府早有婆子领着穿戴一致的丫鬟出来迎接。见小姐的马车到达,侍女们训练有素地围拢过来伺候。 只等马车停稳后,彩蝶才轻轻掀开淡青色车帘。此时恰是正午时分,阳光争先恐后地涌进轿子。漆红的鲜艳高墙刺得人眼睛发红,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海浪状。正中的高大府门已经打开,还隐隐传来仆人接近的脚步声。 不愧是大户人家,真是金尊玉贵的伺候着啊!王彩凤看得眼热,说不出有多羡慕。要是她的一双儿女也能过这种日子该有多好! “这一路上多谢沈小姐照顾了,老婆子这里谢过。他日若有能力,结草衔环也会报答。” 杨老太骨子里是最知礼的。下车后她立刻带着林家所有人给沈小姐行礼,以示感激之情。 沈清燕急忙扶住杨莲心,制止住了对方的行礼。她弯腰给林家众人还礼后,才对杨老太恳切道,“您年事已高,同清燕的长辈一个年纪。清燕怎可受您的礼?” 说罢,当即她召来护送的总镖头,又递过去二两银子,言辞恳切道:“我还想劳烦镖头跑一趟,林家的人想去景安镇投奔亲戚。还望镖头照顾一二。另我的马车里还剩下一些火腿等吃食,就送给林家人了。劳烦您帮忙送过去。” 那总镖头顿时诧异,随即爽朗一笑抱拳道:“小姐放心!我定然护送他们到景安镇!” 沈家与这位总镖头素日里有些交情,平日常有生意往来。镖头自然不会诓骗沈清燕。 交代好一切事宜后,沈清燕才与林时微道了别。 因之前坐的马车是沈家的,总镖头又现租了两辆宽敞的马车,可以坐下林家全部的人口。林家的孩子们都很高兴有马车可以做。只有林时微不肯乖乖坐在马车里。 开玩笑!她从穿到宋代这个倒霉的世界,就没过过一天像样的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富庶一点的地方,怎么能不尽情领略古时的市井风光? “微姐,快上来。女孩子家家的,还不乖乖坐在车里。”赵兰芝扶着马车,招手让女儿进来。 林时微当然不肯,求助的目光望向祖母。杨莲心会心一笑,直说孙女像个皮猴子。总镖师见不得林时微的可怜模样,当即同意带林时微骑马。 林时微不过八岁,放在古代还只是个孩子。想到也不会有什么男女大防,杨莲心朝总镖师颔首,感谢道:“麻烦您多看顾我这顽皮的孙女了。” 总镖师性格爽利,当即表示不麻烦,随即抱起林时微利落上马! 一路上的相处下来,林时微对这位总镖师也颇有好感。二人言谈之间,林时微更对男人有更加细致的了解。 男人名叫王彪,自幼孤苦无依只与祖母相依为命。他还像林时微这般大的时候就在镖局里帮工,后来靠着自己的努力一路从默默无闻的跑腿干到总镖师。 听完王彪的讲述,林时微顿生敬佩之意。前世的她比之镖师还更加艰难,却也一路拼杀闯出自己的天地。 “很少有女孩喜欢骑马,你这丫头不害怕吗?”王彪将女孩牢牢搂在怀中,仿佛林时微是块脆弱的玻璃生怕磕碰。 “自然不怕!”林时微朗声笑答。上辈子她就一直想尝试骑马,奈何生意太忙一直没空。如今重新开局,必定要快意人生! “沈府真是好气派呦!沈小姐上辈子不知道修了什么福气,竟然托生在这样的富贵之家。” 随着马车缓缓驶动,王彩凤恋恋不舍地看着沈府在视线中逐渐模糊,嘴里来来回回嘟囔着。 杨老太漫不经心地摆弄着针线,漫不经心地回道:“别人的富贵都是祖宗挣得,终究是羡慕不来的。他日老二和你有能耐了,还怕哥姐们的日子苦?” 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路上,一步步接近景安镇,又慢慢驶向偏僻的村落。林时微望向行人的目光充满新奇。王彪只当她是在乡野长大的丫头没见过这样繁华的城镇。 杨老太寻着记忆里的方向指挥马车停靠在了名为桃溪村的地方。本着送佛送上西的原则,王彪直接将林家人拉到亲戚的家门口。 入目是在寒酸不过的院子,土坯垒起的低矮房子只能勉强避雨。不知用哪里拣来的木棍编织在一起就做成了简陋的大门。 相比与沈家的富贵,简直是天堂与地狱的赤裸对比。 杨老太拄着拐杖踉跄上前,高声叫门道:“老姐姐,你可还在?” 第17章 收留,桃溪村的王家婆 片刻过后从房子里应声出来一个妇人,约莫三十多岁。 她简单的梳了个发髻,腰间随意围了块破布当围裙。显瘦的脸庞配上吊梢眼,有一种说不出的刻薄。 “你们是何人?”妇人拿着个装满水的木盆,好似要去浣洗衣服。她见林家人的衣衫打满补丁,立刻警惕起来。 她早就听说北边遭灾后难民四处逃窜,甚至都搞出易子而食的惨剧。 杨老太由着媳妇扶持,复上前一步道:“老婆子我叫杨莲心,是杨莲芳的妹妹。如今在庆州的家糟了难,只能来投奔老姐姐了。” 闻得婆母“杨莲芳”的名字,那妇人顿时绷紧了身子,有些心虚的问道:“你们是林家的人?” 杨老太点点头,正欲打听自己亲姐姐的消息。那妇人却突然发了疯一般,疯狂用胳膊将杨老太往出赶! “走!你们快走!”妇人大声叫嚷道。见林家人不动,她干脆将盆里的水径直破向杨老太! 林时微见状一个跨步挡在杨老太的身前。冰凉刺骨的冷水当头浇下,瞬间浇透她的衣衫! “微姐!”赵兰芝见女儿被泼中,当即将孩子护到自己的怀里。 林通海怎能见女儿受欺负,三步并作两步抽身上前,解下腰间水壶顺势朝妇人泼去! “啊!”夫人惨叫一声,瑟瑟着肩膀跑回屋子叫人。不多时从里屋出来几个汉子,各个高大魁梧。 “谁找我母亲?”其中身体最壮的男人站出来。他的右脸落下半寸长的疤,一路蜿蜒至眼睑。两只眼睛好似探照灯般在满面风霜的老太太身上来回扫过。 一番吵闹声成功吸引左邻右舍,不少人纷纷从自己家出门看热闹。大批人聚集在破旧的院门口,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你是章哥吧?我是你的姨妈啊。”杨老太仰头望着身形健壮的男人,心中不免有些打鼓。怎么半天不见老姐姐的身影? “姨妈?你是我娘的那个妹妹?”男人惊呼出声,颤抖地指着杨莲心不可思议地问道。 没想到这个老太太这般能活,自己母亲都死了,她居然还在世界上。正在这时,方才的妇人凑到男人耳边轻声嘀咕几句,不过一会的功夫,男人的脸色立刻骤变! “滚滚滚!”男人陡然暴躁起来宛如发怒的凶兽,张开双臂疯狂驱赶林家人,“我可不认识你们!赶紧走!” ???方才还正常的男人怎么突然换了副面孔?还不待林家人反应过来,屋子里又陆续出来几个媳妇打扮的女人,拿着扫帚驱赶他们。 “还不快走!在不走就将你们打出去!”妇人尖锐的声音刺进耳膜,弄得众人极不舒服,“这里可是我们的村子,在不走就叫人打你们出去!” 王彪在一旁着实看不下去,只能出面让林家人暂时回到马车里。 “怎么办啊!咱们大老远的过来,结果人家不肯收留我们” 他也是桃溪村的村民,后来进入镖局跑镖。王家的日子逐渐富裕起来后,祖母依旧舍不得祖屋,王彪便给祖母扩建老宅以供居住。 马车沿着蜿蜒的小路停在一处宽敞的屋舍前。青砖黛瓦的整齐院落收拾的一尘不染,院中整齐摆放各类农具,土地里还种着未采摘的成熟蔬菜。门前拴着一只土黄色的小狗,见到来人吠个不停。 “汪汪汪!汪汪汪!” 屋内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太太由丫鬟搀扶出来。苍老浑浊的眼睛仿佛饱经苦难,鬓边的白发被利落地梳在脑后一丝不乱。院子的门口停着两辆陌生的马车,上面陆陆续续下来许多陌生的面孔。 直到王彪下车时,老太肉眼可见的紧张才放松下来。 “彪哥,你可回来了,让祖母看看!” 老太太不禁加快自己的步伐,引得搀扶的丫鬟一迭声的念着“慢点”。 自从来到这个小院子,王彪似乎卸去了所有的防备,像个小孩子般张开双臂亲热地喊了声祖母! 二人热络了片刻,老太太将目光转向林家人,仰头笑看自家孙子道:“你有客人来了,怎么也不知道给祖母介绍介绍?” 王彪摸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他简单交代了林家一行人的遭遇。王家祖母听后也倍感同情,再看林家几个孩子饿得瘦弱不堪。全家老的老,幼的幼,甚至还有个孕妇,当即同意林家人暂住。 “可怜的娃呦,小小年纪就糟了这么一番罪。”王家祖母揽过距离最近的林时微,轻轻抚摸着女孩凌乱的发丝,口中止不住地心疼。 “谢谢您的收留,时微感激不尽。”小小的少女仰头望着慈祥的老人。现在的世界虽然陌生,却远比前世温暖。她少有能感受到类似于长辈的关怀。 前世她总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羡艳着别人的温暖,好似那样她也可以装作拥有了一般。 索性王彪这些年走南闯北的攒下不少家底,将老宅好一顿翻修整理,这才能有足够大的屋子收容林家人。 桃溪村位于景安镇的西侧,因村里的溪边开满桃花而得名。古代人的乡土观念太重,村里的居民大多世代居住在此。 “我们都是苦出身,可以帮着日常干活的。待明日我几个儿子去找些活计干,可以按月交房租,不好如此打扰您的。” 杨老太骄傲了一辈子,断不肯白吃白喝占人便宜。 另一侧的桃溪村里,杨老太的远房亲戚早早掩上房门。屋内几个人围坐在桌子旁,七嘴八舌地讨论白日里的情景。 “娘早就死了,如今林家的人来怕不是打秋风的吧!” 白日里尖酸刻薄的女人压低声音,只够身侧几人听到。 “怕什么?娘早就死了,当初他们林家借的银子也没留下字据!无凭无据的林家人告到官府也不怕!” 刀疤男的声音冰冷,充满霸道之意! 第18章 科举,古代男人翻身路 林家一行人千恩万谢的住进王家,度过了逃荒结束后的第一个夜晚。 夜幕笼罩着整个村子,除了几声狗叫外再听不见其他杂音,一切都安详的令人沉醉。屋内杨老太借着微弱的烛光,正端坐在一四方桌子旁仔细绣着手中的物什。 床上的孩童已经熟睡,发出均匀舒畅的呼吸声。王家没有太多的客房,只僻出三间屋子供林家人居住。 林家三个男人带着妻儿一人一间。为方便照顾怀孕的三媳妇,杨老太索性跟了老三家住在一起。 小小的床铺容纳不了四口人,林通海只好打了个简单的地铺。 “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身后传来一声女人的呼唤,原本昏暗的视线骤然明朗。杨老太持针的手明显一顿,转头看去竟然是三儿媳拿着支烛台。 杨老太见到媳妇瘦弱的模样,再看看对方鼓起的肚皮,顿时变了脸色:“你怎么还不去睡觉?怀着孩子本就辛苦,又逢上灾荒之年更要好好保养,当心落下病根啊!” 秋日的夜晚寒气很重,杨老太连忙放下手中活计,二话不说拾起衣物披在赵兰芝的身上。 “我不过是闲着无事,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做个虎头帽。之前老三跟微姐打了兔子,生下的毛皮很不错,做成帽子一定暖和。” 与她的喜气洋洋不同,赵兰芝轻轻抚摸着肚皮,垂头喃喃道:“这一胎要是个小子就好了。” 尖锐的针扎入布料,一针针反复穿刺。杨老太虽未抬头,心中对媳妇的想法却了如指掌。 她将目光落在远处酣睡的林时微身上,笃定道:“不管有没有儿子,你将来都会有福气的。” 赵兰芝显然没明白婆母的深意,只当是自己摊上了好人家,就连儿子无后这种大事也不在意。 婆媳二人简单交谈几句闲谈后,纷纷合衣睡去。 翌日清晨,王彪套了车马送林家男人回景安镇找活计,只留几个孩子跟杨老太在家。 王老婆子名叫李玉珠,年轻时是村里最出色的绣娘。恰好老三媳妇赵兰芝也很会刺绣,二人遂坐在院子里一起刺绣。杨老太坐在旁边帮着看孩子,偶尔搭两句玩笑话。 林宥安带着两个孩子在小院子里嬉闹,正玩得不亦乐乎。欢乐的童声充斥在院子内,常年寂静的宅子也染上一层生机。 李玉珠年轻时是个绣娘,经常靠给人绣个手帕香囊什么的贴补家用。如今孙子王彪日渐出息,她依旧靠着刺绣挣着钱。 见赵兰芝手艺不错,李玉珠不禁动了心思。 “时微娘,你这手艺当真不错。不若跟我一起做绣活缝些小玩意补贴家用,你觉得如何?” “这……可以吗?”赵兰芝呆呆望着手中的绣活。她从常年交通不便的庆州山区来,竟不知道刺绣也能换钱? “当然可以。”李玉珠点点头,语气中不免得意之色,“能让老婆子我入眼的绣活可没多少,你干是不干?” 一时激起千层浪,赵兰芝正愁没办法改善家计而发愁。她颤抖得握住老人的手,嘴里不停的感谢。 李玉珠性子爽快利落,当即就拿出几个花样让赵兰芝照着绣。无一例外都是时下最流行的图案,做成香囊之类可以很快卖出去。 赵兰芝又跟婆子热络了一阵,才转头看向呆呆望着院子的女儿。 “微姐,你怎么不和兄弟姊妹们一起玩?我看你教他们的‘老鹰捉小鸡’就很好。” 林时微只是笑着摇摇头,眼睛一直盯着远处山上盛放的桃树。不知不觉间,一个妙计突然浮上心头! 眼下已经是秋日,中午的太阳却依旧烈的厉害。桃花早已凋谢,大红色的桃子正沉甸甸地挂在树上。 她的怀中还有当日沈清燕给她的二十两银子,沉甸甸的令人满足。 “这银子是我独谢你的,与你的家人无关。” 少女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温柔得好似天边轻软的白云。 “婆婆,这里的桃树是属于村民们的吗?” 她指着远处的漫山遍野的桃树,仰头看向李玉珠。 李玉珠放眼望去,却是笑着摇摇头,“桃溪村本来是盛产桃树的,后来有一年大震,所有的桃树都倒了。后来景安镇的沈老爷包了山上的土地,又种了满山的桃树。” 沈老爷?林时微狐疑问道:“可是景安镇上的那户沈老爷?” “正是!沈老爷可是我们这有名的富户。” 那不正是沈清燕的父亲吗?林时微咂咂嘴,若是将这些桃子都制成甜品就好了,肯定会大卖! “沈老爷可是我们这里的大户,他们家三代经商,从一个香料商人起家,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家产。听说最近沈老爷正抓着几个儿子日夜苦读,想参加科举谋个一官半职的。” 李玉珠苍老的眼睛也升起艳羡之意。古代人极重视科举,尤其是在对文官极其友好的宋代,无数男人削尖了脑袋都想一举中第! 可谓是一人考中,全家升天! 没想到古代也这么鸡娃啊。林时微挠挠头,看来古人的生活也不是那么舒服的。 “若是真的出了一个当官的老爷出来……”李玉珠越说越向往,语气显而易见地激动,“那可就了不得了!” 这番话无意间点醒了林时微。 “祖母,大大伯就是个读书人,那他考过什么功名没有?”林时微歪着脑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向杨老太。 自己那个大伯平时之乎者也的,怎么也能捞上个秀才吧。 杨莲心摸摸乖孙女的头,笑道:“你那大伯伯只是个童生,后来咱们家计艰难,便没有继续学下去了。” 啥?林通天整天之乎者也的说个不停,竟然只是个童生! 摇头叹息之余,她的目光落在了庭院里的林宥安身上。这个堂哥长的唇红齿白,颇有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照比臭屁的老子,儿子就顺眼很多了。 要是林宥安也能科举中第,那林家的日子岂不是好过很多? 似乎看穿了孙女的想法,杨莲心用手指戳戳自家的傻孙女。 “你这丫头,考科举那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考到五六十岁的大有人在,哪里是咱们家能想的?将来家境富裕,左不过送宥哥读些书,识两个字就很好了。” “老嫂子这话可就说错了。”李玉珠摆摆手反驳,看着周全护佑弟妹的林宥安道,“我看这孩子就很好知礼守分。我们村子里其实也是有个秀才能教书的。” 当真?杨莲心啧啧称奇。她在庆州生活多年,村子里的人都大字不识一筐,没想到来了桃溪村竟然这般卧虎藏龙,还有识文断字的秀才? 李玉珠点点头叹道:“可不是。他早年是很聪慧的,后来被人伤了手腕,再提不起笔了,脾气也变得古怪暴躁,没有人敢亲近他……” 说话间不无惋惜之意,听得众人意识落寞。 正当空气寂静之时,门口骤然响起汉子嘹亮的喊声。 “娘!我们回来了!” 第19章 厨艺,林时微初露锋芒 林家几个兄弟风风火火的进门,咕咚咕咚连干了几大碗水。 “慢点,慢点。看你们一个个渴的。”杨莲心生怕儿子呛咳,在一旁不停地嘱咐。 林家老大端着读书人的架子,只肯拿茶杯小口小口喝。林家老二双手直接端碗,一碗干完紧接另一碗。老三林通海直接头也不抬,一口气将整碗水全部喝光! 待三人畅快痛饮后,才肯说出今日的战果。 林家老大没有什么力气,就在景安镇支了个摊子,帮人写字誊书挣些钱财。老二林通地从小就手指灵巧,会做各种木匠活,很快被泥瓦班子看中做活。老三林通海则将打到的野味拿去售卖,收货还算可以。 听到三个儿子各自都能养家糊口,杨老太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连连点头称好。连续不停的逃荒下,林家人食不果腹。如今好不容易过上安宁日子,林家三兄弟拿出钱买了些新鲜便宜的竹笋。 “时候不早了,我去给你们烧饭吃。” 赵兰芝刚站起身,就被一只小小的手臂拦住。她低头一看,竟然是林时微。 “还是我来吧!”小小的女孩稚气未脱,神态举止却像个大人般成熟利落。 “那就让这丫头一同去吧。”杨老太拉起孙女的小手,一同走向灶房。 王家婆子李玉珠是个干净爽利之人,整个屋子被收拾得窗明几净,所有的碗筷都整齐地摆放在一起。 杨老太持家讲究细水长流。是以林家逃荒到桃溪村时仍剩了些余粮。林时微算了算人口,林家总共十一口人加上李玉珠和两个丫鬟,共计十三口人。 还真是个大工程。 她当即不再犹豫,一把捞起盆中的活鱼。这是王彪哥的朋友今早托人特意送过来,足足有六条鲜美的大肥鱼另加一盆小杂鱼! 可惜路途遥远,这几条大活鱼还算新鲜。而小杂鱼却苟延残喘地活着。本着死鱼难吃的原则,李玉珠索性让林家人全部做了吃。 宋代已经研制出了腌菜,即现代人所称的咸菜。考虑到食物的储存性,林时微果断选择制作鱼酱!与现代的电子榨菜不同,鱼酱可是货真价实的干饭伴侣! 林时微从院子里拔了几颗葱另加一块姜,放入盆中仔细清洗干净污泥。待清理干净后,她抄起菜刀熟练地将它们切成均匀长度的几段。考虑到李婆婆喜欢食辣,她在红辣椒与青辣椒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前者细细切碎。 浓烈的辛辣味钻入鼻腔,林时微只简单放入少许辣椒碎,即保留奔放热烈的辣味,又防止辣味过重而掩盖鱼酱的味道。 另一侧杨老太已经抱来两捆柴火,熊熊烈火迅速将乌黑干净的灶锅升温。 林时微提起油瓶倒入锅中,只带油温正好后迅速放入葱姜辣椒。 只听得唰的一声,锅中迅速升腾起一阵热气,葱花辣椒等料头翻滚间发出烹调的香气,从或青或红的颜色逐渐过渡到焦黄色。 她又舀了勺花椒粉、腌制的大酱迅速放入仔细翻炒,待食材香味全部释放后,迅速下入适量的清水,最后放入少量咸盐酱油增味。 整个厨房弥漫着诱人的调料香气,林时微见火候已到迅速加入处理干净的小杂碎鱼,最后以王彪哥的白酒少量二次去腥。 林时微摸了把额头上的汗,拽起角落里的柴火放进灶坑。最关键的大火收汁一定要控制在八分钟方为最佳。 她悄悄在空间里定了一个闹钟。待时间一到林时微迅速掀开锅盖,香喷喷的鲜美之气萦绕鼻端,直令人垂涎欲滴! “杨婆子,你们做的什么这么香啊?” 人未到声先至,李玉珠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鄹进厨房,目光向锅中探去。 金黄色的碎鱼酱真是香味的源头,少许汤汁上还点缀着翠绿的葱叶与嫩白的蒜末。 “李婆婆,你来的正好。哪里有瓶子储存这些鱼酱?我听祖母说王彪哥最近食欲不振,正好可以吃些鱼子酱下饭。” 林时微笑着提刀拍晕挣扎的肥鱼。解决完小的,就该解决大的了。 她现在所处的时代是北宋年间,虽然局部发生了自然灾害,但大抵还算是太平年间。靖康之耻后后宋徽宗第九子赵构渡过长江,建立南宋政权。 相传在南宋淳熙六年,宋高宗外出游玩时吃到一次鱼羹,味道十分鲜美,让人流连忘返。因做此汤羹的人被称做宋五,是以菜名便叫做宋嫂鱼羹。 肥美的大鱼被放在案板之上,林时微手起刀落直接鱼身对剖,刀锋沿着背脊骨将鱼劈成两片,去骨刺鱼皮备用。 她刀法熟练凌厉,不多时便将鱼肉切成均匀细丝状,加入盐、姜水以及各种调料腌制六分钟。 葱姜照旧切成细末装在小碗里。虽然没有香菇,但却有野蘑菇代替。 赵兰芝拿出之前逃荒时采摘的野蘑菇以及买的竹笋,经过她的反复搓洗后终于露出本来的模样。 白嫩的食材被送到林时微眼前,不消片刻便俱皆成丝。再加之沈小姐特意送给她的火腿,正好可以凑成鱼羹这道名菜。 滚烫的开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她顺势将鱼骨放入锅中先烫后洗,复又加水煮十分钟直至汤底变为奶白色。锅内逐渐飘浮起白色的浮末,林时微直接用勺子捞起撇掉。 切好的葱姜、火腿、蘑菇等丝一直小火炒至煸软,倒入准备好的鱼汤。直至大火烧开后,她减少柴火转至小火,依次加入酱油,醋等佐料,勾芡成功后打入散开的全蛋液,淋上香喷喷的米醋刺激味蕾。 火候差不多时,林时微将鱼羹乘入盘中,加以葱段点缀。 软嫩的鱼搭配金黄色的蛋液,上有笋丝蘑菇丝火腿丝搭配交织,烹饪的点睛之笔醋跟时将鲜美的味道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香气四溢的厨房将所有人都吸引过来。众人望着盘子里的鱼羹和一旁的鱼酱纷纷垂涎不已。 李玉珠当即振臂一挥,“开饭!开饭!老婆子我今日就要尝尝时微的手艺!” 第20章 摊子,挣不到钱闯新路 众人围坐在桌子上吃着香喷喷的饭,纷纷对林时微的手艺交口称赞。 林通海趁着众人不注意之际,悄悄拿出今天刚挣得钱交到娘子手里,嘱托道:“明日你跟着去景安镇,买几朵花戴戴。今日我在镇上看到不少姑娘都在戴,时兴的很。” 赵兰芝用手肘轻轻怼了下丈夫,羞红脸颊道:“我都是做娘的人了,还带什么花?” 林时微穿越到这个世界不久,对于自己父母的打情骂俏已经见怪不怪。 吃过饭后林通海看天色还早,又进山林打了一些野兔准备第二日拿去卖。 林时微想起自己的空间里还有些剩余药材,漂亮的小脸望向父亲,小声的请求道:“父亲,可不可以带着我一起去啊。” 林通海虽为古代人却是个十足的女儿奴,对待林时微简直有求必应。眼见女儿这般恳求,他当即答应,“好,明天爹爹就带你去!” 得到准许后的林时微顿时精神倍增,赶忙趁着空闲时间赶忙整理自己的存货。 她在水源处挖了不少草药,也不知道能买上多少价钱。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来往吆喝之声交织不断,这就是景安镇最热闹的早市。熙熙攘攘的人流几乎占满了整条街道。香甜多汁的水果、青嫩翠绿的蔬菜,各式各样的食物被整齐地摆在摊子上供人挑选。 相比于庆州如炼狱般的饥荒,这里简直如同人间天堂般祥和。 林通海向昨日那般照常带了块破布铺在地上,将打好的野鸡野兔放在上面。 “纯正野鸡野兔!绝对新鲜!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男人扯着嗓子吆喝,识图吸引过路人的注意。奈何今日老天并不垂怜,没有几人过来询问价钱,甚至连观望的人都寥寥无几。 林时微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却发现景安镇的人对兔肉似乎并不感冒。人们大多喜食猪肉或者是鸡肉。至于昂贵的牛肉那就不是普通人可以享受的了。 见自己的野味卖不出去,林通海急得直搓手,奈何依旧无人问津。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远处的另一摊贩,也是售卖兔肉的商人。 所谓同行是冤家,对面的商铺不仅有正规的摊子,还有打起了价格战。 商铺的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操着一口熟练的本地话。秋季的中午依旧炎热,他干脆打着赤膊。似乎察觉到林时微投过来的目光,他立时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回去,仿佛女孩是他天大的仇人。 “看什么看!”男人粗声粗气地怒道。最近的生意很不好做,天灾降临城市里涌入了很多流民。今天他已经被偷了两只兔子了。 这种眼神林时微上辈子也见过。当年她创业之初将蔬菜拿到市场去卖,没少跟卖菜的摊主斗气。加之正处于经济下滑阶段,人人胸中怨气丛生,时常发生打架斗殴等事件。 林时微仔细观察路上的行人,趁机拦下一位面相良善的老婆婆。 那老人大约五六十岁,穿着朴素的灰色衣裳,胳膊上跨着一个装猪肉的篮子。 “你这丫头,从哪里冒出来的?吓老婆子我一跳!” 老人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眼前的女孩大约八九岁的模样,梳着乌黑油亮的麻花辫,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衣衫,看起来俏皮可爱。 “婆婆,你在哪里买的肉啊?”林时微指着篮子里的肉,笑咪咪地问。 “这块肉啊,就是在旁边那家商贩买的。便宜的很呢,一斤肉三十文。”老人似乎很高兴自己捡了便宜。 “婆婆我们的野味也很便宜,您要不要看看?” 见女儿如此努力,林通海也换上笑脸,附和道:“老人家来看看吧,都是刚打的,绝对新鲜!” 老人扫了眼地上被捆扎好的兔子,当即摆摆手道:“不了不了,前儿我在二虎子那买的兔子,比你这里还便宜呢!况且这兔肉也不比猪肉好吃。” 说罢,她还指了指不远处那个凶神恶煞的兔肉摊贩。 原来那个摊贩叫二虎子啊,林时微暗自点点头。 打赢商战第一步,了解对手! 待到老人走后,林通海不禁蹲在摊位前唉声叹气。他们刚到景安镇还没有稳定下来,每个月都要凑钱交房租。两个兄弟都有门手艺,只自己的野味卖不出去该如何是好? 见父女二人的推销接连失败,赵兰芝捧着肚子,轻轻拍着丈夫的背安慰:“不妨事的,总会有人买的,做生意就是这样的。左不过我们拿回去自己吃。” 自己吃?!林时微一惊,当即心下了然!她完全可以将兔子做成即食的麻辣兔!凭借自己的手艺,还怕卖不出去? 况且此时她身在北宋,这里的烹饪技术远尚未成熟,很多现代常见的美食还没出现。 想到此处的林时微不再延误时间,当即让父亲收拾摊子。三人返程的路上路过一家装修古朴的药材铺——千草阁。店门口还摆着一块醒目的牌子‘专收药材’。 林时微想到自己还有些不错的草药,遂大跨步进入。赵兰芝与林通海见状只能跟着进去。店堂之内是一排排柜子靠墙的高大药柜,每个抽屉都贴着字迹工整的签子标注药名。 两侧各安放柜台并小二值守。中间设桌椅供客人们休息,靠墙处的柜子边还立着“童叟无欺,货真价实”等字样。 “小姑娘,你要买什么药材啊?”眼尖的店小二一手称药,一手笑眯眯地询问道。 林时微拿出随身背着的包裹道:“我这里有些草药,不知道你们收不收?” “啊?”店小二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姑娘来卖药材,当即拆开了对方递过来的包裹。只见里面是些脱皮马脖、还有黄芪,皆是产自北方的产物。 “你们是从北边来的?”店小二上下打量面前漂亮的小姑娘,虽然荆钗布裙却难掩姿色。他早听说北边遭了灾,没想到还真有人能活着跑出来。 林时微点点头,回道:“我们从庆州来,一路逃荒到景安镇。药材都是我在路上采的,都是捡好的挑出来卖,保存也很好,您看看多少钱?” 店小二将马脖和黄芪拿来用秤称了称,又仔细核对道:“我们这里马脖一斤四百五十文,黄芪一斤四十七文,姑娘这里马脖半斤,黄芪三斤,共计三百六十六文,姑娘意下如何?” “可以的,都卖了吧。”林时微略一沉吟,便痛快答应了。 三百六十六文!?林家夫妇站在原地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家女儿随手摘的野菜居然这么值钱?倒不是千草阁是金钱如粪土,只是北边遭灾后急需各种草药,是以价格上涨不少。 店小二将铜板用细麻绳串起交给女孩,“钱都在这里,姑娘点清后可在文书上画押,这笔买卖就算成了!” 林时微细细查点后便在纸上按了手印,遂带着父母回家去了。 “微姐,你是怎么认识这些草药的?竟然能挖到这种宝贝?”赵兰芝不可置信的问道。 在知识匮乏的古代,林家这种底层人民很少能接触到任何受教育的机会。整个家族只有老大林通天识得两个字,在蒲柳村就算了不得的人物了。 糟糕!林时微差点忘了自己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现在不过是个小孩子。 “是、是沈小姐告诉我的。”她听见自己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 第21章 兔子,秘制烤肉显神通 好不容易将自己识得草药的事情糊弄过去,林时微不由得长舒一口。 果然做人还是得低调啊!她得尽快想个法子,给自己懂草药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上辈子她高低算个靠蔬菜大棚发家的霸总,自然一个中医药学世家的闺蜜。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玩。林时微耳濡目染的也认识了不少草药。 “这些兔子卖不出去,真不知该怎么办?”林通海走在路上,漫无目的地望着街上来往如织的人群。 如今老婆怀孕,微姐还小,一家子的重担都落在他的肩膀上。 ”爹爹,我们可以将兔子作成好吃的熟食,用香味来吸引人们购买,说不定会更好卖!”林时微已经逐渐习惯这个世界的生活,加之林家夫妇对自己十分亲厚,叫爹爹也越来越顺口。 林通海与媳妇对视一眼,横竖都卖不出去,还不如做成吃食。 见父母同意,林时微顿时增加颇多信心。有这种省心听劝的爹妈,他们不发财还有谁发? 林家几口人又跑到集市上买了些调料,才雇了辆驴车慢悠悠回到桃溪村。 杨老太早早坐在家门口缝制小衣服,只为了给赵兰芝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穿。李玉珠的为人很好,送了很多漂亮的丝线给她。 “娘!我们回来了!”高声喊道。 院门口传来熟悉的男人喊声,杨老太抬头望去,竟见林通海肩背野兔,带着妻儿早早回家了。 “呀!今儿怎么这么早?” 母亲的询问顿时令林通海脸色一红,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野、野兔买不上价,附近有个摊子价钱比我低,都去他那里买了。” 原来是商贩里常见的手段。杨老太拿出手帕擦擦儿子头上的汗,好一阵安慰才把人哄住。 自己这个儿子最是老实本分,哪里斗得过商贩的花花肠子? 林时微从父亲肩头拿下未卖出的兔子,一口气全部提到厨房里。现在刚过中午,远没到吃饭的时候,整个厨房空无一人正好可以供她大展身手! 赵兰芝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又搞什么花头,只好捧着个肚子跟上来。自从女儿掉进水里再醒过来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好在女儿的行动没有太大的怪异,不然还真以为被什么邪祟附身了。 “微姐,你要用兔子做什么?我来帮你吧。”赵兰芝单手扶着门框,费力地迈进厨房。 林时微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菜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母亲的手,语气中带着责怪:“母亲怎么过来了,你都六个月大的肚子了,怎可劳累?” 紧随其后的林通海也跟上来,蹙眉望着妻子的肚子,“就是,要是磕了碰了这么好?你这么重视这个孩子更要好好休息,还是我来吧。” 听到重视这个孩子的话,赵兰芝明显停顿了一下,强自撑起笑容回道:“那你好好搭把手,我在旁边看着。” 林家父女拗不过孕妇,只能答应下来。 林时微先指挥父亲将兔子扒皮,照例留下兔毛制作衣服保暖。 杨莲心见到老三家的跑到厨房,便知又是微丫头出的鬼主意。她撂下针线绷子,从柴火堆了一捆干柴送过来。 待处理干净的兔子被放上案板,林时微抄起菜刀熟练地双面改出漂亮的花刀。为了更加入味,她又拿出牙签扎出许多孔。 火辣辣的红辣椒依然没有,却可以用姜来代替。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嘛! 残留着水滴的蒜瓣被菜刀切成细碎的末状均匀地抹在兔子身上。随后依次加入几勺食用盐增味,再涂上层酱油让肉色更加鲜艳富有食欲。 为了不让烤制的兔肉口感发柴,林时微又在兔肉上浅浅刷了薄薄的金色油。 准备工作结束后,她又在院子中架起篝火。熊熊的烈火冲天燃烧,野兔被插在树枝上慢慢烤熟。 古代没有烤箱,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制作烤兔子。 北宋熟练使用各种酱料烹饪食材,增加菜品的口感。 芥辣也叫做“芥末”。北宋时的人们常用芥菜的种子反复加水磨碎,直至成为芥末酱。随后加入各种小菜搅拌制作。 芥末酱的味道辛辣刺激,是北宋十分受欢迎的“辣味”。 烤制的兔肉滋滋发出声响,一滴滴热油顺着饱满多肉的纹路慢慢流淌。 肉色渐渐地由红变白,直至变成略带糊边的焦黄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垂涎的香烟,将屋里的人都吸引进厨房。 “祖母,什么好吃的这么香阿?”王彩凤生的一儿一女不知何时跑到厨房,扒着窗户像两只小馋猫。 “是你们的姐姐在做烤兔子呢。”杨莲心笑呵呵的将孩子领进来,指指正在烧烤的兔肉。 待小火烤至半个时辰后,林时微立刻停止烤制,拿出新的油纸将兔肉包裹放在锅中保温。 她又拿出两只兔子,一只送给李玉珠,另一只拿出来给林家人尝鲜。 新鲜出炉的兔肉再次获得林家人的称赞! 见众人吃得正欢,林时微却只是浅动几口筷子。烧烤精髓孜然的缺席,当真令她叹息。 北宋年间从中原到新疆的通道被长期阻断,很少输入任何农作物,所以孜然也就没了。 众人围坐一起分食兔肉,只有赵兰芝浅浅拨弄着米饭,不肯动几次筷子。林时微瞥见母亲消瘦的下颌,心中微微泛起疼惜。 晚饭散过后,她将悄悄生下的兔肉腿送给母亲,劝慰道:“多吃些吧,怀着孕本就辛苦。” 赵兰芝身形一晃,并没有接过,只垂下眼眸道:“我只想给你生个兄弟,将来出嫁了也好在娘家有个靠山,也省的你爹爹被别人说三道……” 余下的话戛然而止,赵兰芝又一阵干呕,只觉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啊!瞧见赵兰芝的被孕吐折磨的惨状,林时微又去厨房熬了些清淡的粥喂给母亲。 “你会有福气的。”婆婆的话似乎又回荡在耳边。赵兰芝微一晃神,仰头看着女儿,“明日去景安镇带着我一起吧” 第22章 美味,麻辣兔头抢购潮 第二日天还没亮之际,林时微将烤好的兔肉用油纸小心包好,又缠上细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林通海早早雇了驴车,载着老婆孩子一路慢悠悠的前往景安镇。从桃溪村到景安镇还有一段不少的路程。宋代一匹马需要几十贯才能买到,而驴只需要十贯左右。所以驴车成了普通人家出门的首选。 车轮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做在上面的人也随之颠簸摇晃。 林通海扶着娘子的腰,一迭声的追问可有不适?换来的都是女人微笑着的否决。林时微的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躺在慢悠悠的驴车上。 不远处的背筐里放着今天早上刚做的烤兔子,整散发着阵阵美味的肉香。 今日的集市依旧人山人海,商贩们都争先恐后的吆喝,声怕来望之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新做的包子!热乎出锅的包子!” “卖白菜!卖白菜!白菜便宜卖了!” 小小的林时微背着箩筐一路走来,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几欲被震碎。商贩的声音好似两军对垒,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 林家人出门时间并不晚,却还是被附近的商贩抢先占领位置。与交税的正经商户比起来,如林家之流之能挤在不起眼的角落售卖。 饶是如此林通海仍然每天不放弃的售卖野兔,尽管并没有人买。 凭借上辈子做生意的精明头脑,林时微知道这并不能全怪这个老实的男人。他们摆摊的位置在一个小胡同的角落本就人流稀少,更何况宋代人也没有喜食兔肉的习惯。 这一没人流二没市场,换个神仙也难卖。 二虎子的摊位依旧早早摆在那里,甚至标的价格比昨日更低。他站在摊位双称叉腰,似乎是做好了与林家人打价格战的准备。 “咱们这样能行吗?”赵兰芝看着街上稀少的人流,不禁有些担忧的问。 林通海埋头从箩筐里拿出烤兔肉整齐摆放,宽慰道:“有什么不可以的?横竖都是卖不出去,大不了拿回家自己吃!咱们微姐做得这么好吃,谁不喜欢?” 父亲鼓励的话令林时微身子短暂停滞了一下,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被重重一击! 这样鼓励的话语是她上辈子从未听过的。 上辈子的她并未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从小生活在破败的房屋里。父母却不思改变生活,只一心只想要儿子。 年幼的她就靠着捡别人不要的衣服,度过卑微缺爱的童年和敏感脆弱的青春。 后来她考上农业大学,靠着自己的知识在村子里盖起蔬菜大棚正式创业。得知消息后的父母并没有任何的支持,相反却是一顿破口大骂。 “你一个女孩子瞎折腾什么?你看看隔壁的王丫头,找了个好男人就什么都有了!” “就是!有这个闲钱也不知道多疼疼父母还有弟弟,真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责骂的声音如同海水般,一浪接着一浪不断拍打着林时微的神经。冷汗逐渐濡湿她的后背,湿冷粗糙的麻布触感扎得人难受至极。 “微姐,微姐,你怎么样?”赵兰芝晃晃女儿的肩膀,满脸担忧之色。 ?!林时微猛地抬头,犹如刚从噩梦中逃生般无措地撞上母亲担忧的眼睛。 两世的记忆交织,眼前原本狰狞恶毒的母亲逐渐温柔,最后幻化成赵兰芝温润的双眸。 “我没事了,母亲。”她勾起一个笑容,识图甩开那些并不友好的回忆。 如今她重活一世,前尘旧事也都该被遗忘了。 见女儿恢复正常,赵兰芝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女儿怕不是最近太劳累了,回去应该好好该好好补一补。 林时微并不知道母亲的心思,只顾帮父亲整理烤兔子。为了让兔肉的香味飘得更远,林时微特意将带了几把蒲扇用来扇风,借助香味吸引更多人前来购买。 为了让林家的生意做得更正规,她昨日特地求了二伯林通地,用木头给自己做了个简易的摊位;随后又请了大伯在牌子书上“时微烤肉”四个大字。 如此一来,林家的摊位瞬间高大上起来,与周围席地而摆的摊位形成鲜明对比。 虽然逼格拉开了,但是价格一定要贴近人民。商场里打价格战是最愚蠢的行为,林时微撇了眼对家卖的价格,是一只野兔一百文。 “他们的野兔卖的便宜,会有人买我们这种更贵的兔子吗?” 即使对手便宜售卖,也并没有获得太多人流。赵兰芝不禁有些担心自家烤兔子的命运。 “我打听过了,对面的人叫姓陈,大家都叫他二虎子,常年在景安镇售卖兔子。他的兔子和我们的兔子都是山上打来的,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林时微一边将烤兔子挂上吊起的铁钩,一遍慢条斯理的解释:“咱们想要赢,就得剑走偏锋。利用香味吸引人群过来。让大家知道虽然都是卖兔子的,但我们与二虎子不同!” 千篇一律永远无法取胜,只有推陈出新才是王道!这可是她政治课上学的道理。 说罢,林时微大笔一挥,潇洒地写下了今日的定价──一百二十文! 对手二虎子没料到对林家人涨价的操作,也没参透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卖烤兔!新出锅的烤兔子!”林时微扯着嗓门声音嘹亮地吆喝,右手则不停用扇着烤兔冒出来的香气。 稚嫩的童声夹在大人的声海里显得格格不入,加之空气中四处弥漫的烤肉香气很快吸引来了不少人群。 “丫头,你这烤兔子怎的卖一百二十文?能否便宜些?”一个男人身穿长衫,眼睛瞟了眼挂在摊位上的烤兔。 林时微飞快扫了眼来人的穿戴,心中瞬间有了底。古代的衣着更能体现出阶层的差距,摊位前的男人穿着干净的长衫,一看就知是个有钱财的人。 “哥哥,我们不降价的,但是可以让您试吃一下,保证物有所值!”林时微轻抿嘴唇,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手上却麻利的切下一块兔肉递给男人。 那人似乎没料到女孩如此会做生意,却依旧笑着接过尝了一口。不曾想肉块的香味在唇齿间碰撞,混杂着各类调料腌制变得更加入味。嫩滑香辣的口感搭配金黄焦酥的味道,在嘴巴里尽情翻腾,就连鼻腔都充斥着兔肉的香味。 “这味道当真不错!我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兔肉!”男人尝后顿时两眼放光,绝口不提讲价之事。他当即付了一百二十文,痛快地买了一只兔子! 竟然真的卖出去了!?林家夫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手里的铜板,立刻更加卖力地吆喝兔肉。 围观的人见试吃的男人表情不似作假,纷纷半信半疑的也要求试吃。林时微照旧将兔肉切成小块分给众人,一致获得大家的交口称赞。 但是一百二十文的价格实在不是每个人都付得起的。林时微对这些买不起的客人依旧笑脸相迎,并提出自己接下来会推出价格便宜的新品。 这一番操作成功拿捏人们,大家七嘴八舌的围拢在摊位前好不热闹!随着生意的火爆,箩筐里的烤兔肉很快售卖的一干二净! “丫头!你们下次啥时候来,婶子今天没带钱。” “你说的新菜什么时候上?这兔子太贵了,我想买点便宜的。”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久久不愿散去。对比二虎子家门可罗雀的惨状,林家的摊位简直热闹得像过年般! 林时微擦擦额头上的汗,嗓门洪亮的回道:“我们戌时回来此摆摊,没带钱的可以付定金,接受提前订购哦!” 可恶的臭丫头!竟敢坏了我的好事!二虎子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住人群中的女孩,内心深处的不满陡然爆发。 一个阴暗的鬼主意不知不觉爬上心头! 第23章 货源,售卖不停兔难寻 林时微仔细清点了一下今日的收获,共计十三只烤兔子,抛去一只试吃,共卖出去一贯四百四十文。 【注:由于同一时期不同时代经济发展状况不同,故本文汇率皆采用一贯=一千文】 短短一个上午,就可以挣到这么多的钱已经算相当可观的收入了。 她抬头望了高悬的太阳,才不过正午而已。现在回家还为时尚早,正好去集市上逛逛! 带来的兔肉顺利卖出,还成功收获到两个预订单,压在林通海身上的大石终于卸下。愁眉不展多日的他也骤然开朗,领着老婆孩子去逛集市。 三人最先走到售卖首饰衣服的摊位前,林通海左右张望,终于在众多绢花里挑了一朵白玉兰,别在妻子的发髻上。 没料到丈夫突然起了打扮自己的兴致,赵兰芝羞涩的满面通红,连连推脱道:“不了不了,我都是做娘的人了,让人看见笑话。” “这是什么话?做娘就更需要打扮的美美的!”林通海不顾妻子的反对,抓准机会将绢花插在女人乌黑的头发上。 林时微望着父亲手中的绢花,也暗叹林通海的品味不错。早在唐代就已经有了簪花礼,新科进士在“曲江宴”上用簪花表示自己的荣耀。 到了宋时无论男女皆盛行簪花,利用绢布制成花朵别在发髻或者幞头上进行装饰。 她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头上无不簪花,可见北宋时期这种习惯早以蔚然成风。 没想到自己也能亲眼目睹古代的时尚潮流,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正当林时微感叹之际,却突感头上一沉,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放上来。抬头却见身形高大的林通海正捧着一堆小花,挨个往自己的头上戴。 “这朵好看,这朵也好看……咱们微姐戴什么都好看!”他啧啧称赞自己的女儿,仿佛自家女儿貌比西施赛貂蝉,“孩子他娘你说哪个好?” 林时微顿感无奈,有个这样的老父亲也很操心呐!最后林通海索性买了七八朵绢花,美名其曰给娘俩换着带。 直至妻女逛得累了,林通海才雇了驴车载着一行人回家。 今日的售卖大捷无疑极大激励了他的打猎热情。甫一回家,林通海立刻拿上平常打猎的弓箭,二话不说钻进深山抓兔子去了。 “孩子他爹真是……”赵兰芝依坐在床边,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方才在集市上,丈夫给她和女儿买了不少东西,自己却什么都没添。 灶房里林时微将昨日烤兔剩下的兔头归拢在一起,打算做些麻辣兔头。售卖的价格比整只烤兔便宜,从而吸引更多人来购买。 林通海这次的抓兔行动似乎不算顺利,直到太阳落山时还不见人影。 杨莲心眼间日头逐渐西斜,老三却还没有动静。她直接茶饭不思,只坐在村口老三的必经之路上,嘴里不停念叨,“老三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远方终于慢慢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通海!杨莲心连忙抹了眼泪,步履踉跄的扑过去,“儿啊!你怎么才回来?可让娘担心死!” 高大的男人肩上挑着个担子,周身皆是浓重的血腥气。粗布制成的衣服被山林的树枝刮得破败不堪,就连脸上也没能幸免。 见到母亲担心,林通海愧疚一笑,“我只是想多抓几只兔子,诺!您看大丰收!” 他利落地打开遮盖的草叶,入目是十几只大肥兔子! “呀!竟然抓了这么多!”杨莲心一阵惊奇,只希望明日可以买个好价钱。 二人回到家中后,林时微又带着祖母和父亲忙活了一晚,将十六只兔子全部烤制好。其余的兔头也被制成麻辣兔头,用油纸细心地包裹好。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之际,二虎子早早来到景安镇的集市摆摊。他似乎铁了心要与林家干上,今日不仅来得更早,还拿出板凳坐在摊位旁等着林家人的到来。 虽然林家的摊位还没开张,但昨日与林家订货的顾客却早早等候那里。 “我说张婆子,你买他们家的还不如来买我家的兔子!”二虎子笑呵呵地凑上前,企图将生意抢过来! 被唤作张婆子的人一身鹅黄色长裙,外套浅色对襟褙子,俨然是个家庭还不错的妇人。她摆摆手道:“那可不行,我都付了定金的!明日闺女回门,我还打算买只兔子好好准备呢!” 嘿!二虎子砸砸嘴,不成想林家那个小妮子还真有两下子,直到提前收定金防止跑单!他的眼睛盯着自家堆成小山的兔子,依旧不死心的劝道:“王婆子,山上哪能天天有这么多兔子,你定是被人骗了,还不如买我家……” 话音未落,就听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 “谁说我家不来的!” 二人停了拉扯纷纷回头望去,却见一辆驴车缓缓驶来。上面正坐着林时微一家人,身后还放着满满两担野兔。 “这个人竟然趁着我们不在,就来抢生意,真是不要脸!”林通海是个直肠子的汉子,最不喜欢论人长短。如今饶是他,也看不过二虎子的行为。 林时微的眼力极好,片刻间扫到二虎子的摊位上整齐地摆满了许多兔子。她细细一数足有三十多只,怪不得昨日林通海迟迟未归。怕是昨天的兔子早就让二虎子抓过去了。 “丫头!你们可算来啦!赶紧给我包只兔子,昨天我付了定钱的。”久久等待的妇人掏出铜板,催促道。 “好!”林时微麻利地给打包烤兔。听说妇人是买给回门的女儿时,她又稍带了些麻辣兔头送过去,“这些兔头是我的一点心意,祝姐姐新婚快乐!” 女孩的笑好似甜滋滋的糖,成功哄得妇人满面春风。 “你这丫头真会说话!兔子也烤的好吃。”妇人用手帕轻掩勾起的嘴角,不禁称赞起眼前的小姑娘。 林时微笑着露出小白牙,“那就请您多多照顾我们的生意了。” 一番交谈下来妇人满意离去。林时微今日故技重施,一边大搞试吃一边继续扇子扇风,利用香味吸引人来购买。 对家二虎子的摊位却鲜有人问津,气得他在原地跳脚。昨日他提早收摊去山里抓了一堆野兔,没想到今日林家居然还能抓到野兔! 由于昨日的辉煌战绩,烤兔今日的销量依旧居高不下,甚至还供不应求。 “姑娘!你们的烤兔子明天我要预定!” “你这货太少了,怎么才卖这几只?” 围在摊位前的人们叽叽喳喳的催着林时微上货。 见到生意如此好,林通海却面露愁容。他上哪里搞到那么多兔子去?昨日山上就没有多少兔子了,他费了好一阵才抓到十几只。今天订货更多了,他怎么抓得够那么多兔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林时微知道父亲心中所想,所以并没有答应人们的订货要求。 哼哼!二虎子搞了几十只野兔却没有几人买账,不免心中火气更盛! 一个荒唐且阴狠的主意悄悄浮现在心头。 第24章 迷途,违背良心的决定 “好心的姑奶奶,赏口饭吃吧。” 衣着破败的女人拉个着半大的孩子,手里拿着只破旧的碗正在沿街乞讨。二人似乎是刚刚逃荒到景安镇,乱糟糟的头发干枯纠缠,四肢瘦得只剩一点可怜的肉。 “去去去!不买就一边去!”被纠缠的商贩满脸不耐烦,甩甩胳膊就要哄人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景安镇涌进来的流民越来越多。因为流民们刚刚经历逃荒,每天都在生死线上挣扎,导致景安镇的治安开始混乱起来。 不少商贩的货物都被或多或少的偷过,因此人们对流民少有怜悯之心。 “好心人,求求您给口饭吃吧,孩子已经饿的不行了。”女人拉拢过孩子想要抓吃食的手,不停地地声哀求。可惜没有人怜悯他们,附近的商贩对于这种乞讨行为早已经厌烦至极,每个人都轰苍蝇般驱赶这对可怜的母子。 天下的可怜人多了去了,各个都施舍他们还活不活啦! “滚滚滚!”卖煎饼的商贩态度比上一个更加恶劣。 女人垂头看向饿得瘦骨嶙峋的孩子,只能强自撑起笑容继续讨要。 卖煎饼的商贩似乎被惹火了,抄起扫帚就要打去! 今日的烤兔和兔头已经售卖干净,林时微清点了一下收入,共赚了约两贯钱!铜板被麻绳穿好放在贴身的口袋里,沉甸甸的分量令人十分有安全感。 瞧见不停乞讨的母子,林时微不禁想到当初那段食不果腹的日子。今天的食物已经全部卖完了,她正欲掏出铜板送给那对母子,却发现人吓得早已无影无踪。 “微姐,你今天怎么没收他们的定金啊?”赵兰芝整理手中的油纸,整起的包好已备明日再用。 林时微看了一眼窘迫的父亲,轻轻叹了口气,“只怕我们没有那个运气打到足够多的野兔,到时候失信于人终是不好。” 古语曾道贪多嚼不烂。在没有稳定的货源之前,还是不要贸然答应大数量的预定。 赵兰芝也不懂做生意的门道,只好听丈夫和女儿的,“既如此,那我们回家去吧。” 回家?林时微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目光阴鸷的二虎子,痛快答应道:“好啊,我们回家。” 她领着林家夫妇二人走进偏僻的巷子,就见王彪一身黑色劲装,整百无聊赖地架了辆马车等候在原地。 “彪哥,等的久了吧。”林时微将剩下的一份烤兔塞到对方手里,遂扶着母亲上了马车。 “你这丫头还真会办事啊!”混杂着辣味和淡焦味的烤兔还热乎着,王彪笑嘻嘻地咬了一口。 真香啊!没想到小丫头看着没多大,竟然能有这种好手艺! “彪哥,我拜托你的事情万请费心。”林时微屈膝一礼,郑重道。 王彪回头看了眼车里大着个肚子的赵兰芝,爽快答应,“小丫头放心!吃了你的烤兔谁还敢不上心?保证将你母亲安然送回去。” ?赵兰芝无措地坐在马车里,看向女儿追问道,“微姐,你不跟母亲一起回去吗?” 林时微轻轻晃头,一把拉住想要上车的林通海,嘱咐道:“我与爹爹还有些东西没有置办,天色不早了,今日正巧赶上彪哥休假,母亲正好先回去吧。” 这……赵兰芝瞟了眼丈夫,只能迟疑地放下车帘坐马车离开。 林通海眼睁睁看着马车渐渐远离视线,一时不知道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小的女童眼中有着远超同龄人的镇静,只拉着林通海抄小路回到了摆摊的地点。二人隐没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静静观察眼前的一切。 因为距离过近,他们能清晰的听到来往人群的说话声。 “妈的!今天又没卖出去!” 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夹杂在嘈杂的人群里,不是二虎子还能有谁? 只见二虎子气势汹汹地脱了外衫,恶狠狠地置在摊位上。肉眼可见的烦躁令他更加失控,面前堆积如山的野兔更像是无声的嘲讽。 自从林家来摆摊后,再没多少人肯买他的兔子。生意一天天减少,对面的林家人却挣得盆满钵满。 该死的!他本以为打价格战,断货源可以令林家人知难而退。没想到那个丫头片子竟然越战越勇! 二虎子扫了眼摊位上的兔子,心中的火气不增反降。想到家里还有几张吃饭的嘴,他重重一锤桌子。那个恶毒的想法在此生根发芽,如同藤蔓一般牢牢占据他的内心! 干了! 他当即不再犹豫,痛快地将摊子交给信得过的周边商贩代管。自己则带上平时打猎的武器一路向西出发。 “大爷,您行行好,赏我们娘俩一口饭吃吧!” 哀戚悲怯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二虎子的步伐一顿,回头看去竟是刚才讨饭的女子。 原来她被煎饼贩子吓得一直躲在角落,只等对方收摊才敢从角落里出来。 二虎子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本不欲多管闲事,却在凝视女人牵着的小孩时明显停滞了一下。 “你都这么不容易了,怎么还不把他丢了?”他听见自己这么问。 女人当即瑟缩了一下,立刻抱紧自己瘦弱的孩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不不!我不会丢下孩子的!” 坚定的回答仿若利剑正中二虎子的眉心。他的眸光一掠,眼底竟然浮现出一抹自嘲之色。 林时微屏气凝神,伏在暗处仔细观察。她本已经随时做好了救人的准备。 只见二虎子接下来做出了一个惊讶众人的举动。他竟转身拿了只野兔递给女人,没好气道,“拿了就赶紧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不待女人感谢,他便径直往西边去了。 林时微顺着二虎子的路线望去,高耸的山峰挺立在远处。那正是林通海平日里抓兔子的青桦山,桃溪村的居民大多都去此山打猎。 据她之前询问王彪哥的情况,二虎子住在桃溪村隔壁的梨花村,距离青桦山也十分近。 林家与二虎子不仅卖着相同的野兔,甚至还在同一个地方打猎,这样不掐起来才怪! 如今的世道艰难,天灾人祸屡出不止。大量失去财产土地的难民疯狂涌入,无疑加重了地方的财政负担。 林时微带着父亲一路跟踪二虎子上了青桦山。崎岖不平的山路并不好走,林时微的脚下杂草丛生,不得不时刻小心谨慎。周围桃树枝叶重重叠叠,投落在草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昨日似乎有人跟着我一起打猎。”林通海伏在女儿的耳朵边悄声低语。 林时微的眼眸乌黑深邃,眼光炯炯地望着二虎子的背影。跟踪?怕不是这么简单的。 果不其然,二虎子贼眉鼠眼地往山上走去,直至停在一处低洼的山地旁。林通海眼力极佳,一眼看破此处正是他昨日设陷阱的地方。 如今媳妇怀孕幸苦,女儿又要制作烤兔忙得晕头转向。林通海为了保证抓到足够数量的兔子,便在此地设下陷阱。 为防止抓住的野兔逃跑,林通海干脆将陷阱做成死陷阱直接杀死兔子。 二虎子蹲下身子将陷阱补货到的野兔拿出来,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喂到兔子嘴里,再若无其事地将其放回原位。 他又如法炮制地找到林通海留下的其他陷阱里的兔子,随机喂下不明药粉。 正当二虎子准备离开时,却突闻得身后响起沙沙的声音。 “你当真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第25章 调查,二虎子的诡计俩 林时微如流光般闪耀的眸子第一次出现暗淡的神色,仿若璀璨的明珠被蒙上一层灰暗。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二虎子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林家的人不是早就回家了吗? “昨日跟踪爹爹的是你,跟他争抢野兔的也是你吧。”林时微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抛出了自己的推断。 她早就旁敲侧击的打听过二虎子的情况。对方年幼即丧双亲,小小年纪就拉扯着弟妹独自生活。眼下他的弟弟很聪明,正跟着教书先生一起学习。 二虎子没有父母教导,早早在社会上闯荡,经常吃了没文化的亏。多亏上天给了他一个很聪明的弟弟,二虎子每日里拼命挣钱,只为了供给弟弟上学的学费。 这些情报都是林时微拿麻辣兔头跟附近的商贩换来的。 “是又怎样!难不成这诺大的青桦山只需你们林家人上来?”二虎子攥紧拳头,冲着林家人怒道。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惧怕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丫头片子。 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手腕,着实令人害怕。 “这青桦山又没写林家的名字,怎么能算是林家的。”此话一出,林时微便瞧见二虎子肉眼可见的嚣张起来。 “但是……”她话风陡然一转,“你给我家抓到的兔子偷毒就不对了。” “谁、谁投毒了!”二虎子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干这种损事,竟然还被正主看见,顿时又羞又臊地涨红了脸。 “是吗?”女孩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美眸的狡猾尽显无疑。 她只凝视着眼前慌张的男人,毫不在意的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去报官。想来投毒的罪名应该不小,只是可怜你那几个年幼的弟妹了。要是你被抓起来,他们孤苦无依的可怎么活?” 一语点醒梦中人,想到家中的弟妹尚需要人照拂,二虎子骤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别!姑奶奶!您可不要去报官啊!小的求您了!” 男人跪伏在地一时哀求连连。 林时微收起笑容,冷声责问道:“你给兔子到底下了什么药?!” “这、这不过是一些让人腹泻的药,我没有想着害人!真的没有!”二虎子苦着一张脸,整个人都处于欲哭无泪的状态。 “真的吗?”林时微狐疑道。 “真的!真的!”事到如今二虎子也不敢撒谎,只能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说了。 他不过是妒忌林家的生意比自己好,加之还有弟妹要养。连续几天日进微薄下才起了歹念,一时糊涂办错了事。 “你的弟弟今年多大了,很好学吗?” ?二虎子不知对方为何会问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奈何如今的小辫子被抓在人家的手里,只好硬着头皮回道,“今年七岁了,先生说他很聪明,还说若是有机缘可以让他试试什么举的?” “是科举吧。”林时微不禁汗颜,看来二虎子真是无人教导,难怪会做出些糊涂事。 二虎子听后一阵猛点头,好像捣蒜的杵头。 “你可知若是我将这件事告到官府,你若被判了罪,你亲弟弟在官场也会遭人攻击。” 宋代的科举已经开始对考生本人进行审查。虽没有后世人犯罪,三代直系不可以从政参军那么严苛,却也是十分注重家世清白的。 毕竟古代社会要比现代封建,在这个还存在奴隶制的社会,人的等级制度是被按照士农工商而严格划分的。 有个犯罪的哥哥,说出去总是不好听的。 饶二虎子在傻,此刻也听出来自己的行为会对亲弟弟造成影响。他更加焦急,跪在地上咣咣咣不停地磕头求饶。 “求求姑奶奶大发慈悲饶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空气一时静若落针可闻,只听得二虎子以头锵地的声音。 林时微不忍见稚子无人照拂,想到二虎子曾救济过流民的举动,她还是心软了。 二虎子从小无人教导,全靠自己吃苦养活年幼的弟妹。说起来总归是不负责任的父母之过,生而不养的孩子何其可怜。 “也罢。若这里面只是普通的腹泻药,我便饶过你。若是害人的毒药……” 不待林时微说完,二虎子慌忙摆手,连连摇头抢白道:“不是不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林家父女直接将二虎子和被下药的兔子一块带回桃溪村,又托王彪请了个村医来检验一番。 桃溪村的村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下巴处蓄着飘逸顺滑的胡子。他仔细对着几只野兔检查一番,又是试针又是察探。 折腾了好一阵,村医才捋着胡子说出自己的判断,“这些兔子当时被下了些泻药,吃了也死不了不打紧的。” 听到村医的答案,林时微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总算是她没有看错人。 二虎子站在原地臊得几欲找个地缝钻进去。林时微顾及着他的颜面,只说是朋友来家里玩。 既然不是害人的药,林时微也遵守诺言不在追究,还将厨房里的饭菜拿给他吃。 饥肠辘辘的二虎子顾不得其他,上了饭桌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每日都早起晚归,只为了能多卖两只兔子挣钱,很少能进行规律的饮食。 林时微默默端上新炒的蘑菇,双手撑着下巴,笑咪咪地盯着狂吃的二虎子,“我还有件事同你商量商量。” 二虎子乍听得这话顿时一噎,差点没断气见了阎王。鬼知道这丫头笑得像只狐狸似的,保证没有好事!如今自己被人家抓了辫子,还不得可劲使唤! “你瞧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想跟你合作。” ?合作?二虎子一时摸不到头脑。 “你跟着我爹爹一起抓兔子,然后送过来我做成烤肉。根据你抓的兔子我付你工钱如何?” “那你要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办?”二虎子扒了两口饭,一双眼睛颇有些不信任地扫过林时微,怯怯问道。 “你只需要给我供货,卖不出去也不关你事。” 这似乎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二虎子转了转眼睛,立时放下饭碗,“成交!” 第26章 合作,野兔售卖大作战 与其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林时微凝视着眼前堆积成两座小山的野兔,深感这句话的正确性。 “这是今天我没卖出去的野兔,这是今天我和你爹一起去山上抓的。”二虎子指了指兔子们,仔细解释道。 他是抓兔子的老手,很早以前就靠着卖野兔挣钱。论起抓兔子的本事,他一个顶上林家父女两个。 “哥哥,这么多的野兔能卖出去吗?”年幼的稚童拽着哥哥二虎子的衣角,仰头担忧的问道。 林时微一眼扫过男孩。只见对方长得虎头虎脑,年龄上与自己也没差多少。今日二虎子忙没空照应两个孩子,只能将弟妹带到林家,请杨莲心帮忙照看着。 男孩举止行动间颇为知礼,似乎对自己的哥哥二虎子很仰慕。 收获的女孩点点头,嘱咐家人把兔子皮扒下来保存。待到冬日里做些个暖和的皮袄,穿在身上也能舒坦些。 林时微不再犹豫,回身进厨房起锅烧油。上次在景安镇买回来的调料还剩了不少,她又趁人不注意将空间中的储存的调料拿出来用,依次来增加烤兔的口感。 现代的调料无论从工艺还是味道来讲,都比宋时粗制的调料味道更富有层次感。 但是林时微终究不敢用的太多,避免调料用光后影响口感。 一只只野兔被尖利的树枝整齐穿好,涂抹上各种调料腌制,最后架在温暖的火堆上慢慢烤制。随着时间的推移,肉色逐渐棕红鲜亮,隐隐泛着诱人的油光。 鲜辣浓郁的香气袅袅吹散,二虎子闻得这味道忍不住之流口水。好香啊!难怪那些人都愿意买林时微的烤兔子。 “诺!给你的,尝尝吧!”林时微手起刀落,迅速砍下一只烤好的兔腿递给二虎子,又多说了一句,“你的弟妹都吃完了,这是独给你的。” ?给自己的?二虎子一晃神,抬头看着眼前不过八九岁的女娃娃。午后温暖的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就连鬓角散乱的发丝也格外温柔。林时微眼眸清亮,仿佛永远洞若观火。 二虎子讪讪接过,手中的烤兔氤氲着热气。他终是忍不住狠咬了一口! 烤兔外焦里嫩,烤制后的表皮脆薄如纸,酥麻辛辣之感迅速溢满齿唇。一种奇妙的灼烧感与刺激感交织,密密麻麻的辣意如针尖般。细腻的口感与醇香的肉味接踵而至,一同带领食客登上味蕾的巅峰。 “好吃吗?”女孩全神贯注地盯着火势,语带笑意的味道。 “好吃吗?这种美味怎能有疑问句!”二虎子埋头直接狂炫那只鸡腿,最后就连骨头都嗦的一干二净,“那简直是好吃极了!” 林时微还是头一次受到如此热情的夸奖,忍不住笑出声。她拿出那只缺腿的烤兔用油纸仔细包好,塞到二虎子的怀里道:“带回家分给弟妹吃吧。” 她早就知道二虎子的家境,下头还有一对弟妹,全家上下只靠他一个人支撑。 “谢谢你。”二虎子颇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对林家人做出那样的事,没想到林时微不禁没有责怪他,还愿意跟他合作卖兔子。 女孩长着一颗水晶玲珑心,只瞧一眼二虎子内疚的模样便知其心中所想。 “如今世道艰难,你即没有父母又不靠亲戚,只靠自己拉扯两个弟妹着实不容易。” 况且二虎子也没有想过致人于死地,只不过下点轻微的腹泻药,像多卖两只野兔谋生罢了。 若是二虎子敢下毒药,林时微早就将人扭送到官府了! 强强联合之下,林时微的烤兔生意越做越好。二虎子见林家没有固定的摊位,主动腾出了自己的位置。 “我这地界可是好地方,当初我好不容易跟人抢过来的!” 别看眼前只不过是小小的一块地,二虎子当初差点为它搭进去半条命。当年他交了钱租下这块位置不错的摊位,没想到有人欺负他无父无母,竟然要强行占地。 二虎子深知自己立身不易,当即与那人扭打起来,最后才勉强守住原本属于自己的地。 林时微翕了翕嘴,没想到看似彪悍的二虎子还有这种往事,当真世道艰难啊。 林通海特意请二弟林通地打了一块崭新的牌匾,又请大哥林通天题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林家烤兔! “呦!丫头,几天不见你这竟然还阔气嘞!”说话的是那日给回门女儿买烤兔的妇人。她今日身着草绿色直领对襟衫,外罩大红色散花褙子,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胭脂香。 “托您的福,我跟二虎哥的摊子合并了,现在兼卖烤兔与生野兔。” 林时微一张圆乎乎的小脸,唇红齿白颇讨人喜欢。浓密的头发被扎成漂亮的双丫髻,用两条桃红色的发带系在上面,发带末尾还坠着两个小铃铛。 她亲和的态度令顾客都十分喜欢光顾林家烤兔的摊位,还渐渐多了几个回头客。 “这是我家的邻居宋嫂子,前几日我买了你家的兔子肉,她闻到香味也要买。今我就给你领过来了。” 宋嫂子梳了个小高髻,耳带花卉纹金耳饰。纤瘦的胳膊上跨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些新鲜的蔬菜。 “这么香的烤兔是你做的吗?”宋嫂子少下打量着摆摊的女孩,满脸不可置信。 “是的,都是山里打的兔子,我们回家烤好后才拿到景安镇卖的。” 林时微手脚麻利的包好两只烤兔,分别送给两位妇人。宋嫂子啧啧称赞之声不绝于耳,离了很远还能听到。 日头渐渐西斜,来往的行人也愈来愈少。不少商贩都开始收摊,结束一天繁忙的工作。 林家烤兔今日的生意依旧红火,总共有三十几只烤兔售出。林时微照例清点今日收入,按照野兔一只一百文的收购价付给二虎子,并同他一起承担每月摊位的租金。 仅仅一天二虎子就挣了两贯钱,简直高兴得忘乎所以! “谢谢你!时微妹子!弟弟下个月的束脩有着落了。” 林时微摆摆手,独自处理好今天仅剩的一只烤兔,准备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姑娘,你手中的烤兔子还卖吗?”一道清脆的女声询问道。 “卖!”林时微笑着抬头,真是瞌睡起来送枕头! 双方视线在空中一碰,竟然皆呆在原地。 “你不是那日逃荒的姑娘吗?”来买烤兔的女孩梳着丫髻,一身淡粉色的窄袖短衫,下穿嫩绿色的两片裙,显然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 “你是……沈家小姐身边的彩蝶?!”林时微面色一喜,不禁轻呼道。 第27章 定亲,沈家小姐的苦恼 林时微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沈家的故人,着实感叹一番世界真小。 “没想到居然是你,上次我家小姐还念叨你呢。”彩蝶接过包好的烤兔肉,将一百文钱递过去,林时微却死活不肯接。 “不了,不了,沈家小姐帮我良多,我不能收你钱。”林时微摆摆手,赶忙推脱掉送来的钱。 轿帘被纤长的素手轻轻掀开一角,从里面露出少女面容姣好的脸。 是沈清燕!林时微的瞳孔微微一颤,陡然间喜上眉梢,“沈小姐,好久不见!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沈清燕见到熟人也来了兴致,由着彩蝶将她扶下轿子。柔顺的秀发被梳成高高的云髻,插着时下最流行的银鎏金并头花金簪,脑后插着金帘梳发饰。 眼下虽然是秋日却并不很冷,是以她依旧穿了浅紫色绣银丝飞燕花百褶裙,外罩长袖对襟大衫,整个人既高雅又显贵。 “时微,好久不见啊。”沈清燕笑意盈盈地打招呼,抬眼望了眼下林家的招牌,“原来最近很火的烤兔子是出自你们的手艺啊!” 林时微点点头,执意推脱掉沈家小姐的钱。沈家小姐是她在宋代逃荒遇到的第一个大善人。她抬眼望去,却敏锐地发现沈小姐眉宇间似有愁容。 周围人多眼杂,她不好当即发问,只能借口对父母说想跟沈小姐去逛逛。林家夫妇见沈小姐好像也有意同行,只收了摊子叮嘱女儿切莫贪玩。 “今日我家从海上运过来的货到了,镖头会来我家送货,一会让镖头送林姑娘回家,二位请不必担心了。” 沈清燕作为大户人家的小姐,察言观色的能力远非常人所能及。她稍加言语就成功打消林家夫妇的疑虑。 至于镖头,自然就是老熟人王彪了。沈清燕为人一向守礼客气,王彪对这位小姐印象极好,当即满口答应下来。 沈清燕拉着林时微同行。轿子平稳地转过拐角,视线瞬间豁然开朗!高大古朴的门楼拔地而起,内里设有歌女舞姬陪酒作乐,门前硕大的牌子昭示着它的地位,景安镇有名的酒楼──添香楼。 添香楼作为当地最大的酒楼,做出的菜品都是色香味一绝。很多附近的富人都会来这里吃酒宴请,俨然成为了景安镇成功人士的打卡圣地! 街上的人流熙熙攘攘,不少奢华的轿子都停在酒楼旁边,无数穿着绫罗绸缎的富人进进出出,隐隐约约还传来欢笑声。 “两位客官,里边请!”小二一身灰色短打扮,肩上搭着块白色的毛巾,弯腰做出请的手势。 林时微低头看着身上的粗布麻衣,在抬头看看奢华无比的大酒楼。她只觉得自己是来讨饭的。 “我们是昨天订了雅间的沈家。”彩蝶简单跟小二说明情况后,按照小儿的指引来到了门口。 入目是一间精致小巧的雅间,地上铺着吉祥如意花样的红绒毯,墙上挂着清淡雅致的山水画,正中是一张圆桌,上面罩着锦绣金纹的桌布。角落里的紫金香炉正燃着袅袅檀香,精致的屏风将的多余视线阻隔干净。 “时微,过来坐啊。”沈清燕独自落座后,拍拍身边的座位示意林时微过来。 彩蝶见女孩不肯动地方,立刻笑呵呵地将人按在椅子上,“姑娘快坐吧,我家小姐难得出来一次,您就当陪她玩玩吧。” 林时微无奈落座,抬眼看着沈清燕秀气眉宇间的愁绪,终于忍不住开口。 “最近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闻得这句话,沈清燕完美的表情陡然一滞,好似完美的玉瓶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沈清燕沉默着没有说话,眼圈却越来越红,豆大的泪水一颗接一颗滚落脸颊。方才还好好的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良久,她终于卸下伪装与防备,将最近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来。 “什么?你母亲要给你定亲?!”哗啦──桌子上的茶盏被拍得清脆作响!林时微陡然站起,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定亲?沈家小姐今年才多大啊!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就会祸害少女! “大、大娘子说沈家养了我,我、我就该为沈家的繁荣付出。” 少女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眼睛早已红肿不堪。 “哪里是付出啊?明明就是大娘子欺负人,咱们家二小姐刚过了及笄礼,立时就能嫁过去。可大娘子舍不得自己女儿入那虎狼窝,便拿小姐你顶包!” 彩蝶瞧见自家小姐哭得泪眼婆娑,只好掏出手帕轻轻替她拭泪。可饶她在纷纷不平也只是个丫鬟,根本改变不了小姐的处境。 林时微不知到如何安慰沈家小姐,只能伸手将人揽在自己怀里轻轻哄劝。 霎那间,沈清燕骤然捂着脸无声地抽泣,瘦弱的肩膀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缓缓流下,只有一阵细微的抽泣。 随着彩蝶的讲述,林时微第一次了解到所谓的“高门大户”。 “近来我们老爷在生意上出了些亏空,为了保证生意的正常运作,只能想同为商贾大户的甄家借钱。那甄家夫人有个长子名叫甄乘,着实是个、着实是个……” 彩蝶涨红着脸,面色似羞愧似嫌弃。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接连说不出口。 “着实是个什么?”林时微不解地看着彩蝶,不明白对方为何露出这种表情。 “着实是个混账的败类!”沈清燕撕下文静的外表,露出骨子里的厌恶,“那甄乘眠花宿柳,养了一堆妾室小老婆,正头夫人没过门连庶长子都生下来了!周围的好人家姑娘都不愿同他家结亲,这才求到了我们沈家。” 林时微当即了然,原来这是一场典型的家族利益交换。沈家人从甄家拿到银子度过危机,而甄家则得到一个乖巧貌美的女人作长房儿媳,给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收拾烂摊子。 好一场利益交换呐!所有人都得到了好处,唯有沈清燕一人入了火坑! 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交易! 林时微听了沈家小姐的哭诉,当即一转眼珠,一个绝妙的主意闪过脑海! 有了! “你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保证让甄家自己退婚,又不难为沈家!” 屋子内回荡着女孩自信的声音。沈清燕和彩蝶四目相对。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28章 宴会,高门大户众生相 俏丽的丫鬟步履匆匆地穿过抄手回廊,一路上穿花绕树,径直掀开帘子往里屋走去。 “大娘子,四小姐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镂空的雕花窗射入点点细碎的金光,屋内正中的红木椅子上端坐着身材高挑的贵妇。她头上梳着干净利落的盘龙髻,两侧各戴一只金累丝嵌红宝石发簪。 另一个妇人坐在下首的小墩子上,低垂眼眸并不敢看上首之人。 那贵妇的腕处还戴着一串佛珠,此刻正端起茶盏,预备细细品味新到的龙井茶叶。 乍听得小丫鬟来报,贵妇的眉心悄然一动。 “回来了?可不是赶巧。昨日甄家娘子给我寄来书信说是要前来拜访,正巧也让乘哥见见咱们家的燕姐。陈姨娘你说是不是?” 下首的妇人听得太太笑里藏刀的语气,吓得头上的步摇狠狠一震!奈何她不过是这诺大府宅里的小小姨娘,根本拗不过质疑结亲的主母。 “大娘子说的正是。”被唤作陈姨娘的女子强撑起笑容,陪着太太说话。 沈夫人听了好一阵奉承,才挪步去了沈清燕的卧房。她甫一进门,就见沈清燕坐在镜子前面卸妆梳洗。 “我们四丫头回来了啊,今日在添香楼吃酒可痛快了?”沈夫人莲步轻移,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风范。与跟在身后瑟缩卑微的陈姨娘形成鲜明对比。 沈清燕不敢望向身后大娘子身后怯懦的生母,只站起身笑盈盈地回话,“托母亲的福,一切都好,添香阁的菜色很不错。” “我们燕姐喜欢就好。”沈夫人故作亲热地拉着少女上榻坐下,随即话锋一转,“近来府中收到信件,说是甄家夫人要带着他的嫡长子同我们一起过中秋。你好好穿带一番,莫要丢了我们沈家的脸。” 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个丫鬟手捧漆木托盘进来。放眼望去盘子里皆是各色时兴的料子,还有不少珠宝首饰。 “这些是从我当日的陪嫁里新起出来的东西,我想着你也衬得起。待到甄家公子来了,你便戴上它们吧。” 大娘子果然思虑周全。为保万无一失,她竟然连自己当日穿什么衣服都想好了。 沈清燕是心中苦笑不已,面上却不敢透露半分。想到林时微给自己出的法子,她不免心中一振当即答应下来。 沈夫人见这四丫头如此识抬举,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就说话软的仿佛天边的云。 沈清燕趁势赶忙绽出一个笑容,亲热地拉着沈夫人的胳膊,撒娇道:“母亲,近来流民四起,姐妹们在家中属实闷得慌。昨个二姐姐和三姐姐还说家中无聊,不如这次中秋夜宴我们办得隆重些,好好玩一玩怎么样?” 她口中的二姐姐和三姐姐正是沈夫人所出的两位嫡女。 “好!”沈家主母掩帕轻笑,乐得满口答应。心中却只想则让二人在沈家一碰头,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过了明路不成也得成。 几人寒暄一阵后各自散去。沈家主母由着大丫鬟搀扶走在回自己屋子的石子路上。 “大娘子,没想到四小姐这么快就开了窍,也省得咱们费功夫了。”丫鬟偷瞄主子的眼色,热络地恭维着,“都是您平日里教导有方。” 沈家主母受了好话自然神清气爽,却还是摆出一副菩萨面孔,“眼下咱们家遇到了事,所幸甄家与愿意出手相救,那甄家来求亲时许的是嫡长子,也不算辱没了四丫头。” 甄家夫人似乎与沈家颇为投缘,早早就带着甄家长子甄乘前来拜访。沈府众人皆心知肚明,四小姐很快就要与甄家定亲了。 因着中秋节时大家都会与自己家人团聚,所以沈夫人将宴会定在了中秋节前。 一封红色的请柬很快被小厮送到了林家。 沈清燕的思虑很周全,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些时兴的料子及首饰。林时微早早起床梳了一个可爱的发髻,上身穿着鹅黄长袖衣衫,下着浅蓝色百褶裙,双颊若隐若现的淡红色衬得她更加甜美俏皮。 “小姐吩咐我请姑娘前往沈家一同参加宴会。”小厮毕恭毕敬地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林家人都出自乡野,那里见过富贵乡里的阵仗。赵兰芝扶着肚子定定地望着女儿,喃喃道:“微姐真的好看,比那些小姐也没差什么。” 王彩凤低头瞧见自己儿女身上打补丁的粗布麻衣,只觉得林时微身上的绫罗绸缎尤如针扎眼睛般。 “不过是交了个庶出的小姐,有什么了不得的。” 她嘀嘀咕咕的声音小若蚊蝇,却还是没有逃过自己婆母的耳朵。杨莲心当即一个刀眼杀过去,吓得她在不敢说出话。 沈家也算是景安镇当地有名的富商大户,前来赴宴的各家小姐公子自然络绎不绝。林时微甫一下轿,就见彩蝶早早在门口等着。 “林姑娘,你可算来了。” 彩蝶一见林时微下轿忙不迭地迎上来,二话不说就带着人穿堂过室的来到宴客厅。 厅内三三两两皆是附近有名有姓的富家子弟,正中端坐着沈老爷和沈家主母。侧边是一个衣着光鲜的妇人领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公子哥。 想必就是甄家公子了。林时微暗自打量甄乘的容貌举止,结果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沈清燕今日也是簇然一新,光是头上簪的各种发饰就足够璀璨全场。加之她本就出色的外貌,更显得超凡脱俗。 见到林时微如约前来,沈清燕仿佛溺水之人抓到最后的稻草一样,扑到对方的怀里。 “别怕,有我在。” 沈清燕听到比自己尚且年幼的女孩这么说。 那声音笃定且自信,莫命令她心安。 第29章 诡计,沈家众人生异心 厅内聚集众多人群,一时气氛热闹非凡。 “四妹妹,你如今又是哪里找来的这么个天仙的小妹妹。” 站在沈家主母旁边的少女莲步轻移,笑意盈盈地走到沈清燕的身边。只见她眉宇飞扬,头上珠翠环绕。一身嫣红色的夺目长裙,整个人透着股不服输的傲劲,好似盛放在花丛中的牡丹,定要艳压群芳。 林时微轻轻蹙眉,明显感觉到了这个少女身上的莫名恶意。 沈清燕看到来人明显瑟缩了一下。这样的举动没有逃过对方敏锐的双眼,少女的心间骤然升起一丝不屑之意。 “三姐姐,这是我新交的朋友,她叫林时微。”沈清燕不敢冷场,似乎生怕少女会难为自己的朋友。 “时微?还真是个好名字。”少女的指尖划过林时微柔滑的肌肤,啧啧称赞道。 沈清燕不敢多延误,只寻了个借口快步拉着林时微离席。眼尖的彩蝶立刻朝明艳的少女一礼,紧随其后地追过去。 冗长的石子路上三个女孩衣绢袂翩跹,连带着头上华丽的珠翠也发出一阵碰撞的清脆响声。 “慢点!慢点!沈小姐你慢点!”林时微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要被拽脱臼了。 回过神来的沈清燕如梦初醒,讪讪地松开对方纤细的胳膊慌忙道歉,“抱、抱歉。” 林时微揉揉自己被攥红的胳膊,不解的问道:“方才那人是谁啊?能你这般避如蛇蝎?” “她……”沈清燕的脸上顿现愁容之色,手中不停的绞着手帕,“她是母亲的女儿,是我的二姐。” “那么她就是你的亲姐姐喽!你为什么这么怕自己的亲姐啊?”林时微听得一头雾水。 “不!不!三姐姐她是母亲生的。”沈清燕慌忙摆手解释道:“我是姨娘生的。只不过所有的孩子都只会叫大娘子为母亲。” 沈家这一代共有四个女儿。大小姐为花姨娘所生,如今已经婚配他人。二小姐和三小姐都是沈家主母所生,四小姐沈清燕为陈姨娘所出。 “三姐姐一直都很讨厌我,因为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子。”往日里的辛酸仍然历历在目,沈清燕好不容易有人倾诉,声音不觉泛起哭腔。 沈家三小姐名叫沈清柔,与沈清燕的年龄差不多,将来议亲定要是一起的。沈家有一时代交好的叶家。 叶家有一嫡长子叶舒生得仪表堂堂,自幼常来沈家一起玩耍。一来二去之间,沈清燕便与叶舒有了情谊。奈何沈清柔也看上了叶舒,是以私底下经常给妹妹使绊子。 那日甄家传来书信,说是想迎娶三小姐为妻。这件事情不知怎么被沈清柔知道,当夜便去寻了大娘子。第二日与沈家结亲的人便莫名换成了沈清燕! 听完沈清燕的哭诉,林时微顿生怜悯之心。只叹豪门大户也有不能随心随意的事。 “你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她这般安慰怀中哭泣到肩膀颤抖的少女。 秋季的风吹散午后的燥热,带动树叶沙沙作响。池塘里金灿灿的锦鲤争先恐后地吐着泡泡,试图吸引人类的注意。 “这能行吗?”沈清燕晃晃手中的酒壶,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放心!这都是经过验证的好法子。保证他喝了几口就会神魂颠倒。”林时微拍着胸脯保证道。 这可是她从空间里拿出的上好茅台。上次三娃子不过几杯酒下肚,就醉得分不清人鬼。只是不知道这会三娃子的下场会如何,是在黑煤窑做苦工还是被卖做奴隶? 客席间的众人推杯换盏,一时间气氛好不热闹。甄乘是个贪恋美酒的醉鬼,在席间已经连饮数杯叶舒身姿挺拔,引得一堆闺秀频频暗送秋波,其中以沈清柔最为卖力。可是他却不为所动,好似块木头般呆呆望着沈清燕空落落的座位。 这个举动落在沈清柔的眼力无异于火上浇油!她修长漂亮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留下一道道月牙状的伤痕。 好你个叶舒!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说话间沈清燕方领着林时微缓缓归席。座位上方的沈家主母笑得温柔慈善,一举一动尽显端庄的主母风范。 “燕姐,过来。你怕是还没见过甄家的人吧。让我为你引见一番。” 女人轻轻拨弄手中的佛珠,笑着招手呼唤沈清燕过来。 甄家娘子立刻心领神会,将沉醉酒桌的儿子抓到堂前,“乘哥,还不快过来!” 一男一女就这样闯入了众人的视线。他们分别按照礼仪相互见过,各自认了身份称呼。沈清燕举止温婉柔雅,加之美丽的容貌,成功让好色的甄乘一见倾心。 “这是我送给甄哥哥的酒,还望看在长辈的面上不要嫌弃,还请尝尝看。” 沈清燕当众打开那坛好酒,递给对面的男人。 甄乘本就是个酒鬼。如今当着美人的面,他更要争这个威风!当即不疑有他,咕嘟咕嘟一坛酒喝得只剩个底子。 “好!” “真是好样的!” 现场有几个捧甄乘臭脚的公子哥高声喝彩,更有如云的女客等着看笑话。一坛小小的酒直接将气氛推向高潮! “我们家燕姐还小,一块玩耍的时候还希望你们乘哥多照顾。”沈家主母热络地拉着甄夫人的手,不停地叮嘱着。 在场有不少机灵的人听懂了这番颇有深意的对话,看向沈家四小姐的目光或同情或嘲弄,更多的是看好戏的意味。 林时微将这些目光尽收眼底。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甄乘喝下那坛酒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必胜了! 第30章 丑闻,当众拉扯毁名声 对于宴席上的种种不善目光,沈清燕却仿若未见,依旧大方得体的应付往来客人。 高坐上首的沈老爷见到最小的女儿能如此识大体,满意地捋着颌下胡须。 他并不很在意哪个闺女会跳进甄乘的虎狼窝,只在乎自己帐上的亏空如何填平。 席间沈清柔轻晃酒杯,情意绵绵的望着远处芝兰玉树的少年。 那正是她的心上人——叶家二公子叶云舒。 对方正扎在人群堆里接受众人的贺喜,听说这次科举他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如众星拱月的谦谦君子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只略略谢过众人,眼神却总是不经意地落在沈清燕的身上。 这样的目光映在沈清柔的眼里,宛如一根尖锐的刺直捅在她的心上。 “还未恭喜叶公子蟾宫折桂,在此贺过。” 沈清燕简单与甄家人叙旧后,便隐隐透露出带甄家人赏玩院子的意思。沈家主母没想到这四丫头今日如此上道,乖巧得如同待宰的羔羊,立刻爽快答应了。 叶云舒的目光一直追随者少女,直到窈窕的身影消失不见。 “公子,这是沈家三小姐送给您的,务必请您亲启。” 贴身的小厮趁人不备将纸条悄悄递给自家主子。 叶云舒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娟秀的字迹。 「花园等你」 少年的心怦然一动,想到心上人还肯再见自己,不禁欣喜若狂。 席间众人少有认识林时微,她以借口衣裳脏了为借口,跟着彩蝶偷溜出来。 “放心吧,只要那个甄乘喝了我的酒,咱们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沈清燕的另一心腹丫鬟青蜜快步领着二人来到自家小姐的闺房。彩蝶正躲在湖光山色的屏风后梳洗打扮。 “怎么样?打扮好了吗?”林时微径直将人薅出来细细端详。 入目的彩蝶穿着和沈清燕相同的衣服,便是连头上的珠翠都一模一样。她们二人本就年纪相仿,再加之身量相似。若是在远处看,还真的分不清谁是谁。 “嗯,当真不错,可以糊弄过去。”林时微对自己选人的眼光十分满意,“赶快!去把你家小姐接替下来!” 此时的沈清燕正领着甄乘走在青砖铺地的小道上,两侧栽种着四时不谢的奇花异草。婉转的鸟鸣声与沙沙的树叶吹动声相呼应和,混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花香,跟加令人动情。 身后的丫鬟都是沈清燕的心腹之人。倒是甄乘为了进一步接触佳人连贴身的小厮都没有带。 横竖是在沈府,能出什么事? 身侧的小姐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些什么。甄乘很努力地摇头识图清醒,奈何酒精已经占领大脑意志。他的上身开始无规律地摇晃,仿佛一只随时侧翻的海船。 只觉得自己的脚下发软,直像踩在棉花上。身后跟随的侍女不知何时消失殆尽,他也没兴趣理会。 今日的沈家小姐格外热情,还抓着自己的手臂一路同行。想起前几日美人的抗拒,他不由得心中暗喜! 这等美人还是被他收入…… “啊!”甄乘正得意洋洋之际,冷不防身后被人猛踹了一脚! 浓重的屎臭味瞬间充斥鼻腔,咧着嘴偷笑的甄乘还没来得及闭上,顿时如喝粥一般瞬间就饱了! “救命!救命!”甄乘骤然间清醒过来,两条胳膊不停地在空中胡乱挣扎。 此时真正的沈清燕早已抄小路绕回花园门口,顺道还赏了几个甄家的小厮些铜板。她途径花园时竟然碰见了叶云舒。 少年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松柏,令人心生爱恋。 她心中犹记林时微的嘱托,未免夜长梦多只能故作无事的来到后厅与其他闺秀一同作诗行酒令。 “清燕,你家不是来了个做客的甄公子吗?他人那里去了?” 沈清燕正愁无人提及贾甄,连忙唤青蜜去请人。 “诶?姐姐素日里不是都让彩蝶服侍吗?那小蹄子定是又看上什么吃食挪不动道了。” 今日来访的女客多与沈家有些交情,是以对沈清燕的底细颇为了解。 提及贴身丫鬟的去向,沈清燕端起酒杯,抿唇一笑道:“我近来认识了个好妹妹,方才在席间她的衣裳脏了,我让彩蝶领她到我卧房换一间衣裳。” 这番解释十分合理,没有人质疑这其中的猫腻。 另一边墙角处的彩蝶见甄乘的丑态,连日里积蓄在胸口的闷气一股脑都发泄出来。她立刻换上丫鬟的衣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领着林时微与青蜜碰头。 “小姐方才寻甄公子去后院一同作诗,不知你们可见到甄公子的人了?” 青蜜是沈府的家生子,父母皆是依附在沈府的奴才。她在府中的威望远比彩蝶要高出一筹不止。 几个甄家小厮没见过这样厉害的女使,当即四散开寻找甄乘的下落。 正值慌乱之际,厅前突然传来沈家主母的口信,请甄乘到前厅一叙。 “什么?公子不见了!”沈家主母重重一锤茶几,轻声呵斥道:“还不快去找!” 屋内闲杂的小厮侍女纷纷出去寻人。乍闻得爱子不见踪影,甄夫人急得也匆匆出门!沈家主母只能先让二女儿安抚好客人,自己随着众人急急寻找! 沈清柔瞧着满头大汗的众人,暗觉是个好时机。她递给贴身侍女一个眼神,自己则跑去花园捉奸四妹! 花园内甄乘使出出奶的劲儿从粪坑里爬出来。滂臭的屎尿堵住他的口鼻,只有眼睛幸免于难。为了捍卫者最后一块净土,他只能闭着眼睛全凭记忆穿过条条回廊。 沈家是本地的大户,修葺出来的花园自然非同寻常。周围尽是怪石磷立,建筑复杂得如同迷宫。 “该死的!那沈清燕到底在哪里?” 秋日的午后依旧炎热,沈清柔提着裙摆频频回头望去。朱红色的栏杆重重叠叠,直到她行至拐角也没有人出现。 估摸着时间丫鬟应快将母亲引过来了! 沈清柔这般想着,不料拐角侧面竟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她来不及止步,径直撞了上去! “啊!”沈清柔惨叫一声,顿时跌坐在地,就连今早从四妹那里抢来的步摇都摔成两半! 那人周身散发着一股恶臭,全身上下沾满屎粪。几只苍蝇契而不舍地围绕在他的周身,仿佛将这人当做了他们的老巢! 甄乘不敢睁眼,只当是哪个没有眼力见的小丫鬟冲撞自己!他当即不顾糊得满脸的屎粪,眯起眼睛看向对面的人。由于酒劲的影响,他早已神智不清,只能依稀看见面前的女孩长得不错,立时就伸手摸去。 沈清柔吓得脸色惨白,不想在自己家居然还能遇到这种登徒子!她当即奋力挣扎,按住甄乘的臂膀不让手落下! “混账!你们在做什么?”一声呵斥在空气中炸开! 沈家主母和一干妇人方听到有人在花园里私会,立刻快马加鞭赶到现场,不成想竟看见自家女儿和甄家少爷拉拉扯扯! 第31章 困境,掏钱落户不然走 沈家嫡女与掉进粪坑的甄乘在花园里拉拉扯扯。这般大的丑事竟也被沈家压下去了。 当日在场的妇人虽都有些家底,但大多与沈家相比还是颇有差距。为了保证自家日后生意兴隆,他们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只不过最最不巧的便是在场妇人中的叶家主母,叶云舒的母亲也在现场。 叶家的生意丝毫不逊色于沈家,甚至还隐隐强出一头。沈家主母一直有意让自己的三女儿嫁给叶云舒。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沈清柔是别想了! “然后呢?然后怎么处理的?”林时微坐在添香楼的雅间里,满脸期待的等候下文。角落里放着几大筐新鲜的桃子,正是出自桃溪村山上的桃树。 因最近桃子的市场被附近的水果富商金家打压,沈老爷本有意将这片不挣钱的产业脱手。恰逢陈姨娘过生辰,沈家主母便做主将承包的青桦山当作贺礼送出去。 明眼人都知道沈家主母以次充好,但谁又敢为一介妾室鸣不平呢? 沈清燕不禁抿唇苦笑,端起茶盏自行抿了一口,缓缓道:“母亲已经为三姐姐和甄家公子定了亲。此事已经对外公开,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母亲倒是还算镇定,只不过刁难了几次我的姨娘。前儿赏了姨娘青桦山上的桃树,还交代要好好打理。” 想到甄乘的为人,林时微不禁为沈家三小姐以后的路担忧起来。 “我本想让甄乘当众出丑,想着闹他个没脸。这样甄家也不好意思开口提亲。饶是你母亲也要缓个几年才能继续为你张罗与甄家的婚事。不成想……” 林时微翻了个白眼,不成想沈家三小姐为了陷害自家妹妹私会外男,竟然在花园“捉奸”时碰到了甄乘。待到沈家主母与客人赶到后,就见沈清柔与甄乘跌坐在一起。 “三姐姐在家里哭了好一阵,日日茶饭不思的,人都瘦了好几圈。” 虽然自己这个姐姐成日里使绊子,姐妹关系并不和睦。可眼见对方掉入了虎狼窝,沈清柔着实为其叹惋。 大家同为女子,如何能不令她同情? 此刻的林时微并不懂沈家小姐的悲戚,只是又夹了些盏蒸羊细细品尝。 盏蒸羊是添香楼的一绝美味。便是连林时微这种在厨房里身经百战的人都啧啧赞叹。 从羊圈中挑选出最优秀的羊处理干净。将肥嫩的肉切成均匀薄后的片状,小葱切成碎末、老姜剁成片。最后加入酒、醋、酱等调料。 碗中的羊肉软烂醇香却不失嚼劲,汤水上还飘着点点明亮的油星。 “这羊肉味真的地道。”林时微一口气喝光汤汁,顿感口中香气四溢,周身都暖乎起来。想到青桦山上大片大片的桃树,她又不免问道:“你预备如何处理那片桃树?” “只能先拿钱贴着了,其余的再说吧。” 沈清燕凝视着女孩因吃到美味而满足的脸,也莫名感到心情愉悦。她掏出手中的帕子,轻轻替林时微拭去嘴角的油渍。 “今日我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少女温柔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犹如一泓滋润人心的清泉。 林时微眨眨眼,终于停顿了一下,反问道:“啊?方才你说摆托甄家结亲的事情不是好消息吗?” “你这傻丫头!”沈清燕噗嗤一声笑出声,用手指点点女孩的额头,语带调笑,“我说的是你的好消息。” 林时微更为费解。近几日她都一直重复着烤兔子、卖兔子的工作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哪里有什么好事? “今日爹爹从交好的官员那里得知,朝廷已经拨下赈灾粮款安顿受灾的百姓。你们或许可以在桃溪村落户。” 沈清燕的一席话立刻点醒林时微。她现在的户籍还在庆州,虽然暂住在王家婆子那里,本质上仍属于受灾的流民,在本地是居无定所的人。 “为什么是或许?”林时微敏锐地听出话中隐藏的深意,忍不住追问道。 “我听爹爹说,因为大批流民的涌入,导致一些地方很混乱。不少原住民对外来的流民不满情绪很大,所以你们的落户……” 沈清燕越说声音越小,直至再也听不到。 事实证明沈家的消息很可靠。 在她们谈话后第三日,景安镇的大街小巷便张贴了朝廷的赈灾布告。百姓们纷纷不约而同地凑上前观看。人群中有那等识文断字的“文化人”大声朗读着皇帝的天恩,也让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林时微明白了大概。 皇帝已经下旨允许流民在其现居地落户。但是由于不少流民专干偷鸡摸狗之事扰乱社会治安,所以只允许有经济条件的流民出钱落户。 所需要的费用大致根据人口和当地的经济发展水平决定。倘若在规定的半月时间内无法拿出足够的钱落户,就会被政府发回原籍。毕竟受灾地区也需要人重建家园、恢复生产。 林时微看着贴在城墙上的布告若有所思,良久才说道:“此举大抵是最好的方法了。” 她无力改变政府的决定,只能在湍急的河流里顺水而行。 这日李玉珠正在窗前绣着鸳鸯图,却骤然听得拴在门口的黄狗发出接二连三的吼叫。 “王婆子!王婆子!在家吗?” 嘈杂的狗叫声中混着一个老人的声音。 桃溪村的里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晒得黝黑的面庞充满了岁月沧桑,下巴处蓄的胡子只留下些茬子。虽然年过半百却精神矍铄,声如洪钟。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莫名的让人觉得安心。 “诶呀!是里正啊!”李玉珠喜出望外,猛地站起身子迎接。 “王婆子,我听说你家住了几个流民是吗?”里正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走到院落里,笑眯眯的盯着王婆子。 “是!是有这么回事!”李玉珠搓了搓手,赶忙叫林家人都出来。 恰逢今日二虎子有事不在,林时微干脆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是以林家一共十口人都整整齐齐地走进院子。 “朝廷下来了规定,根据咱们桃溪村的情况,一个人要四贯钱才能落户。只有半个月内交够钱才作数,不然就要被官府遣回原户籍。” 里正的目光扫视一一众人,最后在赵兰芝鼓起的肚子上停留片刻,补充道,“她肚子里那个不算。” 林时微听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只庆幸赵兰芝这个孩子还没降生,不然本不富裕的家庭会雪上加霜。 待里正走后,林家人回屋围坐在木桌前细细商讨。 老大林通天算是这一代里智商最高的人。他拿起纸笔仔细计算,“咱们租王婆子的房子每月房租是十五贯,三家人各承担五贯钱。爹已经死了,娘的落户钱就有我们兄弟三人共同承担。” 正低头刺绣的杨莲心不在意的摆摆手,推辞道:“你们都已经成家,各自有妻儿老小。老婆子我还没到七老八十的地步,这些日子刺绣也挣了些钱,不必理会我。” 林通海还想劝母亲三思,却被杨莲心一口回绝。 一人四贯钱的安置费并不是小数目,还要在半个月内交齐。林家人一时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 这段时间他们见识到了景安镇的繁华,早已不愿意呆在庆州落后的山村。虽然同为山村,桃溪村却比老家蒲柳村强出不止一个档次。 林时微掐着手指细细计算自己的营业额,按照她每日卖三十只烤兔计算,抛去成本一天也才不过两贯钱。三口人便是要六贯钱,加之房租便是十一贯钱的必要支出。 再加之半个月的日常生活开支三贯钱,总共十五贯钱。 看来,她必须要想出一个新的挣钱点子了。 第32章 商量,承包桃源始交心 晨曦下的青桦山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青雾,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土地上。因为昨夜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空气中混杂着闷热过后水汽与泥土的味道。 林时微拉着沈清燕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泥泞的山路上。昨夜的大雨冲刷得厉害,不少泥土糊在登山的青石板上。 沈清燕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在道上,似乎很怕泥土弄脏她的衣衫。她素日里登山都是随着大娘子一同去寺庙进香,都是乘马车走宽敞平整的大路。 如今头一遭仅凭双腿走这种泥泞小路,她根本没有事先准备。 “抱歉,我、我不知道山路如此难行。妨碍到你了吧……”沈清燕喘着粗气,不禁懊恼的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腰间系着的腰带。 她平日里都是坐轿乘车,从来没有任何锻炼。 林时微回头细细端详少女今日的打扮,灿烂明媚的样子好似正午暖洋洋的太阳。 “我倒是觉得你今日的穿戴很漂亮,尤其是头上的紫色银莲花的头饰与裙子相得益彰,衬得姐姐更加美貌动人了。” 这一番夸赞成功令沈清燕面色涨红,仿佛是一朵蜷缩的含羞草。 “别胡闹了,你还没说今日带我出来的目的呢。”少女脸上的红色久久不退,只能试图转移话题。 林时微眼望着漫山遍野的桃树,顺手摘下一颗桃子用衣裳擦了擦,递给沈清燕道:“要不要尝尝?” 沈清燕摆摆手,她现在对桃子着实不喜。 因桃溪村盛产桃子,所以周边的桃子一向价格低廉。前些日子沈家老爷将并不看好的桃子产业送给了陈姨娘。 奈何陈姨娘并不善经营,一直拿自己的钱贴补窟窿。为人妾室的月例银子本就没有多少,现在都赔进去一大半了。 “爹爹是经商大户,尚不能够扭亏为盈。更何况是姨娘呢?”沈清燕望着漫山遍野的桃树,喃喃细语道,“这么多桃子,也不知如何才能卖的完。” 摘下的桃子滚圆硕大,林时微用手轻轻拨去外皮,露出乳白泛红的桃肉。 浓浓的桃香味扑鼻而来,让她深深怀念摆在玻璃柜里各种精致的水果甜点。那种沁润人心的味道,总是能无意间治愈人心。 青桦山上物产丰富又正逢秋季,不少山莓生长在向阳的山坡上,还来不及被人采摘。 “我有个主意,不如将这些桃子做成糕点然后卖出去。你觉得如何?”林时微歪着头看向清秀温婉的少女。 “可、可找谁来做啊?”沈清燕是这个时代标准的闺阁女儿。她会弹琴,能刺绣,却并不懂如何开源生财,更不可能抛头露面的去街头叫卖。 北宋时期统治阶级对科举的重视程度推向巅峰。在士农工商与封建礼教的重重束缚下,如沈清燕这般的女儿注定是要困在后宅一辈子的。 “我帮你!你提供桃子,我负责制作。”林时微爽快摆摆手,随即道:“咱们四六分,你四我六如何?” 沈清燕知道女孩在为落户费发愁,可自己不是给过她五两银子吗? 似是看出了对方的疑惑,林时微笑着拍拍疑惑的少女,摇头道:“我的大小姐,钱要用在刀刃上!我总是要寻找新的出路!” 近来景安镇林家烤兔的生意做得很不错,但是供给的兔子却捉襟见肘。青桦山虽大,可林家人需要的兔肉量更大。 在没有稳定货源之前,她只能另谋出路。 “这些桃子横竖都是卖不出去的,白给你拿去也没关系。总好过白白浪费在枝头。”沈清燕站起身,目光远远眺望远处的飞鸟,带着明显的羡艳之意。 午后的光影漏过错落的树林,洒在少女单薄的身体上。湛蓝的长空寥阔,清脆婉转的鸟啼声阵阵传来,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桃香,一切都是那么自由。 “你喜欢看风景吗?你若喜欢我下次遇到好看的风景还叫你。” 沈清燕回头凝视着笑眯眯的女孩,良久才犹豫道:“母亲不喜我多出门,怕是要负了你的好意。” 沈家的小姐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算矜贵。林时微的心头微微刺痛,所谓金尊玉贵的富家小姐,远没有表面那么风光。 “小姐!小姐!”身后的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唤。 二人回头一看,只见彩蝶衣裙点点脏污,正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小姐,你快些回去吧。府上的马车已经接您了。” 沈清燕听闻此话,立刻对林时微嘱咐道:“好妹妹,今日你说的我都同意,山上的桃子只管采摘便是。我先走了。” 林时微不待开口道谢,就见沈家小姐如一溜烟般不见了。 眨眼间只留下她自己面对漫山遍野的桃子。 看看手中又大又脆的桃子,林时微忍不住又要了一大口! 嗯!真甜! 第33章 甜点,粉红桃子狂挣钱 一间粗陋的土屋内,几个比灶台高出些的孩子围拢在一起,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锅中滋滋作响的油。 “哥哥,什么时候会做好啊。”小小的女孩仰头看着挥舞铲子的男人,语气中充满期待。 二虎子摸了把头上的汗,拍拍女孩的头,哄劝道:“马上就好了,再等等!” 近来他跟林家丫头合作卖烤兔子,很是挣了些钱。原本揭不开锅的家境,也在逐渐变好,年幼的弟妹们脸上也长出些肉来。 “二虎哥!”院外传来清脆的女孩声音。 二虎子探头看去,竟然是林时微。小小的女孩手里包着油纸包裹的物什,肩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编背筐。 “小丫头,你怎么来了?”他赶忙用围裙擦擦手,快步接过女孩沉重的背筐。 满满一筐的野桃子香气诱人,很快吸引了屋内的几个孩子。 “哇好大的桃子!”年幼的孩子们争相惊呼。他们眼中满是渴望之色,却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拿。 林时微摸了把额头上的汗,将手中用油纸包好的烤兔塞到二虎子的怀里,拿出几个最大最好的桃子递给他们。奈何孩子们一个大眼瞪着小眼,纷纷用目光询问哥哥。 见二虎子点头答应,几个孩子才兴高采烈地接过,口中不停地念着谢谢姐姐! “丫头,你咋来了?我正在做饭要不要一起吃点?”二虎子闻了闻香喷喷的烤兔,嚯!真香啊! “不了,不了。”林时微连忙摆手,只拽过二虎子好好商量,“我近来跟沈家四小姐谈好了,将青桦山上的野桃子给我经营。我打算做些甜食拿出去卖,你要不帮我去摘些桃子,我付你工钱?” 摘桃子?二虎子连连点头,当即一口答应道:“好!我帮你摘桃子!” 自从青桦山的野兔告急后,林家烤兔的生意便日渐缩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也怨不得人。这几日二虎子正发愁如何搞些钱财,没想到林家丫头竟然又要做新吃食! 横竖在家也是闲着,他当即痛快点头! 翌日,林时微叫上爹爹和二虎子一同上山采摘桃子。每人各自背了个大背篓,直到日中下山才回来。几人合力一共背了九筐桃子,这才算是准备好原材料。 林时微本着绝不走空的原则,还大量采摘了青桦山上的山莓。红艳艳的山莓果实饱满,腰上一口鲜嫩多汁。 她又上景安镇的集市上大批量采买鸡蛋。恰逢里正家的奶牛近期奶量大爆发,林时微幸运地用很低廉的价格购买到了新鲜的牛奶。 待回到家中时,已经日落黄昏。 她不在停歇立刻挽起袖子,从空间里拿出黄油与低筋面粉。灵巧的双手利落地打入两个鸡蛋打入碗中,加上三勺粗白糖。 酸甜可口的山莓被木杵碾压得粉碎,加入牛奶中。原本纯白的牛奶瞬间变得粉红。刚打开包装的黄油被切出一小块放入蛋液里,渐渐融化在其中。 “微姐,这黄黄的东西是什么啊?”赵兰芝看着碗中的黄油,不解地望向女儿问道。 “啊?”林时微不禁懊恼,竟然被她看到了,只能尴尬解释道:“这、这是我新做的增味调料。” 古代没有专门的打蛋器,林时微更不敢直接拿现代厨具出来。可要是单纯依靠筷子,怕是手断了才会打好。 院落中的林通地正仔细对比图纸,检查新做的工具是否符合要求。残旧的图纸上是林时微画得精细的线稿,赫然是一个现代的打蛋器。 林通地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不过为了侄女答应的一百文钱才答应下来。 他从生下来手就巧。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他拆过几遍就能用木头做出差不多的仿款。 “诶呦!真是累死我了。”林通地摇摇头,用手连连锤自己的老腰。大概是上天不肯造就完人,林通地虽有天分,但是生性却奇懒无比,根本不肯好好努力挣钱。 “二伯,我的东西做好了吗?”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通地将打蛋器递过去道,“诺!你看看行不行?不行我再改一改。” 低筋面粉被筛子仔细过滤细腻,洋洋洒洒地落入碗中。林通地做得打蛋器十分顺手,蛋液很快就达到制作标准。 灶坑里熊熊燃烧的烈火很快将铁锅预热,渐渐冒起丝丝白气。林时微拿大木勺子舀起一勺面糊,如倒油般缓缓落入锅中。 待热气腾腾的粉色面糊煎熟后,她用擀面杖将其做成圆圆的面皮,抹上做好的粘稠版酥酪。鲜嫩多汁的桃子被切成细丁,包裹在细腻柔软的面皮中。 女孩手中菜刀起落之间,粉色的糕点被切成均匀的长条。新鲜的桃子口感轻盈,酥酪与面饼柔软的相互裹挟,一口咬下去顿觉软糯清甜! 林时微仔细端详片刻,又将洗好的桃子叶剪成漂亮的形状装饰在糕点上。点点绿叶宛如点睛之笔,使得糕点更加诱人。 “娘,你先尝尝吧。” 初来到这个世界逃荒时,赵兰芝常在深夜将省下的吃食悄悄塞给自己。寂静的黑夜一望无际,只有篝火噼啪作响。温暖的火光为消瘦的女人周边镀上层金边。 无言的感情仿佛有了具象画的载体。 赵兰芝轻轻接过糕点,浅咬了一口,新鲜的桃香骤然在味蕾中绽放,丝丝缕缕的甜意让人忍不住在吃一块! “真好吃,这个糕点叫什么名字啊?” 闻得母亲的追问,林时微转转眼珠,爽快答道:“就叫蜜桃酥酪卷吧!” 景安镇的早市热闹异常,沿街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冗长的宽向石板上人们步履匆匆,妇女拉着小孩的手购买新鲜的蔬菜,老人带着货物挨个询问。包子铺,煎饼摊的商贩扯着嗓子吆喝,蒸笼里的香气飘荡在整个街道,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新上市的糕点被整齐地摆在林通地新做的小型展示台上。新起的粉色与奇异的形状成功吸引 到各种路人驻足围观。 “丫头,你这糕点皮怎么是粉色的?好漂亮啊!”垂暮的老人声音沧桑,盯着眼前的糕点顿觉有趣。 “这中间夹着的是什么啊?一块一块的看起来很好吃啊!”大嫂俯身细看柜子里的糕点,笑问道。 “这是蜜桃酥酪卷!粉嫩的颜色是我用水果汁染的,绝对没有任何不好的东西。”林时微虽然身在古代,却依旧注重食品安全卫生。 只用竹夹子拿取糕点,连柜台等位置都擦得一尘不染。林家的摊位也因此比其余家的摊位干净不少。为了招揽顾客,林时微还专门立了块牌子。 「新品开张,每斤三十文钱。」 众人皆舀下一小块细细品尝,不想蜜桃卷细腻丝滑,甜而不油,一时吸引众多人前来购买。 时间不过刚到正午,林家的摊位就被一扫而空。 林家烤兔也正式更名为林家美食铺继续营业。 待到摊位空空如也是,林时微恰好数完最后一文钱。哗啦啦作响得饿铜板摇晃碰撞,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今日共计卖了两贯半钱,抛出种种成本最后净赚一贯半,也是很不错的收入啦! 只需再过几天,林时微便可以攒够落户费,长久的留在景安镇! 第34章 落户,桃溪村分田到户 半个月的时光悄然而逝,林时微每日都在勤勤恳恳地摆摊,忙得一日不曾空闲。 二虎子上上下下的爬山摘桃子,倒腾得几乎脚打后脑勺。他的弟弟又要交束脩,必须多挣些钱才可以。 “丫头,你要不要歇一歇,横竖只差半贯钱就攒够落户费了。”二虎子凝视着林时微最近日渐消瘦的身体,不禁有些为这个姑娘担心。 “才不要!”林时微摇头果断拒绝,有钱不挣王八蛋,“这生意这么好,怎么可以轻易放手?” 她是个大大的俗人,无论前世今生都喜欢以挣钱为乐。 “虽然落户钱是差不多了,可是之后还要盖房子,种庄稼,买家具……”林时微手中不停地揉搓着刚发好的面团,嘴里嘟囔着,“还是要有多些的钱,娘日后生产又多了一口人。” 赵兰芝的月份渐渐增大,大概会在入夏时生产。介时林家的负担又会增加。 “丫头,你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啊?”二虎子坐在灶房门口,大口咬着烤野兔。 这个问题如同一颗石头丢进林时微内心平静如水的内心。 这一世她又当了姐姐。 上辈子她身为即使拼尽全力,也比不上后来的弟弟。父母犹如血包般的索取,早已让她对家庭失望至极。 “无所谓。”她听见自己淡淡回道。 二虎子是个直肠子,根本看不懂女孩复杂的内心,“我倒是觉得妹妹更好些,我家那小子总是调皮捣蛋,还是女孩文静乖巧。” 林家摊位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虽然每天忙碌非常,但她摸着腰间沉甸甸的荷包总觉得异常满足。 为了能留在景安镇,林家老老少少纷纷起早贪黑的挣钱。就连最懒惰的老二夫妇也日夜不停地做起木匠活。 里正很快带着人按照约定的日子上门收钱。林家人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杨莲心将铜板以麻绳穿好当众交给里正。 “一共是十口人,共计四十贯钱。今当众清点无误,可以上报落户了。”里正缕着胡子,笑眯眯地望着林家众人,“老头子我就先恭喜诸位了,欢迎你们来到桃溪村。” 林家众人一时大喜过望。古代虽然重视乡土观念,人却总要向前看。桃溪村的坏境远比老家的蒲柳村强出十倍不止。他们能有幸落户在这里,也算是上天庇护了。 “爹爹,以后咱们就能留在这里了吗?” 稚嫩的孩童们拽着林通地的衣角,语气中带着一直不住的兴奋。 老二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伸手抱起两个孩子朗声笑道:“不错!以后咱们在这里就有家了!” 老大林通地更是高兴的之乎者也,连做好几首打油诗抒发胸臆。老三则轻轻抚摸着媳妇的肚子,憧憬着日后崭新的生活。 家这个普通的字却仿佛有无穷的力量,足以让漂泊不定的人安心。 这次赈灾的速度很快,林家人不过短短几日后就接到了消息,全家人都去里正家中商量分田置地的事宜。 里正一般都是由村里德高望重且有资历的老人担任。 林时微端看这位里正为人颇有正义之风,猜测对方的家境应该不错。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没有错。里正的家位于整个桃溪村的中央,院门正对着平坦宽敞的道路,无论去哪里都很方便。 待林家人到来时,里正与一堆人正坐在屋子里商量着什么。 逐渐临近的脚步声成功让讨论戛然而止。众人纷纷回头用探寻的目光望向来客。 里正抬头见到来人,依旧是一副笑脸,“呦!你们来了啊,就差你们了。” 杨莲心走在最前面,面带窘迫之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里的生意忙,来的迟了些许,还望您勿怪。” 里正摆摆手,随即拿出一个签字筒,当众说明道:“成功交够安置费的人家共有六户,今天让大家过来就是为了分地分田。根据咱们村的规矩,每人无论男女皆分五亩田地,怀孕但未生出孩子的不算做人口分地。” 宋代乡村户以田产有无作为区分,有产者为主户,无产者为客户。像林家这种正经落户桃溪村的人,会由村里根据人口分配土地,便称为主户。 有产者的主户中还划分了五个等级,其中一二等为上户,三等为中户,四五等为下户。 “现在村里有刚好有六处空地可以供诸位盖房。为了公平起见,咱们抽签决定。”里正的方法公平公正,很快获得屋内人的一致同意。 林家人最后到达,连抽签也是最后一个。杨莲心吹头看向只剩一根签字的竹筒,默默伸手拿出来翻看。 签字上写着一行漂亮的小字——东南方向。 “这是何意?”杨莲心翻看掌心的签子,不解的眼神望向里正。 里正拿过牌子细细端看,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解释道:“这是位于桃溪村东南方向的地皮,以后就是你们的居所了。” 屋内的人听闻“东南方向”,纷纷对林家人侧目而视。目光中有同情、有嘲笑、更多的则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林时微轻蹙眉毛,心里突然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里正便分派完所有人的田产与地皮。他办事老练公正,众人皆心服口服的在安置书上按了手印。 至此林家人正式落户桃溪村,结束了漂泊不定的生活。 林家众人顺着里正的指点,成功来到了位于东南方向的地皮。两侧是简朴的屋子,烟囱上还冒着缕缕青烟,明显住着两户邻居。 尽管面前是毫无建筑的土地,林时微的心中却充满希望!这里将是她在这个古老时代的第一个家! 今日是景安镇的赶集日,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他们看见站在两间房子中间的林家人,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同情。 “真可怜啊,新来的吧。居然住到了这里。” “啧啧,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过路的人极力压低声音,却还是没有逃过林时微的耳朵。 第35章 地皮,众人眼神现怪异 “嘿!你们什么意思?”林通地显然见不得别人说自己家的闲话,一嗓子吓跑了窃窃私语的路人。 “娘,这房子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啊,别是不吉利吧!”王彩凤虽然平日里抓尖刻薄,却最信鬼神之事。见到来往人群都对这块地议论纷纷,她一时有些瑟缩。 杨莲心瞧见二媳妇没出息的模样,只能能耐着性子安抚她,“你且放宽心,咱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任他们说什么,咱们只把日子过好才是真的。” 林通地虽然也不安,但碍于母亲面子不敢说什么,只能伸手捂住媳妇的嘴,“娘说的对!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看过地皮后的林时微更加坚定了努力赚钱的想法。她早就问过王彪哥关于建造房子的费用。 宋代房屋的租买都并不便宜,甚至官员也有出现租房的现象。由此还衍生出了一系列相关职业,例如专职房屋买卖租赁的庄宅牙人。 “往后咱们就有落脚的地方了,好开心啊!”老二家的两个孩子叽叽喳喳,雀跃得好似马上能飞起来。 孩子们往往无忧无虑,只有大人才懂的世道艰难。林家现在一共四个孩子,长孙林宥安,次孙林宥平,三孙女林时微,以及老四林时妤。 古代的孩子早熟的很,加之林宥安生性稳重,他并没有表现出向往之意,反而流露出担忧之色。 作为披着孩子皮的林时微,自然知道大人们的困境。眼下刚交过的落户费,已经掏光了大半个林家,如今又要努力攒钱盖新房子,压力不可谓不重。 桃溪村的村民一般都住在低矮的草房里,有些家境稍好的人家会选择建造瓦房。林时微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建造一座瓦房为妥。 “要我说,还是建瓦房吧。”杨老太思虑再三,率先开口道。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林通地当即站出来反对道:“娘,造房子没问题,可是瓦房会不会……” 他想说太贵了,但迎上母亲笃定的目光,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 林通地为人本质不坏,可谓是少时惧母,成年惧媳。自从娶了媳妇以后,每天活成某德基的肉饼,夹在两片面包中上下为难。 “要不就盖个草屋子算了,累死累活的做什么嘛!”王彩凤嘟囔着,龟缩在丈夫的身后。 “住口!”杨莲心一声呵斥,当即把二儿媳妇训斥得不敢吱声,“你看看你这一双儿女,难不成要让他们住草屋?咱们在庆州的祖屋里是什么光景你不知道?” 庆州的祖屋本是林家几代人的居住房。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用泥土和稻草堆砌起来的捡漏避难屋。 每逢降温下雨最是难熬,为数不多的家具都被水泡过。若是逢上瓢泼大雨,就连夜晚睡觉也会挨浇。 当初林家的家境尚且能过得去,奈何连续几年干旱,杨莲心无奈卖了新房举家搬回老屋。 “当年我本想着卖了房子暂缓困境,待到旱灾过去还可东山再起。可叹天不垂怜……” 杨莲心想到庆州的种种苦痛,以及自己的丧夫之痛,每每提到心中便如针扎般刺痛。 “祖母,我也想盖瓦房,咱们努力攒钱,盖一间瓦房吧!”林时微伸手摇晃祖母的胳膊,详细说明自己的理由,“咱们盖间大瓦房,下雨就不漏水了。兄弟姐妹们也可以免受寒痛之苦。” 此番话成功令众人眼前一亮。林家人虽然各有各的心思,却在对待孩子上出奇的一致。 王彩凤看着自己膝下的一双儿女,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让孩子们吃苦。 “那……还是盖间瓦房吧!”她咬咬牙,决定以后再多帮丈夫看些柴,多做做木匠活。 正当众人准备离去时,却见路上一阵车轮咕噜咕噜的滚动声。 “丫头!房子看的怎么样啊!”王彪嘴里叼着根尾巴草,翘着二郎腿赶来一辆驴车。 “彪哥?”林时微不禁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她记得王彪最近忙得很。沈家新送去一批货,王彪又出门跑镖去了。本以为他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不曾想竟然如此迅速。 “货主着急要货,拍了另一队跑镖来接我们,把货物交给他们后我早早就回来了。”王彪跳下车,笑着望了眼空腹地当当的地皮。 他的目光扫过旁边两户邻居,望向林时微的目光一时有些悲悯。 因着建房子的事还没有着落,林家众人只能搭驴车回王家婆那暂住。 临行前左户的门吱呀一声开启,林时微坐在车上轻瞥一眼。 却见一身素衣的女子正在收拾晒在地上的草药。她通身素白的衣裙,腰间系了一条薄青色的带子。头上的发髻挽得还算整齐,只在鬓角处垂下两缕头发。 只观其面相就知是个清冷的女人。 夜里林时微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披了件衣服坐在院子里赏月。夜晚的农村静谧异常,一弯新月挂在遥远的天边。远处的青桦山只能窥见朦朦胧胧的影子,全然不似白日里的美丽。 “丫头,你怎么坐在这里?” 王彪夜晚解手,竟然无意间看到林时微坐在院子里。 想起白日里对方怪异的眼神,林时微忍不住开口问道:“彪哥,白天的时候你为什么是那种眼神?那块地有什么不好吗?” 王彪的神色一僵,犹豫好久后才艰难开口,“那块地是好地,就是你的邻居着实名声不好。” ?邻居不太好?林时微皱眉不解,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王彪的深意。 第36章 高热,良医难寻苦奔波 骤然阴沉的天空如同蒙上一层暗纱,远处的乌云仿佛给大地笼罩在黑暗中。 林时微背着箩筐,缓步行走在桃林间。沉甸甸的重量几欲压垮女孩瘦弱的肩膀。 “微姐,差不多先回吧,要下雨了!”林通海在空中高高挥手,大声呼喊着。 “好!”林时微高声应道。正当她转身欲离开之,却听见阵阵凄厉的哀嚎。 那声音细长尖锐,仿佛包含着无数痛苦。林时微忍不住眺望过去,发现竟是一只野生橘红色狐狸被石头砸中了腿。 最近接二连三的下雨,导致山上的地标十分湿滑,连带着依附其上的石头也多有松动。 想必是这可怜的小家伙定是这样被砸中的。足有浣衣盆那么大的石块压在狐狸细瘦的小腿上,伤处正在不断渗出殷红色的血液。 “爹爹快来!”稚嫩的女童声格外清脆,林通海循声便匆匆赶到。 话音刚落,倾盆大雨如同无数银鱼细丝,虫鸣和鸟叫声再难寻觅。一时间漫山遍野升腾起白雾,土腥味直钻进人的鼻子。 “怎么了微姐?是不是摔在哪啦?”他拉过女孩左右查探,却没有发现任何伤痕。 林时微指指身后奄奄一息的狐狸,恳求道:“好爹爹,我们把它救回去吧!外面下着雨,它又受了伤,太可怜了。” 林通海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女儿奴,再看小狐狸用水汪汪的可怜眼神祈求着自己,当即答应下来。 他将女儿护在身后,防止救助过程中狐狸发了性伤害女儿。 没想到小狐狸竟像能听懂人话一般,乖乖在原地缩着,从始至终不肯挣扎一下。 父女二人带着狐狸急匆匆赶回家时,锅内的热水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泡。赵兰芝已经在门口张望了半柱香的时间,一见到丈夫和女儿,当即将心放回到肚子。 “诶呀!你们怎么才回来。见到那么大的乌云怎么不及时回家?”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毛巾递了过去。 “最近生意好,来买糕点的人多。微姐说想多摘一点囤货,没想到雨下得这么大。”被娘子劈头盖脸的一番数落,林通地挠挠头解释道。 看着父女俩齐齐落汤鸡的模样,赵兰芝也不忍心过多苛责。说到底他们都是为了这个家。 “这狐狸是怎么回事?”赵兰芝生性胆小,最怕任何体型较大的动物。 “这是我和爹爹在山上捡到的。它受了伤,求求您不要赶走它!”女孩见母亲害怕,连忙拽着赵兰芝的衣角恳求道。 “娘子放心,这狐狸有我照看着,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林通海拍拍自己宽阔的胸膛,不停的安慰妻子。 “锅里有我和娘刚烧开的热水,你们两个且去洗洗,千万别着凉了。”说完她略微有些害怕的扫了狐狸一眼,便回里屋继续刺绣品了。 林通地不敢不听娘子的话,只能夹着尾巴去洗澡。林时微则执意将桃子处理干净再去。最近的订单颇多,本就需要更多时间制作糕点。今日因山中下雨延误回家的时辰,她更要快点做完。 “微姐!你怎么还不去洗澡?会着凉的。”赵兰芝做完绣品,却发现女儿还穿着湿透的衣服给桃子削皮。 林时微不敢再延误,也灰溜溜地钻进洗澡房。 “这父女两个,还真是一个德行。”赵兰芝不免喟叹,拾起一旁的小刀给桃子削皮。 林时微泡在热气腾腾的洗澡水里倍感舒畅,只想再多眷恋一会。但天不遂人愿,大笔的订单让她必须爬起来做糕点。 好在有赵兰芝的帮忙,她终于在天亮前成功做完全的蜜桃酥酪卷。新鲜出炉的糕点被整齐地摆在桌上,浓郁的蜜桃香味萦绕满室。 天边刚刚升起一丝晨曦的光,家里养的土狗时不时传来几声吠叫。林时微抹了一把冷汗,头部犹如针扎一般疼痛。胃里翻江倒海般的恶心,让她止不住作呕。 雇好的驴车早早等候在王家婆的院外。林通海将糕点一盒盒小心地放在车上,转身正欲叫女儿出门。 “呕!”林时微正欲迈步,却一股恶心直冲心头!她当即跌在地上,呕出一些昨夜里食物残渣。 “微姐!你怎么了?!”林通海立刻扶起女儿,手指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就被惊到! 怎么会这么热? 稚嫩的女孩皮肤滚烫,双颊泛着不健康的红晕。瘦瘦小小的身躯跌在他的怀里显得如此弱小, 林通海当即抱起女儿,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冰凉的帕子被规整的叠起,放在女孩的额头上。他拾起厚重的棉被裹紧瘦弱的身体,为女儿驱散一切冰冷。 “不!不!那是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他?”林时微一时不清地胡乱抓手,嘴里嘟囔着令人听不懂的话,“他想要,让自己去挣吧!” 前世的梦魇再度降临,父母站在房间里逼她交出钱来给弟弟买房。两张或威胁或恳求的可憎面孔烙印在脑内,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做大的恶人。 梦境如此真实,不知今夕何夕。 “孩子她娘,你且照顾好孩子,等我去请个大夫来。”说罢,林通地慌慌张张地去敲桃溪村最有名的祝大夫家。谁料祝大夫今日已去给别家看病,要等到后日才能回来。 得到这个回答,他一时傻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家中可还有别的大夫可以看诊?”林通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问。得到的答案却是门童坚定的否决。 “林大哥,你怎么在这里?”二虎子正欲往王婆子家去,不想却在半路遇到林家人。 “二虎子?!”林通海又惊又喜,双手忙搭在对方的肩膀上,问道:“你可知道着附近有谁能看病?微姐病了一直高烧不退,家里人都快急死了!” “什么?!”二虎子惊得大张嘴巴。他昨日不过是在家照顾弟妹,没有跟着一起采摘水果。不成想今日微丫头就病了。 近来朝廷下发救灾令,逃难的灾民死的死伤的伤,一路上大都挂了不少彩。无论是乡野村医还是著名圣手皆被征召去给灾民看病,以至于造成有病无处治的现状。 “你倒是说有没有人会看病啊!”林通海拼命摇晃着二虎子的肩膀,焦急催促道。 二虎子的眼神飘忽不定,憋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回道:“有倒是有,不过……” “人在哪里?!” “就是你们家落户的地皮上左边的邻居……”不待二虎子说完,林通海拔腿就跑。几个呼吸间竟只能看见模糊的身影。 整洁干净的院子内,刚刚起床的姜寡妇正欲打水洗脸。抬眼却见一个汉子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敢、敢问这家可有人是大夫?”林通海咽了口唾沫,“我家女儿高热不退,还请您施以援手!” 姜寡妇今年不过四十出头,却生得皮肤白皙貌美。她纤瘦的胳膊抱着水盆,隐隐有些病弱之态。 “有,我就是。”她的声音细弱绵柔,明显的气力不足。 “还请您救救我家女儿,我此生一定铭记您的大恩大德!”林通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眼前瘦弱的女人连连磕头。 姜寡妇轻咳几声,清冷的模样好似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你且将她的症状一一说来,我给她取些药材,再带我给她看病吧。” 听到这话便是答应了,林通海几欲哭出泪来,连忙从地上爬起将女儿的症状详细说明。 “走吧。”姜寡妇听后背起药箱,径直向王家婆家的方向走去。 !微姐有救了? 第37章 霉运,病中幸得贵人助 “快看呐!姜寡妇居然出门了!” “对啊对啊,她竟然还敢出门啊?” 路上的村民看见穿戴整齐的姜寡妇,纷纷窃窃私语。他们毫不避讳自己指指点点的话语,更用眼神肆无忌惮地挑衅。 林通海一心只想着救治女儿,根本无暇理会他们的话。待到他们来到林时微的卧房时,赵兰芝正挺着肚子在照顾女儿。 瘦弱的少女仅着一身单薄的里衣,额头不断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赵兰芝用手帕擦了又擦,还是止不住一直在流的冷汗。 “这孩子从昨日里淋了一场雨,没有及时洗澡就突发高热,一直现在还昏迷不醒。”赵兰芝的眼尾泛红,明显已是哭过一场。 杨莲心疼惜地抚摸着孙女瘦弱的脸庞,望见对方眼底下的乌青,顿时心如刀绞,“都是近来赚钱累的。这丫头每天起早贪黑的,没日没夜做糕点,生生把身体给累坏了。” 姜寡妇走上前仔细切了切脉,才缓缓说出自己的诊断,“不过是普通风寒不碍事的。我给她开些汤药便可痊愈。” 林家众人听后纷纷大喜过望,连连感谢姜寡妇。林通海更是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从里屋取来一吊钱送过去。 姜寡妇却浑然不在意,只把草药留在桌子上,便摆摆手退掉诊金,“没有什么,举手之劳罢了。明日我过来复诊。” 还不待林家人说什么,她便轻飘飘的离去。素白色的衣衫配上鬓角处垂下的两缕头发,更显得她的随性与单薄。 杨莲心拿着药材包急急去往厨房烧起水,亲自盯着熬药。 恰逢王家婆李玉珠买菜回来,正撞上姜寡妇出门。她立时吓得菜篮子差点扔在地上。相比之下姜寡妇却淡定很多,连瞟一眼对方都不肯,只一心回家去了。 “怎么了?李嫂。”赵兰芝探出头,却瞧见李玉珠站在原地嘴巴把都合不拢。 “你们怎么把这个扫把星请来了?诶呦呦真是作孽!”李玉珠快步走到里屋,一眼就看见了病床上的女孩。 “诶呀!微丫头这是怎么啦?” “昨日受了风寒,实在没有大夫,二虎子说我家新粉的地皮旁的邻居是个大夫,所以我就请他来微微姐看病了。” 林通海着实不明白一向和蔼的王婆子为何突然性情大变。 “那个姜寡妇是后搬进来的,人人都说她是个扫把星,克死了公公婆婆不说,就连丈夫也死了。她自己也不好生守寡,偏生每日沉迷药材,着实不成样子。她说是会治病,可桃溪村从来没人找她看过。” 李玉珠摇摇头,若是王彪将来娶了这样的媳妇,她是绝计不能接受的。 她这一番话下来成功点燃林家人脆弱的神经。 “可是我们已经将药喂下去了啊!”林通海急得满头大汗,望着空荡荡的药碗不知所措。 李玉珠望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孩,长叹一口气无奈道:“现在只能祈祷那女人的方子见效了。” 不知不觉等到月朗星稀,窗外偶有几声虫鸣叫声。林通海颓然地坐倒在地,两只眼睛呆呆地望着榻上的女孩。他的记忆里满是女孩从出生到长大的模样,一声声爹爹仿佛能融化他的心。 赵兰芝依旧挺着肚子,一刻不停地照顾微姐。她不忍见丈夫自责的模样,只宽慰道:“你去歇息吧,这里有我来守着。” “那怎么能行?”林通海义正严辞地拒绝,“你怀着孕,我去照顾她。” 一向温柔的妻子竟然否决了他的提议,断然道:“微姐很重视摊子的生意,她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让咱们过上好日子。我来守着她,你明天接着去照顾生意。” 只有这样微姐才会真的高兴。 望着妻子眼中坚定的目光,林通海想到女儿为了摊子的努力,终于还是同意去休息了。 “摇啊摇,坐在舟上渡月桥。晃啊晃,轻轻飘过小河旁。” 赵兰芝坐在床旁,用手轻轻拍着女儿如同哄着婴儿般。温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屋子里,一如微姐刚出生时。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唱,语气仿佛永远那么温柔。 正当屋内愁云密布之际,虚弱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咳咳!”林时微无意识地咳嗽几声,依旧沉浸在噩梦之中。 父母面目狰狞地指责她,为什么不是个男孩!为甚么要浪费他们的钱!小小的她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去扯着主宰者的衣角。 “微姐!?”赵兰芝骤然站起身,轻轻摇晃着女儿,语气颤抖道:“你醒了吗微姐?!” 眼前重重迷雾骤然散尽,那些扭曲的目光在阳光照耀下消弭于无形。 林时微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赵兰芝担忧的脸。瞧见对方的眼底的乌青,她乍然觉得心头一痛。 “娘。”她的声音嘶哑,只简单的一个字,却好似耗尽所有的力气。 “好姑娘,你可吓死娘了。”赵兰芝心头松懈,眼泪顺着下颌一滴滴留下,落在林时微的脸上。 这里是千年前的北宋,没有偏心的父母、吸血的弟弟,只有担忧她的爹娘。林时微垂下眼帘,不禁暗自嘲讽自己。只能顶替这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人的身份,用偷来的感情温暖自己的内心。 “没关系,醒了就好。你饿不饿,娘去给你做些吃食吧。”赵兰芝用手绢擦擦眼泪,笑着问道。 林时微原本想说不饿,却突然听得自己的肚子发出一阵尴尬的叫声。 “咕~” 屋内二人不禁噗嗤笑出声来。赵兰芝嘱咐女儿好好养病,随即去灶房做了一碗面条出来。 林时微用筷子挑起细面,轻轻放入嘴里咬断。面条绵软紧道,浓郁鲜美的汤汁洒上切成碎断的小葱。热气升腾的面条使周围的事物逐渐模糊起来。 温暖的烛火照耀下,满室皆是温馨的画面,只听的呼呼的吸溜面条声。 赵兰芝偷瞄了一眼女儿的状态,见她心绪还算不错,才敢踌躇开口道:“微姐,娘有个事想跟你说。” ?林时微一怔,见到母亲羞愧的脸庞,一种不安的情绪逐渐萦绕在心头。 “你的那只狐狸不见了。我将它放在灶房,不成想回来一趟竟不见踪影……” 赵兰芝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宛若蚊鸣。她羞愧地垂下头,手指不安的搅动在一起。 林时微的心中骤然五味杂陈,却也不忍苛责母亲,只叹道:“许是没有缘分,也没办法了。只愿那个小家伙福大命大。” “待你好了,咱们还得去谢谢姜姐姐。”赵兰芝想起白日里不要诊金的姜寡妇,心中一直充满感激。 ?“什么姜姐姐?她是谁?”林时微愣愣地看着母亲,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命是怎么捞回来的。 赵兰芝将事情大致说明一番,皆为还不忘为姜寡妇感叹一番,“她那样标志的人心肠又好,就是命太苦了。” 林时微听得一惊,不成想自己的邻居竟然还有此等妙人。 看来自己要欠人情了。 第38章 了解,姜寡妇的自白书 赵兰芝煮了碗软和香嫩的米粥,一勺勺喂到女儿的嘴里。 “母亲,够了,我喝不下了。”林时微缩在被褥中,连连躲避爱的投喂。 她的高热早已退下,但是赵兰芝仍不肯让她下地活动。非要等姜寡妇的诊断才可以。 林时微嘴皮子都磨破了,奈何面前的女人雷打不动。 正当她百无聊赖之际,姜寡妇再次登门复诊。 “呀!您坐,大夫您坐。”赵兰芝急忙搬了把凳子放在床旁,又拿了自己新做的绣吉祥如意图的垫子放上。 女人还是那身素材的衣衫,显得格外超凡脱俗。她将药箱放在桌上,仔细观察了病人的气色。 林时微乖乖伸出手腕让女人切脉。不过片刻功夫,姜寡妇微微颔首,语气清冷道:“她已经病愈了。” 只撂下简单几个字,姜寡妇便要提起药箱离开。 赵兰芝欲在度支付诊金,却依旧换来女人的拒绝。 姜寡妇神色淡然,只背起医药箱自顾自离去。 由于林时微的发热不退,林家的糕点摊子一时停摆。想到自家空空如也的地皮,她顿时犹如打了兴奋剂一般。 病好的第一天,林时微便匆匆挽了袖子钻进厨房。和好的面团被她的巧手反复揉搓,直至形成规整的圆形。 灶坑内的火正噼里啪啦地燃烧,为屋内的人带来一丝温暖。 待到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时,成笼成笼的糕点正好蒸熟,依次从锅中拿出整齐摆好。 刚出炉的蜜桃乳酪卷被切成相同大小。粉白色层层夹心裹着香甜的蜜桃果肉,令人垂涎欲滴。 林时微用油纸小心地包裹好蜜桃酥酪卷,最后扎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娘!我出门一趟。”她的胳膊上挎着竹篮,高声交代道。 林家摊子的生意日渐红火,桃溪村也有不少村民知道他们家。最近因她高热不退,林家摊子只能暂停歇业。 林时微生病的消息因此不胫而走。 街上来来往往的村民见到病愈的林时微纷纷跟见了鬼一般。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着前方的林时微指指点点。 “这不是林家那个丫头吗?前几天还病着呢” “姜寡妇居然把她救活啦!?” 对于这些小声议论,林时微只是轻蹙眉头,继续向前走去。 姜寡妇的家境似乎很不错,是村子里少数可以盖得起砖瓦房的人家。几丛翠竹半遮起门口,不同于其他人在院落中种上蔬菜瓜果,她却栽了一堆药材。 林时微轻轻扒开随风摆动的竹叶,沿着碎石子铺成的地面放眼望去,路的前方俨然是是一间青砖黛瓦的别致院落。 “姜嫂子,你在家吗?”她探头向院内张望,只高声唤道。 听得院外出来动静,姜寡妇煮药的手一顿,跨步从里屋走到外面。 见来人是熟面孔,她的警惕之心略略松懈,才开口询问道,“你来到这里干什么?你的病已经好了。” 女人的声音依旧清冷,如当日在王家婆家别无二致。 “姜嫂子好,我叫林时微,那日高热不退,多亏嫂子就只才能脱险。我听家母说您不肯接受诊金,所以做了些糕点送给您,以表我的谢意。” 林时微绽起天真烂漫的笑脸,好似一个温暖的小太阳。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姜寡妇的态度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依旧面带寒霜。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劝你还是不要踏足的好,这样对你们林家也好。” 撂下这番话,姜寡妇便头也不回的采摘院子里的草药去了。 女人的冷言冷语并没有击垮林时微的斗志。她将糕点放在桌子上,撸起袖子帮女人干活。 二人一直从中午忙活到太阳快落山,方将药材全部采摘干净。最后她们合力将药材按类摆放整齐,最后平铺在院子的空地上。 饶林时微这辈子历经逃荒大作战,也在一天的高强度劳作下累得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顺着女孩的脖颈滚落进衣衫。 姜寡妇轻瞥了眼汗如雨下的女孩,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轻轻给对方擦拭。 “姜嫂子,不麻烦你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林时微望着女人额头上的细汗,连连摆手拒绝道,“我给您做了些糕点,请尝尝看吧。我起早做的,在不吃会影响口感。” 在女孩的再三恳求下,姜寡妇冰冷的面庞才终于泻出一丝温柔。她轻轻打开放在篮子里的食盒,只见里面的糕点被摆放成精致三角塔的形状。 水果的甜蜜混杂着面食的烘烤,顿时让人垂涎欲滴。 姜寡妇拿起一块米桃酥酪卷细细品尝,只觉入口清爽香甜,既有水蜜桃的香美,又不负酥酪的醇厚。 “真好吃!”她舒服地眯起眼睛,沉醉在食物的美妙中。 听到救命恩的人夸赞,林时微乍然之间大喜过望。她正欲说些什么,却感觉腿边仿佛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再蹭。低头一看,竟然是曾经那只跑丢的野狐狸! 狐狸的嗅觉灵敏,闻到糕点的香气也从屋子里爬出来,不停地围绕在林时微的脚边,仿佛在说,求求你也给我吃口吧。 林时微揉揉眼睛,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这个小家伙!那日狐狸伤到的腿部,已经被人用白布条细心的缠好。虽然眼下还不能恢复正常,但却可以慢悠悠的走动。 “姜嫂子,你是在哪里寻得这只狐狸的?!”女孩又惊又喜的蹲下身子,就像对待久违谋面的朋友般揉搓着狐狸的脸。 小狐狸似乎还记得女孩,对林时微的行为并没有任何反抗,相比之下还愉悦地眯起眼睛! “这是我在王婆子家的附近捡到的。我看一个受伤的狐狸着实可怜,就把它带回来了。”姜寡妇抚摸着狐狸的脑袋,另一只手轻轻按着小家伙的肚皮,“它应该是怀孕了,所以在找吃食的路上受伤的。” 小话音未落之际,小狐狸便扯着嗓子附和,好似在说是呀是呀。 第39章 真相,姜寡妇的另一面 两个互不认识的女性,因为一只狐狸渐渐打开话匣子。 林时微这才知道姜寡妇为何不受欢迎的原因。 “我姓姜名瑾禾,本不是桃溪村的人。只是随着丈夫一家方搬来此处。只可惜我整个夫家皆是先天弱症,我嫁来后不久婆婆便撒手人寰。公爹也突遭意外横死,本就体弱的丈夫受不了刺激便匆匆离去。” 姜寡妇清冷的面庞上显出明显的哀伤。出嫁不到三年夫家的人便死了个干净,索性他还有一个儿子可以依靠。不想族中叔伯容不下他们孤儿寡母,将还未出月子的姜寡妇赶出门去! “自那以后,桃溪村的人便以我为不详,甚少有人肯于我走动。” 听到女人提及往事的种种不堪,林时微发自内心同情姜寡妇。明明是一个无辜的可怜人,却要受到这种流言蜚语的迫害。 “嫂子不必忧伤,我与嫂子走动就是了。”林时微坐在小凳子上,拉起女人的手安慰道。 “你这傻丫头还小,哪知人身上最柔软的部位可以伤人最深。”随着二人的相处,姜嫂子渐渐软和了语气。 林时微轻轻抚摸着小狐狸顺滑的皮毛,眼睛望向远处漫山遍野的青桦山,与其自带一种脱俗的镇静,“旁人如何说是旁人的事,我知嫂子是好人便够了。” 姜寡妇本身就是个不恋红尘的清雅高士,自然与女孩一见如故。 两人又交谈了一阵,林时微方踏上回家的路程。甫一踏进家门,她便看见一筐筐的新鲜嫩桃,显然是林通海与二虎子新摘的。 爹的手脚真是麻利,林时微暗暗点头称赞。林通海此人天生力大,干起活来一个顶俩,再加上又常年熟悉地形的二虎子,简直如虎添翼。 院内小小的少年正端坐在书桌前誊抄一份书籍。他的字迹工整干净,比很多刻意苦练的孩子写得强多了。 待林时微走进时,少年正好抄完最后一个字。 “微妹妹,你回来啦?正好我有东西送给你!”林宥安从袖子里掏出手帕包着的物什递过去。 女孩接过手绢轻轻打开,就见两对粉色桃花绢布绒花。 “这是我送给你的。几日前我跟父亲去景安镇时买的,你拿着吧。”林宥安笑得腼腆,替女孩将绒花带到头上。 在粉色桃花的映衬下衬得女孩更加可爱。 “谢谢哥哥了。”林时微抚摸着头饰,眼神清澈地望着少年。她的目光望向桌子上誊抄的书,只见那字挺拔如竹,潇洒飘逸,端的是一笔好字。 “微姐,要不要再歇几天。”赵兰芝担忧的望着满筐的桃子,不禁开始担忧女儿初愈的身体。 “不,我已经全好了。”女孩坚定的摇头,执意将装有桃子的背筐搬到厨房内。 赵兰芝长叹一口气,也跟着女儿钻进厨房帮忙。蜜桃酥酪卷的制作方法林时微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是以整个林家只有她一人会做。 锅内升腾的热气煮渐模糊了女孩的身影,赵兰芝犹豫地看着忙忙碌碌的女儿。脑内一直回响着白日里妯娌说的话。 “我说三弟妹啊,你明个让微姐把蜜桃酥酪卷的做法教给你,这样你也能为她分担些不是?瞧几天前给孩子累的都病倒了。” 王彩凤头戴一只艳丽的红簪,嘴里磕着从丈夫刚买回来的瓜子,语气照旧是那般尖酸刻薄。 赵兰芝踌躇片刻,看着女儿忙碌的背影,悄声提议道,“微姐,不如你将糕点的制作方法告诉我,我们一起做会更快些。” 林时微低头揉搓面团,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不必了,母亲养好身体才是要紧。” “可……”见母亲还欲在说些什么,女孩眸光清亮,目光直视着赵兰芝道:“有些事情知道的人多了,反而容易生出事端。并非我信不过母亲。” 毕竟糕点方子属于商业机密,上一世的商人本能成功令她警觉起来。要是方子泄漏出去,林家摊子的生意和招牌可就全完蛋了。 为了弥补近几日没有开张的亏空,林时微铆足劲制作糕点。一笼笼新鲜出炉的糕点被摆在摊子上,引得不少行人驻足围观。 “好漂亮的糕点啊!”稚童指着摆放在玻璃柜里的点心,眼中满是渴望的眼神。 “味道真香,买回去我家孩子定然爱吃。” 客人们叽叽喳喳地围拢在摊位前,羡煞周围一帮摊贩。商贩纷纷嘀咕林家人真是好命,居然会这么个新奇糕点的方子,下半辈子怕不是吃喝不愁。 待到日落西山时,林时微照旧清点今日的盈利金额,从中按比例付给二虎子工钱。 自从跟林时微合作后,二虎子的经济状况得到明显的改善。 “微丫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自从跟你合作后弟弟再不用愁每个月的学费从哪里来了。” 二虎子是个爽利人,办事也是个直肠子。想到自己曾经对林时微做过一些并不光彩的竞争手段,他心中一直有个疙瘩。 “微丫头,那时的事情真的很抱歉。”二虎子低垂着头,脸色也涨红一片。 林时微知道对方这是又犯轴了,不禁笑道:“虎子哥何出此言?既然已经合作了,过去的事情便都过去了。莫不是虎子哥另有高就,打算离我而去?” “不不不!”二虎子慌忙摆手,连连摇头道:“丫头你待我这般好,我怎么能有那种想头。” “既然虎子哥没有那个想头,不如帮我个忙如何?”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听到对方爽利的答应,林时微抿嘴一笑,问道:“这附近可有什么靠谱的学堂,我家里有个堂哥,正是读书的好年纪。我想着若是有,不如让他去试一试。” ?堂哥?二虎子转转眼珠,猛然想起有一次去林家时有一个小小少年郎,正在帮父亲誊抄书。他出于好奇上去看了看,诶呦!那笔字叫一个漂亮。 据说是叫林宥安? “有倒是有,但是越靠谱的书院,对学生的资质要求更高。如你哥哥这般的怕是够不上最好的。”二虎子皱眉思索道,“我弟弟的书院已经招满了学生,并不打算继续招了。余下的便没有什么靠谱的地方了。” 这番话不禁让林市委好生失望。想起林宥安小小少年郎,。坐在院子里依靠自己的努力便可以认识大伯那些晦涩古书上的文字,也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了。 可惜,竟生生让这个糟糕的家世拖到如今。 林时微眼神难掩落寞之意,只能接口道:“既如此,我便在向别人打听一番吧。” 第40章 先生,古代教师何处寻 林宥安为人颇有谦谦君子之风,写得一手好字。无论是出于改善林家生活还是让哥哥受益的角度出发,林时微都觉得有必要让堂哥去学堂。 毕竟掌握知识才是生产力! “你能有这个想法很好啊。”姜寡妇捻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细细品味。 “可是我打听过了,这景安镇的私塾数梧桐书院最有名气,可是那里的书院一月便要一贯钱。我那堂哥今年十岁,虽是有大伯指点,但终究不如找个正经先生来得便易。” 在这个没有九年义务教育的时代,林时微深感二十一世纪国家之伟大。 从她穿越过来,就没见过几个正经识字的人。除了大伯林通天认识几个字,其余的林家人一概都是睁眼瞎的文盲!不光她家如此,整个宋朝的底层百姓都是这样。 顶级的教育走到哪里都是奢侈品,可没想到她不过想找个教书先生都是难如登天。 “这附近也有一些秀才在家设了私塾,你为何不去他们那里打听一下?” 桃溪村少有的富户人家也会送适龄的儿子去读书识字。其目的倒不是为了科举应试,而是想让孩子认识几个字将来出去也受人尊敬些。 毕竟能考上科举的人皆是凤毛麟角,他们这种底层老百姓想都不敢想。 “可……”林时微面露危难之色,半晌才犹疑不决道,“虽是启蒙老师,却也不敢请那等没有本事的,怕日后哥哥的根基不稳。” !姜寡妇清冷的面孔犹如美玉瓷瓶出现了裂痕。她瞪大眼睛看着林时微,不可置信道,“你莫不是想让哥哥考科举?!” 此言一出,屋内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在古代考上科举的人寥寥无几。其中不乏一些富家子弟,他们每年占用最优秀的教学资源,依旧无法中第。民间为了考科举从少年考到老年还未中举的也是一抓一大把。 考科举不仅要考生自己的天赋,还要有足够丰厚的财力,以及优秀高明的先生等等一系列配置。 这些对于连房子都没有的林家人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我是有这个想法的,不过若是不成,也没得办法啊。”林时微倒是很坦诚,科举的难度她早有所耳闻。不过是想着让林家出个文化人,能考上科举自然是走大运,不能的话混个账房也算赚到。 姜嫂子这才恍然大悟,四下思索一圈,回答道,“梨花村的高秀才在家置了个私塾,收了十多个学生在那里,稻香村的王秀才也在教识字,每月光束脩大概在四百文左右,其余的笔墨纸砚是另算的。” 四百文?林时微不禁暗暗计较起价格来。景安镇一斤墨大概卖二十文,便宜的毛笔五文钱,便宜的纸大概半文钱一张。普通的砚台也不过十多文钱。 一个月下来不过四百出头,这还不算书本的费用。宋代的印书成本低廉,但是依旧需要约三百文能买到一本。 “姜嫂子,你可知道那些先生的本事如何?” “这……我就不知道了。”姜寡妇倒是有一个孩子,只不过今年二十有余远在外地。 林时微难掩落寞之色,只能回家做蜜桃酥酪卷去了。 院内的林通海正提着斧头砍柴,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厨房里的杨婆子正盯着灶火,锅内的热水咕嘟咕嘟得滚着泡泡。 林宥安今日没有接到誊抄书记的活计,也跟着来厨房打下手。 瞧见林时微一脸落寞的回来,杨莲心似乎早有准备。她拍拍孙女的肩膀,安慰道,“可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先生?” 自己这孙女既想要个好先生又希望价格别那么高,可不是注定要失望的。 女孩倍感沮丧地点头,随后走到灶台旁开始和面。洁白的面粉在不断揉搓至下逐渐形成一个圆团。 “我粗略地算了一下,不算书籍购买,大概要五百文钱。” 按照宋代的生活标准,朝廷会给予在受灾人民每天二十文补助。这是维持一个人生命的最低标准。宋代的贫苦人家每天至少挣一百文左右。 大伯林通海靠着每日里给别人誊抄书与写匾额挣钱,平均一天下来大概一百五十文左右。而林宥安为了帮家里减轻负担,也每日誊抄书记,大概五六天可以得一百文。 若是单论收入这些也尽够了,奈何还有房子的重担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想到林家那块光秃秃的地皮,林宥安当即提出不愿意上学。 “现在正是家里艰难时期,我知祖母与妹妹是为我好,但是咱们还有房子要盖,总不能一辈子借助在别人家里。” 少年口齿清楚,说话掷地有声。在场众人无不暗暗夸赞其品性。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且再想想办法就是了。”林时微摘下几片鲜嫩的桃叶,小心的装饰在糕点上。 月明星稀下,林通海回家后得知此事,竟然显少沉默起来。 知子莫若母,杨莲心在灯光下自顾自的绣着手帕。她的年事已高,老花眼日渐严重,只能佝偻起身子,凑到绣绷子前头慢慢穿针引线。 “祖母,怎么还不去休息?”林时微拿着蜡烛关切地问。 “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多挣些钱给你们留着吧。不然我到死也闭不上眼睛。” 苍老的声音沉重缓慢,听得人心里发酸。 “祖母,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我想做些新鲜的月饼拿去卖,没准能多赚些钱。”女孩将蜡烛放在桌子上,让祖母的视线更加明亮。 “你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小小年纪就有能力给家里挣钱。可是……” 杨莲心将说了一半的话咽到肚子里。她自然看得出林宥安的聪明与儿子林通海的苦心。 奈何现在家里缺钱,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才送大孙子读书。况且老大家挣钱并不多,除非自己帮衬,否则很难让大孙子上学。 “祖母还在想大哥哥上学的事情吗?”聪明玲珑的林时微一眼看穿祖母的心事。 “我倒是有心支持宥哥上学,可是老二家还有个平哥。若是让你二婶子知道,定会怪我厚此薄彼。可若是两个哥都送上去,我们根本承担不起束脩。” 作为林家的掌事人杨莲心必须做到公正才能服众,否则兄弟阋墙便会酿成祸事。她当然知道论起才学自然是宥哥更出众,却也无可奈何。 “你那大伯,当初也是个聪明人。赶上几年好光景念了些书,后来为了你大嫂子……” 杨莲心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听见外面传来道男声的呼唤。 “敢问可是王家?” 第41章 月饼,精心搭配显神威 林家几人听到风声,纷纷快步出门而去,却见一个小厮骑着匹大马停在王家院门口。 那小厮见到女孩出来,顿时眼前一亮道:“可是林家小姐林时微?” 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林时微轻轻颔首示意。 小厮见状立刻高兴起来,“我是沈家四小姐派来的小厮,我家小姐打发我给您带句话。过两日是中秋节,她想邀请您一起赏月游玩,介时景安镇会举办灯会,不知您是否愿意?” 中秋游玩?林时微的心立刻活泛起来。天知道她自从来了古代,就没过到一天舒心日子。 先荒野求生真人体验,后拼命赚钱只顾养家,从来都没有好好体验过古代的风土人情。 杨莲心看出女孩脸上的向往之色,不免泛起疼惜之色。这才多大的孩子每天早起晚归,简直比大人还要忙碌。 “喜欢就去吧,不差这一天做买卖。”她拍着孙女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鼓励。 “可……”林时微咽了口唾沫,“我想让大哥早点上学,让咱们家的房子早点盖起来。” 中秋节当日人流量肯定很大,定然会挣很多钱。 “这样吧你将月饼做出来,让你爹售卖,你自去玩乐便好了。”杨莲心折中的法子令林时微眼前一亮,当即答应沈家小姐的请求。 天刚刚蒙蒙亮之际,林家几乎全家出动坐驴车到景安镇。因他们没有车马可以驱使,每次只能靠雇车到镇里,每次来回都要支付五十文车马费。 这个价格还是看在林家人每日都进镇的优惠价。 林时微坐在晃晃悠悠的驴车上,眼神盯着道路两旁慢慢后退的树木。她该再盖完房子后盘算着买辆驴车了。这样以后去景安镇也方便些。 这几日临近中秋佳节,她骤然想到一个绝妙的赚钱点子。中秋佳节放在现代就是六一八或者双十一,妥妥的购物佳节!必然是要狠冲一波业绩的! 昨夜林时微紧急召开林氏家族会议,制定了一波详细周密的业绩! “二伯负责做漂亮的灯笼,由大伯想出新奇的灯谜。而爹爹就负责卖我的糕点。如果有人猜中了大伯的灯谜,可以送些糕点或者二伯做的小玩具。每买半斤咱们的糕点,便可以免费猜一次灯谜。” 这般操作下来总会增加不少客流量! 为了挣够盖房子的钱,林家大大小小一群人可谓是齐心协力,就连王彩凤都不敢偷懒。众人兵分几路,老大家的购买笔墨纸砚,老二家的去买灯笼材料,老三家的则去铺子购买面粉等物。 临近八月十五的中秋节,景安镇街上最宽广的街道人流不息。不少人都预备着购买中秋的彩灯。林时微混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眼神流连他们摊位上各式各样的商品上。 有卖月饼的、卖灯笼的、卖包子的……周围叫卖之声此起彼伏。女孩在繁华的街道上肆意徜徉,暗暗观察着商贩们的收入。这些日子她一直暗中观察各种口味的月饼销量,又随手买了不少月饼用于研究口味。 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 早在北宋时期就已经有了月饼的雏形,意为家人团圆之意。 待到林家人将材料全部买齐,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回家。 林时微刚踏进院门就直奔厨房,用刀将各种口味的月饼切下一小块,剩余全部分给兄弟姐妹。 香甜软糯的月饼被放入嘴里,她细细品味每一块的味道。利用自己的舌头记住古代人喜爱的月饼味道,从而制出符合人们口味的月饼。 在现代时她曾醉心于各种食谱,无论是现代工艺还是古代美味,都曾涉猎一二。 《吴氏中馈录》曾有记载过一种古方,现在看来正好可以借鉴。 精挑细选的大米和谷粒被碾子细压成粉末,小火炒至微热发黄。再分次加入上次剩下的牛奶与水,放油后揉搓成光滑的团放置半个时辰。 为了满足各人的口味,她特意准备了芝麻、五仁等各种馅料。为了提高产品的卖像,林时微特意请擅做木匠活的二伯林通地做了些形式各异的模子。做好的面团被均匀地放在模具中以擀面杖压实。 吉祥如意的祥云纹寓意家宅和睦、生动可爱的兔子纹寓意家人团圆、坚韧挺拔的松枝纹寓意长寿安康…… 香香软软的清甜大米与浓郁的芝麻味在味蕾中绽放,再搭配好看的外表必定成为爆款! 为了满足部分客人的高端需要,林时微还很奸商的推出了高逼格礼盒,专门用来给大家节日送礼! 低端高端路线两手抓,势必将钱全部挣到手! 第二日的早晨,林时微早早来到景安镇摆摊。没想到不少人比她来的更早。 看来大家都想把握时机,在中秋佳节附近狠赚一笔!林时微如此想着,手脚麻利的摆上准备好的糕点。 月饼的销售思路主要分为两款,一个是经济实惠装供普通百姓购买,一个高端礼盒装专门提供给富裕人民。 “婶子,我们这里会中秋赏月那天出灯谜,每买半斤糕点就饿可以获得一次灯谜机会,猜对的可以免费吃糕点并附送您玩具,结识请您有空赏光哦。” 林时微麻利地打包好糕点,笑咪咪地递给一位中年妇女。即使距离中秋节还有几天买,她就已经开始活动预热。 那女人眨眨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还有这种好事吗!” 女孩热烈得如同小太阳,点头的模样更显俏皮可爱。也正是因为如此,不少顾客才会成为林家的回头客。 从最开始烤野兔到蜜桃酥酪卷最后做了月饼,陆陆续续的积累不少食客。他们总会在林家推出新品的时候第一次尝试,并推荐给周围的人。 林时微也颇懂生财之道,平时经常给客人抹零,吸引了一堆客人的好感。 “林丫头,你这里又出新品了?给我拿些包装好的月饼吧。” 苍老熟悉的声音响起。林时微骤然一惊,抬头一看竟然是桃溪村的里正。此刻他正捋着胡子打量着女孩忙碌的身影。 “好的!我给您包起来。”林时微迅速拿出一盒包装精致的月饼,顺手装了些散装的月饼包好,一同递过去。 “我家初来桃溪村,得里正大人照顾颇多,这些是时微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不要推辞。” 里正抬眼在女孩身上扫过一圈,暗叹这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处事竟然如此圆滑。 “我还有一事想求您帮忙,您若是不收下,我可就没脸说了。” 见女孩字字恳切,里正推辞再三只得同意。 “近几日我挣了不少银钱,想请您帮我找个靠谱的泥瓦班子。” 原来如此!里正恍然大悟,当即答应下来。 时间飞逝而过,很快来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 “时微!” 第42章 中秋,古代生活初体验 皎洁的月光倾泻在石青色的地砖上。树枝伴着微风轻轻摇晃落,在水中形成道道重影。林时微侧身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快速向桥中心走去。 沈清燕一身素紫色衣裙,站在景安镇最繁华的桥上。整个人人置身于灯火灿烂处,更衬得她熠熠生辉。 少女轻抬起胳膊向她招手,脸上是少有的轻松神情。 “时微!在这呢。”沈清燕拿着团扇,笑意盈盈的拉过自己身后的男孩,“这是我弟弟叫做沈长宴。” 男孩生的眉眼如画,举止谈吐间却带着些腼腆。他看起来与林宥安年纪相仿,细问之下竟然同年同月生。 林家兄妹皆略识得几个字,而沈家姐弟自不必多说。四人遂穿过条条街道直奔本市最火的街道而去。 数不胜数的明灯犹如漆黑夜空中的繁星。写在灯笼上谜语透过烛火照映更加清晰可见。酒肆楼上的窗子映着杯觥交错的人影,地下的茶摊里小二端着酒菜穿梭于来往人间。 沈家的丫鬟婆子以及护卫的家丁皆在不远处缓慢跟随。 林时微并不善解密破字,加之她本就是穿越而来。现代汉字与古代汉字的差异足够她喝上一壶。在观沈家姐弟却是才思敏捷,屡屡破题,引得围观之人一片叫好之声。 站在身侧的林宥安因为识字不多,也没有破解几个谜语。他看着年纪相仿的沈长宴从容不迫的引经据典,清亮的眼眸里满是羡艳之色。 “沈姐姐,长宴哥哥是在哪里念书的啊?简直出口成章啊!”林时微缩在沈家小姐的身后,悄声问道。 “弟弟是在梧桐树院念书,沈家所有子弟都会去那里上学。” 在士农工商阶层划分严明的古代,沈家老爷虽空有万贯家财,却没有傍身的实力。每次做生意都要给当官做宰的老爷们送去不少好处。久而久之他便开始肉痛,希望自家也能出一个官老爷! 梧桐书院是景安镇最好的私塾,一个月光是学费就要两贯钱,可见沈家老爷确实是费了一番功夫。且招收学生还需要考试,不合格就算有钱也不行。 听到高昂的学费和严格的考试后,林宥安的眼光陡然黯淡下来。仿佛是遗落在凡间的明珠,被蒙上一层黑纱。 他本以为依靠的勤奋努力,不会与那些学子落下太多差距。不想这个世界终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林时微何尝不懂哥哥的落寞,只暗自下定决心回去在好好研究生财的路子。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自家铺子的生意火爆到何种程度。 林家摊子面前被众人围着水泄不通。大家纷纷望着高悬灯笼上谜语,绞尽脑汁思考谜底。林通海写谜底的功夫还算不错,即保持了趣味感,同时写出一定的难度。 “慢点!慢点!别摔了!”杨莲心扶着急于冲上前来的小朋友,嘴里一声声提醒道。 林通海这些日子的摆摊生涯下来,已经非常熟练的掌握摊子的运营,“拿好,这是您的月饼!” 林时微的计策显然很成功。不少人被她的计策吸引来聚拢在摊位前。偶有客人猜中灯谜,众人纷纷鼓掌好声,气氛顿时高涨异常! 一包包糕点被油纸整起包好售卖出去,火爆程度简直供不应求。林通海掂着鼓鼓的钱包简直欣喜若狂! 沈清燕早早就在附近的酒楼定下一个雅间,方便大家欣赏夜间的美景。 景安镇每年都会在中秋举行盛大的烟火晚会。小二依次给众人上一道道精致的菜色。每一道菜色都颇具宋代风味。 餐桌正中摆放着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鲈鱼,用切成碎末的葱段点缀。配菜也是各有特色的时兴果子茶点。香糯软甜的月饼则是林时微带来的见面礼。 林时微坐在雅间的椅子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窗外一朵朵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衬得夜晚更加绚丽多彩。 林宥安与沈长宴似乎很是投缘。一个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另一个多才腼腆,内敛和善,仿佛是天生的好友。 为表示对待新友的诚意,沈长宴特意送了本诗词集给林宥安。 正当众人酣畅痛饮之际,彩蝶匆匆从厢房外跑进来。她满脸慌张,频频向后探头张望道:“不好了小姐!三小姐过来了。” 话音刚落,沈清柔便着一身芍药纹样的长裙翩然而至,她虽只比沈清燕大上一岁,言谈举止见却隐隐有成熟女儿的味道。 见屋内众人皆不答话,她陡然用眼睛狠剜了彩蝶一眼,呵斥道:“好蠢笨的奴婢,我来了竟不好好通报一声!真是该打!” 说罢,三小姐身后站着的贴身侍女陡然上前,抡圆了手臂啪啪啪几下招呼在彩蝶的脸上! 彩蝶不敢挣扎,只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三、三小姐,奴婢知错了!” 她是沈府的家生子,自小被从庄子选上来伺候小姐们。沈家三小姐的脾气她自然知道,端的是泼辣尖酸!但凡有一点不如她的意,就会迁怒旁人! 这分明就是欺负人!林时微心明眼亮,当然知道沈清柔是拿丫鬟撒气!她当即站起身一把拽住掌嘴彩蝶的侍婢胳膊! 想她上辈子爹不疼娘不爱,为了不受他人欺负,苦心学习各种武功招式。对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婢女还不是绰绰有余! “今日中秋本就是大喜团圆的日子,三小姐这般大动干戈,若是吸引来了旁人,只怕要认为沈府没有规矩,一不会管教吓人惹小姐生气,二传小姐脾气暴躁,有损您的闺名。” 这番话逻辑清晰又点名重点,成功止住了沈清柔的怒火。 “小妹妹好厉害的嘴皮子,上次娘设宴款待宾客,你也在现场吧。”提到上次的事情,沈清柔的气就不打一出来!她的目光再度看向那个柔弱的妹妹以及懦弱的弟弟,嘴角一丝嘲讽的弧度。 “我来不过是想提醒四妹妹一声,今日已经不早了,别忘记回家。” 说罢,她的目光瞥了眼地上脸颊红肿的彩蝶,嗤笑道,“既然有贵人替你求情,我便放过你,罚你半年的月钱!还有四妹妹管教无方的罪名,我回去自会向母亲禀报!” 第43章 房子,修屋盖瓦建新家 原本美好的中秋庆祝生生让沈清柔搅得一团乱麻。林时微心情沉重的回到家里歇息。不成想王婆子家灯火通明,丝毫没有要入睡的意思。 林家众人除了她以外,各个喜气洋洋的围坐在一起。桌子上摆放着一堆由麻绳串起来的铜板。 “怎么回事?大家怎么不去睡觉?”林时微扫视众人一圈,顿时疑惑不解。 “微姐,方才我清点了银钱,咱们已经尽够了修房子的钱,可以动工了。”杨莲心摆弄着手中的铜板,满心满眼都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丫头,你的计策很火爆,昨日中秋节咱们摊位被人围得水泄不通,那热闹场景从未有过啊!”林通海砸砸嘴,还沉浸在白日里火爆热闹的场景中。 “真的?!”林时微立时大喜过望。之前里正给她推荐过一家不错的泥瓦班子。方圆几里地的砖瓦房都是出自他们的杰作。 次日待到太阳高高照在天空,林时微才和林通海一同去拜访泥瓦班子的班主。 班主住在桃溪村隔壁的梨花村。据说他像林时微这般大的年纪就四处跟着大人建房子,经验十分丰富。只需给班主看一眼地皮,他就能拿出好几个建造方案。 经过梨花村的村民指点,林时微穿过重重屋舍,最后停在了一座宽阔的院子旁前。 整齐的栅栏围绕房屋,门户两旁还种着两颗梨树。正中的道路采用光滑的碎石子铺就而成,几只小鸡正悠闲在园中散步。一个男人正坐在台阶上修补工具,心无旁骛的样子 “敢问铁大柱在家吗?”林时微提着篮子,向院子里探头探脑的张望过去。 “在!”一声中气十足的应答声。男人陡然站起,宽阔高大的身形令人处在压迫之中。健硕的肩膀孔武有力,一看就知是干力气活的好手。 林时微缓步走进院子,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起来,“您好,我是桃溪村新搬来的居民,里正说您的手艺很好,我就想请您帮我家建造一间房屋。” “哦?”铁大柱哈哈一笑,不禁双手叉腰道,“怎么就你独个来了?你家里的大人呢?” “家中长辈皆有事,所以只派我过来商谈,不知您可否有时间帮我?”林时微仰头望向比自己高大得才多的男人,眼眸清澈明亮,如通山中充满灵气的小鹿。 “有空!当然有空!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地皮。”铁大柱是个爽利人,生意找上门来哪有不做的道理。 林时微领着人来到自家的地皮处查看一番。铁大柱抬眼打量了地皮旁边的两户邻居,顿时露出复杂情绪,就连看向女孩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同情。 “敢问我们家的地皮可有问题?” 林时微轻蹙眉头,望向面色纠结的泥瓦师傅。 “……”铁大柱沉默了一会,四下观望在无外人才敢开口道:“这块住不得阿,你那两个邻居,一个扫把星一个孤僻怪阿!整个桃溪村的人都避讳着。” “我家是居家逃荒过来的,分地皮的时候来的晚,所以……”女孩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用祈求的目光望着男人。 铁大柱长叹口气,摆摆手道:“罢罢罢!看在里正大人的面子上,我就勉强帮你一把。” 话音刚落,他立刻开始实际测量,然后回到王婆子家与林家众人商量。 古代破土开工乃是大事。林家人特意放下手中的活计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铁大柱集众人之所想,详细花了一张图纸。 杨莲心的意思是几个儿子都各自成家,自然是每家单独一间屋子。他为了保证空间最大倍利用,画出了三间大小相等的屋子与一间面积稍大些的屋子。 王彩凤眼巴巴地望着图纸上那间大屋,当即拽了拽自家官人。她仰起脖子,骄傲十足道,“娘!我可是给林家生子最多的人!若是让我们挤在小屋子里,那不是委屈了孩子?” 杨婆子冷眼望向趾高气昂的二儿媳妇,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烦躁,忍不住冷声呛道,“你有什么脸面说出这种话?论出钱是老三家拿大头,论出力是老大家的当先。凭什要让你住这样大的屋子!?” 林家其余两位妯娌都不是难相处的人。她们见到婆婆与儿媳争执的场面,当即互视一眼便同意了。 “老二家人口多,分一个大屋子也是正常。”史芸站出来轻轻拍着婆婆的后背,试图打个圆场。赵兰也在一旁随声附和。 负责此次工作的铁大柱果然名不虚传,短短几分钟就能画出符合众人心意的图纸。林家人皆围过去啧啧赞叹。 “这还有一处空地,可以建造房子,不知你们意下建造何物?”铁大柱指着图纸上的空白,眼睛私下扫过林家众人,试图找出谁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微姐,这次盖房你出的钱财最多,可有什么好主意?”慈祥的祖母抚摸着孙女的脊背,慈祥的看着女孩。 林时微思考再三决定将这个空置不大的房间做成书房。 此言一出,林家众人顿时哗然一片。大伯林通天一家自然愿意,可而二伯林通地就没那么高兴了,脸色最难看的当属二婶子王彩凤。 “咱们家里有几个读书识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秀才老爷呢。真是浪费我们的钱。” 王彩凤的声音不大,却能让全家人都听见。 “这钱我自己出,不会动用公家的财产。”女孩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并不在意金钱。 此言一出,邻家众人在没有拒绝的权利。铁大柱把画好的图纸给众人确认后,收了定金预备挑个黄道吉日上梁动土。 “这个月的八月二十就是好日子,我领着弟兄们在这一天开工!”男人仔细翻看黄历,确定道。 见林家众人满口答应,铁大柱不再犹疑,当即交代清楚需要购买的材料。 八月二十日,林时微早起特意做了许多糕点用来招待泥瓦班子的兄弟。为报上次姜寡妇的搭救之恩,她特意将一包搞点送去与人。 “说了多少次了,你不必这般客气的。”姜寡妇嘴里吃着香甜的蜜桃酥酪卷,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我家本就是经营这些的,也不费什么事。嫂子吃得开心我心里也舒坦!”近些日子林时微越来越喜欢往姜寡妇这里来往。满院的草药香气清香扑鼻,令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现代学医的苦逼闺蜜。 也不知道这丫头现在怎么样了。自己与她从小玩到大,耳濡目染间也识得不少草药。 正当一片岁月静之际,林通海满头大汗地闯进院子,气喘吁吁道:“不、不好了!铁大柱被抓走了!” 第44章 恶霸,班主失踪变乱生 三人急急赶去梨花村,还未到铁大柱家门口就闻得女人的哭泣声。院门口人头攒动,纷纷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什么。她凭借瘦小的身体费力挤进人群,发现院中的素衫女子正费力搀扶着倒地的老婆子。 “我是桃溪村林家的人。几天前约了铁大哥给我家修房子,今天本该来我家造房子,怎么不见他人?” 林时微大步走进院里,一上来便自报家门,落落大方之态令众人刮目相看。 素衫女子眼睛红肿如蜜桃,可怜兮兮的望向女孩颤声道:“我家官人今早正欲出门,却不想来了伙贼人生生将他掳去!我家婆婆想欲阻拦,不成想却被那群混账推倒在地!” 什么?姜寡妇当即快步走到老太婆身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号脉。围观众人有不少认出姜寡妇的,不约而同地小声议论。 “呦!这不是隔壁村子的丧门星嘛!” “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今天跑到这里来了?真晦气啊!” 听到这不堪入耳的嘲讽声,林时微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她立时站起身,朝向那起子尖酸刻薄的小人啪啪啪当即三个耳光! 她这段时间已经可以吃饱吃足,加之前世习武时的经验,自然有力气本事收拾这帮长舌妇与长舌夫。 “姜嫂子正在救人!你们在敢啰嗦半句,我就直接撕烂你们的嘴巴!” 不到十岁的女孩身量尚未长足,却张开双臂将姜寡妇牢牢护在身后。宛若张开利刺的刺猬,气势足可以压倒众人。 哪里来的丫头这般凌厉威势?被打的几人平日里也是村子中嚼舌根的老人,大家只觉得暗暗解气,根本无人出声制止。 姜寡妇没空理会吵吵闹闹的众人,从怀中掏出自制的药丸塞进老婆子的嘴里。不消片刻功夫,。原本牙关紧闭,昏迷不醒的老婆子竟慢慢睁开眼。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混顿的头脑也逐渐清醒。老婆子慢慢从地上爬起,记忆仍停滞在儿子被撸走的那一刻。 “儿啊!我的儿啊!”两鬓斑白的老婆子跪坐在地,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听得在场之人不动摇。 乡下的村民大多知根知底,谁家有几个孩子大家都心里门清。铁大柱是老婆子唯一的骨肉,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带走,换谁都想哭! “怎么了怎么了?青天白日的哭什么?” 满脸皱纹的老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他穿着华丽缎面衣服,一双吊梢眼微微上翻,好似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能值得他低头。 不少围观人见到老头纷纷自觉让路,更有几个有眼色的人还不忘谄媚地叫人,一口一个里正大人好。 原来这就是梨花村的里正?林时微站在一侧,冷眼打量着眼前穿着打扮颇为富贵的老人。 古代的里正多举当地的贤德之人。这类人通常德高望重或掌握一定话语权,属于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例如桃溪村的里正就是因为其为人乐善好施,有讲究公平正义,是以成为了里正。不过也有些浑水摸鱼的人,例如眼前的这个吊梢眼。 “不过是甄家公子想修建房屋,是以让人将大柱请走了。你看你们铁家闹成什么样子,着成何体统?” 里正背着手横眉怒视院中的两名女子,仿佛她们犯了天大的错。 “里正这话何意?即是请人为何会让大柱哥的娘昏倒在地?况且今日大柱哥本就答应要给我家盖房子,定金都付了。那甄家公子就算再怎么着急,也该排在我后面才是!” 林时微丝毫不拒里正威势,当着众人的面直视老人的面孔,不卑不亢道。 梨花村的人听后皆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哪里来的丫头片子这么不知道死活?整个梨花村谁不知道里正背后可是有靠山的,敢得罪里正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丫头片子?敢这么跟本大人说话!”里正见自己当众被人驳斥,当即下不开面子,指着林时微怒骂道,“甄家公子看上铁大柱的手艺,是你们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少在这里哭天抢地的,没得丢了我们梨花村的脸!” 什么?竟然敢这般嚣张?里正的一番话如通火上浇油般点燃了林时微的怒火。 “哪家的甄公子?我倒是要会一会!” 围观众人眼见事情越闹越大,不禁也有些好心人们劝和说情。更有甚者拉着林时微的肩膀,企图阻止这场较量。 “傻丫头,你别跟里正大人较劲了。他背后可是靠的甄家!” 拉过林时微的是个面善的男人,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他不敢当众说出实话,只能悄声讲出来。 “好啊!既然你如此有本事,不如就去甄家把人带回来吧‘!” 里正说话中气十足,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不惧怕任何事情。他撂下这句话,只剜了眼林时微便甩甩袖子离去。 众人见没热闹可看纷纷作鸟兽散去。只留下了院落中的几人。 “儿子、我的儿子,进了甄家的虎狼窝,还指不定怎么样呢!”想到自己儿子被那伙混蛋生生拖走,老婆子的心便如被人拿捏般疼痛。 姜寡妇和素衫女人一同将老人扶到里屋的床上,听着老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讲述,这才明白了大概意思。 原来是甄家公子最近想修个宅子,不知怎的听说铁大柱的手艺最是不错,便派人强行将铁大柱时带走。老人见儿子挣脱不出慌忙上前帮忙,瞬间被家丁推倒在地,随后便人事不省! “光天化日之下怎有如此强盗?”林时微捏紧拳头,不时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那甄家公子一味的贪财好色,欺男霸女都是常有之事,现在大柱落在他们手里,还不知怎样……” “老人家别怕,我这就去想办法,一定将大柱哥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女孩的声音掷地有声,听得在场众人无不为之一振! 第45章 闹事,官府宅邸引注意 说起来,林时微与这个甄家少爷还颇有渊源。 此人正是沈家主母给沈清燕说亲的对象——甄乘! 且说那日甄乘在沈家当众出了好大一番丑,整个人很是消极了一阵。甄家的生意日渐壮大,甄母为了让儿子开心起来,当即在最繁华的地段买了块地皮,打算造出一座豪华的宅子供儿子生活。 那甄乘不禁贪财好色而且挑剔异常,对请来的木匠不屑一顾。手底下的小厮为了讨主子的欢心,当即举荐了铁大柱。 不料铁大柱早就答应了林家的差事,当即委婉的拒绝。甄乘不想自己竟被一个泥腿子下面子,随即命令小厮直接强行将铁大柱带走! 铁大柱的母亲见儿子被抓,慌忙上去企图将孩子抢回来。不想却被管家一脚踹倒在地! “铁大柱的娘还需要好好静养。这么大的年纪挨了一记窝心脚,怕是难挨了。” 姜寡妇轻轻将被角掖好,望着榻上的老人微微轻叹。 “还请嫂子帮我好好照顾这位大娘,我回去就想办法去救大柱哥。”林时微脸上的怒容难掩,只撂下这句话便夺门而去! “那甄公子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她一个小姑娘……”铁大柱的媳妇呆呆望着女孩的背影,语气中充满担忧。 “这姑娘可不是一般人,没准他真的能把你的丈夫带回来。”姜寡妇的声音清冷,独自下去熬药了。 女孩转身走出铁大柱家,当即回到王家婆家的厨房精心制作了一份糕点。随即她打开空间,拿出上次整治二狗子的茅台酒。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招了辆马车直奔景安镇。沈家的小厮冷眼瞧着面前穿带平平的女孩,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去去去!哪里来的丫头片子?别在我们沈府面前晃悠。” “我是贵府四小姐的朋友,想问问四小姐可否有空见我一面?”林时微丝毫不恼,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吊钱,趁人不备悄悄塞到看门小厮的手里。 “呦,您这句话就见外了。”小厮很快换了副面孔,笑呵呵地进门传报了。 不多时沈清燕一身紫衣缓步来到沈府的大门前。身后的彩蝶还不忘拿了件披风给小姐穿上。 沈清燕看到女孩时的表情明显一愣,没想到会在此时见到林时微。 “时微妹妹?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找我了?”她提起裙摆缓步走下台阶,正欲请女孩往沈府里做客。 “上次中秋节我家的生意很好,所以打算歇一歇,特意请姐姐尝尝我的新手艺。” 林时微拉着沈家小姐的手一同上了雇好的马车内。车轮缓缓行驶在景安镇最繁华的街道上,即使隔着轿子,依旧能清楚的听到街上人们的叫卖之声。 “好妹妹,你怎么突然来寻我了。我听镖师说最近你家要盖房子,应是忙得很啊。” 几日前沈家有货要送,照常请了王彪来押运。这是王彪悄悄告诉自己的消息。 林时微踌躇再三,才开口道,“好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甄乘到底是什么来头?” “甄乘家里世代经商,比沈家的势力更大。听母亲说他们现在借住在做官的亲戚家。在经商场上自然是我们家不能比的。”说道此处沈清燕只觉太阳穴隐隐作痛。 彩蝶一提到甄乘乍然变得愤怒起来,眼中的怒火几欲烧干所有的理智,“那甄乘贪财好色,几日前摸上了甄夫人身边的婢女芳菊。搞大了肚子便弃之不理,甄夫人当即发落了那个丫鬟!” 古代的奴仆分为家生子和外头买来的。芳菊同彩蝶本是同乡姐妹,没想到最后落得这个下场。 “自从几日前甄乘在沈家当众出糗,这几日一直郁郁寡欢。甄夫人特意给他买了块地皮,打算盖间宅子出来。母亲还说要送些礼物给甄家,用来还上次他们送过来的礼。” 话道此处,林时微陡然坐直身体道,“我倒是有几壶好酒,还请姐姐帮我代为转交给甄公子。” 沈清燕一怔,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半晌说不出话来。 待到林时微来到甄乘在景安镇附近居住的府邸时,才第一次对这个时代上层有所了解。 高大门墙外雕刻着精致的花朵,四周皆是白色石砖堆砌而成。正中的大门上悬着漆黑色楠木牌匾,上书两个苍劲有力的字──康宅。 看来这就是四小姐说的亲戚家了。 林时微瞧了眼紧闭的大门,当即转了转眼珠。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吊钱来塞给看门的护卫。 “大哥,这点子心意你收下。” 护卫上下扫了眼不到十岁的女孩,悄声嘀咕道:“少爷最近连这么小的也要下手了吗?” “……” 真是个混账啊!林时微强行按耐住心中的愤怒,堆出满脸的笑容,“侍卫哥哥,我想问问甄家少爷最近是不是带回了一个人?” “一个?”侍卫左右扫过周围,见没人才摆摆手道,“一个哪里够?红袖楼的头牌小桃红,脂胭阁的小春云,还有一堆一堆莺莺燕燕,数都数不过来。” “不!最近有没有带进来一个男人?大概三十出头左右,身材结实高大,是个泥瓦班子的人。” 侍卫仔细想了想才道,“这倒是有一个,周管家今日和少爷出门一趟,就绑来了一个男人,说是要给少爷盖房子的。” “人就在里面?”女孩歪头质疑道。 “就在里面啊!”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林时微当即不再犹豫,作势快步要闯入康宅!门口的侍卫见状立刻阻拦,两柄长剑相碰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站住!什么人胆敢私闯官员府邸?” 厉声的质问并没有唬住女孩。林时微拼命挣扎在刀刃之前,苍白着脸色在康宅大声喊叫起来,“不好啦!闹鬼啦!闹鬼啦!” 一声声尖锐的女声很快吸引了过路的百姓看,众人纷纷不知所云的围观在康宅前,对着康宅指指点点。 侍卫顿时急得满头大汗,更加卖力驱赶林时微,“瞎叫唤什么!赶紧走!赶紧走!” 谁料林时微不但不惧怕,反而更加卖劲的喊叫,“闹鬼啦!闹鬼啦!这个宅子要闹怕鬼啦!” 拧成一团的眉毛搭配愈发惨白的脸色,她的双眼瞳孔剧烈的收缩着,“不好啦!闹鬼啦!” “哪个混账赶在我家门前叫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人群中陡然升起一道叫骂声。酒气熏天的男人一手攥着酒壶,另一只胳膊揽着个娇美的女人。 正是当日在沈府的甄乘。 林时微当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惊恐道:“甄公子,你大难临头了!” ???甄乘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连酒都醒了一半。 “你说什么?” 第46章 鬼怪,冤死女子来索命 “你个死丫头,在我家门前疯疯癫癫的发什么神经?”嘴酒后的甄乘摇摇晃晃,涨红的面色悠带醉意。 “闹鬼啦!你们家要闹鬼啦!”林时微疯疯癫癫的跪在甄乘的脚边,死命拽着对方的衣角不肯松开。 甄乘试图奋力挣脱,奈何女孩抓住就不撒手。一时间场面混乱异常,众人纷纷对这出闹剧窃窃私语。 “我着实是为公子好才这般说的。”林时微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摸在甄乘的绸缎衣裳上。 饶是甄乘这样厚脸皮的人,也架不住众人看热闹的目光。他只得拖着一条被女孩牢牢拽住的腿,连人带腿一同拉进了康宅。 康宅是是官宦人家的住所,康老爷是甄乘的亲舅舅。只因康老爷出外任,这处宅子变空落下来给外甥甄乘居住。 待来到迎客的花厅,甄乘这才甩开女孩,高坐在椅子上。他此刻酒劲未过,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如同踩在云上。 见到主人家回来,甄乘平日里养的莺莺燕燕立刻从宅子的四面八方赶到。她们个个身穿绫罗绸缎,打扮得娇媚动人。一口一个公子,娇柔的声音几乎掐出水来。 “说!你哪里来的丫头片子!竟然敢在官宦之家门口闹事!”美人在侧之际,甄乘立刻端出公子架子大声质问道。 “公子可是把梨花村泥瓦班子的班主给请来了?!” 此话一出,甄乘连忙眼珠一转,当即否认道,“谁?谁请他来了?!我可不认识什么泥瓦班子!” 见对方死不承认,林时微故作惊讶道,“不是公子请的?那真是太好了,那个班主最近撞上了不洁之物。我原不过是叫他帮我建个房子,没想到他不过是来看了地皮,我家就接连遭到不幸啊!” 说罢,她擦擦眼泪,转身欲走道,“既然不是公子请来的,那就无事了。否则还真是要倒大霉啊!” “诶诶诶!”甄乘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拉住林时微,脑子也被吓得清醒起来,“丫头,你、你说什么倒霉?” 林时微猛地被拽住也不急着挣脱,只用红肿的眼睛望向男人,声音充满了哀戚,“既然那班主不在您这,想来也倒霉不到您的头上。公子还是不要多问了。” 话音刚落,林时微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仿佛她真的只是来告诉消息的。 甄乘愣愣地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只觉的不知所云。 当日夜间,一辆奢华的马车停靠在康宅门口。酒气熏天的甄乘由着小厮将自己扶下马车。他手中提着一个酒壶,摇摇晃晃地走进抄手游廊里。 今日沈家为表两家结亲之好,沈家主母特意差人送来了几壶好酒。甄乘嗜酒如命的性子直接咕咚三壶酒一饮而尽。 “爷、咱们今天往哪个房里休息啊?”小厮抬眼看醉醺醺的主子,忙不迭地请示道。他可是收了好几房姑娘的贿赂,少爷必须得去点个卯才行啊。 “去、去春云的屋里!”甄乘一步三晃的向前迈步,终于来到了最受宠的侍妾屋内。 铺着粉蓝色床单的雕花窗上躺着一个衣衫尽褪的女人。红艳艳的肚兜勾勒出窈窕的曲线,一双美眸妩媚柔情,迷得甄乘不知今夕何夕。 “公子,怎么才来奴家这里。莫不是有跟哪个人逛花楼忘了我这?” 美人纤长白皙的胳膊划过男人的腰带,低眉浅笑间将人拉上床榻。 室内熏着清甜的幽香,为二人接下来的事情增添一丝助力。甄乘很快全身心的放松下来,沉醉在温柔的梦里乡中。 正当他脱光衣服全力奋战之际,突然闻得窗外有若隐若现的女人哭泣声。 声音哀伤悲戚,莫名透出森冷之意。 ?甄乘不禁头皮发麻,当即停了身下的动作,声音有些发虚道,“春、春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乍然打断了好事,美人面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娇嗔道:“哪里有?公子的魂又被哪个小姑娘勾去了?” 白日里林时微警告的话依旧言犹在耳,男人下意识地喘了口气,压制心中的恐惧。 “公子,继续啊。”春云满面春风,含羞欲滴的催促着男人继续。 甄乘干脆下床将灯火熄灭,随即准备继续干事情。屋内乍然失去光源,欺惨哭泣的声音继续在耳畔响起。 仿佛来自十八层的冤魂地狱,无端的令人心凉。 他终是按耐不住猛地推开窗户向外望去,谁料惊现一个女人的影子。 脸色惨白的女子静立在花丛之中,鲜红色的衣衫在漆黑的夜晚格外显眼。凹陷的眼窝明显有血色的痕迹。宽松的衣领散落开来,漏出胸口大片白骨。她似乎察觉到男人的眼光,竟然歪头咧嘴一笑! 散落的长发随风舞动,空荡荡的嘴里全无半颗牙齿! 那模样酷似几日前被母亲赐死的婢女芳菊! “啊啊啊啊啊!闹鬼啊!”甄乘当即酒醒了一半,面色吓得比图了三层粉底还惨白。惶恐的情绪如同毒蛇般爬过他的内心,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了?公子?你怎么了?”春云还未反应过来,却见甄乘已是大汗淋漓,连衣服都顾不得穿。 跑!赶紧跑!甄乘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丝毫不顾身后美人的呼唤。在酒精的麻痹作用下,他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仅凭双手向前摸索。 “咣──”甄乘脚下不防,骤然摔倒在门槛外! “公子!!!!!”春云慌忙从床上下来,作势要去扶人。 “咔嚓!”一声清脆的瓷器声在空气中炸开。上好的青玉瓷瓶无端碎裂,散落的碎片倒映着慌张的人影。 平静的夜晚骤然掀起一阵大风,裹携着人们的衣摆飘荡!原本空无一人的窗外赫然立着一个女子,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紧闭的双眸乍然睁开,狰笑着瞪视春云,语气森然冷冽,“你也想和他一起死吗?” “阿!鬼!”春云惨叫一声,立时昏死过去。守夜的小厮侍女听得屋内传来的动静,忙不迭地跑向卧房。只见少爷和春云衣衫凌乱地昏倒在地。 窗外寂静无风,哪里还有什么人在那里。 第47章 营救,多日不见铁大柱 奢华的寝室内,一个妇人正坐在床旁独自垂泪。窝在锦绣棉被里的少年已经昏迷两天之久,请了多少有名的医者也不见苏醒。 正当她无可奈何之际,儿子却猛地睁开眼睛! “鬼啊!鬼啊!有鬼啊!”甄乘头发散乱打卷,整个人犹如疯子般拼命叫嚷。两条胳膊好似铁钳般牢牢攥住母亲的肩膀,一直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甄夫人从小身娇肉贵,哪里受得了这种折磨?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丁见状立刻上前,合力把少爷按在床上! “乘哥,你冷静点、你冷静点!”甄夫人拿帕子轻拭泪水,瞧见儿子的疯癫模样心如刀割。她试图安抚好甄乘,不料手指刚碰对方就被一把推开!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啊!芳菊!你放过我吧!” “不要来找我索命!我求求你!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求求你了!” 一声声恐惧的求饶声接连不断,甄乘对周围的声音置若罔闻,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难以自拔。 甄夫人见儿子这般模样犹如坠进冰窟般心寒。 “住口!你这混账!瞎说什么事情!” 她嫌少对这个宠爱的儿子发怒,此刻却是柳眉倒竖,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芳菊的事情她费了多大力气才压制下去。如今儿子还没有成亲,却在婚前就搞大了丫鬟的肚子。这事要是传到了沈府,还指不定怎样。 一直跟随甄乘的小厮见到此番场景,当即跪在地上禀告道:“夫人,都是那个丫头片子害得,她非说少爷会倒霉!结果当晚少爷就发起疯病了!” 丫头?甄夫人略一思索,倒是想到了白日里自己的贴身侍女说有个小丫头在康宅大门前闹事,想来就是小厮口中说的人。 “你将那丫头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漏了一个字仔细你的皮!” 她十五岁嫁入甄府,治家本领端是一流。数年下来甄府众人无不心生敬佩之意。只是稍微震慑一番,就吓得小厮连连招供。 甄夫人听得白日发生的情景,重重一锤床榻,怒骂道:“还赶紧寻梨花村的里正找出那个丫头,少爷的疯病定是和她有关!” “是,是!”小厮连滚带爬的地跑去寻人。 午后的梨花村一片安静祥和,里正呆在家中美滋滋地数着最近坑来的铜板。 村子里有一道桥是连接外面的必经之路,他便将桥占为己有,向来往过路村民收路费。不出几天功夫,他便挣的盆满钵满。 哐当!一声猛烈的碰撞声响起。里正抬眼望去,竟然是甄家少爷身边的管家带着一堆小厮上门。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里正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赶忙迎上前去。 “里正!你可认识一个不到十岁的丫头,最近找你们村泥瓦班子盖房子?”管家没空跟他废话,直接单刀直入切入正题。 “啊?有啊。”里正被猛地一问,只能按照记忆里的模样大致勾勒出女孩的样貌,“她是隔壁桃溪村的人,现在借住在王婆子家里。” “快点带我们去!”管家说话的声音十分急切,仿佛天要塌了一般。 二人找到王婆子的家时,林时微正悠闲的坐在躺椅上晒太阳。 最近林家铺子很是挣了些钱,她便出钱请自己的二伯做了个摇椅,既舒服又自在。看到管家和里正来访时,林时微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意,果然按耐不住了。 “她就是那日在康宅大闹的女孩?”管家的下巴扬了扬,举止颇有傲人之处。 待得到确定的回复后,几个家丁快步上前架着女孩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外拖。 屋内的林家人早就接到了林时微的信息,谁都没有出门阻拦眼前这一切。 “官人,微姐她自己能行吗?”赵兰芝不放心的望向丈夫,希望主心骨可以给自己回应。 林通海拍拍妻子的手背,轻声安慰道:“你别怕,我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瞧一瞧。” 说罢,他带上斗笠匆匆出门而去。 林时微被家丁压着进了康宅大门,一路穿过重重游廊直奔甄家公子的卧房。甫一进屋,她便瞧见甄乘衣衫不整,头发胡乱的披散在脑后,整个人犹如疯子一般。 “鬼啊!鬼啊!”床上的男人扯开嗓门狂叫,屋内几个家丁险些治不服他。 “说!你到底给我儿子施了什么迷魂法术,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变成这个模样?” 甄夫人厉声质问之下,在场众人无不战战兢兢。只有林时微例外。 她早就从沈清燕那里打听过了,这个甄夫人佛口蛇心,素日里就喜欢做些吃斋礼佛的假模样。大抵是她的亏心事做得太多,才只能求佛祖保佑她一条生路。 “夫人冤枉啊!” 林时微听得这一声质问,顿时眼泪簌簌落下。一张稚气未脱的面孔上写满了惊惧之色。她上辈子在商场上雷厉风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并不比古代的当家主母差。 “我本是请梨花村的铁大柱帮我修建房屋,没想到他不过是去我家看了块地皮,回家便被恶鬼缠身。那日我在家中听说贵府公子带走了他,本好意提醒公子。奈何公子说不认识此人。” 女孩哭的梨花带雨,全然不似作假。 床上的甄乘被按在锦绣被褥里,拼命地挣扎几欲逃脱,“鬼!有女鬼缠着我!快点放开我!让我跑!让我跑!” 见此情景,贴身侍女忍不住附在甄夫人的耳边轻声低语道:“昨日夫人的院中有几个小丫鬟上街采买,正巧撞见了这幕。这丫头所说的话与府中的侍女如出一辙,想来不是假的。” 甄夫人听完后微微颔首,命人又灌了一碗安神汤给儿子。躁动不安的甄乘这才在药物作用下逐渐沉睡。 “如今我儿子变成如此模样,可如何是好?”她瞧见疯癫的儿子,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如今只生了这一个儿子,后半辈子的指望全在他的身上。若是这疯病一直不好,老爷偌大的家产就只能拱手他人! 林时微微一抬眼,便知女人心中所想。她当即故作体贴地上前一步,朗声道:“夫人别急,或许我有解决之法。” “什么!快快说来!” 第48章 报应,冤魂索命难脱身 甄夫人陡然坐直身子,眼中泪花闪烁。宛如坠入深渊的末路之人看到生的希望。 “夫人,就是这丫头来康宅胡言乱语一通才导致少爷病重,要我说咱们就该立刻处置了她!” 甄家的管家突然站出来,指着林时微怒骂道。 谁料女孩勾唇浅笑,毫不在意的反唇相讥,“这位大人,我听说就是你带人去梨花村找的铁大柱吧!最后害得你家公子重病不起又是谁呢?” 甄夫人闻言立刻一记瞪眼杀过去,管家吓得连连摆手,慌忙辩解说:“都是公子要盖院子,奴才听闻梨花村的里正说那人房子建的好才请来的,绝对没有坑害公子之意!” 宽敞的屋子内一时磕头求饶声不断。 谁料林时微却不听管家的辩解,冲甄家夫人施了一礼坦然道:“请恕时微多言了。我家在桃溪村新分了地皮。那地皮接连死过两户人家,一次是幼女早夭,一次是妇人怀孕跳井一尸两命。这其中的阴气怨气自然不言而喻。” 这块地皮不吉利的事情可谓闹的是人尽皆知。莫说是桃溪村的人,就是隔了好几个村子的人家也有所耳闻。更何况是近邻桃溪村的梨花村呢? “梨花村的里正着实可恶,他也不问问缘由就胡乱带人拉了铁大哥过来,害得甄家少爷遭此劫难!” 屋内咣咣咣的触地声听得甄夫人头疼,正欲小厮把人拖出去了事。乍然见听得这话,立刻像是被火药点着的鞭炮,当即命人将管家痛打三十大棍! “好丫头,你快说说咱们眼下怎么办啊?” 不到十岁的女孩露出可爱的虎牙,会心一笑道,“自然是先把铁大哥请过来。” 压抑黑暗的柴房内,只有书本大小的窗户透进来些许微弱的光芒。铁大柱手脚被缚躺到在草堆上,满身皆是被打得红肿的伤痕。 寂静许久的柴门被打开,几个小厮急急闯进来,薅起绳子如同过年抬猪般把人待到卧房。 林时微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焦急之色。自从铁大柱被带走之后,她还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现在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是不会给甄乘修宅子的!你们死心吧!” 一声声呐喊自门外传来,林时微再也按耐不住跑出去张望。却见铁大柱衣衫破碎不堪,俨然是被鞭子抽打的痕迹。 “大柱哥!女孩提起裙摆快步从台阶上下来。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推开几个小厮,快速解开绑在铁大柱身上的绳索。 男人粗壮的手腕早磨得血肉模糊,显然是束缚时日过久的缘故。 甄乘这个混蛋!林时微忍不住心中暗骂,手里忙不迭的扶起男人慢慢站起。 “丫头!你怎么来这里了!” 铁大柱呆滞的站在原地,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看见故人。自从那日甄乘强行派人把自己抓到此处,他便再没想过活着出去。 身为附近最有名气的泥瓦班子的班主,他怎会不知甄乘新园子的地皮来路不正。不少地皮都是靠欺压百姓得来的。他虽然没读过几天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却明白何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几日下来他死活不肯帮助甄家公子修建宅子。盛怒之下的甄乘命人将他吊起来打! “铁大哥!我是来寻你的。”林时微立刻扑上前来,解开男人手上的束缚。趁四下无人注意,她连忙压低声音道,“家里一切安好,你且配合我就是。” 铁大柱若有所思的望着女孩,早就听说桃溪村的林家三丫头脑袋灵光,本事也大,不成想今日竟然有缘亲眼见证。 “如今这班主已经在这,我儿子怎么办啊?”甄夫人依旧挂念病榻之上的甄乘,目光扫过儿子憔悴的神色,不禁催促起来。 “我家地皮不吉利的事情众人皆有耳闻,请了好几个风水先生皆说阴气太重,冤魂不散。是故附体到铁班主身上。而贵府公子却将铁班主强带回家,自然惹怒了冤魂,从而招惹不幸。” 此言一出,甄夫人顿时被吸引住了。甄家这些年做生意黑白两道都有掺合,她的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是以她经常趁着闲暇时间给各地的寺庙捐赠香油钱,希望获得神仙的保佑。 林时微只端甄夫人眉心微动,便知计划已经成功一半,缓缓说道:“那冤魂生前受人欺凌,死后也不得安枕,自然怨气冲天。我听大师说冤魂还会召来同样冤屈的鬼魂,一起向阳间之人复仇!” “复仇”二字落入耳中,甄夫人犹如遭到一记闷雷。她无端想起几日前被自己处死婢女芳菊,被人捞上来时已经在井里泡的发胀。 “夫人!夫人!春云醒了!”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音,小丫头顾不得额头上的细汗,跪在地上禀告道。 “那小蹄子醒了!?”甄夫人陡然站起身子,心中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春云本是甄乘的婢女,后来凭借出色的容貌获得了儿子的喜爱。二人整日里只知道厮混,搅得儿子根本无心正事! 那日二人一同晕倒在卧房。小厮丫鬟赶到后将人带到各自的屋内,甄乘疯疯癫癫的口出梦话,而春云却是久久没有睁开眼睛。 “是!而且……”小丫头吓得面色惨白,吞吞吐吐的不敢言语。 “而且什么!?”甄夫人厉声追问道。 小丫头哪见过这般威势,当即匍匐在地颤抖着声音道:“春姨娘说、说她见到了芳菊!” 屋内众人皆是大吃一惊!甄夫人踉跄几步,跌坐在湘妃玫瑰椅上。纤细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扶手,直至指尖微微翻起白色。 “报应……”她双眼目视前方,喃喃自语道:“当真是报应!” 第49章 供奉,只为逝者讨公道 见甄夫人的模样便知已经入壳,林时微虽然暗喜却不露一丝情绪,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得知家中地皮有不祥之兆,当即就早就请了师父破解此劫。师父说只要渡化望着心中的怨气便可以了。” “大师是怎么说的?”甄夫人拭去眼角的泪水,一连声的追问道。 佛家讲究因果循环,死后超生等理论。平日里她没多少去寺庙里讲经说法,耳濡目染自然习得些皮毛。 这番说法与素日里高僧说的想法不谋而合,她当即不疑有他,只想着能尽快救儿子出苦海。 那块地皮的两户人家一个年少早夭,一个一尸两命,皆是怨气极重的冤魂。甄乘惹上这两个煞星不说,还牵扯进一个跳井死了的芳菊,当真是死里逃生。 “法师让我们尽早建起房子,在给那早夭的女童和自杀的孕妇供上排位,时时潜心祭拜,四时香烛纸钱排位一应俱全。如此放能令冤魂早日超度,速速登上极乐世界。” 极乐世界?对对对!寺庙里的僧人说过人死后善良的人将会被送往极乐世界,没有痛苦灾难。这样自然就不会纠缠自己的儿子了。 甄夫人顿时眉开眼笑,赶忙传唤外院的小厮尽早预备这些物件。小厮得到命令正欲离去之际,林时微却出声阻拦。 “等等!这个办法只适用于无辜受累之人。若是正主自己做了对不起冤魂的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甄夫人身形一颤,乍然响起来自己儿子偷摸芳菊的事。她只有甄乘这一个儿子,将来所有的指望全在他一人身上。她当下只能拿芳菊出气,最后直接造成婢女的死亡。 不知道……这报应会不会落到她的身上? “那、那该怎么办?”她的手脚冰凉,面上的惨淡之色难以掩盖。 “冤有头债有主。对方已成冤魂厉鬼,想逃避是没有用的。只有在家好好供奉香烛纸钱,跪在灵前忏悔赔罪,且在看那冤魂如何应对。若是她肯放手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肯恐怕还要多费些心思。” 林时微的语气淡然异常,丝毫没有恐惧之色。她的眼睛似有似无地扫过甄夫人貌美的脸庞,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容。 “供!供!我们供!”不知何时苏醒的甄乘从床上跳起,光着脚走到林时微的面前抢白道。 他的眼窝深陷,眼睑下满是憔悴的乌青。杂乱的头发相互纠缠,乱糟糟的披在脑后。相比于几日前的膀大腰圆,他明显消瘦不少。 “供多少才能让她不来找我!多少钱我们都可以供的!”甄乘双手紧紧攥着林时微的肩膀拼命摇晃,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瞪大看向女孩。 见儿子疯魔至此,甄夫人当即满口答应,马上派人在自己的佛堂内辟出一块好地方供奉芳菊的排位。 “若是供奉的不成心或者她不满意,那冤魂没准会来找甄公子的哦。”林时微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立刻吓得甄家母子大惊失色! “别!别!别!我诚心供奉,我真诚悔过,不要让芳菊来找我!不要让芳菊来找我!”甄乘从床榻之上跌落,抱着林时微的大腿死不松手,不断哀声祈求。 也不知那姑娘临死之际,这人可有今日的忏悔之心。 “大师原本给我们选定了黄道吉日准备修建新宅,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也不知道地皮上那两个女鬼会不会原谅你。” 林时微对这个痛哭流涕的男人没有半分怜悯之意。 她早就听彩蝶说过芳菊死后的下场。可怜的侍女被人扔在井水里抛尸,直至发臭才让人捞上来。容貌早已面目全非,而罪魁祸首甄乘却没有半分悔意! “好丫头,我们可以出钱给你修宅子,给那两个死去的人供奉排位。只求你不要让她们来找我儿子了!” 甄夫人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一把扑倒儿子身上痛苦。 “既然如此,那甄公子还是尽早准备吧,逢年过节不断香烟。免得那冤魂找你索命。” 林时微挥挥衣袖,带着铁大柱正欲出门。临到门口她倏然回头,眼睛望着痛哭流涕的甄家母子,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亏心事还是少做得好,不然没准她还是要上门的。” 早就等候在康宅外的王彪不时探头张望,无奈守卫森严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大门终于缓缓开启。林时微搀扶着遍体鳞伤的铁大柱从里面走出。身后还跟着两个捧着托盘的丫鬟。他抬眼望去竟然是沉甸甸的银子,足足有六十六两! “怎么回事?你不是去救人了?这钱是怎么回事!”王彪快步上前将人搀扶上车,悄悄压低声音在林时微的耳边问道,脸上的惊异之色难以掩盖。 林时微低垂眼眸没有回答,只将银子尽数收入怀中。 车轮快速滚落在平坦的道路上,卷起一阵阵尘土。马车载着众人快速离开景安镇,来到梨花村。 铁大柱掀起车帘,看着面前的场景逐渐熟悉。远远的望见自家大门时,他只觉恍如隔世。 妻子和母亲早早站在院门口守候,一见到马车的影子立刻扑上前来。许久未见的家人紧紧相拥诉说着离别的哀伤。 “好丫头!这次多亏有你!我铁大柱向你保证!你家的房子我肯定拿出最好的手艺!” 瞧见眼前拍胸脯保证的男人,林时微一时心情舒畅起来。她从六十六两银子中拿出六两送去给姜寡妇,算作她近些日子幸苦的诊金。 铁家人许久未见,林时微不便过多打扰,只道了别便乘车只回王家婆那处。 “彪哥,我这里还有六十两银子,你帮我送去给沈府的彩蝶吧。请她代为转交给芳菊的母亲手里。” 芳菊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当时正逢母亲重病缠身,她万般无奈才卖身为奴。如今她撒手人寰,这些银子足够芳母下半辈子的花销了。 “可我听铁大柱说,这是甄家给你用来修建宅邸的钱。你就这么给出去了?” 六十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这丫头竟然也舍得送出去? “没什么舍不得的,我家本就攒够了房子钱。芳菊被害得惨死,这钱我花的不安心。” 第50章 建成,林家搬入新宅院 没过几日,铁大柱身上的伤也养得七七八八。他立刻着手派人整修林家的宅院。 几个帮手的兄弟早年间都是靠铁大柱的提携帮衬,才混了个人样。他们听说铁大柱的遭遇,纷纷对甄家唾弃不已。又听闻是林家三丫头救了老大,对女孩顿生敬佩之心。 “兄弟们!林丫头对我有恩,今天这个活务必使出看家本领帮林家把院子建好!” 铁大柱振臂一挥,低下的小弟顿时一呼百应。林家的男人们都出去挣钱,只留下几个孩子和媳妇留下帮工。 林时微难得没有去景安镇的林家铺子帮忙。她站在自家的地皮上,望向来来往往忙碌不停的工人,心中说不出的满足。 四散的木材随处可见,还有各种建造工具皆被扔在地上。几个工人正围着图纸叽叽喳喳的讨论,林家的孩子们也忍不住上前凑热闹。 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在预示她就要结束居无定所的日子,迎来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的第一个新家。 铁大柱为人老实憨厚,为怕林家被骗还特意联系自己在景安镇的朋友。在他的努力下,林时微成功买到了便宜好用的建筑材料。 就连她那个一向偷懒耍滑的二伯也开始偷偷做起新家具。 秋季的风夹带着午后的燥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林时微早就决定给工人们做些吃食垫垫肚子。她顺势拐到姜嫂子家里借了厨房,预备大展身手! 昨日里她放在太阳下暴晒的茄子已经被放进菜板上,用姜丝搅拌均匀。灶台上熬煮的糖水不断沸腾冒泡,提示着主人火候已到。 趁四下无人之际,林时微悄悄从空间中拿出自己酿好的陈醋。糖水和陈醋被一同浇在脱水后的茄子上面,再通过长时间的浸泡缓慢入味。 这一招叫做糖醋茄子,是北方人民用来储存茄子的方法。世人还给这道腌制菜肴取了个好听的名字——糖醋茄子。 正当她得意自己的作品时,林家正好来人送了框桃子过来。她当即兴起一个念头,决定给工人们尝尝划时代的美味! 颗颗饱满的大米被放入水中仔细揉搓,滤水后放到一旁的盆内。剩下的米泔水用来清洗新鲜采摘的桃子,并切成小块状再晾干去核备用。 “你这傻孩子,这么会省水?还用米泔水清洗,我明明备了不少的清水。” 姜嫂子摇摇头无奈道,只觉得女孩太过小心翼翼。 “米泔水性凉,而桃子性热,二者放在一起正好可以综合。” 听到女孩的描述,姜嫂子不仅啧啧称赞。才多大点的丫头,竟然懂的这么多的东西。 “这都是前辈们的智慧,我可不敢冒领。”林时微手脚麻利地将桃子送入锅中煮熟。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持它的香甜。 漆黑的锅内添上姜嫂子家新打上来的甘甜井水,放入饱满的大米,将大小均匀的蜜桃放进锅内一同焖煮。待到火候差不多了,林时微掀开锅盖,扑鼻的米香与桃味迎面而来。原本洁白的大米染上了桃子的粉嫩,既新奇又诱人。 一锅香喷喷的蟠桃饭就做出来了。 她迅速盛了几碗饭,连带着糖醋茄子一起端给工人们吃用。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席地而坐,看着面前的新鲜饭菜顿时倍感惊奇。 “呀!丫头你这饭竟然是粉色的!怎么做的?”铁大柱早就听说林家丫头会做饭。但是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林时微竟能做出这种好吃的饭! “铁大哥,这肯定是林丫头研究出来的秘方,怎么可以轻易说出来?”旁边的工人立刻将话茬打住,生怕女孩令自家兄弟难堪。 “用桃子淘米水洗净去核煮熟,切成块后跟米饭一起煮熟就可以了。” 林时微没有吝啬的说出菜谱方法,倒是令铁大柱大吃一惊。 这本是南宋时期《山家清供》的食谱,北宋年间的人们自然没有尝过。 “丫头我随口一问你就说出来了?这不那个啥保密吗?”铁大柱挠挠头,颇有些对自己的鲁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本是先人的成就,我不过是照猫画虎做出来罢了。谈不上什么保密。” 女孩说得云淡风轻,却令众人一头雾水。 他们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饭,甚至连见过都没有,谈何先人之成就? 林时微看了眼刚刚垒起的地基,大概还需要八九日才能大体完工。铁大柱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让她在月底住上房子。 届时她便可以彻底结束租房生活,在千年的古代拥有一个家。 多亏了丰盛的午饭款待,工人们更加热情百倍的投入到工作中。接连几日下来,林时微更加盛情做饭。直到完工那日,几个工人不仅没有变瘦,反而个个圆润起来。 “微丫头,你做饭真的好吃,兄弟几个没啥谢礼,就给你用废料在旁边建了个小仓库。”铁大柱指了指远离主屋的小小角落,悄声说道。 一夜的暴雨过后,空气中充盈着清新的泥土气息。树枝上挂着晶莹的水珠,还有几只鸟儿喳喳直叫。 今日是房子收工的日子,所有的林家人都到齐了。大家望着眼前青砖黛瓦的整齐院落皆异常兴奋,祖母更是高兴得落下泪来。 “好!好!好!眼下是好了。终于安定下来有个像样的家了。”年迈的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眼含热泪,止不住地点头,“到时候给你们爹立个牌位,就说咱有家了。” 房子落成后林家人便与王婆子道别,将所有的东西都搬进了新家。 当夜林家人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还为早早故去的林家祖父立了牌位。林正德生前最喜欢喝酒,是以杨莲心让众人举杯敬酒。 众人全部出动按照辈分依次站好跪拜。林时微学着父母的样子,跪下给那个陌生的名字磕头。 这是她第一次对这个时代陌生的家有了一点归属感。杯杯清酒洒落在地,只为悼念那些逝去的灵魂。 逃荒路上饿死无数可怜人,唯愿此酒能让你们安息。 第51章 意外,昏迷不醒的男人 这几日秋高气爽,林时微的二伯忙得脚不沾地。新房子建成需要一大批家具,他因此不分白天黑夜狠忙一顿。 就连杨老太也夸赞最近老二很是勤快。 林时微在院里闲来无事给林通地打下手,帮助归置散落一地的木料。 “林丫头有好事!”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林时微抬头望去,不成想姜寡妇竟然登门拜访。 “朝廷拔下来赈灾的钱了,里正让我来通知你去他家中取。”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了一口气道 朝廷解决完灾民的住宿问题后,赈灾的款项终于能顺利发放。林时微当即扶着杨老太去往里正家。刚一进门,就见几户同样受灾的居民早已等候在屋里。 桌上放着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金灿灿的铜钱。几家人的眼睛都直愣愣地盯着铜钱。 “如今朝廷拨下赈灾款项,按照规定每个人都会分到五百文钱,亡者会收到一贯钱。林家总共十二口人,去世一口,生者十一口人。共计钱六贯五百文。” 说罢,里正便将数好的钱递给杨莲心。接过沉甸甸的赈灾款,她止不住地手抖。小小的钱袋子里装的不仅仅是钱,更是林家十几口人的生路。 自从搬到桃溪村后,几个儿子没日没夜挣钱。她都看在眼里,这做娘的如何不心疼。 “多谢里正了。”林家祖孙两个谢过里正后才匆匆回家。 当天夜晚杨老婆子便主持分钱仪式。众人依次分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哲突如其来的收入正好缓解当钱的缺钱困境。 轮到王彩凤时,她一把夺过放在桌子上的铜板塞进自己的衣兜。全然不顾及周围几个妯娌的眼光。她将铜板摊在手上,一个子一个子的细数,丝毫没有顾忌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婆母。 林通地脸匹微微泛红,轻声呵斥道:“你做什么?没看见娘和兄弟们都在,成什么体统?” “哼!这种事情自然要算个明白才好。”王彩凤不理会丈夫的拉扯,嘲讽道,“你又不受娘的待见,既不如老大有才学也不如老三会巴结。我在不机灵点,一双儿女怕不是要被饿死了。” 此言一出,杨莲心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你的意思是直指我偏心?” 老人冷漠的质问令在场众人为之一震!王彩凤却不为所动,装出一副恭谨面孔。 “媳妇怎敢质疑婆母,只不过您对老三家太过厚待,让人看不下去罢了。”年轻的女人梗着脖子,双手抱肩做出不屑一顾的模样。 杨莲心自然知道老二媳妇心中所指,不过是她那日给赵兰芝炖了只母鸡补身子,被二媳妇瞧见罢了。 “你弟妹有孕在身我才炖了只母鸡给她,你怀身孕的时候我可曾亏待过你?” 想当初王彩凤怀孕时,杨老婆子伺候的远比三媳妇尽心尽力。奈何媳妇总是不满意,一会说汤淡了一会说菜咸了,总是各种挑刺。 坐在一旁的赵兰芝愧疚地低下头,只觉得自己怀孕的不是时候,让嫂子和母亲这般争执。 见到妻子不安的搅弄着双手,林通海立刻站起身朗声道:“娘对几个媳妇都是一碗水端平,对待二嫂子怀孕的时候鸡鸭鱼肉没少下厨,嫂子何来偏心一说!” 他平日里都喜面子,甚少有这般冷言冷语的时候。 屋内的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老大林通天赶紧站出来说了几句场面话。 众人遂不欢而散,只留下杨老太独自叹气。 “多子的人家总是难免的,我劝你还是让祖母看开点吧。”姜寡妇埋头挑拣合适的药材,放入备好的筐中待用。 地上放着林时微新做的一筐糕点,特意拿过来送给姜寡妇尝尝鲜。 林时微长叹一口气,眼睛漫无目地的望向四周。宽敞的小院内尽是各种药材,满园草药香气扑鼻而来。隔壁便是林家新盖的砖瓦房,看起来格外养眼。 她的目光再次向远处眺望,却见自家另一邻居的院门依旧紧锁不放。 “姜嫂子,我家隔壁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啊?”林时微指着紧闭的大门,忍不住出口询问道。 自从她搬到新家后,就从来没有见过里面的人走出来过。若说姜嫂子被讨厌的原因是因为村子里的人封建迷信误把她当作扫把星。那么另一位邻居是怎么回事? “隔壁的人……”姜寡妇沉思一阵才缓缓开口,“他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还会识文断字,孤身一人搬到了桃溪村谁都不理。是一个很清高的人。” “……”林时微一阵汗颜,心道您就够高冷了,还说别人高冷。 不过这年头会识文断字的可不简单。整个桃溪村认字的寥寥无几,一大半人都是睁眼瞎子。 “不过这屋里的人也有日子没出来了。往常他都日出门一次,这次我也没看见。”女人说完便自顾自的将草药拿到屋里安置妥当。 听完这话,林时微当即回到家中拿出另一篮子的糕点,来到右边邻居家门前。 这户人家的主人似乎十分讲究,在院子中满了挺拔的竹子。通往房屋的小路上用精心挑选形状各异的漂亮石头铺就而成,看起来主人是个格外用心的人。 女孩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轻轻推开院门,试探性的问道:“有人吗?” 回答她的是寂静无声的院子,只有几只小鸟在树上啼叫。 林时微再次上前敲门,“有人吗?我是您新搬来的邻居,这里有些糕点向给您送过来。” 木门被敲出哐哐哐的声音,直至她的手敲的红肿麻木,也不见有人起身开门。 女孩的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想的预感,当即放下糕点破窗而入! 室内一股清香的香气,书案上摆放着各种书籍。砚台里的墨水早已干涸,毛笔横七竖八的散落一地。 视线扫示一圈,林时微竟都没看见人在哪里。待缓步走向卧房,却见书生打扮的男人倒在地上! 消瘦的身形依旧无法掩盖俊美的五官,一身淡青色的布衣穿在身上显得格外宽大。衣角处还沾染着点点黑色,显然是书写时蹭上的墨水。 他的身侧胡乱摆放着一张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诗词。 !!!“姜嫂子!” 第52章 冷漠,脾气古怪的邻居 姜寡妇听到女孩的叫喊声,慌忙从屋子里赶到隔壁邻居家。 散落一地的草纸旁躺着面色惨白的男人。林时微跪在旁边试图唤醒却毫无作用。 “不要碰他!让我瞧瞧!” 她厉声制止住女孩的动作,快步近前捞起对方的手腕诊脉。脉搏虽微弱但所幸还有些许回转余地。 万幸,还算有救。 二人合力各架着男人一侧的胳膊,将他放平到床上。清癯的身体硌的人手掌发疼,消瘦苍白的脸上难见一丝血色。 姜寡妇赶忙施诊看诊,一番折腾下来才发觉男人是风寒所致的高热昏迷。苍白的脸色则是多由贫血导致。 “放心吧,发现的虽不算及时,但是还死不了。” 女人的一番话才令林时微的心放进了肚子里。她立刻根据女人的吩咐抓了草药,拿到厨房前去熬煮。 甫一推开尘封已久的木门,林时微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到了。 四周积满无处不在厚重的灰尘,杂乱的厨具随意堆叠乱放。脱落的墙皮露出丑陋的本貌,角落里挂着几张又大又破旧的蜘蛛网,显然是多时不用了。 她用手指轻轻划过灶台,立刻呈现出一道清晰的划痕。脏污的灰尘立刻填满女孩的指缝。 “咳咳!”随着林时微的一系列动作,屋内立刻尘土飞扬。一时间呛得女孩连连咳嗽,“这厨房是多久没用了?这么多的灰!” 事已至此抱怨也没有用。她只得缓缓退出厨房,转而借用姜寡妇的屋子熬药。 苦涩的药味顺着药盖的缝隙缓缓飘荡,强烈的刺激苦味直冲进女孩的五脏六腑,几欲令人作呕。 没想到姜嫂子现在开的药熬出来还是这么苦!林时微一边扇扇子,一边暗中吐槽道。 当初她生病的时候,可没少被女人的苦药所折磨。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只把她逼得生不如死。 待林时微端着药碗走到床榻旁,姜寡妇正好收起最后一根银针。 躺在棉被里的男人意识朦胧,仿佛困在梦魇中无法自拔,只能悄声呢喃,“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古代教育果然可怕!林时微暗暗咂舌,把人逼得就连“”睡觉都在背书! “好了,差不多再过个把时辰就能苏醒了,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姜寡妇便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现在就回去?林时微望向床榻病弱的男人不禁升起一丝担忧,“姜嫂子好走,我在此出等等他醒来再说吧。” 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眼前的男人明显是独居状态,姜寡妇确实不合适久留在此处。若是让人看见难免说闲话。 “你想留在这里?”女人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赞成,清修的眉毛紧蹙在一起,衬得整个人更加清冷。 “有何不妥吗?” 这句反问话成功令女人微微轻叹,只道了句“随你”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林时微端起桌上滚烫的汤药,用勺子舀起放到嘴边轻轻吹气。直至汤药凉了才慢慢送紧男人的嘴里。谁料这人牙关紧闭,喂了半天也只能喝进一半。 一遍遍重复的动作下来,女孩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汤药全部喂下去。 正当她转身准备收拾药碗之际,却突然听见背后响起一声虚弱却冰冷的质问。 “你是谁?” 林时微身形一顿,缓慢转头迎上男人警惕的眼神,赶忙解释道:“我是你家旁边新搬来的邻居,最近我家盖新房多有打扰,我今日做了些糕点送过来赔罪,不成想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见您倒在地上。” “是你救的我了。” 虽是疑问的句子,却是肯定的语气。男人虚弱的蜷缩在棉被里,目光落在女孩手里空荡荡的药碗。清瘦的样子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我只是发现了你,是我隔壁的姜嫂子救的你。我只不过帮忙熬了……”林时微赶忙摆手解释,生怕被当作坏人。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男人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感激之情,甚至连话都没让女孩说完就粗暴打断。 这、这……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呢?林时微一阵无语,怎么会有这么粗暴的人。当真是白瞎了这一副好皮囊。 “你还有伤在身,这屋子里空无一人,谁来照顾你啊?” 男人闻言将头瞥到床榻里面的墙上,似乎有意不想让女孩看见他的样子。单薄的嘴唇吐出冰冷的字眼,“这与你无关,还请出去!” 如此明显的逐客令,林时微也不好强留。 她只能把今天带来的糕点和草药放在桌上,嘱咐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养病吧。这是我带来的糕点还望赏脸。另外这些药一天熬煮半个时辰服下。告辞了。” 男人悄悄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到一堆糕点和草药上,眼神骤然变得闪烁晦涩。 林时微的左脚刚迈进林家大门,一阵女人尖利刺耳的怒吼声! “娘这是什么话!凭什么只愿意送大哥家的孩子上学,我们老二家的就不管啦?” 屋内一张木桌被拍得啪啪作响!王彩凤双手撑在桌子,指着杨老太的鼻子大声指责。两个妯娌试图去制止她的行为,却都被身强体壮的王彩凤一一甩开! “你们不必拦她!这事本就定下来了,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杨莲心坦然自若的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面前发疯的儿戏。她还欲在说些什么,却猛然看见林林时微站在门口。 肃穆的神色乍然间冰消雪融,苍老的皱纹逐渐展平,“微姐,你来了啊。” “祖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过就是离开了一阵,怎么大家好端端的吵起来?” 林时微缓步走到杨莲心身边,倒了杯水给祖母顺顺气。 杨莲心闻言顿时冷笑一声,“前几日我托人传回了消息,桂香村的私塾先生同意收下大房的宥哥,至于平哥就没有消息了。” 她本意看宥哥即将去往学堂,担心老大家的压力过大,提出贴补二房些许银钱。不曾想竟然传到老二媳妇的耳朵里,她当众大闹起来! “娘就是偏心还不许说?我便要说!我还要让村子里的人都来评评理!” 说罢,王彩凤阔步向门外走去。林家众人顿时吓得一身冷汗,这要是被她这么一闹,林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第53章 意外,大伯受伤断银钱 “等等!”林时微冷声出口,伸出胳膊拦住二伯母,爽快直言道:“伯母也为了二哥哥想想吧。” 她口中的二哥哥正是王彩凤的儿子,林家排行老二的孩子林宥平。 林宥平为人颇爱贪玩,从不肯正经对读书感兴趣。奈何母亲王彩凤望子成龙,只能被强压在书桌旁认识两个字。 此次杨莲心特意将两个孙子送进桂花村的学堂考试,结果先生只愿意收留天资不错的林宥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彩凤骤然转回身,眼神中带着讥讽,弯起嘴角嘲弄道:“怎么?微丫头也迫不及待的想要攀老大家的高枝了?” 听得这番尖酸刻薄之语,林时微并未见恼怒之色,只是当着全家人的面郎声开口道:“如今两位哥哥都大了需要送进学堂。二伯母这么一闹,被左邻右舍看见成什么体统?只怕会给二哥哥蒙羞。” 古代是个大家族社会,每个人都无法逃脱掉血缘关系结成的纽带。王彩凤的名声不好,第一个受害者就是她的孩子林宥平。 “娘!娘!您不要闹了!”林宥平涨红着脸,使劲拽着母亲的衣袖。 “如此简单明了的利益关系,还望二伯母三思而后行。我们刚刚搬来桃溪村,最好还是收敛一些为妙。” 林时微凝视着胸口剧烈起伏的女人,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王彩凤虽然喜欢掐尖要强,却并非蠢钝不堪之人。她闻得这一席话,指能半推半就顺着儿子的台阶缓缓下来。 林时微正欲说什么,却听见外面林家的几个男人慌里慌张的抬进来一个人。那人头偏向一侧,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乌青的眼圈下是文弱瘦削的脸。 正是去景安镇的誊书的林家老大林通天! 屋内的人瞬间安静下来,在无人敢出一声。就连王彩凤也识时务的闭上嘴巴。 耳聪目明的杨莲心陡然从椅子上站起,踉跄几步扑到大儿子身边。颤抖的手抚过儿子的脸颊,止不住的落下眼泪。 她仰头看向老三林通海,声音哽咽道:“怎么回事?不是去景安镇誊书吗?怎么这般就回来了?” “今日大哥在路上遇到了几个不讲理的混混,大哥不想交出辛苦积攒的银钱,便被打了一顿。多亏遇上了老熟人王彪正在押货回来,才侥幸保住一条性命。” 林通海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经过,豆大的汗珠划过脸颊也顾得不擦拭。他只能随着二哥小心翼翼的将大哥放在床上。 “爹!爹你怎么样啊?” 向来沉稳如小大人般的林宥安第一次露出慌张之色,扒在床榻边努力查看父亲的情况。 瞧见乖巧的儿子,林通海的内心顿时涌进一股暖流。他伸出手摸摸儿子的头,笑着将自己一直藏在胸口的钱袋子塞到儿子的怀里,叮嘱道,“拿好了,拿去上学吧!” 言罢,他似乎又不放心一般,又补充了句,“不要贪玩,好好跟着先生学。” 史芸绞了帕子给丈夫轻轻擦洗身上的污渍。男人的麻衣早已被鲜血洇出,红肿青紫的伤口触目惊心。 躺在床上的林通天一手捂着肋骨,看向眼眶含泪的娘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别哭,我没事……呃!” 猛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层层冷汗在额头快速沁出。男人嘴角泄出的闷哼声成功引起了女人的注意。 她轻轻拨开丈夫一直挡住的胸前的手掌,指尖斑驳的血液格外刺眼,仿佛是一把无形的利剑在生剜自己的心! “爹!”林宥安手里的钱袋子还尚留存着父亲温热的体温,此刻却什么都顾不得只摇晃父亲的胳膊。 “怎么又流血了?怕是伤口又崩开了!”林通海暗叫不好,连忙让女儿去请隔壁的邻居来诊治。 姜寡妇回家还没坐稳,就又被林时微拉到对方屋里看病。 待二人回到屋内,林通天的血早已染红了大片衣衫。其余几人皆各自烧水,去寻找剪子等物品。 姜寡妇当即用细细的软白布包扎好伤口,才转身吩咐林时微取药去熬。 她看向林宥安的眼神难得带了点悲悯,“他的骨头伤的很重,我的草药恐怕只能单纯止血。想要彻底治好,需要到景安镇的药铺‘千药坊’去抓药才可以。” 林时微接过药方一看,只见上面写满了不少名贵药材。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明白了姜寡妇眼神的含义。 如此名贵的药材对于还未站稳脚的林家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她捏着手中的药方,踌躇在原地不知所措。 杨莲心察觉到孙女的异常,接过纸张查看起来。待看见上面各种名贵的药材时,她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 宥哥的束脩本就价格不菲,再来一个天价医药费,着实让他们无法承受。 林宥安是何等聪明之人,只观祖母和妹妹的反应便知定是药材过于名贵的原因。他当即站出来表态道,“祖母,我可以不去学堂,咱们先救爹爹!” 原本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林通天听闻这话,当即指着儿子怒骂起来,“你这个没出息的!我费力护着这笔钱就是为了给你读书!我不许你说出这种丧气话!” 他自己是林家的长子,儿子是林家的长孙。他自幼便是林家最聪明的孩子,却因种种原因无缘科举仕途。可是自己的孩子却有这种机会,如此机缘他焉能放过? 林宥安自幼乖巧懂事,从未听过任何长辈的训斥。 而此刻他却是丝毫不惧父亲的威势,跪在地上梗着脖子,朗声道:“儿子自幼跟随父亲学了些诗书礼仪,也明白世间道理。林家断没有看着父亲去死只为自己争前途的逆子!” 男孩的声音字字铿锵,坚定地语气回荡在整个屋内。 屋内人闻得此言神态各异,杨莲心眼含欣慰之色。史芸却偏过头只觉得对不起儿子。而王彩凤却心中暗喜。 这下可好,谁都上不成这个学了! 第54章 探查,万物源头是甄家 林家众人商议一番后,还是决定暂停宥哥的学堂计划,把钱拿来救治老大。 这个计划除了躺在船上的林通天激烈反对,其余人等均没有异议。 众人熬药的熬药,照顾的照顾,纷纷忙得脚不沾地。直至夜深人静时,姜寡妇给男人上了今日最后的一遍药,方在杨莲心的千恩万谢中离开。 屋内经过白天一阵折腾后早已满地狼藉,杂乱无序的水盆,剪刀等物随处乱放。榻上的男人已经沉沉睡去,众人终于各自回到房中睡觉。 林时微望着窗外的浓浓夜色,翻来覆去总是难以入睡。她索性披了件外衣,来到漆黑一片的宅院里散步。 不曾想台阶上伫立着一个单薄的身影,玩如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 “谁在哪里?”女孩提着灯笼缓步向前走去,试图照清对方的脸。 “微妹妹,是我。”稳重的男声格外熟悉,清隽的脸颊上是一双红肿的眼睛。 昏沉的晚风哗哗吹过,夜里的寒意逐渐上涌。 “大哥哥,你怎么不去睡反而坐在这里?”林时微走到男孩的身边坐下,将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他的身上。 林宥安轻轻推手谢绝了妹妹的好意,反而将外套在妹妹的肩膀上拢得更紧些,“夜里风寒露重,我不过是担心爹的病,没有什么大碍。妹妹放心吧。” 这般成熟稳重的话语竟然出自一个十岁孩子之口。林时微心中不免暗叹,当初自己十岁的时候还在老家玩泥巴呢。相比于自己八岁的皮囊,二十多岁的内心,显然是林宥安更 这老林家的祖坟真是冒了青烟。 不过可惜他们这种刚刚安稳下的流民,如今横遭变故,如何能拿得出钱来让子孙读书? “大伯的事也是未有料到的,大哥哥不必太过伤怀。待我们度过眼前的难关,总会过去的!” 话虽如此,可今日里她去景安镇抓药时,清晰的看见付账时史芸颤抖的双手以及因贫困窘迫的神情。 “为人子女,岂有眼见父亲重病而独我一人享乐的道理。” 林宥安不愧是天资聪颖的孩子。即使没有经过正式的启蒙训练,谈吐间也颇见涵养。 可见林通天当真对这个儿子给予厚望。 “总会有办法的!我一定要让你上学!”女孩攥紧拳头,眼神坚定的望向遥远天际的明月。 林时微从来不是只说不练的假把式。翌日一早,她早早来到景安镇的林家摊位面前售卖糕点。 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她的糕点已经有了一批稳定的受众。每天奔着蜜桃酥酪卷而来的顾客总是在摊子面前排起长队。 她手脚麻利的招呼每个客人,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在队伍排得最长的时候,她特意当众宣布道:“明日我将做出一种全新的糕点,届时希望诸位赏光。新糕点做法精细,所以限时限量哦!” 众人一听纷纷来了打探的兴致。但无论他们怎么询问,林时微都不肯透露出半个字,着实让众人抓耳挠腮的。 “丫头,你说的那个人会来吗?”林通海埋头处理野兔毛皮,有些不信任的问道。 “当然会来!”林时微信心百倍地回答。 他们要找的人正是居住在景安镇的一个诨号叫“万事通”的女人。这个女人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却至今未婚。自古代普遍是十多岁就结婚出嫁的年纪,万事通显然已经是“大龄剩女”。 但她本人却并不在意,反而每天都走街串巷的叫卖自己的豆腐。因她孤身一人却待人真诚,因此结识了附近许许多多的人。因她每日里漂泊不定,谁也不知道她居住在哪里。 事实证明林时微放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万事通的耳朵里。 “时微小丫头!给我来一进红豆团!” 期待许久的声音终于在耳畔响起。林时微正在揉搓的面团的手一顿,惊喜地望向面前的女人,“呀!陈嫂子你终于来了!” 女人的皮肤透着健康的小麦色,穿这一袭大红百蝶撒花的裙子。丰满的胸部将衣服恰到好处的撑起。左眼眼角处还有颗清晰可见的痣,就连看人都有别样的风情。 举手投足间颇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风味。 红豆团是林时微新制作出来的点心。上次王婆子托王彪哥送来一大袋子的红豆,说是远房亲戚登门时送来的礼物。 林时微将红豆清洗干净后小火煮得软嫩熟烂,最后磨成细细的豆沙。在用和好的面团加入几勺甜滋滋的糖,揉成圆滚滚的面团。 加热好的热油锅中发出滋滋的响声,不时往外飞溅出点点星沫。揉好的面团放进油锅里表面色泽金黄油亮,用漏勺捞进盘子里。 “嫂子!这是你的糕点拿好。”林时微将包裹好的糕点递过去。 陈嫂子是常年卖豆腐的好手,只需掂量掂量便知这糕点的重量明显沉了不少。 “丫头。”女人笑着眯起眼睛,晃晃手中的糕点,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调笑,“是不是有什么事求嫂子。怎么给我这么多糕点?” 女孩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只能将自家大伯被打的事情和盘托出。又根据林通天的描述详细说明了那几个施暴者的面孔。 “竟然又是他们几个!” 不待林时微说完,陈嫂子当即柳眉轻皱,连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嫌弃,“上次我在西街卖豆腐,他们几个也想上来打劫!好在那日我随身带了把剔骨刀,这才震退那几个混混!” 回想起那日的遭遇,她仍然忍不住暗骂那几个兔崽子坏自己好事。 “嫂子可知道他们几个住在哪里,姓甚名谁?”林时微一见有门,立刻追问道。 不曾想陈嫂子却突然止住了话头,向四处张望一番后才肯说明,“我劝你不要管这事了。那几人都是甄府的管家罩着的混混。每个月都会给甄府掌柜上供!” 好啊!林时微心中冷笑,原来又是甄府的老熟人啊! “看来我还得去甄家走一趟了!” 第55章 恐吓,午夜惊魂遇鬼神 这几日整个甄家正忙得脚不沾地。大大小小的奴仆们前前后后的忙进忙出,都为了甄家搬进新宅院而整理箱笼。 “快点!快点!你们几个小蹄子!”一个管事婆子挥着手绢,招呼丫鬟们收拾主子们的金银细软。 甄府管事李璋站在高处负手而立,俨然一副统管全局的模样。 自从上次他教唆公子强行带走铁大柱后,受了夫人好一顿板子。刚从床上爬起来就忙着准备搬家事宜。 相比于来来往往忙碌的仆人们,甄乘此刻正躺在小花厅的美人榻上单手支起下巴,细细观看地下的美人舞蹈。 窈窕婀娜的身姿深深吸引着公子的眼光,一刻都舍不得分离。 他从来不是一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主,当即揽过其中姿色最出挑的舞姬在怀。寻欢作乐间以至深夜。 因甄夫人不肯让他过早沉迷于声色犬马,是以临睡前所有的婢女纷纷退去,只留下甄乘一人安枕入睡。 微凉的夜幕,仿佛无边的浓墨挥洒在天际。微风阵阵吹拂在人们的面庞。浓雾暗淡之下能见范围仅有几步之内。远处传来隆隆的闷雷声,好似一个石碾子声势浩大的滚过。 “微丫头!咱们这样真的能行吗?”王彪趴在康宅的房瓦上,悄声对身畔的女孩说道。 林时微胡乱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着一袭殷红的衣衫。深陷的眼窝格外突出,惨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仿佛来自地狱的幽冥冤魂。 俨然是那日甄乘看见的女鬼芳菊的打扮。 “有什么不行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林时微冷哼一声。她原本打算放过甄乘,不曾想他竟然还纵容家奴作恶。 上次就是甄府的管家李璋派人带走了铁大柱!害得大柱哥的老娘和妻子吓得重病不起! 屋内甄乘一身雪白绫缎里衣,躺在床上呈大字型酣睡。可怜的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林时微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包迷药。这是她从姜嫂子那里千辛万苦求来的。她随手一挥粉色细末状的迷药漫天挥洒,执班在外的丫鬟小厮纷纷陷入沉睡。 原本寂静的夜晚变得更加沉默。 女孩趴在房瓦上等待约一盏茶的时间,确认所有人都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这才放心让王彪将自己抱下来。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奴仆,王彪上前摇晃他们的胳膊也毫无反应。 “看来当真是睡着了。姜嫂子的药果然好用!”林时微当即精神大振,用手指捅开窗户纸向里面张望。 甄乘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胸口依旧有规律的起伏。 王彪见机会正好,掏出弹弓瞄准甄家公子的手掌打去。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直线,顺着惯性狠狠抽在熟睡之人的脚面! 啪! 一声脆响在空中响起,睡梦中的甄乘乍然睁眼,一把掀开被子大骂道:“哪个就不长眼睛的敢打本公子?!” 入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咔嚓!’一道蓝色的闪电划破夜空,屋内顿时亮如白昼!炸雷如连珠炮般一道赛过一道,好似被火石点燃的炸药库! 甄乘一颗心突突乱跳,顿时感到恐惧起来。他自幼对雷声闪电十分敏感,每到这时都是仆人们陪着他一起度过。 按照以往的先例,见到外面风雨如此之大,婢女们早就推门而入争先服侍自己了。今日居然毫无动静! “李璋!李璋!人死哪去了?还不给我滚过来?” 他向门外大声呼唤着管家的名字,不曾想却无人回答。 又一道闪电如离弦之箭般直射大地,转瞬间点亮整个屋子。门外滂沱大雨顺着房檐噼啪落下,原本空空如也的窗外赫然立着一个人影! 甄乘唯恐自己看错,还用手揉了揉眼睛。暴雨倾盆而下,宛如天空的长河决堤般下涌。巨蟒般的闪电奔腾咆哮,仿佛要拉整个天际共同沉沦。 那人影一身殷红色的血衣,脸颊苍白失色。一双怨毒的眼睛包含着憎恶,犹如剧毒的蟒蛇贪婪的凝视着猎物! 甄乘吓得瞬间失声,方才趾高气昂的样子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连滚带爬的下地,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哐哐磕头。 “姑奶奶!姑奶奶饶了我吧!我每天都给你进香添油,从来没有亏待过您!” 他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指着不久前刚里好的排位。上面赫然写着芳菊的名字,桌案之上还摆放着不少新鲜的贡品。 林时微不禁暗自冷笑,这个甄家公子果然是个贪生怕死之人。自己不过略施小计,他便吓得屁滚尿流! 她站在窗外不发一言,只抬手做出僵硬的动作!一个男人的身影裹挟着凌厉疾风的狠狠撞进屋内。 男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他方才叫的管家李璋。此人现在正神智不清地躺在地上,只有胸口还有些许微弱起伏。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甄乘瘫坐在地,颤抖地指着地上的人不可置信地问道。 林时微随手轻挥,一本册子声落在地上。 甄乘跪在地上缓慢爬过捡起,只见上面详细记录了景安镇的混混向李璋进贡的银钱数目。其中进贡最多也是最频繁的几人正是当街殴打林通天的混混。 他又仔细翻了一番,望向窗外森然的女鬼,说话竟也磕巴起来。 “这、这!这小人全然不知清啊!自从您上次来找我,我就洗心革面在不敢胡作非为了!” 林时微微微颔首,事情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大抵就是家奴李璋仗着甄家的势力在外为非作歹!这其中虽未有甄乘的参与,但是少不了他的默默撑腰。 见女鬼没有动手,甄乘连忙对天起誓道:“这件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待这狗奴才醒来后我定然重重责罚!” 瞧男人脸颊滚落的汗珠,林时微料定对方不敢在说谎,随即见好就收。 临走之前,她还不忘记递给王彪一个眼神,后者立刻颔首示意。 她特意给甄家留下一份厚礼,只待明天早上揭晓! 第56章 赔偿,心照不宣的合作 一夜滂沱大雨过后,空气中都渗透出泥土的清新气息。一顶奢华的轿子缓缓抬进康宅。 一个丫鬟轻轻掀开轿帘,从里面走出衣着华贵的妇人,正是出外礼佛七日的甄夫人。 她一手拿着一串佛珠,另一只手由着丫鬟扶进康宅的大门。从寺院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自己儿子。 当甄夫人来到儿子的住所时,原本热闹的院子却不见一人踪影。 “人呢?”她轻蹙眉头瞥了眼四下无人的院子,只继续向里院走去。刚推开里院的大门,就震惊了她的眼睛! 大大小小共十几个丫鬟小厮晕倒在地,无一人动弹。整洁的屋舍上赫然写着无数个冤!冤!冤!冤! “儿子!”甄家夫人厉声惨叫,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只仓皇跑进儿子的院门。 甄乘与管家李璋俱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身旁还有一本摊开的账册。随行的丫鬟立刻跑去请郎中。几个小厮合力将甄乘抬到榻上。 不多时,景安镇的几位名医背着药箱匆匆赶来。最年长者年貌五六十左右,苍老的脸上布满皱纹。身穿一身白蓝相间的长衫,似乎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背部有些佝偻。 一阵把脉后年老的郎中才给出结论道:“公子不过是一时受到了惊吓,待老夫开一副安神的汤药即可。” 甄夫人闻言这才放心下来,遂用手指了指角落里的李璋,“烦请您老劳驾给管家看看他是怎么了?” 老郎中应允后抓起李璋的脉搏探寻一阵后,缓缓开口道:“这位管家同方才的公子一样都是受惊过度所致的昏迷。若是夫人不介意,可以一同服用我开的方子。” 屋外还有几个大夫是老郎中的弟子。他们逐个探查昏迷的丫鬟小厮状况,查了一圈却毫无头绪。 听到徒弟们的话,老郎中捋了捋胡子,只能无奈道:“既然如此,只能先暗中观察一阵了。” 待丫鬟将熬好的汤药喂进自家公子的嘴里后,不消一炷香的时间,甄乘竟然奇迹般的睁开眼睛。 甄夫人瞬间喜从中来,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自己的儿子却陡然瞪大双眼,一把抓住母亲的双臂,嘶吼道:“娘!娘!那个芳菊她又来找我了!她又来找我了!” 什么!听到芳菊这个名字,甄夫人止不住浑身抖动。这个宛如鬼魅一般的名字,俨然成为了甄家人的梦魇。 “好孩子,你且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她强自镇定,用手轻轻拂过儿子杂乱无章的头发,试图让对方恢复些许理智。 奈何甄乘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奋力挣脱母亲的束缚,嘴里一直嘟嘟囔囔:“芳菊!芳菊要杀我!要杀我!” 他此刻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雨夜闪电中女人如鬼魅般的身影。甄乘的目光无神的扫过屋子,直到发现了躺在角落昏迷中的李璋! 原本迷惘的眼神陡然清醒,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揪起管家的衣领啪啪啪几个耳光! 屋内顿时一阵噼啪响声! 包括甄母在内的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满府里谁不知道少爷最喜欢身边随侍的管家? 尚在昏迷的李璋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醒,朦胧间睁眼便看见少爷几欲喷出火的眼神。 “少、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脸上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李璋也不敢去摸。 “都是你这个废物!害得芳菊那丫头又来找我!你说!你在外面早了什么孽!” 这番雷厉风行的质问让李璋心下发虚,他本不欲承认。不料一本厚厚的账册竟然摔在他的脸上! 肿胀刺痛再度袭来,这次他不敢狡辩只能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强收保护费的事情。 甄母听后大怒,当即便要将人撵出甄家,最后还是甄乘出口留下了管家。代价便是李璋需要在半月内归还所有强收的保护费。并且对无辜受害的人们给予补偿。 两个主子发话,李璋不敢不从。 这日林时微正在家中挑拣新鲜采摘的桃子,以作蜜桃酥酪卷的原料。忽然闻得员外一阵骚动,她抬眼望去竟然是李璋带着两个小厮亲自登门。 两个小厮一左一右侍立两侧,手中捧着的托盘上放着满满的银子。 屋内的林家人听到声音立刻探头张望。王彩凤更是将半个身子都摊出窗外瞧热闹! “林姑娘,真是多日不见啊!”李璋满脸堆笑的迎上前来寒暄,没想到却遭到了女孩的冷眼相待。 “什么东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稀客啊!”女孩冷笑着站起身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奚落之意。她的眼神十分精明,一眼就扫到了管家脸上还未消散的红肿。想来最近李璋的日子也不好过。 管家对待此种冷遇并没有丝毫不甘心,反而挥挥手将银子递上笑道:“这里有二十两银子。听说手底下的人不知情重对您的大伯有所误会。这是他们的赔偿还请务必收下!” 待女孩皮笑肉不笑的接过后,李璋又拱手谄笑道:“方才我去敲了敲姑娘邻居家的门,不曾想没有人应答,想来应该是不在家。这里还有十两银子是赔给他的,还请姑娘代为转交。” 这个隔壁邻居自然指的是那个脾气古怪的男书生。 “可以。”林时微点点头,算是把事情答应下来。 见事情已成,甄家的人不欲多留便回去复命了。 看着眼前沉甸甸的银子,史芸愁苦多日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她用手绢擦了擦近几日哭得红肿的眼角,喜极而泣道:“这可太好了,孩子的束脩便是有着落了,他爹的病也有钱治了。” 屋内众人喜气洋洋的讨论着未来,林时微却悄悄翻墙来到了脾气古怪的邻居家。 小院内竹叶声沙沙作响,却不见一人踪影。 正当林时微捧着银子四处探寻时,身后骤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 女孩回头望去,果然是那天倒在地上昏迷不起的男人。 “自然是来寻你的,昨天的计划成功了。”林时微笑着将钱递过去,但对方没有伸手去接。 “什么计划,我怎么不知道。”男人面若寒霜,仿佛什么也不知情。 “自然是我们一起报复甄家的事情了。”女孩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眼神直视着面无表情的男人。 第57章 拜师,与众不同的见解 林时微轻瞥面前的男人,挑破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去假扮女鬼吓唬甄乘的那个夜晚,就是这个男人悄悄在林家宅院门口放的红色墨水。 像这种高级货,在北宋年间自然价格不菲。男人一介穷书生,怎么会买得起这种东西? 似乎看出了女孩的疑惑,男人第一次露出些许笑意,只是面色依旧带着嘲讽之意,“那甄乘不过贪生怕死之辈,平日里纵容家奴行凶至此,合该受些教训!” 林时微颔首表示同意,否则也不会接受男人的好意了。她清楚地知道,就算自己不动手,也难保眼前的男人不会暗中下套。 事已至此,男人正转身准备回屋好生歇息,却被女孩的话语挡住去路。 “先生大才,可否与我一叙?” 男人诧异的眼神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扭头再三确认道:“找我?你不嫌晦气?” 女孩笑容舒畅明亮,只装模作样地学着那些电视剧里古板的老学究拱手道:“岂敢岂敢。” 看到眼前这般老气横秋的做派,男人竟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只好也学着女孩的样子还礼,还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上次因为突发意外,林时微还没有仔细观察过这间屋子。这次男人休息好后,好生打扫了一遍屋子。四周窗明几净,俨然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窗外的鸟儿在树上喳喳啼叫,声音穿过窗户落入到屋内。墙体两侧背靠着几排高大的书架,桌子上放着一张崭新平铺的白纸,上书四个大字报应不爽! 看来这人也对甄家的行事作风十分不满啊。林时微拿起桌子上的字仔细端详起来。 “说说吧,你这丫头来找我何事?”男人来到桌旁倒了杯清茶递给林时微,目光在对方的身上扫了个来回。 女孩接过清茶,澄澈明亮的眼眸不带一丝杂质,“今日我不过是想请您帮个忙罢了。” “哦?”男人突然来了兴致,坐在书桌旁边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等待下文。 “时微听隔壁的姜嫂子说您懂文墨,所以想向您请教。求您收我做一个弟子。” 女孩的声音清脆可爱,令人忍不住答应她的所有请求。 “女人是不能参加科举的,你学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学学女工缝补,将来也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 男人用手微微掀开茶盖,轻轻吹着里面的沫子。茶叶随着水的晃动起起伏伏,宛如人的一生般变幻无常。 “先生此言差矣。依我之见读书首当明理做人,其次才是仕途科举。况且在没有试图科举之前,人一样有读书明理者。可见科举并非读书最后的归途。” 小小的女孩侃侃而谈。那模样仿佛不像孩子,而是个思想成熟的大人。 男人的眼眸划过瞬间的亮光,很快又如流星般消逝不见。 “你将来迟早要嫁到别人家做媳妇的,会写针织缝补才会对你的将来更有益处。” 他依旧没有放弃劝说,好似对眼前人的想法并不赞同。 “先生这话更是错上加错。倘若我一辈子不嫁人又有何妨,但若一辈子不懂理明事才是当真白活。人各有命,有人愿意嫁人生子安稳度日,有人愿意自在逍遥一生无累。既然有人选择了前者,为何我不可做后人?” 女孩字字铿锵有力,宛如刀刻斧凿一般凝聚在心上。 “你有如此志向,为何偏偏选我做这个老师?” 景安镇附近多有私塾先或在家或在学生府中开课教习,着实不缺了他一个读书识字的人。 林时微尴尬一笑。为了供林宥安上学家里已经是闹得鸡飞狗跳。现在家中还坐着一个妒忌得跟乌鸡眼似的王彩凤。自己若上去再添一把柴火,怕不是要将林家的屋顶掀翻! 男人轻抿了一口茶水,坦然自若地开口道:“既然你不好意思开口便由我来说吧。一是你家中不富裕之缘故,二则是学堂里都是男孩,甚少见女娃你多有不便。三则嘛自然是我这里只你一个学生,自然好进益。” 寥寥数语,便清楚明朗的点明要害。着实让林时微暗中佩服,只谈自己没有找错人。 “时微仰慕先生之为人,定相信先生与外面那些人不同。若先生肯授我以诗书,我定当尊您为长辈,侍奉之礼如同父母,只望您成全于我。”、 话音刚落,林时微拱手恭敬地侍立在侧,静静等候对方的回音。 “哈哈哈哈哈!你这丫头果真是个妙人,不仅手艺不错,就连脾气也不同常人。既然如此,我便收你这个小徒弟。” 男人仰天大笑,伸出双手扶起女孩的手臂,满口答应道。 林时微顿时喜出望外,当即跪在地上叫声老师。 这一生老师成功唤起男人久远的回忆。那些以为早已消散的回忆如同潮水般袭来。 男人顿时怔在原地,翕了翕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女孩明显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十分有眼色的没有再提,只是岔开话题道:“现在我可以知道师父的姓名了吗?” 莫说是她,便是整个桃溪村的人都不太清楚男人的来历。她曾经问过姜嫂子和里正,但二人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林时微虽然知道这个老师学问不错,但对这个人的具体消息却一无所知。 男人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低沉的嗓音缓慢开口:“我姓许名仲书,日后你有空可以来找我。不过,” 说话的声音一顿,连着林时微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不过你每次来记得带些吃食,我这里也是要收束脩的。” 细碎的额发遮住深邃的眼眸,如玉般的笑意洋溢在男人的眼角眉梢。明媚的晨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宛若神祇般清冽冷厉。 原来这也是个吃货啊! 林时微顿时无语,扯了扯嘴角回家去拿自己新做的蜜桃酥酪卷。甜蜜清香的糕点分外诱人,直勾得许仲书肚子里的馋虫到处爬。 他笑呵呵地接过一篮子的糕点,随即送过来一本书,嘱咐道:“回去练会这几个字,明日抽空过来我教你。” 第58章 解决,林家二子读书路 林时微得了最新的家庭作业,转身回家预备好好温习。 她刚刚踏入房门,便听见王彩凤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 “娘!现在大哥得了甄家的钱,已经不愁您大孙子的束脩了。您也看看您二孙子吧。” 王彩凤拿出手帕擦着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做出一副悲凄的模样。 坐在榻上的杨莲心单手扶额,俨然被烦得无可奈何。她的左右各占着一个媳妇。赵兰芝的神色还算平常,倒是老大媳妇史芸面色羞红,双手不安的搅动自己的衣袖。 老二的媳妇依旧哭个不停,肩膀抖得如筛糠一般,絮絮叨叨的说着;“怎么能有这么偏心的娘啊,我们平哥也是林家的子孙啊。怎么可以指看着他哥哥去学堂,徒留他自己一人?” “我与你说了多少遍,人家先生不愿意收平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老大家也不需要我的贴补,你还在闹什么?” 杨莲心轻揉眉心,语气是显而易见的无奈。 “可,可是我们平哥怎么办?他到底也是叫您一声祖母啊!” 见对方准备说理,王彩凤当即转换策略,改成打亲情牌试图感化人心。 杨婆子还欲再说些什么,抬头见却看见自己孙女踏进屋内,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丫头,你回来了?” 林时微点点头,一双美眸望向撒泼的二伯母,和颜悦色却不容反驳地道:“二伯母这是什么话?您可是忘了,咱们已经分过家的人了。按理说分家之后就该自负盈亏,哪里有强行逼迫长辈的道理?” 分家这个词好似一根刺,在场众人的心无不狠狠一动。杨婆子问得这话后看向二儿媳妇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她虽然同意老二家再次回归林家,但心里到底不舒服。 如今埋藏在心底里的嫌隙乍然暴露在阳光之下,屋内人的态度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王彩凤不禁向后踉跄退却几步,脸上难得露出窘迫之色。她翕了翕嘴,终于结巴地憋出一句话:“可是平哥也是林家的子孙,您不能只看大孙子一个人富贵啊!” “前几日彪哥与我说还有几家新开的书院。二伯母大可让二哥哥前去试试,若是中了那就出银钱供他上学。若是不中,也省得您日夜悬心。” 女孩的一番话立刻点醒在场众人。 杨老太饶有兴致地看着二儿媳妇时红时白的脸色,接口道:“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依我看如此甚好。若是平哥有能耐,林家自然会大力扶持,若是不成,也可以学些手艺预备将来养家糊口之用。” 总是她在不甘心,也只能暗自咬唇不敢再发一声。 一场硝烟滚滚的战争瞬间消弭于无形之中。 夜晚月明星稀之际,林时微借着微弱的烛光独自缝补一块布料。 半途睡醒的杨老太端着烛台走到女孩的身侧,用剪子略微修整了一下蜡芯,屋内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女孩抬头望向祖母慈祥的目光,连忙拉开身旁的椅子请对方坐下。 “丫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 林时微垂头看着已经缝补差不多的布兜子,满意地回道:“这是二虎子告诉我的。上学要携带不少书本,我打算给大哥哥做个布袋子装书。” 杨莲心将蜡烛举得更近一些,这才看清了布兜的样子。一块方形的布料连接两条背带,开口处用扣子固定防止书本掉落,兜子内部还有几个夹层,方便放些小物件。 “你到随了你的母亲,不仅手巧还善良。”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缝好的书包,嘴里啧啧称赞个不停。 林时微端详着自己新做的成品,只叹上辈子的手艺活还没有全部扔下。 毕竟林家刚在桃溪村落户,根基并不稳当。明日林幼安第一次去学堂,若是太寒酸。难免会因此被人瞧不起。 林时微从来不认为孩子的世界是白璧无瑕的。她出生时曾因不是父母期待的男孩,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只能捡亲戚不要的衣物。 几个小朋友围坐在一起对衣衫破旧的她肆无忌惮的嘲笑。银铃般的笑声仿佛无形的利剑轻而易举的击碎她的所有防御。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杨莲心拿起桌上另一个书包,同手中的书包仔细对比一番。 “那是给平哥哥的书包。若是他有机缘念书,也要有个像样的袋子装书。” 杨莲心闻言顿感孙女识大体,用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的额发欣慰道:“若是将来你的兄弟们有了出息,定不会忘记你今日的苦心。” 次日清晨,王彩凤憋了一肚子气,早早带着儿子林宥平出门去寻那几家收学生的书院去看看。 史芸还在屋内为儿子收拾笔墨纸砚,统统装进林时微新做的书包里。床上的林通天一双眼睛只挂在宝贝儿子的身上,越看心中越得意。 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没准将来自己的儿子会成状元也说不定。 小小的少年还不懂前路的坎坷,只是将父母的嘱托谨记在心。今日是林宥安第一次去学堂,本来应是史芸送他前去。 奈何家中尚有伤患需要照顾,只能委屈儿子了。 难得今日休息一天,林时微一早钻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锅内沸腾的汤汁此起彼伏,一直咕嘟咕嘟作响。她顺势舀了一勺黄亮的浓汤,入口酸辣鲜香,端的是上上之品。 女孩拿出大口海碗将鱼盛入,洒上些许葱花在银白色的鱼腹上作为点缀。随即将煲好的鱼汤送进隔壁新拜的师父家。 她迈入里屋门槛时,许仲书正端坐在案前看书。静谧的室内落针可闻,只余下女孩的脚步声。 “这是我新做的鱼汤,请老师务必赏脸。”小小的丫头笑容可掬,还不忘狗腿般准备好碗筷。 许仲书故作不在意般打开食盒,混合辣味与醋酸体统烘托出的鱼鲜扑鼻而来。白嫩水滑的鱼片静静卧在丝滑细腻的汤中,搭配上新鲜的绿色青菜,令人食欲大增! “果然是好手艺啊!” 第59章 表字,许仲书的过往时 一碗鲜嫩的鱼汤下肚,许仲书吃的齿唇留香。他咂咂嘴,看向女孩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满意。 此刻他当真觉得没有收错这个小徒弟。想起自己落满灰尘的厨房,还是让这丫头给自己做饭最好。 林时微似乎看出了男人你心中所想,倒也不着急点破:“若是老师喜欢,以后我日日给您带饭过来!” 这样懂眼色的女徒弟令许仲书满意地点点头。他领着女孩走进书房靠窗处。那里铺设了一条素净的地毯,上放有一张木刻雕花书案。师徒二人席地而坐,开始教授今天的课程。 林时微那日一共做了三个书包。一个给了大哥林宥安,另一个送去给二哥林宥平,最后一个则留下自己用。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女孩从造型奇特的背包里拿出笔墨纸砚,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 这种诚心求学的态度,不禁让他顿生满意之心。 “这是我昨日抄写的千字文,还请您看看。” 女孩拿出用丝线装订成册的本子,慢慢打开铺垫在老师的面前。 歪歪扭扭的字体乍然令许仲书的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丫头的字迹在初学者里竟还算不错的。眼明心亮的他不禁拿起册子仔细浏览,不难发现看似歪歪扭扭的字迹中隐隐现出整齐娟秀的功底。 仿佛是故意为之般的掩饰。他几乎可以断定,眼前的女孩在故意藏拙。许仲书故作不知,只用手指了指册子中的错漏之处,示意女孩改正过来。 林时微一直紧绷的心终于稳当的揣回肚子。方才许仲书的目光一一扫过自己的字,仿佛要将纸盯出个洞来。 她在前世的字迹就十分出众,上学的时候便被书法老师看重,学了好几年的毛笔和钢笔字。 虽然她在纸上极力掩盖曾经的功底,但对于骗过许仲书这种聪明人还是没有什么信心。 “你的字迹太过潦草,看来需要勤加练习才可以。” 许仲书故意没有点破其中的蹊跷之处,只提起毛笔在纸上大书了三个字‘林时微’。 “这是你的名字,也是你日后立身处世的根本。今日你拜我师,不知你可有表字?” 表字这古人还真是麻烦,又是名字又是表字的。不是说古代男子二十女子十五才会取表字吗?怎么这人上来就给自己取表字啊! 林时微心中暗暗吐槽,面上却仍恭敬妥帖地回答道:“学生无有表字,还请先生赐字。” 许仲书思考良久,终于在纸上缓缓落笔,写下两个大气恢宏的字。 知欢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希望你能如李太白诗中所言,尽享人间恣意。” 许仲书落下手中的笔,将字递给对面的丫头,轻声道:“女子十五岁及笄方才取字,可我认为你现在取才是最好。” 他的眼光并不差劲,能看出林时微并非一般的乡野丫头。女孩的心智与举止远远超过同龄不懂事的孩童,所以提前给她取了一个字作为勉励。 林时微对上师父的颇有深意的眼神,只静静盯着纸上的两个字,良久才喃喃自语道:“师父这名字取得极好。” 许仲书得了新徒弟的赞赏,自然心绪颇佳。在指点徒弟写字方面更加卖力,只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女孩便已经进益良多。 林时微也是聪明之人,观这位新师父的言谈举止绝非一般的秀才廪生,只不过不知为何会落到桃溪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里。 或许,这就是语文书里常说的隐士风范? “小丫头,你老是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字?”许仲书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用戒尺威慑性地点了点女孩的桌子。 从思绪中抽离的少女乍然一惊,没想到古代现代的老师说话语气都一样。她慌忙摆手解释道:“学生愚钝,观老师讲解颇有名家风范。只是想不通为何会在这小小的桃溪村中屈居。” “你这丫头!本事没有学几分,竟然只会想写杂七杂八的!罚你课后把这本千字文抄写三遍,不许有任何勾抹涂改,否则就等着吃为师的戒尺吧。” 许仲书做出洋怒状意图吓吓这个丫头,不曾想女孩却用清澈明亮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他手中举起的戒尺,忽地怎么都落不下了。 他犹豫再三,终是将手缓缓放下来,语气中充满了无奈,“非我无意仕途科举名声,而是那些对我而言早已成为过眼云烟。” 自己少年时也曾是冠绝一方的天才少年,出自京城许家的旁支庶子。虽然身份尴尬,却无人不对他刮目相看。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出仕为官,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只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的性格刚直强硬,并不为权贵们所容。最后只能灰心于仕途,一头扎进桃溪村这个世外桃源里隐居避世。 如今回首过往种种,竟也过去这许多年了。昔日的繁华仍旧历历在目,却又感觉仿佛遥远的是上辈子的事情。 “师父?师父!”林时微摇晃着男人的肩膀,将人从记忆里拉出,“这是我给您的的束脩。” 女孩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吊钱来放在书案上,脸色微微泛起不尴尬的薄红。虽然师父不要银钱,只需要自己每日给他带饭即可。 但自己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钱是英雄胆,所以还是决定付给师父些钱财更安心。 许仲书一贯严肃的脸显见带了几分笑意,掂了掂手中的钱塞进女孩的荷包里,“你这傻丫头,我不是说了不收钱吗?记得帮我做饭就好。况且你家刚刚落户,你就敢这般随意挥霍,也不怕家里知道?” 听得这番话,林时微无所谓地摇摇头。林家的三个儿子虽然住在一起,但是收支都是各顾各的。三房的财产大部分都要依靠自己在景安镇开的铺子。 “我家的生意还算可以,只不过刚落户桃溪村所以省着点用。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许仲书早就听闻林家三丫头做的吃食在附近小有名气,常常吸引许多人前来购买。 他的目光落到眼前白玉般的女孩身上扫视几圈,微微轻叹道:“你以后切记要收敛锋芒,切记不可风头太盛。” 林时微歪着头并没有理解师父话中的意思,但是没关系,她很快就体会到了其中的深意。 第60章 找茬,刀疤男恶意挑衅 这日清晨林时微照旧坐着驴车前往景安镇。从山村通往小镇的路并不好走,崎岖不平的路途一直折磨得林时微的胃里翻江倒海。 “丫头,是不是又恶心了?这路着实不好走,你多喝些水缓缓。”林通海见到女儿苍白的脸色便知怎么一回事,当即拿出随身的水袋递过去。 林时微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才感到略略好受些。她躺在铺着稻草的马车上呆呆地看向天空。 老旧的车轮咯吱的声音,她不禁开始思念起自己前世的跑车。穿越到这个陌生世界之前,她刚花重金买了心心念念的跑车。还不待自己开过几次,就被父母算计穿越到这个倒霉的世界。 现在想想自己的上一世,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现在自己的所谓亲人怕是正拿着自己的遗产逍遥快活。 正当林时微胡乱思考时,却被一道探寻的声音打断思路。 “微姐,要不咱们买个毛驴怎么样?”林通海不忍见女儿如此难受,只能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将女孩的头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枕着。 林时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爹!你知道一个毛驴多贵吗?” 古代买畜生可是一笔不菲的数目,甚至有些年间卖得比人都贵!作为经历过吃人的逃荒岁月的林时微来说,这个想法简直天方夜谭。 坐轿骑马并不是底层百姓的出行方式。作为王朝最低端的人,普罗大众最常见的出行方式依旧是步行。 像林家这种万不得已愿意花钱雇车的都是少数人。 “爹!花钱买驴很贵的!”林时微对这一世的爹备感无奈。 “没关系,爹可以忙完铺子的活,再去景安镇附近的码头搬搬扛扛的,也能挣得不少钱。再花些钱让你二伯给咱做一辆舒服的车。” 林通海是个实诚的庄家汉子,一辈子呆在蒲柳村不曾见识过外面的繁华。他还不知道有些事情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能做到。 见到眼前如此天真的父亲,林时微不禁微微叹息。人和人的差距真是比人和狗都大。 与自己上辈子那尖酸小气的父亲相比,林通海简直犹如天神下凡一般。 驴车摇摇晃晃地载着父女二人进入景安镇。还未来到熟悉的摊位前,林时微便眼尖地发现自家摊位的异样。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聚拢在林家摊位旁,似乎在说些什么。早早到来的二虎子脸色涨红,掐腰指着几人大骂,吐沫星子几欲飞出二里地外。 围观的人们在外围聚拢成一个半圆。其中不少熟悉的面孔,正是前来买糕点的食客们。 “怎么回事?”林时微心下一紧,赶忙拿起皮鞭朝驴屁股轻轻抽了一下。毛驴立刻心领神会,快步朝林家摊位走去。 直至走到近前,林时微才听清楚几人的吵闹声。 “我说二虎子,你们一天生意这么好,光顾着自己吃香喝辣,怎么不记得分一杯羹给弟兄们尝尝?” 为首之人面容凶狠,两条明显交错的伤疤从眼睛横跨至下颌。腰间别了一把锃光瓦亮的弯刀,光亮的外表明晃晃地倒映着人影。 “就是,附近做生意的人家,只有你们吃香喝辣,合该留点吃的分给兄弟们!凭什么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尽了?” 其余几人皆是刀疤脸的小弟,一味附和着大哥的话语,丝毫不顾及别人的颜面。 二虎子也是摆摊做买卖的老江湖,一看便知几人的来历目的。无非就是林家铺子的生意火过了头,开始有人觉得他们碍眼了。 同行竞争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这条街上到处都是商贩,每天发生的摩擦多得数不胜数。多数人无非就是浅浅扫过一眼,继续自顾自地买菜。 “不知几位是何人,在我家的摊子门口可是有何指教?”、 林时微干脆利落地从驴车下来,清冷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扫过在场众人。她的目光掠过几个喽啰,迅速在刀疤男的身上滑落,最后停留在几人共同挂在腰腰间上的弯刀。 她凭借上辈子敏锐的商业判断,她深知这几个人绝非单纯闹事之辈。 “哪里来的丫头片子!也敢在我们老大面前叫唤?”站在刀疤男身侧的一个男人跳出来骂道。他的身型修长显瘦却细得过分,再加之略微欸的驼背,整个人好似一根打蔫的水黄瓜。 林时微没有理会叫嚣的马前卒,依旧心平气和地讲道理,只不过声音却扬了八度,“这位仁兄说的是什么话,你们一早围拢在我家摊位面前,妨碍我家的生意,甚至驱赶我们的客人,这是何道理?” 女孩清脆的声音很快吸引了不少过路之人。不少人识得刀疤脸,纷纷对其露出鄙夷的目光。这伙混混常年在景安镇驻扎,专门做些强买强卖的生意,让路过众人苦不堪言。 更有些许人不禁暗暗同情。如今惹上了他们,林家怕是要脱下去一层皮。 刀疤脸自持武艺高强又长了一副强壮的身体,更不把不满十岁的女孩放在眼里。他当即一口淬在地上,破口大骂道:“这块地是老子先开起来的,凭什么让你们挣得盆满钵满?识相点就赶紧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林时微闻言当即扑哧笑出声来,反唇相讥道:“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是国库拨款修建,都是黎民百姓的血汗钱,什么时候竟成为你的私人财产了?” 刀疤脸一时怔在当地,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丫头片子居然敢冒出来反驳自己? 围观众人见到局势如此,纷纷想起自己曾经被欺压的景象。人群中窃窃细语的讨伐声令刀疤男的脸青一阵紫一阵 他当即抽出雪亮的弯刀,直至面带嘲讽的女孩!几个混混见到老大发火,立刻跟着抽出贴身武器!杀气腾腾的样子俨然天不怕地不怕。 不料林时微丝毫不惧,反而给二虎子和爹递了个眼神。二者对视一眼,各自拿出趁手的武器。 女孩掏出一只木簪,慢条斯理地将散落的头发盘起,随即一拳朝对面打去! 第61章 教训,林时微拳打恶霸 “诶呦!”刀疤脸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拳,捂着伤处惨叫一声! 周围几人见状连忙上前查看老大的伤势。只见男人的脸上赫然一个红彤彤的印子,正在肉眼可见地泛起肿胀。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打!我要把这丫头片子剁碎了喂狗!”刀疤脸一手捂着胀痛的面部,一手指挥几个小弟向前冲! 几个混混抽出腰刀径直朝小小的女孩砍去! “丫头小心!”林通海一声呼喝,抄起车上的木棍迎上去!哪料林时微迅速一个滑铲,快速穿过几人的双腿之间,同时掏出随身携带的辣椒水泼向男人的裤裆! “啊啊啊啊!”现场众人顿时惨叫连连。锃光瓦亮的弯刀咣当一声跌落在地,柄上的环首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带起一阵尘土轻飏。 火辣辣的痛感自裤裆传入四肢百骸,仿佛烈火在熊熊燃烧般直叫人生不如死。几个混混犹如败犬般满地打滚,只看得围观众人拍手叫好。 附近的居民早就饱受其害良久,奈何当地的官员长时间尸位素餐,百姓简直苦不堪言。如今见到昔日嚣张的恶霸落魄至此,不禁暗暗输了一口长气。 二虎子看见女孩如收拾蚂蚁般教训闹事的几人,在心底里一万遍庆幸当初自己选择跟这个丫头和解。还是做好人有好报啊。 刀疤男见情势不对,瞬间暴虐地抽出腰刀挥向女孩脆弱的脖颈。林时微正欲侧身躲避,却被脚下的长得如同蔫黄瓜的男人死死抱住双腿! 眼见刀锋在侧,她一个下腰躲过一劫。随即脖子上隐隐传来细密的痛感,林时微伸出去摸唯见一片鲜红之色。 见女儿平安无事,林通海一双眼睛凶恶地瞪着刀疤男,仿佛一头护崽的猛兽几欲生吞了猎物。常年从事重体力工作的他身材魁梧,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块无形之中给人带来一种压迫感。 此刻他步步逼近刀疤男,攥着棍棒的手指关节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刀疤男一时被这气势所镇,抽出腰中的长刀颤抖地指着林通海,威胁道:“你,你不要过来啊!我可是有刀的!我会杀了你!” 乱晃的弯刀对林通海毫无威慑力,他挥棒干脆利落地打断对方唯一的屏障,面上再不复平日里的老实庄稼汉模样。 坚硬的棍棒裹挟凌厉的风呼啸般扫过刀疤男的膝窝,空气中骤然想起咔嚓的碎裂声。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殷红的鲜血洇湿了的裤子。刀疤男顿时惨叫一声,冷汗涔涔而下! “敢伤害我家丫头!看我不打死你!”林通海抄起棍棒如雨点般落在刀疤男的身上,愤怒的祸害早已经燃烧他所有的理智! 二虎子久居于景安镇,自然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闹出人命。他三步并作两步拦下挥落的木棍,压低声音道:“林大哥三思啊,别闹出人命,会给咱们惹麻烦。” 向来敏锐的林时微此刻却呆愣在原地,看向林通海的目光中充满了错愕。 上辈子可没有谁这么维护自己。她叫林通海一声爹爹只不过是命运使然。可惜了原主死在了逃荒的路上,不能再享父女之乐。 “微姐!微姐!你怎么样了?告诉爹哪里疼!”林通海发了疯般上下查看女儿的身体,从脸一路看到脚腕,生怕遗漏一点伤痕。 机灵的二虎子赶忙从驴车上掏出伤药和干净的布条给女孩包扎伤口。他的父母早逝,只余下自己和几个年幼的弟妹。幼时经常不慎滚落跌伤,久而久之他也学会些基础的包扎手法。 林时微没有回答,眼神落在面前男人焦急担忧的脸上。幼时她曾趴在窗户上偷望着别人一家和睦的幸福,满眼都是羡艳之色。 而她却像是下雨天永远等不到家人雨伞的孤独者。只能呆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看着周围的人陆陆续续被亲人接走,唯有自己孤独地等待雨停。 “微姐!微姐!你说话呀!”林通海急得满头大汗,两只手犹如铁钳般紧紧攥住女儿的肩膀。 一声声的呼唤犹如驱散阴霾的风,将林时微再次带回人间。 “我没事。”淡淡的声音下是女孩波涛汹涌的内心。似乎怕父亲发现自己的异样之处,林时微又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有爹爹保护我,我什么都不怕。” 确认女儿真的没事,林通海这才放下心来。几个混混犹如丧家之犬般,在围观群众的菜叶子与臭鸡蛋的呼喊声中狼狈逃离。 望着几人仓皇逃离的背影吗,人群中发出了阵阵欢呼之声,却仍有几个好心人上前提醒林家人。 “你们不该惹怒这群人的,万一他们伺机报复你们该怎么办?”站在人群前面的老妇人出声提醒道。她的衣着朴素,右胳膊上还挎着装满篮子的鸡蛋。 “他们伤害我的女儿,便是靠着玉皇我也要教训他们!”林通海吐出冰冷的字眼。他才不在乎什么报复! “多谢您的提醒,我们记下了。”林时微点点头,从驴车上拿出一包糕点塞到老夫人的手中。 围观的路人纷纷散尽后,林家人照常在摊位上售卖蜜桃酥酪卷。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只为了一尝美味。 今日的生意很不错,林通海就连吆喝都比平常卖力几分。 直至收摊后卖出最后一份糕点时,二虎子依旧心不在焉。他瞥了眼正忙碌的林时微,犹疑再三才缓慢张嘴。 “丫头,方才我听几个来买糕点的客人议论,说那几个人是聚仙馆掌柜的内弟。聚仙馆可是咱们景安镇数一数二的,咱们不过一个平头百姓,我怕会惹上麻烦。” 林时微瞧着二虎子吞吞吐吐的样子,此刻终于理解了古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靠着科举发家了。 按照古代重农抑商的基本政策,以及士农工商的社会地位来说,像林家这种就处在底层,是可以被任何稍有权势的人欺负。 看来还是得稳抓生产搞教育! 第62章 收敛,年少轻狂埋祸端 天边的红日慢慢西沉,人来人往的集市开始散场。远处的山峦披上一层金色的纱衣,不少人家已经升起袅袅炊烟。 驴子慢悠悠地前行,带动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林时微躺在草堆上仰望着天边飘荡的白云,一副若有所思状。 “丫头,你最近老往咱们邻院的先生处跑,可有学会些什么东西?” 林通海用手轻轻拽着缰绳,转头打量着女孩受伤的脖子。他摸了摸放在胸口的铜板,打算要再请姜嫂子过来诊治一趟。 “先生教我识了许多字,还给我布置了功课需要完成。” 想到回家后还有堆积如山的功课,林时微不由得一阵头痛。事实证明她并没有看错人,许仲书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他总是能很好掌握布置功课的尺度,甚至还会随着林时微的接受程度逐渐提高难度。 如此几次下来,林时微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装露馅了。毕竟她受了那么多年教育,对比古代一辈子目不识丁的人来说,学习能力强出一大截。 甫一踏进家门,便听屋内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杨老太正坐在床榻上给三儿媳肚子里的做衣裳。林宥安站在屋子正中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今日在学堂的见闻。只有坐在角落里的王彩凤脸色蜡黄阴暗,仿佛跟其乐融融的林家人在两个世界。 站在他身边的林宥平正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地躲在墙角。 “好好好。”杨老太笑眯眯地拉过大孙子的手,满心满眼都是满意之色。 林宥安正待说些什么,却见王彩凤怒气冲冲地窜起身,拽着儿子走出房门。 “这是怎么了?”林时微掀开门帘,一脸错愕地扫视屋内众人。 杨老太见到三孙女来,挥手让众人各自去忙。 待所有人都退出屋子后,她才微微叹气,揉了揉眉心才道:“还不是你那二伯母领着平哥去学堂,结果人家先生不肯收。说平哥资质不够用,想要强收就得多加钱。你二伯母拿不出钱来,只好独自生闷气。” 相比之下大孙子林宥安就争气多了,不仅凭着自己的努力去了好书院,还获得了先生们的夸赞。 林时微想起二伯母阴沉的脸,这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这种日日夜夜的对比,王彩凤不心态失衡才怪。 杨老太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便让她自去休息了。 林时微不敢耽误来到厨房做了饭后,便带上自己的书包直奔隔壁先生的家中。 重重竹影之下许仲书正坐在院内的石桌旁悠闲地泡茶。一身白青搭配的交领长袍尽显脱俗雅致。 “你来了,我给你布置的功课拿出来看看。”男人的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自顾自地给茶杯倒茶。 这熟悉的话语成功令林时微一顿。这人明明刚当上老师怎么说话就这般老气横秋的? 她拿出作业恭敬地放在桌子上,等待老师查阅。 许仲书抬手接过,却乍然瞥见女孩脖子上的缠绕的布条,“怎么受伤了?” 林时微如实说明了白日里的情况,却见老师的眼色愈发阴沉。 “你这丫头,唉!”许仲书泡茶的手一顿,“我只恐那伙人不会就此罢休,恐会对你不利。” “那又如何?他们欺上门来,我便要做缩头的王八吗?”想起白日里那群人嚣张的嘴脸,林时微不自觉地心火上涌。 望着眼前小小的女孩,许仲书只觉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一样的意气用事,一样的意气风发。 “既然如此,你便要想好对策了。” 林时微心神一晃,定了定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已经想好了,不会退缩的。” 许仲书摇摇头,这丫头到底是年轻气盛的孩子。 女孩并不知老师心中所想,反而拿出了自己的做的晚饭。封闭紧实的食盒被打开,一阵鲜嫩鸡肉香味扑鼻而来。 盘内金黄油亮的鸡肉被切成大小差不多的块状,用以葱花碎段点缀其中。许仲书用筷子浅尝一口,果然酥软香滑。比他自己做的土豆炖白菜可强多了。 这个学生没收错啊! 瞧见先生展露的笑脸,林时微顿时觉得辛苦没有白费。这道菜做起来颇费功夫,要先将鸡煮至八分熟后切成小块,再用油微微炒熟后加入酒醋盐,直至熬干后在重复加入调料。 如此反复多次,方可做成此菜。 正当林时微这边其乐融融时,另一边的刀疤脸可不好过。 咔嚓!一声脆响在该空气中炸开。 聚仙楼的掌柜大概四十多岁,穿着一身黄棕色的绸缎长衫。两个大拇指上还带着一只翡翠扳指,显然是富贵吉祥的主。 此刻他却背着手,怒气冲冲地责骂跪在地上的刀疤脸,“你啊你竟然连这个小丫头片子都搞不定!这些天她在那里卖糕点,抢了我们多少生意。不少人吃过她的糕点,便不肯再来我们这里!” 咆哮的声音令侍立在外的小厮丫头无不瑟瑟发抖。靠墙的檀木架上的古董彩瓶险些跟着一起陪葬。 “哥!不是咱不努力啊!那死丫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泼得我几个弟兄现在还躺在床上!” 刀疤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林时微的“恶毒”。仿佛女孩是什么虎豹豺狼,全然忘记自己恃强凌弱的威风。 “真是个废物!连一个丫头片子都搞不定!” 掌柜瞟了眼自己不成器的小舅子,越看越不顺眼。他早就派人打听过了,那林家人不过是逃难过来的根基不稳,只想着随便派个人收拾掉便罢。 不成想自己的小舅子这般不成器,看来还是得自己亲自出手。 他没有好气地挥退刀疤脸,取而代之的进来一个面容沧桑的老头。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身子也佝偻起来。唯有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 此人跟着掌柜走南闯北,一起开创了聚仙楼这份产业。同行之间难免有生意竞争,都是此人帮忙“解决”的。 “最近咱们镇子新来了一个卖糕点的丫头,坏了我好些生意,你去料理吧。” 掌柜的简单一句话,老头立刻垂手称是。 天边的太阳早已落下帷幕,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第63章 道歉,商业场上的竞争 许仲书是很有先见之明的人,是以他收敛锋芒的话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人来人往的集市上热闹非凡,叫卖声此起彼伏。伙计们站在门外纷纷热情地拉拢客人,唯恐生意落到对家那遭到老板责骂。 林家铺子的生意不同往常为被围得水泄不通。客人们纷纷站在一旁窃窃私语。周边的商户看似各忙各的,却都用眼角的余光暗暗观察林家的动向。 摆摊的林时微正警惕地凝视着眼前满面笑容的男人,手中不停磨着有些发钝的刀。 空气中顿时响起刀石一阵摩擦声,仿佛无声的警告般。 “在下是聚仙楼的掌柜,听闻内弟不慎惊扰到姑娘,特此前来赔罪。”掌柜笑呵呵地站在摊位面前,身后还站着灰头土脸的刀疤男。 林时微低头肉自顾自地磨刀,连头也没抬,只轻描淡写的道,“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你这个死丫头竟让敢!”刀疤男一向崇拜自己的姐夫,自然见不得对方受到此等冷遇。他撸起袖子作势就要扑上前,却被掌柜一个胳膊拦下! “还不给我退下去,丢人现眼谈的东西,只会给我惹事!”、 这一通责骂顿时让刀疤男扬起的手立时放下,整个人好似霜打的茄子一般没精打彩的。 训斥完内弟,掌柜又转身对林时微换上一副笑脸,赔罪道:“想来内弟胡闹给你们惹了不少麻烦事,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你们收下。” 说罢,他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银子放在摊位上。袋子与木质的桌面接触的瞬间,只听的铛的一声响。 看热闹的人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听这重量少说也能有二十两银子了。不愧是聚仙楼的掌柜,出手就是阔绰啊。 一旁的二虎子暗暗咽了口唾沫,拼命忍住望向银子的目光。那可是二十两啊,足够他和几个弟弟妹妹很久的花用了。 谁料林时微竟然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面色冷淡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只要此后他不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难为他。我们两个之间的帐已经清算完了,掌柜还请收回去吧!” 听完这番话,掌柜眼中乍然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精光。 他依旧保持着亲和的微笑,却没有执意要求林家必须收下这笔银子。 “既然如此,那便打扰姑娘了。在下告辞。”说罢,他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傻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众人。 待人走远后,林通海才敢悄悄凑在女儿身边道:“丫头,你怎么没有接受那人的赔偿?那天我们也损失了不少。” 那日刀疤男前来闹事,着实吓跑了不少准备来卖糕点的客人。众人们看见凶恶的混混提着弯刀,皆不敢靠近只能远远躲避。 林时微在内心中长叹一口气。并非她孤高清冷视金钱如粪土,相反她还是个大大的俗人。 “若是我们接受了掌柜的银钱,难保他不会提出什么让我们为难的要求。在外人看来,我们与掌柜的关系还显得不错。不过是一场闹事,他便赔了这么多,明显是想博个良善的名头。” 听着女儿徐徐的讲解,林通海如醍醐灌顶一般点点头,喃喃自语道:“我家丫头真是了不得啊。要是个小子,指定大有作为!” 林时微的眼神澄澈明亮,仰头望向比自己发高大许多的男人,诘问道:“难道我是丫头就不能大有作为吗?” 这句简单的问话瞬间让林通海的脑袋宕机。他翕了翕嘴,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终于肯定的回道:“自然会有!我的丫头不会比他们差!” 如此肯定自己的话语,是女孩从未有过的幸福。 她上一世是世俗规则中标准的成功人士。仅靠自己的努力,年纪轻轻便身价不菲。可惜她却从来没有收获任何关于家人的肯定。 男人的声音坚定真诚,不带一丝作假的痕迹。他将女儿抱在怀里,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女孩的后背。 “咱们微姐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差!” 迟来两世的肯定乍然闯进女孩的世界,犹如一泓清泉涌入干涸已久的心灵。 “爹。”她戚戚然的张嘴叫出声,此刻她真的希望自己就是林通海的女儿。 “诶!”男人回答的干脆利落。今日的糕点已经全部卖出去了,他抱起女孩像小时候那样放到车上。 残阳染红了天边,街市上的行人已经少得可怜。一个个拉得纤细伸长的影子随着主人的动作缓缓移动。沿街叫卖的摊贩不约而同开始收摊,准备结束幸苦劳作的一日。 驴车在青石地砖上缓缓前行,发出一阵嘎吱咯吱的响声。林家摆摊的位置是景安镇最繁华的地方,周围的建筑简直犹如迷宫一般。 林时微正闭目养神之际,却突然听得一阵熟悉的声音。 ‘姑娘请留步。’ 她睁开眼睛循声望去,发现车辆早已转入偏裨的角落里。白日离开的聚仙楼掌柜竟然又站在那里。 不过这次他孤身一人,并没有看见那个令人生厌的刀疤男。 “请问掌柜的还有什么事情吗?”林时微立时坐起身子,犹如防御中刺猬竖起倒刺。 掌柜站在狭窄的街道内,半边脸乃至身体都处在阴暗的角落里。只余下另一半脸暴露在阳光之中。此刻明暗交界线从未如此分明的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我只是想来跟你做个买卖的。白天人多眼杂,我怕坏事。” 买卖?林时微的心中立刻警铃大作,语气凉得好似寒冬的飞雪,“我们的蜜桃酥酪卷已经卖完了,您若是想吃还请明日再来吧。” 掌柜的闻言顿时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姑娘真是会开玩笑。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我心中所想。” 一种不祥的预感逐渐笼罩林时微。藏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握着一把匕首,她的锐目攫住眼前的男人,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沉默的空气乍然间变得死寂。 掌柜好似刺秦王里荆轲一样,直至最后关头才图穷匕见。 “说说吧!多少钱才能卖出蜜桃酥酪卷的秘方1” 果然来了。 第64章 卫生,糕点问题找上门 “真是抱歉,我这秘方千金不换。离了我的手艺,便是给你秘方也无济于事。” 女孩的一双美眸,此刻却似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捉摸不清。 “我可以出一百两。”掌柜似乎不愿死心,直接开出了一百两白银的高价。 饶是什么都不懂的林通海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百两白银啊!有了这一百两白银林家顷刻间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已经说过了,不会出卖秘方。还望掌柜的不要强人所难。” “二百两如何?”男人伸出各带了两枚金戒指的手指,比出了一个二字。 林时微不欲与他多废话,干脆拉了下缰绳换了另一条路回家。 待驴车行至看不见后,躲藏在角落的刀疤脸才慢慢探出头,“哥,我早就说你那招没用。死丫头根本不肯接。” “不肯接,会有人接的。”掌柜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几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转动翡翠扳指,“钱这种好东西,还怕掉在地上不成?” 翌日清晨,林时微按照习惯将糕点摆上车。正欲出发时,却突然见到院门进来一个眼熟的孩子。 “姐姐,哥哥昨夜里着了风寒,如今躺在床上修养。他让我告诉你一声。” 小小的少年不过半人高,却生得眉眼清秀,俨然是个聪明齐整的孩子。 林时微不禁蹙眉,有些不禁担心起来。二虎子家里只有他照顾弟妹。如今他乍然病倒,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思即此处,她立刻去厨房拿出原本给赵兰芝的滋补鸡汤给少年。见灶台上还有刚出锅的蜜桃酥酪卷,又包了两叠塞到少年怀里。 “将这个给你哥哥吧,他生病了需要补补身体。就说是我执意给你的,不必理会他说些什么。” 似乎看出了林时微的担忧,少年连忙解释道:“已经请了郎中,大夫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听到这话女孩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又仔细交代少年一番后,才继续回到厨房。 “怎么回来了?方才那个小孩是谁?”杨莲心坐在凳子上清洗新摘下来的桃子,以此来减轻老三家的压力。 “是二虎子的弟弟。他生病了,特意让弟弟来告诉我一声。” 最近林家的生意还算不错,林时微每天日出而作,日落方歇。渐渐的她也想休息片刻,干脆趁此机会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 整日里美滋滋的泡在隔壁许仲书家,着实认识了不少古代字。虽然中国人自带识别繁体字的能力,但是架不住她会认不会写。 直至夕阳西下,许仲书才放了她的课业。待她回到家中时,林通海正与赵兰芝一同清洗刚摘下来的桃子。 最令人惊讶的帮忙人中还有王彩凤。 她可是一个酱油瓶到了都不扶一下的人。此刻正迎着残阳,与自家妯娌有说有笑的一起清洗桃子。 这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时微用手掂量着一个个甜美多汁的桃子,悄悄伏在母亲赵兰芝的耳边问道:“今日二伯母是怎么了?怎么会帮助咱们?” 赵兰芝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笑呵呵道:“今日婆婆见我忙得很,便主动来帮忙。不想村里有事,母亲便去里正家了。二嫂字闲来无事便帮咱们了。” “微丫头,你啥时候要做那个什么什么卷的,我也来帮你的忙!” 今日的王彩凤格外的热情,对老三家的态度都好了几个档次。 林时微只得尴尬的打着马虎眼,连连点头道:“这些桃子洗得差不多了,我们把它们拿到厨房就开始做吧。” 几人合力将桃子搬进厨房,便开始各自帮忙打下手。 林时微撸起袖子在案板上和面。原本不规则的面经过她的巧手归置成圆溜溜的团状。 王彩凤分到的差事是烧火热锅。她的精力似乎格外充沛,一会看着燃烧的灶坑,一会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林时微聊天。 “我说微丫头,你这什么卷的可不可以教教我怎么做?我看平哥和他那个馋猫妹妹也想吃。” “若是哥哥妹妹也想吃,我可以留出一些给他们。这个糕点制作起来工艺复杂,只有我才能做的出来,就算是告诉伯母也没用的。” 原来是想打探蜜桃酥酪卷的秘方啊。林时微暗自摇头,莫不是二伯母见自家赚了钱,也想来分一杯羹? “你说说嘛,咱们都是一家人!”王彩凤的热情堪比灶坑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她一把抢过赵兰芝手中捏面团的伙计,身子不禁凑到女孩的附近。 “真的是不能说的。” 见女孩依旧死不松口,讨了个没趣的赵兰芝只得自顾自地捏面团,声若蚊啼般的嘀咕道:“不就是一个秘方吗?说出来有什么大不了的。” 林时微只当作没有听见,照旧忙活自己的事情。一笼笼的蜜桃酥酪卷出锅,香软可口的糕点能馋哭一堆小孩。 为了表示感谢,她还特意拿出几个糕点送给王彩凤。其余则用油纸包好,以备明天售卖之用。 第二日,已经痊愈的二虎子照常跟随林家人出摊卖糕点。 因他病了几日,林时微也懒得在出摊。以至于今日第一天复工,摊位立刻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麻利的打包好糕点递给众人,一旁的林时微则负责收钱。他一直惊讶于女孩的算术能力。在他看来很庞大的数字,女孩只需要在地上划一划就能知道结果。 像他们这种目不识丁的人,生平最敬佩的就是有文化的人。听说这丫头最近也请了先生识文断字。 正当他游神之际,却乍然被一道怒气冲冲地声音打断。 “你们这里的糕点都坏了!怎么还敢卖出去!” 不待二虎子说话,迎面便眼前一黑,随即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用袋子包起来的糕点便重重糊在脸上,不是还掉落些许碎渣。 “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林时微连忙按住女子正要撒泼的动作,蹙眉制止道。 “我的孩子吃了你们家的糕点,现在闹肚子呢!”女人的神色愤怒,全然不似做假。 林时微正欲为自己辩白,不曾想按下葫芦起了瓢。 又一袋包好的糕点被种种摔在摊位上。这次的来人是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大叔。 “你们的东西都不新鲜!害得我坏了一天的肚子!” ???怎么可能,林时微大惊! 第65章 冷静,郎中查验保声誉 几个前来理论的顾客很快就吸引来了一堆人的围观。路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指着林家的摊位窃窃私语。 “这不是最近很盛行的那家糕点嘛!没想到居然有这种猫腻。” “李婆子还给我推荐过他们家,幸亏没去啊,这入口的东西可不敢乱吃。” 一声声质疑混杂着客人们愤怒的声音响彻空气。不待林时微说些什么,几个平日里的常客也捂着肚子找来。 “李婆婆,怎么连你也……”女孩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妇人。这人是她家的常客,平时为人友善亲切,断不会胡说八道污蔑他人。 “我说小丫头啊,你们今天这个糕点怎么回事啊?我不过咬了几口就肚子疼。” 老夫人的话断断续续,冷汗密密麻麻沁出额头。苍老枯瘦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两只手交叠在肚子上异常痛苦。 “怎么办啊!丫头!”林通海明显没有应对这种突发事件的经验,一脸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周围愤怒的食客或骂或叫的要说法,怒火几欲将林家人燃烧殆尽。 林时微一把拽过二虎子,悄声伏在对方的耳边,“快请在镖局的彪哥去桃溪村一趟,把姜嫂子接到这里。然后再多请几个附近的郎中过来。” 这几日沈家忙着别的生意,很少再请镖师跑镖。是以王彪最近都在附近的镖局教练新来的跑镖人。 情况紧急,二虎子丝毫不敢怠,一溜烟般的没影了。前来讨要说法的食客们还在吵闹,林通海想尽办法安抚却仍然无济于事。 “我们在你这里买的糕点,谁知道吃下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是!我老婆还怀着孕,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可饶不了你!” 呼喊的人群中以两个男人最为起劲。他们穿着一身不起眼的褐色衣衫,头发用块布头简单地绑起来。正一边高声叫骂嚷嚷着要把林家的摊位赶出景安镇,一边还不忘搭腔煽动其他人。 “这么黑心的商人,根本不配在我们这里摆摊,滚得远远的!” “就是!做吃的都能让这么多人拉肚子,还是倒闭得好!” 众人的情绪越来越高涨,犹如即将爆炸的鞭炮般一触即发。 几个在旁围观的路人还不忘在一旁劝林家人赶快收摊,别让人们给打了。 林通海扫视众人一圈,也有些担心危险。万一这群人暴怒冲上来,自己也就罢了,可是微姐只是一个小孩子。 他正准备商量是否要先行收摊,却被女儿斩钉截铁的话都在喉咙。 “这件事情没有查出来,我是不会走的!”林时微直接将卖出去的糕点回收,又留存几块出尚未售卖完的蜜桃酥酪卷。 不能走!决定不能走!她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现在走了所有的证据便都没了,那林家的摊子才真是开到头了。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二虎子便请到了四五个郎中前来。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背着个大药箱的老头,在景安镇内素有些许名望。 “如今我请众位来是想求你们查验一下这些糕点,吃了以后是否会要人的性命?” 女孩简单两句话却让在场的老郎中脸色骤变。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以半天方才开始动手检验。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眼见他们几人又用银针试毒,又用手轻轻捻开糕点查验。一番操作下来,其中一个最德高望重的老大夫,也就是景安镇人称宋神医的宋昭渊站了出来。 他是所有大夫中最年长,最有资历的人。对上众人的目光,他坦然自若道:“此糕点没有毒,只不过是接触到令人腹泻的药物。”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附近的人都知道林家人的生意好。这种自砸招牌的事情断然不会是他们自己做的,只怕是某些个眼红的故意加的料吧! 大家很快将矛头转向了下药之人,直骂现在人真是人心险恶。 她蹙起眉头扫视众人,沉思一阵后乍然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之事我虽并不清楚为什么这样,但必须要给诸位给一个交代!我家的原料和调味都是精心挑选决不可能出现问题,所以也请大家给我们一些时间来调查此事。” 这一声呼喊成功令在场众人安静下来。人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这个不到十岁的女孩,眼中或质疑或嘲讽。 女孩将这些目光尽收眼底,随即掏出钱袋子道:“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大家终究是吃了我家的东西才会这样。我愿意每人补偿三百文钱。” 众人听到有赔偿,火气纷纷消了不少。虽然依旧耿耿于怀,但总算面色上还算过得去。 林时微递了个眼神给父亲,后者立马会意给今日买过糕点的人统统赔了三百文。 待到安顿好这出闹剧时,太阳早已经落下山腰。周围几户人家皆赚得盆满钵满,只有林家的摊位门可罗雀。 匆匆赶来的姜寡妇细细为李婆子诊了脉。在众人一直的目光注视下, 街头的小商贩大多都是一种“看见对家挣钱,比自己苦钱都难受”的心态。尤其是与林家一同售卖糕点的同行,终于趾高气扬了一把。 更有甚者还不忘在来客人时奚落两句,“大娘您放心吧,我们这做的东西可干净着呢,绝对吃不坏您的肚子。” 二虎子是个暴脾气,听到这话就撸起袖子想上前去理论。不等他迈出右脚便被一条纤细的胳膊拦下。 “不要过去。”林时微迅平静的伸手,出言阻挠道:“我们先回家再说。” 杨老太早早坐在家门口与媳妇赵兰芝绣着花手绢,手中阵线翻飞之际一幅栩栩如生的花开富贵就绣好了。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却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车轮滚动声。 “呀1”赵兰芝骤然放下手中的针线绷子,欣喜道:“这爷几个回来了!” 不同于往常的父女二人,驴车上真正齐齐地做了五个人,就连王彪和二虎子都一同过来了。 众人俱摆出苦瓜般的脸,没有丝毫笑意。驴车上还有成筐的糕点,还有些被咬得只剩一半的。 ‘你们几个人这是怎么了?’ 林通海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番,吓得婆媳二人大惊失色。 “那人如今怎么样了,可有出了人命!”杨老太踉跄上前几步,抓着儿子的衣袖追问道。 “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客人们一直闹事,丫头赔了他们每人三百文钱,这是才算是了结。” “了结?”林时微面沉如水,嘴角扯出一丝嘲弄,“这是才刚刚开始。” 第66章 迷云,师父提醒现破绽 女孩大跨步地走进厨房,林家众人紧随其后。 干净整洁的厨房早已被收拾得一干二净,丝毫不见使用过的痕迹。临时为顿时大感失望。她本来想从厨房里寻找些突破口,不成想痕迹早已消失殆尽。 “我今天白日做饭就给收拾了,没想到……”赵兰芝面有愧色地垂下头,双手不安地搅动。 “没关系,我可以试试。昨日厨房还剩下一小团面粉,娘你放在哪里了?” 赵兰芝回忆了一下,从不远处的碗柜中拿出一小团面道,“我本来是想做些面条的。现在还不到做饭的时候,所以没有动过。” ?不到时候?林时微望了一眼窗外的夕阳,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杨莲心叹了一口气道:“你二伯母一家去景安镇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说是要给两个孩子买些衣物。她前两日还哭闹着没钱,要我偷偷贴补她。如今才过了几天,就领着孩子去集市了。” 王彩凤要钱的事情林时微也略有耳闻。几日前二伯母还在饭桌上隐晦地提出想要借些银钱周转。不料却被他杨老太冷声打断。随后祖母便将自己的散碎闲钱借给二房。 说曹操曹操到,王彩凤竟然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只见二房众人穿着簇新的衣衫,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正欢声笑语的往院子里走去。 林时微倚靠在门槛上双手环胸,调笑道:“二伯母可是找到了什么发财的路子,不如说给我们听听?” 问得这熟悉的声音,王彩凤喜悦的神情瞬间冻住,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孩子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催促母亲赶紧进门。 “不过是你二伯父最近活多,多挣些钱罢了。” 杨莲心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古代以一家子和睦为美,身为家庭长辈的她最希望看到儿子们都有出息。 医术高明的姜嫂子一一探查各种原料后,很快就在面团上发现泻药! “这怎么可能?”赵兰芝惊慌失措地连连摆手道:“我每次做糕点都会洗手且认真检查过的,绝对不可能混入其他的东西。” 她生性胆小善良,当即被吓得差点哭出声来。林通海不忍见老婆如此,当即站出来表态,“我最相信娘子了,定然不会是她的问题。” “昨日除了娘外,还有谁碰过这糕点?”林时微不死心地追问道。 赵兰芝仔细回想了一下,才缓缓吐出答案:“昨日里还有二嫂子来帮忙,她见我揉面辛苦帮我来着。” 林时微脑中顿时迷云重重。如果说真的是王彩凤做的,那么她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制作蜜桃酥酪卷很是挣了些钱,平日里也不忘记给二房家不少好处。况且自己家的日子好过,对二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实在想不出王彩凤的动机。 况且眼下证据不足,只怕平白冤枉错了人。 折腾了一天的众人依旧无所收获,只能各自回家明日再找证据。 “所以你是怀疑有人暗中对你的摊位下手了?” 许仲书手捧一杯清茗,正慢条斯理地品味茶香。 “哪里是怀疑,是肯定啊。”女孩执起茶壶,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回应道。 这两日她一直没有出摊,整日窝在家中寻找问题的根源。不过她的损失也不算很大。 毕竟这些日子物价上涨,大家都捂紧口袋过日子,就算是出摊也挣不了多少钱。 许仲书有些心疼小徒弟眼圈的乌青,忍不住将一封信放在对方的面前,安慰道;“这是我远方的朋友来信。最近北边发了场水灾,不少人损失严重。还有不少树木被冲走,直接导致木料价格上涨。大多数人怕是要过段时间才能有钱,你也不必太过着急。” 经过这些日子的学习,林时微已经能阅读大段长文字了。她快速扫过信上的内容,发现信上的水灾发生时间和木料上涨时间,正是王彩凤在饭桌上提出借钱的时候。 “现在的木头是什么行情?”林时微乍然来了精神,一拍桌子追问道。 许仲书想了想木匠铺子门可罗雀的场景,声音都带着几分同情的意味。 “这方圆几十里的木匠都不好过。木材价格上涨,就连沈家那样的人家最近都停了原本定做家具的心思。” 什么!?那王彩凤的钱是哪里来的? 据祖母之口,王彩凤的娘家原就两个孩子。王彩凤的父母皆已去世,唯一的哥哥又在逃荒中丧命。如今整个王家已经不剩一人了。 是以虽然王彩凤平时爱占小便宜,喜欢尖酸刻薄妯娌,但是杨莲心鲜少对她有所惩治。 无外乎就是看她娘家已经无人依靠罢了。 “多谢师父指点,学生已经知道怎么办了。”林时微微微施礼后,正欲转身离开,却被许仲书拉住了胳膊。 “不论你想怎么解决,在你还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吃掉对手的时候,一定要稳妥处置!” 男人轻摇折扇,幽深的眼眸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担忧之色。 “我知道了。还请师父放心。”林时微郑重的点头后方回到家中。 她从许仲书那离开便绕到姜寡妇处。路过自家门口时,王彩凤正坐在院子里绣花。而她的一儿一女正在园中玩耍。旁边的桌子上放着散乱的书本,显然是林宥平的东西。 “哥哥!哥哥!你陪我玩过家家好不好,你是爹爹,我是娘亲!”林时妤追着哥哥,一直嚷嚷着要玩家家酒。 林时微凝视着王彩凤新买的簇新衣裳,一个绝妙的计划突然涌上心头! 第67章 探寻,毒物显现在何处 林时微径直走进祖母的屋子里,呆了许久方才出门。 院内王彩凤还坐在凳子上绣着花样,新买的蜜粉色长裙鲜亮顺滑,在阳光的照耀下如水波流动般顺滑闪耀。 “二伯母,你这新衣裳真是好看。”林时微伸手轻轻抚摸那顺滑的布料,啧啧称赞道。 “这是布商老板新进的料子。我穿着甚是不错。”王彩凤昂起头,骄傲的神情宛如一只开屏的孔雀。 “最近林家摊子的生意不是很好,我还想问二伯父最近可有赚钱的路子带带父亲呢。看伯母这一身衣裳想必价值不菲吧。” 一席话说完,敏锐的林时微立刻发现对方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王彩凤翕了翕嘴,半晌才尴尬地吐出一句,“哪有什么挣钱的路子,都不过是孩子爹的血汗钱罢了。” 林时微瞥了眼窗明几净的灶房,用商量的语气道:“今天母亲身体不适,想吃一碗鸡蛋羹。我虽做了些但她却并不喜欢。听说祖母说您做的鸡蛋羹最是好吃,烦请伯母教教我。” 鸡蛋羹?王彩凤一愣,遂想起来几日前她是做过些给孩子滋补身体。 现在也到了该做饭的时候,她看了身上的新衣,有些不情愿的道:“那等我换身衣服随你去灶房吧。” 女人一边走,嘴里一边嘟嘟囔囔的。林时微听的不是很清楚,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刚买的新衣不能糟蹋”之类的话。 屋内的杨莲心默默注视着眼前发生一切。她方才已经让四丫头林时妤叫老二回家。 最近的木材生意并不好做,林通地好不容易接到了一个打家具的活。今天一早便去给雇主家实地测量面积去了。 待王彩凤换好了新衣裳,方随着女孩一同进了厨房。她刚踏进厨房,却见屋内婆婆正与姜寡妇一同择菜。嫂子史芸拿起菜刀唰唰唰地切土豆,案板发出一阵咣咣咣的声音。 更令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丈夫竟然也在厨房。 “你怎么在这?老李头不是让你去给他做套家具嘛?”她看向丈夫的眼神中充满了迷惑。 “是我让他回来的!”杨莲心接过话茬,头也不抬地继续说道:“王家婆子给咱们送来了一只野鸡,味道鲜美浓厚。我就让四丫头去叫他爹回来杀鸡了。” 灶台上各种食物已经准备妥当,唯独制作鸡蛋羹的材料没有。 林时微勾起嘴角,客气地将人扶到锅台边,“伯母请吧,我怕做得不好影响了您的厨艺,所以没有准备。” 王熙凤半推半就地开火,将打好的鸡蛋放入盐,酱油等佐料。 待锅内的沸水烧开后,将调制好的鸡蛋液被放进去缓缓蒸煮。随后转至中火十分钟后,在闷盖三分钟。 最后撒上一把嫩绿的葱花碎段点缀,一碗香嫩的鸡蛋羹就此出锅。 “真香啊。”林时微端起白瓷碗中的鸡蛋羹舀了一勺,端的是嫩滑醇香,入口即化。 王彩凤忍不住王婆卖瓜般骄傲起来,“那是自然,我做的鸡蛋羹比别人不知道强出多少倍!” 林通地干了一天活计,早就饥肠辘辘。他接过女孩手的碗,正与先垫垫肚子,却被林时微一把拦下。 “二伯父先别忙。今日姜嫂子过来,来者是客,这美味我认为应该先请她来尝尝。” 说罢,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林时微径直将鸡蛋羹端给坐在一旁摘菜的女人。 姜嫂子接过汤羹,当着众人的面拿出银针向鸡蛋羹探去。之间针尖瞬间泛出诡异的青色的光芒。 “此羹有毒!” 女人冷静的话语却仿佛是泼入油锅里的沸水!整个屋子的人瞬间炸开! 最先开口的是王彩凤,她连连摆手道:“我!我没有啊!你胡说八道!” 林童第看着手足无措的媳妇,不免泛起疼惜之意赶忙将人揽到怀里。胸前的女人吓得梨花带雨,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缩进他的怀里。 女人长得本就美丽娇媚,过去在整个蒲柳村也是最好看的美人。 “娘!这是不是弄错了!”林通的忍不住为媳妇辩解,“都是在眼皮子底下做的,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的毒药?” 姜寡妇面对质疑没有说话,而是走到角落里拿出一筐几日前没有卖出去的蜜桃酥酪卷。因着几日前这些糕点吃坏了食客的肚子,林时微便在没有拿出卖,反而选择封存起来。 银针刺入早已生出霉斑的糕点,同样泛起青蓝色的光芒。 “这两样食物出自同一种毒。虽然不致命,但是它无色无味会使人食用过后出现腹泻的情况。” 姜嫂子举起银针向屋内众人一一展示自己的结果。 “几日前我的摊子出现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现了吃坏肚子的情况。” 林时微扫视屋内众人朗声道,“这次将三房的人都请过来,是想一起做个见证。当日是二伯母帮忙后才出现食物问题,如今又在伯母做的汤羹中发现了同样的毒物。” “老二媳妇!你说!在哪里沾得毒物!”杨莲心闻的孙女的话立刻暴跳如雷。她鲜少有过这般愤怒,一把推开二儿子,将缩在林通的身后的二媳妇拽出来! 林家虽然在明面上分了家,可实际上还是居住在一起的。林时微不是将卖糕点的钱拿出些给自己,用来贴补大房二房。她曾推拒过说老三挣钱也不容易。 最后还是耐不住三孙女的一句“家和万事兴”。林家两个小子的读书钱,杨莲心都是拿了孙女的钱贴补过的!如今这个倒霉的二儿媳妇竟然给家里投毒! “娘!娘!我没有啊!”王彩凤顿时慌了手脚,连连摆手辩解说没有。满屋子的目光扫射到她的身上,犹如利剑一般刺向女人。 林时微将目光投向女人崭新的蜜粉色衣裙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二伯母这衣裳真是好看,就是不知道二伯父可挣了这许多银钱供你吃用?” 此话一出,林家夫妇顿时脸色骤变,纷纷僵硬在原地再不敢动弹。 第68章 秘方,成人之美林时微 “老二!事到如今你们还不肯说实话嘛?”木制的拐棍不停地敲击地面,发出砰砰作响的声音。 杨莲心脸上的皱纹几欲揉在一起,攥着拐杖的指节没有一点血色。剧烈起伏的胸膛下喘息声越来越沉重。她的声音低沉而咆哮,带着家中掌权人的威慑力和震慑力。 空气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屋内的人皆屏气凝神不发一言。唯有王彩风站在原地抖得如筛糠般。她用哀戚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丈夫,却发现对方正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 她在心中鼓足了勇气,强撑起威风凛凛的架子诘问道:“你们凭什么说我下毒?没准是那天做糕点的时候沾到了!我还要说你的糕点做得有问题呢!” 林时微无奈地摇摇头,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她只能从碗架柜里拿出两碟菜放在灶台上,大声道:“这是方才大伯母和母亲以及祖母做的饭,现在就请姜嫂子一同查验吧。” 姜寡妇遂拿出一根银针试了又试,结果均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向老二夫妇,眼神中有怀疑,有震惊,更多的则是一种不可置信的痛心。 “不!不!我没有下毒!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毒!”王彩凤连连摆手。泪珠随着她不时的抽泣滚落着,长长的睫毛糊成一片,在红肿的眼窝下洒下一片阴影。 “你还不肯说实话是不是!”杨莲心一敲拐杖,冲着错愕的史芸吼道:“老大媳妇!去给拿纸笔来!我林家断不能容这种人!”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写休书了。 在封建礼教森严的宋代,被婆家休弃的女子势必会令娘家蒙羞。最后的结局大抵逃不了上吊或是投河。 只不过王彩凤的娘家早就死光了,她根本没有依靠。此番若是被休弃,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娘!”林通地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膝行两步拽住自家老母的衣角,哀求道:“您,您不要啊!彩凤早就没有了家人,您若是休了她,这不就等于把她逼上绝路了吗!” 杨莲心强忍心痛不去看二儿子,只恶狠狠地瞪着王彩凤骂道:“我们林家虽然穷困,却从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在糕点中下药,可曾想过那些吃了糕点的人会如何?” 眼见一向软弱的婆母动真格的,王彩凤这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死抱住婆母的大腿哭嚎道:“娘!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真的不敢啊1我没想过要下毒的!” 眼前的一番闹剧却意外地让林时微乍然间清醒。 世道如今王彩凤不应该也不敢撒谎了,那么这毒是怎么染上的呢? “二伯母不如与我详细说说那笔钱是怎么来的?我可可以向祖母求情,让你继续留在林家。” 林时微俯视着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蜜粉色的衣裙早已沾满灰尘,再不复当初的顺滑柔亮。 王彩凤的眼神闪了闪,求救似的望向婆母。见后者默许地点点头,她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说!我说!”她胡乱摸了一把眼泪,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那日去景安镇给孩子爹买酒,没想到遇到了两个男人。他们将我堵在角落,想让我将糕点的秘方偷着给他们!” 果然!林时微眼中飞快划过一丝了然,追问道:“可有一个刀疤脸的男子?” 王彩凤一愣,随即呆呆的点头道:“是有一个刀疤脸。他还给了我不少银钱。说要是偷不到也没关系,若是拿到了秘方还另有重谢!” 听到二媳妇的话,杨老太差点没气背过去,当即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糊涂东西啊!他们怎么会平白无故给你钱,定是心里没装什么好主意!” 相比之下,林时微就镇定很多。她点点头,补充道:“所以那日二伯母才会那样热心地帮我忙,但是却苦于没有拿到秘方,只能就此作罢了是吗?” 王彩凤颓然垂下头,认命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便没了?那毒是哪里来的?萦绕在心中的疑惑依旧没有解开,反而变得更加迷雾重重。 “恐怕是在钱上了。”林时微若有所思地解下王彩凤腰间装钱的荷包。随后拿出一个装满水的碗,将里面的铜板倒入水中。 静置片刻后,姜寡妇拿出银针再探。同样诡异的青蓝色再度显现!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没人敢发出声音。 女孩冷眼望着面前的水,心中暗叹聚仙楼的掌柜好手段。 利用二伯母贪财的特点,将毒药抹在银钱上使其沾上。王彩凤利欲熏心之下,势必会接触到蜜桃酥酪卷,从而使糕点也沾染上毒药。若是她能偷到秘方最好,即便没有染了毒的糕点也会成功砸掉林家摊子的招牌!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果真是无奸不商! 若不是林时微当日叫来郎中查验,再加之及时赔偿。恐怕林家的摊子就可以到倒闭了! 如今真相大白,林时微自然遵守承诺,阻止祖母写下休书。可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杨莲心直接拿出当家长辈的威势,逼令二房赔偿三房的损失! 刚过了两天好日子的王彩凤还没享受到,就得原样回到解放前!可惜她眼下刚捡回一条命,打死都不肯跟婆母顶嘴。 “若是二伯母能帮我办成一件事,这个赔偿也可以不用要了。”林时微有些好笑地看向面色苍白的王彩凤,抛出一个令人心动的诱饵。 “什么,什么事情?”王彩风傻愣愣地看着女孩,连滚落的泪珠都来不及擦拭。 “自然是成人之美的好事情。” 女孩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狡黠的笑容,执笔豪迈写下几个大字递给二伯母。 “既然他们那么想要蜜桃酥酪卷的秘方,我自然会成全他们!烦请伯母替我代为转告一声,记得收钱的时候多要一些!” 看着爽朗痛快的林时微,林家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疯了 第69章 报应,种下恶果自己吞 隐蔽的角落内,一男一女正在着一场不可告人的交易。死胡同的尽头是一辆破旧的推车,上面堆满了杂草。不远处的出口那里还站着几个打手模样的男子,正警惕地四处张望。 “这就是蜜桃酥酪卷的秘方?”掌柜的将信将疑,仔细翻看手中的纸。 “这是我趁那丫头不注意时偷的,咱们那说好的钱……”王彩凤搓了搓手,眼含期待地看向男人。 掌柜将秘方折好小心地放进口袋后,乍然间换了一副面孔,冷声道:“什么钱?这可是你自愿给我的!” !什么?王彩凤顿时傻在当地。说好的她若是偷来秘方,就可以得到一百两的银子! “你明明说……” “说什么?”掌柜的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眼前愚蠢的妇人,“难不成你还敢说出去不成?你把家里的秘方偷偷拿出来换钱,要是让那个死丫头知道,她能放过你?” 撂下这番话,掌柜便大摇大摆地离去,丝毫不顾及身后的女人。 待到这一行人走远,林时微才敢扒拉开身上的杂草,缓缓从推车上跳下来。她的目光落在抽泣的女人身上,语气略带了些调侃:“怎么了二伯母?还在想你那泡汤了的一百两白银?” 王彩凤一听顿时连连摇头,摆手否认道:“没有没有!” 事实果然不出这丫头的所料,这掌柜之前拿出的银钱不过是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罢了。 无论是否拿到秘方,他都不打算继续给钱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啊?秘方已经落到他们的手里,钱又没有拿到。”想起自家婆母的狠厉手段,王彩凤不禁打了个战栗。 “我已经同祖母说过了,不会让她写下休书的,还请二伯母放心。”林时微顿了顿又道:“至于秘方的事,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罢她径直离开,去往与沈清燕约定好的面馆见面。因沈家好歹算是景安镇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是以林时微特意定了个小小的雅间。 “时微,怎么回事啊?我听彩蝶告诉我说你们家的摊子出事了,在家担心好几天终于找到机会出来与你相见。” 小二麻利地摆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随后掀帘离去。 林时微抽出一双筷子递过去,随后自顾自地挑了一大筷子面,“没什么,问题已经解决了。明天起我依旧照常出摊,你得空了别忘记找我玩。” 貌美的少女顿时显露出淡淡的哀伤之色,“最近几日家里忙得很,大娘子明日还要带我们去聚仙楼吃饭。” 聚仙楼?林时微一愣,立刻出生打断道:“万万不可去那个地方!他们家的东西这两日未必干净。你且寻个借口躺在家中便是了。” 次日清晨,林时微早早做了一笼笼蜜桃酥酪卷,预备卖往景安镇。几日前沈清燕听闻林家的摊子出了事,连忙抽空从家中跑出来。 林通海拉着缰绳,有些担心地望向身后堆成小山的糕点道:“丫头,你做了这么多,咱们能卖得出去吗?我怕……” 后面的话他没有接下去,林时微却心中了然,接口道:“还请爹爹放心,咱们定会大卖的!” 粗犷的汉子挠挠头,选择相信女儿。毛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脖子上的铃铛晃得叮当响。 待到父女二人穿过人来人往的集市时,却听见路人们纷纷议论着什么事情。林时微留神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关于聚仙楼的事情。 她迅速与父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聚仙楼走去。 作为景安镇上数一数二的大型酒楼,派头场面自然不一般。高大奢华的楼门外设几个孔武有力的打手,另几名嘴巴爽利的小二招揽客人。 镀金的招牌高高悬挂在正中,上书三个大字“聚仙楼”。往日里的酒楼总是热闹非凡。作为仅次于添香楼的高档酒楼,门前下轿的达官显贵不计其数,纷纷由自家的丫鬟小厮服侍进屋。 谁知今时不同往日,一群身穿粗布麻衣的看热闹人群正围在聚仙楼门口,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 林时微拉着父亲的手,费了半天劲才挤进人群。她定睛一看,竟然是那日趾高气扬的刀疤男。此刻他正坐在地上,两只眼睛肿得好似五眼鸡似的。 聚仙楼的掌柜正怒气冲冲地拿着鸡毛掸,指着刀疤男破口大骂:“你个没有良心的兔崽子,做出来的菜竟然会吃坏食客的肚子!看我不来打死你!” 他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拿鸡毛掸子打人。刀疤男被姐夫亲自教训自然不敢还手,只是没想到姐夫竟然会下如此狠手,当真是令人虐心。 只不过在场众人饱受刀疤男的摧残毒害,只觉得心里暗爽!有几个胆子大不怕被报复的,竟然吹起口哨大叫打得好! “呜啊!疼!”细长的板子落在身上,刀疤脸骤然感受到针凿斧刻般的疼痛,忍不住哀叫出声。 “打得好!打得好!” “像他这种人最应该被打死!” 随着板子不断起伏落下,众人的喝彩声一浪赛过一浪高。掌柜手中的板子却再也落不下去了。大堂内进进出出许多衣着奢华的公子小姐,纷纷捂着肚子呈现痛苦神色。 其中不乏有几个熟人。少女穿着一身红艳光鲜的绣芍药长裙,此刻正痛苦地捂着肚子,任由丫鬟将她搀扶上车。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中年妇人,梳着干净利落的盘发,头上戴着价值不菲的珠翠,一看便是个有钱家的主母。 林时微略一弯嘴,露出一抹嘲讽的神色。这不是沈清柔和沈家主母嘛?她们果然来聚仙楼一同吃饭了。 她站在原地仔细张望半天,仍然不见沈清燕的身影方才略略放心。 聚仙楼的掌柜面色铁青,只能不停给来来往往的客人作揖赔罪。作为景安镇数一数二的酒楼,来往之人多是当地显贵。不知道有多少商贾在此洽谈生意。 在场看热闹的人都知道,这聚仙楼的日子算是到头了。 第70章 功名,读书容易考中难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林家摊子的生意逐渐恢复过来。而作为惨败的聚贤楼,早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下午悄悄关门。 坊间传闻说是达官显贵在此吃出问题,于是直接关停了聚仙楼。还有人说是那掌柜心术不正,没事就喜欢干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老天爷报复他。 众说纷纭之下,也没有人关心事情的原委。 这次风波过后,杨老太加强了对王彩凤的管束,罚她每日上山拾柴,以用作制作蜜桃酥酪卷。 饶是王彩凤心中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也只能乖乖就范。毕竟婆母的手段可不是吃素的。 况且她也怕连累自己的平哥。如今孩子正在学堂里念书,若是惹恼了婆母和林时微,怕是立时就要断了学费。 没办法,她只能老老实实的每日上山砍柴。本就娇生惯养的她不出几日就磨出两手老茧,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变得黢黑粗糙。 “娘!这是我新学的几个字给你看看。”下学后的林宥平从书包里拿出今日课堂的成果,迫不及待的想母亲展示。 看着白纸上儿子稚嫩的字体,王彩凤顿时觉得哪怕再苦再累,也要继续让儿子上学。 可惜她这点惊喜很快被现实冲击的一点不剩。 同样下学回家林宥安回到家中,也如二弟弟林宥平那般向史芸展示自己的成果。 王彩凤装作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大侄子字,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一般。相比于自家儿子歪歪扭扭的字,林宥安端正规整的字体宛如利剑一般扎透了她的心。 “娘,你看我写的好不好?”林宥平踮起脚尖,双手举起自己新写的字,迫切想要得到夸奖的神情溢出脸上。 一旁正在削桃子皮的林时微不由得心头一紧。小小的少年眼中满是希冀,她实在不忍心看对方失望。 上辈子的林时微也是这般希望得到父母的认可,到头来只等来被害死的命运。 林宥安与林宥平的资质相差太多。无论是样貌还是智商都相差太多。凭借王彩凤这般抓尖要强的性子,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平哥写得真棒,一会你爹回来给他看看,让他看看咱们平哥长本事了。” 出乎意料的是王彩凤几乎瞬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摸了摸儿子的柔软的头发夸赞道。 林时微顿时止住动作,看向二伯母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史芸看在眼里,也不自觉地长舒一口气。好在自己这弟妹是个疼孩子的人。她生性心软知书达理,遇到事情多有忍让谦和。实在不忍心见到可怜的林宥平失望。 林宥安拉过弟弟的手,一同跑进屋子温习书本去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桌子上,林宥安伏在案前认真完成先生留下来的作业。看着忙碌的大哥,林时微不禁为他日后的悲惨命运率先叹口气。 林家虽然有意让林宥安识文断字,但是当来了不起当个秀才或者帐房先生。若是想在这小小的桃溪村里飞出个状元郎简直是天方夜谭。 古代考科举可比现代考大学难得多了。许多屡试不第者一直熬到七老八十都还只是个秀才。 他们的一生都在科举的牢笼中不断挣扎,却始终受困其中无法脱身。 古代不允许女人参加科考。所以林时微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大哥身上。且自己素日观察大哥的行为举止端庄正直大方,若是有幸为官也定会是造福一方的好官。 古代科举考试最低一级是县试、每三年一考,通过了便会取得童生资格,即社会承认你为读书人。 如今县试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也不知道林宥安能不能顺利取得这个入场券。 不过今日的可也似乎难了些许,就连一向聪明的大哥想破脑袋也没有什么头绪。 林时微不忍心见少年像无头苍蝇般乱转,当即领着哥哥去了隔壁许仲书家。 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不曾想许仲书不过三言两语便破解题意,顺带还给了一个新颖的角度供参考。 寥寥数语就令林宥安茅塞顿开,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之意。他没有多做停留,马不停蹄地回到家中开始破题。 许仲书望着少年离去的身影,转头看向自己唯一的小徒弟,“这就是你那个聪慧的哥哥吧,倒是有几分悟性,不过若是一直困在这荒山野岭,将来不过混个秀才便到头了。” 秀才?林时微咂咂嘴,明显一脸看不上的神色。 “你那哥哥才上了几天学,你这丫头就开始想着他当状元郎?”许仲书漫不经心地翻阅手中的书籍,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先生你这般厉害,是不是也考过什么厉害的功名?”女孩突然眼冒亮光地望向清冷的男人,试图从他的表情下窥见些许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中过举,还……”许仲书翕了翕嘴,随手撇下查阅半天的书籍,“不过都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着林时微说,还是他自己说。 “中举!?”林时微吓得张大了嘴巴。她曾经在语文课堂上了解过古代中举的难度。虽然自己曾经发梦让林宥安做个读书人,但是希望实在太过渺茫,了不起混个秀才就到头了。 可许仲书就不一样了,货真价实的中过举人啊!想当初范进中举一夜之间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那为何先生会蜗居在这小小的桃溪村呢?”林时微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不过是一个为世不容之人罢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云淡风轻的话语中似乎隐隐流露出一抹悲伤的情绪。 林时微自觉失礼,连忙站起身恭敬地道歉,“是时微多嘴了,还望先生勿怪。今日爹爹会带回些猪肉回来,带我做了肉酱拿些来给师父。” “你这丫头……”许仲书无奈地摇摇头,“还真的把我当成馋猫了。” 说话间女孩便消失不见,想来应该是去履行承诺做肉酱去了。 第71章 酿鱼,王彩凤的鸡娃梦 自从听到许仲书中过举人这个消息后,林时微立刻化身海淀区鸡娃家长,开始格外关心两个哥哥的功课。 大哥林宥安倒还罢了。他生性聪颖好学,就连私塾的老师都连连赞他聪明。可是二哥林宥平相比之下便多有不如了。 他不仅没有那般聪明,功课学问更是多有不如。相比于林宥安的端正爽利,内向的他也并不得老师的青睐。 谁料二伯母王彩凤更是变身成为严厉母亲,恨不得挥着鞭子在后边让儿子努力。 这几日林时微每每从二房的门口经过时,都会看见可怜的二哥在自家母亲恶狠狠的目光下战战兢兢的写字。 屋内时不时还会传来二伯母的呵斥声,让她不由得同情起二哥来。 果然鸡娃教育从古就有啊! 最近几日接连下雨,林时微索性呆在家中放假。两个哥哥读书写字辛苦,是以她经常送一些吃食给他们补脑。 谁知道雨越下越大,乡村的道路并不好走,最后无奈私塾都放了几日假期。 这日林时微正百无聊赖地伏在案前与两个哥哥写字,却忽然听得门外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 她放眼望去,竟然有一辆淡青色的轿子停在院门口。林家众人不明所以纷纷踏出门接连张望。 “微妹妹,许久不见可又想我了?”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果不其然是沈清燕。 少女用团扇轻轻掀开轿帘,由着丫鬟将自己缓缓扶下轿子。她一身紫白相间的长裙,腰间还系着精致的银铃铛正在叮咚作响。 “好漂亮的姐姐啊。”林时妤躲在母亲身后,只敢透过人群的缝隙偷偷看去。 就连王彩凤也忍不住咂舌,这沈家三小姐真真是个美人坯子。 紧随其后下轿的还有一个清俊少年,扎着清爽的高马尾,只用一根简单的发带竖起来,衬得他干净潇洒。 “这位是……”杨老太看着面前英俊挺拔的少年,面带疑惑之色。 “这位是我的弟弟沈长宴,今日多有打扰还望勿怪。”说罢,沈家二人齐齐一礼,吓得林家人慌忙回礼。 “这是我家小姐特意吩咐送给府上林小姐的礼物。”彩蝶指了指车上的十斤羊肉,又命小厮搬进林家院内。 古代的羊肉是稀有产物,普通的人家是吃不到的。是以看着面前送来的十斤羊肉,林家人的下巴差点没有收住。 最近沈府出嫁已久的大姐终于生了个儿子,解决了多年无子的困境。这番大小姐回门,夫人特意大摆筵席订了一堆女儿最爱吃的羊肉。就连下人们都沾到了喜气,得了不少赏赐。 沈清燕看着眼前吃不完的份例羊肉,索性带着弟弟一同来到了林家。 几个少男少女坐在杨老太处,开心地交谈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这几日好不容易雨过天晴,王彪直接给林家送来了一份大礼。几条刚从河里捞出来的鲫鱼。 “我有几个兄弟家里以捕鱼为生,最近他们捞了网大的!我特意拿来给你们尝尝鲜!” 王彪甩了甩手中的鱼,骄傲地抬起胸膛,“丫头?你该怎么谢我?” 肥美鲜活的鱼尚在活蹦乱跳地挣扎于既定的命运。林时微擦了擦手,朗声笑道:“谢谢彪哥啦!下次做了好吃的我还叫你!” 听到这句话,王彪方满意地点点头,用手一弹女孩的脑门,“算你丫的有良心!” 那几日林时微身子犯懒,便将鱼放进水盆里养起来。 正逢沈家送过来的羊肉,她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菜色。 “今日你们姐弟就在我家吃过便饭再走吧!我给你们露一手我的才艺。” 林时微当即拍板转身去了厨房。几尾可怜的鲫鱼被她放在案板上,提起菜刀直朝鱼头拍去! 啪!原本还活蹦乱跳的鱼瞬间一动不动,宛如死了一般的老实。 今天她并不打算炖鲫鱼汤,而是采用更加古老的烹饪方式——酿! 古代人很早就掌握了酿的技术制作美食,即使用一种食材包裹住另一种食材,用以追求更加丰富的味道。 林家的院落内还建造了一口井,这是杨老太特意吩咐的。 用冰凉清澈的净水清洗干净鲫鱼,随后放入咸盐腌制入味。她又顺手烧了一把柴火热油锅,将尚挂着水滴葱姜蒜切成碎末放入其中。 最后把剁得细细碎碎的羊肉与米饭一同锅,瞬间升起袅袅白烟!噼里啪啦的油爆声此起彼伏,将众多食材炒至八分熟。随后划开鲫鱼的侧面,将羊肉均匀的塞入肚子内。最后将塞得鼓鼓的鲫鱼放在火上细细慢烤。 林时微不忘趁着无人注意之际,从空间内偷偷拿出些现代的烧烤酱料,悄悄刷在鱼的表皮,使其变得嫩红鲜美。 一道香美的酿鱼就此成功完成! 白瓷盘子内放着红鲜的酿鱼,撒上小葱碎段以作装点。 晚饭的桌子上,林家众人纷纷穿上了体面的新衣。王彩凤还特意用火柴棍画了眉毛,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新衣。 林时微看着自己家人的紧张情绪,不禁暗暗吐槽不知道以为皇帝嫁到呢。 沈清燕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只觉鱼皮外煎烤的酥脆爽口,内里的羊肉醇香美味却并不感到油腻,让人流连忘返。 “时微的手艺有进步了啊!”少女啧啧称赞,还不忘给弟弟夹了不少菜。 沈长宴一贯口味挑剔,显少对食物流露出什么欲望。今日竟然也对这道酿鱼流露出很强的兴趣。 “不愧是沈家出来的小姐公子,这举止左派就是不一样啊。”王彩凤啧啧嘴,开启了桌上喋喋不休的话痨模式。 从沈家姐弟的出身到今天穿的衣裳夸了个遍,丝毫不顾及婆母越来越黑的脸色。 “这宴哥是在哪里读书啊?瞧这举止气派怕不是将来要做个状元郎!” 沈清燕不愧是从小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姐,只是抿嘴轻笑道:“家弟在梧桐书院念书。状元可谓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哪里是说当就当上的。” 王彩凤舔了舔嘴唇,强撑起一抹笑道:“敢问梧桐墅苑一月多少钱啊?” “学费大概是两贯钱左右,算上杂七杂八的一个月大概四贯左右。” 此话一出,林家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愧是大户人家啊,出手就是阔绰!沈清燕本着绝不空手做客的原则,送了林宥安与林宥平两只毛笔。 那毛笔出自景安镇最好的书宝斋,仅仅一只便价值一贯钱! 临别之际林时微还将自己腌制的鱼酱送给沈家姐弟,才将人好好送到车轿子上。 雨过天晴之后,王彩凤开始变得更加鸡娃,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可怜林宥平小小年纪每天熬夜读书,眼下的乌青好似一只熊猫。 林时微不禁泛起一丝心疼,不过才多大的孩子,就这么早出晚归的着实可怜。 不成想这日林宥平竟然哭着回到了家中,就连林时微缝制的书包都破破烂烂地挂在他的身上。 第72章 毛笔,怯懦少年反击路 “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个样子就回来了?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王彩凤乍然看见儿子这般模样,立刻犹如炸了毛的猫一般。 林宥平眼含泪水,抽抽噎噎地望向母亲,半晌才吐出话来:“几日前沈家小姐送给我的毛笔被书院里的霸王拿去了。我发现后找他讨要,不曾想却被他们打了一顿。” 什么?王熙凤听完顿时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要去找人家理论。 林时微见势不妙,赶忙拉住暴怒的二伯母,劝解道:“您冷静一点!咱们没有证据断不可贸然行事,否则被反咬一口最后吃亏的还是二哥哥!” 这番话成功拉回了处于暴躁中的女人。最后她还是选择将儿子拉进屋里仔细查看伤口。 林时微左思右想还是选择麻烦一次姜寡妇。毕竟林宥平还是孩子,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待姜寡妇仔细检查后,才缓缓说了句,“无事,只不过都是些外伤养就好了。” 说罢便留下一些草药随后轻飘飘离去。 女人心疼地望着孩子身上的伤口,嘴里一直骂个不停,“这几个小兔崽子,别让我逮到不然腿给他们打折……” 躺在床上的少年此时也并不好过。姜嫂子留下的药膏虽然管用却又蜇又痛!林宥平疼得抑制不住地抽冷气,连连请求母亲轻点。 “二哥哥,你可否把事情的经过再好好讲一讲,我或许可以帮你出个主意。” 原来林宥平所在的书院有几个年纪稍大的男生,总是喜欢欺负弱小。但由于他们交的钱多,先生们也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况且那群学生还算有分寸,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严重的问题。像林宥平这般被打的,还是书院的头一遭。 “几日前先生提问,他没答上来。先生便叫我答,不曾想就这样被他记恨上了。今天他看上沈家小姐给我的毛笔,我不肯把笔给他,那个为首的张二牛就让几个人一起来打我!” 林宥平的脸颊红肿不堪,只是轻微说话便会扯动伤口。看得杨莲心又气又心疼。 “这群该死的孽障,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管教的!咱们定要与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老人的拐棍敲得地面啪啪作响,令屋内众人无不肃穆。 “那日沈家小姐送过来的毛笔虽然价值不菲,但是却没有什么明显的标记证明为我们家所有,若是人家不承认,咱们没有证据也不能那他们怎么办。” 林时微垂头冷静分析,随后又顿了顿道:“二哥哥还要在这里读书。若是得罪了他们,日后再欺负二哥哥该怎么办?” 王彩凤闻言大觉心有不甘,只恨不得提着两把菜刀宰了那几个兔崽子。 女孩转了转眸子,乍然间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不过若是二伯母肯舍得些银钱,倒不是没有办法破解。” 女人听完立刻来了精神,直接放话道:“你说吧!只要能治那几个兔崽子,花多少都行!” 见王彩凤答应得这般爽快,女孩暗暗为林宥平高兴。至少眼前的母亲虽然抓奸要强,但是却还深爱着自己的孩子。 过了几日,林宥平背上妹妹新做的书包早早来到书院。不成想之前欺负他的李二牛早早带了一帮人等候在此处。 “呵!你个豆芽菜居然还敢来?上次的揍是不是还没挨够啊?” 李二牛虽然与林宥平同岁,体格却抵得上两个对方。他轻而易举地抓住林宥平的衣领,语带挑衅道。 “我要上学,我为什么不敢来?” 饶是被人抓住衣襟,林宥平脸上仍旧没有惧怕之色。他牢牢记住三妹妹的嘱咐,不能怯懦,不能害怕! 小小的少年攥起拳头,径直打向对方的眼睛! “诶呦!”李二牛惨叫一声,痛苦瞬间袭遍全身。几个少年见状立刻扑到林宥平的身上拳打脚踢。其中一个手脚利落的少年直接扯开林宥平的书包。只听啪嗒一声,一支毛笔应声落地。 少年眼力极佳,立刻认出这只毛笔与之前抢走的那只一模一样。他立刻捡起笔狗腿地跑到李二牛的身边,献宝般地道:“老大,您看看这支笔是不是跟之前那只一样?” “还给我!那是我的笔!” 几个少年合力将林宥平压倒在地,一同嘲笑着这个可怜虫。 李二牛冷哼一声,丝毫不顾及地上人的呼喊,大摇大摆地将笔塞进自己口袋。 “这支笔以后就归我了!” 他扬起下巴,俯身用手轻轻拍了拍林宥平的脸,语带嘲讽道:“像你这样的蠢货,拿了也是浪费!” 话音刚落,空荡荡的院内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被压在地上的林宥平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骤然挣脱几个少年的束缚,抄起地上的书包向李二牛奋力挥去。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一道严厉的呵斥声传来,顿时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原来是先生已经到了书院,正怒目瞪视着几个打架的学生。 “他们仗势欺人偷了我的毛笔!”林宥平不甘示弱,率先指出了李二牛等人的恶劣行径。奈何先生是李二牛的亲戚,根本不理不睬。 “好了好了,不过是一只毛笔值不了什么!你们不要打闹了!” 撂下这句话后,先生甚至不愿意查看一下林宥平的伤势,便自顾自地走上讲台开始上课。 还未等他开口,李二牛突然在座位上大声喊痒,胳膊上的皮肤随着手的挠动肉眼可见的红肿。紧接着其余几个孩子也开始陆续出现瘙痒的状况。 课堂顿时乱作一团,只有林宥平安静地坐在凳子上,面色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第73章 冬至,饺子鱼脍开味蕾 自从那次打架事件过后,再没有人敢欺负林宥平了。 听到儿子连续几日都平安无事后,王彩凤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微妹妹的法子真的很好,那李二牛几人求了我半天,最后我才把药给他们。” 小小的少年仰头看向母亲,眼中满是对三妹妹的钦佩。那日林时微她特意求了姜嫂子开一副痒痒药,将其涂抹在新买的毛笔上。这番手段下来,算是小惩大戒。 “傻孩子,只要你没事就好了。”王彩凤将儿子抱进怀里亲了又亲,满满皆是慈母心肠。 日子一天接一天慢慢过去,林家也逐渐在桃溪村站稳脚跟。随着秋分霜降缓缓过去,林家人终于正式迎来了立冬这一天。 “这日子过得真快啊!一转眼竟然在村子里呆了这许久了。”杨老太坐在屋内望着院子里嬉闹的孙辈们。 林宥平正领着老二家的两个在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娘,您的手艺真是不错,这虎头帽做得极好。”老三媳妇望着婆婆手中精致的绣活忍不住啧啧称赞道。 林通海时不时就去山上猎几只野兔做成烤兔。他每次都会将剥下的兔皮保存起来,用以制作冬季御寒的衣物。 立冬是冬季的第一个节气,意味着冬季的正式开始,同时也是古代四时八节中非常重要的日子。 为了赶上天气变冷前穿上暖和的衣物,杨老太在几日前就开始赶至入冬时戴的帽子。几个孩子正值长身体的时候,她不敢做得太早以免尺寸不合。 今日清晨早起,她早早穿过一身簇新的衣衫领着林家众人祭祖。像林家这种田舍之家,是没有能力修建祠堂的。只能在杨老太的屋子内辟出一块地方安置牌匾香炉等物。 在他们尚居住在蒲柳村时,田地里尚有祖坟,家中还摆放着写满祖先的家谱。可惜一场逃荒下来,他们只能携带些吃食银钱,根本顾不上什么祖宗牌位。 林家众人按照辈分长幼依次站好,随着杨老太的动作起起跪跪。林时微上辈子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在前世老家只有男丁会随着长辈们祭奠祖坟。如她这般没有出息的女孩是没有机会与资格的。 供桌上放着一块牌匾,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林氏诸位祖先之牌位”。牌位面前还放着一个香炉,上面插着三柱袅袅飘散的香。桌上放着几碟小菜和新鲜水果作为贡品,都是杨老太惊喜价挑选后的优秀品种。 杨老太虔诚地拜了又拜,还不忘口中念念有词。林时微放耳朵细听,原来是祈求祖先可以保佑林家祖孙。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林时微是不相信祖先会有这么大能力的。 但是她只能入乡随俗,如同机器人一般起身叩头。 待祭祖完毕后,众人纷纷退至厨房开始准备丰盛的饭食。所谓立冬立冬补嘴空,劳碌了一年的人们会利用这一天好好休息,犒赏一年来的辛劳。 林通海的运气极好,赶在最后一次下网捞鱼时捕捉到两条大鱼。他兴奋的提回家中,得到了大家的一直夸赞。 林时微早已成为了整个林家的掌勺。在农耕社会的古代,大有立冬包饺子的习俗。大伯母史芸双手持刀咣咣咣一顿剁馅,棵棵白菜在她的快手下瞬间粉身碎骨。 村子里的养猪户也磨刀霍霍,在自家的门口干净利落的杀了圈里最膘肥体壮的一头猪。任凭那只猪如何哀嚎踢踹,最终也没有逃过五马分尸的命运。 温热的血液溅得满地都是,围观的村民却眼冒金光。他们的手心力早早攥着足够的铜板,咽着口水静静等待着屠户售卖的一瞬。 杨老太虽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可是买肉的本事确是万里挑一。 “这老太婆真是会挑,把我最好的一块肉给切走了。”屠户笑咪咪地称赞,一边给杨老太打包肉。 切好的白菜混杂着猪肉被搅和均匀放入盆中。杨莲心将剁好的馅料加入酱油,芝麻油等佐料激发出肉的香味。因着家中几个孩子都不喜食生姜,是以杨老太让大媳妇备了两碗馅料。 “娘您岁数大了,喜欢吃生姜也是常事,谁家不是跟着长辈一起吃。哪有这么娇惯小孩子的。” 赵兰芝怕婆母不高兴,连忙打着圆场。 杨老太却颇为豁达,只摆手道:“这有什么,不过是多一碗馅罢了。孩子们喜欢吃就让他们吃。” 为了方便众人一起包饺子,老二林通的特意去山上砍了一根木头回来,做成了一张能容纳十几口人一起的大圆桌。 林时微还给二伯提了些意见,最后改造成可以折叠的圆桌。不用时可以放在墙角以免占地方。 众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桌子旁一起包饺子。男人们的大手扯过面团切成一个个大剂子,经过手掌的反复揉搓后按成圆饼形。 雪白柔软的面团被擀成一个个薄厚适中的面皮,放上香气诱人的馅料。林时微一双巧手从左边向右依次向里包围,一个漂亮圆滚的饺子就此成型。 红色的火焰正烫着锅底,饺子在滚烫的开水里翻滚奔腾。几个孩子眼巴巴地望着锅内水灵的饺子,恨不得立刻就捞出来吃掉。 “你们这几个小馋猫,还不快离远一点,当心热水烫到你们。”赵兰芝用胳膊挡回看热闹的孩子,将人都赶到屋外玩耍。 饺子已经是热的了,林时微干脆做了道旋切鱼脍。此菜出自于《东京梦华录》中,是一种现做现吃的美味。 她将新鲜的大鱼去鳞洗净,切成薄薄的片状摆盘,辅以食盐,生姜等佐料去腥蘸食。 其中的鱼脍就指的是生鱼片,乃为北宋著名菜肴。 待水灵丰腴的饺子出过锅装盘,众人皆围坐一处,共同赴这场冬季初始的盛会。 “三丫头做的这生鱼片鲜爽滑嫩,真真是美极了!”林通的一连夹了好几口,忍不住啧啧称赞道。 几日前沈家三小姐还给林家送来几坛好酒,说是立冬的礼物。酒入喉肠,在场的几个爷们都喝得微醺。小孩子也抱着林时微发酵的蜜桃酒喝个不停。 屋内一片祥和安乐的氛围,点燃着寒冷冬季的一方火热。 第74章 乞丐,无家可归可怜人 冬至过后,林家的媳妇们方从箱笼里取出些新衣裳,拿给孩子们穿上。 如林家这样的人家是没有多少机会穿上新衣服的,因此几个孩子都格外高兴。 林时微看着二房两个兄妹在院子里打闹,不禁苦笑着摇头。不愧是小孩子,果然无忧无虑。她也很想做个没有烦恼的孩子,奈何老天爷并不肯给这个机会。 一朝穿越回古代贫民之家,林时微人小心不小。如今冬至已过,三房还不知道寻些什么赚钱的门路开销。 林通海是个猎户,平日里在山上靠着采摘植物与打猎补贴家用。可现在已经进入冬季,山上的动物都已经冬眠,而植物也早就凋落。 秋日里漫山遍野的桃子如今已经消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留在原地,显得寂寥空荡。 林家铺子的两大支柱烤兔子和蜜桃酥酪卷都宣告停产。她曾问过二虎子往年此时售卖何物,得到的回答却是休整在家。 休整吗…… 林时微并非铜浇铁铸,怎么会不知道疲倦?可是一想到赵兰芝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再加之林宥安日后的科举之路,前路尚不知何等艰辛。 思及此处,她就深感时间不可荒废。 女孩在家思考几天如无头的苍蝇般没有任何头绪,却收到了沈清燕的消息。 立冬后下的第一场大雪毫无预兆地簌簌落下,夹杂着凛冽的北风直扑廊檐窗棂之下。呼啸的风声划过脸颊如刀割般疼痛。路上的行人皆匆匆而过,不肯多做任何无用的停留。 待到雪停之后,沈府上门来的小厮恭敬谦和,轻声问道“我家小姐想约您一同去镇上游玩,不知您可否有空?” 沈清燕终于被她那个难缠的嫡母放出来了?林时微又惊又喜,当即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真是对不住,我这次太忙了,辜负了你几次好意,真是对不住你。”沈清燕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歉。之前微妹妹好几次邀请自己,奈何总是被嫡母拘在家里。 “这次你那嫡母怎么这般好心,终于肯放你出来透口气?”林时微拦住一个叫卖糖葫芦的小贩,递过去几个铜板。 那小贩笑呵呵地递过来两串糖葫芦,方才收了钱离去。 一根细竹签上插着几个又大又圆的山楂,裹着泛黄的糖浆令人垂涎欲滴。林时微一口咬下去香脆甜爽,果然没买错! “这几日母亲带着姐姐回门去了,无暇顾及我们几个。所以我才得了空出来。” 沈清燕叹口气,语气也不免丧气许多。高门大院的日子不好过,她倒是羡慕林时微的家,至少不用钩心斗角地过日子。 林时微自然知道少女心中所想却并不点破。这世界上哪有真正轻松自在的人生呢? 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脚印。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景安镇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裹紧衣裳。 道路两旁有不少无家可归的乞丐三三两两地围坐在墙角,用渴望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热气腾腾的包子铺。 他们皆衣衫单薄,仅靠着一卷粗陋破席子取暖。其中不乏有些与四妹妹林时妤差不多大的孩童,正瑟瑟发抖地依偎在母亲怀里。一双澄澈的眼睛中饱含着恐惧与无辜。 “你这没长眼睛的!偷东西竟然偷到小爷眼皮子底下!看我不打死你的!” 包子铺的小二掀开布做的帘子,手中拿着一把扫帚正奋力驱赶一名瘦弱的老人。可怜的老人瘸了半条腿,不时发出哀求的惨叫声。可惜小儿并没有半分怜悯之心。 一顿笤帚炒肉后小二似乎犹觉不足,干脆张开双手吐了两口吐沫,扬起拳头作势朝老人挥去。 “住手!”林时微一声呵斥,掏出些铜板放在小二手里,“这些银钱尽够买你的包子了爸爸。” 小二挥舞的拳头一顿,掂了掂手中的铜板,立刻换了一副笑脸道:“够了够了!这些钱都够他吃一个月了。” 说罢,他又长叹一口气,冲老人摆摆手道:“快走!算你运气好,再有一次我给你腿打折!” 老人急忙将包子塞在怀里生怕别人抢了去般,连看都没看林时微,如一缕烟般没影了。 小二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直接一口痰吐在地上,“呸!真是不知好歹!连个谢谢都不会说!” 女孩没有回话,只用余光瞥了眼包子铺对门瑟瑟发抖的乞丐们,心中顿时不是滋味。 伙计热情地收拾桌子,选了二楼靠窗的位置请二人坐下。店铺内虽然不大,却窗明几净令人十分舒心。满室皆是一股浓厚的包子香气。 林时微一碗热粥下肚,略略驱散了身体的寒意。 “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 女孩眺望着对面衣不蔽体的乞丐,望向沈清燕的眼睛充满疑惑。 少女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语气中不免带着怜悯地答道:“这些人有些是逃荒过来,有些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因为没有固定的居所只能委顿在此处。” 沈家往年都会开设几处粥棚用来给这些乞丐。在士农工商的封建礼制等下,很多商贾都愿意花些不痛不痒的银钱给自己博一个美名。 这种授人以鱼的方法很明显不能解决乞丐们的生存问题。 现在严寒的冬日才刚刚开始,以后可要怎么过呢? 角落里的母子紧紧相拥在一起,试图汲取一点可怜的温度。面对肆虐的寒风,他们所做的任何努力都只是白费功夫。 “我听老人们说,今年的冬天会格外的冷。只观这一场初雪便知此话不假。”温和的米粥入口,沈清燕方缓缓道出这句话。 如此说来,会有很多人活不过这个冬季了…… 林时微心里一沉,这样冷的天气人们都愿意吃些热乎的东西。 脑内灵光乍然显现,或许要是她开个简易的铺子,这样还能卖更多的吃食,并且同时保证热气不会流失! 第75章 考察,价格昂贵的店费 自从那日与沈清燕一别后,开店的心思就一直在林时微的心里生根发芽。 终于在某个灯火昏暗的夜晚下,林时微拉着赵兰芝与林通海开了一个简单的家庭会议。 三人将赚来的全部家当细细数了又数,共计 “微姐,你说什么!要开店?”赵兰芝吃惊地看着女儿。虽然她知道女儿素来有些本事,可是开店这种大事绝非儿戏,怎么能草率行事呢? 林时微微微颔首,语气无比的确信道:“我想过了。如今冬日已至,咱们家不能只靠着娘缝补度日。如今大雪封山,没了桃子和野兔咱们就没有了收入。” 可……赵兰芝翕了翕嘴,还想再多说些什么。 林通海却站出来支持女儿,“我倒觉得微姐说得不错,咱们可以开个小铺面,这样也稳定些。” 林家初到景安镇时并没有固定的摊子,只是在一处空地上随便支了个架子。后来结识二虎子之后便租了他的摊子。 这样虽然能有效控制成本,但是却免不了天气带来的恶劣影响。一遇到刮风下雨的天气,没有收入不说还平白遭了一通罪。 有几次突然降温,林家父女没有防备最后双双感冒,在家中躺了好几天才罢休。 如今天气越发寒冷,路上讨饭的乞丐不知道冻死了多少。普通百姓更加倾向于去小饭馆吃饭,露天摆摊更没有了优势。 赵兰芝抿了抿嘴,还是有些舍不得好不容易赚到的钱。 “那要是咱们赔了怎么办?”她望向父女二人,眼中尽是迷茫之意,“明年我就要生产了,家里多一口人,又该多了许多花销。” 母亲的话成功令林时微沉默了。她理解赵兰芝的心思,却想不到什么法子可以劝。 不成想林通海却一口答应女儿的提议,“没关系!大不了赔了就不干了!我看景安镇最近正大力招揽劳力,大不了我就去那里搬搬扛扛的,也能挣下许多钱。” 见父女两个如此坚定,赵兰芝虽然心有犹豫却还是选择答应下来。 林时微一向是个敢想敢干的行动派。第二天一早,她便起床去景安镇的早市上,实地考察什么项目能够挣钱。 路上的行人们步履匆匆,不约而同地过进了身上的棉衣。 沈家作为当地有名有姓的大户,自然懂得不少做生意的门道。 尽管沈老爷一心先通过要自家出个读书人,却从未忘了培养子女干老本行的头脑。 沈清燕从小就看着嫡母管家理事,虽然接触不多但比之一般的庄户人家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宋取消了唐的坊市制度,将商业彻底融入了住宅区。景安镇附近的村庄背靠几座大山,因此蔬菜水果的价格都比较低廉。 周边的大型酒楼基本上都被几家富户所垄断。每家都有几个拿手好菜牢牢占据市场。 是以沈清燕在听到林时微想要开个饭馆时,提出了并不赞成的意见。 “这做生意的有时候并不全是干净的手段,你未必斗得过他们。”少女攥着女孩的手,试图想劝对方思考一下。 林时微却不想放手,相反还很有信心。她上辈子就是靠着先种菜后开店的策略成功翻身,如今重活一世自然也能够成功! 见女孩如此有自信,沈清燕没有继续劝下去。而是选择带对方来到了早市,将自己知道的行情告知于林时微。 寒风并不如之前那般猖狂,只如蛰伏在暗处的针时不时此在路人的脸上。两侧摆摊的商贩无一例外冻得瑟瑟发抖,但依旧处于生活的无奈只能继续摆摊。除了必要的售卖活动,他们几乎很少把手伸出兜。 肉行的老板无一例外都是处于青壮年的男人。往往个掌刀之人立在摊位上,锋利的长刀映着顾客的身形。尚冒着丝丝热气的新鲜猪肉被无情剖开,只剩下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鱼行的生意倒是不太激烈。自从入冬后河里纠结起了厚重的冰,渔民大多难以收获,所以导致鱼的价格很高。店里三三两两的人大多衣着富贵,鲜少有普通百姓来买。 北宋的商业发达之极令人惊叹。茶馆,酒肆,糕点铺应有尽有。其中竞争最激烈的便是随处可见的包子铺,油饼铺等小吃店。不少人都聚在此处吃些暖和的吃食,以慰藉在自己的肚子。 林时微刚一进门,便听到店内声浪嘈杂。后厨拍打面饼的声音清晰可闻,大堂的客人们亦是高谈阔论。 她遂拉着沈清燕寻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只向小二要了四个胡饼,还有两碗粥。 “怎么样?这一圈看下来,你可打定主意?”沈清燕轻轻舀了勺粥,看女孩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本朝并不禁止女人从事商业活动,还有很多成功的女性例子。因此林时微的想法并不算天方夜谭。 “我还是需要回家细细思量才是。”林时微暗自思忖,并没有当即给出大答复。 话到此处,沈清燕不再着急询问,反而给林时微指了另一条路。 “我家中有一个管家,手中有些私产。其中一个铺子就在城西边,原本是做包子铺的,但是那块竞争是在激烈,久而久之便关门了。前些日子母亲因他年事已高放了奴籍,他正欲将这铺子出手回家养老。” “那铺子在什么地方,你且领我去看看。” 说罢,沈清燕便领着人来到了城西的铺子内。面前布满灰尘的铺子与旁边开得火热的店铺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入目是陈旧的桌椅与结满蜘蛛网的房顶。 店铺的面积虽然不大,却一应俱全。堂内还有许多曾经使用过的桌椅,保留着过用过的痕迹。 “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林时微扫视一圈,又掀了帘子走向厨房。只见锅碗瓢盆等物一应俱全,显然是上一任主人留下来的。她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的是个好地方,打扫打扫便可以开业了。” “管家他年事已高无力经营,只等着将这铺子买了换钱回家。价格倒也算便宜,只需要三十贯左右。” 三十贯钱?林时微倒吸了一口凉气,按照地段来说这价钱确实不贵。奈何她太过贫穷,这三十贯几乎要掏空大半个三房家底。 沈清燕看出女孩的窘迫,略微蹙眉有些无奈地劝道:“没关系的,也可以再看看其他的房子。” 话虽如此,可林时微逛了一圈还是认为管家的铺子最为合适。 她垂头丧气地与沈家小姐作别,独自坐在油饼店里发呆。毕竟要花费大半家产,想到母亲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她骤然觉得压力暴增。 要不……还是租一个便宜的铺子吧。 此时的林家却陡然变得热闹起来。 赵兰芝连忙拿出之前清洗的水果仔细擦拭干净,方敢用盘子端上来。林通海拘束地坐在凳子边上,抿着嘴唇只会傻笑,“先生好,您尝个果子吃!” 说着他立刻挑了个最大最甜的水果塞到男人的手里。 许仲书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受到这样的热情款待。面对眼前质朴淳厚的汉子,他不禁又想起记忆力里那些虚伪的旧人。 “我今日来是找你们家三丫头的,上次我给她留了功课,却不见她的成果,特意来看看。” “啊?”林家夫妇互视一眼,顿时心虚起来。宛如二十一世纪里因为孩子成绩不好被请到学校的家长。 正当二人手足无措之际,林时微正巧撞在枪口上。 林通海一见女儿回来,立刻如同救星一般把乖巧的女儿推到许仲书面前,随后拽起赵兰芝啪的一声关紧房门! 第76章 借钱,收购之后的准备 偌大的房间内只余林时微与许仲书两人四目相对。 “说说吧!你这丫头又去哪里玩了?我交代给你的功课呢?拿出来我要好好看一看。” 男人直接单刀直入,俨然是冲着功课而来。 自己最近忙于开店铺的事情,已经有日子没去先生那里听讲了。林时微当即不敢耽误,恭恭敬敬地拿出自己的作业供其检查。 许仲书看着工工整整的字体,一直蹙起的眉头终于松懈了些许。 “还不错。” 他淡淡的一句话,林时微紧绷的神经立刻放松下来。许仲书在课业上的要求十分严格,一句还不错就代表林时微已经合格了。 她长舒一口气,又拿出家中最好的茶叶泡了壶茶。 “学生最近太忙了,疏于课业的管理还望老师勿怪。” 许仲书抿了一口茶叶,目光依旧停留在女孩的书法上,“你在忙什么啊?这几日我都没见到你的人影。” 林时微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没想到竟然获得了老师的赞同。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男人,吃惊道:“您不会觉得我这么做风险太大了吗?” “收益与风险总是并存的。你说的那几家店面虽然便宜,但是却远远不如城西管家的铺子。” 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林时微站在原地宛如发蔫的枯草。 许仲书何等聪明,立刻看出了女孩的为难之处,干脆开口道,“你还差多少银钱,我借给你便是了。” 啊?女孩张了张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这许仲书平日里深居简出堪比守寡的姜嫂子,又有不曾有任何营生收益,哪里来的钱借给自己? 但是男人似乎没有跟她开玩笑的意思,转身回家取了自己的钱袋子掷在桌上。 林时微打开系在袋子上的绳结,只见里面足足有四十两白银! “这些可够买下你那店面了?” 看着女孩如小鸡啄米一般机械地点头,许仲书不觉好笑起来。 最后林时微向先生借了十两银子,并执意打了个欠条才罢休。看着眼前女孩一系列稚气的表现,男人的嘴角荡开一抹微笑。 几日过后,林时微将三十贯钱交给沈府管家后,成功拿到了钥匙。 交接那天林家三房加上杨莲心特意起了个大早,带着各种打扫工具坐上驴车赶赴景安镇。 镇中分为东南西北四条街道作为最主要的繁华区。城西大多是经济实惠的小铺子,而城东则是富人们的专属区域,各种高大上的酒楼青楼等繁华的娱乐场所层出不穷。 城西街道的两侧店铺鳞次栉比,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剃头的,唱曲的,还有各种瓦舍茶馆供人休息取乐。 “这地方还真是热闹。”杨莲心望向两侧开得火热的铺子,也不禁感叹地域发展的差异。以前的蒲柳村只是个落后的小山村,在那里生活的人们大多困苦,哪里见过这样繁华的景象。 林家众人很快来到铺子前,啪嗒一声把门关上。 周围几处商贩的老板不约而同地眯起眼睛,看向破旧的铺子眼中不自觉地露出敌意。 “那处不吉利得铺子居然开了,开什么黄什么的地方,还居然也有人买下来!” “要我说这次不出一个月,铁定还是关门大吉!” 这些话恰好被支开窗户的林时微尽收耳底。她只当时一阵吹,继续自顾自地打扫卫生。 这间铺子闲置已久,林家众人一直忙活到天黑才离开。接连几天都是如此,这才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 盆内清澈的水逐渐变得浑浊。林时微用抹布仔细擦干最后一扇窗户,方才大功告成。 杨老太坐在凳子上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不禁大觉欣慰,“三丫头,你打算用这间铺子开什么馆子啊?” 林时微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自然是会娱乐的便宜小饭馆喽!” 饭馆??屋内众人顿时一脸迷惑。 景安镇作为几个镇子里最为繁华的地方,俨然成为商业繁华的中心。附近的村民大多来到这里打工,或作伙计,或作工人,大多都是需要起早的工作。 开一家类似于早餐店的饭馆,供人们解决一顿饭正合适。她考察了附近几家包子铺和炊饼店,发现他们生意虽好但是却种类有限。大多都只会卖出单一的品种。 她决心将炊饼,馒头,面条,混沌,米粥等小吃结合起来。 正好林家其余两房人也在这附近打工。中午的时候可以不用再饿着肚子,吃凉硬的午餐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林家两房反应各不相同,王彩凤为首的二房照例酸言酸语了几句,老大林通天却很高兴,还要给新买的铺子题字! 女孩悄悄伏在大伯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林通天听完后立刻爽快答应,“没关系!不碍事的!我答应了。” 第77章 开张,对家老板显异心 在杨老太的威压之下,林家其余两房的人也来帮忙收拾店铺。毕竟在景安镇有一间店铺,可以让林家的男人们吃一口热乎的饭。 老大林通天最为高兴,直接大笔一挥为铺子写了崭新的牌匾“林家饭馆”! 老二这几天颇为忙碌,整日里修补破旧的桌椅,重新打造柜台等等一系列的活计。 林时微当然很有颜色的付给二伯丰厚的工钱。 毕竟是自家人,林通地虽然有些懒惰,却没有坏到坑自家人。他从小脑子灵活,做的木匠活比很多同行都好。 有这样现成的亲戚为何不用呢?饶是王彩凤那个性子也说不出什么。 林时微坐在桌子旁清洗要用到的大米,双手搅动间清水逐渐发白。她抬眼看向众人忙碌的身影,只觉得心中一阵温暖。 “你们两个!不许给我偷吃东西!”王彩凤左右两只手各提着自己的一儿一女,正在大声责骂道。 老二见状赶忙将媳妇哄好,又故作严厉地训斥了两个孩子。 女孩瞥见后也只是笑着无奈摇头。 这个家虽然也有很多幺蛾子,却比上一世多了不少人情味。 为了给新店铺宣传,林时微还不忘记先去二虎子的摊位去预热。很多原来蜜桃酥酪卷和烤野兔的食客都对新店铺流露出兴趣。 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原则,女孩还当众承诺只要是摊子的老顾客均可在店铺开张的一个月获得八折优惠。 经过众人的收拾整理,铺子终于在大雪停后的第一天后迎来了开张。 重新装修的铺子焕然一新,店内铺设了干净的木质地板,入目是整齐排列的桌椅,以及一排醒目的价格表。角落里还摆放着各种调料供人选择。 柜台后面高大的架子上陈列着种类繁多的碟碗,以供不时之需。 这次开店主打亲民路线,林时微还特意请二伯打造了一块醒目的价格牌挂在室外,以防止客人因怕贵而错过生意。 各种口味的包子,馅饼,米粥被写在牌匾上,以供人们查看购买。 为了让众人更好地了解自己家的产品,女孩干脆将一部分的包子制作放在了店铺前面。 宋朝人的饮食和千年后的现代人大有不同,林时微经过多方考察确定了最符合这个时代的常见包子——焦酸馅! 酸馅乃是当时的一种从极其普遍的面食。它的形状好似馒头一般,却以酸菜为馅,深受宋代人的喜爱。 林时微手脚麻利的擀馅包皮,俨然一副老手的样子。一个个包子在她的巧手之下快速成型,随即放入蒸笼里烧火加热。 浓郁的香气透过缝隙慢慢融入空气之中,不少饥肠辘辘的食客们纷纷被吸引进店。 上了岁数的大娘拄着拐杖费力迈进门槛,颤颤巍巍地坐在条凳上。她的目光停留在价格表上,却惊奇地发现这家店的独到之处。 只见菜品上有许多她并不曾见到过包子馅料,还有许多听都没听过的吃食。 “你们这家店怎么有这么多吃的没听过的吃食?我老婆子活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见过!” 赵兰芝抿嘴轻笑,笑呵呵按照女儿交给自己的方法揽客。 “您可以点几个熟悉的包子,我们新店开张会赠送您一些想吃的新品,主要就是尝个新鲜。” 看着模样老实的女人,老太婆微微颔首,点了三个酸馅包子,另外要了一碗蛋瘦肉粥的试吃。 女人麻利地记下餐食,不多时便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上菜。 面前三个馅大皮薄的包子正冒着热腾腾的白气,旁边是一小碗香滑细腻的皮蛋瘦肉粥。粥上漂浮着青翠嫩绿的碎葱叶。 大娘这一顿饭吃得唇齿留香,很愉快地付了九文钱结账。临走时还不忘拍拍林时微的肩膀,笑道:“你家的手艺真是不错,下次我还来你们家里。” 不远处的钟家包子铺老板瞥了眼笑着招呼客人的林时微,眸中闪过刹那的不悦之色。他的包子铺在景安镇已经开了两年多,有固定的食客算是站稳了脚跟。 他深知这个新开的店铺并不好糊弄。对面来来往往的食客逐渐增多,从店门出来后无一不露出满意的笑容。 “掌柜的,您在这里看什么呢?”店铺里的小二掀帘出来。寒冷的空气下,人们的嘴边都带着一圈又一圈的白色哈气。 只见老板正在目光不善地望向斜对门新开的铺子。房檐下结的冰锥子不时落下,发出一阵咔嚓之声。 跟随老板多年的他不禁替对面静静默哀。要说对门的铺子其实一共开过三次包子铺,回回都是让自家老板搅黄的。 景安镇街西的包子铺早已经呈现三足鼎立的趋势。分别是钟家包子铺,李氏早点摊,孙老三粥饼店。 他们长期垄断西街的早餐生意,平日里为了抢顾客没少大打出手。如今来了个新入局的店面,只怕场面更加混乱。 “这新来的丫头有两下子啊!” 孙老三叼着一根牙签,目光落在不远处咬牙切齿的钟家包子铺老板。他特意来看看林家铺子的生意,果不其然就撞见钟掌柜站在自家门口恨得咬牙切齿的怨夫状。 这心里别提多痛快的了! 钟掌柜察觉到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转头望去却见孙老三正用嘲讽的眼神蔑视自己。 他陡然绽出一个笑脸,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狠厉! “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罢了,咱们走着瞧!” 撂下这句话后,他头也没抬地回包子铺。孙老三左思右想下,还是慢慢挪步到了林家铺子门前。 “这位大叔敢问吃点什么!” 站在铺子前的女孩热情好似小太阳,手上沾的面粉尚未擦拭干净,却第一时间请孙老三进去。 走进大堂的孙老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室内装潢。正门用钉子挂上厚厚的挡风门帘,阻隔一切可能进屋的风雪。甫一踏进室内,顿时感觉温暖如春。客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条凳上,尽情畅快的聊天。 后厨不时传来兹拉的声响。新鲜的炊饼被放进油锅内加热,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食物香气直入肺腑。虽然朴素简单的装潢,却不失人间的烟火气息。 孙老三的目光在价格表上停留片刻,也不禁吃惊起来。琳琅满目的小吃写满了整个牌子。抛出一些常见的寻常馅料,还有一些他压根没见过没听过的小菜。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连说话都带了些颤抖,“这,这些都可以点吗?” 林时微笑着点头,并且十分热心地推出了店铺今日特惠的皮蛋瘦肉粥。这些皮蛋是她悄悄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索性敷衍住了家人们没有追问。 孙老三搅动勺子白瓷碗里的米粥,却见其中夹杂着泛黑色的鸡蛋,不禁好奇问道:“这是何物?” “此物乃是皮蛋,经过一系列的制作方式变成这个颜色,请放心食用吧!” 女孩的一席话令男人半信半疑。孙老三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碗中的米粥,终于将勺子缓缓放入口中。 香嫩的皮蛋搭配软糯的米粥划入胃里,瞬间驱散风雪带来的寒意。宛如发独自行走多日的漂泊旅人终于在歇息下吃到的第一口温暖。 “你们的店做得真不错,好好努力会开下去的。”孙老三注视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 “那就成您吉言了。今日是小店开张第一日,为了感谢您的支持,这两个新口味的包子送给您。” 林时微将包好的油纸塞到男人的怀里,热情的态度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我是你的对家掌柜,为什么不赶我出去?”孙老三终于说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女孩的面皮骤然泛红,面上首次显出尴尬之色,“您不是也没有赶我走吗?” 之前她曾去孙老三的店铺吃过包子,一来是为了尝尝千年前的美味,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调研市场。 孙老三忍不住扑哧一笑,“你装的还挺不错的,就是眼睛总往后厨瞟。” 之前这丫头坐在座位上,与另一位富家小姐点了好几种口味的包子。他早就听闻附近沈府管家的铺子要卖出去,只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是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买下来。 “你……还是小心为妙吧。”孙老三放下这句话,将钱放到桌子上便匆匆离去。 林时微利落地收拾餐桌,冲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自信道:“或许我到迫不及待地准备领教呢!” 第78章 营救,可怜男孩惨被打 经过几天的预热,林家铺子成功在三足鼎立的局面里生生撕下一块肉!不少曾经是孙钟李三家的食客,纷纷转投林家的铺子吃饭。 许多曾经的蜜桃酥酪卷的回头客也来到饭馆,尝尝新鲜的推出的包子。 就这样平安无事过了几天,林家铺子的生意一直不错。 清晨的店内食客满满,赵兰芝在后厨忙碌地上菜。她的目光扫视灶台。却赫然发现丈夫准备好的包子竟然少了几个。 “官人,你可是拿了灶台上的包子吗?”赵兰芝轻声问道。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又问了其余几人,得到的依旧是否定的答复。 “奇怪了,我明明将包子放到这里的,怎么会不见呢?”赵兰芝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 “娘,我让你拿的猪肉馅包子呢?”林时微掀开布帘子,却见母亲直愣愣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灶台。 “微姐,你有没有看见娘放:“在这里的包子啊?” 女孩微微一怔,疑惑地回答:“没有啊,方才并没有人来过这里。” 赵兰芝无奈之下只能从蒸笼里又拿出几个猪肉馅的包子端上去。见女人逐渐走远,林时微这才掀开盖住碗盖的帘布。 一个细瘦的男孩蜷缩在小小的空间里,怀中正攥着几个包子。怯懦的眼神对上林时微时骤然如被烈火灼烧般避开。 “出来吧,从后门走没有人看见你。”林时微淡淡的答道,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 “你不打我吗?”男孩不安地拽着身上脏污的衣服。单薄窄小的裤子只能勉强护住他的膝盖,脚趾早已被寒冷的气温冻得发紫。 “不了,你快些离开我便当作没看见。” 男孩抿着唇,悄悄移步到后门口。正欲转身离开之际,他再次回头道:“谢谢你!” 也是个苦命人啊……她不禁暗叹男孩悲惨的命运。 这附近总是聚集着许多无家可归的乞丐,专门靠着偷抢获得食物。他们大多没有一个稳定的住所,户籍地址也不在当地,属于流民性质。 开在附近的店铺没有一家幸免遇难,被偷过十次八次实属常事。 林时微支开窗户,就见角落处的乞丐们相互依偎。他们试图通过这种方法汲取一点微弱的热源。 进入冬季的景安镇总是时不时下雪。第二日清晨,林时微乘着驴车早早来到林家铺子面前。附近所有的店铺都是大雪封门,只有林家的铺子前的积雪被清扫干净! 众人相互对视,却不知道是谁干的。 照常的开张的铺子依旧如往日般食客满座。林时微照旧在外面制作包子,却骤然闻得一阵叫骂声! “好你个兔崽子!今天终于被爷爷我逮到了!”这叫骂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吸引了许多过路之人。 原来是钟家包子铺的小二正拽着一个男孩的衣领叫骂。他手持碗口粗的长棍,眼见就要朝男孩身上打去! 林时微慌忙大吼一声:“住手!” 小二抬头一看,不禁怔住随即又鄙夷道:“又是你!还真是多管闲事啊!怕不是菩萨托生的!” “他偷了你多少铜板,我拿来还给你,别再为难他了!” “我说你不挣钱嘛?整日里管这些闲事!他们这群好吃懒做的整天偷东西,不好好教训一下怎么能行?” 小二依旧是不屑的口吻,显然并不将女孩的话放在心上。 “你们老板知道了恐怕也会怪你们管理不严的罪名,还不如收了我的钱赔账了事!” 这丫头片子的话不无道理,小儿思索再三还是选择放开了男孩的衣领。 “算你走运,再过来我就要打断你的腿!” 第79章 收留,无家可归的男孩 “下次不要再去他们家拿包子了。”林时微摸了摸男孩的头,语重心长道。她思虑再三还是将偷字咽到了肚子里。 男孩丧气地垂下头,眼中尽显失落神色。 “那次的大雪是你帮我清理的吧。”林时微凝视着对方手上皴裂的皮肤,不禁心生怜悯。 这寒冬飘雪的季节,男孩的手生满冻疮,如同肿胀的小萝卜头一般。 他点点头,白色的哈气在嘴边荡开:“谢谢那天的包子,我实在是饿得没办法了,才去……做坏事的。” 林时微微微轻叹,不禁开口询问,“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或者其他亲人在哪里啊?” “我叫景田,家里早就没有人了,他们都死在逃荒的路上了。只有我一个人了……” 哀戚的声音如同受伤的小兽低低泣鸣。 果真是个可怜人啊。林时微解下围在脖子上的暖和围巾,裹在衣衫单薄的景田身上。 “既然如此你便跟我先回去吧,我们家新开的铺子需要一个帮工。我的手里也没有钱,一天只能开出十文钱但是包吃住,你看……” 不待林时微说完,男孩的眼睛骤然亮起来,一口答应下来,“我答应,我一定好好干活!” “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林时微拉着景田的手,正欲一同走回了店里。 景田却忽然拽住女孩,哀求道,“好姐姐,我可不可以带上我的朋友……” 朋友?林时微略略蹙眉,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起来。接纳景田这种事情都是他自己的自作主张,若是在添一口人…… 直到见到了这个所谓的朋友时,林时微才乍然清醒。 眼前是一个只纯种的田园犬。枯燥打结的黄色皮毛难见一丝光滑,怯生生的双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陌生的女孩。左腿上胡乱缠的绷带正渗出丝丝血液。 “这只小狗是我从狗贩子手里救出来的,它很亲人很乖,从来不会乱咬乱叫。可不可以……” 男孩咬了咬嘴唇,故其今生最大的一丝勇气道:“可不可以带着它一起,它不挑食的……” 原来是一只小狗啊。是狗的话就好办多了。林时微当即拍板决定同意这一人一狗的留下。 事实证明她的决策很正确,景田的手脚麻利,干活从来不拖泥带水,获得了林家众人的一致肯定。 她还特意画了一幅折叠床的草图,请二伯打造出来。白日里可以用来当作座椅,晚上可以展开做成一个简易的床铺。 “没想到三丫头的心肠这么好。”林通的目送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啧啧称赞道。 林时微走进屋内,正看见母亲坐在桌子旁边手中忙活着绣活。 “娘,怎么又在晚上做工,当心把眼睛累坏了。” 说罢她剪了剪蜡芯,屋内顿时明亮了不少。 “我看那孩子可怜,无父无母地在那里流浪,给他做两件衣裳穿。”赵兰芝穿针引线间,漂亮的花样跃然布上。一旁的凳子上还放着几个小衣,貌似是给大黄穿的。 大黄是那只田园狗的名字,取自于林通海的一时兴起。 其实杨老太已经把早些年平哥穿不下的衣服都给了景田,早就足够穿了。没想到赵兰芝还愿意给景田做衣裳。 “娘好像都没给我做过衣裳,不如趁此机会也给我做一件。” 一股醋意骤然涌上心头,林时微不禁暗暗吃惊。 谁料母亲扑哧一笑,忍不住轻打了女儿后背一下,轻骂道:“都说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记不住娘的好。你小时候的衣裳哪一件不是我怀着的时候做的?” 这话不仅没有令女孩的心高兴起来,反而如坠深渊。赵兰芝只是将自己当作了她的女儿,而真正的自己早就死在了千年后父母的手里。 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阴差阳错,赵兰芝疼爱的不过是那个溺死的林时微,而非自己这个意外穿越者。 察觉到女儿情绪低落,赵兰芝只当她是小孩子脾气,照旧安慰了一番。 过了几日过后,景田明显长胖了不少。他的手脚抹上了姜寡妇秘制的冻伤膏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林叔,来四个包子,三碗皮蛋粥。”景田掀开帘子,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微微凹陷的酒窝更为他增添了一丝腼腆稚气。 “好嘞!”林通海爽快答应,顺手多捡了一个包子塞到男孩手里,“拿着,这是你时微姐姐心想的口味,送给你尝个鲜。” “谢谢叔叔!”景田笑呵呵的接过,还掰了一块喂给了大黄。 最近几日的用心经营,林家饭馆的生意逐渐有了起色。景田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却从不喊苦喊累。 他一直在心中默默崇拜林时微。对方似乎是个天生的商人。林家饭馆每七天会推出一次新品,总有许多人前来尝个鲜。如果可以带来新客一起来吃,就可以获得便宜的价格。 如此下来,林家饭馆逐渐在三足鼎立中站稳脚跟,慢慢演变成四分天下的局面。 受冲击最直接的莫过于旁边的钟家包子铺。原本宾客满座的场景逐渐消失,更多派的人选择了林家饭馆。 钟掌柜脸色阴沉地坐在柜台旁扒拉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令小二战战兢兢。 账本上清晰的数据证明他的生意大不如前,然而这一切的都是林家那个死丫头带来的! “该死的丫头片子,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你!” 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茶水瞬间飞溅出去。钟掌柜冷哼一声,一双眼睛逐渐露出凶狠的目光。 第二日清晨,林时微刚刚开张不久。原本食客满座的情况却并没有出现。三三两两的人群零星地坐在角落,令她十分不解。 “时微姐姐,咱们隔壁的钟掌柜粥饼铺很热闹,客人们都去了他那里。”景田拽着林时微的衣袖,悄悄地说道。 他曾经饿极了想偷个包子果脯,没想到却无意间撞见了钟掌柜偷工减料的现场。万幸那天他藏得严实没有被发现,不然一条小命怕是要搭在里面。 还有这种事?!林时微望向钟家包子铺的眼神充满了复杂之色。 没想到这古代也有食品安全啊! 她探出身子看着对家店铺,却见一块巨大的告示牌清晰地写着食品的价格! 一个肉包子一文钱,一碗粥两文钱!妥妥的价格战啊!林时微顿时明白了钟掌柜的用意。恐怕对方知道了她的家底,想要打价格战! “丫头,咱们怎么办啊?我听说那个钟掌柜家底殷实,我恐怕咱们……”林通海越往后说声音越小。 “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1咱们走着瞧!” 第80章 商战,评书引流哪家强 “小二!再来两个包子!” “我要三个包子加一碗粥!快点上啊!” 食客们的喊声此起彼伏,忙得小二晕头转向。 钟掌柜看着自家店内满满的食客,特意出门望了眼林家饭馆的生意。见到对家门可罗雀,才满意地回到屋内。 一连几日下来,钟家包子铺的生意流水十分可观。心情很好的他终于给厨房用了八天的油换了一半。 四舍五入下来这锅油就只用了四天。 “钟掌柜果然按捺不住寂寞,这要冲你使出手段了。你不害怕吗?” 空荡荡的堂屋里坐着零星的几个食客。林时微与孙老三对面而坐,桌子上放着两碗皮蛋粥和一屉小笼包。丝丝香气逐渐融入空气,在严寒的冬日里驱散了冰冷。 屋内的炭火烧得很足,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林家老二缩在后厨正测量着空间长度,准备按照林时微的意思做出一张桌子。 自从林时微开了这间饭馆,他的吃饭也比往常更方便了。以前主家时常不会供饭给他们吃。很多一起做活的木匠年纪轻轻就因为饮食不规律得了胃病。他的媳妇王彩凤倒是不错,时常给自己带些吃的。 可是架不住时间长了食物冷却的问题。有了林时微的饭馆,他吃起饭来更方便了。 饶是林时微是不是请他过来做工,王彩凤也没有说太多闲言碎语。 “我当然不怕。生意总是不好做的,开始的日子总是难熬的。但是我相信我有足够的信心挺过去。” 林时微神色平静,毫无慌乱之色。她全部的心思都在手中的茶叶上。 近来她走街串巷,停坐在不同的茶馆中学习点茶的手艺。还专门请教了沈清燕关于点茶的学问。 宋代的商户地位并不高。沈家的小姐们从小就学习琴棋书画等技艺,就是为了将来到了婚嫁之龄,也可为家族添彩。 宋代的商品经济十分发达,在这个极其重视“文治”的时代,插花、点茶、焚香、书画并称君子四雅。 磨成粉状的茶叶在投入碗中,再拿起注水壶分几次缓缓加入清水。经过几次搅拌茶沫,汤花匀细紧紧地咬紧盏沿久聚不散。 汤色虽比不得纯白色却也称得上不错。林时微不免一阵叹气,她苦练点茶却还是只能达到这种程度,真是可惜了。 “你才学了几天,能达到这种水平已经相当难得了。”孙老三是个粗人,不会这些花呀茶呀的,却也看得出好坏。 “我过几日要开发一个新品,所以追求的急了些。” “新品?”孙老三敏锐地抓住这个消息“你想好要与钟掌柜斗法了?” “别人都欺负上门了,我若再不使出手段,岂非缩壳的王八?” 林时微递过自己刚做好的茶,推到孙老三的面前。 休整一天的林家饭馆再度开张,却比往常多了一丝不同。 室外设了一张简单的桌子,上面设着醒目和白毛巾,另有一壶茶水。这日钟掌柜早早开门,却惊奇地发现一堆眼熟的食客正围拢在林家铺子旁边。 “好!!” “讲得真好,再来一段!” 人群中不时发出几声叫好,连带着啪啪的鼓掌声。 “怎么回事?”钟掌柜满脸惊疑,一把拽过自家小二逼问道:“你去!去对面给我看看!那些人在搞什么名堂!” 小二踉跄几步,满脸不情愿地走到林家管子旁边围观。看热闹的人们围成了一个半圆,正中心有一个穿着灰蓝色衣袍的男人正在说书。 那男人眉目清秀,举止做派像是读过书的人。他口吐莲花,铛铛铛几个逗笑的包袱成功令人众人捧腹大笑。 就连小二听着听着也逐渐入迷,正在兴头之际说书人却突然停顿了。 “列位看官,在下要到室内说书了,您们要是爱听可以来店内吃两个包子,喝点粥听我把这段故事说完。” 话音刚落,二虎子便将桌子收起来。围观群众见状看了眼价格表,发现确实算得上物美价廉。加之室内隐隐飘来的米粥香,众人皆选择进去坐坐。 就连小二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进林家饭馆。 “这位客官想吃点什么?”林时微系着围裙,笑眯眯地看着发呆的男人。 小二猛地惊醒,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只要不是个瞎子都会看出来他的身份,可这个女孩不仅没有点破,还装作无事发生一般。 好手段啊,好手段。小二站在原地不禁啧啧称奇,这新开的饭馆远非之前那几个可以比拟。 他在钟家包子铺干了有一段时间,最清楚自家老板的手艺。打价格战不过是最基本的操作,更多阴损手段还在后面。 看来这次自家老板是遇到对手了。 “来碗粥,再加两个包子!” 一顿餐食吃饱之后,小二才抹了抹嘴巴,慢悠悠地返回钟家包子铺。 “怎么样?他们使用了什么手段?” 刚一踏进店门,钟掌柜直接拽着小二的胳膊来到了后厨,悄声询问者对家的情况。 “掌柜的,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说书地,讲得又有趣又好玩,许多食客为了听他的书,都跑去他们家吃饭了。” 说书地?钟掌柜的眼神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顿时警觉起来。 看来这新来的丫头并不好对付,他需要换一个新策略! 这景安镇只能有一个包子铺!就是他钟家包子铺! 察觉到自家掌柜阴沉不定的脸色,小二不禁在心底默默给林家饭馆上了柱香。 第81章 小狗,钟掌柜使坏被咬 林家饭馆内食客寥寥,二虎子趴在柜台上打盹。景田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桌上杂乱的盘子。大黄坐在桌子旁边欢快地摇尾巴,炯炯有神的眼神落在残羹剩饭上。 “汪1汪!汪!” "你也想吃吗?拿去吧。"景田随手将剩下的米粥倒在狗食盆里,又将咬了一半肉包子放到地上。 小狗立刻扑到食盆面前,吭哧吭哧吃得香极了。就连鼻子上的米粥都用舌头舔得一干二净。 “差不多收拾收拾,可以回家了。”林时微将手洗干净,招呼父亲与二虎子回家,又转头对着景田嘱咐道,“别忘了后厨的炉火还烧着,记得开窗通风。” 林家并没有多余的房屋供景田居住,只能将人暂时安置在饭馆里。索性有一张折叠床,加之屋内温暖的炉火总要比外面好得多。 夜深人静之时,窗外的星光明灭不定。周围的饭馆纷纷打烊,只有房檐下的灯笼在黑夜中泛着黯淡的光芒。底端的流苏随风微微摇曳,映着昏暗的花草。 景田抚摸着大黄的顺滑的皮毛,心中不免高兴起来。自从跟了林时微后,不光自己长胖了不少,就连大黄也变得油光水滑。 “咱们这样幸运,以后更要好好生活。” 男孩的内心充满感激,还打了盆清水给狗狗洗澡。正洗到一半时,蜡烛骤然熄灭,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他试图寻找蜡烛,却发现早已没了蜡烛存货。景田只能将狗狗简单擦干后,放到炉火旁边烘烤没有干燥的毛发。 安置完狗狗后,他才换了身贴身的衣物躺到床上。屋内的炉火烧得噼啪作响,仿佛是天然的白噪音般催人入睡。劳累一天的身体十分疲惫,意识昏昏沉沉地很快进入梦乡。 贼溜溜的眼睛透过支开一条缝的窗户向里面望去。只见屋内一片寂静黑暗,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果然是个好机会!钟掌柜内心一片狂喜。 他缓缓打开窗户,蹑手蹑脚的翻进屋内。炉内的灶火几近熄灭,只剩下零星的一点火光。 一支光亮昏暗的蜡烛被钟掌柜点燃,光亮只不过照及眼前片刻之地。 之间厨房内的米面等物一应俱全,还有许多鸡蛋肉类等食物。想到自己被抢走的生意,钟掌柜简直气得牙痒痒。 他立刻掏出准备已久的药粉,快步走向米面的放置地点。钟掌柜尽量放低脚步声,一步一步逼近距离最近的米袋子。 正当他左脚还未踩实时,空气中骤然响起一阵哀嚎声。 “嗷嗷嗷!” 狗叫声此起彼伏,仿佛被拉响的警报般穿透空气。 糟糕!钟掌柜暗叫不好,立刻扑到窗户前一跃而出。 不料大黄下嘴更快,朝着钟掌柜的小腿狠狠一咬。尖利的牙齿顿时刺进皮肤,泊泊鲜血缓缓流下! 一滴一滴的鲜血落在地上,开出朵朵妖艳的血花。 “唔……”大黄依旧死咬着钟掌柜的小腿不放,嘴里不时发出警告的低吼。 “痛痛痛1你快点给我撒口啊!”钟掌柜不敢大声叫嚷,只能抄起一旁的棍子朝小狗的头上砸去。 咣1大黄瞬间松口,顿时软塌塌地倒在地上。 他这才喘了一口气,准备从窗户翻出去逃走。 “什么人!”景田骤然惊醒,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窜下床去。他迅速跑到厨房里,却只见到敞开的窗户,以及被两侧微微飘荡的窗帘。 借着微弱的月光,景田俯身拾起了掉落在地的一枚玉佩。只见那玉佩质地温润,确实是上品之质。 大黄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叫,好似生命之钟最后一刻的鸣响。 “大黄!大黄!你怎么样啦?”景田慌忙抱起地上奄奄一息的黄狗,泪水顿时夺眶而出,“你别怕!我一定会救好你的!” 说罢,他立刻跑到坐落在附近的镖局寻求王彪的帮助。 最近身价的生意越来越好,王彪忙得脚不沾地,干脆睡在了镖局里面。 紧闭的大门被男孩的敲得砰砰作响,过了许久才有人开门。 “什么事情啊?这么晚了,我们已经不接生意了。” 开门的人睡眼惺忪,雪白的里衣外罩一件厚实的戴帽披风。他的声音倦怠慵懒,显然是刚刚醒过来。 景田见到男子的眸子骤然一亮,语带哭腔地求助道,“不好了!不好了!我在林家饭馆睡觉,黑灯瞎火之下竟然摸进来人了!大黄、大黄被他打了!” 听闻此话,王彪顿时清醒过来。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轻呼出声:“景田?怎么会是你!你别急,我立刻带你去找微丫头!” 他火速跑到马圈旁牵出自己最得意的快马——长风,拉上男孩与大黄快马加鞭跑到林家。一路上尘土飞扬,皮鞭声响彻寂静的深夜。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成功惊醒一种熟睡的林家人。不待林时微反应过来,就见景田大汗淋漓,抱着满身是血的大黄慌忙进来。 殷红的鲜血顺着小狗的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逐渐蚕食着大黄仅剩的生机。 “怎么回事?大黄怎么会搞成这副样子。”林时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过去竟然出了这种事。 “你等我,我去找姜嫂子!”她不敢过多耽误,慌忙去隔壁请姜嫂子过来诊治。 “它的头部受到了重击,我也不敢保证这只小狗能不能活下来。” 姜寡妇清冷的声音却在无形之中为这条小生命下了判决。 “求求您!救救它吧!我不能没有它!” 景田悲伤的声音充斥在屋内,稚嫩的小手牢牢抓着女人的衣袖苦苦哀求。 屋内的人静静地注视着呜咽的男孩,五味杂陈的内心充满悲凉。 “我们都会一起尽力照顾它的,姜嫂子也是这样的。” 林时微俯下身子拥抱住哭得颤抖的少年,用手轻轻抚摸着对方细瘦的脊背。 “嗯!”男孩用力地点点头,努力憋回眼眶中的泪水。 在无数个饥饿冰冷的夜晚,只有他与它紧紧相拥。如今景田又将小狗放在自己的怀里,一遍遍抚摸它的毛发,试图让小狗汲取一丝可怜的温暖。 第82章 开业,重整旗鼓打商战 翌日清晨,林时微早早来到林家饭馆,仔细检查后厨的环境。 昨夜的狼狈场面依旧完好无损的呈现在女孩的面前。地上一朵朵血花飞溅,倒落的米袋子躺在角落,一粒粒大米倾泻而出。 还有几块零星的碎布落在现场,应该是被大黄咬断的。 林时微将碎布缓缓拾起,触感十分顺滑端的是上好的布料。仔细检查着上面的痕迹。凭借这几个月的生活经验,她判断这料子的主人应该是个有钱人。 她又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反复端详,更加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时应该与钟家包子铺有关。 深更半夜模进厨房,不是要点火就是要下毒! 二虎子听说这件事情后,急急忙忙从家中赶到饭馆。甫一踏进后厨,就见女孩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可是那钟掌柜来找麻烦了?”他直接开门见山,不带一点犹豫的问道。 “你是这样觉得的?”林时微不答反问,眼神中闪过一道肯定的神情。 “都是生意人,谁不知道谁的底细?我以前还在摆摊子的时候,跟这边的老板有过交集,听到过他们提过钟掌柜,端是个狠辣角色!” 做生意总是会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上至沈家甄家之流,下至街头的小商小贩,都曾为了生意挣得头破血流。 不管是下毒药还是价格战都是最常见不过的手段,更有些肮脏的手语还在后头。 当初他也并不赞同林时微开这个饭馆,毕竟对方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 “我不会放过他的!” 林时微静静站在原地,眼神冰冷地看着手里的碎布。 二虎子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女孩,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 女孩当即歇业整顿一天,将厨房里里外外收拾得一干二净。所有的米面食材都换过之后放肯继续开业。 食客们纷纷驻足在原地,望着紧闭的大门不知所措。令人惊奇的是,钟掌柜的铺子也没有对外开张。 同一天之内,两家店铺闭门谢客。相比于钟掌柜门口的寂寥,林家饭馆却热闹非常。不少人一旁的粥饼店买完包子,又继续聚拢到林家铺子面前。 店铺正中放着一张桌子,林通天身着白色布衣,手拿一把折扇娓娓道来。 “话说有一家包子铺坐落在城南,掌柜姓金名中人称金财主……” 这段故事是林通天昨夜紧急编的一段故事,主要讲的是金财主为富不仁最后家财散尽的故事。 其中情节诙谐幽默,深得百姓们的喜欢。 一时间围观群众连连叫好,声音传到了附近的钟家铺子。 钟掌柜正疼得龇牙咧嘴。腿上的伤口太深,没有几个人愿意给他看病。最后好不容易花重金请了景安镇有名的大夫前来诊治。 年过六旬的老大夫捋着胡须,眉毛几乎皱成一团,“伤得如此严重,只能看你的造化了。要是那只狗带了什么不干净的病,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他伏在窗户上,看着林家铺子旁嬉笑的人群,心中的恨意陡然暴增。 钟掌柜当然听得出那说书的讲的是谁,看来林时微已经知道是自己动的手了。 “我们该怎么办啊?掌柜的?”小二惴惴不安的瞟着钟掌柜,声若蚊鸣的问道。 “哼!且让他们得意两天!”钟掌柜冷声轻哼,眼中充斥着冰冷的敌意。 自古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自己的生意被林时微抢去那么多,他如何心甘情愿? 愤恨的钟掌柜还不知道,冥冥之中一张独属于他的大网正在缓缓张开。 为了防止饭馆再度被人翻窗闯入,林时微直接叫来二伯重新改装窗户。这些日子她与父亲一直守在饭馆内分别值班,防止钟掌柜再次下黑手。 而景田则一直留在林家照顾大黄。杨老太也是多子多孙的善良老人,不忍见景天每天泪流满面。 她连夜赶制出来小小的棉被给狗狗保暖,还炖了好喝的鱼汤喂给大黄。 姜嫂子这几日对狗狗可谓是寸步不离。她向来面冷心热,见到男孩相依为命的小狗奄奄一息心里也不好受。 王彩凤一向不喜欢小动物,这次竟然也破天荒地没有说什么。 又过了几日,林家饭馆终于开张了。食客们络绎不绝的涌入,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似乎是在故意斗气一般,仅仅在林家开张后的几个时辰,钟掌柜的铺子也开张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生意场的战争。还有一些好事之徒,在暗地里竞猜谁会是那个走到最后的人。 林时微似乎发了狠一般,把每七天上一次新品改成每一天上一个新品!另一边的钟掌柜将价格战一打到底,试图继续以便宜的价格取胜。 为了稳住自己家的生意,林通天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将林时微给自己的话本子一股气全部背诵下来。 其中当属虚构的爱情话本与英雄冒险的故事最受欢迎,为了最大限度地提升观众的收看效率,他甚至无师自通的学会卖关子讲法。 将最精彩的部分只讲一半,剩下的留作屋内讲。奈何他的故事说的极好,勾的众人心里痒痒的。 就连钟掌柜的价格战都反响平平。 一晃半个月下来,林时微这边倒是赚得盆满钵满,倒是苦了钟掌柜的日收甚微。 整个店铺因为打价格战而赔了不少钱,食客也不如何见多。因着林时微总是能出新花样,是以到附近的居民都愿意来林家饭馆尝尝鲜。 今天林时微又新推出了一款时蔬嫩米粥。采用空间里的香菇焯水炒匀,新鲜的土豆切成条块、连同玉米青菜放入锅中熬煮直至粘稠。最后放入食盐等调料提味。 出锅后放入几滴香油注入灵魂,一万香喷喷的时蔬嫩米粥就做好了。 “掌柜的,来两屉小笼包外加一碗皮蛋粥!” “林丫头!给我来一碗时蔬嫩米粥,两个猪肉馅包子!” 大堂内林通海和二虎子步履匆匆地收拾碗筷,厨房里的林时微疯狂制作各种米粥,简直忙得不亦乐乎。 正当林时微晕头转向之际,景田突然兴冲冲的跑过来,雀跃道:“大黄!大黄醒了!” 第83章 骏马,林家出行新工具 久病初醒的小狗躺在垫子上轻声呜咽,静静享受着主人的抚摸。 “真好,你又可以陪着我了!”景田轻轻抚摸着大黄的脊背,试图安抚它的情绪。 “让它继续休息两天,便可以痊愈了。”姜嫂子动作轻柔地为小狗包扎伤口。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大黄对她十分友善,甚至还伸出舌头舔舐着她的手背。 景田满口答应下来,表示一定会照顾好大黄。事实果然不出姜嫂子所料,小狗摇晃着尾巴蹦蹦跳跳地又来到饭馆。 林时微看到活泼快乐的大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欣慰之情。 所谓无巧不成书,对面的钟家包子铺也在今天重振旗鼓,再次打开了饭馆的大门。 “时微姐。他们又开张了,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景田欲言又止,只是怀中的大黄死死搂紧。 “不会!”林时微决然打断道,“我不会再给他机会伤害你们了!” 钟掌柜支开窗户,冷眼望着对面的热络气息。相比之下自家门客寥寥的场面就惨淡多了。 “掌柜的,今天我们家的回头客又有几个跑去对面了。” 小二无精打采地汇报着今日的工作情况。最近因为店内的经营状况不佳,他们这帮伙计总免不了吃掌柜的排头。 不远处的林家饭馆此刻正灯火通明,屋内传来一阵阵爆笑之声。林通海坐在柜台旁边的桌子上,正兴致勃勃地说着一段西游记。 跌宕起伏的故事引得观众们连连叫好,更有甚者连饭都顾不上吃,只是痴迷地沉浸在故事中。 一折故事结束,大家不约而同地鼓掌,更有几个壮汉高声叫好,气氛更加融洽。 预想中的报复并没有袭来,反而让林时微惴惴不安起来。一天的忙碌经营下来,林家的收入十分可观。 景田的收入也从几文钱涨到了三十文。小小的少年看着自己口袋里的钱逐渐增多,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待简单收拾了饭馆过后,林时微便先让二虎子回家了。自己则和父亲去了南街的马市。 林家饭馆的生意已经站稳脚跟,每日食客络绎不绝。林时微决定先买一辆马车以方便她每天上下班之用。 “丫头,咱们不先还许先生的钱吗?”林通海忍不住提醒道。自家可还欠了许仲书几十贯钱呢!几十贯啊! 林时微却并不在意地摇摇头道:“不着急,老师他早就与我说过,不必着急还他钱。” 虽然不知道老师是做什么的,可单凭许仲书平时那般隐士做派便知道不是个并不缺钱的人。 但是她每日受驴车颠簸严重晕车却是迫不及待需要解决的问题。 二人还未踏进马市,却早早早就听见马儿的嘶鸣。一匹匹高头大马被拴在栅栏上。马主正拿着饲料抚摸着它们的鬃毛,一边向围观的人们大声介绍自己的骏马。 其中不乏有富户人家的管家帮家中的主子们选购马匹。 不远处的王彪见到林家父女二人,兴奋地招招手道:“这里!在这里!” 他一早约好了林时微帮她看马,因为最近镖局需要几匹快马,特意再在此处等待着林时微。 “这位是马市的庄老板,是我们镖局的老伙伴了。他们家什么好马都有,上次我按照你的需求特意请他帮你留了几匹马,你且来瞧瞧。” 说罢,他便指着身后被单独拴起来的马儿门。 林时微仔细端详着它们,一共三头马儿。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匹高大的骏马。这匹马通体乌黑只有四肢蹄子是白色的。 “此马是正宗的乌云踏雪,上好的品相速度极快,包您满意!” 姓庄的男人热情地介绍着自己的产品,还不忘抚摸着马儿的脊背。 林时微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白马,不禁想起很久之前他也曾拥有过一匹这样的小马。 那时她的生意刚刚起步,却惨遭对家的沉重打击。她一个的朋友从小出生在内蒙古宽阔的大草原上,那里拥有者无数的骏马以及肥沃的土地。 朋友第一次领她去自己家的马场,林时微直接就相中了一匹乌云踏雪。朋友笑着夸她的眼光真好,直接将那匹马送给了自己。 此后她在内蒙古玩了一个月,骑着被取明为无忧的乌云盖雪在大草原上纵情恣意!她抚摸着无忧柔顺的鬃毛,享受着耳边烈烈长风呼啸而过! 那种自由的感觉令她此生难忘。 后来她回到钢筋铁泥的城市继续工作,只能将无忧继续留在马场。直到一个噩耗传来,朋友告诉她无忧被偷马贼盗走了。 从此漫漫时光,她再也没有见过无忧。 忍不住出口询问价格,“这匹马需要要多少钱?” “好说好说!看在这王镖师的份上,我就算你……”男人伸出两根手指头,做出一个八的姿势,干脆利落道:“八贯钱!” 林时微眨眨眼睛,又将目光看向另外两匹马,比来比去都不如最先的乌云踏雪。 八贯钱……林时微不禁有些犹豫,但是一想到自己日后的生活与曾经失去的无忧,还是决定咬咬牙。 “买了!” “欸欸!我知道了!这就给您牵过来!”男人美滋滋的收过钱,将拴住马的缰绳解开。 马儿似乎颇有灵性,由男人牵引着来到林时微的身边。它定定的看向女孩,然后发出一声欢快的嘶鸣。 “这匹马灵的很嘞!它这个样子定然是喜欢你的!”男人嘴里一叠声的夸赞,仿佛这匹乌云踏雪是世界上与女孩最相配的马。 林时微的手轻轻为马儿理顺鬃毛,轻声呢喃道:“愿你不会步它的后尘。以后你就叫平安好了。” 路上大雪纷飞,行人们纷纷裹紧衣裳匆匆前行。好在赵兰芝心灵手巧早早为他们都做了一件暖和厚实的斗篷,足以抵挡任何严寒。 这次林时微没有再晕车。 她坐在新买的马车里,四周的门帘将风雪阻隔在外。车轮声压过雪地,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马车穿过西街的尽头。添香楼外灯火通明,婀娜多姿的舞女穿着单薄的衣衫,尽情像客人们展示自己优美的舞姿。阵阵菜肴飘香的味道萦绕在空气中,勾引着过路人的馋虫。 怡红院的妓女们穿红戴绿,纷纷登上二楼甩着手绢吸引过路的行人。不少富家子弟拥着歌妓纤细的腰枝,看着远处江边的烟花。 这极尽奢靡的场景与另一旁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乞丐们毫无关系。他们就像是幸福的旁观者,与一旁的繁华隔着可悲的屏障。 林时微略带落寞地放下车帘,正准备回家时滚动的车轮却骤然停下。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微弱的声音在车轮下呼唤。 林时微与父亲立刻下车查看,却见一个瘦弱的少年正倒在雪地里,涨红的面色昭示着他的病情。 “救救我,求求您了,我不想死。” 少年轻轻拽着林时微的衣角,如同濒死的小兽一般低低哀鸣。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的孩子?”林通海瞥见少年细瘦的身体,冻得红肿的手指生满冻疮。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天气,竟然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倒在雪地里。 “先把人带回家吧,随后再说。”林时微简单思考一番,还是决定出手相救。 她没办法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自己面前逝去。 二人合力将人抬上车,林通海将披风解下来披在昏迷的少年身上。 林时微的手轻轻搭在少年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令人心慌。 家中的赵兰芝不忍见女儿过度劳累,每天都为她准备好吃的饭菜。说来也怪,她的女儿从小有个与众不同的习惯,就是从不喜欢吃甜食。像邻家孩童般相求大人买糖吃的情况更是前所未有。 可自从那次落水之后,她却发现女儿的口味骤然翻覆。女儿突然变得很喜欢吃甜食了。 赵兰芝揉搓着手中的面团,有条不紊的将它揪成一个个小球备用。 正当她一切准备就绪后,却骤然听到门口响起一阵铃声。她抬头望去,竟然是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林家门前! 第84章 雪地,捡到孩子叫阿禾 “回来了?太好了!我给你们做了……”赵兰芝顿时喜出望外,胡乱地擦擦手笑着迎接。不待她说完便看见父女二人扶着一个昏迷的少年走进屋子。 “这是怎么了?”赵兰芝蹑手蹑脚地跟进屋子,悄声问道。 “我们在附近的路上遇到了。这冰天雪地的,别给孩子冻坏了,所以咱们就给带回来了。”林通海挠挠头,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真是个可怜孩子啊。”赵兰芝最近的情绪总是捉摸不透,看着床榻上昏迷的瘦弱孩子,不禁泛起一阵心疼。 景安镇有不少流民,他们大多是无家可归的乞丐,还有一些是当初跟林家人一起逃荒的难民。却因为没有银子落户,老家也已经空无一人,只能留在此处流浪。 “我们的店铺经常有乞丐前来讨饭,大多时候都是能给就给的。只是他们没有住所,这大冷的天怕不是要冻死了。” 林时微的话中不免有些悲悯。 “我去给他煮一碗热热的姜汤来,上次平哥生病的草药还有些,我去熬药。”说罢,赵兰芝便匆匆起身去了厨房。 “这小小年纪,真是造了孽呦。”看着眼前烧得滚烫的孩子,杨老太不禁念了句佛。 经过忙碌一晚的照顾,少年终于缓缓醒来。 朦胧的双眼缓缓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虽然朴素却十分温暖。身上的厚实被子轻软不压人,少年伸手轻轻抚摸着被子的花样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你醒啦?” 门吱呀一声响动,少年如梦惊醒。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端着一碗热粥进来。 “是你救了我吗?”少年呆呆地望着她,样子虽然懵懂却有趣。 “是的。我正准备回家,看见你晕倒在雪地里就带回来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呢?” 少年抿了抿嘴,才缓缓开口道:“我叫阿禾,小时候被父母抛弃了,是没有家的。我一直流浪在景安镇附近,但是最近冬天太冷了,我晕倒在雪地里了。” 阿禾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清楚。 不待林时微说些什么,阿禾立刻翻身下床跪倒在地,“求求你了,给我口饭吃,我什么都愿意干的!求求你了!” 话音未落便听咣咣咣的以头呛地之声,赵兰芝不忍见少年如此卑微。它只能将目光望向女儿,也帮着求情道:“微姐,要不咱们就留下他在店里帮忙吧。外面冰天雪地,这样会冻死人的。” 对于母亲的求情,林时微却并没有立刻答应。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阿禾,眼中闪过一抹不信任的光。 阿禾似乎颇通人情道理,立刻指天咒地地发誓自己绝无二心。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林时微无奈只能松口道:“那你就去景安镇的铺子里帮工吧。但是我们家也不过是刚开的没有什么钱,只能一日三餐和住所。” “好好好!”阿禾满口答应下来,眼中充满希冀的目光。 寒冷的清晨天色刚刚蒙蒙亮,景田便早早起床清扫自家门前的雪。 滚滚车轮声出传来,并不是往常熟悉的驴车,而是一辆崭新的马车。 直至林时微从马车里跳下来,他才露出笑脸。 “出来吧!”林时微淡淡道:“让景田见见你,相互熟悉一下。” 两个少年碰面后边相互介绍了自己。随即开始一天辛苦的工作。 阿禾的表现十分突出,不仅勤劳肯干还把客人们招待得周到全面。就连林通海和二虎子都夸他手脚麻利。 屋内客人痛快畅饮,只有景田独自躲在角落里垂眸。大黄趴在他的脚边,连尾巴都不摇摆了。 “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啊!”林时微摸摸男孩的头发轻声询问道:“是不是因为阿禾的到来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闻听此言,景田无意识地点点头,又猛地摇摇头,“不是的。只不过阿禾比我更受欢迎,大家都喜欢他,我是不是很差啊?” 第85章 对决,林时微怒下战帖 林时微坐在景田身边,摸了摸男孩的头:“我倒是觉得阿田也很棒,店里有很多客人夸赞你做事细心呢!” “真的吗?”景田眨眨眼睛,语气陡然雀跃起来。 “当然啦!阿禾有阿禾的好处,你有你的好处。” 温柔的话语抚慰了男孩的脆弱的心灵。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缓缓逼近。 “时微姐,明天我可以休息一天吗?我听说明天有个集会,晚上还有花灯表演,我想去看一看。”阿禾露出小牙笑着请求道。 “好、好啊。”林时微一愣,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那你晚上别忘记回来啊。” 阿禾答应得很爽快,乐呵呵地出门去了。 漆黑的夜晚一望无际,景田左等右等,到了时间却还不见人回来。横竖时微姐将钥匙给了阿禾,他随时候可以回来。 景田随后和衣而睡,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直至第二天清晨,阿禾才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回到林家饭馆。 “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林时微一声惊呼,将阿禾拽到自己面前。 只见他一身衣衫赃污不堪,脸上还有明显的伤痕。 “我,我昨天在集市上买了几个糖饼吃,没想到遇到几个不讲理的乞丐,他们偷了我的东西吃!还打我!” 阿禾的双眼红肿,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 难怪昨夜阿禾彻夜未归,原来是因为这事。景安镇聚集了可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时常发生打架斗殴抢人东西的事情发生。 治理景安镇上任的官老爷已经被调走了,新的官老爷还没有到达赴任。是以这帮乞丐流浪汉更加猖獗,越来越肆无忌惮。 “屋子里还有上次剩下的上药,景田你去带他去上一次药。” 二人走进里屋后,林时微忍不住扶着额头,只感叹希望新上任的官老爷是个靠谱的主。 正当她准备走回大堂时,却骤然看见一个食客急匆匆的放下饭碗,满脸痛苦地向厕所跑去。 怎么回事?林时微不免多留意一些。很快接二连三的客人都放下碗筷。每个人都面带痛苦之色,苍白的冷汗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咣当一声,清脆的瓷碗碎裂开来。浓香的米粥洒落在地。 “疼!肚子疼!”角落里的食客骤然间捂住肚子,口中轻声呼痛。 怎么回事?!林时微慌忙查看对方的情况,不曾想食客的肚子愈来愈疼。最后竟然直接躺在地上打滚! “疼!还疼啊!” “肚子!我的肚子真的好痛!” 店内一时兴起阵阵惨叫声。众人皆放下筷子,有的寻找厕所,有的干脆直接跑去附近的药房开药。 二虎子看着眼前的乱象,第一时间让厨房停止制作。林通海匆匆掀开门帘,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大吃一惊。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时微眉头紧锁,心中当即暗叫一声不好!恐怕是昨夜里钟掌柜动手了! “景田!昨夜里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女孩的神情十分严肃,垂眸询问道。 景田茫然地摇摇头,顿时傻在当地不知所措。“没、没有啊?” 昨夜他孤身一人并没有听到任何异响,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恐怕是我们的食物被人下了药。现在观察来看,他们应该使用的是泻药。” 林时微来到后厨,目光瞥向案板上的面粉。她的眼睛一一扫过在场众人,林通海、二虎子、阿禾、景田…… 只有他们几个接触过原材料放置的地方。自从初来景安镇时被二虎子下过一次毒,林时微就吸取教训,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保管好原材料。 每天剩下的材料统统会被锁进柜子里,一共只有两把钥匙。一把放在她自己这里,另一把则交给景田保管。 一般的外人是很难有靠近原材料的机会…… 二虎子立刻快马加鞭地请了附近的大夫给食客们诊治,索性并没有大碍。被投放的药品也只是普通的泻药。 “诸位!今日的事情乃我家人下药所致。然不管如何终归是我们的失职,我愿意赔偿诸位钱财。” 林时微高声稳定住人心,随后立刻封锁了厨房等地方。 这件事情如一阵风般被附近的商贩知道。有不少商贩暗中眼红林家饭馆的生意,此次就如同抓到把柄一般往死里打压。 其中获益最大的就是钟家包子铺。钟掌柜这几天腰也不酸腿也不麻了,只站在自家店铺门口卖力吆喝。 “南来的北往的都看一看啊!我们家的包子可不会吃坏肚子的!” 这一声声吆喝就差明面嘲讽林家饭馆食物不干净了。 经过这次的打击,林家饭馆的生意明显不如从前。虽然不少人依旧选择支持林家饭馆,也有部分人对饭馆的卫生颇有微词,更愿意选择最开始的三家铺子吃饭。 “丫头,咱该怎么办啊?”林通海看着对面的钟家包子铺客满为患,不禁有些担忧自己家的生意。 “爹你莫怕,我自有办法。咱们明日把桌子搬到外面当众做吃食1让大家看到我们的制作过程,都是干净的。” 林时微说到做到立刻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经过几周的努力,林家饭馆的生意再次火热起来。 钟掌柜望向人头攒动的林家饭馆,心中的怒火愈来愈深。另一边林通天的故事越说越好,屋子内不时传来食客们的叫好声。 林时微倚在大门边上,目光散漫地望着行走的路人。 街上几个客人心痒难耐,不是探出脖子张望林家饭馆的情景。 “诶!咱们一会去对面家的饭馆尝尝如何?”一个行人指着林家饭馆,跃跃欲试的表情跃然脸上。 “对面?”对坐的食客心有余悸地望着对面,摆摆手道:“还是不了吧,他们家上次不少人肚子直疼,怕是东西不干净。要我说还是去钟家包子铺吧,老招牌有保障!” 钟掌柜耳聪目明,立刻快步走出店门,热情的邀请二人到店内吃饭,“二位客官的眼光真是好,我家在景安镇开了许多年,从来都没有吃坏果客人的肚子,可比那些不干不净的店铺强多了。” 这句不干不净被刻意咬重,充满了讽刺的语气。 林时微眼中精光一闪,不急不还的走到路人身边,一把拽住二人的胳膊,笑呵呵道:“二位不妨赏脸到小店一坐,有免费的故事解闷,还有最新的菜肴等您品尝,绝对是没尝过的味道。” 四目相对间,林时微径直撞上钟掌柜的目光。 “怎么了?钟掌柜似乎略有不服?” “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也配合我争?”钟掌柜的语气冷冽,隐隐带着杀意。 林时微丝毫不惧,勾唇挑衅道,“既然如此不如掌柜的就和我斗上一斗,如何?” 第86章 比赛,险象环生的取胜 深冬以至的景安镇,那位远道而来的新人官老爷终于走马上任。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最近角落里的乞丐和流浪汉也收起嚣张的气焰。 陆续下了几场雪后,景安镇的天气愈发寒冷。杨莲心陆陆续续用兔子毛皮做了许多件保暖的衣裳,所有林家人都得到了一件,就连大黄都穿上了暖和的小衣。 林时微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子旁边,望向窗外匆匆赶路的行人。马上要到了她与钟掌柜决斗的日子了。 她本想做一道鱼鳞冻,奈何现在冰天雪地河面早已结冰,压根没有犹豫给她施展手艺。 今天一早父亲便急匆匆出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谁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通海双颊冻得通红,兴高采烈地跑进林家饭馆,大声叫喊道:“钓到了!我钓到了!” 只见他的手里拿着一条肥美的鲜鱼,正活蹦乱跳地企图挣扎逃跑。 !!林时微乍然惊喜,没想到自己几日前的无心之语,竟然这般被父亲放在心上。 她立刻叫来阿禾打了盆水,将鱼放在盆中细心饲养起来。 今日是林家饭馆与钟家包子铺一决高下的日子!路上的行人却并不着急赶路,纷纷驻足在林家饭馆旁。 路上的行人却并不着急赶路,纷纷驻足在林家饭馆旁。路上的行人却并不着急赶路,纷纷驻足在林家饭馆旁。路上的行人却并不着急赶路,纷纷驻足在林家饭馆旁。 自从那日街道抢课后,林时微直接向钟掌柜正式宣战,展开一场厨艺争霸赛! 冷冽的寒风中,二人各自站在桌子上,面前放满了各色食材。两边各自站着自家的小二打下手。 双方各自做出一道拿手菜肴,随机选出四十个围观路人进行投票,票多者获胜。 钟掌柜祖祖辈辈都是经营包子铺的,自然选择了最为拿手的包子制作。他有一个制作灌汤包的独门秘方,从不轻易示人。今日为了战胜林时微,他直接豁出去了! 他从自家拿出最好的精面放在案板上,用手指在面粉中心拨开一个洞,将放入水在其中。用手臂带动手指的力量揉打提拉面团,最后搓成大面团摔打,顿时发出一阵啪啪啪的声音。 “嘿!你看这钟掌柜怎么还打上面团了?”一个路人面带不解地指着掌柜的操作,满脸不解之色。 “我也不知道,可是听说怕他们家祖上就是做包子发家的,想必是家传秘方吧!” 钟掌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神色。他的做法是为了打出面的“筋骨”,是面皮有足够的韧劲可以保住馅料。 一旁的小二火速清洗猪肉,哗啦啦的水很快带走了血迹。他将干净的猪肉妥帖地放在案板上,抄起菜刀刷刷刷几下就将肉剁成馅。剁好的肉馅依次加入食盐,姜末,白糖,酱油等调料,最后加入大量的清水搅打,直至肉馅细腻柔滑如水一般流动。 钟掌柜提起水舀按照一比一的比例缓缓加入肉馅中,使二者能够充分融合。他的手掌虽然粗壮,包包子的手法却既轻又快。每个包子都是二十四个褶子,个个提起像灯笼,放下如菊花。 这就是正宗的开封灌汤包!钟掌柜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嘴角勾起一丝必胜的笑意。又转头看向自己的竞争对手女孩。 林时微毫不惧怕钟掌柜的目光,反而拍拍手让父亲将几日前砸破冰面捞上来的到面前。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还没等挣扎,就迎来利落的一个菜刀。她伸手将鱼鳞上面的血丝与粘液冲洗干净,然后放入热锅中。 钟掌柜一见那条活蹦乱跳的大鱼,眼神中乍然流露出一抹狡诈。那样子仿佛胜券在握一般。 另一边的二虎子提起才到熟练的葱、姜、蒜等佐料切成碎末。随后放入一舀清水,最后陈醋少许。 女孩利落地将柴火送进灶坑,大火缓慢烧开后转入小火熬煮,直至水的颜色缓慢变白时便可以暂时停火。她拿起勺子轻轻撇去大约五分之一的水分。随后找来一张牛皮油纸卷成喇叭状,将熬煮的鱼鳞水过滤导入其中过滤。 林通海又找来几块冰加速冷藏,美味可口的鱼鳞冻便制作成功。 此菜名为鱼鳞冻,在南宋时说成水晶脍。她曾在宋人陈元靓的《事林广记》看到过相关的记载做法。 两边的食物都已经做好,被选中的四十名路人率先尝过林时微做的鱼鳞冻,皆忍不住交口称赞。 更有好事者等不及去吃钟掌柜的开封灌汤包,甫一放进嘴里,苦涩的味道令他忍不住哇的一下全吐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苦啊?难吃死了!” 他的吐槽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纷纷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钟掌柜。 钟家包子铺的手艺是景安镇数一数二的,怎么可能会难吃呢?有许多不信邪者也拿了一个开封灌汤包尝试,结果全部苦得吐出来! “怎么会这样难吃,这那里是钟掌柜的水平?” “就是就是!做的还不如俺媳妇好吃!还开包子铺呢,怪不得打不过林家饭馆!” 人们的吐嘈声此起彼伏,如同无形的利剑刺穿钟掌柜。他不可置信地拿起一个包子塞到嘴里,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手艺。 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至他的味蕾,中掌柜整个人傻傻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怎么样钟掌柜?你给鱼下的苦味粉味道如何?”林时微嘲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第87章 事定,钟掌柜最后下场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大惊。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呆在家里,根本没有和你们家的人接触”钟掌柜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依旧狡辩道。 林时微没有过多解释,乍然转身从房间里拿出一条肥美的鱼。随后将鱼用清水洗干净,简单用火烤熟后请众人品尝。 “唔!这是什么味道怎么会那么苦?” “真是太苦了!和钟掌柜的苦味一样!” 众人纷纷皱眉摇头,不知道为何好好的东西会沾染上苦味? “钟掌柜之前往我家里下药未果,反被我家大黄咬伤。之后你有暗中派人,在我家食物中泻药让很多时刻拉了肚子。我要求开启比赛后,你又命卧底暗中给我的鱼下苦味粉,想让我输掉比赛!” 林时微如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讲了出来,在场众人纷纷用怀疑的目光投向钟掌柜。 景安镇里有许多人明里暗里对钟掌柜的手段略微知道一点。凡是跟钟掌柜竞争的饭店最后总会莫名其妙地倒闭,或是出于食品问题,或是出于经营不善,只有寥寥几家逃过了钟掌柜的绞杀。 “你、你有什么证据,就敢胡乱编排人!我还要去告你诽谤呢!” 钟掌柜冷哼一声,丝毫不在意女孩的威胁。 “报官?”林时微反唇相讥,“我想那就不麻烦钟掌柜的了!我已经请来了。” 说罢,从林家饭馆内竟然乌泱泱地走出一群官差。为首之人赫然是新到任的官老爷。 “大人,方才的情况您都已经看见了。至于这次的证据我都已经保存好了。”随后她当众朗声道:“之前我家也曾被钟掌柜下药,但是被我家大黄所发现,给他咬了一口。现在钟掌柜的腿上还有我家大黄的牙印!” “那分明是我自己被流浪狗咬的,与你们林家有什么关系?”钟掌柜依旧不死心的反击道。 “是吗?那就请钟掌柜看看这是何物?” 女孩当众掏出一块玉佩,只见那玉佩质地温润,端的是上品好玉。 “呦!这不是钟掌柜的玉佩吗?他说过天下只此一块地。” “是啊是啊,他没事就喜欢拿出来显摆,怎么会跑到林家丫头那里去了?” “那是我丢失的玉佩!原来是让你给偷去了!快点还给我!”钟掌柜做事要去抢夺,结果直接被几个官差拦在中间。 “既然是你丢的,为何却从不见你寻找?甚至一点风声也没有?”官老爷看不下去这场闹剧,终于出声制止了人群的骚动。 “大人真是说笑了,怎么会没有找过呢?阿禾不是趴在厨房试图寻找吗?只不过最后他们一无所获,才让钟掌柜相信玉佩没有落在我的家里。” 女孩沉冷的目光凝视着阿禾,莫名带着一种可惜。 阿禾的出身并不是很好,小小年纪便在外流浪。但是她的饭馆却是整个林家赖以生存的根本,她并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毁了自己心血的人。 她又不是什么圣母,这世间真佛多的是,大佛也轮不上她来做作。 “阿禾……你!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景田不可置信地望着阿禾,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明明几日前阿禾还在邀请自己一起去玩,怎么会突然间变成这样。 虚伪的面孔被撕得粉碎,只留下一地残破的碎片。 “别假惺惺了!”事情败露后的阿禾面色骤然翻覆,带着怒气诘问道,“你装什么好人?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抢了你的位置?” “我、我没有啊!”景田慌忙摆手,吓得额头满是冷汗。 “景田真心待你,昨日你不在,他去附近的糕饼店买了糕点,还想着给你吃,现在糕点就放在饭馆桌子上。” 林时微无奈的摇头,只是将景田默默拉走。 差役们很快围捕了钟掌柜和阿禾,同时查封了钟家包子铺。 一时间舆情滔滔,大家纷纷指责钟掌柜用心险恶,居然为了生意暗中下药,真是太可恶了! 整件事情下来最高兴的莫过于新到任的官老爷。他刚一落轿便撞上一起投毒案,真真是送上门来的业绩。 “此事本官会带回衙门细细调查,带走!”官老爷一声令下,差役们立刻将人押解回府。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久久没有散去。 直到这场闹剧结束后,景田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没过几天,官府派人来通告林家众人。老爷已经判定钟掌柜联合阿禾给林家饭馆下药一事属实,已经将投进大牢关押。 “恭喜你啊!斗倒了钟掌柜,以后开店可以太平些了。”孙老三喝着热气腾腾的粥,语气忍不住夹带一丝雀跃。 他也受了钟掌柜不少明里暗里的刀子。如今劲敌倒台,他焉能不乐? “我初来景安镇没有多久,却得到了您的帮助,都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么您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呢?” 林时微执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笑问道。 “哪里的话,我可没有。我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做生意罢了。毕竟像钟掌柜那种疯人,我只怕他会连累无辜的食客们。” 林时微点点头:“美食,本是抚慰人心的良药,不该成为支配欲望的屠刀。” 钟家包子铺被查封后,里面的人很快作鸟兽散去。昔日人群攒动的店铺变得冷冷清清。杨老太知道这件事后,只有长叹一口气。 她并不想让孙女冒险开店,奈何林家着实没有其他生财的路子。 最近饭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微姐又经常提携着两个大伯,林家的日子才越过越好。 最近茶馆里有许多喜欢听林通天讲书的客人,甚至还出现了专门为听书而吃饭的食客。他的收入自然水涨船高,连带着儿子林宥安读书也更加踏实。 夜晚回到家的林时微身心俱疲,吃过晚饭后便去厨房查验明日的食材。却见林宥安站在屋里已经查完了。 “大哥哥?你怎么不去温书反而跑来我这里?” “微妹妹,真是对不起。我和平哥都是哥哥,却没有办法为了家里分担。还要靠你一个女孩子劳累。我是想着帮你清点一下,不让你太累了。” 林宥安站在原地颇为窘迫,一想到自己堂堂男子汉还要靠妹妹帮忙就过意不去。 “哥哥是个聪明人,怎么说起糊涂话了?今日去衙门见到了官老爷,可是为名做主的好官。这个世道不允许女子考学,而哥哥天资聪颖,既然有机会鲤鱼跃龙门,又为何做小儿女的愁苦之叹?” 林时微转转眼睛,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哥哥要是实在对不住我,将来做了高官,别忘了好好教训钟掌柜那种坏人!” 第88章 差距,地域之间的内卷 为了冲击一年半以后的县试,林宥安所在的书院早早就准备加大马力。像这番准备都是晚的了,据说景安镇数一数二的梧桐书院,在上一次县试刚刚结束后,便立刻着手准备抓下一次的考生努力读书。 古代的县试与高考还不一样。县试三年一考,而高考每天都会考试。提前三年抓学子学习,简直比高考都恐怖。 县府两试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只有县府两试皆考中者,才能混下来一个童生的身份。只有获得童生身份过了院试,才能当上电视剧里一穷二白的秀才。 最近书院都在狠抓考试,为了选拔出最优秀的人才送去县试,这样才能提高通过率。如此才可以为了明年的招生,进一步收入更多天资好的学生。 这番操作下来搞得小小的少年郎十分疲倦。林时微心疼大哥哥这般操劳只能在后勤做些好喝的粥送过去。 一碗浓香的米粥下肚,不仅驱散了寒冷更填饱了肚子。 “谢谢微妹妹送的米粥,真的很好喝。” 史芸看着小兄妹两个亲亲热热,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但看林时微瘦弱的肩膀,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心疼。 “微丫头,要不然你将做法交给我吧,你每天忙完还特意给哥哥做粥,真是太辛苦了。” “好啊!”林时微爽快答应,随即拿出一张纸利落地写下做法。 林家大房一家代表林家学历的最高水平。据说大伯母史芸也是个秀才家的女儿,小时候也认识不少字。 难怪能被自命清高的大伯父看上,还能生出林宥安这样的聪明苗子。林时微曾经听祖母说过,似乎大伯父没有再继续考科举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家里贫困,似乎还与大伯母有些关系。 只不过谈及这个话题时,祖母明显是回避态度,是以林时微也不敢咬死真相。 史芸端详着女孩的字,不禁暗暗称赞起来。她听丈夫说过微丫头也在跟着邻居学习,看来成果颇为丰厚。 不过随着书院逐渐狠抓教育后,林家两房兄弟日渐老实。最明显的便是林宥平,连平常最喜欢与妹妹玩的老鹰捉小鸡也不感兴趣了,只一心埋在书院里读书。 “现在的教育真是压人啊,你瞧瞧给我两个哥哥逼的小可怜见的。”林时微捧起茶杯,默默为被内卷荼毒的少年人默哀。 沈清燕梳着漂亮低垂的环髻,浑身散发着温婉的气息。沈家虽然出身商贾,却也舍得在女儿身上投钱。多年诗书礼乐的浸染,让少女言谈举止都透露出是知书达理的风范。 “这你就心疼了?我那可怜的弟弟两年前就开始准备了。上次中元节我们一起看花灯,也是为了带他散散心。” 梧桐书院作为景安镇最好的书院,很少给学生放假的机会。除了几个重大节日,其余的假期是想都别想。 “啊?这也太惨了吧!”林时微忍不住瞪大了双眼,谁敢说古人不卷地?这卷起来简直不像人啊? “我的傻妹妹,那科举哪是这般容易的?景安镇这些年虽然有不少秀才,可是最近一个举人却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就是梧桐书院出来的举子。” 啥?!二十年前!林时微瞬间如炮仗一般被少女的话点炸了。 像梧桐书院那么卷的地方居然二十年才出一个举子。 “科举路漫漫,多少人从少年考到老年还一直名落孙山。况且汴京城中有不少权贵子弟,他们父辈世代为官,母亲节出身大族,聘请的名师教习何其之多?我们这里自然比不过的。” 京城吗?还真是一个遥远的地方。 “你那个朋友说的一点没错。能有二十年出来一个举人,在景安镇这个地界,已经很不错了。” 许仲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印证了这个时代无数学子的辛苦。 “那……我哥哥这样的,能不能……”林时微小心翼翼地看着老师,一时竟然张不开嘴。 “我见过他的功课,无论是天赋还是人品都是个好苗子,只可惜……若是一直委顿在景安镇,恐怕是很难的。将来混个秀才便也到头了。” 冷冰冰的一句话便为一个少年的命运写下了注脚。 “若是你想林家出一个举人,那么就去京城吧。那里师资更加优秀,没准你会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定呢。” 京城吗?林时微舒然一笑,并没有被眼前的困难所打倒,“总有一天我会的!” 没过几日,林家两个哥下学后纷纷带来一个坏消息。书院里要请家长开一次家长会,并且当中公布获得参加县试的考生。 林宥平的脸色极其难看。最近他的书院刚刚考了一次拔高笔试。虽然自己努力复习过了,却依旧没有什么信心。自己的母亲每天跟乌鸡眼似的盯着大房,生怕他比大哥哥落后太多。 “爹,明天书院要请家长过去一趟,谈谈明年准备开始的县试。” 林宥安一边喝热汤,一边看向正在写本子的父亲。 “时间过得真快啊!明年的县试你也去下场试试吧。” 林通天望子成龙的心简直要溢满整个屋子。正在熨烫衣服的史芸心疼儿子,忍不住直接扔了件衣服过去! “就你整天想着科举,也不看看儿子累成什么样子了!” 史芸也算是村子里读书人家的女儿,平日里最是温柔端庄,鲜少见她这样发脾气。 “母亲莫要生气,你们皆是为了我好,我愿意一试!” 见到儿子如此争气,林通天大为高兴,抱起儿子一顿猛夸! 第89章 教育,家家有本难念经 大抵教育是一个永恒的话题。这其中不仅夹杂着学校、家长、学生三方的纠葛平衡外,更多则是对成绩的焦虑。 为了冲刺明年的县试,各个书院都邀请了家长前去座谈。这个习惯原来自于汴京那些书院的做派,后来被从京城来的先生带到了梧桐书院。其余书院见到梧桐书院如此,自然也跟着学了。 这还真是颇有某中学的万恶跑操流行全国的风气,林时微不禁暗暗吐槽道。 祖母杨莲心不忍见自己的两个孙子每日挑灯夜战,只好每晚都给他们煮些参汤喝。最可怜的莫过于林宥平。他没有哥哥的聪明才智,只能凭着自己的努力死读书。 林通海自告奋勇地去给儿子开家长会,二房自然是抓尖要强的王彩凤参加。 两个孩子在家里忐忑不安一天后,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审判。 大房家的林通海喜气洋洋地回家了,一把抱起儿子林宥安啃了又啃,“真不愧是我们老林家的根,又承了我老丈人的优秀智慧!” 史芸的父亲就是村子里的秀才,教导的女儿也知书达理。林通海一直希望儿子可以向泰山大人一样聪明博学。 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果真争气,拿到了书院考试的第三名,就连老师都夸赞儿子聪明好学,颇有天资。 但是二伯母的脸色却好似黑锅底一般,仿佛火山爆发前的死寂。 饶是二房三房之间间隔的墙建得再厚,也没办法阻隔二伯母的斥骂。 “家里花了这么多的钱,怎么你还不如隔壁村的三牛子?” “我每天辛辛苦苦,结果你却没有取得这次县试的排名!” 一声声责骂如同从天而降的冰雹,击穿了林宥平脆弱的内心。 “对不起妈妈!我……”小小的少年垂头站在角落里,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二。 奈何王彩凤大发雷霆根本不肯听孩子的解释,只是一味地责怪儿子。 她的大发雷霆很快引来了婆婆前来探寻情况。 杨炼心刚一踏进房门,就看见可怜的小孙子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而儿媳妇就像个炮仗似的痛骂孩子。 “怎么回事?你们在吵闹什么?” 见到婆婆前来,王彩凤才略微收了威势,朝老人微微下蹲行礼。 “我的功课不好,惹得娘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林宥平生怕祖母会发难与母亲,只能将过错都归咎于自己身上。 “平哥才读了几天书,你何苦这般难为于他?书院里的其他孩子最早的比平哥多年了两年多之久,平哥考不过他们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你这做娘的为何不看得开些?” 杨莲心气得用拐杖咣咣直敲地面,恨不得将地面砸出一个洞来。 “可是……”王彩凤心中气不过正欲辩驳两句,却突然被婆婆打断。 “可是什么?你是想说宥哥比平哥考得好,所以就代表平哥做得差?” 老人指着景安镇二儿子做活的方向,忍不住大骂道:“他老子从小就不如老大爱读书,咱们整个林家最有读书命的就是老大家,老大媳妇又是秀才家的女儿,生出的孩子聪明些也是正常的!可是你和老二没有一个认识字的,为何还要去这般苛责孩子?” 这一番话震得王彩凤和说不出话来,只能支支吾吾的嘟囔些“我都是为了孩子好”之类的话。 杨莲心一把拉过林宥平搂在怀里,轻轻摸着孩子的脸庞,“乖孩子别怕,祖母在这里。咱们平哥的努力祖母都看在眼里了。” 林通的得知此事后,连忙带着钱去附近的首饰铺子。他左挑右选后,终于选中了一只素银牡丹花簪子并一对素银耳坠。 收到礼物后的王彩凤这才舒缓了怒气,连带着儿子林宥平也终于逃过一劫。 眼前的闹剧被林时微尽收眼底,并在一间茶坊里默默吐槽给好姐妹沈清燕。 “微妹妹日后习惯就好了,我那弟弟才是提心吊胆,昨日爹爹已经去了,回来给我的两个哥哥用绳子捆了拿家法好一顿打。索性弟弟还算不错,不然的话也是跑不了的。” 沈清燕系上一条襻膊,露出光滑白皙的小臂。她的手中拿着石舀不停地锤捣炙干的茶叶,又用石碾子和石磨将其细细碾碎。 此乃宋代的点茶技艺,沈府自女孩幼时便聘请了专门的嬷嬷教导点茶手艺。 商贾人家在这世道难免被瞧不起,越是有钱越怕被人说成是暴发户,只能大力栽培儿女,以后对外也好说自家是有底蕴的人家。 “啊?你爹还打人?”林时微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问道。之前她在沈府时曾见到过沈家老爷,看起来很和气的模样。实在想不出沈老爷撸起袖子教训儿子的场景。 “爹一直对几个儿子寄予厚望,奈何只有我嫡亲的兄弟还算上进,其余的也罢了。” 沈清燕长叹一口气。这些日子她活得也颇为辛苦。嫡母看不惯输出的儿子有出息,怕将来危及到嫡子的位置。虽然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却整日里刁难自己姨娘。 “不会是你那嫡母又……”林时微看着少女难看的脸色,已经隐隐猜到几分。 “嫡母原本有个极其争气的儿子,是我们沈家的长子。无论是样貌还是学问,都是数一数二的出挑。本来都已经考中了举人,没想到竟然在回景安镇的水路上溺毙了。” 沈清燕叹了一口气,往事在脑海内逐渐清晰。 她永远不会忘记哥哥中举时,父亲眼角的笑意与嫡母骄傲的神情。 那是整个沈家的荣耀。 只可惜天不垂怜那样意气风发的哥哥,最后却只能沉睡在冰冷的江里。 他的嫡母原本并不是刻薄小气的人,可自从哥哥离世后一切都变了。 她开始变得暴躁多疑,变得并不像以前那般厚待庶出子女。好在父亲是个生意人,懂得利用儿女的价值换取更大的收益,这才没有让嫡母更加过分。 中年丧子,听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林时微不禁暗中咂舌,没想到沈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第90章 兄弟,死而复生王英才 从沈清燕处散去后,林时微刚一踏进家门便又听见王彩凤的声音。 只不过这次不是训斥儿子,而是十分惊喜雀跃的一声“哥?!” 哥?王彩凤的娘家人不是都去世了吗?哪里来的哥? 她加快脚步走进屋内,就见王彩凤紧紧抱着一个衣衫破败的男人,哭得双眼红肿,一直凄凄哀哀地叫着哥哥。 “哥!你是怎们活下来的?别人都说你已经死了。我、我……爹娘呢?嫂子和侄女呢?他们是不是也还活着?”女人仰头望向自己的亲哥,眼中充满了希冀,哽咽地问。 “爹娘都不在了,你嫂子和孩子也丢了……,只有我一个死里逃生地跑出来了!”男人周身脏乱不堪, 王彩凤的哥哥名叫王英才,乃是王家的长子。王家父母在世时,十分疼爱这个儿子,对于女儿王彩凤却兴致缺缺。 “我之前逃荒时还问过同村的老乡,他们说你们都死了!我……” 女人越说越难过,忍不住再次痛哭起来。 王英才将妹妹揽进怀里,用手抚摸着她的素银牡丹簪子,轻轻安慰道:“妹妹不要难过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听到这话的王彩凤不禁将头埋得更深了,红肿的眼睛望向自己的哥哥,呆呆地说:“你活着就好了,这样我也算有靠了。” 她的大嫂子出身秀才家的女儿,生了一个聪明的儿子。三弟妹做得一手好绣活,女儿林时微又会赚钱又聪明,如今肚子里又怀了一个。 妯娌都比她有本事,婆母也并不喜欢自己。 如今可好了,她的哥哥还活着。 “我现在实在太饿了,你们家有没有吃的?”王英才看向妹妹的眼光中带着对食物的渴望。长时间的饥饿几欲让他丧失理智。 “有!有!”王彩凤呆呆地抓着哥哥的肩膀,疯狂点头道,“平哥,还不快给你舅舅拿吃的去!” “我去吧!厨房里还有刚做的糕点,让他尝尝吧!”林时微拦住正要动作的二哥哥,转身去厨房拿糕点去了。 “好漂亮的丫头啊!这是哪来的这么俊俏的小姑娘?”王英才的目光落在女孩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啧啧赞叹。 “这是我三弟妹的大女儿,在林家排行老三,叫微姐!”女人热情地介绍着家中的成员。 一盘盘精致香甜的糕点外加三屉热腾腾的包子都被王英才吞进肚子。他左手抓着肉包子,右手捏起一块糕点使劲往嘴里塞,撑得两侧的腮帮子鼓鼓的。 食物的残渣随意地掉落在桌子上。王彩凤忙不迭地给哥哥倒了一杯茶,伸出手拍拍他的后背。 “慢点吃啊!厨房里还有很多呢!” 一顿饱餐过后,无家可归的男人顺理成章地住进了林家。王彩凤特意让丈夫烧好水,自己则找出一套干净的衣物出来供哥哥换洗。 屋内灯火昏暗,明灭不定的烛火映着王彩凤头上的银簪子闪着细碎的光。 王英才坐在床上,突然问道:“妹妹,当年爹娘不是给了你一套头面首饰吗?” “是啊,现在还存着呢。我一直没舍得带,我现在头上戴的是孩子爹给我买的。”女人没有过多理会男人的话,只一门心思地给澡盆刷得一尘不染。 杨老太看着二房屋里忙忙碌碌的身影,也忍不住为亲家一声叹息。 王家的二老对儿子多有宠爱,对女儿王彩凤的感情却是平平。当初王彩凤嫁进林家时,唯一的嫁妆就是那副银头面,大致是一只银簪,一对银镯子,还有一对银耳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就连林家给的聘礼也悉数被亲家贴补给了儿子。若是换作旁的人家自然不干,可当时尚在世的林家老太爷林正德只说了句“孩子们将来能好好的过日子便是好的。” 索性祖母杨莲心也不是小气之人。自家儿子一门心思吊死在王彩凤的身上,那便成全他们了。 一天几天过去,王英才都稳稳当当地呆在林家,每天吃好睡好,全然不似当初那般落魄。 宁静的夜晚里众人纷纷和衣而睡,只有杨莲心一直就坐在烛火旁缝补衣裳。 “祖母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去睡?”刚刚完成作业的林时微见祖母屋内灯火通明,特意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微姐!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请问你。”杨莲心借着烛光穿针引线,口中却提出一个问题。 “如今你二伯母的兄弟住进来。王家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我们作为亲家自然要收留于他。可是他一个大男人不能整日里呆着不做事啊。” 林时微赞同地点点头,二房的日子刚刚好过一点,却还要供养一个吃白饭的王英才。 “那依祖母之见有什么法子?” 杨莲心顿了顿,才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拜托王婆子家的孙子,帮二儿媳妇的哥找个正经的工作,你看如何?” 听闻此话,林时微赞同地点点头,“明天正好彪哥会来林家饭馆,我和他说说看,能不能找到些合适的活计。” 林家饭馆内食客各自享用自己的美食,只有角落里空出一张桌子写着恕不接客。 “丫头!我来了。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啊?”王彪一把掀开门帘,朗声笑道。 “彪哥,你终于来了。我还正等着你呢。”林时微笑呵呵地拿出自己秘制的新口味包子,热情的请对方品尝。 这是她刚从空间里拿出的食材,亲手制作的奥尔良口味的包子。 王彪一尝果然不同凡响,连连称赞女孩厨艺见长。二人正吃得起劲之时,林时微立刻露出狐狸尾巴,遂好声好气地开口。 “彪哥,我有一事相求于你。” 男人一听立刻把筷子一顿,脸上写着显而易见的了然,“果然你这丫头,不有事相求就不会拿出这么多好吃的!说吧有什么求我的。” “我想请您帮我那二伯母的兄弟,找个伙计做做。” 二伯母的兄弟?这复杂的关系听得王彪一头雾水。知道对面的女孩将事情经过大大致讲明白后,他才爽快答应。 “没问题!你这事包在我身上!” 第91章 贪念,王英才的无穷欲 王彪的办事速度很快。他迅速托人在附近一处地方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年轻力壮的王英才正适合卖力气的搬运工。 因着他的情面,王英才的工作并不十分疲累。可连续几天下来,王英才便不肯再干了。 搬运工的头子愁眉苦脸地来找王彪,直言王英才干活只会偷懒耍滑,还偷偷带几个工友赌博,让人不胜厌烦。 “妹子啊!我的好妹子!你可就哥哥这一个亲人了,难不成真的忍心看我累死吗?那搬运工的工作着实不是人干的,累得我脱了一层皮。” 王英才坐在床榻上连声哀嚎,一会嚷嚷自己肩膀酸痛,一会埋怨妹子不肯相助。 “这、这可怎么办?我在让母亲帮你寻一个更好的差事吧。”王彩凤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好想出这个法子。 “那你再帮我寻一个不要太累的活计吧。”男人毫不客气地躺在床上,转身沉沉睡去。 第二日,王彩凤又跑去哀求婆婆帮自家兄弟找活。杨莲心看着哭哭啼啼的二儿媳妇,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貌美如花的人身穿着一身绯红色的石榴花裙袄,手中不时用帕子擦擦自己的眼泪。 “娘!我就这一个弟兄了,家里人都死绝了。您就可怜可怜我那苦命的弟兄吧!帮他找个活干。” 杨莲心轻叹一口气,无奈道:“你那娘家哥哥着实混账。王彪兄弟好心好意给他介绍工作,可是他呢?一味的偷懒耍滑惹人厌烦。” 她纵然恨铁不成钢,却耐不住儿媳妇的苦心哀求。只是这次她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别人,只好自己去问问村中其他人。 接二连三的工作却并没有留住王英才的心。不管做什么,他都觉得十分疲累。每次都是做了几天便怕苦怕累不肯干。 这日林宥平下学回来,却迎面在村口撞见了自己的舅舅。 “呦!这不是平哥吗?下学回来啦!你们老林家真是命好,一场逃荒下来,不仅没事居然还比以前更富了!” 王英才醉醺醺的左右摇摆,面色涨红好似一个猴屁股。他浑身酒气,狼狈不堪的样子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咱们王家往上翻三辈子都没有一个读书识字的,你娘的命还真是好!”说罢,一股酒气上涌,他不禁又打了一个嗝! 每个村子的村口都是全村的政治经济交流中心,围坐着一群老头老太太窃窃私语。 “舅舅,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家吧!” 林宥平不欲让外人看热闹,只想快点让舅舅离开这里。年幼的男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拉着王英才离开了。 二人刚一踏进家门,就见祖母杨莲心怒气冲冲地瞪着王英才。 “我说亲家兄弟,你来我们林家也有一段日子了。给你找的伙计你都不肯干,还整天出去喝酒!今天赵老板来找过我,还问你到底为什么没有去上工?” 质问的话劈头盖脸地砸来,王英才面色闪过一瞬间的憎恶,随即顿时烟消云散。 “亲家母啊,不是我偷懒耍滑,只不过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男人推脱的话总是说得无比顺畅,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况且,他的眼珠转了转,语带讽刺道:“我听村里面的风言风语了。你们林家早就已经分家了。你还是少管闲事,多享享儿孙福吧。”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原地气的颤抖的杨莲心。 “什么?他竟然这么嚣张?”忙碌完一天的三儿子回家,就见年迈的母亲躺在床榻上。 媳妇赵兰芝简单讲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气得林通海攥起拳头就要往二房屋里走去。 “爹!你站住!不可以去!” 林时微一把拽住理智被燃烧殆尽的父亲,将人按在床上好声劝说。 “咱们是逃难后才来到的桃花村。虽然九死一生却终是差不多都活下来了。可是王英才比咱们更惨,家里人都死光了。如今我们两家名为亲戚,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把他赶走,只会让别人认为我们瞧不起亲戚。” “难不成就这般由着他气你祖母吗?”林通海依旧不服气,气得直跺脚。 “女儿有一个妙计,不如让他来饭馆后厨帮忙。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便可了。” 杨莲心见到孙女这般有信心的样子,仍旧有些不放心地嘱托道:“丫头你要小心些,亲家兄弟常年不学无术。便是亲家再世时也颇为头疼。” 没过多久,王英才便顺理成章地跑到林家饭馆来打工。 他看着面前崭新的马车,心中不由得暗道林家果然有钱,居然买得起这么好的马车。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林家的饭馆。虽然装修得十分朴素,却坐落在景安镇最繁华的西街上。 店铺内来来往往的食客络绎不绝,如流水般的铜板不断涌入柜台,看得男人一阵眼热。 之前听说林家的丫头颇有本事,没想到竟然有车有店当真是不同凡响。他不禁抿了抿嘴唇,看向林时微的眼中也多了些许复杂的神色。 没过几日林通海便感染风寒卧床不起。而二虎子的弟弟妹妹最近抽条了不少,他特意请了几天假期给弟弟妹妹做衣裳。 整个店铺里只剩下林时微、景田,以及王英才三人。 女孩似乎很好意思,简直把王英才当成牲口使唤。几日下来男人累得腿肚子都直打哆嗦。 但凡男人稍有不乐意,林时微便回村头情报机——也就是那颗杨柳树下哭诉自家的不易。 这时便有仗义执言的村民为林家打抱不公。久而久之村里人都知道王英才整日里在林家偷懒耍滑。加之林时微待人和善,舆论的风向明显偏向了林家。 王英才这次不好再闹不干,而林时微也照常发给他工钱。他只能每日下工后跑去各个酒馆里喝得烂醉如泥。 好几次他的工钱不够,都是王彩凤跑到酒馆拿钱赎人。这日里王英才夜不归宿,吓得王彩凤赶忙出去寻找。跑遍了景安镇的酒坊,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人。 “哥哥!别丢人了,快点走吧!” “我不!我还没有喝够!我要继续喝!”王英才烂醉如泥地倒在桌子上,抱着酒坛子胡言乱语。 酒馆里的众人嬉笑着二人的丑态,最后只剩下仓皇离去的背影。 回到家后的杨莲心得知后,当即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王家兄妹。 “你看看你们这个鬼样子,整日里就不知道省心!村子里多少人都笑话你这个不成器的哥哥!” 一声声责骂成功挑起了王英才的怒火。他扫视了一眼站在杨老婆子旁边的林通海,高大威猛的样子仿佛一拳头能打死他两个。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他果断选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被训斥后的二人灰头土脸地回了屋子。王彩凤急急忙忙给哥哥打水洗漱。 昏暗的灯光下,王英才默默盯着女人的头上闪着细碎的亮光,眼神几度明灭。 “妹妹,我想爹娘了。”男人乍然说出这一句话,成功令女人的身体一顿。 “可惜逃荒路上爹娘死得早,我连一个念想都没有留下,可怜现在世间只剩我们兄妹二人孤苦无依的。” 这一番话成功勾起王彩凤的伤心事。虽然父母在世时,对她并不算是多么宽厚,可是到底还给了她一口饭吃。如今父母双双死亡,她如何能不想念? 第92章 残忍,银首饰里藏真相 “别那么说,哥哥。”女人抹了把眼泪,从里屋拿出一个小匣子。她缓缓打开,里面赫然是她唯一的嫁妆。 正是那副银质的首饰。 王英才一看那闪闪发光的银首饰,骤然间两眼放光。他轻轻抚摸着银首饰雕刻的花纹,眼中充满了贪婪。 “好好好啊!娘还留给你这样一幅头面,你可要好好保存他们啊!” 他交代完后,便让王彩凤简单收起来了。几日后林时微照旧让王英才来林家饭馆帮忙。 男人照旧过着以前的混子生活,能过一天是一天的心态令杨老太颇为气恼。 乌云遮盖了黯淡的明月,王彩凤在家里左等右等却依然不见哥哥的身影。林家的男人在今日都不约而同地加班。杨老太去王婆子家里做客。最近王彪的生意越来越忙,整日里都不在家。她一个老人家难免寂寞,便让杨莲心在晚上陪她一起。 “怎么回事?这么晚了?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就是去酒馆也该打烊了啊。” 女人越等越心焦。正当她准备出门寻找时,却突然听到隔壁房里大嫂的声音! “钱呢?咱们家里的钱呢?”史芸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首饰匣子。 这些日子里林通天靠说书正经挣了不少银钱。他与史芸的夫妻感情一向不错,是以经常给史芸购买一些首饰。 如今这些东西却不翼而飞,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大嫂子,怎么回事啊?”王彩凤慌忙跑到大房屋里,却见桌子上赫然摆放着一个空荡荡的首饰匣子。 “二弟妹,咱们家里进贼了!” 行动不便的赵兰芝扶着的肚子缓缓走进屋里,见到两个妯娌站在屋里面面相觑。 空荡荡的首饰匣子映入眼帘吗,她暗自吃了一惊,“这……不是大嫂子的首饰匣子吗?” 王彩凤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发白。她清楚地知道,今天只有喝醉的哥哥迷迷糊糊的进入过这间房子里。 她当时还少见地骂了王英才,“哥哥你怎么可以随便进大哥大嫂的房子里?婆母这几天没完没了地骂我,我都要受不了了!” 白日的情境里仍然历历在目。她的心理骤然生起一个恐怖的念头。 王彩凤猛地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拿出藏在暗处的首饰匣子。果然空荡荡的匣子仿佛无言的讽刺。 父母留给她唯一的头面首饰不见了!!! 这个无声的真相宛如利剑般刺透了她的内心。王彩凤不管不顾地跑向景安镇。 史芸见势头不妙,立刻让三弟妹去王家通知婆母,自己则跑去找车去景安镇的林家饭馆去通知林时微。 深夜的林家饭馆依旧灯火通明。林通天今天发挥得特别卖力,引得众人接连叫好。 林时微在后厨掂着锅,看着客人们的笑脸内心十分满足。北宋此时刚刚发明了炒菜技术,尚未普及开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店内火热的气氛。史芸慌慌张张地踏进林家饭馆。她狼狈的模样成功令林通天一惊。 “怎么了,娘子,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林通天立刻停止了说书,看着女人惊慌失措的面孔。 “咱们家里遭了贼,我和二弟妹的首饰被贼偷了。结果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冲出门去了!” 林时微耳聪目明,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火速脱下围裙,让林通天和景田看顾好门店,自己则带着父亲和史芸一起出门寻找王英才。 几人一家家翻遍赌场,终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发现了喝得烂醉如泥的王英才。 他双目赤红,整个人趴在赌桌旁边。癫狂的神情简直不像是一个清醒理智的人。 一群壮汉声势浩大的堵在桌子旁边。他们个个手拿刀枪棍棒,袒露的上身纹着或虎或狼的刺绣。几个人将王英才按在桌子上,伸出他的胳膊放在刀下。 “你今天输光了钱!是打算用什么偿还了吗?” 锋利的菜刀被插在桌子上,冰冷的刀刃映着王英才贪婪的目光。 “我!我!还有钱!”王英才颤抖地拿出藏在衣服夹层中,掏出了妹妹唯一的嫁妆。 “我有这个银首饰,可以当给你们!不要!不要!砍我的手!” 头发散乱的王彩凤呆呆地站在赌场门口,目睹着眼前残忍的一切! “那是我的嫁妆!我的!” 她骤然间拼命呼喊,却被几个打手牢牢按在原地。 久经堵场的头目显然是个行家。他微微垂眸扫了一眼王英才手中银首饰,当即淬了口痰在对方脸上。 “你当大爷我不识数?拿这种假东西来骗我?” 说罢他劈手躲过银首饰,狠狠掷在地上。 空气中乍然响起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原本银质的桌子顿时碎裂成两半! 只见断裂的开口处露出了银首饰内原本的模样。除却外面包的一层薄薄的银外,里面的内心皆是假的! 第93章 驱赶,王英才远离林家 在场的打手看见这一幕,顿时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连个这么细的银镯子都是假的!笑死人了!” “哪里淘来的地摊货,简直是穷鬼现世……” 林时微沉默不语,默默地看着在地上怅然失神的女人。王彩凤呆呆地瘫坐在地,双目无神地望着碎落的手镯。额边垂落的几缕发丝,恰好掩盖着殷殷流血的伤口。 当日双亲将这副头面交给她的时候,满脸堆笑道:“这是爹娘特意为你打造的嫁妆,纯银的一整套首饰头面,你快带上看看。” 家人相继离去,她只剩下这些仅存的念想凭吊。她乍然间如梦初醒,奋力挣脱几个人的控制,快步向前扬起巴掌! 只听得空气间骤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响声。 “说!你是不是将母亲给我的头面拿去偷偷换了!” 清脆的掌掴刺得男人耳膜生疼。王英才下意识地捂住脸颊,怒火中烧道:“我才没有,谁知道你这么倒霉连仅剩的陪嫁都是假货!我真是倒了血霉了!” 此话一出,王彩凤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呆呆道:“娘……怎么会骗我呢?” 娘怎么会骗我呢?印象中爹娘一直喜欢身为男孩子的兄长,对她这个女儿一向兴致缺缺。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比哥哥在母亲心中站的位置小一些,不成想到头来竟然是如此的可笑。 瞧见向来张狂的二伯母瞬间失魂落魄的模样,林时微的心宛如被银针扎得隐隐作痛。 想起上一世她的遭遇与王彩凤有何不同?甚至更为凄惨。这一刻林时微心中对王彩凤的同情占据了上锋。 那几个打手依旧站在不远处捧腹大笑,仿佛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该死的!林时微攥紧拳头,拼命压制住想冲上去暴揍他们一顿的心思! 冷静!她一定要冷静!现在大半林家人都在别人的地盘上。从古至今能开设赌坊得人背后多有靠山。林家不过一个庄户人家,胳膊如何拧得过大腿?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副笑脸模样。她迅速从口袋里拿出几吊钱塞进打手的口袋。 “今日本不过是我们的家事,不成想打扰到了贵店。这一点子心意送给您们,平日里买些散酒略表心意。”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见到林时微这般上道。为首之人倨傲地看了眼林时微,“好吧,既然看在你们这么识抬举的份上,我就放过你们!还不快滚!” 史芸颇为聪明,立刻拾起地上摔成两半的镯子,又扶起瘫坐在地的妯娌。林通海动作迅速,直接将王英才双手反拧捆上解释的麻绳! 众人这才匆匆结束了这场闹剧。回到林家饭馆时,客人们都已经散尽。只有景田正在收拾一片狼藉的桌子。 林通天一直不放心家里,急得在饭馆里来回转圈。终于见到家人们平安归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几个直接将王英才捆了塞进马车,一行人这才匆匆回了家中。 杨老太一听首饰不见的消息连忙赶回家中,正巧在门口撞见儿孙们。 林时微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听得杨老太当即怒扇了王英才几个巴掌。她心里其实更气媳妇王彩凤,可是转念一想媳妇也不过是个苦命人。在瞧见王彩凤哭得红肿的双眼,她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说什么。 桃溪村有不少人都在景安镇做工,自然消息灵通。众人跟纷纷站在林家院门口看热闹。杨莲心是非常注重脸面且要强的女人。她出生于一个极度贫困的家庭,。那年遭遇大旱灾情,几个兄弟姐妹无一例外都饿死了,只留下她一个。 最后她侥幸被林正德所发现,用一碗稀薄的米粥救了一条命回来。 “老太太!老太太求您饶了我吧!我不过是一时归鬼了心窍才会如此!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男人被粗麻绳困了个结结实实,在无一丝可动弹的余地。他膝行两步爬到杨老太的身边,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杨莲心端起茶栈抿了一口茶水,余光瞟了一眼老二媳妇。只见王彩凤眼中满是悲戚之色,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只碎成两半的镯子。 看来是不能指望她了。杨老太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自己最聪慧的三孙女道:“丫头,你怎么看?” 林时微看见王英才便想起自己上辈子好吃懒做的弟弟。思即此处她立刻冷下脸,目光澄澈地望向祖母。 女孩缓缓走到老人近前,伏在祖母耳边悄声道:“孙女觉得咱们是留不得他了。只是此人嗜赌成性又好喝酒,咱们家又一堆孩子。他现在无依无靠,若是真惹恼了他来个玉石俱焚就不好了。” 杨莲心暗暗点头,忍不住赞叹孙女处事周到万全,当真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 “不如给他一笔银钱,寻个理由放他出去便罢了。” 这到是个好主意,杨莲心当即给了王英才一笔银子,“亲家兄弟,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们林家怕是留不得你了,这里有三百文钱,你且拿去平安度日吧。否则,你都到我们家首饰的事情……” 女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王英才却已惊出一身冷汗。本朝对待私有财产的保护是十分严厉的。如同他这般偷盗财物已经是重罪了,林家愿意放过他还肯给一笔钱打发了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好好!我答应您,以后再也不上林家的门了。”说罢,他便哐哐哐磕起头来。 杨老太摆摆手示意林通海解开来绳子,从里屋拿出足够的银钱丢到地上,冷声道:“还不快滚!” 王英才乐得合不拢嘴,忙不迭地收起银子看都没有看妹妹一眼,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妯娌们皆用怜悯的眼光看着王彩凤,只暗叹老二媳妇真是命苦。好不容易找到了娘家兄弟,却还是这么一个拖油瓶。 众人跟见没有热闹可以看,纷纷做鸟兽散去。 王英才走后的几日,林家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林时微照旧卖力经营着林家饭馆,来往食客十有八九都是冲着她的手艺来。杨莲心担心二儿媳妇在家对着空首饰匣子心里难受,边支她去林家饭馆帮忙。 王彩凤听后竟然没有反驳什么,老老实实地同意了。经此一事,林时微也觉得这个二伯母可怜得很,只让她搭把手并且给了丰厚的报酬。 几个衣衫褴褛的过路者端着一直缺了口的破碗试图讨要些食物。景田见状立刻问过林时微,得到同意后便将几个人带进店里带进店内。 经过打听才知道,他们竟然也是逃难过来的。 “你们竟然也是逃难过来的?怎么会这么晚才到景安镇?” 林时微简直不可置信,自家都在景安镇安家好几个月了。没想到居然还有灾民流落路上。她以为之前的王英才只是少数情况,没想到竟然还有一堆人尚在路上。 “那些地方官员哪里肯把灾民全部上报呦,他们只肯关心自己头上的帽子,才不肯管老百姓的死活!” 说话的老人饱经风霜,一路上来的缺衣少食令他瘦得两侧的颧骨高耸凹陷,不禁有些吓人。 林时微还欲说些什么,却听见身旁的客人正在催促上菜。她正欲动身,却发现王彩凤已经抢先一步上菜了。 几个客人接过食物,立刻高声谈论起最近发生的事情。 “诶,你听说了吗?昨日里赌场有个人被砍了手脚,倒掉在柳树上了。” “诶呦,别提了,我来的时候正看见赌场的人,拿鞭子蘸盐水往他身上抽!” 二人言语之间多有后怕之意。林时微却乍然惊醒,额头上不禁沁出细密的冷汗。 “小丫头,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冒泡了这么多的汗?”正在喝粥的乞丐老人顿了顿手中的碗,“你是在刚才那几人说的赌场吗?我在远处也看见了,虽然没看到人脸但是衣服上都是血,怪吓人的。” 乞丐边说边摇头,“听说那人只有几百文钱,便拿去赌博,最后竟然全部输光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赌债。” 王彩凤的瞳孔瞬间放大,细长的柳眉蹙在一起。 “老人家!”林时微咽了口唾沫,又拿了几个包子打包塞到对方怀里道:“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第94章 埋葬,家人故去独一身 那乞丐明显愣神,随即痛快答应道:“好!包在我身上。” 景安镇除了餐饮行业颇为发达,就连赌场这种地方也是遍地开花。乞丐带着林时微与王彩凤七拐八拐地绕进一家隐蔽的赌场。 只见赌场门前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高大粗壮的柳树上倒吊着一个人,浑身伤痕累累看得人发渗。 “哥、哥!” 王彩凤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几日前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却无声无息地吊在树上。她颤抖地伸出手指试探王英才的鼻息,却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呼吸。 那乞丐扒开面前杂乱的头发,忍不住大吃一惊:“这不是王英才吗?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 “你居然认识他?”林时微不禁大吃一惊。 “怎么不认识!”乞丐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就是他为了吃食活活饿死了自己的父母!可怜那王家老两口为着这个儿子操劳一生,竟然落得这种结局!” “那我的嫂子呢?”王彩凤立即追问道,声音夹杂着止不住地颤抖。 “你嫂子?你是王家的二姑娘?”乞丐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心中暗暗佩服。怪不得都说王英才的媳妇是靠着妹妹的彩礼钱娶的。这二姑娘果然生的标志好模样。 “你那嫂子早就被王英才卖了换米吃了!现在人指不定是死是活呢!欸呦呦,可惜了那女子,还怀着身孕就被卖了,肚子里还是个成了型的男胎……” 乞丐摇摇头,不忍心再说下去。 王彩凤瞬间如坠冰窟,通体生寒。 怎么会这样?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哥哥竟然会是这种恶魔!她可以理解哥哥的自私自利,父母的偏心轻视。却不敢想象嫂子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什么下场。 她也是经历过逃荒的人,其中各种艰辛滋味更不用提。一路上她再累都没有想过任何抛弃孩子的想法,丈夫更加没有! 而哥哥竟然敢将怀了身孕的嫂嫂就这样卖掉! 可怜爹娘在世时一心想要哥哥传承香火。如今这香火竟然是被哥哥自己亲手给断送掉了。 “哈哈哈哈哈!”王彩凤望着哥哥的尸体,猛然间发出一阵大笑。那笑声夹杂着凄厉与癫狂,令人不寒而栗。 原本貌美的脸庞绽放出狰狞的笑意,五官几近扭曲的变形。 赌场里的人纷纷抬头望去,只道是个疯女人便罢了。 “二伯母,我们回家吧。”林时微深恐会生出事情,拉住王彩凤的胳膊往林家饭馆走。 “家?我还有家吗?”王彩凤垂眸看着地面,喃喃自语道。 这句话如同丢进平静湖水的巨石,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微丫头,你帮我把他放下来吧。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我帮他找个地方埋了就是。” 王彩凤挣脱林时微的手,二人合力把王英才的尸体扛到了附近的棺材铺。棺材铺的小二正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 “老板,我要一口薄棺,不必要碑。”王彩凤面带憔悴之色,淡淡的说道。 ??小二从梦中惊醒,就见面前的女人眼窝深陷,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样。 “不要墓碑?您确定?”他又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遍,以免因为自己贪睡听岔了。 “是的,我不要墓碑。他做了这么多的孽,有什么脸面在这世上立碑?” 她的话中不无讽刺,听得林时微一阵沉默。 棺材铺的人动作十分迅速,立刻找了合适的棺材。王彩凤又雇佣了几个合适的帮手,帮她共同给哥哥下葬。 说是下葬,其实也只不过是将棺材埋到地里罢了。一应的香烛纸钱全部没有,就连一些微薄的贡品也无。 微风吹起王彩凤的素银耳饰,带起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那是丈夫林通地刚给她买的。 第95章 恋爱,王彪的甜蜜恋情 自从王英才死后,林家人都不敢在王彩凤面前提起他,唯恐让老二媳妇难过伤心。尤其是林通地看到老婆憔悴不堪的样子,更加心急如焚。 为了哄老婆高兴,林通地连忙去附近的首饰铺子又给老婆买了一对好看的缠花银镯。 “媳妇,来带上,这是附近最时兴的镯子花样。”男人拉过娘子纤细白嫩的胳膊,轻轻为女人带上自己新买的礼物。 王彩凤打量着手上的镯子,呆呆地望着丈夫。良久过后,她用手向上抹了把眼泪,似是对自己说到:“现在的生活一样很好!” “娘!你不要哭了。”软糯乖巧的女儿扑在王彩凤怀里,稚嫩的声音不停安慰母亲。 想通之后的王彩凤恢复了往日的光鲜亮丽,愈加喜欢穿金带银,打扮得跟朵花似的美丽动人。 所谓家和万事兴,林时微见到二伯母从阴影中走出来,自然也是高兴的。她照常如往日一般去林家饭馆做包子。 不成想居然看见王彪早早来到此处。不仅如此,他的手里还提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包裹。 “彪哥,你怎么来到这里了?”林时微下了马车,眼中带着惊奇之色。 王彪脸上飞快闪过一丝红晕,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哦?”林时微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禁打趣道:“彪哥这是捡到钱了吗?还是撞到了什么好事?” “我……”王彪本是个爽快的人,却乍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他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终于缓慢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请你帮我做些好吃的糕点,顺道还想问问你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花样。” ???林时微的瞳孔微怔,顿时恍然大悟。看来这是恋爱了啊。她爽快答应随后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制作今日的最新特色。 她将准备好的白糯米和梗米作二六之分,将其研磨成粉末后仔细过筛子。二钟粉末均匀混合,用茶水分四次倒入进去,最后将揉好的白面团控制在软硬适中的程度。搭配上精心调制的茶馅更别有一番风味。 此糕点名叫五香糕,是《吴氏中馈录》里面记载的一款糕点。中秋节流行于南宋时期,现在是没有的。 林时微将其进行一定的改良后,依旧叫它做五香糕。 她将做好的糕点放入二伯新做的雕牡丹花样的模子里,随后得到一个个京折叠好看的糕点。 “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千金?说来听听!”女孩露出小小的虎牙,笑得十分狡猾,“你要是不好好交代,我是不会帮你的。” “虽然她不是什么大户千金,但是在我的心里她就是最好的!”男人涨红了脸,仿佛宣誓一般诉说着自己对心爱女子的感情。 “好吧好吧,我不逼你了。你不说了便是。”林时微摆摆手,将糕点放进油纸里递了过去。 王彪来到休息的里屋,将大大小小的包裹摊开。里面竟然是一堆女人的衣裙。 只不过……纯男人审美的眼光下有些衣服,明显不符合女人的一般喜好。 “阿这……”林时微抓起一条堪称荧光绿的披帛,一言难尽的看向满目期待的王彪道:“或许你可以向与她较好的姑娘们打听她的喜好后,在做决定。” 王彪听后露出一脸为难像,“我倒是想这样,只不过她那种地方我怕是难进入。” 林时微直截了当的支了招数,说高尚了打动周围的人,实际上就是贿赂众多人。 林彪尤如醍醐灌顶,连连多谢林时微的点拨。这一举动更加让林时微好奇王彪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了。 细腻爽口的五香糕入口,沈清燕吃得满足地眯起眼睛。见到少女这般雀跃的模样,林时微恨不得每日都去沈府给她送糕点。可惜最近因为之前的考试一事,沈夫人的心情并不美丽。 沈清燕只好整日里躲在屋中,连面都不敢随意露。今日沈夫人要去礼佛烧香,她这才偷偷跑出来的。 思即此处,女孩顿时想起王彪最近总是往自己这里跑,不禁感叹一句,“也不知道哪个姑娘这么有福气,能吃到彪哥做的糕点。” “你是说王镖师吗?”沈清燕乍然来了兴致,用手轻轻招呼林时微悄声道:“我家虽然与王镖师所在的镖局经常合作,王镖师喜欢上了我嫡母身边的一个女使。” “这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的?”林时微诧异道。 “哼!那当然是我打听到了啊!”站在一旁的彩蝶扬了扬下巴,骄傲道。她可是沈府里的小喇叭,掌握着沈府里绝大多数的八卦。 “那女使名字叫采薇,是太太身边的人。长得模样可标志了,人又好,真是仙女下凡呢。” 听到彩蝶的描述,林时微不禁对‘采薇’更加感兴趣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呢? 不待她多想,沈清燕看了眼时辰,立刻惊慌起来:“诶呀!时候不早了,母亲怕是要回来,微妹妹,咱们改日再见吧!” “诶!把我给你包的点心带着。”林时微将新做的五香糕塞进沈清燕的怀里嘱托道。 少女急匆匆的步伐仿佛屋檐下展翅的雨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停留的旧屋。 轿夫看见慌张的小姐从屋子里走出,立刻心领神会地加快脚步赶回沈家。轿子刚一落地,沈清燕便从偏门而入。 一阵刺耳的破碎声骤然炸响在空气中。 紫色的衣摆刚刚飘至嫡母居住的慈芯堂,便飞溅的茶水染湿衣裙。 “真是个混账!”沈家嫡母和沈老爷高座上首,怒气冲冲望着跪了满地的奴婢。她的身旁正站着垂头丧气的二哥,好似霜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的。 跪在正中的采薇被茶盏砸中额头,此刻殷红的血液正顺着脸颊流下。她的脸颊高高肿起,有清晰明显的巴掌印挂在脸上。 在其余侍女皆瑟瑟发抖不敢出一声。屋子里的气氛仿佛能凝结成冰。 第96章 无辜,混蛋少爷惹出祸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何以动这么大的气?”沈清燕陪着小心的笑,缓步走进屋内。跪在地上的众仆人纷纷匍匐着让出一条道路。沈清燕行了一个漂亮的请安礼,又倒了一杯新茶奉给嫡母。 沈家夫人看了眼乖巧懂事的沈清燕,又瞥见自家不成器的儿子,不由得怒从心中来,指着儿子痛骂道。 “你这个不成器的兄长,考试考试不中用,竟然还偷着摸上了我的丫鬟!” 不等沈清燕答话,她又随手甩了采薇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你也是个狐媚子,整日里涂脂抹粉地勾引爷们!” 采薇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耳膜生疼,却不敢有任何不满,只能头如捣蒜的求饶。 “夫人,奴婢万万没有勾引少爷的意思。奴婢没有!” “娘!都是她勾引我的!”身价二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拽着沈家主母的衣摆就不撒手。 沈夫人心中明镜似的,却不能拿沈家二少给一个奴婢道歉。 沈清燕见势不妙,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按照嫡母的脾气,定然是要把怒火全部转移到无辜的采薇身上了。 “母亲,大姐姐刚在夫家那边怀了孕,正是需要积攒功德的时候,还请您从轻发落为上啊。” 提起女儿怀孕,沈夫人顿时换了个脸色。今日她约了庆家夫人一同去寺庙里烧香。听闻庆家有个漂亮端庄的嫡出小姐,她便动了些心思。 不成想老二这个不争气的孽障,竟然拉着自己的贴身女使纠缠不清,正巧让庆家夫人撞见。 她现在想起这件事情依旧怒火中烧。沈清燕的话却好似给她的怒火泼了一盆水。 沈家主母本身也是一个信佛之人。想到女儿的肚子,她还是选择放过采薇一马。 “柳婆子,把她撵到外房去做粗活吧!别在我面前碍眼!” 一旁膘肥体壮的柳婆子得令后,立刻扭了采薇的胳膊将人带下去!可怜的采薇一路挣扎求饶,即使被拖出门外依旧听得到她的求饶声。 沈清燕暂时缓了口气,轻轻拍着嫡母的后背,做足了孝顺女儿的模样。就连沈老爷看见了都连连夸赞女儿是个懂礼的。 采薇被罚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王彪的耳朵里。此刻他正在外地,听到这个信息立刻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此时一无所知的;林时微还正在院子里准备包饺子的馅料。 “丫头!丫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女孩抬眼望去,却见王彪风尘仆仆地下马。 “怎么了?彪哥,今日……原不该你回来的啊。”林时微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按跑镖的路线,王彪至少要等到后天才能回来。 “采薇,采薇她出事了!” 林时微匆匆给男人倒了一杯清茶解渴后,才顺利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这大户人家果然是不好混啊。据彩蝶所说,采薇是沈家娘子身边的二等女使,平日里也很的主家的欢心。可是真的遇到了事情时,沈夫人便可以为了沈家的脸面,像仍旧抹布一样丢弃掉采薇。 “该死的!我定要努力帮采薇脱了这个奴籍!” 王彪一拳砸在桌子上,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 “眼下我们要想出办法,让沈夫人对采薇的恶意减少。采薇是沈夫人的贴身侍女,奴籍自然在沈夫人手里。若是沈夫人不肯放人,那么就是攒够了钱也没有用啊!” 古代买卖奴仆的规矩十分繁琐严苛。北宋时期买卖奴仆是合法的。 供人驱使的奴仆分为家生的和外头买来的两种。奴仆生下的孩子也是无条件归属于主人家的奴隶。而卖身的奴仆也分死契和活契。活契可以赎身恢复为自由人,而死契的人是无法赎身的。 而采薇虽然家境贫穷,签的却是活契。 比起活着是东家的人,死便是东家的鬼的死契下人,总是更多了层念头。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将采薇救出来。若是继续让她留在沈府,且不说那个二少爷会不会放过她,便是沈夫人也未必容得下她。” 林时微分析的认真且理智,引得向众人的一片赞赏。 “可是距离采薇的身契到期还有四年,如今我也不知道她在里面是否吃得饱穿得暖。高门大户的人各个是人精,贯会拜高踩低的,我怕……” 王彪简直不敢想象采薇孤身一人会在里面遭遇什么。 “彪哥,你且放宽心。我这就给三小姐递信,请她代为照顾采薇些。随后我们再想办法让沈夫人放了采薇的身契。” 沈府内,几个粗实婆子围在纤瘦的少女身边,正带着嫌弃的语气指指点点。 “快点啊!你洗的这么慢,还想不想吃饭了?”身为后院做粗活的头,张婆子不可谓不刻薄。她的心中一直羡慕能够在主子身边当差的贴身女使。 若是混的好了,那也体面的像个二等主子了。 “高攀了二少爷还有什么委屈的?当初浪的劲儿死到哪里去了?这自古啊就是成王败寇!” 说话的正是李婆子。她一直瞧不起主子身边的那些女孩,各个狐假虎威的欺负他们这些做粗活的。 正巧最近从内院里送过来一个犯了错的女使,便一股脑地将脾气都撒在无辜的采薇身上。 一声声嘲讽穿透采薇的心。她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纤细的双手因为长久泡在冰冷的早已生了冻疮,每每发作总是痛痒难忍。 “怎么回事!你们在嚷嚷什么!”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声成功震慑住几个婆子。 她们回头看去,却见是彩蝶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们。 “呦,这不是彩蝶姑娘,那阵风把您给吹来啦?”几个婆子忙换了一副笑脸,如同众星拱月般凑到彩蝶面前一阵讨好。 “张婆子,小姐说她最近缺一个女使,已经报给夫人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彩蝶望了一眼正在洗衣服的采薇,意有所指地道。 “懂,懂!”张婆子忙不迭地点头,劈手夺过采薇手里的衣裳,语气顿时和蔼起来,“姑娘别忙了,快去屋里把饭吃了吧,我替姑娘洗!” 第97章 引诱,静安寺的风水好 有了沈清燕的帮助,采薇的日子总算好过一点。但是沈清燕也不过是沈家的庶出小姐,到底不是从主母的肚子里出来,自然有一些拜高踩低的奴仆明里暗里使绊子。 沈家夫人虽然平日里吃斋念佛,看起来倒是一副菩萨心肠。可若是无情起来,竟比那阎罗还要无情三分。 采薇入府以来谨小慎微地服侍她,从无半分差错,一朝翻脸竟是如此决绝。 只不过现下,日子不好过的不只是采薇,更有沈夫人。几日前因着二少爷和采薇的事情正被沈家老爷瞧见,结果沈老爷大怒,立即斥责了沈夫人治家不严,教子无方。 沈家夫妇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番训斥下来沈夫人骤然病倒,连续几天没有起床。 这边林彪也吃不下也睡不好,整日里惦记被撵到外院的采薇。不过几日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老天似乎也在垂怜这对苦命的鸳鸯,事情很快迎来了转机。 沈府的彩蝶派人传信过来,说是沈家小姐会在明日中午与他们在林家饭馆里相见。 翌日,王彪早早来到林家饭馆,精致坐在角落的位子里。林时微见他眼睛之下显而易见的乌青,不免有些担忧。 “那高门大户里的人个个是人精,采薇在里面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难。” 想到自己的爱人,王彪心里便如刀割一般难受。距离采薇赎身的日子还有几年,到底该如何是好? 女孩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彪哥你先别难过了,等到沈小姐出来给我们透个风。” 说曹操曹操就到,沈清燕急匆匆从门外赶来。她的发丝有些微微的散乱,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也来不及擦拭。涨红的脸颊配上小口小口穿着的粗气。 记忆中的沈家三小姐永远是端庄美丽的模样,林时微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怎么了!可是采薇出事了!”王彪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眼中焦急的神情几欲溢出。 “不不不!”沈清燕急匆匆喝了一口茶水,慌忙摆手道:“不是她!她没事!是我那个嫡母有事!” 见到二人疑惑的神情,少女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嫡母她有身孕了!!” 啥?! 王彪和林时微双双惊掉下巴,沈家主母竟然有身孕了! 自从沈家嫡长子去世之后,沈夫人一直郁郁寡欢。没想到半月前与老爷的一次同房,竟然阴差阳错地有喜了! “沈夫人年过四十,竟然还能怀孕,真真是好福气啊!” 古代人不比现代人长寿。到了沈夫人这个年纪的多半是没有希望怀孕的。哪成想天无绝人之路。 自从得知沈夫人怀孕的消息后,沈老爷的态度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每日里对她嘘寒问暖,无不尽温柔体贴之心。 似乎是因为孕中多思的缘故,沈夫人经常梦见早已经故去的大儿子。每每半夜惊醒之际,就会啼哭一阵。 由于长期睡不安稳,本就是高龄孕子的她胎象十分不稳。若是长久以往必将滑胎。 “若是母亲没有保住这一胎,我的日子必定……”沈清燕一脸为难的样子,没有将剩下话说出来。 “那采薇呢?我的采薇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 王彪一心挂念心爱的女人是否受苦,对心如蛇蝎的沈夫人根本毫不关心。 提起采薇的事情,沈清燕扫清之前的惆怅,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我会尽力照顾她的,但是咱们也要尽快想办法。我担心二哥哪日气不顺想起采薇,恐会拿她撒气。” 咣!王彪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胳膊上青筋暴起。眼中的怒火几乎可以燃烧一切理智。 几人交谈一会后纷纷各自散去。林时微被沈家的烂摊子搅得茶饭不思,原本还算圆润的小脸也瘦出了尖下巴。 邻居姜嫂子看见女孩的样子,顿时蹙气眉毛:“你这是心火太盛导致的茶饭不思,小小年纪到底遇上什么事情了,竟然这样作践自己个的身子。” 林时微暗叹一声果然好眼力。随即将采薇与沈家夫人怀孕的事情一一说来。 “原来如此,我倒是长于女子怀胎等妇人内症,没准能帮她一解怀孕之苦。” 对啊!林时微恍然大悟。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姜寡妇呢。女孩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看着女孩自信满满的样子,姜嫂子顿时觉得眼前的一切困难都不是问题。 林时微轻轻伏在姜嫂子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对方瞬间恍然大悟。看向林时微的眼中也多了一丝钦佩。 沈家主母病重后,沈清燕一直在身旁伺候嫡母洗漱。满府里的下人见了都说三小姐沈清燕知书达理又纯孝懂事。 就连沈老爷知道后也难得夸赞了女儿几句话。 主屋内沈夫人窝在锦绣棉被里神色恹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故去的大儿子。 侍女端着一个红木雕花的盘子缓步进来。沈清燕见状连忙接过盘子里的汤药,用勺子舀起轻轻吹凉,在慢慢喂给母亲。 “你是个好孩子,确实是有心人。”沈夫人的目光在这个庶出女儿身上打量了一番。 乌黑的秀发上斜插一只淡色蝴蝶钗,浅紫色的大袖搭配米白色暗纹锦服。纤细的手腕上戴着对上好的青玉镯子。 果然是个美人坯子,完美遗传了她母亲陈姨娘的美貌。 只不过陈姨娘出身乡野,没有太多见识举止总带有一些卑微怯懦。而沈清燕自幼出身于富庶的商贾之家,从小学习大家闺秀的琴棋书画,自有一股清雅高贵,一看便知是富户人家的小姐。 果然是什么环境下出什么样的人啊。 正当沈夫人心目中五味杂陈之际,沈清燕搅动着碗中的汤药缓缓开口道:“母亲,女儿最近抄了写佛经送到了静安寺供奉到佛祖的面前,请那里的法师帮忙为母亲肚子里的孩儿祈福。” 沈夫人颇信神佛之道顿时大为感动,连连夸赞三丫头是个好孩子云云。 沈清燕见时机成熟,立刻趁热打铁。 “母亲最近时常缠绵病榻,不如陪我一起去静安寺散散心如何?那里的住持听说您生病了,对您也十分挂念呢。您平日里这般挂念佛祖,说不定佛祖会给您带来什么奇遇也说不定。” 去静安寺?沈夫人想了想,她可以去寺庙里亲自求佛祖必有自己腹中的胎儿,那不比沈清燕抄书更加管用? 思即此处,她顿时一口答应下来。 第98章 善恶,神秘女人诊脉象 第二日,缠绵病榻的沈夫人早早起床让侍女给自己梳了一个精致的发髻,穿上了平日里最喜欢的湖绿色外套,内穿一件淡色绣荷花长衫,左手拿着一串佛珠轻轻拨弄,整个人看起来宛如菩萨下凡一般。 静安寺是景安镇最大的寺庙,位置却远在深山上。 曾经的静安寺只是一座无名小庙,当年有一位法号名为静安的法师在此出家。他有着一口地道的汴京口音,经常无偿帮助景安镇的人。 为了救治穷人,他甚至自学医术帮助那些没有钱看病的百姓,从而渐渐积累了一些名气。 真正使他一战成名的是景安镇的一场特大洪水。他亲手砍断自己栽种多年的树木做成木筏救助被困于水中的人。 最后清点人数之际,发现他的木筏足足救了一百零八人。后来这一百零八人一家出了一块布,请了景安镇最有名气的裁缝做出了一件百衲衣。 自此这座无名的小庙彻底成名,每日来往进香者络绎不绝。人们最后干脆称无名庙为静安庙。 静安寺坐落于与世隔绝的山上,颇有些隐于人世间的样子。沈家的马车吱吱呀呀地走在青石砖铺就而成的路上,车帘上的流苏欢快地摆动着。 附近的富户人家经常会给静安寺捐赠的香油钱,有的还会在禅房里住上几晚。 待到沈家的马车到达静安寺时,已经日过中午了。门口的僧人一见是沈夫人立刻迎了上来道:“阿弥陀佛,好久没有见到您了。” 沈夫人连忙双手合十还礼道:“多谢师父记挂着,我最近身子不适所以没有常来走动。” 她与僧侣寒暄一阵过后,方才缓步向寺庙里面走去。女人行至半路,却突然被一道声音拦下。 “你若是忧思忧虑,恐怕肚子里的孩子会真的保不住了。届时恐怕是一尸两命哦!” ‘谁?’沈夫人警觉地一回头,竟然看见一个带着帏帽一身白衣打扮的女人正靠坐在大柳树的底下。 “是我。”女人缓缓起身,垂眸盯了一眼对方的肚子道:“可惜了,这一胎是个男孩,若是保不住只怕你会难过。” 沈夫人顿住脚步,定定看向不远处的乞丐。尽管对方所说的话句句戳进她的肺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我有一个妙计,可以使你们母子二人平安,你信你不信?” 面对如此十足的诱惑力,沈夫人立即止住脚步,面含希望地问道:“那求您看看我这脉象,可否能帮我保得住。” 那女人用几根手指轻轻搭上沈夫人的脉,不消片刻便将手收回来道:“你眼前的困难倒是可以解。若是顺利解除了,你与孩子便可平安无事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沈夫人柳眉轻蹙,立刻补充道:“是需要香油钱吗?我可以捐的,我捐多少都可以!只要您能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女人从袖子里掏出一纸递过去,“我这里有一张方子,专门治疗你这种情况。只不过此番你怀胎不顺也不光是身体原因。我这药方还需要一味滋补的药膳,会做此药膳的人就在你的府中。还望沈夫人日后行事多多行善,切莫因为一己之私欲,而伤害无辜的人。” ?什么?沈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重重白纱将她的面容遮盖得严严实实,半点真容都没有泄露。 女人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清冷的语气将她衬托得更为神秘。 沈夫人不禁又对她的话加深了几分信任。尤其是听到那句‘切莫为了一己之私而伤及无辜的人。’ 她忽然想到了几日前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心头起了一阵怒火。老二那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敢拉着长辈屋里的女使拉拉扯扯! 盛怒之下的她发落了无辜的采薇去外院做粗使丫头,这也不算是很重的……惩罚吧…… 想到这里,沈夫人不由得一阵心虚起来。正当她准备跟神秘女人在多聊两句时,却不知对方何时起消失于人海之中。 莫非……她真的是从天上派下来点拨自己的仙人? 带着这个疑惑的沈夫人,在给佛祖匆匆进香后便回到家中。 殊不知她的一切举动都落在带着帏帽的清冷女人眼中。直至确定沈夫人真的离开以后,女人才缓缓摘下帽子,竟然是姜嫂子。 她一双狭长清冷的眼眸望着远处缓缓驶离的马车,只叹林时微的计策可以成功。 回府后的沈夫人又派管家去找信得过的大夫,前来查看药方可有问题。最后经过几个人的一顿研究,年龄最大的老大夫终于缓缓开口。 “夫人,我等已经看过这个药方。虽然用药大胆且少见,但是从字里行间也可看出此人应该有较为高深的医术,但是却剑走偏锋。” 另一个大夫也开口建议道:“老朽也认为此话有理。眼下胎儿在腹中已经岌岌可危。而我等束手无策,与其就这样干耗着,还不如相信这方子一次。” 待得知姜嫂子已经成功和沈夫人碰面,并且取得信任后,林时微在家简直要乐出声来。 “眼下我们怎么办啊?丫头!”王彪看着乐成花的女孩一头雾水。 “眼下,咱们当然是要救出采薇姐姐了。”女孩的眼睛澄澈明亮,宛如狡猾的狐狸一样,“接下来就是要靠彪哥和采薇姐你们的共同努力了。” ?“需要我做什么?你快说出来!只要能救采薇让我去死也心甘情愿。”王彪攥紧拳头,慷慨激昂道。 “倒也不用上刀山下油锅,只不过这件事情对于你来说,颇有难度啊。” 第99章 意外,滚烫茶水染衣裙 寒风于耳边呼啸而过,大学肆无忌惮地横扫整个江面。王彪穿着一身厚重的羊毛外套,驰骋在茫茫大雪之中。林时微坐在马后,望着飞速向后退的树木,心中一阵激荡。 马蹄留下一串串足迹,空气中不时响起鞭子的声音。 “驾!驾!驾!” 冰天雪地的冬季,江面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几个壮汉在码头手舞足蹈,纷纷兴高采烈地地围着他们的战利品。 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他们放眼望去看见王彪正骑着高头大马奔驰而来。 “找到了吗!!!”王彪急匆匆下马,情急之下竟然差点摔倒。 几个汉子慌忙去扶他,他却不管不顾地追问道:“鱼呢?鱼在哪里?” 这几日王彪发了疯般要在已经冰冻三尺的江上钓到白鱼。奈何他的运气着实不佳,连续几天别说鱼,连根毛都没看见。 不仅毫无收获,他甚至还生了风寒卧病不起。镖局里的兄弟见不得他如此,一个跑镖的兄弟小六子站出来想了个法子。 他的老家本生活在靠近海岸的地方,生活在那里的人们自小就会捕鱼。后来他们举家搬迁至景安镇。 他随即将自己的家人召集起来,一同在江上捕鱼。同时传授镖局里的弟兄们捕鱼技巧,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万幸王彪平时对兄弟们多有照顾,大家纷纷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王彪这才得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王大哥,鱼在这里!鱼在这里!咱们钓上白鱼啦!”小六子兴冲冲地将鱼给王彪道:“这下采薇姐可有救了。” 王彪接过肥美鲜嫩的白鱼,拍拍它的肚皮,“这样肥美的鱼,定然是好口感!” 淮白鱼出水即死,在古代交通不便的时代运送十分困难。林时微将淮白鱼放进酒坛内,迅速拿出酒糟与食盐将白鱼腌制起来。 淮白鱼经过长时间的研制,散发着阵阵酒香。就连鱼肉也会变得更加有质感与弹性。 几个汉子围在酒坛旁边一边看热闹,一边啧啧称赞女孩的心灵手巧。 王彪又立刻带着女孩乘快马迅速赶回景安镇。 林家的灶房里,林时微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食材。切好的葱姜蒜被整齐地摆好,白鱼被改了花刀放在一旁备用。锅内烧好的热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要制作的菜肴名为‘酒炊淮白鱼’。古代的炊就是蒸的意思。林时微还特意让父亲去景安镇买了一只母鸡炖了醇香浓郁的鸡汤。 紧实嫩化的鱼肉与鲜甜的鸡汁很好地融入其中。为了方便孕妇开胃,她还特意加入了些许醋汁。 最后捞出汤里的葱叶姜丝洒在鱼肉上方,放入食盒内完美收官! 林府内,沈家夫人缩在锦绣棉被里,正被孕吐闹得呕吐不止。床旁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跪着捧住痰盂周到的服侍。 沈清燕微微蹙眉,眼睛不适看向门口的方向,似乎在观望着什么。 “妹妹这是在看什么呢?母亲如今这般难受,你身为女儿却不知尽孝道,只知道东张西望算什么孝道!” 沈清柔瞥见妹妹貌美的脸蛋,不禁怒从心中来。之前的书院考试沈清燕的弟弟成功取得了县试资格,而自己的哥哥不仅落榜还偷着摸上母亲身边的丫头。 这种丑事父亲被父亲知道后,当即怒火中烧,连无辜的自己也被责骂。此时的她见到沈清燕,当然横竖看不顺眼了。 听得姐姐语气中明显的奚落之意,沈清燕略低下头,好生劝道:“我在外面尝到了一道名菜,味道很是不错。已经让彩蝶去请厨师过来了。” 沈夫人听完不禁心中大为舒畅,这个女儿虽是庶出,却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惦记嫡母。再看看自己这亲生的丫头沈清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或许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比人与狗的差距还大。 都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沈家长女端庄得体,出门见客没有一个夫人不夸的。而沈清柔虽然也长了一副好皮相,却多了些不讨喜的骄纵跋扈。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彩蝶从外面一脸喜色地跑回来,“夫人,小姐,人来了!她来送菜了!” 只见门外林时微一身落霞红的冬棉袄,外搭一件白毛滚边的品月色坎肩。纤细的腰间系着一个姜嫂子新做的草药香囊,正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 “怎么是你?”眼尖的沈清柔立刻认出眼前的女孩,正是甄家公子来沈家宴会那一次见过的人。 林时微没有理会她,反而径直走向了面色苍白的沈夫人面前,轻巧的施了一礼笑道,“沈夫人好,我是沈小姐请来的厨子,她在我这里定了一道菜,所以特意来请您尝尝。” “真是麻烦你了,但是我最近怀了孕,什么都吃不下去,你还是将它端走吧。”沈夫人一听到‘菜’这个词,立刻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这几日她吃什么吐什么,简直不知今夕何夕。 “沈夫人不妨见过我这道菜在下决定,如何?”说罢,林时微自顾自地打开食盒,一阵浓郁的香气瞬间萦绕满屋。 “这是什么东西?有一股酒香和鸡汤的味道。”多日不曾好好进食的沈夫人立刻直起身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食盒里的饭菜。 “来人,快去给母亲布筷。”沈清燕眼尖手快,立刻吩咐道。 站在一旁的小丫鬟立刻拿来了筷子请主母品尝。沈夫人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顿感酸滑可口十分开胃。 “好好好果然是好手艺,比那些老掉牙的菜强多了。”沈夫人吃的齿唇留香,笑着连连称赞。 林时微只是报以亲切的微笑。 其实这不怪沈家的厨子不好,此菜乃是南宋时期皇帝吃的御菜,生活在北宋的沈夫人如何吃过? 有时候人总需要新鲜感。 因为淮白鱼有许多细微的小刺,沈夫人一边吃鱼一边与林时微聊天,“好姑娘,你能不能帮我多做几次这道酒炊淮白鱼?不管多少钱,你出口价我必少不了你的!” 见时机成熟,林时微却并不着急答应,只是与沈夫人拉着家常。 “夫人说笑了,能得夫人的青眼是我的荣幸。我本出身于乡野,不曾想到沈家这般气派,果然传闻不虚。就连您身边的侍女出落得都比我们那里的小姐体面。” 一番夸赞下来沈夫人不禁羞红了脸颊,连连让林时微有空来玩。 旁边站着的沈清燕暗叹女孩的交际能力。她哪里知道上辈子的林时微也曾在游刃有余的纵横在商场之中。 沈夫人越说越高兴,挥手让丫鬟给女孩上茶。林时微抓紧时机,故作不经意间打翻茶盏。 滚烫的茶水立刻泼到她的衣衫的上。好在当天穿的厚实,并没有被烫伤。 “诶呀,快来人,带这位姑娘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沈夫人轻蹙眉毛,不满地看向方才倒茶的丫头。 “沈夫人别怪她,是我自己太心急了,您的丫鬟调教得很好,到是我不小心失态了。” 林时微笑呵呵解释,随即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衣裙,故作为难道:“这是我祖母新给我做的衣裳,料子十分轻软怕是不及时洗掉恐怕会留痕迹。” “我们府上有很多会浣洗衣裳的婢女,交给她们就是了。” “可是我这件衣服实在太难清洗了,恐会洗坏糟蹋了祖母的心意。”林时微垂头看着脏污的衣裙,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没关系,我领你去换洗衣裳的地方看看。” 沈夫人吃过酒炊淮白鱼后乍然来了兴致,便提出带林时微四处转转全当消食。正巧她还有一件新做的衣裳放在浣衣的婢女哪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洗好? 一行人声势浩大的向沈府偏僻的角落行去。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沈清燕迅速给彩蝶一个眼色,后者随即悄悄出门…… 第100章 浣衣,名贵料子谁敢洗 “快点!手脚都给我麻利点!不许偷懒!” “这件衣服是夫人新的的,你们可要仔细的清洗,要是有一点不妥之处,小心你们自己的皮!” 几个管事的婆子手里拿着厚重的戒尺,不时对正在浣衣的婢女们训斥。 冬日里洗衣服并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靠近火炉的位置早就被一群拉帮结派的婢女占据,管事的婆子们也装作看不见。 可怜的采薇一朝从夫人房中的二等侍女被撵出来当了粗使丫鬟。这里的婢女没少暗地里嘲讽她攀高枝不成,反而成了拔了毛的鸡。 她坐在靠窗户的位置默默浣洗衣服,冰冷刺骨的凉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冻疮。少女的身侧还堆积着如半人高的衣物,好似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身上。 “夫人来了!”贴身的侍女一声高呼,原本还嘈杂的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给沈家主母行礼。 “都起来吧。”妇人扫了眼为首的几个婆子,盘问道:“我的衣服你们浣洗完了吗?” “好了好了,还请夫人过目。”自有那殷勤的婆子忙不迭地奉上衣服给主母查看。 崭新的衣袍被展示在沈夫人的面前,她淡淡点头表示满意,随即又指了指林时微道:“这是来咱们沈府的客人,如今她的衣裙脏了,你们可有人能够将它洗干净的?” 几个婆子看向女孩手中的衣物,又摸了摸料子,一脸为难地看向自家主母道:“夫人有所不知,这料子摸起来像是最近刚刚出的流华锦,这种布料十分难洗,稍有不慎就会将衣服洗坏!所以……” 瞧见他们畏畏缩缩的样子,沈夫人顿时心中火气上涌。她本来想借着帮助女孩洗衣服的恩情,以此希望林时微能继续给自己做酒炊淮白鱼,哪成想自家的丫鬟婆子这般没有用处? 就在沈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时候,一道小小的温柔嗓音打破宁静。 “夫人,或许我可以试试!” 被排挤在角落里的采薇缓缓站起,语气充满了怯懦。她一身粗布麻衣,头发胡乱用巾子包起来。其实她本来还有一支木钗,前两日也被其他的侍女抢走。 似乎是怕别人看到她的狼狈,采薇特意将袖子放下来。宽大的衣裳明显不合适她的尺寸,穿起来甚至有一些滑稽。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长长的袖子可以掩盖她手上的冻疮。 沈夫人还在耿耿于怀老爷的责骂,不禁将怒火转移到无辜的采薇身上,语气冷硬道:“若是你将衣服洗坏了,就不要想喘气了!” 采薇看了眼林时微,得到后者鼓励的目光后,她鼓足勇气应了一句,“是。” 众目睽睽之下,采薇将衣服浸泡在水中缓缓揉搓。趁人不备之际将袖子里藏着的洗衣粉悄悄撒入水中。 果不其然,她只是轻轻揉搓两下便立刻洗得又白又好。 见此情景,沈夫人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她微微点头,满意地请女孩查看。 林时微见到崭新的衣物,顿时大喜过望,连连夸赞沈夫人会调教婢女。就连粗使丫头也有这般本领。 “夫人不愧出身大户人家。我家最近挣了些钱,正缺几个趁手的丫鬟来服侍。外面人牙子推的人不是太小太嫩,就是不好使唤。不若夫人将这个丫头给了我,作为交换我将酒炊淮白鱼的做法交给夫人,如何?” 这是个十分公平划算的买卖,沈夫人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立刻命信得过的婆子拿了采薇的身契交给林时微。 “我这丫头不过是个粗使的,笨手笨脚还望姑娘不要嫌弃。”说罢,沈夫人便令几个婆子将采薇架过来。 林时微上下打量了人一阵,看到少女消瘦的脸颊时不禁暗自叹息。这些伤痕若是让彪哥看见,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 她迅速提笔写下了酒炊淮白鱼的做法,随即带着采薇匆匆出府。 外面的马车早在等候在沈府门外,王彪站在一旁来回转圈。他不时张望着沈府内的情况,又生怕引起他们的注意。 就在他陷入两难之地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林时微和自己日思夜想的采薇! 第101章 婚礼,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对许久未见的苦命鸳鸯终于团聚。只见心爱之人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粗布麻衣,往日里柔顺的长发被一块破布胡乱的包起,只余鬓角两边的青丝垂落在两侧。 王彪上前一把搂住心爱的女人,宽厚的手掌覆上她销售的脊背。原本光滑细腻的双手生满冻疮,指尖因长时间在冷水中侵泡的缘故也变得冰凉。 “采薇!对不起!都是我的无能,现在才把你救出来,让你在那种虎狼窝里受尽了委屈。” 男人的声音颤抖沙哑,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场幻梦。 “大郎,不怪你,都是我自己的命不好。还让你替我担惊受怕。我……我……”采薇抬头仰视着高大的男子,欲言又止道:“我与二公子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 王彪轻轻捂住女孩轻薄的嘴唇,朗声道:“我王彪从来对你都是一心一意,自然知道你的品行人格,断不会做那等没脸之事!” 自从采薇与二少爷的事情在沈家传开,多少人听到消息后纷纷指责采薇是个狐媚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敢勾引主子云云。 被罚出里屋她尚能苟且偷生,可来自身边人的闲言碎语才当真叫她万劫不复。 回家的路上她忐忑不安地望着男人的背影,不敢想象对方内心深处的想法。回到村子的路总是崎岖不平,马车摇摇晃晃的颠簸着,如同她的心一般起起落落。 若是自己的意中人也觉得她脏怎么办?若是王彪不再喜欢自己该怎么办? 这一切一切的不安都在男人坦荡的话语中荡然无存。 “大郎、大郎……我、我当真没有看错你!”女人声音哽咽,消瘦的肩头轻轻抽动,仿佛述说着无声的委屈。 “只要此生你我能在一起,旁的我都不在乎。”王彪紧紧搂住爱人的身体,将头埋进对方的肩里。 正当二人你侬我侬之际,一道声音骤然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我说你们之后有的是时间恩恩爱爱,现在不妨来解决一下采薇姑娘的籍契问题。”林时微扬了扬手中的卖身契,示意女人赶紧接过。 古代不管是奴仆买卖还是青楼招来的女子,都是需要经过官府确认并且加盖红章的籍契,被称为赤券。而林时微手中的卖身契是市券。 想要采薇脱离奴籍,必须拿到两券才可以变为良民。如果不去官府办理正式的手续,可是违法要挨板子的。 王彪接过卖身契,激动道:“我这就快马去官府,给采薇交税拿到籍契!往后就是平头的良民了!” 说罢二人便匆匆离去。林时微目送他们越行越远的身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令人振奋的消息很快传来,采薇顺利脱籍成功便为良民!而王家也传来消息,不日便要为他们举行婚礼! 看来王彪的动作真的很快!女孩若有所思地点头,衷心为这个家庭感到高兴。 农历十月十四,宜嫁娶。桃溪村里与王家交好的人都收到了请帖,林家也不例外。林时微还接到了一个神圣的任务——帮助王彪筹备喜宴! “早就知道你这丫头做菜最好,这次可定要将我这喜宴做的风风光光才是!否则我可不给钱的!”王彪作势吓唬道。 “我知道了,放心吧不会给你丢脸的!” 王彪家里的亲生父母早已去世,只有一个祖母王家婆。在整个桃溪村里,王家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听说采薇已经顺利脱离沈家,王家婆立刻上门替孙子讨要采薇的生辰八字,送到寺庙里去合了一下,当真是天地良缘! 王家婆是个清明豁达之人,从来不以采薇曾经为奴的事情而轻视她。两只肥美的大雁被捆得严严实实地放在桌子上,直把采薇的家人看得愣神。 古代的大雁作为忠贞之鸟,彩礼的重中之重。 “咱们采薇好福气啊!能嫁给王镖师这样的好人家!”采薇娘看着满院子的聘礼塞满了狭小的院子,不禁热泪盈眶。 “采薇是个好孩子,能够入了王镖师的眼是她的福气。”采薇爹看着女儿手上的冻疮,愧疚便如同疯狂生长的野草一般。 当年家中落魄,眼看一家老小就快要饿死了。采薇爹娘合计了一夜也没找到对策。正值人牙子要买孩子调教送到大户人家里做奴仆。 年幼的采薇主动站出来帮助家里渡过难关。采薇娘舍不得女儿,少收了采薇的卖身钱只为了求人牙子将女儿卖到好点的地方,以希求将来能有家人团聚之日。 在人命贱如草芥的时代,卖女儿实属迫不得已。相比于那些只顾自己活命的父母,采薇深知自己爹娘已经相当不错了。 成亲当日,王家的排场搞得十分盛大。接亲的王彪一身红色绣金纹喜服,胸前扎一朵硕大的红花。身后一顶喜庆舒适的小轿被轿夫缓缓抬着行进。坠在轿子旁边装饰的流苏轻轻摆动,好似也要加入者喜庆的氛围。 两侧的花童朝天际洒落鲜艳的花瓣随着乐队的吹吹打打,将现场的气氛推至高潮。 采薇梳起额发,头上插着几只翠宝斋新打的金钗,耳畔坠着红宝石镂空耳环,整个人珠光宝气俨然一个小姐。 她轻轻掀开轿帘,看见围观的人们用艳羡的眼光看着自己,不是还在相互嘀咕。 “这个采薇还真是好命,居然嫁给了王镖师。那王镖师可是我们这里数一数二富户了。” “我听说几日前王镖师一拿到采薇的身契,就跑去官府办手续了,就是为了给采薇脱奴籍。” 满怀希望的少女垂头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苹果。这是景安镇的习俗,苹果寓意平安幸福,正如他们以后的生活和谐美满,平平安安。 花轿平稳的落地,采薇由几个婆子牵引着来迈过火盆,顺利地走到了林家的堂屋。 正中坐着王彪的祖母。新郎新娘双双跪在蒲团上磕头奉茶,接过了祖母的红包。 随着证婚人的一声‘送入洞房’,他们在此刻正式结为夫妻。 王彪在镖局的人缘很好,平日里交好的兄弟全都来捧场。林时微还捡到了几枚铜钱。 无论过程怎么波折,两个新人能终成眷属总归是个好事。 眼看宾客们都差不多来齐了,林时微撸起袖子走进厨房准备开工! 第102章 席面,大展厨艺赢美名 从古至今,做饭前最重要的就是干净。为了避免林时微忙不过来,王彪早早花钱请来了帮里的婆子前来搭把手。这些婆子大多家境贫寒,人到中年还要靠浣洗衣物维持生活。 几个膘肥体健的粗使婆子站在厨房中,齐齐对林时微说了句:“姑娘好!” 林时微满意地点点头,朗声道:“相比王镖师都已经对你们纷纷吩咐过了,凡是要听我的安排!” 虽然她们都对王彪心存感激,可是看人下菜碟是人的天性。今天是王彪哥大喜的日子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失误。 外院的大盆里有十数条鲤鱼正活蹦乱跳的扑腾,渐得水滑到处都是。女孩当即命令婆子们将鱼处理干净,并用刀去肠不去鳞。随后用布擦干净流淌的血水,放入汤锅内。 剩下的婆子则守在灶房帮忙打下手烧火做饭。 “姑娘,你看着菜苗丝已经洗好,连同橘子皮一起放在灶台上上了奥。” 林时微麻利地系上围裙,将花椒,砂仁与自己腌制的黄豆酱一起碾碎,依次加入干净的水、鲜嫩的小葱以及上好的白酒,搅拌均匀得淋在鲫鱼身上。待将鱼蒸熟后便可食用了。 当年张爱玲曾有言,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鲫鱼多刺,三恨红楼未完。 鲫鱼的鳞下有丰富的油脂和异香,吃起来颇为嫩滑舒爽,简直是回味无穷啊。 “这种做法倒是不常见啊,竟然不先将鱼去鳞。”一个婆子看着面前的清蒸鱼啧啧称赞,她还从未见过这么新奇的做法。 林时微颇为自豪的舀起一勺醋,淋在洗干净的菜苗丝上。随后放入香酒、一勺水、将盐与甘草仔细揉搓,使甘草最快程度入味。 锅内的水咕嘟咕嘟冒泡,菜苗丝浮在上面轻轻飘动。她又从角落里将积攒的橘皮切成细丝放入锅中继续熬煮,随即将盖子牢牢盖紧,直至煮熟方可盖上盖子。 这是一道名为‘三和菜’的美食。使用素菜的爽口搭配各种调料的柔和使其充分融入,令食客可以尽享美味。 更令人惊叹的还在后面。今日是王家大喜的日子,林时微必须拿出看家本领,这也是一个为了林家饭馆宣传的好机会。 眼下正值冬日时分,宾客们难免会感到寒冷。林时微早早命令婆子切出十多斤精肉,放在一旁,随后特意拿出豆豉、捻头加入刚切好的精肉一块熬煮。 这是宋朝人在冬季里常喝的一种汤羹名叫盐豉汤,可以用来暖身子。另外林时微还准备了皮蛋瘦肉粥等现代粥品供给食客们享用。 众人看着一道又一道美食被端上餐桌,用筷子试吃过后纷纷赞叹道:“不知道王彪从哪里请来的厨子手艺那么好?” 饭桌上人们窃窃私语,纷纷夸赞今日的流水席是吃的最好的。 王彪正在和几个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们敬酒,闻言立刻朗声道:“诸位!今日的饭菜皆是出自咱们桃溪村的林家姑娘林时微之手,她在景安镇还有个店铺叫林家饭馆,位置就在城西,有喜欢她的手艺的可以去尝尝看!”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恍然大悟。原来桃溪村还有这等能人异士。几个老太太磕着瓜子,用手指着擦汗的林时微道:“真不愧是林家丫头的手艺当真一绝!” “他们原不过是逃荒过来的,后来竟然开了一个饭馆,日子越过越红火。这样好的姑娘,也不知道上辈子林家父母积了什么德。” 林时微将这些夸赞的话收入耳中,却只是轻轻一笑并不理会。 正当她准备在备席吃饭之际,王彪忽然走到近前,举起酒杯道:“微丫头,这杯我敬你。若是没有你的鼎力相助,焉能有我王彪今日的好生活?这杯我敬你!” 说罢,他一口酒下肚,动作十分干脆利落。 林时微连忙站起身,看着醉醺醺的王彪,心中也替这对苦命的鸳鸯高兴。 “如今你们成家是天大的好事,我也不过是略尽绵力。这些日子你跑前跑后,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生活。采薇她心里一直惦记着你,还望你能莫辜负与她。” 她又从怀中抽出两封红包塞到王彪手里道:“这是沈家小姐与她的贴身侍女彩蝶给你的红包。最近这些日子,沈夫人需要养胎。沈府内外人等一概不许随意出入。她不能来参加你的喜宴了,请我说声抱歉。” 王彪接过两封红包,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沈清燕从来没有大家闺秀的骄纵,反而谦和有礼对人十分温柔。当日他奉命护送沈家小姐来到景安镇,路上偶遇了正在逃难的林时微。 谁料想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发生了着一系列的事情。当真是天意莫测。 “沈家小姐的心意我收下了,请代我转达我与采薇的谢意。” 王彪拍拍林时微的肩膀转身又去敬酒。一场热闹的喜宴下来,每个人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林家饭馆的知名度在附近得到了有一次大范围传播,有许多当日吃过王家流水席的客人慕名而来,就是为了一品林时微的手艺。 婚后回门之际,王彪携妻子采薇回家看望丈母娘与岳父。恰逢采薇家的两头母猪下了一窝崽子。 为了表达感谢,采薇执意要将其中的三只猪仔送给林时微。尽管林时微再三推迟,少女还是强硬地将猪仔留下。 林家的孩童们看着地上几只小小的猪仔,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以后会长成膘肥体壮的大猪。 “微姐,咱们怎么养活这几只小猪啊?”赵兰芝喜出望外地抚摸着小猪,一脸疑惑地望向林时微。 她的男人是个猎户根本就不懂养殖。林家以前也不过是养一些鸡鸭之类的,若是论养猪……还真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在物质匮乏的古代,猪是很珍贵的食材。普通的穷苦人们根本吃不起什么猪肉。家里面饲养的猪也不过是为卖钱罢了。 “养猪嘛!我自有办法!”林时微拍拍胸脯,保证道:“保证各个膘肥体壮!” 第103章 猪仔,建造猪圈搞养殖 事实证明林时微并不是在跟家人开玩笑。 与赵兰芝面对猪崽时的无措,林时微却觉得这是瞌睡起来送枕头。她早就有想搞养殖生产的念头,只不过之前一直在生计上奔波,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如今林家饭馆的生意逐渐起势,林时微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料理家中的空闲地方。 早在盖房子之初,林家便预留了很多空地。托左右两虎邻居的福气,虽然林家的地皮很大,但是却没被当初一起逃难过来的灾民所选中,这才到了林家人的手里。 如今那两户人家也是追悔莫及,只可惜生米早就煮成了熟饭。林时微掂掂几只小猪崽,当即验明正身——两只公猪,一只母猪。 小公猪与小母猪的饲养也有很大不同。小母猪并不合适跟母猪一起养,常常会因为贪玩而忘记吃东西,导致生长缓慢。 而小公猪必须要和妈妈一起养大,以帮助它更好树立家的概念。 她当即叫上祖母和爹一同驾车前往景安镇。集市上人来人往,叫卖之声震耳欲聋。 她走街串巷看着商贩们出手的母猪,一个个膘肥体壮的模样十分喜人。 杨老太对于挑选猪的门道十分在行。她家里从小养猪,是嫁给林家祖父后才渐渐歇了这门手艺。 她由孙女和儿子搀扶着慢慢走过围栏,一一查看猪的状态,同时不忘给林时微传授自己的经验。 “这挑选母猪也是讲究门道的。母猪的身子短不可以选,水门小不选,奶头少与个头与小的都不选。咱们家的几只小猪仔还太小了,需要一个母猪跟他们一起饲养长大的。” 杨莲心反复看了几个母猪,结果都是不太满意。商贩们纷纷笑这个老婆子太过挑剔,杨莲心却不以为然。 话音刚落,角落里的一个老汉便凑过来,定定地看着林家人问道:“大娘,我这里有一头刚下崽的母猪,你看看能不能相中?” 杨莲心寻声望去,果然见一只母猪被圈在猪圈里。杨莲心俯下身子看着母猪的奶头,果然有很多个适合生养。 那老汉一手抚摸着母猪厚实的脊背,又继续说道:“我家的母猪生了几个崽子,结果全都死了。她这两天不吃不喝的,家中老婆子又生了病,只能把它卖掉了。” 这头猪是他们全家的宝贝疙瘩,如今卖了也是情非得已。 “果然是头好猪,这头猪卖多少钱啊?”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母猪,杨莲心显然也很喜欢这头母猪。 “贵的我也不求,别人一头猪卖一贯钱,我只要九百文。”老汉苍老的眼睛已经浑浊,颤巍巍地伸手做了一个九的手势,“只求你们能好好待它。” 今日他在这里等了半天就是想给这头猪找个好人家罢了。 “我家有三只小猪崽,想买一头母猪回去,正是天赐的机会。”杨莲心拍着胸脯保证会对母猪好,随即又掏出一贯钱。 “这贯钱你且拿去用,家中有病人本就费钱。只要人好了,钱将来还可以再赚。” 不带老汉说些什么,杨莲心便带着林家妇女离开了集市。 三人回家后,林通地正在家中整理新添置的砖瓦。今天早上杨老太早早把他叫起来,要在屋子的东南角盖上一个猪窝。 “娘,着猪窝会不会小了点。”林通地看着母亲划下的范围,不禁有些担忧。 “咦,不小不小,猪圈不怕小。猪圈越小猪肥得越快!” 杨莲心撇撇嘴,指挥着儿子给猪圈盖个房顶用来遮蔽风雨。如今是冬季,冰天雪地小猪仔很容易受寒。 因着眼下三只猪仔全部都是在冬季出生,杨老太直接拿来笼和甑小火蒸一下,一直到小猪仔出汗为止,以此来防止小猪的头受冻着凉。 如果没有注意此点,就会十分容易导致小猪夭折。 瞧着祖母熟练地处理小猪仔,林时微不禁啧啧感叹古人的智慧。 为了防止母猪怕生,林时微起初只敢放一个小猪仔让它们相互熟悉。 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孩子全部夭折,母猪乍见小猪仔竟然没有丝毫的排斥之情。反而出乎意料的亲密。 “这是母猪认崽子了,这群小猪以后有福了。”杨莲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她随即又背来一捆稻草,小心翼翼的铺在猪圈里防止小猪受凉。 赵兰芝提起菜刀咣咣咣飞快剁完了猪食,随即将猪食撒进早就做好的小食场里。 所谓的食场就是拿车轮做成的,可以让小猪吃到里面的食物,而大猪却吃不到。 如此做是为了防止小猪抢不过母猪而活活饿死的情况发生。 布置完一切杨莲心才抹了把汗,放心的站在一旁看着四头猪快乐生活在一起。 在村里猪是财富的象征,未来就可以变成货真价实的铜钱。 正当林家人高兴之即,王寡妇却急匆匆踏进林家的院门。相比于旧日里的冷静,此刻的她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慌张。 “微丫头,里正紧急叫我们村子里的人都过去一趟!”她胳膊上还挎着一个菜篮子,显然是临时被叫过来的传话的。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林时微眉头轻皱,立刻跟上前去。 待她们二人来到里正家却发现眼前已是人山人海。几乎桃溪村所有的村民都聚集此处,正窃窃私语着什么。 里正站在人群的正中心,示意大家安静。林时微不明就里便被姜寡妇按在地上坐好。 “乡亲们,咱们最近已经入冬!如今冬季庄家都不能种了,窝藏在山上的盗匪也日益猖獗,前两日他们还在隔壁村子伤人!甚至还掳走了两个孩子索要赎金!大家一定要注意日常的安全,切勿去附近的山头转悠!” 里正的一席话成功点燃人群,大家纷纷面露惊恐之色。景安镇的盗匪并非一日之祸。好几任县老爷都在盗贼的手上败下阵来,只能悻悻作罢。 这就造成了盗匪日益猖獗的现象。每到物资缺少的冬日,他们便时常组织人手烧杀抢掠。 官府几次围剿都收效甚微。听说最近盗匪的头子到了岁数,又想着换老婆了。他们已经在附近的村子里组织好几次抢人计划了,专门挑那些漂亮姑娘下手! “各家各户有姑娘的都要少出门为妙!否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不好交代啊。” 古代对女子的名节十分苛刻。进了全是男人的土匪窝,简直如羊进了狼圈,光是那些风言风语就足以逼死人了。 众人一听不由得心有余悸。家中有女儿的人不禁暗自抱紧了自己的孩子,生怕被人抢了去。 里正说完话后便挥挥手让众人散了。姜嫂子在回程的路上,悄悄拉住林时微的胳膊:“你知道吗?隔壁村子里的几个已经被抓走了!” !!!林时微倒吸了一口凉气,也为那几个人暗暗担心。在这个封建社会,人命有时候不过是草芥罢了。 直到回到家中,林时微还沉浸在里正的话中。 “娘!娘!我们回来了!”王彩凤嘹亮尖厉的嗓音成功打破宁静。 女孩抬眼望去,只见王彩凤却一脸惊恐地跑回来。对方的手怀里紧紧拽着自己的儿子林宥平,却不见林宥安的身影。 “怎么回事?老二媳妇,你不是去接平哥和宥安下学嘛?这么慌慌张张的是做什么?” 杨莲心看着二儿媳妇鬓发散乱,不禁立刻轻声安慰她:“别怕,现在自己家里你还怕什么?” “不好了!不好了!宥哥山上那伙盗匪被抓走了!” 第104章 危机,衙门前众人闹事 “你说什么!宥哥被抓走了?!”杨莲心当即眼前一黑,几欲昏死过去。 “祖母!”林时微眼疾手快地扶住年迈的老人,这才没让对方跌在地上。 林宥安是林家的长子,也是孙辈中极聪明的孩子。杨莲心一直对这个孩子给予了不一般的期望。 王彩凤吓得六神无主,只吞吞吐吐道:“今天先生下学早,宥哥便自己回来了。谁成想竟然遇到了山匪被他们掳走了!我去书院的时候,先生们也刚得到消息,急得团团转呢!” 虽然她平日里总是妒嫉大嫂子生得儿子又聪明又乖巧,心中难免咽不下一口气。可是一想到林宥安的乖巧模样,一时间竟然什么小心思都顾不得了。 林家的长孙被山匪劫走的消息很快如一股风般传遍了整个桃溪村。人们纷纷惋惜林宥安,只谈小小年纪竟然横遭厄运。 里正在家里听闻这个消息,立刻赶到林家。他的脚杆一踏进屋门,便察觉到屋内愁云惨淡的气氛。 坐在椅子上的史芸六神无主,双目空空地依偎在丈夫的怀里。林通天也脸色蜡黄,好似活生生老了十岁。 一向身强体健的杨老太骤然病倒,整个人竟然瘦了一圈,再不复当初的精气神。她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苍白的脸色宛如白纸。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姜寡妇蹙着眉毛,纤细的手指搭上老人的脉搏,脸色十分难看道:“这是急火攻心,需要好好静养。你们最好赶紧寻回孩子,不然我也没有办法……” “娘!”老三林通海最是孝顺,当即红了眼眶跪在母亲床前。哀戚的声音令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宥哥!宥哥!”杨莲心微微晃动着头,嘴里不同念叨着大孙子的名字。 “我已经得到了消息,劫持宥哥的那伙劫匪正是黑云寨的人!” 里正长叹一口气,心中也对林家人充满了同情。一朝洪水家园被毁,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到桃溪村,日子刚刚走入正轨却又来这么一遭,当真是命途坎坷。 黑云寨?林时微倒吸一口凉气,她早已听过这个寨子的威名了。他们烧杀抢掠无所不做,短短几日已经有很多村子遭到了他们的毒手。 里正扶着额头道:“我已经去报官了,咱们的青天老爷现在也跃跃欲试要剿灭黑云寨,只是不知道这次能否成功。” 最近几日新来的官老爷可是忙得焦头烂额,这几日新来报官的人络绎不绝,简直要把衙门口的门槛都踏破了。 黑云寨是盘踞在景安镇的一大毒瘤。寨主钱三霸自立为王,从来不将王法看在眼里。只不过他们很少伤及人命,大多是绑架富贵人家的孩子勒索赎金。 那些个落魄的普通百姓根本入不了他们的法眼,只有当地的富户才对他们恨之入骨。想必是最近入冬了,他们没有什么进项便又操起了老买卖——绑架勒索! 林时微暗自攥紧拳头,当即与父亲套了马车匆匆赶往县衙门。衙门口满是一群叫闹的人,嘴里都纷纷叫嚷道:“老爷!求求您帮我们找孩子吧!” 他们都是同一天丢了孩子的家人。林时微放眼望去,见他们的衣着比之寻常百姓要好上不少,乌泱泱的一群人里竟然没有一个衣衫褴褛之辈。 她当即心下了然,看来这群绑匪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功课。 几个官差的态度十分蛮横,拿着棍子将百姓们拦在衙门外不许进入。一时之间府衙内外乱作一团。叫骂声、呵斥声如同一锅乱粥分不清彼此。 里正见眼前这般混乱的场景,不由得用眼睛轻瞟身侧的女孩。令人惊奇的是林时微竟然没有任何惧色。 这般冷静程度,就连见多识广的里正也自愧不如。他总是会在林时微的身上看到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冷静与成熟。 “滚滚滚!我们家县老爷正在忙着。衙门已经接到了你们的报官,就不要在这里合起伙来闹事了!” 几个差役见众人见迟迟不散,态度愈发恶劣起来。 林时微的目光依次扫过几个官差,直到落在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身上时,她的眼睛骤然一亮。 对方明显注意到了来自女孩的视线,两相碰撞间他也认出了林时微。当初在处理钟家包子铺的时候,就是他上前押走了钟掌柜和阿禾。 林时微目光如炬,三步并作两步快速钻到人群前。她故作闹事般跟随大家向前冲,手上却悄悄将一吊钱塞进了络腮胡子的口袋。 那个差役明显一愣,看向林时微的目光也多了一丝玩味的神情。 第105章 见面,黑云寨的过往事 那长满络腮胡子的差役迅速给其他差役一个颜色。当即有人跑进衙门里,不消片刻便带回来一堆人对百姓进行二次镇压。 可怜的百姓们只能各自回家静待消息。 差役们将人群驱散干净后,‘络腮胡子’才将林时微带到不起眼的角落,询问道:“你怎么也来了,你家里的人也被绑架了?” “我的哥哥下学徒中被那群匪徒绑走了,我的祖母年事已高,一朝急火攻心缠绵病榻,现在家里人急成一团乱麻!敢问里面的老爷可有对策?” 络腮胡子无奈地摇摇头,这些日子他见惯了这些人间悲剧,早就已经麻木不堪。 “老爷已经焦头烂额了。这些老百姓每天都在闹事,实在是太不安分了。” 络腮胡子摸了摸口袋里沉甸甸的铜钱,又左右扫了一眼确定没人后,他才悄声说道:“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老爷又是新官上任,现在正在衙门口里正憋着火呢。” 不是他没有良心不肯让百姓闯入。而是怕激动的百姓鸡蛋碰石头。这几日上头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正向老爷施压想要他一举解决黑云寨这个毒瘤。 林时微转转眼珠,当即又塞了一吊钱给络腮胡子,又趴在男人耳边轻声嘀咕了一阵。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老爷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络腮胡子望着眼前的少女,不禁出声提醒道。 他乃是新人官老爷的亲信名叫张建,是官老爷远房亲戚。因着他年少时期家境困难,只能大老远投奔了刚刚考中科举的官老爷张鸣炜。 张鸣炜为人颇为圆滑世故。因他幼年家道中落,所以格外会察言观色讨得上峰欢心,所以才会被派到此处当官。 不多时,林时微提着些东西由张建领着从侧门而入。脚步还未踏进里屋,便听到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你怎么还没有把人赶走?!本官已经知道了!会想办法的!” 说话的男人正是新上任的官老爷,此刻正焦头烂额的处理上面交代的“报告,语气冰冷生硬得可怕。 “老爷,您抬头看看是谁来了?!” 张鸣炜循声抬头一看,竟然是那日在街上处置钟掌柜的女孩。 “本官记得你,你叫林时微……”他骤然坐直身子,略扶正了官帽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一身好看的藕荷色衣裙,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她上前两步,微微屈膝行礼道:“我今日来时有两件事的。上次您仗义出手,时微一直没来得及感谢您,今日特意前来感谢。” 说罢她便将手中的竹篮放在桌角。张鸣炜探头往去,只见里面是一包包香气诱人的糕点。 他扫了一眼满脸真诚的女孩,捋了捋胡须打着熟悉的官腔道:“这是本官应该做的。自古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啊。” 林时微笑眯眯地继续道:“还有一事便是我的哥哥在下学途中被山匪劫走一事,不知大人最近可有听闻?” 听得这句话,男人立刻顿住动作,眼睛瞟了眼自己的亲信。张建连忙上前提醒道:“就是我方才与您提过的……” 张鸣炜立刻恍然大悟,当即冷了脸色道:“此事本官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去罢。” 林时微听后并不为所动。她扫视一周后见没有闲杂人等,方压低声音道:“若是老爷有法子,想必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焦躁了吧。” 这番话并没有惹恼男人,反而让他正视了眼前的女孩,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有主意?” “您不妨与我说一说这山匪的情况。横竖您也没办法,多个人多条路。况且家兄现在生死不知,我家长辈着实悬心啊。” 想到当日女孩处置钟掌柜的利落模样,张鸣炜叹了口气将山匪的情况仔细交代出来。 这些山匪盘踞在景安镇附近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实属当地一恶霸。这些年每逢冬季,他们便出来肆意作乱烧杀抢掠。 最近还专门打起了富家子弟的主意,简直防不胜防。 “我还听说现任黑云寨寨主又准备成亲了,那些土匪正欲到处搜罗美丽姑娘,给那个恶霸当老婆。光是有记载的女性就有六个被抢走给他做老婆,其中三个失踪,两个确认死亡,一人终生残疾。” 提起黑云寨的种种恶行,张鸣炜也是恨得牙根痒痒。黑云寨寨主钱三霸骄奢淫逸,经常为了大排场而搜刮百姓。最近几日朝廷要嫁公主,钱三霸得知后竟然扬言要与公主的排场一样! 简直是不知死活! 什么?!林时微惊的长大了嘴巴,居然还有这种事情。简直骇人听闻的事情,竟然真的在自己面前上演。 “不仅如此……”一旁倒茶的张建接口道:“这个恶霸寨主最近生病刚好,就跑出来绑架小姑娘。简直是太可恨了!隔壁梨花村的翠芯就是这么被抓走的!” 梨花村的翠芯年幼丧父,家中只有一个守寡的老母亲。她生得一副如花似玉的美丽模样,可怜那个老母亲日啼哭,却不敢声张。 古代的封建礼教是会吃人的。一旦翠芯掉进土匪窝里的事情传扬出去,无论她是否被土匪们碰过都活不成了! 林时微倒吸了一口冷气,追问道:“那土匪可有什么动静?” “动静?哼!”张鸣炜冷哼一声,讥讽道:“那个土匪头子现在正满世界张罗要大操大办婚礼呢!就是因为这个人太过张扬,我的上峰已经知道这事了。” 整个景安镇因为盗匪问题,所有的百姓都不肯出门。就连平日里最繁华的街道也少见人来活动。林家饭馆的生意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张建的目光遥望远处耸立的群山,微微叹息:“过两日他们恐怕就要办成亲了。” 这土匪好不容易找了个水葱似的媳妇,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呢? “既然如此,那我便知道如何做了!”林时微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容。 或许她在黑云寨谋得一官半职的呢。 第106章 席面,缺个厨子谁能行 林时微从县令大人那里出门后,当即买了一堆烧烤食材。她从空间里取出各种调料,在林娇饭馆的铺子外支起了摊子。 香气喷喷的烧烤很快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大家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新鲜玩意,对烧烤的兴趣极大。 许多路人纷纷止住脚步,掏出钱踊跃购买。 最近黑云寨的可谓是忙得翻天。寨主钱三霸最近新添了一个水葱似的媳妇,正心里乐得开花。 可怜的少女被麻绳捆在柱子上,一脸的惊慌失措。困住头发的花绳松松垮垮的几欲掉落。 她面前站着一个身披貂皮的男人,粗糙的手掌抚摸着女人白嫩的肌肤。 “真不愧是梨花村的村花啊!长得真是俊,嫩的都能掐出水来!可是让我钱三霸捡到了个天大的便宜!” 说罢,他便哈哈大笑的命人端来粥饭,亲自舀了作势喂给少女。女孩颤抖着撇过头去,拼命压制自己的恐惧。 这一无声的反抗成功激怒了钱三霸。他当即抡起拳头径直朝少女的脸打去! “啪啪啪!”三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直打得少女眼冒金星。殷红的血液顺着嘴角缓缓蜿蜒而下。 一旁人见势不妙赶紧去请了媒婆前来。媒婆得知此事后快步进门,入目却见寨主还欲抡起胳膊接着打! “诶呦啊!我的寨主啊!你怎么能打新娘子呢?”她立马上前拦住即将落下的拳头,苦口婆心劝道:“这几日就要结婚了,您这般打下去岂非要破了相?” 一听可能会破了相,钱三霸的理智瞬间找回。他长长叹了口气,将扬起的巴掌缓缓放下。 媒婆见寨主的火气下来,悄悄伏在钱三霸的耳边嘀咕道:“依我说,您大病初愈好好捯饬捯饬,准能让小娘子对您百依……” 再往下的话她没有说了,反而向寨主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钱三霸立刻心领神会,顿觉对方说的有道理。 他刚刚大病初愈吃什么都没有胃口,整个人都在不知不觉间消瘦下去。成亲最重要的就是龙马精神,这幅病病怏怏的模样怎么可以? 昏黄的镜子照映着他逐渐瘦削的脸颊,也难怪美人看不上自己。 “来人!”钱三霸当即心火上涌,一股脑地将桌上的茶具扫落在地。 清脆的碎瓷声立刻引得屋外人的注意。几个小厮匆匆推门而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问道:“寨、寨主,敢问您有何吩咐?” “去!你们快点去山底下的景安镇抓几个得力的厨子!要是找不到合适我胃口的厨子,你们几个提头来见!” 冷冽的声音如同颈上悬刀,大家纷纷点头称是才匆忙离去。 被寨主训斥得灰头土脸的几人,只能忙不迭地滚到山下去找人。众人乔装打扮一番,扮作过路的行人行走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周围的饭馆林立,来来往往的食客多得数还不过来。 “老大,你说这是什么事啊?寨主在美人那里受了气,就拿我们撒气。” 被唤作老大的人正是他们这群人的首领独眼龙。因为他早年间为了救寨主而被缴匪的官兵射瞎了一只眼睛,便被人换作独眼龙了。 “你只管听命就是!不许回黑云寨发脾气!让我知道把你的皮抽筋!”独眼龙威胁完几个小弟,又放缓语气安慰道:“你怕什么?景安镇那么多厨子,咱们随便挑几个回去都够给寨主做成亲的席面了。” 他还欲在说些什么,却见不远处的人群围坐一团。浓浓白烟缓缓飘散,引得他止不住流口水。 “老大,那里有好东西啊,我眼瞧着香味是从那里飘出来的啊!” 小厮指着一旁的林家饭馆,眼睛里都泛着贪婪的光。独眼龙立刻来了兴趣,领着几个小弟径直挤进人群。 只见一个女孩在饭馆前支起一个摊子,各种肉和蔬菜都被竹签串好放在火炉上烤。她一边忙于给食材翻面,另一只手则拿着刷子沾酱料刷在食物上。 经过炭火烤制的肉串渗出滴滴油水,落在炭火上顺间加大火势。 众人对这种新奇的做法十分挺有兴趣,纷纷驻足围观。就连一旁观看的独眼龙等人也来了兴致。 林时微将烤好的肉串用油纸包好,小心的递给等候的顾客。独眼龙观她动作娴熟,显然是个熟手了。 “丫头!”他出声问道:“你这吃食怎么卖的?” 林时微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笑呵呵回道:“这叫做烧烤,使用炭火烤制的食物。我看您眼生,想必是第一次过来吧。” 正说着她便抓起几把肉串塞进独眼龙的怀里,陪着笑脸,“我们是可以免费试吃的,您先尝尝合不合胃口?” 还有这等好事?独眼龙一愣,上下打量了女孩一番。不禁暗暗赞叹这景安镇的美人还真多,眼前就是一个。 他轻轻咬了一口肉,当即愣在原地!肉质的香气与孜然辣椒等调料完美融合,嘴唇酥酥麻麻的感觉成功勾起了他的兴奋,与火候正好的把控构成了烧烤最重要的灵魂,吃下去顿觉回味无穷。 “当真不错!” 几个跟随的小厮不禁面面相觑,谁都知道独眼龙的口味十分刁钻,很少有人能做出让他认可的菜。没想到眼前的漂亮丫头竟然有这个本事。 众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也跟着吃起来。味道当真与以往吃过的任何菜肴都大不相同。 “那么几位可否要来一点?”林时微笑眯眯地盯着几人,还不忘热情地介绍自己身后的店铺:“我还会做许多菜肴,保证能让诸位客官满意!” 一听这话,独眼龙的眼睛不禁大放光彩。这不会就是送上门来的便宜吗? 他当即给几人一个颜色,随机掏出荷包买了一大堆吃食。 暮色沉沉之下,食客们纷纷回家散去。,林时微也收拾箱笼准备回家。却不知道角落里早就有人已经盯上他了。 “头,咱们什么时候下手啊?”小厮躲在隐蔽的角落里,语气阴狠道。 第107章 山寨,土匪窝里陷求生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晤……” 挣扎的叫声很快戛然而止,连同女孩的挣扎一同悄无声息地消失。 女孩惊恐地看着眼前几个歹徒,流露出恳求的神色。奈何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不远处的角落内,张鸣炜捋着胡须,面不改色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大人,您真的放心她一个小姑娘……”张三建指了指猖狂离去的贼人,翕了翕嘴不敢说出口。 小姑娘?张鸣炜扫了一眼自己的下属,只叹这货真是识人不明。观方才林时微的言谈举止,哪里像普通的孩子? “你怕什么?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况且这件事情传出去众人也只会认为她倒霉罢了。” 他会答应这个计划,也是出于不会连累自己的角度。 几个劫匪合力将林时微捆住手脚装进麻袋里,顺利回到黑云寨。他们将女孩带进一个屋子内,这才解开蒙住她眼睛的布条。 刺目的阳光骤然涌入,林时微抑制不住地用眼睛躲闪。直到可以适应光线后,她才缓缓睁开眼。 “呦,小姑娘,欢迎你来到黑云寨!”独眼龙勾起嘴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瘦弱的女孩。 “你、你们想干什么?”林时微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新鲜的瓜果蔬菜被整齐地摆放在角落,一坛坛美酒被装入陶瓷罐内封存完好。 听见女孩惶恐的声音,独眼龙眼中的狠毒更甚,“别怕。我们只是听说你的菜做得很好,这才把你请上来的。至于目的嘛,就是想让你给我们黑云寨的大当家做顿喜宴!” 不待林时微说些什么,男人的语气陡然狠厉起来,“若是做的不好,我就把你扔到后山的狼窝里!” 见到女孩颤抖的身子透露出明显的恐惧,独眼龙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指着一堆食材道:“你!现在就给我做一道美食出来。我这就去请老大,你最好表现的好一点!” 说罢,他对着两个手下递了个颜色,便去前屋寻找寨主了。 禁锢在手上的绳子被缓缓打开。林时微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径直走向灶台旁边。她的目光一一扫过食材,最后停在了一只肥美的鸡上。 有了!女孩的眼前骤然一亮,烧了壶热水将新鲜宰杀的鸡毛仔细摘干净。她又将鸡改刀放入锅中使其更加增味。脆嫩的葱被切成大小相同的细段,搭配花椒、油与水等物一同放入锅中煮熟。 待蒸煮一段时间过后,林时微将熟透的鸡剖开切成块状方便食用,最大程度还原鸡的本身味道。 她又打开一坛好酒倒入碗中,与正在冒着热气的焦黄鸡肉相得益彰。 所谓白酒从初熟、黄鸡正肥的美好之乐。 此菜本是南宋流传于浙闽的名菜,名叫黄金鸡。因其做好的外表与黄金的颜色颇为相似,固又得名黄金鸡。 听到独眼龙找到了合适的厨师,钱三霸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匆匆赶到厨房。还未踏进厨房便闻到一阵浓郁的鸡汤味。 只见厨房外有两个男人在自愿放哨,见到钱三霸的身影齐刷刷的问好“大当家好!” 这是林时微第一次看见钱三霸这个人,不由得微微蹙眉。 男人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风霜之色,穿着一身厚重缓和的虎皮背心。脑后的长发被编成几股麻花辫坠以珠串装饰。右手提着沉重的长刀满身煞气而来。 “这就是你找来的厨子?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能成什么事?这景安镇莫非是没有厨子了不成?” 待见到林时微本人时,他不禁转头痛骂了一顿独眼龙。只不过是个毛都没长全的丫头,竟然把她带过来给自己做喜宴的掌厨? “寨主,我……”独眼龙刚欲抢白。便立刻被林时微抢先道:“您还没吃,为何知道我不行?” ??钱三霸一咧嘴,顿时对面前的女孩来了兴致。相比于被捆上山那些娇滴滴的小姐公子,对方明显要胆大不少。 他扫了眼放在桌子上的黄金鸡,将筷子塞到林时微的手里,“你做的真好,所以就先替我尝尝吧!” 女孩痛快的接过筷子,大大方方地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钱三霸直勾勾地盯着鸡肉进到林时微的嘴里无事发生,这才放心也吃了一口鸡肉。 肌肉的鲜香与柔嫩完美结合,咀嚼时的舌尖翻动间让人回味无穷。 “当真是味道极好的!看来我的手下没有找错人啊!”钱三霸眯起眼睛,仔细回味着口中的芳香,“不如你就留在这里,给我做厨娘吧!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如何?” “做你的厨娘?能有什么好处?”林时微站在原地,目光如炬地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 “好处?我黑云寨在景安镇附近驻扎多年,你们几任的官老爷都奈何不了我。加入我黑云寨就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就有你的保障!” 钱三霸中气十足,丝毫没有任何惧色。尤其是提起官老爷的时候,口中的讥讽之意达到巅峰。 “我可以帮你做喜宴,但是不要让其他人来打扰我。”林时微没有直接答应是否留在山寨,只是扔出一个烟雾弹。 钱三霸嗤笑一声并没有强留,而是转身对着独眼龙的道:“这几天我的菜都让她做。” 送走了寨主后,屋内紧张的气氛明显舒缓下来。林时微从柜子里拿出提前藏好的黄金鸡,当着独眼龙的面品尝一口,“这是我专门给你们留的,要求只有一个,等这次喜宴结束,你们能放我回去。” 独眼龙扫了眼黄金鸡,咽了一口唾沫,“这要看寨主的意思,那里是我们这种小喽啰能决定的。” “那就看我的本事了!”林时微的眼神倏然一亮,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第108章 见面,兄妹二人终碰头 接下来几天林时微都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变着花样给钱三霸做好吃的。水晶肘子、北京烤鸭……一系列古代现代的美食轮番尝试,直把钱三霸吃得足足胖了五斤。 黑云寨原本的厨师早早下岗,换成了林时微掌勺。不仅如此,林时微做的大锅饭也十分好吃,每个黑云寨的人尝过了她的手艺都不肯再吃别的厨师做的饭菜。 “这新来的小丫头年龄不大,可本事不小啊。她做的饭菜可比之前的刘厨子都强多了!” “听说是独眼龙亲自下山抓的厨子,是要给咱们寨主做婚宴的掌勺厨子呢!” 因着林时微的好手艺,寨子里的人对她都没有过多的为难。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样的好运气。 这几日下来她陆陆续续见到土匪们从山下抓了不少的富家子弟上山,以此来勒索赎金。 “丫头,你要的才给你放在这里了,今天打算做些什么好吃的?”寨子负责运送食材的小六子笑着将蔬菜放到地上,想要打听些今日午餐的消息。 “今天的菜怎么会来得这样迟?再晚一点我都来不急做饭了。”林时微轻轻蹙眉,不免抱怨道。 “唉……这还不是因为……”小六子正与多说些什么,却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声声苦闹的叫喊。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我回去吧!我想回家!”一个男孩被牢牢捆住手脚,带着哭腔哀求道。 没想到几个土匪丝毫不为所动,照旧强行将人压入西边角的屋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啊?”女孩抬头张望,不仅出声询问道。 “这怕是头新抓的‘货’到了,想必这一次能赚不少钱!” 男人口中的货就是新抓的孩子,以此来要挟孩子的家人缴纳赎金。如果家里的人没有及时缴纳赎金,那么货物就会被撕票。 林时微的眸子闪了闪,一直暗暗留意那群人离去的方向。随即又将自己暗自藏起来的糕点递给男人,笑呵呵的说:“这几日多亏了大哥的照顾,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 “真的?那我就收下了!”小六子咂咂嘴,不禁出声劝道:“我看你就安心留在山寨多好啊,我们这里也不用很幸苦的劳作。山底下一堆富户人家的孩子,随便绑上一个那可就……” 他正欲往下说去,却骤然被外面急促的叫骂声粗暴打断。 “真他娘的倒霉!没想到竟然只绑了一个丫头片子!这赎金哪里有儿子多?” 说话的是正是当日的独眼龙。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个小喽啰不停劝慰。奈何中年男子铁了心一般,只招呼了两个人将女孩丢尽深处的院子里! 可怜的女孩哭泣叫嚷,反被男人抡圆了胳膊扇了几个清脆作响的耳光。 “该死的!叫嚷什么?不值钱的货!” 几个小厮见状只能拉开二者,将女孩从匆匆丢进院子里。 目睹了一切的林时微仙难得地沉默起来,只是默默攥紧了手中的拳头。 夜幕降临之际,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只有林时微躺在床上上辗转反侧。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棂折射进房间,为屋子里的家具披上一层薄纱。这个房间是钱三霸特意为她准备的,距离厨房很近方便做饭。同时又距离下寨的大门很遥远,有效防止她逃跑,可谓是一箭双雕。 不愧是一寨之主,就是有脑子啊。不仅如此,黑云寨还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充分掌握了防御的主动权。可见钱三霸能叱咤风云多年也是有些本事。 林时微换了一身简便的黑衣,悄悄从房间摸到白日里记忆中的院落。只见其房门被大锁牢牢关住,外人休想探查到一丝消息。 门口还站着几名值班的守卫,以防止外人偷偷闯入。 见情况如此,林时微转转眼珠,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直放在角落里的迷魂粉。这是王彪给她的礼物。 江湖上常有人用此种粉末迷晕他人,从而神不知鬼不觉地犯案。 凡是中了迷魂粉的人,都会立刻进入昏睡状态,醒来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王彪也不过是偶然得来的,想着林时微做生意的艰难,恐怕经常会有人上门闹事,是以将粉末交给她用来防身。 女孩蹑手蹑脚的绕到房子的侧面,直至到达接触守卫的最近距离。她从怀中掏出一根吸管,默默将粉末放入其中然后轻轻一吹! 研磨成极碎的粉末随着微风轻轻飘荡,逐渐被几个守卫吸入身体。 “喂!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困啊?”其中一人打着哈欠,身体软绵绵的倒下去。 “早就告诉你要早点睡,你非……”嗤笑的话还没说出口,另一人也立刻栽倒在地。 手中的兵器脱离掌控,正欲摔落在地之际却被一只手及时扶住。林时微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不禁暗暗庆幸。多亏她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否则还不知道惹来谁。 女孩轻轻将兵器放在地上,却骤然问的屋内传来一道冷静的声音,还夹杂着莫名的耳熟。 透过门内细小的夹缝,林时微竟然看到了一堆孩子被捆了手脚,关押伸手不见五指的暗房里面! “可是有人来了?”一道男孩的声音继续传来。 林时微拼命压制住狂跳的内心,轻轻问道:“大哥哥,是你吗?” 这句话说出口,屋内骤然陷入了短暂的宁静,随即是一声极力压制的声音。 “微妹妹!?” 果然是林宥安!林时微的心瞬间落了一半的地。她环顾四周确认环境安全后,才继续与林宥安保持交流。 入冬以来的黑云寨缺衣少粮,钱三霸便又干起了老本行,专门绑架富家小孩。 那日林宥安回家正巧撞见了绑架的劫匪。为首之人见林宥安穿的还算可以,本着蚊子腿在小也是肉的原则,竟然将人一起绑了! “微妹妹,我没有事。你怎么也被绑到这里来了?” 林宥安的声音十分急切。他并不担心自己,反而为门外的微妹妹心急如焚。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林时微悄悄拿出从空间带来的手表,不仅暗叫不好。 眼下恐怕是到放哨的时间了,已经有替换的守卫在接近这里。 “是我自己要来救你的!你放心我在这里很安全。我自有办法送你出去,你一定要等着我!” 女孩说完这句话,立刻躲进了附近的草丛里! 第109章 强迫,不顾意愿的嫁娶 “你们几个猪脑子!在这里看守这么重要的肉票子都敢睡觉!” 为首的人恰好是林时微的老熟人独眼龙。只见他挥起拳头一人给了一个嘴巴子。 寂静的空气一时响起清脆的掌掴声。 挨打的二人从迷糊中醒来,正见独眼龙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 “二当家的,二当家的!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独眼龙打开门锁仔细查看里面的人质,确认没有人逃跑后才放心来。他又训斥了二人两句,随即叫来新侍卫用心把好院门口。 见男人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躲在暗处的林时微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悄悄拿出一个哨子吹响。 远方的天际应声而来一只乌鸦,叫上还拴着传信的铁环,显然是被人工饲养的鸟儿。 林时微提起纸笔简略写了情况,随即将信绑在乌鸦的腿上。望着鸟儿逐渐融于漆黑茫茫的夜色,她忍不住暗暗祈祷。 希望景安镇新来的官老爷是个有本事的人。 到了成亲这一天,整个黑云寨装点一新。大红色的喜纱挂了满墙,吹吹打打的乐队响了一个早晨。所有人都在腰上扎了一条红色的腰带,以表示喜庆之意。 林时微今日一早就起床忙碌起来。不只是她,黑云寨的其他兄弟也纷纷来厨房搭把手。今日是寨主成亲的好日子,谁都想努力表现表现。 热气腾腾的厨房散发着滚滚香烟,林时微抄起铲子卖力地翻炒锅中的菜肴。 此时的北宋时期炒菜还未大范围普及,这种新起的炒菜手法很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自从林时微接受厨房后,黑云寨的伙食好吃了不少。众匪徒对她的态度还算不错,也很少有人跑过来捣乱。 “我的鸡褪好毛了吗?我要做菜了。上次做的黄金鸡这次寨主点名要做的!”林时微望向窗外正在给鱼褪鳞的众人,没有好气的催促道。 方才她就要做黄金鸡了,奈何厨房采买的管事出了纰漏竟然忘记买鸡了。万般无奈之下,管事只能又命几个土匪去抢山底下村民的鸡了。 如今眼看到了要做菜的时候,鸡却还没到来。管事的急得团团转,气得原地给了自己两个嘴巴。 众人皆是屏息敛神,不敢多发一言。林时微见状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只能微微轻叹道:“也罢了,你们先准备好材料。有就算,若是没有我拿其他的菜顶上就是了。” “可是寨主点名要黄金鸡啊!若是不给他做,寨主怪罪下来……” 林时微挥挥手不在意的道:“我会的菜多着呢,有的是新花样,必定能让你们寨主满意,这点你不必担心。” 这几日下来管事也见到了林时微的本事,对她也恭恭敬敬的不敢无礼。眼下听闻林时微这般有信心,饶是他也慢慢平静下来。 “好了,奇遇的菜我都做完了,只剩下黄金鸡了。若是鸡到了,便来房间叫我吧。”林时微打了个哈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中。身后的管事忙点头哈腰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姑娘慢走,等鸡来了我亲自请姑娘过去!” 回到房间后的林时微将事先准备好的饭盒提在手里,快步走到看守肉票的院子。 “什么人?” 她的脚刚一踏进院子,立时迎来一阵呵斥。 抬眼望去院子内赫然站着几个守卫,正一脸警惕的瞪着林时微。手中的长刀直指女孩,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林时微颤抖着身子,无措地眼神仿佛无辜的小鹿,“我是来给你们送饭的。” ?送饭。守卫二人面面相觑,不禁用眼神上下打量林时微。这几日相处下来,他们也知道独眼龙从外面抓回来一个会做饭的厨子,正是眼前的女孩。 “开席还有一段时间呢,前面出了一点岔子。厨房管事忘记买了最重要的鸡。” 林时微见他们放松警惕,才缓缓走进院内。她将食盒放在地上慢慢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几碟炒菜和两只烤鸡腿。 喷香的气味瞬间俘获了两名守卫。他们互视一眼,当即端起碗大口吃起来! 香嫩的大鸡腿刚咬上一口,顿时身体发软…… 二人软塌塌的倒在地上,瞬间不省人事! 林时微用手轻轻摇晃对方,确认他们已经昏迷后,这才抄起守卫的砍刀,一把劈向上锁的大门。 “咣!咣!咣!”林时微使出吃奶的力气连砍三下,原本结实的大锁顿时四分五裂! 屋内的孩童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不仅吓得瑟瑟发抖。 林时微推开房门,映入的眼帘的便是一双双惊恐的眼睛…… “哥!”她轻呼一声,立刻上前解开林宥安身上的绳索。相别多日的兄妹自此见面,却来不及叙旧。他们合力解开其余人身上的绳索,一同来到林时微的屋子里避险。 林时微再三警告众人不要出声后,又掏出哨子召唤来乌鸦。 清脆嘹亮的声音立刻吸引鸟儿的注意。她将提前写好的纸条绑在乌鸦的脚边,目送着唯一的希望飞向远方。 “微妹妹,如今我们该怎么逃下山去啊!”林宥安扫视周围,却不知何去何从。只是心中一阵懊恼,都怪自己的疏忽连累妹妹也要进这种虎狼窝。 “你们先在这里躲着,我还有事要做。除非官府的人来否则千万不要出去!”林时微厉声嘱咐道,随即又推门返回厨房。 主屋里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正忙着给新娘子梳洗打扮。翠芯被按坐在梳妆镜前哭哭啼啼的,嘴里一直嘟囔求饶:“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嫁给寨主!” “欸呦喂!我的美人。”一个吊捎眼的婆子用手挖出一块头油均匀地抹在翠芯的身上,哄劝道:“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你嫁给我们寨主,以后荣华富贵有你享受不尽的。” “就是就是。”另一个婆子一边附和,一边将手中的金钗插在盘好的发髻上,“我听寨子里的兄弟说了,你家里原来那么穷,如今嫁给我们寨主就是压寨夫人,再也不用过那苦日子了。” 她们二人你一言我一嘴,丝毫没有顾及新娘惊恐的眼神。 翠芯手脚愈发冰凉,一颗心仿佛坠入无尽的深渊中。无论她如何哀求反抗,两个婆子都不为所动。 她早就听说钱三霸已经娶过很多女人了。但是那些女人的最后下场却无人知道。 门外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唢呐声,显然是迎亲的车队已经到了。不料翠芯却抵死挣扎。 两名婆子治不住她便直接拿出麻绳捆了双手,强行将人拉进花轿里!翠芯还欲呼出声,却被眼疾手快的随行女使塞了块帕子在嘴里! “起轿!”婆子一声呼喊,随行的乐队立刻吹吹打打起来。 “唔唔唔唔……”女孩坐在花轿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缓慢摇晃的花轿仿佛精致的牢笼,一步一步带着它的祭品走向刑场。 第110章 攻打,里应外合灭寨子 “恭喜寨主!贺喜寨主!有此佳人,再难寻觅其他了!” “这般漂亮的小新娘,还不得把寨主驾驭了!” 礼堂屋里遍布红色喜绸,钱三霸胸前戴着一顶大红色的花球,正在举杯同山寨里的人们庆贺。 一杯杯喜酒下肚,他听着小弟们的阿谀奉承只觉得畅快极了!想到自己又能新得一个貌美娇娘,不觉又举杯相庆! 因他父母早年皆是烧杀抢掠之辈,都早早没了性命。所以正中的两把红木椅子都空无一人。 “新娘子到!”媒婆一声高呼,屋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一身红装的新娘身上。 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的她莲步轻移,如弱柳扶风。那身姿好似天上的嫦娥下凡般动人。 其中几个喽罗不禁暗自嘀咕,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这般好福气。又或者,那天寨主玩腻了她,谁有这么好的福气能接手云云。 “一拜天地!”随着媒婆的高声呼喊,成亲仪式正式开始。 “二拜高堂!”新娘翠芯被众人按着强行下拜,仿佛没有任何自身控制权的木偶。 “夫妻对拜!”新郎新娘双双弯腰,在众人的呼喊声中完成最后的仪式。 “礼成!送入洞房!” 这一声呼喊宛若无声的判罚,将女孩锁紧名为婚姻的囚笼。红盖头下的翠芯双眼红肿,泪水早已糊了脂粉。滚烫的眼泪落在媒婆的手上,又招来一阵劝告。 “诶呦!您都已经拜过天地了,就不要哭哭啼啼的了。大喜的日子别寻晦气了!” 说话的婆子声音尖酸刻薄,丝毫没有将翠芯视为寨主夫人。不光她如此,真个山寨的人看待新娘都不过是寨主一时的玩物罢了。 指不定哪天玩腻了,就顺手赏给哪个弟兄了…… “就是就是,你还是安分点最好!别惹恼了寨主,当心你的后半辈子难过。”另一个婆子撇撇嘴,也不忘火上浇油般地附和道。 二人将翠芯领到洞房内,用麻绳将人捆在柱子上不得动弹。随即又找了干净的毛巾塞住翠芯的嘴巴,防止她咬舌自尽。打理好一切之后,她们便吩咐几个得力的守卫好好盯着,防止新娘出现任何自残行为。 以前有个女人也是如翠芯这般被强行绑来成婚。没想到那女人性如烈火,竟然一头碰死了! 寨主得知后发了好大的火气,直接处死了所有的守卫。 整个黑云寨都长期处于一阵‘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恐怖氛围里,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好几个月。 论其美貌程度,翠芯可比那个碰死的女人强出一大截。 厨房的灶台上整整齐齐地码了一排拔了毛的鸡。管家正毕恭毕敬的请林时微掌勺。 一道道精致的黄金鸡新鲜出炉,只看得众人一阵流口水。 “不愧是二当家找来的人,这菜做的真是没得说。” 众人闻着空气中阵阵饭菜的香气,已经迫不及待等着开席了。 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婚宴正式开始。负责上菜的人们鱼贯而入,一同涌进礼堂准备上菜。 众人看着见都没见过的新奇菜色,不仅胃口大开连吃好几碗米饭。 觥筹交错间,大家举杯畅饮一同尽想这番美味。 正当大家醉生梦死之间,急促的脚步打碎了眼前虚幻的美好。 来报的是负责看守山寨大门的护卫。只见他周身浴血,眼角还赫然一道长长的擦痕。 “不好了寨主!不好了!那景安镇新上任的县令带着官兵打上来了!” “什么?!” 厅堂内的人瞬间六神无主,都将目光投向高位的寨主。钱三霸一甩手中的酒杯,立时从座位上站起,大骂道:“好个县令大人,竟然敢砸老子的场子!兄弟们抄家伙!” 他一声呼喝,底下的人们立刻抽出兵器,随之一起拼杀出去! 山脚下不知何时聚集起乌泱泱一群的官府士兵,正与黑云寨的土匪打得火热! 钱三霸提刀一马当先,率队冲进厮杀的人群。刀剑相碰的声音锐利刺耳,呼啸的风声他掠过耳边。张三建率领着官府人马远非上任的草包兵,几番交手下来竟然隐隐占据上风! “该死的!”钱三霸见势头不好,当即催动内力想要强攻。不料周身骤然瘫软,当即栽倒在地! 怎么回事!!!他试图从地上爬起,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绵弱无力!周围的官兵眼力极佳,瞬间十几把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正在厮杀的其他匪徒见到寨主落难正欲上前搭救,却突觉脚下一软也栽倒在地! 咣当!清脆的刀剑落地声此起彼伏。黑云寨的匪徒都不约而同地瘫倒在地,显然是中了毒。 张三建见状骤然大喜,当即向天上放了烟雾弹。山脚下早已等候的援军势如破竹,瞬间攻上黑云寨! 眼见官兵从天而降,黑云寨的土匪立刻四散逃亡!其中独眼龙闻得风声后正想跑回屋内,却迎面撞上了林时微。 “呦!这不是二当家的嘛?”女孩笑着一步步逼近男人,脸上的笑容透着阴森,“当日就是你将我带上黑云寨做客的,今日我也打算请你去我家坐坐呢!” 第111章 大乱,官匪交战惊人心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独眼龙正欲有所动作,却忽觉脚下一软! 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地,他努力想要从地上爬起,却只能一次次跌倒。看着面前笑得畅快的女孩,他突然反应过来! “是你做的!都是你做的!明明我都让人查验过,东西没有问题的!” “查验过又如何?”林时微慢条斯理地挑弄着手指甲,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我将毒粉洒在你们每日喝的井水里,你们只验饭菜自然无事。” 承蒙二当家照顾多日,她自然要如数奉还了! 山脚下的官兵愈战愈勇,一路拼杀冲上寨门。黑云寨的土匪们见大势已去,吓得到处仓皇逃窜。 婆子们纷纷收拾包裹,卷着金银细软四下逃命。刀剑相撞之声乒乓作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张三建手握长枪,直接将三当家扫落马下! 官府的士兵顿时士气上涌,一鼓作气攻破了黑云寨的大门。 林时微将瘫软昏迷的独眼龙捆好后,转身去找洞房里的翠芯。可怜的新娘被几个婆子用麻绳捆在柱子上动弹不得。 屋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震耳欲聋,她的内心也越来越恐惧。冰凉细腻的湿汗在手心缓慢沁出。 厚重的木门被人为推开,发出一声老旧的咯吱声! 有人进来了!翠芯本能地弓起身子,宛如进入防御状态的野猫,时刻准备伸出利爪。 一声熟悉的呼唤成功令她动作一顿。 “翠芯!是你吗翠芯!” 进来的人明显是一个女孩。她轻手轻脚地解下自己手腕上的麻绳,又拿出了塞在口里的毛巾。 翠芯解下蒙住眼睛的布条,定了定神后不由得惊呼:“我认识你!你就是隔壁桃溪村的林家三丫头!当初铁大柱还给你们修过房子呢!” 没想到自己这么出名?!林时微眨眨眼,随即打开随身背着的包裹。只见里面是一套不显眼的粗布衣裳,和一块灰色头巾。 “快换上!随我走!”她来不及解释太多,只能将衣服塞到对方怀里。 红色的新娘喜服太过显眼,穿着它难免会招来麻烦! 待翠芯换好衣服后,林时微匆忙带着她捡偏僻小路逃到林宥安等人的藏身之地。 “微丫头!你没事吧!” 这声音一响起,林时微不由地抬头看去。竟然发现王彪正手提长剑向自己奔来。 “彪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翕了翕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见到女孩平安无事,王彪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平稳落地。他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上的冷汗,长长舒一口气,“你家里的人知道你主意后简直吓得半死,你父亲说什么都要跟过来!” 啥?!林时微惊得张大了嘴巴,心中暗道大事不妙。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林家老三夫妇。 “他人现在在哪里!”她着急地追问道。 “他在跟匪徒们厮杀!人太多了根本不知道在哪!” 什么?林时微的心猛然一沉,立刻不顾一切地冲向厮杀的人群中。土匪与官兵的交手已经蔓延至整个山寨。她手持长剑拼命厮杀,刀剑入肉的声音早已听得麻木至极。 她的双眼扫视周边的人群,试图从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下在水中的软筋散逐渐起了作用。原本还在拼命反抗的土匪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官府的士兵们一鼓作气,很快取得了这次战争的全部胜利! 看着众多倒地不起的尸体,林时微的心如坠冰窟。这其中会不会有…… 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微姐!微姐!你没事吧!”厮杀的人群中走出一个周身浴血的汉子。他的脸颊被利器划破,泊泊鲜血正沿着脸颊缓缓留下。 “爹!”林时微周身一震,颤抖的手缓缓抚摸着汉子受伤的头。 “你这丫头!怎么什么事情都敢自作主张!”林通海显少地暴怒起来,一把将女儿拽到身边呵斥道:“为何不将这件事情与我们商量?你知道我和你娘有多着急吗?” 林时微愣愣地站在原地,眸中倒映着父亲暴跳如雷的样子。自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就没有见过林通海对自己发过任何脾气。这个男人永远对自己笑眯眯的,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我、我错了,爹!”女孩缓步上前,轻轻拽住父亲的袖子。小脸委屈成一个包子状,小声道歉:“我不该惹爹爹惦记,以后再不敢了。爹爹原谅女儿这一次吧!” 看着女儿这般做小伏低,林通海天大的火气也消散了一半。他只能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拍拍女儿的脊背,叮嘱道:“以后万不可这般任性了。你都不知道你娘多着急,差点小产了……” 什么?林时微瞳孔微缩,追问道:“娘现在怎么样了?” “无碍了,咱们隔壁的邻居已经来诊治过了。说是没有什么大碍,你放心吧。” 父亲的话才使得她的心平稳落地。看来以后万万不可如此莽撞行事了,林时微默默在心中告诫自己。 上一世她虽有父母却是个吸血鬼,如今林家人待自己情真意切,怎么能让他们跟着自己操心? 她将王三建与林通海领到自己居住的小屋,成功解救了被绑架的其他孩子。新娘翠芯是这里面最大的人。她牢牢护着孩子们,宛如一只母鸡张开翅膀护住小鸡仔。 捷报由快马传送至景安镇,县令老爷张鸣炜兴奋不已。他立刻命令其他县的人手前去支援,一举铲除黑云寨这颗毒瘤! 张三建领着官兵负责清理战场。黑云寨驻扎于此处多年,其中金银细软自然不必多说。更有一堆躺在地上的尸体等待处理。 被解救的孩童各自回家,除了翠芯。她是被绑上山寨做媳妇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与钱三霸有了婚约。 若是如此下山,难免村子里的人闲言碎语。索性林时微给她换了喜服,那些孩子也不知道她就是新娘。 林时微索性拜托张三建寻找了一个与翠芯身量差不多的尸体,谎称做翠芯已在战乱中死去。 另一边悄悄将翠芯送回他爹的老家。那里远离景安镇,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翠芯将来也会有一个好名声,以免流言将她所击垮。 经过几天不停的清扫,张三建终于带着官兵们撤离!盘踞在景安镇许久的黑云宅终于被一举击溃! 第112章 交易,仕途科举引路人 躺在床上的杨老太瞳孔微动,呆呆望着孙子孙女,简直不知今夕何夕。 “你们、你们都回来了?!不是我老婆子眼睛花了吧!”杨莲心语带哭腔,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幻梦。 “祖母,都是孙女不孝才让您这般操心,以后再也不敢了。” 话音刚落,林时微便直挺挺地跪下去,朝杨老太磕了一个头。 林宥安见状也跪了下去,辩白道:“都是微妹妹出手相救,孙子才有幸活到今天。若不是我不慎被黑云寨抓走,微妹妹也不会冒险来救我。千错万错都是孙子一个人错!” 他很清楚杨老太的性子,当即将过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罢罢!你们儿女都是上辈子讨债的,和该父母为你们操心一辈子!” 杨老太摆摆手,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兴奋。两个孙子孙女都平安无事,没有任何事情比这更完美了。 想到此处,她不禁招招手将赵兰芝唤到面前,正视着微姐道:“我也就罢了,你娘还怀着身孕,听到你出门时候差点滑胎,你应该跟她好好道歉。” 杨老太的一席话成功典型点醒了林时微。她瞧见赵兰芝眼底清晰可见的乌青,朝对方行了一个规矩的礼,赔罪道:“都是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你这个傻丫头,真是让娘担心死了!”赵兰芝将女儿牢牢揽在怀里,仿佛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血肉。 “女儿知错了,以后万不敢让母亲如此操心了。”林时微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小声保证道。 自从黑云宅这个毒瘤被剔除后,悬在人们心上的巨石终于落地。最幸运的人莫过于县令张鸣炜了。他前脚将剿灭黑云寨的功绩报上去,后脚便收到上级的嘉奖。 还没上任几天的他,履历栏上便可以写下光鲜亮丽的一笔。黑云寨的匪徒都被投进大牢,等待上级官员将他们押解审判。 张鸣炜坐在案前,几根手指相互交换敲击桌面。他冷眼看着上锋对自己洋洋洒洒的夸赞,满脑子里却都是那个女孩。 “大人,您命我打听那个女孩的消息,属下已经查得七七八八了。” 张三建拿着几张薄薄的纸,快步走进书房里汇报起来。 “属下从附近的村民口中得知,他们家原本是逃荒过来的。一路上奔波劳累,侥幸捡了一条命活到了景安镇。之后成功交了落户的银子,林家人被分配到桃溪村。之后那丫头便凭借着厨艺摆摊换钱,最近还开了一家饭馆……” 不过寥寥数语,便将林时微的来历介绍清楚。张鸣炜忍不住捋了捋颌下的胡须,不知这丫头到底是何方神圣。 林时微仿佛是知道县令会如此费尽心思地琢磨自己,隔日便派景田去府衙请县令老爷到林家饭馆一聚。 “啊??”景天听到命令后,本能地畏惧官府中人。这个时代的人将严格的等级制度烙印在脑海里,仿佛浸入骨髓终身不忘。 “他是官老爷,怎么会来咱们的小店啊?” 林时微摸了摸男孩的头,递给了他一颗糖果道:“你别怕,他自然会来找我们的。” 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县令大人得知此事后竟然欣然同意。 眼看日落黄昏,店铺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时微用水绞了帕子仔细擦拭桌子,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张鸣炜褪去一身官衣,穿上黑白云鹤的便服。他的身后跟着心腹张三建,也是身着深色劲装。 林时微当即停下动作,从后厨里拿来新做的几碟糕点请他们品尝。 “不知你请我来有何贵干?”张鸣炜打量着桌子上的糕点,勾起一抹笑意问道:“这其中该不会添加了什么佐料吧。” 林时微露出一抹微笑,调侃道:“我怎么敢下药。您是官老爷,我不过一介贫民百姓罢了。” 听到这番谦虚的语言,张鸣炜不禁暗暗点头,果然是个有手段的姑娘。 “当日我与县令大人达成交易,若是我完成任务,那么县令大人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女孩执起茶壶,不疾不徐地将茶水缓缓倒入杯中。 “我自然记得。答应过的事情没理由反悔。”张鸣炜接过茶杯,缓缓抿了一小口清茶。 “那么我想请县令大人帮个忙。帮助我的哥哥在科举之路上走得更顺畅。” 女孩的一席话差点没让他将茶水吐出来。 科举?考科举?! 古代的科举考试难如登天,多少富家子弟占据最优秀的教学资源也没有戏。如今林家一介贫民百姓之家,竟然也会做这种美梦。 他瞪大眼睛注视着女孩,试图从对方的眼睛里发现任何玩笑的成分。 可惜,回应张鸣炜的却是无比的认真。 “你可知道考科举他……” “我知道!”林时微扬了扬头,“科举也需要引路人,不是死读书可以解决问题的。景安镇的先生们虽好,可若是真心想走科举,只靠他们是万万不行的。”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师资力量永远都是头一名的。若是一直将哥哥留在景安镇,将来了不起也无非就是个秀才罢了。 她需要为一个靠谱的人,为林宥安的科举引路。眼下看来,没有人比张鸣炜更加合适的人。 “我答应你了。只不过我只能负责引路,他日能不能顺利考上举人,都是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二人交谈一番过后,他便与带着张三建离去。 太阳已经西斜到几欲消失不见,张鸣炜踏出门槛的前一步突然顿住,转身看着林时微定定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识,当真是聪慧过人。若是生为男子,定会有一番作为……” 不带他说完,林时微的嘴角绽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我生而为女子,也可大有作为!” 第113章 年底,一碗混沌暖人心 梨花村传来翠芯去世的消息时,林时微正在家里揉面。听到父亲传来的话后,她定定看着桌子上的面粉,淡然道:“如此甚好。” 翠芯家里只有她一个姑娘。梨花村的村长可怜翠芯父母,号召村民帮扶他们。 因此翠芯的丧失大操大办得十分体面。没过多久翠微父母便双双到祖宅,此生再未回到过梨花村。 他们离开的那日,林时微还曾去送行。两位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尽是感激之情。他们将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裹塞给林时微后,头也不回的远去。 “丫头,你还没有打开包裹看一看是什么东西呢?”赵兰芝将校包裹拿过来,好奇心驱使着她想一探究竟。 “娘,你多大个人了还这么好奇。”自从怀孕后母亲的性格越来越像小孩子。时而欢喜时而忧愁,她都已经习惯了。 揭开包裹的蝴蝶结后,里面赫然放着一串串铜钱。林时微仔细清点过后,才发现里面竟然足足有十两银子! “这……翠芯竟然拿了这么贵重的包裹给你……我们要不要还回去?这太贵重了……” 林时微看着桌上的铜钱摇了摇头,否决道:“我看就不必了。他们给我的时候曾经打开看过,确定无误后才交到我的手上。想来是早就打算好的。” 况且没有人知道翠芯父母去了哪里,这钱也无从还起了。 事后林时微悄悄将这笔银子放在空间里,以备后面的不时之需。 冬日里的大雪纷飞,落在高低不齐的屋脊上。街上的行人都不自觉的裹紧衣物,不约而同的加快脚步。呼啸的北风肆无忌惮地吹在脸颊上,宛如刀割一般刺痛。 这些日子她早已忙得脚不沾地。临近年关之际,许多人家都找她订做饭菜。她已经忙得团团转了,好再有二虎子和景田的帮忙才不算太乱。 酥软可口的糕点,酱香浓郁的烤鸭,酸甜可口的锅包肉……一道道美食成功征服景安镇人的味蕾。 “丫头!方才沈府来认定做几道菜。小厮在外面等着消息,你看还接不接?”林通海将沈府送来的单子递过去,询问其女儿的意见。 林时微扫过一眼单子,点头道:“我答应了,就接这最后一单剩下的再也不做了。我们还要忙活自家的年夜饭。” “好嘞!那我去告诉他们。”林通海利落地让小厮回去传话,自己又跑去后院清洗蔬菜。 桌子上放着新鲜的瓜果蔬菜,都是沈家从各地快马押送过来的。听闻今年过年时沈家会有贵客来访,是以特地从景安镇各家酒店订购美食。 为了表示小辈对贵客的谢意,沈老爷也吩咐几个孩子给贵客献上菜肴。沈清燕迫不得已只能求到林时微的头上。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食盒拿给沈家小厮,这才将人打发走。 景田笑眯眯的拿出一个红色的小布袋,里面放置着桔梗、白术、大黄、蜀椒……等中药混装在一起,用长绳扎紧口袋后吊在井水里放置一夜。 这是制作岁酒的关键一步,用来除夕之夜饮下的好东西。 冬日里厨房的炉子烧得极旺,林时微的脊背沁出一层细密的汗。她不由得打开将窗户支开一条缝,却见外面的墙脚下有几个苍老的乞丐。他们正相互依偎,试图汲取一点可怜的温度。 瞧见瑟瑟发抖的老人,她不有得想起了自己的外婆。那是她对家人仅存的温暖。幼时的她并不得父母宠爱,只被像垃圾一样丢给外婆照顾。 苍老的女人将她如珠似宝的捧在手心呵护。直到外婆送她去上幼儿园时,被一场意外的车祸夺去了生命。 小小的她几乎在瞬间失去了意识。待到她昏昏沉沉的醒来后,一股浓烈的水味刺激着她的鼻子。 林时微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迎来母亲劈头盖脸的责骂。 “你真是一个丧门星!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生了你!你姥姥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说!” 年轻女人的脸上没有丝毫母亲的温柔,相反透露着无尽的贪婪。她的双手死死拽住女儿的病号服,连带着指尖都微微泛白。 看着母亲疯狂的模样,林时微的眼前浮现出外婆告诫她的话。 【不要让你的母亲知道这笔钱的下落!】 林时微的瞳孔微缩,咬着嘴唇抵死不肯交代,“不、不知道……” 啪!凌厉的巴掌裹挟着疾风呼啸而来,她当即被打得眼冒金星! “你这个废物!跟了她那么长时间,银行卡密码都不知道……” 林时微麻木地看着母亲如发了疯般捶打她瘦弱的身体,直至被循声而来的护士匆匆拦下。 “微姐、微姐!你怎么哭了?!”林通海诧异地看着女儿。只间对方脸上两行清泪,俨然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 林时微宛如而梦中惊醒的人一般,恍然间回过神来:“没、没事!只是想到了伤心事罢了。” “谁欺负你了,你跟爹说!看爹不揍他的!”林通海撸起袖子,作势就要打人! 女孩看着父亲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有谁欺负我,我只是想把他们请进来吃碗热乎乎的馄饨罢了。” 顺着女儿的目光望去,林通海看到几个老人依偎在一起取暖。他直接将人请进屋子,脸上带着微笑道:“今日是除夕前一天,我家还剩下一些馄饨没有卖出去。诸位若是不嫌弃,还请尝一碗看看吧。” 他并没有明说施舍,依旧照顾着他们的脸面。 几日前林时微爬上附近的荒山上,挖到了不少新鲜的冬笋。冬笋是立冬前后发育成的笋芽。因着它尚未出土,所以味道十分鲜美。 她将将蕨菜与冬笋清洗干净,剁成细碎的馅料包在面团里。为了给汤汁增味,她还加入一些切碎的葱段洒在馄饨上。随即又在空间内拿出香油点缀一二,最后端给几位老人。 看着他们防备的面孔,林时微笑着说道:“马上就是过年了。我们也要关门了,还剩下一些菜吃不完。劳烦您了。” 几人面面相觑片刻,抓起筷子大口猛吃起来!一大锅馄饨顿时见了底, 酒足饭饱之后,年龄最大的老人才擦擦嘴角,抬头感激道:“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林时微抿嘴微笑,又去厨房给他们炒了两个菜。一顿风卷残云后,他们终于停下了筷子。几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纷纷对女孩连连道谢! 林时微利索地收拾了残局,从里屋拿出几吊钱来塞到他们的手里,“这里还有些散碎银钱,你们拿去好好的找个客栈。等过几日除夕过去,你们便找个活计干吧。” 说罢,她便关闭了饭馆,带着景田和父亲套上马车,踏上回家的路。 “走,咱们回家!” 第114章 新年,欢度除夕拜祖先 除夕之夜家家户户都大开门户。马车轮压过厚重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车窗外鞭炮之声噼啪不绝,林时微心里痒痒地终于掀开窗帘。只见夜空中烟火绚烂,简直亮如白昼。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嘴边的白气缓缓吐出。看着蹦蹦跳跳的孩子们拉着大人的手,正欲去买百事吉的结子。 新年在此刻正式来临! 屋内灯火通明,杨莲心卖力地揉着面粉,准备用来制作馎饦。几个孩子都分到了胶牙饧,正坐在一旁开心地品尝。王彩凤端起热汤正欲端上餐桌,却被调皮的孩子们险些撞倒! 她当即一股火气上来,拽着林宥平和林时妤的衣服,将孩子扔到屋里。 “你们两个不许再进入厨房!什么时候能懂点事!” 她的大声责骂很快吸引来三弟妹赵兰芝。 可怜的两个孩子眼巴巴地望着三伯母,怯怯地投去求助的目光。 “嫂子!你尝尝微姐新做的糕点,我吃着味极好!” 赵兰芝将新鲜出炉的糕点塞进对方的怀里,笑呵呵地将两个孩子揽在自己身边,“就由我来找看他们吧,嫂子放心忙去!” 因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恐怕今年夏天便要生产了。杨莲心最近越发将她看得死紧,什么活计都不肯让她做。 王彩凤看着不争气的一双儿女,干脆把孩子交给了妯娌,自己继续回屋子里干活。 热气腾腾的汤汁浇在烤制好的嫩红色烤鸡上,再搭配上新鲜的配菜,令人顿时垂涎欲滴。 林时微将泡在井水里的红口袋捞出,将其兑放在酒水里。清冽的酒香夹杂着中药的味道,具有驱风散邪的功效。 这是宋代人过除夕的必备酒水。王彩凤先将酒喂给小女儿林时妤。随后才是林时微举杯饮下屠苏酒。 众人围坐一团有说有笑的欢度除夕之夜。席间少不了孩子们表演节目的环节。林时微一脸黑线地看着二哥林宥平和四妹林时妤表演原地翻跟头,她那个二伯母竟然还十分捧场的鼓掌。 只有林宥安表演了自己在书院里学习的书法。他提笔写下一幅字迹工整的对联,引得众人连声夸赞。大伯父的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显然是骄傲的不得了。 剩下的人按照年龄由小到大分别喝下此酒,以求来年大吉大利。 杨老太的双颊微红,笑着接过儿女的敬酒。随着热腾腾的汤饼新鲜出炉,她首先就要拿给林家的祖先一尝美味。 供桌上摆放着各色瓜果贡菜,最中间放着新鲜出炉的馎饦。 中夕祭余分馎饦,黎明人起换钟馗。 杨老太领着林家众人来到祖宗牌位前,那里早已准备好跪地的蒲团。她静静看着上面刻下的字。不免热泪盈眶。 “老头子,也不知道你在天上好不好……”她眼神呆滞,不禁回想起二人之前的点点滴滴。 提起去世的父亲,林家三兄弟的情绪明显低落,就连最刻薄的王彩凤也不免落泪。 林时微抬头看着牌位上的字,一一扫过众人悲戚的面孔。就连王彩凤都如此怀念的人,或许当真是个极好的大家长。 她两世为人对爷爷的印象都十分模糊。上一世她的爷爷也是早早亡故,早在她记事以前。 没想到这一世穿越而来,竟然还是没有关于爷爷的任何印象。林家祖父林正德早早病死于逃荒的日子,就连一口薄棺都没有。只是草草裹了卷破草席就匆匆下葬。 当日林正德咽气之后,杨老太立刻命令儿子们不许声张。她只捡了一块有四棵大树围城的僻静地方将人下葬。 逃荒路上他们没有带铁锹,只能凭借一双双手挖掘土地。杨老太布满皱纹的手上沾满泥土,指甲缝内的淤泥洗都洗不掉。 她就这么固执地挖着,直至颤抖的双手流出泊泊鲜血,依旧不管不顾地挖掘。 “娘!够了!够了!您的手都挖破了,就让我和弟弟的们来吧!”林通天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抱住老母,身体止不住地瑟缩着,“就让我们来吧!” “不!我要送他最后一程!”杨莲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使劲挣脱出儿子的怀抱。鬓角散乱的长发无精打采地垂落在脸侧,她却顾不上任何打理自顾自地继续挖坑。 这种年月若是不将人尸体埋得深深的,恐怕他们刚走没有多远就会被人刨出来分吃! “祖母、祖母……” 杨莲心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推了几下。她垂头便撞见一双澄澈明亮的双眼。 是林时微。 “祖母,我们把祖父接回来好不好……”女孩悄悄伏在她的身边,小声地说道。 杨老太摸了摸孙女的头,连连称赞她是个好姑娘。随即又长叹一口气道,“那谈何容易呢?当日我将那四棵树选做安葬地点,就是为了保留一个记号。可是……” 可是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走后不久,后面一大批的难民蜂拥而至。他们早就饿急了眼,只要能放进嘴巴里的东西统统都不放过! 当初他们逃荒过后,所到之处无不赤地千里。再也没有一颗草木可以活着。 或许当初的柳树早就不见了,又或者林正德早就被人挖出来吞进肚子里。 “王彪哥过完年,便接了一个回咱们老家跑镖的活计。我跟他说过想回去寻找祖父的尸骨,他很痛快地同意了。” 女孩一字一顿地说着,杨莲心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颤抖。 “我想,祖母也很想念祖父的,我们回去看一看吧。哪怕找不到他的尸骨,我们也可以在附近给他举行一下祭祀。” 杨莲心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嘴里喃喃道:“真是我的乖孙啊,祖母没有白疼你。” 第115章 拜年,喜事连连运气好 除夕之夜过后,众人纷纷外出拜年。路上不时有孩子走街串巷的 嬉笑打闹,拉着父母亲做的玩具满街游玩。就连林宥平那种闷葫芦都拉着妹妹林时妤一同玩耍去了。 林家是逃荒过来的人家,根基尚不稳固。杨老太特意准备了许多的礼物,派了几个儿子挨个拜年。 首先是对林家多有照顾的王家婆。当初他们居家逃到景安镇,多亏王家婆心善收留他们。 杨老太特意将王家的礼物塞了又塞,直到装不进去才方作罢。此时就显出林通天的重要性了。他能言善辩又是秀才,最适合跟里正这种老油子打交道了。 林时微上门时正赶上王家人围坐在一块吃饭。周围有两个侍女服侍他们用膳。 “有这不是林家丫头吗?快快坐下,尝尝给我们家的饭合不合你的胃口?”王家婆热情地招呼着女孩坐下吃饭。 林时微略略点头,将礼物放在桌子上。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屋内众人,却见采薇面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貌似十分憔悴的模样。 “采薇姐这是怎么了?” 听见女孩关切的话,采薇抬起头抿唇一笑道:“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想吐吃什么都觉得不顺畅。” 王彪一脸疼惜地看着新婚妻子。这几日采薇茶饭不思,就连他也跟着悬心。 这大年初一的哪里有大夫看诊? “不如你们跟我去姜嫂子那里吧。她家只有她一个人,想来有空给你们看病。” 二人听后立刻两眼冒光,林时微直接带着他们直奔姜嫂子家去。 刚一踏进院子,就见姜嫂子背着一个箩筐正欲回屋。 她看见林时微等人,眼中不免有些诧异,“这大年结的你们不在家过年怎么都跑到我这里来了?” “好嫂子,求你帮采薇看一看她的身子吧!最近他什么都吃不下去,人也一天天消瘦起来。”王彪语气焦急,言语中充满了恳求之意。 闻言姜寡妇扫了眼采薇,将众人让进屋来细细诊脉。 雪白的手绢放在女人纤细的手腕上。姜寡妇的几根手指轻巧的搭上对方的脉搏,大约过了一炷香之后,她才轻轻收回手来。 “怎么样了?大夫?我家娘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啊?” 王彪焦急的声音并没有换得姜嫂子的谅解,反而遭来一记白眼。 “你的月信有多久没有来了?” 古代对于月经之事从来隐晦。当着几人的面被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采薇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知怎得,已经迟了一月有余了……” 她吞吞吐吐的样子让姜寡妇更加确认几分,直言道:“你这是有喜了,自己还不知道!”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顿时大喜过望。其中王彪更是大为高兴。想到王家只有他一个孩子,祖母为此日夜悬心。 本想着采薇刚刚过门,王家婆也不着急有孩子。没想到老天竟然这般喜欢成人之美,不过结婚几个月采薇竟然有喜了。 “好好好!”王彪一口气说出三个喜字。要不是姜嫂子拦着,他激动得差点要抱起老婆的腰转圈! “饮食上要万般注意。她这刚怀孕一月出头。现下胎还没有坐稳。适合吃些清淡爽口的菜,好好保重身体。待到胎坐稳了,这种强烈的呕吐也会有所减轻。” 姜嫂子一叠声的嘱托,又提笔开了一副药方。她又在临走时又给采薇塞了好多草药。 王彪心里大为感动,执意将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看着夫妻二人喜笑颜开的样子,林时微也忍不住为他们高兴。 “你这丫头站在雪地里傻笑什么呢?” 一道冷冽的男声响起,林时微回头一看竟然是许仲书! 对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大氅,腰间挂着一只精美的半月型玉佩。倾泻的长发用发带半扎起来,相比于往日的冰冷难得多出一分温柔。 “先生?”女孩的眼神一愣,随即绽放出讨好的笑脸。她宛如一只狡猾的狐狸,挽着许仲书的胳膊轻轻摇晃道:“我正打算寻您呢?您怎么会站在这里了。” 女孩拉着许仲书回到屋内,拿出上好的文房四宝赠给他。另外还特意附加两只烤鸡。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很正确,这些礼物成功讨得先生的欢心。 屋内的炭火烧得很足,丝毫没有冬日里的寒冷。许仲书把玩着手中的笔洗,凝视着落在女孩睫毛上的雪缓缓化成水,将坠不坠地挂在那里。 “你这丫头怕不是有事求我,才会拿出这么好的东西?嗯?” 林时微挠挠头,露出腼腆的笑意道:“我听县令老爷说了,今年的县试就在二月份了。我想先生如此厉害,定然比那些书院里的老师强多了……” 不待她说完,许仲书便翻了个白眼,抢话道:“你想让我帮你的兄弟考前做个冲刺?亦或者帮助他押题?” 不愧是多年寒窗苦读的读书人啊!就是聪明!林时微使劲点头,拉着先生的胳膊哀求道:“先生,我的好先生,学生全靠您了。这世道不允许女子考学,学生也是没办法的。我那哥哥也是十分聪慧的。求您开恩啊!” 一叠声的哀求下来,烦得许仲书脑袋生疼。他蹙眉揉了揉脑袋,最后还是答应下来道:“好吧!算你这丫头有点良心。逢年过节的还知道想着我点。” 他拍了拍装着烤鸡的食盒,朗声道:“既然如此,我便同意了!” 林时微瞬间喜笑颜开,连连谢过先生后小跑着回家报喜。屋内的林宥安正伏在案前仔细温书,旁边还放着些糖果和橘子。他目光如炬,丝毫没有被外面热闹的情景所吸引,依旧一心一意的背书。 “大哥哥,我方才去拜托了先生。请他帮你准备二月份的科举考试。” 女孩轻轻将做好的牛乳糕放在桌子上,眼神扫过林宥安的字帖。 只见那笔字十分工整,颇有风骨。 怪不得大伯父妹此提到自己的大儿子总是一脸骄傲。林宥安也不过学了小半年就可以达到如此水平,果然是十分有天分的人。 “真的吗?”林宥安停下毛笔,骤然太有不可置信道:“先生当真愿意教我?” 他曾经看到许仲书为妹妹讲学的场景,只觉得许先生当真是满腹经纶。无论是对传统的经书理解,还是对科举考试的制度了解,许仲书都远胜于他书院的老师。 “我为了哥哥能考上县试,可是废了许多劲儿。哥哥将来若是考中举人,将来可不能忘了我啊!” 林时微从怀中掏出一袋钱递过去。这是她给林宥安准备的车马费,还有食宿费。 景安镇隶属的县近几年每次也不过十一二个人会获取童生的称号。科举路漫漫,就连范进中举那种也是极大的幸运了。 “最近恐怕要忙起来了。”林宥安望向远处屋檐上的落雪,喃喃自语道。 第116章 卷王,古代学子的艰辛 喜庆的新年匆匆而过,人们陆续恢复了日常的生活。冬季的寒冷依然威风尚在,在许多大人怕都爬不起来的清晨,林宥安早早提上箱笼去找许仲书温习功课。 这几日他日日如此,仿佛不知道疲倦一般。饶是许仲书都对他大为赞赏。说到底林宥安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罢了,竟然能有如此毅力实属不易。 “此处的文章你需要好改一改,按照我说的话写完之后,明日拿给我看。” 许仲书捧着一杯清茶,指着林宥安的文章指点道。 “多谢先生了,学生谨记在心。”林宥安点点头,将老师的话都用红笔进行标记,以备改进可供参考。 林时微担心哥哥操劳过度,总是劝他去休息。 “微妹妹,马上就快到考试的时间了,我想在多学一些。书院里的其他人也都在奋笔疾书,我必须要比他们更努力才行。” 这一番话听得林时微简直热泪盈眶。真不知道大伯夫妇朝哪边磕头才得了这么个上进儿子。光是这股卷自己的劲,林宥安若是生在北京海淀,那不成了妥妥的卷王之王? “书院里的成华也很用功,老师还夸过他的功课好。我不能落后于他,定要做得比他还要好才可以!” 成华?林时微眨眨眼睛,似乎在记忆中是有这么一个人。上次她给哥哥做了一个新的背包,便去书院外等着林宥安下学拿给他看。 不成想等了许久依旧不见人的身影。 她正欲进里面询问一二,却见几日前林宥安一脸落魄地从里面出来。林时微细细瞧去,发现自己前几日刚补好的书包竟然又坏了。 远处有几个学生在那里看笑话,不时还窃窃私语一番。为首之人是一个容貌清俊的少年,观其穿戴打扮应该是一个富家子弟。 林时微凝视着远处窃笑的人群,从他们的身上敏锐地察觉到一了一丝敌意。 “大哥哥,你的书包怎么又坏了?”她蹙着眉头,语气里充满了愤怒。这明显就是有人欺负了。 林宥安闻言长叹一口,瞥了眼远处的少年们,终是没有说些什么。 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林时微坐在一旁看着哥哥的书包,不由得追问道:“是方才那帮看热闹的人做的,对不对?” “这几日考试我都得了第一名。那个成华看不顺眼,就一直让几个人联合起来剪坏我的书包。” 林宥安的声音沉闷,明显有低落之意。林时微听完当即大怒,她没想到现在的孩子竟然这般欺负人,明目张胆的搞霸凌? “老师难道不管一管吗?”林时微强压下火气,出声询问道。 “他们都是有钱人家,每个月都会给先生一笔额外的束脩。先生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怎么会为了我得罪他们?” 林宥安年纪虽小,看事却极为清楚。更何况那个成华不是傻子。只不过是平日里搞一些不痛不痒的刁难,并不会真的大搞霸凌。 就是一些说不上大事的为难,却已经给备考的林宥安带去十足的困扰。 见到妹妹为自己这般鸣不平,林宥安当即揽住她的肩膀,反过来安慰道:“没关系的,横竖我的名字已经过了官府的登记,不妨碍考试也便罢了。” “可恶!”林时微一拳砸在车旁,“等我去教训他们!” “别了,我没什么大不了的。马上就要考试了,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我看他们下手也还算有分寸。大不了我换个书院就是了。” 林宥安连忙哄劝妹妹,生怕她一时激动去掀了那些人家的房顶。他并非真的不介意,只不过也是为了其他考生着想。 听到哥哥的话林时微眼睛转了转,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傍晚时分,林时微带着自己新做的菜来到隔壁先生家。与他一同品尝美食。二人聊着聊着便提到白日里成华等人的所作所为。 “他们几个人总是欺负大哥哥,可是大哥哥怕连累别人,不肯让我教训他们!” 女孩狠狠咬了一块肉饼,仿佛啃下那群霸凌者的脑袋。 许仲书听完立刻警觉起来,告诫道:“你最好还是防着他们些,万一他们敢动更大的心思,只怕……” 林时微本就是聪明之人,立刻明白了先生华中所指。 距离县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书院里的气压都比以往低了许多。 学生们陆陆续续到达书院,相互间传阅昨日的答案。相比于踩点到达的学生们,林宥安早早就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预习功课。 “喂!宥安兄,把你的功课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吧!” “就是啊!这次的县试先生说你很有机会呢。到时候高中了别忘记兄弟们啊!” 林宥安被学子们簇拥在一起,如同众星捧月般闪耀。他只是挠挠头,依旧谦逊有礼道:“大家说笑了,这次县试卧虎藏龙,我怎么敢夸下海口一定获得名次呢?” 这些画面落在成华的眼睛,犹如一根针狠狠刺痛他的神经。 该死的!他正欲上前打断这一美好,却听见门口放哨的人匆匆跑进来,“不好了!先生来了,快回座位坐好!” 第117章 捉弄,成华恐吓林宥安 老先生如今已年过五十,学文文章都是极好的。众人纷纷闭嘴不敢在继续讨论。 苍老的目光一一扫视自己的学生,朗声开口道:“这次县试已经公布在二月初四了,上次通过考试的学生要准备好考前的物品。切记考试的须知,不要误了时辰。” 古代科举也十分注重门第。例如想要参加科举考试,就不能为成为贱籍。参加科举考试的人需要写明自己家三代家世,祖上是做什么的等等一系列信息。 老师一叠声的叮嘱都被林宥安记在心里。他拿出一张纸仔细记录下注意事项,以防止考试时间出了差错。 简单交代完县试事宜,老先生又命人将昨天分发下去的试卷收回来。他一番简单查看,便对其中一份字迹工整的试卷点头满意道:“果然还是宥安最为出众。” 周边的同学听到此话都用羡艳的目光望着坐在前排的男孩,只有成华的目光越发怨毒。 “不愧是宥安啊,就是厉害,刚来没有多久就这么有天分,考取童生简直指日可待。” “可不是,当初我们一起背书,他不过略略看了几眼就能流畅背诵。” 同学们的声音落入成华的耳中,宛如一把刀子直挺挺地插在心脏上。从前他才是老师的天子骄子,可如今依照跌落神坛被这个新来的林宥安所取代。 攥着毛笔的手越捏越紧,直至指尖冰冷发白。他的眼神种波光流转,一个见不得光的计划突然涌上心头。 坐在前排的少年浑然不觉,依旧和前来贺喜的同学有说有笑。接下来几日的考前突击,林宥安都适应得不错。 明日就是科举考试了,林宥安难得没有熬夜温书,反而和自己的父亲在灯火下交谈。 林通天抚摸着儿子的脑袋,眼中带着殷切的希望:“儿子,你要加油,好好读书将来考个举人出来!” 他这辈子止步于秀才便止步不前也便罢了,只希望儿子将来能够有出息。 幼时曾与他一起玩的玩伴也考中了秀才,后来林家的状况江河日下。没过多久玩伴家中发迹后举家搬入京城。之后他在听到关于玩伴的消息时,便是对方中了举人的消息。 这件事情就像是压在林通天心里的一块巨石,久久不能释怀。 林宥安郑重地看向父亲的眼睛,声音笃定道:“我会努力争取获得名次的!” 看着儿子坚毅的眼神,林通海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他拍拍儿子的肩膀,随后赶着老婆史芸一起为儿子收拾箱笼。 史芸将儿子的衣服仔细叠好,又交给丈夫检查一番。林通天耐心的检查衣服是否有夹层,是否有字等情况。考场上的规矩十分严格,稍有不慎都可能无缘科举。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和谐的气氛。史芸起身看门后,便见三侄女正站在门外看着自己。 “大伯母好,我是来给大哥哥送个新书包,还有我自己给哥哥新作的一件厚实衣物。” 史芸闻言立刻舒展眉宇,将人请进屋子,“你这孩子每天这么忙,还给安哥做护膝当真是难为你了。” 林时微谦和的摇摇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没关系,并不用很多时间的。我也想去县里见识一下繁华之地的景象。” 书院早就下发通知,言明会组织人手将考生带到县里预备考试。林时微自从来到景安镇还没有机会去县城看看,是以想跟着一同前去。几日前沈清燕的弟弟也作为梧桐书院的重点培养对象赴县准备赶考。 沈清燕还央求自己帮她带最新出的桃花头油,以此用来保养头发。 “这有何难?只不过多交一个人的车马费罢了。”林宥安笑着拉过妹妹,止不住地感谢道:“若不是你经营这饭馆,我断不会有今日能考科举的好日子。他日若我真的一朝中举,比不忘妹妹今日的恩惠。” 林时微听着哥哥一番肺腑之言,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哥哥真是念了几天书,就学了满肚子酸腐气。我们本就是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呢?只可惜最近饭馆生意太忙了,恐怕没有时间跟哥哥一同” 索性县试不过是在本县举行,由新上任的张鸣炜担任主考官。书院干脆组织所有学生一起,一同奔赴县中心的考试。 出发当日的考生浩浩荡荡的出发,场面显得颇为壮观。成华骑着高头大马游走在人群之中。他自幼出身富家,刚启蒙时父亲便给他请来了马术师父,每日策马游街都是惯常之事。 “宥安兄,不如与我一起骑马怎么样?”成华的眼中掠过一丝嘲讽之意,特意将一匹骏马拉到林宥安的面前。 “不、不了,我不会骑马。多谢成华兄的好意了。”林宥安拱拱手,正想与其他人同乘马车。霎那间,一道蛮力径直抓住他的腰带,将人摔上马! “啊!”林宥安惊慌失措,趴在马上下的一动不敢动。肩膀挎着的背包瞬间敞开,书本笔砚散落满地发出一阵哗啦的声音。索性那匹马并没有想象之中的暴动,反而异常安静。 见到目的没有达成的成华心有不满,正想接着动手之际,却骤然听见一声呵斥。 “真是混账!眼看就要考试了,不知道用功读书,竟然搞这种滑头!” 教书先生的胡子气得练练颤抖,指着成华语气愤怒道:“不许欺负同学!眼看就要科举考试了,你若是给我搞出新的花头,当心我告诉你的父亲!” 相比之下林宥安见到马都被吓了一跳,那副没有出息的模样想想都让人发笑。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宥安兄这般胆小,倒是我认错人了。”成华轻蔑地扫过一眼教书先生,丝毫不将对方放在眼里。他随意的松了缰绳,骑着马缓步向县城驶去。 几个热心的同学帮着林宥安拾起书本,好生将它们放在林宥安的书包里。 “宥安兄,我们这里还有位置,你同我们坐在一起吧!”一个好心的同学挤了挤,腾出一个位置示意林宥安过来。 第118章 诡计,陷害阴谋险得逞 沈家祠堂内,沈老爷领着几个孩子拜了又拜。香炉内冉冉升起的白烟,寄托着人们无限的期许。 “沈家列祖列宗在上,希望诸位祖宗可以保佑在下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可以一举中选。如今世道艰难,家中生意若没有当官之人的庇佑,恐怕难以顺风顺水。” 沈老爷给祖先上完香之后,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鼓励道:“你们谁能考上童生,我大大有奖!” “儿子领命!”两个孩子齐齐抱拳,恭敬地向父亲行礼。待祭拜完祖先后,沈长宴便请哥哥先行上路,自己还要等一个人。 “你切记不要误了时辰,不然爹把你的皮扒下来!”兄长恶狠狠地威胁完,转身骑上马走了。 沈长宴爽快地答应完,立刻前往静安寺去接人。往日里还算是安静的寺庙,因为科举的开始变得热闹非凡,人头攒动的模样好似菜市场门口。 林时微看着人山人海的寺庙,心中后悔之情达到巅峰。 “姑娘这是你求的坠子,在佛祖面前供奉的时日已到,您可以取走了。”僧人将一个锦盒交到林时微的手里,轻声嘱咐道。 “多谢师傅,这是我给寺庙捐赠的香油钱。” 她双手接过玉坠,掏出袖子里准备好的铜钱放到僧侣的手里。手中的坠子温润轻滑,让林时微的心安稳不少。 自己一向不信什么佛道之教,只不过为了林宥安什么方法都用过了。 正当林时微琢磨怎么将东西给哥哥给送过去之时,几个妇人却走到她的面前俯身行礼。 “您便是林家三姑娘吧,我们是沈家的人,车马已经给帮您备好了,请您上车吧。” “啊?”林时微满脸错愕。 “林姑娘上车吧!”沈长宴从人群中缓步走来,嘴角挂着一抹轻浅的微笑,“这是姐姐的交代,让我带你去县城里赶考。” 沈清燕?林时微瞬间大喜,连连赞叹对方不忘姐妹。 “姑娘,请上这辆马车吧!”沈家的婆子毕恭毕敬地请林时微登上一辆阔气的马车,“这是我们小姐平日里做的马车。小姐吩咐过路上一定要伺候好您。” 婆子口中的小姐自然是沈清燕了。最近沈家嫡母领着几个孩子回了娘家吃酒,就连庶出的女儿也没有落下。 是以沈清燕没办法跟着弟弟一同去考场了。梧桐书院的人多出身于本县条件最好的家庭。饶是沈长宴这种庶子都不是成华可以比的。 因此梧桐书院的弟子都是自行出发。 “一路上就麻烦沈少爷了。”林时微提起裙摆痛快地上车了。 骑着骏马的沈长宴一身青衣,头戴镶宝石金冠,俨然一派富家子弟的气派。 此刻的他正绽出一个笑容,朗声道:“不敢当,姐姐临出门前特意交代过要我好好照顾你。待我考完试之后,定要请你和宥安好好吃一杯酒。” “不敢当,我能蹭你们家的车就很高兴了。到时候我请你。”林时微爽快地摆摆手,将车帘缓缓放下。 马车飞速行驶在官道上,夹杂着一阵马蹄声。林时微看着眼前的建筑逐渐繁华,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二月的天气依旧寒冷,她捧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手炉缓缓摩挲。半年前她还是命如草芥的难民,半年后林家不仅衣食无忧,还有钱给子弟读书。 林时微的眼神落在沈长宴身上绣着的翠竹纹样,想着自家什么时候可以和沈府一样有钱。 沈家走的是官道,马匹又是精挑细选,很快便赶上了先行的林宥安等人。 他们紧赶慢赶之际,终于来到了考场门口。只见旁边站立着一排手拿长矛的官兵,正肃穆立在那里。 通往考场的大门外排起冗长的队伍,正在有序准备进场。站在搜查中心的县令一身官服,正是老熟人张鸣炜。 林时微快步跑下马车,提起裙摆一一扫视学子们,试图从中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哥哥!大哥哥!” 清脆的声音成功令林宥安回头。只见自己的妹妹正蹦蹦跳跳地向自己跑来。 “微妹妹,你怎么来了?” “大哥哥,我跟着沈家的马车来看你。这个是我放在佛前给你求的坠子,你好生收着,定能保佑你一句中选!” 女孩眉眼含笑打量着自家哥哥,却见林宥安周身一片泥土,显然是遭遇了些不幸的事。 “你……身上这些灰尘是怎么回事?你出门前大伯母不是给你换了一身新的吗?” 林时微喃喃自语,很快就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所在,“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便如同探照灯一般扫视周围人的面孔。只见一同前来的几个学生都对林宥安抱有同情的目光,只有成华故作无聊地看天,并不与她的目光对视。 林时微当时便锁定了人,心中的火宛如被浇了汽油一般熊熊燃烧。 “是不是你又欺负我哥哥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微妹妹,这里是考场重地不是你可以胡闹的。成华兄不过是与我玩闹一番,不慎玩过火了才让纸笔掉落在地上的。” 考场重地向来不许大声喧哗。林宥安为围观并对自己的妹妹不利,连忙劝阻道。 队伍前面负责搜查的人动作很快,眼看便要搜到林宥安面前。瞧见林时微的怒火,成华转了转眼珠,竟然罕见地上前与林宥安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宥安兄,今日是我玩得太过火了,特此向你赔罪。请!” 说罢,他便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想要林宥安先他进入考场。 林宥安正欲抬脚踏入,却被林时微一胳膊拦下。 “等等!” 她抢过哥哥的书包,从马车内取出一个新的书包递了过去,“这是我特意为哥哥准备的,生怕你半路上出什么意外。” 见到林宥安换了书包,成华的心差点气得爆炸。他一甩袖子,再不肯多看向林家兄妹一眼,大步走进考场内! 林时微见状忍不住冲他的后背做了个鬼脸。她早就看不惯成华的为人做派,不过是有几个臭钱牛气什么? 第119章 构陷,夹带小抄害人心 目送哥哥步入考场后,她这才来到自己预定的酒楼里。酒楼名叫花满楼,因附近种植许多鲜花而得名。最近赶上科举热潮,花满楼的客房早早被预定满。林时微能有福气住上这种高档酒楼,都是多亏了沈家人的脸面。 楼内富丽堂皇的摆设着实亮瞎了林时微的眼睛。只见穿梭于此的人们大多衣着华丽,三三两两的侍从伺候一个少爷或者小姐。 沈长宴的仆从垂眸跟在女孩的身后。他们早就得了少爷的命令,要好好照顾林小姐的起居。 林时微低头看着自己的绣百花的紫色衣衫,为显华丽还特意套了件软云白的外袄。她的头上还带着一整套的头面首饰,显得格外华丽。 这套衣衫首饰本是沈清燕从自己例行的吩例里留出来的。林时微本想推脱不要但架不住对方的热情。她原本以为这副打扮太招摇了,没想到放在县城的贵圈里也不过尔尔。 “客官,你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二热情地上前迎接,手中捧着本店的菜谱。 “沈家定的位置在哪里?我是来住店的。” 小二立刻恍然大悟,顿时换了一副更加殷勤的笑脸,“知道了,您就是林小姐的吗?您的房间在二楼,我这就带您过去。” 穿过往来的人群,林时微顺着小二的引领走上楼梯。入目是一间收拾整齐的雅间,角落里的香炉正燃着袅袅檀香。 “客官这便是您的房间了。”小二毕恭毕敬地将人请进去,随后奉上店内的清茶,“沈家早就来人吩咐过,姑娘想吃什么就可以随便点。之后沈家自然会来付钱的。” 果然对于拥有金山银山的沈家,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你先将菜谱放在这里吧,随后吃什么我会叫你的。”林时微挥挥手让小二退下。 寂静的屋内只余她一人,忙碌的林时微本想躺在床上稍事休息,却突然看到桌子上那只脏兮兮的书包。 那个该死的成华,竟然这样欺负哥哥! 这书包是她当初连夜赶制的,若是胡乱丢弃也十分可惜。她索性将里面的笔墨仔细整理清扫,以便之后继续使用。 正当她翻找起兴的时候,一张纸骤然从书包里掉出来。 “什么东西?”林时微好奇地将其拾起,打开一看脸色大变。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关于科举考试的作弊内容! “这……这是小抄!”林时微吓得脸色惨白,颤抖的手几欲拿不住纸!她下意识地将小抄塞进口袋,又扫视了周围的环境。四面寂静无声,只有额头上的冷汗出卖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小抄?林时微相信哥哥的人品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历朝历代严禁科举考试作弊,被发现的下场十分凄惨。 “不会是哥哥,这种手法太过拙劣,定然是有人想陷害于他!” 【真是不好意思宥安兄,今日是我玩得太过火了,特此向你赔罪。】 成华的声音回荡在耳边犹如一声炸雷。 莫不是……一个可怕的想法瞬间在她的脑中炸开! “侍墨!”女孩一声吩咐,门外立刻有人推门而入。 侍墨是专门伺候沈长宴的侍女,现在听林时微的指派。 “林小姐您有什么吩咐?”侍墨眉眼俊秀,在沈府是一等一的美人。当日沈家主母见她生得好看,特意指派过来伺候沈长宴。 就连这次科举考试,沈家主母也指派侍墨随身伺候沈长宴。 只管侍墨美丽的容貌,林时微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古代大户人家多有给少爷们养通房丫头的例子。只不过沈长宴现在一心向学,恐怕没有办法消受嫡母的好心。 “你帮我去调查一件事情吧。今日在排队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哥哥的书包为什么会掉在地上?” 侍墨微微一怔,立刻答应下来。直到日落西山之际,她才迈着脚步缓缓敲响了房门。 “奴婢听周围的人说,貌似是因为那个叫成华的公子将您的哥哥强行拽到马上。导致您的哥哥书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最后是几个同窗帮他将东西拾起来。” 林时微眉心微动,这下竟然不能直接判断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了。到底是成华指使还是同窗中早有人下黑手。 她只能先让侍墨退下,随即召唤来沈长宴的心腹小厮询问,吩咐道:“你去帮我完成一件事情,之后我定有重谢,只是有一件事情需要记住,不许走漏风声。” 迎上女孩锐利的目光,闻言立刻唯唯诺诺地出声答应。 没过多久又一阵敲门声响起,小二端着饭食笑意盈盈地进来。 “这些都是根据姑娘的吩咐做的饭菜,请您尝尝本店的特色。” 林时微立刻放下脑中的胡思乱想,望向香气喷喷的饭菜。 花满楼里最著名的招牌菜便是八糙鹑子。所谓的八瓣糙果茶,其果实可以用来炸油在现代已经属于濒危物种了。 鹌鹑在古代更是稀罕东西,远远不是林时微消费的起的。当然这道菜也不是她点的,是沈家早就预备好的。 可怜的林时微憋了半天脸都红了,将菜谱从头扫到尾,愣是没有发现一个价格低于五两银子的菜品。 结果还是沈清燕早有准备,提前交代了酒楼若是林时微没订出来便按照自己的菜单上菜。 炸至金黄酥脆的鹌鹑被摆放在精致的白底金花的盘子内,旁边还有几根鲜嫩的青菜作为点缀。林时微轻轻动筷夹了一口,果然入口酥爽脆滑,鹌鹑的香气萦绕齿间,不愧是城里大厨的手艺啊! 小二又接着摆上了几道珍稀菜肴,看得林时微眼花缭乱。不过林时微并没有完全迷失在富贵乡中,反而仔细品尝这些菜品的味道,试图从中吸取精华。 见女孩举手投足之间颇像行家,小儿不禁问出心中疑惑:“你也是厨子吗?” “啊?”林时微脸色一红,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半晌才点点头道:“是啊!你们这里还有同行恕不接待的规矩吗?” 第120章 愤怒,谁还没有点关系 小儿慌忙摆手解释道:“可不敢乱说,咱们这里可没有那么多规矩。只不过小的看您也是把做菜的好手,这才多嘴一问。况且在本县我们花满楼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地方,就算您真是同行业没什么。” 瞧见小二窘迫的样子,林时微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我不过一句玩笑话罢了,切莫当真。” “不敢不敢,看您也是出身大家的小姐。若是您的兄长能一举中个童生秀才什么的,也是小店的福气。许多年前咱们这里还曾出过一位厉害的举人呢!” 小二挺起胸膛,仿佛中举之人是他自己一般。当初曾有一位名叫言午的人在此地留宿,后来高中状元入朝为官,后来一手建立了赫赫有名的言氏家族。 听着眼前人滔滔不绝地讲述,林时微顿时明白了小二所说之人。 这个言午在本县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特别是沈家老爷更是耳提面命让几个儿子学习他的精神。言午同样出身于商户之家,却自幼聪慧好学,小小年纪便中了秀才,随后一路顺顺利利的高中状元。 言家也从原来县城的富裕人家一跃成为了名门望族! 有这种活例子在前,本线的商贾人家对于科举考试总是比其他地方热情许多。 饶是林时微在初听到沈家的故事后,也暗暗佩服言午的能力。 匆匆几日过后官府终于完成此次县试,放了所有考生回家。迎接哥哥那日艳阳高照,林时微依旧穿着那身紫色衣衫,对人群挥手呼喊。 “大哥哥,沈少爷!在这里!” 林宥安与沈长宴并肩而行,缓缓走在人流中。沈家几个小厮急忙上前服侍少爷,就连一旁的林宥安都没落下。 可怜两个小小少年眼圈乌青的从考场出来。这些日子来考科举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们的心头。如今考试过去了,他们才恢复了少年人应有的活力。 县令张鸣炜也一身官衣出来送诸位考生离去,身后一如既往地站着自己的心腹。 张三建不过中人之资,一身朴素的长衫在人群中根本不起眼。就连一旁的官兵也比他威武些。 林时微心念一动,冲张三建使了个眼色。二人随即转入一旁的拐角处,没有人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 “宥安兄!今日科举事情已毕,与我回花满楼吃杯酒好好歇一歇再回家吧。” 放在往日里以林宥安懂礼知本的性格,断然不肯如此打扰。只不过今日他着实累得厉害,只好点头答应道:“如此多有叨扰了。” 二人又说了些客套话,林时微才匆匆回来。 众人才一同来到花满楼,厢房内早已设好了酒宴。侍墨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家少爷,语气娇羞轻柔,“少爷累了吧,我来服侍少爷用膳吧。” “不必了,你们跟着我舟车劳顿也十分辛苦,就让闻诗伺候吧!你一个女孩子未免太过劳累了。” 主子明晃晃的拒绝让侍墨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失落。奈何沈长宴拒绝得天衣无缝,她也没有话好说。 林时微不禁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眼神,只叹沈家主母确实有手段。 “她往日里也是这般对沈少爷的?看来沈少爷的福气不错。” 沈长宴听到这种调侃,顿时扶着额头轻叹道:“这都是我嫡母的主意。嫡母膝下的兄长学问并不出众,因此嫡母对我很是忌惮。” 他的母亲不过是嫡母的侍女,却生出了自己与姐姐。自从沈家嫡长子夭折之后,嫡母好似变了一个人般,对着家中的庶子女也大不如前。 后来自己渐渐长大,嫡母便选择了侍墨来服侍自己。 “侍墨这丫头手脚勤快,以后就伺候你了。” 当日的侍墨远不像如今这般热情。她跪在嫡母的脚下,哭着哀求:“我一心一意伺候着您,怎么好半路舍了您而去?”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那个不成器的二哥看上了侍墨。 为了扫除这个红颜祸水,嫡母干脆选择了祸水东引。侍墨刚跟着自己时,还一心想着二哥。后来不知嫡母用了什么方法,侍墨突然转变方向对自己死心塌地起来。 听着沈长宴的叙述,正在饮茶林时微不禁想到了自家。虽然只是普通人家不及沈府家财万贯,但总算是家宅和睦。 除了自己偶尔有些倒灶的二伯母王彩凤,其他都还算顺利。 林宥安看着妹妹神情中的无奈,当即明白她的心中正在吐槽的人。 酒过三巡后,几人方才匆匆散场。 闻诗默默出门扫视一圈,确认没有闲杂人等才上前拦住林时微,轻声说了一句,“林姑娘,你上次拜托我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林时微眉心微动,立刻追问道:“怎么回事,快快详细说来!” “当日惊吓林公子的那位,勾结书院其他几个同窗在林公子的书包里放了小抄,想借此来让林公子落榜,无缘科举仕途之路。” “你此话当真?从何得来的证据?”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林时微断断不能贸然听信片面之词。 闻诗垂下眼眸,声音冷静异常地回答:“确认无疑,是小人买通了他们居住客栈的小二,将他们灌醉后引出话头才听到的。” 不仅如此,成华还给了那几个人贿赂银子,让他们对此事严格保密。 “好啊!竟然敢这般欺负哥哥?当真我林家没人不成?”林时微的怒火几乎燃烧了理智。她的目光冰冷刺骨,仿佛能见人扎出一个血窟窿。 她当即低声吩咐了几句,便乘着夜色出门而去! 宁静的夜晚灯火通明,县城的繁华景象远不是景安镇可以媲美的。林时微行走在林立的高楼里,丝毫不理会来往客人的招呼声。 她径直转入拐角一间隐蔽的酒馆内,顺着事先定好的座位拐入包间内。 只见装修雅致的包间内端坐着一人,正是张鸣炜! 林时微凝视着他,于其中夹杂着明显的熟悉,“县令大人,我这里有一个政绩不知你要还是不要?” 第121章 放榜,考中童生精神爽 林时微凝视着面前的县令,勾起一丝笑容,“这是我在哥哥兜里看到的,还请县令大人查看。” 张鸣炜眉心微动,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小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是小抄?你从何处拿到的?” “这是从我哥哥的书包里找到的。当日哥哥在考场被同窗戏弄,备案中放了小抄进包里。幸亏我及时发现放没有酿成大祸。” 科举制度流传至今,其中自然有不少腌臜事。张鸣炜也是科举出身,自然知晓其中内情。 他扫过女孩坚毅的脸,不放心地劝诫道:“告官是要讲究证据的。”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让林时微谨慎行事。 “您说得没错,我自然是要讲证据的。”林时微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放在张鸣炜的面前,正色道,“这是我的状纸,请您仔细查阅。” 看来这丫头是有备而来啊。张鸣炜心中暗吃一惊,陷害女哥哥的人出身竟也小有来头。 而且此人乃是家中独子,若是贸贸然查收恐怕会使商贾们生怨。他初来此地不久尚未彻底站稳脚跟,急需一场漂亮的胜仗翻身。 当今圣上十分重视科举考试,对于夹带小抄等行为更是十分痛恨。皇帝曾经下令于全国张贴彻查科考期间所有罪行的告示,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眼前的女孩明显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谈条件。 “我自然愿意抓一起科举陷害的案子,只不过你所说之事不过是空口无凭罢了,若是你肯拿出证据,我自然敢杀死这股歪风邪气!” “好!咱们一言为定!”林时微爽快地起身回到客栈,随后跟着沈家的马车回到了景安镇。 透过马车的窗户,林时微看着热闹非凡的集市,不免心生怅然。叫卖之声顺着街头传至巷尾,只叫得她心情愈发烦躁。 林宥安见到妹妹情绪不高,立刻出声询问道:“怎么回事?妹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女孩摇摇头只是将目光收回来,声音低沉地问道:“哥哥觉得成华此人如何?” 成华?这个名字犹如砸进平静湖面里的石头,瞬间掀起巨大的水花。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跟哥哥说!”林宥安的情绪陡然暴怒起来,双手狠狠钳住女孩的肩膀! ?林时微根本没料到这一变故,只好吞吞吐吐道:“不、不是,我只是想问问哥哥对他的看法罢了。” 成华往他背包里放小抄的事情,林时微一直没有将真相说出口。 “成华此人颇为霸道,脾气也不好,是个难相处的人。况且因为老师对我的赏识,他很讨厌我。” 林宥安的语气逐渐低落。他一向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子。对于成华突如其来的恶意,更多的是懒得搭理。 哥哥是个好哥哥,可惜同窗不是好同窗啊! 马蹄停下急促的脚步,缓缓靠在沈府的小门墙边。早有婆子的等候在一旁准备迎接少爷。 沈长宴提起衣缓步下车,向林家兄妹一抱拳道:“二位慢走,我先就此别过了。” 林家兄妹纷纷还礼,不忘感谢沈家这些日子的照顾。 “这些日子多谢沈公子的照顾了,在此祝沈公子蟾宫折桂。” 林时微的眼神澄澈明亮,还不忘将给沈清燕的头油送过去。 科举的放榜并没有那么快,所有的学子也只能各回各家。甫一踏进家门,林家兄妹立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 女人们都拿出自己的拿手好菜,准备了整整一桌子的菜肴。杨莲心眉慈祥地招呼两个孩子坐在自己的身边,询问着城中之事。 林通天更是将自己的儿子好一顿夸赞,仿佛林宥安就是冉冉升起的一颗政坛新星。屋内人众人觥筹交错,只有坐在角落里的林宥平笑脸惨白。小小的少年只顾低头吃饭。 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地说着城里的新鲜事,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中了状元呢?先考出个童生再说吧。”王彩凤气得嗓子冒烟,嘀嘀咕咕地瞪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自从上次林宥平落选童生的考试,她的心中一直有个疙瘩。 此话一出饭桌上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被打断。林通得见母亲脸色不妙,立刻尴尬地用胳膊肘推了推自家娘子。林时妤原本正在美滋滋地啃鸡腿,顿时被吓得不敢动弹。 “孩子他娘你小声一点,这种好时候说什么呢?”男人扫视一圈众人的神色,劝阻的声音在女人的耳边响起。 女人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自家相公,当即愤然离去。 老天爷似乎注定是要和她作对的。没过多久县里就开始放榜。那日正值林家众人繁忙之际,林时微听到消息后当即连生意也顾不上做,直拉着父亲驱车赶往放榜的地点。 最忐忑的莫过于林通天,一路上他走得磕磕绊绊,还摔了好几次跤!就连一向老成稳重的林宥安也难掩脸上的焦急神色。 待他们紧赶慢赶来到放榜的门口,只见那里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纷纷指着硕大的榜单叽叽喳喳地议论不停。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举家欢庆考中童生,有人却连根毛都没有捞到。几辆熟悉的马车停在林家父女面前。只见那车上赫然挂着一块“沈”的牌子。 车帘被缓缓掀开,沈清燕笑得如沐春风,轻轻唤道:“微妹妹,你们好快的步伐啊。我在家听说放榜就赶了过来,没想到你竟然比我更快。” 丫鬟和小厮们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主子下马车。此次县试时迈入科举考试的第一关。沈家老爷和夫人特意穿戴一新,领着几个小姐公子一同前来看榜。 林时微不过刚满十岁的女孩,站在人群中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她干脆骑在父亲的肩膀上,拼命想上前张望。 “怎么样?微姐?宥哥中了没有?”林通海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护在怀里唯恐被伤到一分一毫。 女孩用此生最精准的眼力,一一扫过那些名字。她的目光刚落在榜单上面,便看见第一名的位置上赫然写着沈长宴三个字! 中了!沈家公子竟然中了本县第一名! 她竟真的长大了嘴巴,只叹怪不得沈家主母防他跟防耗子一般。这样厉害的庶子,换谁心里都会不舒服。若是在县试中取得第一名的位置就会直接获得秀才的身份,不需要另行参加考试了。而其他名次的考生还需要继续考试才可以向上升为秀才。 耳边已经炸开沈家姐弟的欢呼声,随从而来的仆人接连贺喜。沈家主母的面色依旧平静,可是其余的兄弟姐妹们的神情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高兴。 在场这偌大一个家,只有沈老爷和沈清燕是真心高兴的。沈老爷捋了捋胡须,故作淡定地夸了两句继续保持的场面话。 其余围观者大多认识沈老爷,也纷纷前来锦上添花。 她来不及多想终于在第六名的成绩上看到了三个期待已久的大字林宥安! “中了!大哥哥中榜了!”她轻声惊呼,恨不得窜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第122章 磨砺,林时微的担忧心 “什么?中了?哪里?第几名啊!”林通天此刻仍如没头的苍蝇到处乱窜,忙不迭地追问道。 “第六名!第六名!” 儿子中了第六名?!林通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想自己的儿子不过才学习半年有余,竟然能考中第六名的好成绩,当真是林家祖坟冒青烟的程度! 沈清燕自然也看到了林宥安的好成绩,特意赶来恭喜他们。 林时微略略扫了一眼榜上的名单,发现前几名都是出自梧桐书院的人。不愧是最好的书院,果然名师出高徒。 正当她感慨之际,却忽然看见了一个不讨喜的名字。 第十四名——成华。 没想到成华也中了。若是让这种人混进官场,指不定要有多少人遭殃。林时微在心中默默吐了口痰,却看见成华正用阴毒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这次县试放榜之后,考中之人的姓名如一阵风般传遍了各大书院。财大气粗的沈家立刻开始施粥散钱,大张旗鼓地庆祝沈长宴一举考中秀才! 受到恩惠的贫穷人民无不满口称赞沈家公子的聪慧。只不过有一人便惨多了。那边是沈长宴那个不成器的二哥。他在这次考试中一事无成,根本没有任何名次。 上次他偷摸嫡母房间里的丫头,这次科举有没有中榜。沈老爷大发脾气连妻子也跟着受责骂。 相比于沈家的冰火两重天,林家大体还算安静。只不过经常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登上林家的门。 每逢放榜之日结束后,各大书院便开始了自己的抢人大作战。好的学苗更容易考上秀才举人。 在这场战争里率先发起抢人大战的就是梧桐书院。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打探的消息,几个人笑容可掬地提着礼物上门。 “这便是本次县试第六名的林宥安吧!真是恭喜您家出了这样一个争气的儿子。我们梧桐书院是当地最好的书院,今日特意邀请贵公子来我书院学习,一切学费全免,不知您意下如何?” 其中为首的男人看着不过三十出头,谈吐举止却落落大方,显然是受过良好的礼仪教养。 这次梧桐书院几乎包揽了前十名的榜单,只落下一个林宥安不在书院念书。梧桐书院得知这次榜上名单后,立刻派人去林家打探风声。 “我们书院对于贵公子这种有才之士,从来不会计较金钱问题。”男人一眼就看破了林家的顾虑,当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只要林宥安肯来梧桐书院念书,一切学杂费用全部免费。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景安镇的人们都知道梧桐书院的名气,光是有钱还不足以入学,必须同时具备一定的才学方可合格。 只听那人舌灿莲花,从林宥安的读书环境一路谈到日后的科举规划,仿佛真心实意地在为林宥安打算。 林通天显而易见地动心了,正欲答应之际却被杨老太一口拦下,“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需要好好商量。诸位先请回吧。” 待几人走后,史芸骄傲地抚摸着儿子的额头,一边也忍不住追问道:”娘,梧桐墅苑在咱们这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好书院。当初他们根本不会收宥安这种没有钱的学子。如今好不容易他们收了,为何还要一口回绝?” 杨莲心冷静地摇摇头道:“我自然知道这书院千好万好,但是我们到底要冷静一些。不可一时头脑发热,葬送掉宥哥的一生。” 这番话被林时微原封不动地说给许仲书听。毕竟她的认知内没有人比许仲书更懂得这里的门道了。 “这是好事情,为何不愿意去呢?”许仲书风轻云淡地夹了炙羊肉放入口中。辛辣的味道直接唤醒他的味蕾。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如何寻得这种名叫辣椒的美味,比平常的佐料吃起来更加辛辣,常常让他忍不住流鼻涕。 “梧桐书院的子弟大多出身富家,而林家只不过是小门小户罢了。我恐怕……” 剩下的话林时微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端起饭碗埋头扒饭。 她在初中曾经学过一篇宋濂的文章,里面有一句话令他印象深刻。 【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 可是真正能做到这些的又有几个人呢?恃强凌弱是人刻在骨子里的劣根性。 “你恐怕那群人仗着自己家庭出身好,会欺负你的哥哥对不对?” 老师清冷的声音传来,林时微面皮微红,手中动作明显一顿,点头道,“是啊。一个成华已经令我心惊胆战了。那些富家子弟自幼生长在高门大院,见过多少阴狠毒辣的伎俩。我真的很担心哥哥的安危。” “可是,”许仲书话锋一转,冷冷道,“若是你一直护着他不经过风浪,他日如何在风云诡谲的官场里生存呢?” 第123章 判罚,恶人自有老天收 学堂内的学子们围坐一团,叽叽喳喳的恭喜着中榜的同学。本次县试中书院共有二人中榜,成绩也是十分喜人。 不少人都以围坐在林宥安的身边,啧啧夸赞林宥安的才学。就连知道此事的教书先生,也捋了捋胡须倍感满意。 但是成华却笑不出来。 今日本是他的生辰,若是换作往常定时要好好庆祝一番的。家中早早就准备好了自己的冠礼,只等他回家便可宣布加冠。 可是他神色恹恹的划过周围阿谀奉承的人,随后死死锁定正在接受众人贺喜的林宥安。仿佛是躲在暗处的利刃,时刻预备着给人致命一击。 他早就听说梧桐书院去林家招揽林宥安去他们那里读书! 梧桐墅苑可是本地最有名气的书院,这次县试第一的沈长宴便出自他们书院。成华的家世根本不够踏进梧桐书院的资格,没想到竟然对林宥安抛出了橄榄枝! “宥安兄,真是恭喜你了,将来中了举人状元,可不要忘记我们啊!” “就是就是,你才学了打半年就能考中童生,当真是让我等自惭形秽!” 听着如海浪般接踵而至的夸赞,林宥安却并没有被冲昏头脑。他只是笑着挠头,样子十分腼腆道:“诸位真是过誉了不过就是侥幸罢了,他日诸位也能上榜的。” 相较于成华的跋扈霸道,林宥安为人和气不说,还善于帮助同窗。学堂里不少的人都暗暗讨厌成华,只不过碍于对方的家世不敢多说什么。 “哼!”成华冷哼一声,开口打破空气中的美好氛围,“宥安兄马上就要去别的地方攀高枝了,哪里有空离你们这群没中榜的废物!”他的话夹枪带棒,即揶揄了助兴之人,又讽刺了林宥安的忘恩负义。 “你们都在闹什么!”老先生从外面走进来,却见屋内正乱哄哄一片。自从林宥安中榜之后,他对待成华明显不如之前那般重视了。 众人见先生前来纷纷住了嘴,灰溜溜地回座位坐好。老先生见稳定住局势,正清清嗓子,“宥安这次取得了这样优秀的成绩但真是令人欣慰!成华也成功中榜,你们们两个更要相互多帮助……” “成华兄说得没错!”林宥安乍然开口,起身向老先生施了一礼朗声道:“梧桐书院是来过我家了。我又想到先生的恩情以及与成华兄的深情厚谊……” 话到此处,老先生眉心的皱纹瞬间舒展,只暗暗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所以我决定下个月去梧桐书院上学了!”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瞧见如众星捧月的少年,成华暗自咬碎银牙。大家不过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剩下的日子里林宥安照常上学下学,只不过授课的老先生脸色却十分难看。而成华却不知道为何早早上学,仿佛在打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鬼主意。 甚至有人好几次看到成华与一群匪徒结交,有说有笑的模样令人毛骨悚然。 这日林宥安照常收拾书包往家,却试图邀请同窗与他一起回家。 “诶?宥安兄今日不坐车回去吗?”同窗试探性地问道,“今日我被先生罚了五遍功课,恐怕很难与宥安兄同行了。” “不了,今日家中繁忙没有人接我,只我自己回去便罢了。” 今天林家饭馆的生意十分繁忙,没有人有空接自己回家。索性林宥安成熟稳重又是个男孩,家里人也放心。 林宥安收拾好行装刚踏出书院大门没多久,迎面竟然撞见了成华。 他与这人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是故刚想着默默离去却被人攥紧了胳膊。 “宥安兄,怎么见到同窗都不知道知会一声?亏的老先生还夸赞你是个知礼的人。”成华挑挑眉,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之意。 “今日我家中有事,实在是没看见成华兄在此。还望成华兄能够见谅。”林宥安强撑起一个笑容,试图将自己的胳膊从对方的手中抽出! “没看见?”成华嗤笑一声,“怕是宥安兄不肯理我吧!” 接踵而至的挑衅成功点燃了林宥安的怒火。他生平头一次对外人撕破脸,反唇相讥道:“相比成华兄勾结其他人子啊我的书包里放小抄陷害一事,我这道行怕是不够看!” “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了又能奈我何?湘南比这种破落低贱的出身,也配跟我坐在同一个屋子里念书?” 成华上下打量了对方的衣着,竟然大方承认了自己的行为。甚他甚至还扬了扬下巴,丝毫不以为耻。 啪啪!随着他的几下巴掌声响,一群身着黑衣的匪徒不知从何处窜出来! “哼!你就是林宥安吧!”为首之人手持长剑,周身隐隐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身后跟着的几人个个人高马大,锋利的剑刃映出少年纤细的身形。 “是又如何?”林宥安后退一步,努力做出镇定的模样回答道。 “拿命来吧!”为首之人两条粗眉皱起,声音陡然高了八度。手中长剑如鬼魅般直刺少年的胸膛。 铮!清脆的兵器相撞声在空气中骤然响起。李三建从暗处窜出,一刀直接挡在林宥安的面前!他的力气极大,几招刀法施展开来,打得匪徒们连连后退! 噗嗤!是刀剑扎入肉里的声音!殷红的血液泊泊涌出,瞬间濡湿了为首之人的衣衫。 “啊!”那人惨叫一声,但手捂住受伤的胳膊。愤怒彻底冲毁了他的理智,只记得嘶吼着叫道:“给我冲!!杀了他们!” 他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个! 匪徒们抄起兵器正欲向李三建砍去,却听得唰唰唰几声,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箭雨刺破空气,径直射向他们! 糟糕!成华大叫不好,他们这是陷入了对方的圈套里!他眼见自己的小弟一个个接连倒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当他准备趁乱逃跑之际,一个球形物体突然过在他的脚下! 他低头定睛一看,差点没有晕过去! 竟然是一颗新鲜出炉的人头,它的主人正是为首的匪徒。刀法之凌厉竟然不见半分撕扯痕迹。 “这……这……”成华吓得节节后退,当即瘫软在地上。他匍匐在地上不断向李三建磕头求饶,嘴里多哆哆嗦嗦得求饶:“对、对不起,请你们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李三建略带嫌弃的用抹布擦拭自己的大刀,行动间带动刀环哗啦啦作响。 “好一个同窗啊!没想到在景安镇这种地界,竟然会有人干做出这种事情!” 在暗处观察许久的李鸣炜一身官衣,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的目光如炬,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颤抖的男人。 “亏你也是中了童生的读书人,竟然还敢这般阴损害人!真真是把圣人的教化吃到狗肚子里了!” “县、县令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成华立时傻在原地。此处本就是荒郊野岭,没有多少人路过这里。县令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哼!我若是不出现在这里,还不知道中榜者里竟然还有你这种败类!” 男人一甩袖子,冷声吩咐道:“来人!将这群人都给我带回去严加看管!这个案子本官要好好审理!” 案子?成华又惊又惧,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林宥安。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一向老实的林宥安竟然能出此狠手。 “我早就在上次你陷害我的时候报了案。那几个跟你串通好的人都已经被看管起来。” 林宥安平淡的一句话却犹如惊天之锤! 什么?!成华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这个陌生有熟悉的人脸。 林宥安逆光而立,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成华只能依稀看出对方的嘴唇一张一合。 “是啊,不过这次你在野外刺杀我,恐怕又要多填一层罪了。” 第124章 疑惑,陈姨娘的小邀请 “成华的下场真是咎由自取!也不忘哥哥用心筹划这么多天。” 林时微捧着一杯清茗细细品尝。自从来到了古代,她也开始在先生的教导下学习品茶。 从前的她一贯觉得茶水苦涩,如今竟也慢慢尝出一丝清香。 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豆大的雨滴砸在青石板上,逐渐将整个院子收入自己的怀抱。 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泥土的芳香。 “你的哥哥是个可塑之才。毕竟官场如战场,一不留神当心赔进入九族。” 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看上去好似风光无限。可是身处漩涡之中的人如何避免风浪?那些官场上的人情往来,如何侍奉上司拉拢下属,可不是靠死读书能完成的。 几日前官府对成华的判书已经成功下达。张鸣炜已经传信学政取消了成华的童生身份。 宋代执行前朝遗留下来的恤刑制度,对十五岁以下的未成年人严禁拷讯。不过很不巧的是成华在几天前刚刚完成加冠仪式,也就是说他成年了! 数罪并罚之下,张鸣炜直接大手一挥判了成华秋后问斩!命令成家赔付林家白银五十两! 成家本是做木材生意。虽然比不上财大气粗的沈家,但是也在景安镇算得上小有名气的人家。 事情刚刚露出风声,一时间众人哗然。大家纷纷议论成家夫妇教子无方,竟然干出这种丢脸事 这几日林家的门槛几乎被踏破了,先是成华父母哭求放过自家的宝贝儿子,捡软的不行转而威胁要将林家饭馆的生意搅黄! 林时微直接将此事上报给了县令张鸣炜。随后张三建便领着一帮人秘密调查成家产业是否有偷税漏税的情况。果不其然查出成家夫妇长时间欺压乡里百姓等一系列问题。 一周时间墙倒众人推,去官府状告成家的人多如牛毛。张鸣炜看着书案上的状纸,也只能无奈地摇头。 沈仲书并不惊讶事情的走向,只是捧起茶杯淡淡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的哥哥确实有几分聪明,能够中榜也是他自己的福气。” 这人,还是这样冷淡。林时微不禁腹诽这人太过清高自傲。她早就听林宥安说许仲书对本次县试的助力良多。 没想到这种功劳沈仲书却不承认,还真是一个怪人。 “不过你哥哥这次做得很好,愿意放弃所谓不值钱的虚假情谊,而选择到梧桐书院上学。” 想要成大事,必须要有足够广阔的天空飞翔。 为了表示对许仲书辛苦辅导的谢意,林时微只好拿出自己的看家绝活,热落地张罗了一桌子好菜,一次让先生吃个痛快! 见林时微眼神空荡,许仲书出生安慰道:“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个世界上远不止你一个聪明人。” 窗外的大雨终于渐渐停歇,房檐上的积水顺着瓦片的走势一滴一滴滚落下来。侍女们跪伏在廊下,仔细擦拭着溅在地上的雨水。 “宥安兄当真要来梧桐书院了?”沈长宴放下手中的书本,从椅子上骤然站起身。 “是的,奴才听梧桐墅苑的先生说的,千真万确!”跪在地上回话的小厮满头大汗,只为了将最新的情报传给主子。 “太好了!这样我便可以整日里与宥安兄对谈学问了。”沈长岩高兴地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腰上挂着的白玉佩随着动作左右摇晃。 “公子,先别顾着高兴了。陈姨娘派人来请您去她屋子里吃饭!” 由于二哥的落榜,连带着老爷都很少去夫人那里了。二人每次在一起时,无论夫人如何暗示,沈老爷都只冷冷地留下一句,“好好教导孩子”随后转身离去。 与之相反的就是陈姨娘的炙手可热。最近沈老爷每日都宿在陈姨娘的屋里。她很快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摆设,变成老爷心尖尖上的宠妾。 府里的下人管是会见风使舵。不少人看到府中局势的变化,纷纷对陈姨娘流露出结交之意。 不过陈姨娘却没有半分的得意,反而对待沈夫人越发谦卑。平日里她谨小慎微地活着,从来不敢太过亲近自己的孩子们,唯恐惹了夫人的不快。 这次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125章 怀孕,沈家大院不安宁 沈长宴快步走进小娘所居的偏院,却见外面站满了侍女。她们个个屏气凝神不敢多走动一步。 还未等他他进里屋,就听见空气建州然后响起脆瓷片碎裂的声音!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沈老爷愤怒的声音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仆人们纷纷将头垂得更低了。 沈长宴刚刚踏进门槛,就见沈老爷正坐在桌旁指着鼻子大骂沈夫人。而间小屋的主人陈姨娘却脸色苍白,干裂的嘴唇似乎及已经渴了很久。平日里专门负责服侍她的侍女雪袅正缓缓喂着她一碗绿豆汤。 “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他轻轻绕过碎瓷片,向沈府二位主子请安。 “呦,宴哥来了啊。快坐!”沈老爷见到自己最争气的儿子过来,当即放缓了声音。 自从沈长宴中榜秀才后,他对这个庶出的儿子更加青眼相看。就连来陈姨娘房中的次数也变多了。 “不知父亲因何发了这么大的火气?”少年瞥了一眼满地的碎瓷,不禁暗暗心疼起来。小娘的屋子本来就没有多少值钱的物件,只这茶杯还算是个珍贵物。如今也被沈老爷给砸了。 沈家的姨娘们都没单立院子,一概都是跟主母住在一起。就连沈家所有的子女都是记载嫡母名下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陈姨娘素日里都是谨小慎微,堪称妾侍中的楷模。她数十年来服侍嫡母从来没有二话。 若说唯一的过错,那边是生了自己这个儿子了。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自己和孩子说罢!我可是没有脸面!” 沈老爷的胡须气得一抖一抖的,甩了下袖子别过脸去。 嫡母出身富贵人家,举手投足自有一番当家作主的风范。 她闻言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愤恨,随即又换了一副笑脸,“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今日我让陈姨娘侍奉时,她不专心将茶水烫在了我的手上。我一时气急了,才让她罚跪一会。谁想她竟然晕倒了。” 话音刚落她还甩了甩包扎好的手臂,让沈长宴观看,以=此证明自己没有恶意刁难陈姨娘。 听闻此言沈长宴当即心下大骇,骤然抬起恭敬低垂的头,一双眼眸死死锁在自己生母身上! 陈姨娘似是察觉到了儿子的目光,可是却不敢迎上去。她只能强忍难过将眼睛转到高挂的床幔上,故作没有看到般。 “那我小娘怎么样了?!” 到底不过是个少年人。沈长宴没有得到回应,瞬间心急如焚地的追问道。 “我已经去给她请了郎中了,马上就……”沈家主母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小厮领着步履匆匆的老人进门。 郎中来不及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就被沈老爷捞到床前,催促道:“快点!快点给她看看!” 如今自己的这个儿子一举考中县试第一名,便是放在京城里也是难得的人才。 自己的虽然家财万贯,可是到底没有一个做官的支撑家族。沈长宴是自己最聪明的儿子,更是身沈家未来的指望。若是因为区区一个奴婢出身的生母,而导致父子不睦,家宅不宁,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郎中的手轻轻搭在女人的腕子上仔细诊脉,过了良久之后才缓缓收回。 “这位姨娘罚跪有些久了,所以动了些胎气。” 什么?!在场众人的眼睛瞬间瞪大,陈姨娘居然还能怀有身孕!古代人的寿命远不如现代,女人的生育能力自然也是如此。 沈家主母的手瞬间冰冷湿滑,冷汗自她的额头缓缓留下。旁边自然有眼尖的婆子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将她稳当的扶正在椅子上。 怎么可能会有身孕?自从陈姨娘生完沈长宴后已经十几年没有身孕了。平日里老爷对她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更何况陈姨娘生沈长宴时还难产了,大夫说过她以后很难再有身孕了。 自己早就以为陈姨娘不能再生育了…… 怎么会…… 沈老爷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作何想法。良久他终于憋出一句:“大夫,您再好好看一看,是不是误诊了。” 老郎中捋捋自己的胡子,摇头道:“不必了。我从医至今已经四十余载,若是连这个都分辨不出当真是不用干了。” 在场众人喜怒各异,只有当事人的陈姨娘一言不发。 她的目光近乎呆滞地望向绣着粉色桃花的帐子,只叹老天爷真是造化弄人。 自从大公子死后,夫人一直琢磨着要再生一个男孩。奈何不管吃了多少副汤药都无济于事。 沈长宴中了县试第一名已经让主母够忌惮了,如今再度有孕…… 她的手缓缓抚摸着自己上微隆起的肚皮,不禁暗自叹息这个孩子的命运。 孩子啊孩子,你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容老夫给他开几副方子稳定胎气即可。只不过这孕中不宜太过操劳,她的忧思太重,难免影响到胎儿。” 老郎中陆陆续续的说着关于保养一事,服侍的雪袅都用心记下来。待送走了郎中后,沈家老爷的脸色几度变换,最后伸出手抚摸着陈姨娘滚烫的脸颊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我会补偿你的。” 说罢,他扭头便向夫人大发雷霆,怒吼的声音几乎整个院子的人都能听到。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差点让我们身价失去一个孩子!夫人不如这几个月好好在房中静思己过,府中的一切事宜自然有别人掌管,免得出来害人害己!” 说罢,他一拂衣袖,正欲往门外走去。行至沈长宴的旁边时,他冷不防地止住脚步,看了儿子良久道:“这次是你嫡母错了,我会好好责罚于她,你只管安心读书,不要管这些杂事便罢了。” 这次本意就是让儿子知道,他并没有刻薄儿子和儿子的生母。 既然目的达到了,自然就转身走人了。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目光阴森怨毒的嫡母。 “宴哥,这次是母亲做错了,没想到陈姨娘竟然怀了身孕,实在是无心之失啊。你不会怨恨母亲吧?” 女人的眸子深不可测,唇上的口脂艳丽异常。薄唇轻起之间,他仿佛看到了女人内心深处赤裸裸的恶意。 当着生母陈姨娘的面,沈家主母一口一个母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长宴是她所出。 “母亲说的哪里话。小娘侍奉不周才使母亲烫伤,原本就是有错在先。若是母亲知道小娘怀有身孕,定然会宽宏大量的。” 少年的恭敬并未消减她的疑虑,反而给惶恐不安的心更蒙上一层阴影。 沈家主母望了眼窗外的月色,由着侍女扶着自己回到宅院深处。沈长宴一直保持着恭敬的抱拳姿势,直到看着嫡母的身影融入茫茫黑夜。 第126章 差距,贫富两极化发展 冬日的的严寒已经彻底消散,道路边的柳树终于缓缓冒出新芽。林宥安去梧桐书院上学有一些日子了。据传回来的消息得知,梧桐书院的老师们很器重这个学了半年多就能考上童生的孩子。 不仅如此,沈家公子沈长宴也对他多家照拂。日子比之前的书院不知强了多少倍。 只不过每次在书院传回来收费的通知时,林家大房的脸色总是显得很苍白。虽然林家老大林通天靠着在饭馆说书也能挣得不少银子。 可是梧桐书院毕竟是个富家子弟云集的地方,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过分不如他人。光是第一天去书院,林通天便咬牙给儿子置办了一套绸缎的新衣。 不成想这件衣裳依旧是梧桐书院里最差的料子。这样残酷的现实直接将他打击得不轻。 从来不喝酒的他竟然破天荒的酩酊大醉,直到儿子放学回家才被发现。 “爹!爹,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林宥安推门时险些被吓到了一跳。屋内酒气熏天,地上四散的空坛子昭示着事情的发生。醉成一滩烂泥的父亲在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还在往嘴里不停灌酒。 “儿子,你回来了啊?今日跟老学生学得怎么、么样?给爹背一段古诗出来听听!” 男人涨红着脸颊,看向儿子的眼眸瞬间明亮起来。 他最爱听儿子给自己背诗,听着流利的诗词从林宥安的嘴里说出,仿佛能安慰那些年无法参加科举考试的伤痛。 林宥安无奈的扶起父亲,将人放到床上去,还像哄小孩一般背了一首李白的将进酒。 背至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时,林通天瞬间精神起来,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大叫道:“没错!天生我才必有用!我林通天就是要做天子门生的!” 眼下夜已深沉,林宥安拼命想止住发疯的父亲,奈何他着实不是一个成年人的敌手。不过三两下便被发起酒疯的父亲踹倒在地。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杨老太手中提着一个灯笼,乍然间推开了大房的门。身后的林时微匆匆赶来,手中还拿着一件厚实的衣物,叮嘱道:“祖母您慢一点,夜里凉穿件衣服吧。” 她们祖孙两个本来在屋里说话,谁成想入目是躺在床上烂成一滩肉泥的儿子和被踹在地上刚爬起来的孙子。 “祖母,您怎么来了?”林宥安尴尬的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抹鼻子上的灰。 “别拦着我,我还能喝!我还能喝!”床上的父亲依旧不知道收敛,大摇大摆地耍着酒疯。林宥安有心想上前制止,不料被杨老太伸出手拦下。 “宥哥,你先去三伯母那里待会。微姐,你去给你大伯住煮一碗醒酒汤。我在这里和他说说话,你们不用管了。” 说罢她便将两个孩子清出门外,只一心一意的打了盆水给儿子擦脸。 眼前的画面仿佛牛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搞得人神智不清的直觉头疼。林通天仔细辨认了片刻,终于认出面前的认识自己的母亲。 “娘!”他哀声喊道,与其仿佛是一只受了伤害的小狼狗,只想依偎在母亲怀里寻求帮助。 “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喝起酒来?”杨老太并没有责备儿子,反而细细地为他褪去外面的衣裳。 林通天极力忍住眼中汹涌的泪意,只是哽咽着出声道:“儿子着实是个没用的废物!枉费我考了个秀才的功名,到头来还是一事无成!” 那日他去接自己的儿子回家,看到了梧桐书院里的学子们哥哥绫罗绸缎,腰佩玉坠。再看自己的孩子穿着自己精心置办的衣衫做人群中的背景板。 他的心中瞬间生出一股苦涩之意。而这种贫穷的内心在沈家少爷那一刻被无情的击垮! 只见沈长宴一身墨绿色的绸缎长衫,头带紫金缠花冠,手拿白玉纸折扇。身后跟着几个小厮妥帖伺候,简直一副贵公子的气派。 沈长宴与林宥安交好,连带着林通天也知道些对方的底细。他原想着不过一个沈家的庶出少爷,在尊贵又能到哪里去?林家虽然不如沈家有钱,可林宥安却是林家的长子嫡孙,又能差到哪里去? 不成想沈长宴不仅文思敏捷,而且举止颇有风度。端的是一副公子哥的做派! 赤裸裸的的差距轻而易举地击溃了男人最后一道防线! 他此生无望于科举仕途,就连自己的儿子也要因为家贫而落后同窗一大截。 当真是妄为七尺男儿! 知子莫若母,杨老太几乎是瞬间就猜透儿子的想法,只是出声询问了一句,“那当日之事,你可后悔?” “我不后悔!”几乎是瞬间,林通天的脑子骤然间清醒,脱口而出道,“我从来不后悔!当日只是全是出自儿子的本心,跟芸儿她没有任何关系!娘……” 他还欲急急地说着什么,却被杨老太嗤笑着打断,“你这孩子,瞧把你媳妇护的!你娘我就是这么个不讲理的人吗?史家跟咱们家的交情自然不必所说,当日之事你站出来便是条汉子!” 很多事情的解释不过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什么林家家道中落拿不出钱读书,什么林通天心高气傲不屑于科举。 统统都是假的罢了! 当年大儿媳妇史芸和儿子两心相悦,本来都已经下了定礼。奈何因为史芸生的貌美如花,而被乡里的恶霸看上。 林通天得知此事之后,当即放弃了要去参加的科举,转而去营救史芸。 一向自诩读书人的林通天单枪匹马便打伤了好几个人,最后成功从恶霸手里救出了史芸。 不成想那个恶霸竟然找了官府的人相互勾结,险些将林通天投进牢里。幸亏最后没有得逞,但是林通天的左胳膊却落下了些许残疾。 虽然外人看不出来,但是只消他活动左手便可看出端倪。 古代可不收残疾人当官,林通天只能被永远的挡在科举门外。 杨老太长叹一口气,替儿子掖了掖被子道:“你也不用太心急,我看宥安就是个好苗子,钱的事请咱们慢慢想办法就是了。” “是啊!大伯钱的事情慢慢想办法就好了!”林时微端着一碗醒酒汤走进屋来,一双美眸盈着笑意道,“谁说咱们挣不到银子的?眼下就要来机会了!” 第127章 春耕,挑选耕牛忙农活 深冬的寒意渐渐消散,街头的柳树都抽出嫩芽。翠绿的点缀色给景安镇带去了一抹春意。甚至还出现了几只鸟儿站在树枝上啼叫。下过雨的土地都已经干燥,正是一个好时机。 每逢此时,都是景安镇的农民们最为忙碌的日子——春耕! 作为靠天吃饭的农民来说,春耕是一年中开始的头等大事。要想一年过的富,春耕必须得抓住! 这日林家人难得没有四散工作,就连林宥安的学堂都放了几天假期。大家一起围坐在桌子旁召开家庭大会。杨老太坐在桌子的首位,其他人按照年龄辈分在两边依次排开。 根据桃溪村的规矩,每人无论男女皆分五亩田地,怀孕但未生出孩子的不算做人口分地。林家现在一共十一口人,共计五十五亩田地。 这些田地听起来似乎很多,但是仔细一算却发现稍有不顺就会落得颗粒无收的状态。 杨老太还特意提着几壶好酒,专门去里正打听了其他家的种植情况,包括但不限于往常喜欢中什么种子,大致什么时候施肥,翻土等等一系列事宜。 看着祖母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家中种植的大小事宜,林时微的眼中不自觉地溢出敬佩之意。 杨莲心这番风范颇有些古代运筹帷幄的大家长风范。 林家的田地并不算多。为了保证每年能多有些余粮。桃溪村在附近的山上还有些未经开荒的田地。 杨老太瞅准时机让几个儿子去山上开荒。在七月的时候将山上的草割干净后晒干,随后一把火烧干净,以备今日来耕作。 耕作必然少不了牛和梨。按照当时标准的配置一个农家里应该有耕牛一头,犁、杷一副,其余的各种镰刀,锄头、锹等农具少许。 可惜古代没有专门救济林家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普通人家。杨老太阅历丰富,就连对牛的选择也颇有门道。 她特意早早起床乘着马车赶到集市。林时微瞥了一眼精神矍铄的祖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不清道,“祖母,咱们为什么要赶这么早的去赶集啊。我都要困死了。” 难得最近两天她终于肯给自己放了一个小长假,不成想还要被祖母早早拽起来赶集。几个儿子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去集市,把本来想让林宥安跟随。不成想她挥手拒绝,反而点了林时微跟随自己。 “我知道你这几日太忙,但是私心想着还是让你来了。” 望着祖母颇有深意的眼眸,林时微立刻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恭敬道:“请祖母指教训示。” 车轮缓缓驶入景安镇的集市,车外传来一阵商贩的吆喝声。林时微明显感觉到马车的波动变小,因该是车轮已经压上了景安镇的青石板上。 她缓缓掀开窗帘,竟见到上次买马的街角。此处是景安镇最大的牲畜交易市场所有的动物,大到牛马小到猫狗兔子,都是在此处售卖的。 “知道你这丫头最近累了。但是我私心想着还是让你跟来最妥当。”杨老太闭目养神片刻,直至马车缓缓停下才睁开眼睛。 甫一下车,立刻又商贩热情的招呼祖孙两个,“老大娘,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牛!绝对膘肥体壮买回去可会干活了!” 杨老太循声望去,略略扫了那人的牛一眼,摆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们刚来还是想再看看。” 女孩不解的看着祖母,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扶着她去别的摊位。 “你可知我刚才为什么不愿意买他们家的牛吗?”老夫目视前方不停地打量着摊位里的牛,用仅有祖孙二人的声音悄声问。 “孙女不知。”林时微轻咬嘴唇,摇摇头不知缘故。 “方才那些牛看起来膘肥体壮,却并不容易长寿。它颈下垂下的皮肉没有分歧是不长寿的表现。” “还有这一头……”杨老太随手指了指另一个摊位里的牛,慢悠悠地解释着:“她的眼睛和牛角离得比较远,很可能会跑不快也要避开的。” 林时微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今日祖母是想教她如何挑选牛。 “这些日子祖母看出来了,你争强好胜断然不肯干预眼前的现状,可是做生意多有风险。便是眼下花团锦簇谁也不能保证将来如何。” 这些耕种和挑选的农家活虽然不起眼,至少可以保孙女至少有一口饭吃。 祖孙二人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两头精壮的耕牛。每头牛售价五贯钱,两头便是十贯。林时微在付钱的时候简直心如刀割。完成任务后她们迅速赶回了家中。 “如今转眼就到了春耕的日子,咱们家更要好好利用起来。不仅是家里的园子,还有去年咱们山上的田地。几个媳妇就在家里负责播种院子。微姐已经烙好了大饼,我们带上些水就准备出发了。” “祖母,祖母,这是我无意间发现的种子,我们将它种在地里好不好?”林时微抱着老人的胳膊轻轻摇晃,故作撒娇道,“上次我将它结出来的食物放在菜里味道香极了!” 杨莲心仔细回想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是不是就是上次菜里那个红红的东西,吃起来又麻又辣的。你还留了它的种子吗?” 女孩当中从口袋里拿出种子放在桌子上。这所谓又麻又辣的东西,其实就是现代司空常见的辣椒罢了。 只不过此时的宋朝还并没有发现这种食物罢了。 “这东西是个稀罕物件,老大媳妇你将它种在最显眼的地方。方便咱们看守。这么稀罕的东西,切莫叫人偷了去,免得将来给咱们惹麻烦。” 杨老太立刻吩咐大儿媳妇,后者连连点头有一概称是。 众人商量好后便四散回院子准备出发,门口还放着几小袋种子。 屋内赵兰芝将冬装收起来,随后又给女儿换了一套淡青色的长裙。看着出落得越来越漂亮的女孩,她不禁心中升起一阵自豪感。 “微姐生的这样好看,不知将来哪个有出息的得了去,怕不是捡到了宝。” 林时微端坐在镜子面前,正用鹅黄色的发带缠着漂亮的花样。听闻此话的她不禁皱起眉毛,忍不住打断道:“娘,我都说了多多少遍了,我对嫁人没有兴趣。” 古代是大家族社会,女人要以一己之力融入男方的整个家族。上到婆婆妯娌小姑子,下到亲戚邻居村里人,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的陌生。 林时微一想到结婚之后还可能会遭遇到婆婆的刁难,顿时打了个冷颤儿。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你不嫁人难不成一辈子在家做老姑子不成?” 赵兰芝对此不以为然,明显认为女儿再闹小孩子脾气。 “微丫头,咱们要走吗?”林通天就扛着农具,在门口大声呼喊着侄女。自从上次他醉酒后,林时微在自己的床边好一通安慰。 他对这个侄女亲近了不少。 老二林通地懒洋洋的扶着锄头昏昏欲睡,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一般。只有林通海一身腱子肉,肩上扛着把铲子,一看就是个干农活的好手! 所谓夏虫不可语冰。林时微提上装着午饭的食盒,又从仓库里拿出一系列的农具直奔着山上去了。 第128章 山路,陡峭险峻多事故 搬到桃溪村时已经进入深秋,早就过了耕种的季节。好在那片土地并没有肆意生长的大量杂草。 山上的积雪早已消融,覆盖上一层嫩绿色的青草地。由于桃溪村的分得土地都在这里,久而久之山上便出现了一条人踏过的路。 不仅是林家选择了今天的日子,桃溪村的人们有很多都决定在这一日进行春耕。人们沿着狭窄的山路,断断续续地排成一条直线缓缓上路。从远处望去仿佛一群蚂蚁上山。 山上的路并没有经过正经的修葺,不过都是靠人力踩出来的一条小路。不仅十分陡峭而且两侧没有任何遮挡护栏,光是看着就显得十分危险。 稍有不慎就可能从山上滚落下去! 林时微看着山下的低矮的平房,吓得腿肚子都打颤。这要是掉落下去,她没准还得再来一次穿越。 “这不是林家的三丫头嘛!”身后骤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女孩转身一看,竟然还是一个熟人!男人笑眯眯地看着林时微桃溪村的里正。 里正为人还算是公正大方,对于刚搬进桃溪村的林家人也颇为照顾。此刻的他正在扛着锄头,明显也是去山上耕种。 “这条路不好走你们要小心一点。”里正出声提醒道。 “既然路这么难走,为什么不肯修路呢?” 林时微着没有任何防护的道路,不禁觉得心有余悸。若是从这里一头栽下去,怕是顷刻就要见了阎王。 “我的傻丫头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这里地势陡峭,修建难度极大不说,修建也需要人手,如此耗费时间和银子的苦差事,哪里是说修好就修好的啊!况且……” 里正四下看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欲言又止道:“这座山是咱们和隔壁梨花村共有的。可是因为早年间两个村子发生了不少矛盾。如今有些人互相看不顺眼,大家谁都不肯低头所以就……” 这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世界上哪里有书中那种田园悠然的地方,有的只不过是苦苦正砸在温饱线上的百姓罢了。 所谓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显然提什么礼义廉耻,对于现在桃溪村和梨花村才能来讲还太过遥远。 林时微顺着旧人的脚步缓步登上山崖,耳边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不绝于耳。她瞥了眼不争气的两个伯父,恨不得把他们扔到军营里狠狠训练一番! “累!累死我了!欸呦喂!” 费尽千辛万苦爬上山,林通地扑通一声坐在地上,用袖子擦擦他头上豆大的汗珠。虽然还什么活计都没干,他却抢过弟弟的水壶,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你这个不省心的,刚来就瘫坐在地上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几个孩子都看着呢,你快点给我起身干活!” 所谓长兄和父,林通天第一个看不过去,提着二弟的耳朵便小声责骂起来。 “哥、哥、哥,你别揪了,我好疼啊!我再不敢偷懒了!”林通地连连求饶,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毕竟几个孩子还在场,林通地又是当爹的人,老大这才缓缓松手给他们留了些脸面。林宥平快步上前搀扶起父亲,一瘸一拐地走到耕田旁边。 话虽如此,可林通天到底是个读书人。林家三个儿子中体力最差的就是他,但是为了所谓长兄如父的面子,他一直强撑着没有说话。 林时微望着去年翻新的土地,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对着自己的二伯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二伯现在越来越多的村民都来这里开垦荒山,咱们回去做些篱笆将这里圈起来,免得将来引起纠纷如何?” 什么?还要回去做篱笆?林通地瞬间眼前一黑,几欲晕厥过去! “这真是个好主意!村里人多难免起纷争,咱们先下手为强,把地圈起来省的他日多废话。”林通海当即同意道。 农民总是将土地看得极重。为了鼓励开垦农桑,只要是无主的荒地经过宁民的开垦就有使用的权力。 这一带只有这片山林还有些土地可以开垦。为了争夺这些土地,距离最近的梨花村和桃溪村打得不可开交。光是这个月县衙门就处理了三起土地纠纷案。 若不是几任县令再此调和,两个村子非得打起仗来不可。 林时微牵着自家的牛,随后为他们套上犁开始耕地。成熟稳重的老牛慢悠悠的拖着农具向前走。刚冒出来的嫩绿草叶被翻进土地。 初次开垦的耕地要进行深耕,这样可以令土地松软还省牛力。 山间的耕地难免有些许贫瘠,林时微还特意去收了动物的粪便与种子一同撒入土地中。 几个人忙忙碌碌的知道天将快黑,才慢悠悠地下山家中。昏暗的天色让人看不清脚下陡峭的山路。林家众人一个接一个,慢慢扶着墙壁缓缓下山。 寂静的空气只余下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林时微正打算回家做几个好菜犒劳大家,却听得眼前骤然响起扑通一声! 第129章 苏醒,修路的急切心情 怎么回事?林时微扶着墙壁快步向前走去,手中的灯笼随着动作一摇一摇,尽量提供微弱的照明。 好不容易行到声音来源附近。透过灯笼轻轻一照,她才缓缓看清路边竟然躺着一个老人,正是桃溪村的里正! 殷红的鲜血自额角流出,血淋淋的伤口看的人触目惊心。林时微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靠近查看人的伤口。 只见里正孤身一人,脑袋似乎磕到了山边的石头。一旁的锄头斜斜的倒在附近。 “快将人放在我的背上,咱们尽快下山!”林通海蹲下身子背弃里正。几个人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了桃溪村。林通天慌里慌张的去通知里正的家人。 剩下的人则将里正带到姜寡妇的门前。漆黑的夜晚下大门早已锁上。林时微只能大声敲门呼喊。 “来了来了,别敲了。”姜寡妇披了一件外衫,轻轻打开大门。入目是林时微焦急的眼神,以及林通海背上奄奄一息的人。 “这不是里正吗?怎么搞得头破血流的?”姜寡妇眼明心亮当即认出了病人的身份。 林时微来不及多解释便将人扶到了床榻上。额头上的鲜血已经止住,只剩下糊在脸上的污泥。 “里正似乎是在山上跌了一跤,偶然间被我们发现了。好嫂子你快给他看看吧!” 姜嫂子闻言立刻拿来干净的伤布和药。用温水交了干净的帕子仔细擦拭伤口。她认真查看了里正的伤口,确认没有什么大碍后才包扎起来。 “你们是怎么回事?里正好好的怎么从山上摔倒了?” 面对姜寡妇的疑问,林通地颇为不满地撇了撇嘴,不停抱怨道:“还不是那座山的路不好走了,那么都陡峭不说,而且还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清!真不知道你们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姜寡妇正要开口,却听见床上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回头望去却发现里正已经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朦胧的景象逐渐清晰,里正迷迷糊糊的看清来人。他的记忆依旧停留在漆黑的山上,仿佛被遗弃了一般慢慢等死。 里正一时口干舌燥,颤声问道:“是、是你们救了我吗?” 林时微点点头,一脸担忧道:“是的。我们刚才在山上看到您晕倒了,便将您带到这里了。” 她还想再接着说些什么,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大力推开,几个人步履匆匆的闯进来。 “孩子他爹!你怎么样了?”里正夫人慌慌张张的闯进来,见到床上虚弱的夫君顿时痛哭出声。 “我滴个老天爷啊!这是做了什么孽了!好端端的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里正夫人身材壮硕,与瘦弱的里正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丝毫不顾众多外人在场,一把扑到里正床前。 身后的几个儿子都见怪不怪,司空见惯了。他们围在床边关切地看着父亲,唯恐出什么差错。 看着哭成泪人的夫人,里正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只好语气故作轻松的安慰道:“这都不过是我自己不小心罢了。山上天黑路不好走,本来以为要见阎王了,可惜老天爷不肯收我这条命。” “你这老不死的,大半夜的想要吓死我啊!” 耳边传来丈夫调侃的语气,里正夫人气得扬起手绢狠狠砸在丈夫的胸膛。 “那座山上的路历来如此难走吗?那岂不是十分危险?”林时微思忖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 “是啊,自从咱们跟梨花村闹过别扭之后,两个村子虽然不至于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但是却时常摩擦不断。”里正二儿子的叹了口气,显然对此事颇为头疼。 几乎是每一任的县令都对两个村子都进行了调节,无一例外都以惨败告终。 山上的路从里正二十多岁就开始修,一直修到了的里正都当了爷爷,还连个影子都没有。 林时微听完顿感无语。她原本想着这条路有朝一日可以修好,这样方便自己上山。 照这样发展下来,岂不是等他七老八十也没有指望了。 “唉,非我不愿意讲和,可是隔壁的里正着实可恶!简直不讲道理!可是两个村子一直这样闹着别扭,该如何是好?” 提到山路的时候,里正的眼神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丝悲痛。他并是第一个出事的人。几日前在梨花村也有人意外滑倒。 只不过那人没有里正的好运气,被发现的时候尸身都凉透了。 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里正并没有什么大碍,便直接坐着林家的马车回到家中。 林家人也不好过多打扰,也匆匆告别回到自己的屋子。 屋内的蜡烛渐渐熄灭,林家人陆陆续续都睡了。 只有林时微却左右翻滚难以入眠。她的眼睛盯着模糊不清的床帐,细细算了下距离距离秋收的时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行,这个路一定要修起来! 所谓空谈只能误国,实干才能兴邦。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时微便套了马车赶往县城。自从经历上次成华科举陷害自家哥哥一事,张鸣炜给了她一块玉佩。只要向府衙的人出示此物,就可以见到他。 马蹄声一阵接着一阵,发出哒哒的响声。林时微不敢再耽误行程,刚一止住脚步就立刻跳下车。 “什么人竟然敢在府衙附近逗留?”门口两个侍卫立刻抽刀围了上来。这些官兵都是官场的老油子,最会看人颜色行事。 他们眼尖的发现林时微的马车并非官家的车架,又见下来的是个女孩,语气不禁变得更加恶劣起来。 “麻烦替我通传一声,我要见你们老爷。”女孩亮出玉佩,脸上没有丝毫胆怯之意。 两个侍卫眼前瞬间一亮,两相对视之下顿时换了一个脸色。 “好说好说,我们不知道姑娘驾到,刚才多有得罪真是该打!您请着,咱们县令大人正在里面审案子呢。” 其中一个侍卫弓着腰,动作恭敬过头甚至还带着几分谄媚。 林时微没空纠结他们的拜高踩低,只是提起裙摆就顺着他们指的方向奔去。 大厅内肃穆异常,偶尔问的几声哭泣。老妇人跪在厅堂中间声泪俱下。堂上的张鸣炜一身官衣,俨然副青天大老爷的模样。 似乎是由于案子不好处理,官老爷一贯的扑克脸并没有保持,取而代之的是打了死结的眉头。 “这是什么案子啊……”林时微喃喃自语道。印象中在张鸣炜总是淡定自如的模样。 “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乍然响起一道男声。林时微下的瞳孔一缩,下意识转身望去。 第130章 计策,官民联手除积弊 宽敞的回廊下,张三建正抱着一柄长刀,饶有兴致地看着女孩。 “你怎么在这里?!”林时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转身看了眼正站在大堂之中的张三建,又看了看自己的身边的人。 怎么会有两个张三建?! “大堂之中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双胞胎弟弟张三成。” 男人淡淡开口,看向女孩吃惊的模样时甚至看到了一点笑意。 原来是双胞胎?林时微又反复确认了一遍,确认是自己没有眼花。 “你怎么好端端地跑到这府衙来了?难不成又有人陷害你哥哥了?” 林时微断然摇头,头上的流苏发饰也跟着她的动作起伏,“非也,我今日来是有一件好事来找县令大人。此事做成了绝对是利民利家的大好事!” 是吗?张三建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随即将人带到了会客的小厅中。 林时微也没客气,执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又伸手拿了点心来吃。 糕点入口干涩难咽,林时微强忍着想吐出的冲动咽下。 “呸呸呸,这是什么难吃的东西,县令每天就是吃这些糕……” 亏她也是从逃荒时代带过来的,并没有那么挑剔。可是眼前的糕点着实粗粝难吃,有种精心制作出一坨屎的感觉。 “是啊!我就是吃这些的!”张鸣炜不知何时迈进门槛,一身风姿宛若迎风的劲竹。他从盘子里拿出了一块糕点,浅尝了一口,憋了半天才吐出句话。 “还是难吃啊……” 张三建在一旁轻咳两声,暗暗提醒道:“这是您的夫人今日新做的手艺,特意差人送过来的。” 听到这话的张鸣炜嘴角明显抽搐起来,默默将糕点放回原位。 林时微见他的模样十分狼狈,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你这丫头别忙着笑了,还不说说今日找我是什么事?是有人闹你的摊子还是谁妒忌你哥哥了。” 县令话中流露出明显的调笑之意,林时微却并没有羞涩,反而站起身子正色道:“我今日来是想求县令一件事。” “什么事?”张鸣炜转转眼珠,若有所思道:“不妨让我猜一猜。你可是要说修路的事?” “你怎么知道?”林时微立刻眼冒金光,兴冲冲道:“莫不是县令大人也有此心?那正好我们把这条路修了,还能利家利民呢。不知县令意下如何?” 谁知张鸣炜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热情的情绪,反而递给身侧的侍从一个眼神。 不多时,张三建领着一堆人搬过来一堆卷宗过来。 女孩看着比自己都高的卷宗,露出不解的神色。张明炜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兀自站在一旁。 林时微拿起一份陈旧的卷宗,空气间瞬间弥漫着白色的灰尘。 “咳咳咳!这是什么鬼啊!几百年的卷宗都拿出来给我看!”林时微好不容易将卷宗上的灰尘扑个干净,费了半天劲才看清楚上面的字迹。 陈旧卷宗上的字迹已经有些褪色。林时微却依旧就看出了上面的信息。 这是一份来自三十年前的卷宗,已经散发出了淡淡的霉味。上面详细记载了景安镇桃溪村和梨花村第四十六次组织修山路计划。 第四十六次嘛…… 林时微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那现在梨花村和桃溪村是第多少次准备修路啊?” 张鸣炜翻了个白眼,又细细算了一番,“算上你这次,应该是第一百零六次。方才在大堂里哭泣的那个女人前段时间刚死了儿子。她的儿子就是在那座山上摔了一跤,最后粉身碎骨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尽早将路修好?” “这事情着实难办,两个村子各自僵持不下,谁都不可能服软没有办法!” 张鸣炜早就知道了这两个村子的纠纷。并非他尸位素餐不愿意解决,只不过严重的土地不均影响了人们的和谐。 有些人早早去了那座山上开垦,因此占用了大片土地。而有的人去得晚却没有多少土地。 先来的人往往是家境比较富裕的人,他们的土地大多肥沃,而且距离山脚下的村子也比较近。反之拥有少量土地的人却在建在近山顶的位置。 巨大的收入不均衡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多的则是因为一块肥沃土地。 这座山上有一处十分肥沃的土地,却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两个村子发现。因此这块地所有权一直争论不休。 两个村子各不相让,久而久之恩怨越来越深,以至于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不管是谁获得了这片地都是势必引起腥风血雨。 况且桃溪村的里正还算是个好说话的人,但是隔壁梨花村的里正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那咱们将他们平分怎么样?一个村子一半?” “不行的。”张鸣炜摇摇头道,“那块土地差不多可以平分给一个村子的人。若是两个村子平分,那么利益就会大大减少了。虽然他们中间有很多人根本无暇顾及山上的田地,可是不占白不占。” “既然如此,那就寻找一个公平的法子就行了。” “公平?”县令摇了摇头,否定道,“自古人心不足蛇吞象,哪里有那种法子?” 女孩三步并作两步,伏在男人的身边轻声呢喃。 大约半盏茶时间过去后,县令兴致冲冲的让人通传两个村子的里正,却被林时微拦下。 “不要去告诉桃溪村的里正了。他前两日下山时不小心磕伤了头。就让我跑去说和吧,真好我还需要与他商量一下修路事宜。” 第131章 修路,难于上青天之举 初春时节,温暖的阳光照耀大地。 林时微在铁大柱的带领下,终于来到梨花村的里正家中。与桃溪村里正家简朴气质大不相同的是那高大精致的院门。 相较于其他村民的土坯房,梨花村的里正家整个屋子都由砖房修建而成。修葺一新的院前花圃里栽种着各色奇异花草。一条青石板路的两侧是刚种下去的蔬菜种子。 院中摆放着一张摇椅,上面正躺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老人,正在闭目养神中。 “请问这是梨花村的里正家吗?” 脆生生的女孩音成功唤醒了摇椅上的人。老人微微睁开眼睛却见一男一女站在自己的身侧,正一眨不眨地开着自己。 女孩是生面孔,看年龄大约是个十岁的小姑娘。那个男子却是个熟面孔。 “这不是村东头的铁大柱吗?找我有什么事啊?这个小姑娘是你的亲戚吗?” 林时微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只间对面的人衣着华贵,举止间服饰上的暗纹熠熠生辉。即使见到来人也不如梨花村的里正待人亲和,反而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动都没动。 铁大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惧色,憋了半天终于开口道:“这个姑娘是隔壁桃溪村的,想找您商量一些事情。” “商量事情?”里正一听“桃溪村”三个字,骤然间变了脸色,冷哼道,“我与桃溪村的村民两不相干,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送客吧!” 这态度还真是冷淡啊……林时微心中暗暗吐槽,面子上却丝毫不落下风。 “我是从县衙府回来的,这件事情已经跟县老爷通过气了,今日县老爷特意来让我跟您商量一下。”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她就不信里正真的敢将自己撵出去! 果不其然,里正稍微收敛了一下态度,从椅子上直起身子,故作正经道:“那就不知道姑娘有何事相商?” 林时微清了清嗓子,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指了指不远处的山语气平静的说。 “这座山归为梨花村与桃溪村共有。可是山上的路常年年久失修,已经有很多人摔伤了。县令大人的意思是希望连个村子可以握手言和。从您家的田地中僻出一条道路,作为通往山上的捷径。” 据她所知这个里正是梨花村占地面积最多的人,这其中有很多不该他得的地也被强行霸占。如今只不过让他稍微吐出些许利益,已经很不错了。 “走!走!走!”力争根本不肯听林时微的话,径直将二人撵了出去。 被赶出去的女孩脸上并没有任何挫败之意,反而去了梨花村的村口。那里常年坐着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闲聊,堪称村内的cbd大厦。 女孩一脸挫败的故作经过,立刻被一个老人拦了下来。 “欸呦喂,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哭成了一个小花猫了?” 老夫人一身粗布麻衣,脸上却笑得慈祥。 其余几人也忍不住开口询问,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我、我奉县令大人的命令,去里正家里传个话,没想到他竟然还把我撵了出来。” “传话?传什么话?”众人听了立马来了兴趣,纷纷凑过来问道。 “县令大人听说大家最近上山总是受伤,特意去桃溪村的里正家中询问。没想到对方一口答应下来,可是我来问梨花村的里正,他却不愿意讲和!” 修路?!众人的眼睛瞬间放出光芒。只不过听到了拒绝一词他们又再次死心。只谈虽有个好官,但是却出了个拦路虎的里正,真是天不垂怜。 眼下正是农忙时节,村民纷纷在地里忙于耕种,街道上甚少有人经过。 大家都忙着春耕,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就在大家都将修路的事情忘之脑后,它又如炸弹般爆炸开来。 今日是个注定不同寻常的日子,人们纷纷聚集在村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我说里正啊,咱们大伙得土地都忙着种呢,你把我们叫过来做什么啊?” “就是就是,家里的孩子还没人管呢,有什么事情快点说吧!”桃溪村和梨花村的两个里正站在人群中间,努力控制烦躁的人群。 林时微夹杂在人群中,嘴角挂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随着几声开道锣响,县令张鸣炜身着官服,缓缓从轿子上下来。 众人一见是县令大人纷纷跪拜,高呼之声不绝于耳。 张鸣炜摆摆手示意大家起身,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两个里正的中间,朗声呼喊道:“各位乡亲,我最近收到了不少的消息,得知大家这些年吃尽了山路不平的苦头,所以我决定在修建一条山路出来,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这条消息宛如水泼进油锅,瞬间炸了全场。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听到县令话的梨花村里正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没有顾及周围人的喜悦,率先发出了反对意见。 “我不同意!现在正值春耕时间,大肆修路只会造成村民们的损失,而且有不少平坦的地界都被个人开垦,早就没有了修路的条件!” 这一盆凉水直接熄灭了人们的热情。梨花村的人们都不敢多说话,生怕得罪里正。 桃溪村的里正倒是丝毫不惧,见缝插针的讥讽道:“莫不是你怕修路之后断了你的营生?你没处收钱才这样反对的吧!” 他的一番话好好为那些不敢出头的村民出了一口恶气。不少人都对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你!”梨花村的里正欲反唇相讥,却被县令一把拦下。 “两位大人都是村里的老人了,还是不要在村民面前你争我斗了,未免伤了和气。既然梨花村的里正不愿意从自家田地修路,那就改换路线吧发,只不过要多费些时日了。” 躲在人群中的林时微不禁暗笑出声,心道这县令是懂得怎么气人的。他们二人早就撕破脸了,哪里还有什么可言。 这个好消息如同一针强心剂,村民们接连几日都有了盼头。 县令似乎真的没有骗人。没过几日便有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要去修路。他们测量土地还规划路线,仿佛修路近在眼前了。 没过几日,修路工程最先从梨花村的里正家开始。随着一段路慢慢建成,村民们渐渐不再从原先那条路了。 因此里正家过桥费的收入日渐减少。万般无奈之下,他们不得不减少一下平常奢侈的开支,恨得里正牙根痒痒。 “真是该死的!为什么要修那条路,害的我都收不到过路费了!”里正看着自家账本里收入的差距,止不住地破口大骂。 墙外几个孩童正笑呵呵的玩着捉迷藏,冷不防地听到了这声责骂,吓得再不敢张嘴。 村民们对于里正的恨意全然不顾,大摇大摆地穿过桃溪村和梨花村,逢人就说县令老爷要去山上给两个村民修路。不到几天时间,两个村子的百姓几乎都知道县令老爷要修路了,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 一时间张鸣炜的官声又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 两个村子的人们这些年都吃了陡峭山路的苦头,巴不得县令出马给大家修路。既不用他们收钱,反而还能受益。 张鸣炜站在远处看着工人们丈量土地,心中不禁暗暗为女孩的手段所折服。 “老爷,这修缮路要不少钱呢,咱们库里根本没有这么多银子啊!”张三建看着干得热火朝天的工人,忍不住为自家老爷的腰包担心。 “不会全部让我们修的,咱们只需要修这么一段。”县令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似笑非笑地回答道。 第132章 服软,流言蜚语扛不住 这日阳光正好,林时微关了饭馆之后特意买了一堆糖果。她又从劳务市场雇佣了几个人,专门坐在梨花村的门口,免费给村里的小孩子发糖果。 他们笑意盈盈的询问孩子们最近村子里发生的事情,没过几日梨花村里正对新路态度不满的消息在村子里不胫而走。 就在大家对新路期待满满的时候,乍然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不好啦!不好啦!山上那条路被毁了!” 来报信的人是早早上山准备种地的庄稼汉。他建道路被破坏,不敢贸踩踏只好跑回村子报信。 还不待他的消息传到县里,张鸣炜的轿子便已经来到了山脚下。不少人正围观着道路的残骸,正在窃窃私语。 只见原本好好的道路只一夜之间竟然就变得坑洼不平,甚至还不如没修之前! “到底是谁这么损啊?竟然把路破坏了!这还让我们怎么走路?” “就是就是,县令大人好不容易帮咱们修路,结果竟然让人这般破坏,定要将人揪出来好好教训!”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约而同地咒骂起破坏道路的人。县令见到这副惨状当极大怒,下令一定要查清楚是谁破坏的道路。 这件事情的直接受益者莫过于梨花村的里正。他为了出口恶气,直接将自家的过路费太高了三倍不止。 就在众人愤愤不平之际,村内不知何时流言四起。 “你们知道吗?我听说就是咱们梨花村的里正破坏了那条路!” “你们也这样觉得吗?我也早有预感!你看当初县令想修路时,他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村民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很快传到了梨花村里正耳朵里。他起初并没有在意,直到村里的流言蜚语越来越离谱。 他终于没忍住站出来为自己申辩,他不是!他没有!他不可能! 可惜村民们并肯相信他,反而越描越黑。这样下去他的里正位置恐怕难保。 终于按捺不住的他立刻找了辆马车直奔府衙。 上首的张鸣炜轻轻品着一杯清茶,垂眸看着水中起起伏伏的茶叶,“本官正在尽力查清此事,只不过破坏者做得太干净了,一时还没有什么头绪。” “那、那便请县令大人先修路吧……村民们可都眼睁睁地看着呢!”跪在地上的里正额头满是大汗,颤抖的身子几乎跌坐在地。 “里正真是说笑了,本官也想着快点修完路好让百姓方便些。只可惜啊……前不久上面给我派了一个大活,说是要修建景安镇的码头。我因为要修路没有多余的钱只能拒绝了,不想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县令依旧不咸不淡的样子,仿佛对修路的事情已经失去了热情。 “那……那山路该怎么办啊?”里正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路已经被毁了,没有查清楚时恐怕是不会继续开工了。” 一席话直接将里正打入十八层地狱。 这要是一直没有查清开工,乡里的百姓恐怕都会以为是自己做的!那他不是成为了众矢之的了? “里正大可不必这么紧张。本官虽然初到这个地界,却知道你就已经当了梨花村很多年的里正了,想必是有威望有民心的,我相信梨花村的百姓不会将这件事怪在你头上的。” 说完轻飘飘的安慰话后,张鸣炜便甩甩衣袖回到书房看状纸去了。 “县令大人,县……”里正慌忙起身,正欲追赶上去。不料却被一把长刀横在自己的身前。 “县令要去处理公务了,还请您回去吧!”张三建常年处于杀伐之中,自然一脸凶相。他的语气生冷僵硬,就差没直接将人扔出去了。 里正知道眼前的侍卫是县令老爷的亲戚和大红人,自然不敢与其发生争执。 可是村子里的留言并不会因此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不仅如此,又有几个人陆续从陡峭的山路上受伤。 县令为众人修路的计划落空,但是索性还剩下了一个图纸。 就在大家都犯难的时候,桃溪村的里正突然将两个村子的人再次聚集到一起。 “诸位乡亲!想必大家都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了,我虽为桃溪村的里正,却也不忍见大家每每受伤!若是家中的顶梁柱倒了,老人孩子就没有盼头了!” 桃溪村的里正站在高处,寥寥数语就获得了村民们的好感。受之前修路的方便影响,很多人都想再次修路。 如今有一个里正愿意站出来拉线,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瞧瞧人家的里正,对村民多好。再看看咱们的,只想着自己收过路费,哪里管过我们的死活?” “就是就是!这几日他怕不是赚得盆满钵满了!” 这些埋怨的话语都无一例外地落入不远处偷听的梨花村里正的耳中。 正当大家准备筹钱再度修路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大声求饶道:“我也支持修路!我也支持修路!就从我家那条山路开始吧!” 第133章 比较,人与人的差距大 “这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本官记得里正是不愿意修路的。毕竟两个村里积怨已久,况且这条路需要从你家的田地里穿过去,恐怕也会对你造成影响。” 张鸣炜捋了捋颌下的胡须,心中充满了讽刺。 “不不不!”梨花村的里正慌忙摆手,陪着笑脸道:“都是小人以前不识好歹,修路这种大事当然是要以百姓们的利益为重。若是只顾着以前的恩怨,怎么能向过日子呢?” “可是……”县令的话顿了顿,若有若无地扫过里正,故作为难道:“上面已经将款用于修建码头了,已经没有钱修建路了。” 乡亲们一听里正松口,也忍不住跟着附和道:“咱们可以自己修路的,在咱们每个家平分费用好了!” 人群中也有反对者,不买账的大声嚷嚷道:“凭什么要我们均摊,我家不过占地二亩,凭什么要与哪些占十几亩地的人平均分派?!” “既然如此,我们便按照所占有的土地的比例来收取修路费。占的多就交得多,站的少便交的少。如果有人想卖地,可也以趁着这个机会将地卖给别人,这样就不用给修路费了。” 县令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终于获得了大家的一致支持。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钱总是会流向不缺钱的人。山上占有大量土地的人往往是两个村子的富人,穷人只占有很少量的几亩薄田。 这样的分配无疑是十分公平的方法。 得到大家一致支持后,县令便将众人分为愿意出钱与出力的两党。穷苦人家可以出一个劳动力,轮流报名参加修建山路的活计,以此来减少成本。 若是不想出劳动力,便按照正常的价钱交钱修路。 不过几日过后,张鸣炜顺利筹集到了足够的资金与劳动力。一条山路便这样浩浩荡荡地修建起来。 一时间两个村的村民欢呼雀跃,就连每天上山干活都有了力气。村里的小孩虽然帮不上忙,却也会负责一些送饭送水的工作。 每日下山之后,他们都不忘记去看看路修到哪里了。若是得了空,他们还会自发地到山上帮忙。 林家因为来桃溪村的时间玩,大部分土地都被两家村民占有得差不多了。他们只好寻些偏僻角落来耕种。不过这道有一个好处,就是隐蔽。 林时微抗着锄头从空间里拿出了许多现代才有的种子,将它们洒进土里。为了使这些植物生长得更快,她还从空间里掏出了不少化肥,趁着夜色悄悄撒进土里。 虽然林通海并不懂女儿的一系列操作,但是他依旧选择了遵从。 接连一个月过去,山上的路也修建到了半山腰。林时微终于能拉着牛车上山了。 可怜她之前为了上山,脚下都不知道磨出多少的水泡! 果然是要想富先修路啊! 林家几个劳动力差不多全家出动,一口气将栅栏全部围上,以防止别人前来偷窃东西。 一条条栅栏被整齐地插入地下,尽职尽责地保护着地里的庄稼。 累得气喘吁吁的林家三兄弟瘫在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树上都抽出嫩绿的枝丫,落在树上的鸟儿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好在春风拂面,很快就抚平了炎热带来的烦躁。 林时微抹了一把汗,掏出自己携带的饭盒。一阵人间烟火的气息扑鼻而来。 “大家来尝尝我的手艺吧,新做的腌菜还凉快着呢!” 林宥安拿筷子夹了一点腌菜放入口中,顿时两眼放光问道:“清凉爽口!不愧是为妹妹的手艺!” “还真是奇了!前两日娘子也给我做了腌菜,竟比这个差远了。” 林通地撇撇嘴,不愿回想自己被娘子糟糕手艺所折磨的恐怖回忆。 “这道菜很简单。”林时微抿嘴轻笑,将红烧狮子头送到了父亲的饭盒里,“把芥菜直接晾干后用沸水轻轻焯熟。随后从水中捞出菜连带着水一同放在通风处晾凉。将菜装入坛中撒上咸盐,用之前的水浇上包好放置在阴凉的地方保存即可。” 宋代的商品经济发达,占世界gdp的百分之八十五。 林家靠着饭馆的收入日子逐渐开始好转,林时微做菜的种类也越来越丰富。周围的邻居不少都暗暗羡慕林家生了这么多的好孩子。 孙子辈的小子有林宥安会读书,丫头有林时微会做买卖。 久而久之这些夸赞的声音传入王熙凤耳朵里,让她很不是滋味。 这些邻里口中的乖孩子一个是老大家的,一个是老三家的,没有一个是自己生的。 亏她还曾经自豪过自己儿女双全的福气,结果竟然全是样子货!老大家的林宥安是林家的长子嫡孙又是男丁,林宥平就是拍马都赶不上。 可是自己的姑娘林时妤和林时微都是丫头片子,竟然也处处不如人。 “今日在田间干活,那三丫头做的腌咸菜真是好吃!”林通地躺在被窝里,忍不住回味白日里的美味。 身侧的王彩凤闻言立刻狠狠瞪了丈夫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看来这个家容不下你了。不如官人就去老三的房里打地铺睡吧!我带着连个孩子就当没你这个男人便是了!” “不过是说两句吧了,娘子怎么这样大的火气?”林通地一头雾水。他伸出胳膊揽住妻子的肩膀,看着对方盈盈泪光顿时惊慌失措。 这不问还好,一问王彩凤哭得更大声了。 “我在林家三个吸附力长的是最好看的,当初就是反正该我们的村子里也是村花,谁见了我不高看一眼?可是如今呢?”王彩凤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大方和三方的儿子女儿都这般出息,片咱们生的两个呆呆笨笨的。” 论起读书,林宥平远不如大哥林宥安。论其能力眉毛,临时位于虽然不丑可却比林时微差了好几个档次。 她就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不差的基因怎么生出了这样处处不如人的孩子? 听到此处,林通地终于明白了妻子的委屈。 他小心将女人的身体揽在怀里,轻声安慰道:“我知娘子生的貌美如花,本来就该是天上的仙女。是我没有本事,让你过上好的生活。” 王熙凤正于反驳,却听见嘎吱一声门响。林宥平站在门外,手中拿着一本字帖兴高采烈地寻母亲。 “娘!娘!这是我今日新写的字贴,先生夸我大有进益,我特意给娘看看!” 黯淡的烛火下,男孩的眼睛澄澈明亮。他挺直了身子,两只小手不安的搓动着等带母亲的夸赞。 “你……” 王彩凤翕了翕嘴,将手上的字帖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这笔字确实比刚进学堂进益许多。 只不过比起林宥安依旧差远了。 她抬眸看着孩子满怀期待的眼神,顿时打起精:“我儿果真有天赋!不愧是娘的儿子!” 王熙凤抚摩着孩子的头,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林通地见状拍拍儿子的肩膀,大声鼓励道:“想我上学时候总趁着老师不注意往砚台里尿尿,没想到竟然生出个会读书的儿子!当真是林家祖坟冒了青烟!” “呸!什么祖坟冒了青烟!你们林家的青烟都冒在了大房三房,哪里有你什么事?这明明都是我儿自己的努力!” 王彩凤冷淬一口,作势轻打了一下丈夫的后背。 望着孩子眼神中的冲劲,她也忽然来了干劲!没有天才就培养天才,她就不信自己的儿子比别人差! 第134章 争气,王彩凤的努力路 自从山上的路彻底修好后,张鸣炜的政绩簿上又写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在县里的口碑已经能力不错的县老爷,进化成为民请命的实干家了。 听说那个梨花村的里正偷偷占了不少山地。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拿出那么多的修路费,干脆咬咬牙买了不少地。 几个精明的村民当即买下,成功扩大了自己的土地。 林时微对土地并能没有欲望。眼下林家所占有的土地足够供给家里的吃喝还有饭馆的供应。她暂时按耐住买地的欲望,将精力都放在研究新口味上。 最近王彪从外面跑镖回来吗,给她送过来一大袋的莲蓬。 “南方那边暖和极了,湖里开了一堆莲蓬都没人采。我们这次走的水路,就让人捞起一部分给你带回来了。” 林时微看着眼前队满桌子的莲蓬,口中连连感谢道:“最近祖母身体有些不好,我正打算给她做些粥喝,真是多谢彪哥了!” 自从步入春天,杨莲心就没有闲下来。每天都做好后勤工作,帮助林家人烧火做饭,平日里还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 林时微也曾劝过她不要太过劳累,可是却没有任何效果。一场风寒下来,杨莲心竟然高烧不退! 这可吓坏了林家人,连续好几天的折腾熬药才将人救下来。 一颗颗整齐饱满的莲子被完好地剥开,露出鲜嫩清甜的内里。利用清水将莲子浸泡三到四个小时。她拿出弯刀剔除莲心。鲜红的大枣圆润红满,将其去核后放在盘子里备用。 随后按照适当的比例将水米倒入锅中,加入莲子与红枣。待到出锅时放入几颗冰糖调味,适当增加入口好感。 林时微拿出瓷碗乘了一碗粥,便掀帘走进了祖母的房间。却见几个儿媳妇正团团围坐在祖母的床前说这笑话。 屋子内其乐融融的气氛颇为和睦。林时微笑着将百合粥端到老太太床前,脆亮的声音好似刚熟就被咬了一口的苹果。 “祖母,这是孙女给您做的莲子红枣粥,可以滋补气血的好东西,您快尝一尝吧!” 杨老太看着貌美如好的孙女,心中说不出来的畅快。她欣然接过粥碗,笑呵呵的尝了一口,“嗯!果然是好味道!咱们微姐真是能干,将来非得成为名满天下的大厨子!” 她扫视一眼几个媳妇,随即又开口问道:“你这个莲子红枣粥还有多余的?让你娘和伯母也尝尝,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娘,你和嫂子与弟妹先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王彩凤行了个礼匆匆向门外走去。 ?诶?林时微惊讶地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平日里有这种好吃的东西,王彩凤都是冲在第一个的。今日怎么跑得比兔子都快? “嫂子最近在忙什么啊?怎么总是早出晚归的?”赵兰芝的肚子日渐胀大,宽松的腰带松垮垮的系在腰间。 杨莲心心中如明镜似的,却看破不说破。 为了几日前夜里的念想,王彩凤甚至下了血本!她不仅跟着妯娌们一起刺绣赚钱,还给林宥平特意请了私家教学专门抓功课。 每日看着二儿媳妇忙里忙外,杨老太欣慰地点点头。 “祖母,二伯目最近是怎么了,我怎么老不见她?每次都是急匆匆的样子。”林时微又拿出刚出锅的热乎糕点,特意给祖母屋里送一碟。 “个人有个人的想法,咱们也不便知道。她自己努力挣钱就好了。”老夫人又喝了一勺粥,转眼看向三儿媳妇的肚子,眉目间解释慈爱之意。 察觉到婆婆的目光,赵兰芝羞涩地低下头。她的右手一只轻轻抚摩着自己隆起的肚皮,在无数个日夜都期盼这个孩子会是男孩。 “虽然是第二胎,但是也马虎不得。你若是有什么身子不适,就尽量让老三干活,自己歇着便是。什么丫头小子的我和老三都无所谓。” 杨老太眯着眼睛,轻轻品着香甜细腻的莲花糕。 婆婆和丈夫并不在乎男女,可赵兰芝的心中却还是无比希望可以是个男胎。这样三房的血脉可以延续下去,微姐将来出嫁了也好有个娘家兄弟可以依靠。 春天的步伐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炎热的夏天。因着怀孕胃口太差,赵兰芝最近害喜十分厉害。 这几日林时微绞尽脑汁给母亲做饭,可是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变。赵兰芝依旧吃什么吐什么! 看着母亲日渐消瘦下来的身体,林时微心急如焚。 这日林时微将芥菜放在太阳底下晒干,打算再次复制腌菜的美味。不料天公不作美,一场瓢泼大雨毫无任何预兆的倾盆落下。无数从天边而降的雨滴狠狠砸在地上,升腾起一阵白烟! 赵兰芝坐在屋里看着晾晒的芥菜遭殃,立刻走出来想将菜放进屋内。 下过雨的地面本就湿滑,升起的白烟降低了视线。她脚下一滑,瞬间整个人跌坐在地! “啊!” 第135章 难产,女人的生死关头 空气中突然响起一声巨响,听到声音的林家人慌忙从屋子里查看情况。 赵兰芝跌坐在地上一手扶着肚子,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两条细眉紧蹙在一起,苍白的嘴唇正倒吸着冷气。 “痛!肚子好疼!” 额头上滚落的汗珠昭示着女人此刻的痛苦。她的身子半躺在地上,两腿之间一抹刺目的红色渐渐晕染开来! “三媳妇!”杨莲心率先从房中出来,乍然看到这一幕心中暗叫不好。她迅速将人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肩头,大声呼喊,“来人,快来人!老三媳妇见红了!” 王彩凤匆匆地从屋内出来,顿时被眼前的惨状吓得止不住地颤抖。史芸也被吓得不轻,连跑带摔地跑去隔壁院子找姜寡妇。 “姜姐姐,姜姐姐!你在家吗?”木门被女人敲得啪啪作响,镶嵌在上面的两个铁环相互碰撞,发出极大的嘈杂声。 姜寡妇正在屋内翻看医术,室内的香炉内还燃着袅袅香烟。门外一直传来女人的呼喊声,仿佛在寻求救人? 桃溪村的人大多都认为她性子冷僻,很少与她一起交流闲聊。 除了林家人恐怕也没有人能敲自己的门。姜寡妇起身缓缓向大门而去,甫一开门就看见史芸满脸惊恐地望着自己。 “不好了,姜姐姐!我弟妹见红了!” 什么?女人慌乱的语气无异于给姜寡妇一记重拳!她慌慌张张地提着药箱冲进林家的院子里。 只见地面上一滩鲜艳的血迹,让人看得心惊胆战。 听到脚步声来临,王彩凤惊慌地探出头来,衣衫同样染上了红色。 “姜姐姐,人在这里呢!” 姜寡妇掀开帘子,顿时止住脚步!女人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下体仍旧在泊泊流血。逐渐苍白的肤色的背后是一点点流逝着的生机。 “疼!我疼!”赵兰芝声音虚弱地躺在床上,腹下传来的阵痛简直生不如死!她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濡湿,湿腻的感觉仿佛陷入了难以挣脱的泥沼。 “好孩子你别怕,姜大夫已经来了,稳婆马上也来了。你别怕有娘呢!”杨莲心抓起媳妇的手,用毛巾擦拭着她的额头的汗水。 望着眼前的老夫人,赵兰芝泪眼盈眶,哀戚地唤着,“娘,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这次的阵痛不同以往生林时微的时候,仿佛自己的下身被让进了绞肉机里,粉身碎骨的疼痛令她晕头转向。 “别说傻话!”杨莲心难得粗暴地打断儿媳妇的话,“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微姐这般懂事听话,这个小的也差不了什么!” “烧热水!剪子!快点!这是早产,再去请几个靠谱的稳婆!快点!” 姜寡妇迅速冷静下来,开始给产妇止血。好在杨莲心还算有点经验,早就烧好了热水用脸盆端上来。 古代的生产工具优先只能依靠热水等简单的资源进行消毒。姜寡妇洗净双手,以防止对产妇造成感染。 “去!赶快去!去找王家婆子,他们家有马车,赶紧给老三他们递信,就说三儿媳妇早产了!” 王彩凤的腿脚最快,直接找到了在村子里颇有盛名的接生婆,号称稳一手的刘添喜。 刘添喜今年已经五十岁了,接生经验极其丰富。方圆十几里路的媳妇生产都是她负责接生,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待王彩凤找到她的时候,对方刚忙完一单子生意。身上的污血都还是没时间处理干净。 “诶呀!刘婆子,我可找到你了快点跟我回家,我弟妹要生了!” 待到她拽着刘添喜进家门时,只见椅旁放着干净的毛巾,剪子等生产物品。史芸正端着一盆弥漫着血腥味的水往厨房跑去。 “啊!!痛!啊!”屋内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声凄厉悲惨。 “别怕,别怕,生出来就不疼了,冷静深呼吸!” 夹杂着惨叫与安慰之声此起彼伏,险些要将刘添喜的耳膜震碎! 她掀开遮挡的帘子,就见赵兰芝头发散乱地躺在床上,两只手紧紧抓着皱巴巴的床单,似乎想要汲取最后一丝力气! 胎儿并不足月,距离正式生产还差一个多月。再加之赵兰芝又突然摔倒母体受到惊吓,造成了胎象不稳。 想要顺利生产还真是困难重重。姜寡妇用胳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生平第一次开始紧张起来。 她和林家相处的这些日子中,知道赵兰芝的身体一向虚弱。这个孩子正是林家刚刚逃荒时候发现的,一路颠簸的缺衣少食注定生产之日会多吃些苦头。 “娘!我疼!我疼啊!”赵兰芝翻来覆去地扭着身子,剧烈的疼痛让她根本是不上任何力气。 将寡妇见势不妙,正要派人去买药才,却听见林家门口一阵骚动。 一辆马车刚站稳在原地,大批人马纷纷从车上跳下来。 “娘!娘你怎么样了娘!”女孩清脆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焦急。她的手中提着一大包药材, 紧随其后的林通海脚下生风,不管不顾地要冲进产房! “老三!去不得1那个地方阴气很重的!自古都是不让产人去产房的!” “就是就是,你冷静一点,弟妹一定会逢凶化吉的!”林通天和林童第两个兄弟,一左一右的按住老三,生怕他坏了规矩闯进去! “我不!你们放开我,兰芝在生产,我一定要进去陪她!” 正当兄弟几人拉扯推搡之间,屋内再次乱成一锅粥!女人的哭喊声、大夫的交代声、孩子的哀求声、一盆盆的血水被慌张的两个妯娌抬出! 眼前的一切景色似乎都在警告这个男人,他的妻子危在旦夕,甚至即将命不久矣。 “娘!你使劲啊!”林时微的哭求声再次传来,无疑是压垮林通海最后一根稻草。 他拼命挣脱开两个兄弟的束缚,不管不顾地冲向屋内。 床榻上的赵兰芝仅剩下一口气,身体里的孩子还没有生出来。阵痛已经折磨的女人几近神志不清。 男人踉跄几步来到床前,死死抓着娘子的手。对方的指尖冰凉,嘴唇上也满是咬破的伤痕。 “兰芝!兰芝!你看看我!兰芝!” 他一声声的呼唤终于唤起了女人的几近昏厥的神志。赵兰芝费力地抬起手,试图去抚摸男人的脸庞。 不等她的手伸在半空,就直挺挺地摔落在床榻上! 第136章 女孩,一腔希望终落空 “娘子!”林通海瞳孔微颤,瞬间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诶呀!不好快点去拿汤药来给她灌进去!”刘添喜拍腿大叫一声不好,连忙让人取准备好的汤药。 “药来了!药来了!”林时微风风火火的捧着温热的碗,一手扶起瘫倒的母亲往下灌药! 一碗汤水下肚,赵兰芝方缓缓转醒。她的头发早已被汗水浸透,胡乱地粘在脸上。 “兰芝!兰芝!你看你前几日喜欢的梅花簪子,我终于攒够钱给你买下来了!”林通海几近失神地从怀中翻出一只用手帕包起来的簪子,颤抖着展示给女人看。 “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给你买!” 林通海本是个大大咧咧的汉子,眼见爱妻生死一线,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哽咽。 “快!快点!孩子马上要出来了!你再坚持一下!” 刘添喜的声音仿佛一道绳索将赵兰芝的是思绪狠狠拽回来。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按照产婆的指使一呼一吸,瞬间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 终于屋内传来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所有人悬着的心都在这一刻放松下来。林通海早已是涕泪横流,瞬间瘫坐在床边痴痴地笑了起来。杨莲心和姜寡妇互相拍手拥抱,齐齐舒了一口长气。 就连林时微也眼含热泪,强行撑起身子去看了一眼孩子。 刘添喜将小孩用包裹包住,用清水仔细清洗干净。皱巴巴的小脸一点也不好看。 这新生的孩子怎么这么丑啊?林时微吐了吐舌头,不免暗暗吐槽。 一旁的产婆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回答道:“刚胜出的小孩都是这样的,孩子都是慢慢养着就好看了。” “可不是,你小时候生下来也是不好看的,如今还不成了一个美人坯子?” 祖母笑着拍拍孙女的肩膀,将孩子抱过来放到赵兰芝的身边。 “是……男孩吗?”赵兰芝眼中带着无比的希冀,轻轻解开了小包袱。在看到孩子性别的那一霎那,林时微肉眼可见的看到母亲脸上的失望。 就如同上一世的父母指着自己的鼻子痛骂。 “为什么又是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女人几乎认命过的闭上眼睛,轻轻将打开的被子盖回去,以此防止孩子着凉。 “是个女孩啊……”她双目无神地望着床帐,轻声呢喃着。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失望感。 “兰芝、兰芝……”林通海笑着抚摸着妻子的额发,安慰道:“女孩子也很好的,你看微姐长得多漂亮。她将来一定会像微姐一样聪明善良。” 赵兰芝的心虽然没有坠入谷底,却依旧心灰意冷。她侧目望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婴儿,心中不免怅然若失。 若是你是个男孩就好了…… “兰芝,你还没有给孩子起名字呢?”林通海抱起孩子喜滋滋地逗弄着,企图挑起娘子的情绪。 女人的目光望向窗外嫩绿的树叶,微风轻轻拂动间发出沙沙的响声。桌子上的鲜花正在盛放,一道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 “就叫林时夏吧!”赵兰芝翕动嘴唇,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今天正好是立夏,就让这个孩子借一下夏天的生机吧。 婴儿时早产的突发产物,比原计划足足早了一个半月出生。 她的个头比足月出生的婴儿小了一圈不说,就连哭声都十分羸弱。 刘添喜抱着孩子轻轻摇晃,心中却叫苦不迭。她趁众人不防备,将杨莲心带到角落里悄声说话。 “我说杨嫂子,只怕这个孩子难养活啊!”刘添喜看着沉睡的婴儿,一脸的可惜,“她是早产的孩子,怀的又不是时候,要是想养大恐怕要比一般的孩子费一倍的心力。” “我自然是知道的。”杨莲心将孩子接过轻轻地拍哄,“只不过她是我杨莲心的孙女,既然来了我的家门,我一定会将这个孩子养大!” “你……唉,何苦呢?一个丫头……”刘添喜干产婆这个行当已经有很多年了,见过太多舍命生子的悲剧。 要说心肠不狠,那是不可能的。 屋内的赵兰芝早已昏昏欲睡,只留下了史芸照顾她的左右。 王彩凤慢悠悠地从屋子里晃出来,看着院子里自己正在玩耍的一双儿女,不免再次得意起来。 虽然自己两个孩子不如林时微争气,可是她这儿女双全的福气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想到这里她也不是那么羡慕的没有那样出色的女儿了。至少百年之后还有个人给自己摔盆呢! “老二媳妇,你去把后院的鸡杀了一只来,给你弟妹补补身子!”杨莲心从屋内探出头来,对着女人吩咐道。 “知道了娘!” 王彩凤嘟着嘴,只能提刀去鸡舍里挑一只幸运鸡杀掉。 林家在桃溪村的人员还算不错。不少人听到赵兰芝生产纷纷带了礼物前来贺喜。 听说老三媳妇是早产,大家也很知趣地没有过多打扰。 林时微瞧着母亲消瘦的脸颊太不成样子,从二伯母手上接过刚刚被送上西天的鸡来到厨房。 锋利的菜刀将鸡肉剁成小块,用冷水反复清洗直到没有血丝。她又从空间里拿出葱姜料酒等佐料放入冷水锅中,将隐藏的血丝煮出来。 林时微又用清水仔细清洗鸡块,将蘑菇、葱姜蒜、鸡块等食物放入锅中,再倒入热水大火烧开。 看着锅盖里冒着浓浓的白烟,转而小火慢慢焖煮。 一碗浓郁香嫩的鸡肉汤摆在眼前,她又撒入少许胡椒粉缓慢搅匀。汤上漂浮着的点点油星,无时无刻不在挑动人的味蕾。 林时微用托盘将鸡汤送入母亲的房间,却见赵兰芝蜷缩在墙角正在无声地哭泣! 第137章 满月,宴席之上宾客欢 “娘!您怎么了?”林时微匆匆将鸡汤放在桌子上,快步走到母亲身边。 ?闻得声响的赵兰芝慌忙擦干眼泪,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微姐,把你怎么突然进来也没有个声响,瞧把我吓得!” 林时微看着女人泛红的眼尾,周围红肿的皮肤明显有哭过的痕迹:“娘,您怎么哭了?” “没有,娘就是想起以前逃荒时候的日子了,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可怜你妹妹生下来就跟只小猫似的。” 林家新添了一个孩子,按理来说因该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大家却高兴不起来。 姜寡妇早就给孩子看过一番,说这孩子早产还是难产,注定是先天体弱之症,以后要好好将养。 瞬间屋内的众人都沉默不语,杨老太垂眸看着怀中熟睡的可爱婴孩,用脸轻轻贴着小孩子娇嫩的皮肤。 “没什么难养的,我老婆子什么都养过,就没有养不活的!咱们时夏也一样!” 听了母亲的话,林通海也振奋精神,拍着胸脯保证道:“这闺女就是我的心头肉,既然来了我一定好好疼她爱她!” 面前的母子一唱一和,王彩凤忍不住从鼻子哼出一声,心中暗暗讽刺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还当做宝贝似的。 她只可怜自己的三弟妹,就是这么拼命最后还是个女孩。 姜寡妇说了赵兰芝这次伤了根本,以后很难有身孕了。即便是有了,也很难保住孩子。 床榻上的母亲依旧难掩悲伤之色,林时微只能把知道的真相往肚子里咽。 “我真是对不住你爹……”她轻轻摩挲着头上的抹额,那是婆婆赶制出来的手艺。宽大的里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突出的锁骨更显得女人的消瘦。 她的目光倏然落在林时微的身上,严重的悲戚之色更加浓重。 “娘也对不起你。" ???林时微微微皱眉,却并没有着急反驳。反而用诱导性的话语哄出女人心中的真话。 “娘怎么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她的头轻轻依靠在母亲的肩膀上,语气中的温柔仿佛要溢出来。 “咱家没有个儿子,若是将来你受欺负了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你和妹妹都是女孩迟早要嫁出去的,娘家没有人依靠该怎么办?” 母亲的忧愁丝毫没有感染到林时微。她只是微微一笑,将母亲揽入自己的怀里,一下一下如安抚受惊的小兔子般。 “我们现在这般也很好。幸福终究是要自己立得住,才能稳稳地抓到手里。” 兄弟姐妹终有一日要成家立业,父亲母亲最终都会撒手人寰。 偌大一个尘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终归要自己一个人撑下去。 “你爹会不会……”女人轻咬嘴唇,欲言又止道,“会不会嫌弃我?” 哈?林时微差点笑出声。她穿越来林家大半年了,自己这个新爹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哪里有哪些花花肠子? 若是说想要个儿子,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渴望,反而一心贯彻现代的独生子女政策。对于多子多福亦或者男女之争,他似乎都没有什么兴趣。 “爹是在老实不过的了。平日里见到漂亮好看的姑娘,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老实主儿。娘您真是多心了。” 林时微砸吧着嘴,端起桌上的鸡汤一口一口喂给母亲。她又耐心哄劝了好一阵,才将人劝住不在胡思乱想。 初夏的日头渐渐炎热起来,院子里的蔬菜有不少都已经成熟。林家的蔬菜总是比桃溪村其他人家的菜长得好。 瞧见长势喜人的蔬菜,杨莲心也不禁好奇起来。村里人经常向她打听种菜的秘诀,殊不知这些菜都是林时微的手笔。 每当问起孙女是如何将蔬菜种的这么好的时候,总是换得一阵沉默。 天长日久的,杨莲心也不再追问下去。对外也只跟人说是自家土地好,上粪施肥的快。 众人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渐渐地也没有人在提起来。 由于赵兰芝生产时的艰难人尽皆知,林家并没有给三儿媳妇和新生的孩子办洗三礼。 直到孩子到了满月时,由杨莲心一手操办的满月酒终于风光大办! 林家找了几个厨子帮助林时微一起准备流水席。人们纷纷带着贺礼来到林家,一同庆祝这弄瓦之喜。 往常登记礼金的任务通常都是由林通天主礼,这次却换成了林宥安。根据杨老太的意思,是林通天主动提出让儿子理事的。 妇人们带着各种小波浪鼓、小铃铛等物来逗弄着襁褓里的声音。几个刚结婚的小媳妇,眼神中还带着少女的羞涩。 她们望着婴儿白嫩的小脸,心中带着一丝羡艳之色。 不管是丫头小子,总归是有孩子的。这样她们便和丈夫有了牵绊。 “这丫头真好看,眉眼和你三儿媳妇多像啊!”王婆子将孩子抱在怀里,一手拿着拨浪鼓吸引婴儿的目光。 杨莲心垂头微笑,手中依旧忙活着针线活,“如此倒是好了,可别像他老子,黑黢黢的也不灵光。” “嗨!瞧你说的。”王婆子轻扯了一下老姐妹的袖子,用下巴指了指后厨忙碌的林时微,“你看老三家的大闺女,长得这样花容月貌,这二女儿将来定是差不了的!” 王彩凤倚在门栏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宾客,忍不住心里冒酸水当初她怀着林时妤,没过多久变赶上了林家没落。 林家祖父林正德的身体江河日下,连续多年的抓药耗尽了林家的底子。 日子不仅没有越来越好,反而越过越穷。所以林时妤并没有这样大排场的洗三礼。 宋代的宴席有正式和非正式之分。像桃溪村这种宴席规格,并没有吃新菜撤旧菜的规矩,更没有呼奴唤婢的威风。只能是普通的非正式酒席。 好在林家在桃溪村的人缘还算不错,大部分桃溪村的人都来参加了林家的酒席了。王彪、王婆子、姜嫂子、许仲书、铁大柱等人都十分给面子。 就连沈家姐弟也来参加了这次酒席。沈清燕早早下轿后便钻进林时微的房间里,二人好一阵快活玩闹。 直到快要到做菜之时,林时微才匆匆赶去后厨准备做菜。 宾客有老有少皆早早就座,就见一道道美味摆上餐桌。 正中央的桌子上摆放着林时微精心烹制的假元鱼,是利用肌肉和羊肉做成类似于元鱼的形状。 这是她最近新学会的一道美味。宋朝流行着现代并不常用的一种烹饪方法——假。 这是底层百姓的劳动智慧。在没有那么丰富的物质资源的时候,大家尽量用其他廉价食材做成外形接近奢侈食物的菜,以满足自己对美味的需求。 古代所称的元鱼就是现代的甲鱼。林时微粗略的算了一下村民们的礼金,还是选择用假元鱼代替真甲鱼。 围着甲鱼周围还有几个厨子的拿手好菜。林时微还特意将林家饭馆里的蜜桃酥酪卷、烤鸡等美味菜肴。 席间杨莲心带着几个二媳妇来来往往的招呼客人,还不忘向客人们介绍自己家的拿手好菜,为饭馆宣传做生意。 有些眼尖之人一边吃菜,一边啧啧称赞,“难怪林家饭馆的生意这么好,今日一场林家姑娘的手艺,果然是不同凡响!” 大抵每个村子都会有几个最爱说媒拉纤的老夫人。她们几个人围坐在一处,叽叽喳喳的说笑。 “就是就是!这样好模样的姑娘又会做菜又会持家,将来定会找个好人家!” 第138章 比较,青风扶持上青云 刚从厨房里出来的林时微立刻听到了这番话,心中不免一片冰凉。 那几个老妇人怔在与祖母杨莲心闲聊,眼角余光明显注意到了自己。 “呦!说曹操曹操到。那不是你们家的三丫头吗?” 林时微顿时绷紧了身体,一阵不好的预感渐渐传来。 “三丫头!”一位头插红花的年轻媳妇笑着朝自己招手,示意自己走过去。 总是林时微此刻万般不愿,双腿却依旧背叛了她的本心。毕竟这是自己妹妹的满月酒,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搞砸。 林时微挪动僵硬的脚步缓缓来到桌子旁,用尽此生最友好的态度,向在座的人打招呼。 “欸呦呦,当真是个好模样。今年多大了啊?”年轻媳妇一身红绿罗裙,手中拿着一把团扇轻轻摇晃。她轻轻抚摸着女孩编制的细辫子,忍不住啧啧称叹。 “今年十岁了。”林时微垂眸看向地面,尽量表现出温和羞涩的模样,只希望这个媳妇识相的话能够放过自己。 可惜她小小的心愿注定要落空。 那年轻媳妇是附近村子里有名的说媒世家,从她太太太奶的时候就在给人说媒为生。 她家祖上靠着一张巧嘴,愣是没有苦哈哈的侍弄田地,竟也过上了十分富足的生活。 “这模样真是俊俏,待到将来及笄礼成,指不定要寻一位多优秀的夫婿才能配得上呢。” 说罢,满桌的宾客纷纷笑得花枝乱颤。只有林时微的脸上勉强称着最后一丝体面。 “我这丫头还小呢,我可舍不得,就是将来及笄了,也得看老婆子我的意思。你们现在就巴巴瞧上我孙女,只怕别人还配不上呢!” 杨莲心将手轻轻搭在孙女的肩膀上,寥寥几句话便止住了话头。众人讨了个没趣,便自顾自地说笑起来。 林时微终于长舒一口气,灰溜溜地跑掉了。结果迎面便撞上了更糟糕的一面。 她的大哥林宥安正站在几个男人中间,满脸通红地朗诵唐诗。场面好像逢年过节被迫上台表演的小孩。 大伯林通天双颊微红,明显是喝多了。他的眼睛一直望着自己的儿子,好似裹挟着此生全部的希望。 一旁站着锦衣华服的沈长宴。众人对他多是客气谦和,谁也不敢造次。其实沈长宴穿的的并不如何显贵,只不过在一群村民的窄袖短裤中衬托得出众异常。 林时微从大哥涨红的脸色来看,对方此刻很不好。这样炽热的眼神令她十分不适,只可惜眼下自身难保实在无暇救济哥哥。 好不容易宴席散后,林时微这才抽身吃了口饭菜。完成表演任务的林宥安没精打采的样子好似霜打的茄子。 “哥哥来了?快尝尝我特意给你留的菜,有你最喜欢的点心,来尝个新鲜的吧。” 她的话并没有吸引到林宥安的兴致,反而让人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哥哥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说哥哥的坏话?妹妹我新学了刺绣,定要用绣花针将那人的嘴给缝上!” 林宥安看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却一口都不想动。他的声音沉闷至极,甚至还带了一丝沮丧。 “方才在饭桌上,我与长宴兄弟讨教学问,却发现他足足领先了我一大截。我虽然日夜苦读却仍然比不上他的进度。” 原来是因为这档子事。 林时微显而易见的沉默起来。 古代的世界远比现代更加残酷。阶级的差异在这里总是赤裸裸地体现出来。 就如同沈长宴只是家中的庶子,在桃溪村的村民眼中却是个运气再好不过的公子哥。 就如同沈清燕,即使领了月钱银子并不如嫡出姐妹,却依旧是很多人望尘莫及的用度。 而林家不过是逃荒过来的难民。若不是自己穿越过来,恐怕林家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林宥安虽然天资聪颖并不逊色于沈长宴,可是他的启蒙太晚又受到家庭的限制,明显不如先天发力的沈长宴。 虽然林宥安侥幸进了梧桐书院读书,但是却依旧落后于那里天资优秀的学子。 有时候光靠自己的努力是不够的,还需要雄厚的物质基础作为后盾。 “父亲母亲已经为我做了许多,我不想再麻烦他们了。”林宥安并不敢想爹娘提出任何要求,只怕徒增他们的负担。 林时微瞬间了然于胸,却并并没有说出任何责怪的话语。 小小的女孩站起身,面对着自己的哥哥。身后的夕阳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微微荡漾的清风吹拂过面颊,妹妹的声音清晰入耳。 “哥哥当是天空中展翅翱翔的雄鹰,而我愿意送你上青天的好风!” 第139章 请求,早晚后悔的合作 当日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后,林宥安更加努力读书。他虽然被妹妹所感染,并没有将希望寄托在对方的身上。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时微照常来到饭馆做生意,却发现近日来的食客并不如以往多了。令人惊讶的是,就连旁边的饭馆客人也是寥寥无几。 老板们各个张望四周,打探着对方的生意。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冷落景象。 这般惨状的对比下,林家饭馆的生意竟然还算不错。 屋内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客人,就连讲书的林通天都不免心灰意冷。 “丫头,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之间人都没有了?” 林通海拨弄着算盘,看着可怜的营业额一脸苦象。 “我已经让景田出门去打听了,爹爹稍安勿躁。”女孩手中揉搓着面团,面上依旧淡然。 “不好了不好了!”景田从外面一路小跑过来,嘴里不停嘟囔着。他火速将正在搓面团的林时微拽进厨房。 女孩看着对方满头大汗的模样,连忙拿了茶杯给他倒水,轻声安慰道,“你慢一点,不要呛到水。” 景田匆匆接过一饮而尽,随后将自己得到的情报竹筒倒豆子般和盘托出。 “昨夜突然冒出了几家早餐店铺,肉包子一文钱,粥只卖两文钱。大家都跑去那几家新开的店铺去了,其余家的生意都被抢光了!” 什么?林时微瞳孔微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也是做饭馆生意的,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利润。像这样的卖法是纯纯的赔本买卖,恐怕是新店为了拉拢客人才出的手段。 “不仅如此呢!他们还是在一夜之间开起来的铺子。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消息。” 这些店铺就好像是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地从地里爬出来。 只不过是商业里常见的手段。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原价的。 这是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 可惜事情并没有按照人们预想的方向发展。 大约过了一个月,几家新开的饭馆并没有任何收敛之意,反而越来越火爆。不少饭馆都因为门庭冷落而倒闭,就连往日热闹非凡的林家饭馆也收到了很大的影响。 接连几日下来,林家饭馆都门可罗雀。除了少部分人坚持的美味,大多数人都选择更加廉价且味道不错的新店铺。 最近每日都会听见老板们因生意不好而打骂小二的声音,林时微早已厌倦生烦。 她很清楚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最终等待林家饭馆的结局是什么。 这日林时微在家中又研制出好几种口味的煎饼,打算拿到饭馆外面引流试试。结果等到马车停在林家饭馆时,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只见一个掌柜领着两个打手站在门前等候。 那掌柜见到林家的马车前来,立刻双眼放光,快步迎了上来打了一个招呼。 “在下是聚仙楼的掌柜金赞前,特意在此等候姑娘。早就听闻姑娘的大名,今日特来拜会。” 林时微匆匆掀开帘子,撇了一眼金赞钱的长相。络腮的大胡子并没有仔细刮理,脸上的肥肉却尽显富态。一双眼睛虽然不大却胜在有神,一眼便能让对方知道这是个聪明人。 看着对面的掌柜满脸堆笑的模样,她也微微勾起唇角,“敢问聚仙楼的掌柜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 掌柜的今年大约四十出头,穿着一身金线织成的绸缎长衫。身后站着两个伙计,正负手听候吩咐。 “此处乃是商铺,我今日前来自然是与姑娘做生意的。” 说罢聚仙楼的掌柜便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银票,双手交叉撑住下巴,似带着些许渴望道。 “我真心欣赏姑娘的厨艺,想要姑娘去我的饭馆当厨子。工钱什么的都好说话。” 眼尖的林通海瞬间就看见了银票上的面额,惊得差点受不住下巴。负责说书的林通天眼睛一直盯在银票上,恨不得立刻就捡起来才好。 林时微挑挑眉,并没有被眼前的天降巨款所迷惑。 “掌柜的要求我恕难从命。毕竟我家也是有买卖的,虽然不如聚贤楼那般赫赫有名,但是却比一般的饭馆要强上许多。怎么好舍下自己的生意不做去做别人的?” 她将银票退回去,淡淡摇头拒绝了掌柜的好意。最近的景安镇商实在不太平。 第二大的聚仙楼和第一大的添香楼大搞商战。两家积怨已深,是景安镇人尽皆知的事情。 当年聚仙楼是本地最大的酒楼,生意十分火爆。谁料却爆出了食品安全问题,不少达官贵人吃坏了肚子。随后便被后起之秀添香楼所超过。 这几年无论掌柜得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复制当年聚仙楼的成功。 随着添香楼的规模扩大,逐渐在景安镇有垄断的趋势。 “我会给姑娘相当丰厚的回报,不知姑娘可否答应?我开出的筹码可比姑娘自家的饭馆挣得多,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不过是个没有见识的野丫头罢了。一直在家自由自在惯了,恐怕要拂您的意思了。” 女孩虽然面上笑语晏晏,内心却明显不为所动。她笑着站起身做事要送聚仙楼的掌柜出门。 金赞钱也不过多解释,带着一丝悲悯的看向林时微,“我期待姑娘改变注意的那一天。若是姑娘还有兴致,到时候可以拿着这枚印章来聚仙楼找我。” 话音刚落,他将一枚刻有自己名字的印章放在桌子上,随后转身离去。 “掌柜的,咱们不在劝劝她了吗?”身后的管家扶着老爷上了轿,伏在一旁悄悄问道。 金赞钱忍不住冷嗤一声,再没有方才的笑脸。回想起女孩刚才的种种行径,他不由得暗自叹息。 虽然是个好苗子,但还是太嫩了。 “要不了几日,她就会自己找上门了,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森冷的语气令管家遍体生寒。尽管置身在炎炎夏日,却依旧像掉进冰窖里一般。 第140章 蝗灾,颗粒无收的惨状 “丫头,又那么多钱为什么不答应他啊?”林通海挠挠头,觉得金掌柜为人还不错。 他一直知道林时微想要钱,没想到这次的提议竟然被女儿一口气给否决掉了。 那么多白张银票,竟然那换不来女儿的点头。他当下对林时微的认知又提高到了新一层次。 事实是女孩并没有开玩笑。她每周都会抽空去自家的山地看看,检查一下有哪些菜可以采摘。 相比于原先破破烂烂的陡峭山路,取而代之的是宽广平坦的长途。村民们个个唱着山歌,背着箩筐镰刀向山上赶去。大家纷纷感叹现在山路的好处,嘴里不停的歌颂新人官老爷。 这些日子下来听得林时微耳朵都起茧子了。若是说修路这件事情上受益最大的人,除了两个村子的村民那就是张鸣炜了。 他不过才来本县的这段时间,就已经有好几笔灿烂的政绩了。待到考核之际定然能够升官发财! 林家田地里的蔬菜长势喜人,而且没有生虫。林时微满意地扯下一根嫩绿的黄瓜放在嘴里,清新的气息立刻萦绕满口。 真是多亏了从空间里带出来的化肥和农药。她啃着好吃的黄瓜,望着四处生长出来的新鲜蔬菜。仿佛美好的铜钱正在向自己招手。 趁着没人注意,林时微又偷偷将空间里的化肥和农药洒在田地里。 只需要再等上一些日子,就可以拿去市场上售卖了。遥想上辈子她就是靠着一边卖菜一边开饭馆逐渐积累了资本,最后成为了他们那里最大的农贸兼餐饮业总裁。 她美滋滋的回家,等待着今年劳动后庄家的第一场回报。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次老天爷的好运并没有站在林时微这边。一场突如其来的蝗灾竟然在一夜之间毁掉了植物的一切!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看到自家田地的惨状,忍不住大哭起来。年幼的孩子失魂落魄,年轻的小媳妇掩面垂泪,就连高大的汉子都忍不住痛哭流涕! “我的个天娘啊!”王婆子哭坐在田埂旁边拍手大嚎。面前的田地早已荒芜的不成样子。 她家的田地距离林家十分相近,是以两家经常共同上山料理。 蝗虫过境,一夜之间原本翠绿的稻田变成了光杆!村民们一整个春夏的忙碌全部都打了水漂! 林时微辛苦种植的蔬菜也没能幸免于难,最后徒留光秃秃的一片土地。她正站在土地中间,冷眼看着面前的惨状。耳畔还时不时传来村民们的哭泣声。 女孩纤细的手指不由得紧紧攥成拳头,粉嫩的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林时微只能慢慢扶起王家婆,用牛车将她安稳的送回家。 待王家的侍女接过人后,林时微这才架着牛车慢悠悠的回家。 夏日里的风景如画,往日里她都要躺在车上细细欣赏一番。只是今日却什么景色都无心观看。 一想到辛辛苦苦种植的蔬菜颗粒无收,她的心便有着说不出的难受。这些日子里她起早贪黑,无数次幻想着卖掉蔬菜换来的银钱沉甸甸的,是可以令人心安的分量。 正当林时微胡思乱想之际,晃晃悠悠的牛车突然停下。她抬眼一看竟然是姜寡妇!对方正一脸肃穆的望着自己,手中还捧着一个罐子。 观看对方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早就在此等候自己了。林时微不敢拖延慌忙从车上坐起来,强撑起一抹笑意,“这不是姜嫂子吗?真是好巧啊。”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简直比哭都难看。”姜寡妇坐在牛车上,将手中捧着的罐子递了过去。 林时微接过后在对方的示意下打开,却见里面正躺着几只蝗虫!它们一动不动,明显是死了的模样。 她疑惑的抬头,看向姜嫂子的眼里满是疑惑之色,“嫂子这是何意?” “几日前蝗虫来袭,不少的庄稼都被它们啃食干净。这两只倒霉蛋却被困在了我的碗里。今早我拿起碗,才发现它们竟然死了。” “真是活该!”林时微暗骂一声,“就该活活饿死这群吃庄稼的害虫!” 想到没有出售的蔬菜就这样被糟蹋,林时微的火气就直上涌。 姜嫂子没好气的瞟了女孩一眼,继续淡定说道:“它们不是被饿死的,更像是被毒死的!” !这一句话犹如一记巨浪,林时微的内心瞬间波涛汹涌! 这件事情就像是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在景安镇所有人的心中。 县令张鸣炜得知此事后瞬间勃然大怒! 要知道景安镇百年来从没有蝗虫过境的时候,如今却有一群不知哪里来的蝗虫不禁吃了农民的庄稼,更会毁了他的仕途! 他当即命令官府的衙役去往各个村子四处走访,要求里正必须查看受灾情况! 然而血淋淋的真相更显得讽刺异常。官员们呈上来的受灾统计简直触目惊心! 本县几乎所有的农户粮食都被这群蝗虫啃得一干二净!刚刚富裕些的老百姓再次陷入了贫困之中。 最近朝廷也逢多事之秋,刚刚平定了饥荒,边境又闹起了叛乱只不过大漠戈壁的风吹不醒汴京城安享荣华的贵人们。 更何况景安镇这区区的蝗灾呢 张鸣炜望着纸上那触目惊心的受灾字数,笑得愈发讽刺。 他虽然饱读四书五经,没想到自己的学问竟然都用在美化数字了。 “大人!”一个人影来到书房边用手轻轻扣门,呼喊道:“林家那个姑娘找你!就是那个叫做林时微的!” ?林时微,张鸣炜一愣,随机还是让侍卫将人带上来。 他放眼望去,却发现多日不见的女孩明显销售憔悴了不少。往日里脸颊旁边的肉都消失无形,取而代之的是眼下淡淡的乌青。 “怎么回事?这才过了几天,你怎么就变成这幅萎靡不振样子了!” 林时微当然知道自己的样子很狼狈,却也没忘记打趣张鸣炜。 “县令大人恐怕也不好过吧!这几日咱们这里了蝗灾,简直是颗粒无收。只怕是县令大人要花费好一阵的心思赈灾了。” 这番话明显戳到了张鸣炜的痛处,他的神色几乎在瞬间僵硬起来。 第141章 商讨,利益勾结害人精 “姑娘怕不是来看本官笑话的吧!”张鸣炜扶着额头,忍不住打趣道:“莫非是姑娘家的田地收获颇丰?” 不愧是考中过举人的文采,林时微暗暗心疼山里的庄稼。 “家中的田地早就颗粒无收了,我就等着县令大人什么时候给我们请旨意发下赈灾银子。” 林时微若有若无的扫过书案上的册子。她的视力极佳,清楚的看到上面写着关于这次蝗灾的报告。 看来这个新任的官老爷还是有些许良心的,否则自己也不会来找他了。 “看来是姑娘已经心有妙计了,不置可否告知在下。”张鸣炜连忙站起身,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给女孩倒茶水。 “这次的蝗虫只有我们县受灾,大人想必早就起疑心了吧。” “本官在官场上速来没有什么仇家,不会有人……” “当然不是您的仇家了。大人八面玲珑,怎么会有仇家?”林时微轻抿一口茶水,淡淡道:“想必大人也应该听说了最近聚仙楼和添香楼的事情了吧。” 这两家都是当地最大的酒楼,张鸣炜自然听说了。早在几天前,他就听见坊间有传闻说两家商铺正在打架。 做生意总是会起摩擦的,这也是情理中事。自己每日案牍缠身,哪里有空管商贾们争抢饭碗的事情。 “不过是几个商人在那里因为生意上鸡毛蒜皮的一些小事掐架罢了。” 张鸣炜甩甩手,并不见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小事?”林时微冷哼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罐子放在桌上吗,“这里面放着的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被提前毒死的蝗虫!” 提前毒死?张鸣炜瞬间冷汗直流,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早就死透了的蝗虫尸体。那虫子末尾处的泛着青色的光芒,他瞬间明白了林时微话语里的真实性。 啪!张鸣炜的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连带着放在上面的茶水都打翻在地。 “大人息怒啊!”张三建连忙将被茶水晕染的公文挑出来,同时擦干净桌子上的水渍。 “是谁下的毒竟然敢这么不把王法放在眼里?” 张鸣炜的雷霆之怒并没有吓退林时微,反而令对方更加镇定起来。 最近景安镇的饭店如雨后春笋一般长起来,全部都是口味极佳的饭店,同时还兼具物美价廉的价格。 这突如其来的竞争直接让不少饭店直接倒闭,好在林时微的饭馆还算坚挺。虽然人流量大不如以往,但是却还能勉强盈利。 可是林家的两个儿子都在上学,母亲有刚刚生了一个妹妹。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她如今不仅没有了蔬菜售卖,断断不能丧失林家饭馆。 “几日前聚仙楼的掌柜来找我谈话。他透露给我一个秘密。据说这些如同雨后春笋般的铺子,背后全部都出自同一只手的操控。那就是——添香楼!” 添香楼三个字一出,张鸣炜的火气明显下降一半。 他略微顺平了气,思忖片刻才道,“添香楼使我们这里最大的酒楼,无人能出其右!据传闻说天香楼的掌柜好似右上面的亲戚,才会这样高枕无忧!” 林时微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还不忘语带调侃道:“看来这聚仙楼的掌柜能耐不济啊!这几日只往我家等几处饭馆光挖厨子,想要考招募好的厨子来对抗添香楼的攻势!” 当日里聚仙楼掌柜的一番话当真是实情,并没有半分弄虚作假的意思。 天香楼家大业大,虽然一直稳坐龙头的第一把椅子,天香楼的掌柜却没有满足,反而将眼光看向了更贪婪的地方! 不仅如此,添香楼与聚仙楼这次的打仗根本原因就是为了垄断! 张鸣炜明显一愣,没想到这个聚仙楼的金掌柜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看来曾经有传闻说,添香楼的掌柜祖上四代从商,从娘胎里就会拨弄算盘。看来这般手段威势,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只不过姑娘依旧没有说出这有毒的蝗虫和这两家的斗争有什么关系啊?” “关系?”林时微勾起嘴角讽刺一笑,“关系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的。” 没过几日因为附近遭受了灾荒,粮食蔬菜的价格一路飙升。各大饭馆的成本涨得触目惊心,不少店主因为无法继续承担这种压力纷纷选择倒闭。好在沈清燕她命人来给林家送了不少吃食,这才得以渡过难关。 更糟糕的是,张鸣炜上报的灾情并没有引起上面的重视。他的这次上本堪比景安镇的粮食,都是颗粒未收! 聚仙楼和添香楼的战火仍在继续燃烧,并且隐隐右扩大的趋势。那些原本便宜廉价的小饭馆瞬间变了脸色,一夜之间价格飞速生长! 就连林家的人也都在劝林时微将林家饭馆兑出去。防止沉没成本进一步扩大。 “微姐,就将饭馆关了吧,咱们家可以再找别的营生就是了。”赵兰芝轻轻哄着怀中的婴儿,望着女儿瘦削的脸颊忍不住劝到。 一旁的林通海也忍不住帮腔。这些日子他将女孩的辛苦看在眼里,实在不想女儿在继续这样奔波了。 林时微不愿意将心血就这样付之一炬,终于在家人的反对声中默默走出了家门。 “微姐……你要去哪里?”赵兰芝站起身,伸手欲蜡烛自己的女儿,却被一只苍老的手拦下。 他的动作一顿,转身不可置信的看向坐在主位的婆婆,轻声唤了一声,“娘,我……” 杨莲心摇了摇头,示意儿媳妇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就让她自己好好想一想吧。这是她一手创立的饭馆,让她决定最后的去留吧。” 冗长道路上的景色是如此的熟悉,林时微却没有任何心情欣赏。她静静地坐在马车内,用手轻轻掀开帘子。 窗外的景色并不像往常一样繁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哀鸿遍野。炎炎夏日里,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沿街摆摊。他们出售的商品并不是物品,而是身形瘦小的孩子。 大到十多岁的少男少女,小到几岁的男童女童,无一例外地在头上插了一根稻草。 这是古人售卖商品的草标,凡是插上稻草的东西就代表着售卖。孩子们眨着一双双无助迷茫的眼睛,悄悄躲在父母的身后,惊恐地打探着陌生的世界。 其中最为扎眼的是一群衣衫光鲜的人,正站在人群中间对着孩子们挑挑拣拣。贱卖孩子的父母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希求对方可以购买自己的孩子。 普通的百姓不过是靠天吃饭,这一朝蝗灾直接颗粒无收,不少人卖儿卖女! 林时微的心中一片悲凉,却见一抹熟悉的紫色骤然闯进自己的视线里! 第142章 纠缠,重重利益相勾结 紫色衣裙的少女由侍女扶着缓步走下马,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她的眼神中充满怜悯,只是叫人在一旁的空地支起摊子。 家丁们动作迅速,将粥棚迅速被搭建起来。附近的百姓立刻蜂拥而至,一双双眼睛几乎要掉进锅里。 原来是来施粥的啊……林时微默默看着沈清燕的动作,心中升起敬佩之意。在这种闹灾之际,沈清燕竟然还能将粮食分享出来着实不易。 彩蝶的目光瞥见不远处停放的马车,立刻戳了戳自家小姐的胳膊。 “这不是微妹妹吗?”沈清燕抬头望去,瞬间兴奋起来。她快步走上前打招呼,却吃惊地发现往日里明媚的少女,如今却突然丧失了全部的色彩。 林时微看着眼前貌美纤细的少女,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好久不见,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怕你那个嫡母刁难你?” 越是灾荒年间,丧失家园的流民们暴动的概率越大。尤其是在这个封建的古代,更是不能出现名声受损的女儿。 “这次是父亲命我来的。父亲说让我在此处施粥散钱。这里面还有一些我自己的积蓄,也不过是凑巧罢了。” 平日里的沈清燕就经常施粥散钱,叫她来是最合适的了。果然,饱餐一顿的饥民们吃饱喝足后无一不念叨着沈家的好处。 商贾的社会地位低,且多有为富不仁的骂名。 但是沈家却是个例外,不仅没有人骂他们,反而还一直夸赞沈家心地善良。 “最近你怎么样了?饭馆是不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沈清燕虽然身在沈家内宅,却也是消息灵通。 不愧是生意人家想瞒都瞒不住啊!林时微长叹一声,将最近的情况和盘托出。 不料沈清燕当即握住了自己的手,眼神坚定自然道:“别怕,我家中总还有不少余粮可以帮助你!” 余粮?林时微顿时迷惑起来,忍不住追问道:“沈家的粮食有那么多吗?怎么会到现在还有余粮?” 沈清燕闻言立刻涨红了脸,将头缓缓垂了下去,喃喃道:“在蝗灾来临之前,父亲就已经在暗自存储粮食了。” 什么?!林时微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那这件事情你父亲有没有……” 她拼命忍住想要接着说下去的冲动,却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明显的尴尬与躲闪。 “父亲他……”沈清燕咬着嘴唇,双手不安地绞动着腰上系着的香囊,嗫嚅着说道,“他或许与这件事情有关。做生意总是这样,没有谁是真正干净的。” 她对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早已失望透顶,却又不得不屈从于父亲的安排下站出来充当一个好人的角色。 马车外的百姓左一嘴右一嘴地称赞着沈家的厚道善良。更有淳朴的百姓们捧着盛满粥的饭碗,朝着沈家宅院的方向低头叩拜,口中还不忘念念有词,什么“沈家厚道,定然长命百岁之类的”。 这些声音传入林时微的耳朵里,她只觉得是如此的讽刺。 沈清燕轻轻将马车的车帘放下,眼中的落寞之色一览无余。 她多少知道一些父亲见不得人的手段,对此却无能为力。她不过是一个并不受嫡母待见的庶女。 “若是有朝一日父亲需要,我也不过是一件可以被随意置换利益的物品。” 女孩轻轻将失魂落魄的少女揽在怀里,眼神落在对方冰凉的珠翠上。她知道沈清燕从来不喜欢这汇总大红大绿的宝石,想必又是沈家主母的主意。 疯狂上涨的粮价好似二十一世纪的房地产只升不降。可怜的贫苦百姓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粮食,最后饿死在米铺的大门口。 “父亲最近十分繁忙,并没有空理会仓库里的粮食。我当初悄悄留下了一些粮食送到景安镇外三里地的茶庄内,都是我发现事情不对时偷偷藏的送给妹妹了。” 沈清燕本是冰雪聪明之人,却每每在家不敢太过锋芒毕露。所以没有太多人防备于她。 马车缓缓行驶到景安镇最繁华的地段内。林时微眺望远处高大奢华的添香楼。那里依旧灯火通明,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在一片醉生梦死的氛围里,外面的疾苦仿佛从来不存在一般。 相比之下的聚仙楼却无比冷清,任谁都不会将现在门可罗雀的场景跟景安镇第二大的酒楼联系在一起。 林时微将沈清燕送回家后,孤身一人踏进了聚仙楼的门槛。上一次在这里吃饭时的热闹场景依旧记忆犹新,不成想竟会落到今日如此下场。 柜台内的小二因为没有任何生意,正呼呼睡着大觉。只有里屋的掌柜金赞钱没有睡着。 几个月前两个酒楼的矛盾再次爆发。起因是聚仙楼的生意终于再次好转,却因此抢了添香楼的掌柜的生意。 没过多久对面的掌柜便请自己和谈,不料几杯酒下毒竟然直接要求聚仙楼闭店!金赞钱自然不可能答应,随后便愤怒地离开。 走之前烂醉如泥的添香楼掌柜瘫坐在椅子上,突然露出一抹凶狠的笑意! “金掌柜,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等着你的酒店关门大吉吧!” 阴冷的声音让金赞钱在炎炎夏日里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门外隐隐传来脚步声,他这才从以往的情景抽身,随后轻轻撩开珠帘,入目是一个十岁女孩的脸。 他死寂已久的内心终于燃起熊熊烈火,快步走上前来攥住女孩的手,激动万分地说道:“莫非林姑娘是同意我那日的请求了吗?” 林时微略略颔首,死死锁定在远处歌舞升平的添香楼,攥起拳头默默道:“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成功的!” 第143章 翻身,妙计引得众人来 王彪从码头急急赶回到景安镇,大批的货物从马车上卸货。金赞钱站在一旁望着源源不断的货物,积压在心头的一大片乌云终于渐渐散开。 由于蝗虫肆虐,粮食价格大幅度上涨。可是张鸣炜送的灾情奏报却无人理睬。这几日下来聚仙楼的生意已经大打折扣。 更令人气愤的是,隔壁添香楼的生意竟然毫不受损,反而越来越红火。他们的蔬菜都是自给自足。 那些原本物美价廉的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小店,也突然摇身一变身价大涨起来! 无数穷苦的百姓在街头依靠乞讨为生。景安镇的几个富户开设了不少粥棚,百姓们这才得以勉强度日。 “这添香楼的生意还真是好啊,好像比之前的更红火了。” 小小的少年扛着沉重的袋子,望着不远处门庭若市的添香楼感叹道。 “红火?”林时微的眼底暗流涌动,勾唇冷笑一声,“他们的红雪都是拿别人的血赚的。” 原本是几家并列的大酒楼只不过一月之间就变成添香楼独占鳌头了。这次的蝗虫事件的直接受益者莫过于添香楼的掌柜。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啊?”景田拽着女孩的衣角,脸上明显泛着胆怯。 林时微拍拍少年的肩膀自信道:“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聚仙楼内的帮工来来往往好不热闹,梨花村的铁大柱果然名不副虚传。林时微按照自己的想法,让铁大柱对酒楼进行全方位的升级改造。 原本的格局被改造一新。一楼的酒店内挪出不少座椅设置舞台,专门请了林通天过来说书。横竖现在林家饭馆的生意都不景气,还不如来到聚仙楼来帮忙。 林通天还特意叫其他的说书人一起前来,整夜研究话本子和小说本子。为的就是吸引更多的顾客。 每个房屋的都设置成纳凉房,以风轮输送冷水凉气。林时微还特意将屋内的香薰换成了避蚊虫的清凉草药,防止蚊虫叮咬。 微风带着清新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不禁暗自陶醉起来。 “添香楼那里有不少美人陪酒,我们这里却找了这一堆男人,那些人会买账吗?” 富家子弟多烦恼,唯有一笑解千愁。 林时微摆弄着手中的扇子,笑着解释道,“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有了惊人的财富,什么美女没有见过?人祸意识无非就是图个乐,你就让他们高高兴兴就可以了。” 她随后又来到厨房,与几个得力的厨师一起开发新菜。 既然蝗虫过境蔬菜大规模涨价,那么就可以采用水产品。王彪带回来的一桶桶新鲜鳜鱼和活虾。林时微将清洗干净的鳜鱼切成蛤蜊形状,依次加入葱、酒、食盐、姜等物调和均匀,腌制大约一个时辰后肉质逐渐变得紧实,味道也变得鲜美可口。 随后她用虾吊的高汤烫熟后即可出锅。鳜鱼被装入长盘子内,上面点缀着一些翠绿的葱叶。 围观的厨师们提起筷子,跃跃欲试的夹了一口鳜鱼品尝起来。 “嗯!这道菜明明是用鳜鱼制成,却有一股蛤蜊的味道。” 厨师立刻两眼放光,忍不住夸赞起女孩的厨艺。 由于当时的交通运输的限制以及金钱的短缺,这道鳜鱼假蛤蜊自然十分受欢迎了。 “这道菜的名字就叫做鳜鱼假蛤蜊,看来我的手艺还不错哦!”林时微轻轻将鲜虾洗干净后放在盆里,直接在虾背开到挑出黑色的虾线后再剪去虾尾。 她拿出秤来按照一斤虾五钱食盐的比例腌制,随后从空间拿出高浓度的白酒放入冰窖,依次加入葱姜蒜等食材腌制。 鲜虾用清水冲洗后去掉酒味。同时用清水将白糖、白醋和食盐化开,搅拌均匀后淋入几勺酱油,以此来调和口味。 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将水和生抽倒入碗中,水量需要刚好能没过鲜美的虾。 一道品相口味俱佳的生腌虾就做新鲜出炉了! 金赞钱更是放出话来,愿意拿出全部的身价,只为了打赢与添香楼的一仗! 一番操作下来,焕然一新的聚仙楼便隆重开张! 不远处的添香楼掌柜正站在二楼看着对面热络的景象,心中忍不住冷笑不已。 “掌柜的,他们正在大张旗鼓的修房子呢,看样子是打算跟咱们死磕到底了。”一旁的伙计看着聚仙楼发出叮叮铛铛的声音,忍不住撇了一眼掌柜。 “凭他们也想跟我钱多宝斗?做梦去吧!”钱多宝抚摸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奢华的翡翠倒映着他嘴角的笑意,仿佛胜券在握的狩猎者。 现在的添香楼已经控制了当地绝大部分的餐馆生意。许多餐馆在他的绞杀下纷纷倒闭,残留的饭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等我彻底控制了这里的商场,自然能为大人赚得更多的利益!那个张鸣炜虽然是本县新来的,可是那又怎么样?” 钱多宝轻轻摇晃着杯中的茶水,越发的志得意满!从商有什么乐趣?哪里有从政掌权更让人兴奋? 只要他控制了这里的经济,上头自然会给他想要的东西! 门外轻轻响起一阵敲门声,原来是账房拿着账本进来请掌柜的过目。 “你先下去吧!”钱多宝挥挥手,将伙计赶了下去。 “掌柜的说的是,这是这个月来咱们这里订桌的客人。还请您过目。”账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听说以前也是屡试不第的秀才。但是他算账十分快,钱多宝见他有用就留了下来。 账房长得清秀儒雅,恭敬地拿着名单请掌柜过目,没想到钱多宝看都没看一眼。 “你们看着办吧!今时时不同往日了,不要用这些小事来打扰我了!”钱多宝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账房。心道这人读了这么多的书,最后还不是要给自己打工? 思及此处,他更加畅快地转身回到卧房内数钱去了。 账房只好垂眸称是,微微侧开身子目送掌柜离去的背影。他的眼中飞速闪过一丝憎恶,随后又变成恭敬的模样。 第144章 替换,神鬼不知巧换人 今日的聚仙楼外一改原先的冷清景象,两个说书先生在楼外摆摊讲笑话,引得一群富家子弟捧腹大笑。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公子们接二连三地叫好,甚至还命人掏出赏钱扔了上去!一块块银子好似不要钱般砸向说书的二人。 经过改造的厨房散发着浓浓的香气,一路飘荡到楼外。这诱人的香气很快吸引到了人们驻足。 “好!说得好!”众人纷纷鼓掌叫好,一时间聚仙楼门前热闹非凡! 今日是梧桐书院的书生的庆贺之日,负责教书的先生老来的贵子。这些富家子弟为了讨好老师,决定挑选一家饭馆为老师庆祝。 梧桐书院的先生自然非同凡响,不少学生家长也纷纷赶到现场一同祝贺。大大小小的礼物如流水一般送入先生的屋内。 林宥安当即提出去聚仙楼吃饭的提议,不料却遭到了几人的强烈反对。 “诶,宥安兄怎么如此无趣?谁不知道现在最好的饭馆莫过于添香楼?咱们要为老师庆祝,自然要选那个添香楼才最好了!” “就是啊!给老师的东西当然要选择最好的,要不然还不如不送。” 同床恶魔女你一言我一语,明显没有人将聚仙楼放在眼里。 “我尝过聚仙楼的菜,味道很好比添香楼的味道更正。”林宥安不甘心计划泡汤只能拼命游说。 “宥安兄虽然学问不错,可是家境平平。莫说咱们这里最大的添香楼了,就是聚仙楼一顿饭就要多少两银子呢!你怎么会晓得他们哪家好?” 身边的同窗早有人不服气的忍不住反驳道。 不料沈长宴竟然站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朗声道:“谁说宥安兄没去过这两个酒楼的?上次中秋佳节我与宥安兄在聚仙楼内畅快对诗。聚仙楼的菜色也未必逊色于添香楼!” 他是这届县市的魁首,是老师的心头肉。此话一出大家才同意去添香楼看看。 “听说这师徒四人……”说述职人的语调抑扬顿挫,不急不慢地讲述着故事。 林宥安眼怀感激地看向沈长宴,却被对方揽住胳膊轻轻拉进聚仙楼内。 酒腌虾、鳜鱼假蛤蜊、清蒸鲈鱼……一道道依次端上餐桌。金掌柜还特意派了聚仙楼最体面的歌舞伎前来伴奏。一顿宴席办的风风光光,说书之人的故事勾得这些富家子弟心痒难耐。 他们都出身于当地的富豪之家,最喜欢听各种话本。故事听到一半没有下文怎么可以 可惜这也是林时微的营销手段之一,利用分段讲述跌宕起伏的故事,来吸引人们下次再来消费。 这一场的宴会办得十分体面,可谓是宾主皆欢。众人酒足饭饱的坐在包间里聊天,而金赞钱也收到了好几个订单。 这些原本要订购给添香楼的单子在度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他躲在门后悄悄窥探着包间内客人的脸色,心中的激动之情如好似波涛汹涌的海浪。 这下可好了,他的聚仙楼有救了! 另一边的钱多宝还不知道他的厄运即将来临。添香楼的伙计依旧如往日一般迎接客人。 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停在添香楼的正门前。还未等车内有所动静,随性的小厮就已经放好了墩子。 轿帘被轻轻拉开,入目是个容貌清秀的女子,身穿着紫色绣花的绸缎长裙。外面罩着一件轻薄的白纱大衫。头上的宝石澄澈明亮,显然是刚打过的新品。 随行的丫鬟看着倒是个俊俏的人,可惜却用白纱覆面。她立刻自报家门,“我们是沈府的人,之前就在添香楼定了位置的。” 伙计只顾盯着丫鬟的面纱,一时竟没有动弹。 丫鬟气得一拍对方脑袋,不成想面纱也跟着掉落。一颗颗又红又肿的疙瘩长在脸上。 吓得伙计连忙恭敬地将人请进预订好的厢房内。他的心中不免暗自可惜,长得这版好看的人,竟然生了那么多的大包。 丫鬟明眸皓齿,嘴皮子也利落。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啪的一下砸在小二身上,颐指气使道:“这是我们喜欢的菜,赶紧上菜来,我家小姐饿了!” “是,是!”伙计不敢与这里的客人发生冲突,只能连连点头。毕竟能来添香楼的客人,那个不是非富即贵呢? 不多时,几个伙计立刻将菜肴上齐。伙计还没来得及说句用餐愉快,就被丫鬟粗暴地赶出来了。 “快走!快走!你们这一身油烟味,别熏到我家小姐!”丫鬟用手绢捂着鼻子,用手将人推了出去。 “诶……”伙计还欲在说些什么,就见门已经粗暴的关上。他忍不住轻轻淬了一口,悄声骂道:“牛气什么?不就是有几个臭钱,跟我们掌柜的一样!就知道难为我们这些苦命人!” 屋内的丫鬟透过门缝悄悄望着人远去的背影,这才压低声音道:“小姐,她人走了!” 沈清燕这才卸去高冷的表情,身体明显放松下来。她朝丫鬟彩蝶递了了一个眼神,对方立马表示明白。 啪!空气中骤然想起瓷器的碎裂声!伙计连忙推门而入,只见那个丫鬟指着地上散落一地的菜肴破口大骂:“你们是在怎么做菜的?竟然有这么难吃的饭菜!菜里竟然还有头发!” 啊?伙计愕然地看向地面的菜,唯恐是自己的头发不小心掉进去的。 “大小姐,求您不要告诉我们掌柜,不然我就完蛋了!”伙计苦苦哀求,唯恐这件事情暴露。 沈清燕摆摆手,只冲着丫鬟吩咐道:“也便罢了,不要难为他了。你帮我去街西边买浮云糕吃。” “是。”彩蝶行了一礼,随既匆匆离开。万幸伙计也因此逃过一劫。 “我那个婢女最近伤了脸脾气不太好,对你多有得罪还望勿怪。”沈清燕语气轻柔,整个人美丽的好像仙女下凡般不真切。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悄悄塞进伙计的手里道:“你下去吧,对外就说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菜肴,没有人会责怪你的。” 两盏茶的功夫过后,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提着食盒快步走进包厢内。 她的眼睛直视着沈清燕,慢慢摘下覆盖的面纱。 是林时微。 第145章 偷听,肮脏不堪的勾当 “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来了。”沈清燕终于卸下了冰冷的面具,拍拍自己的心口忍不住道,"你若是在不来,我就真的装不下去了!" 林时微轻轻安抚着少女,忍不住道歉,“真是抱歉,聚仙楼那边点了太多的菜。我一时忙不过来,才来晚了。” 她趴在门缝处看着外面的情况。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任何人影。拖了沈家的福,添香楼的掌柜不敢给贵客安排太多嘈杂人。 看来这是个好机会啊,林时微不禁心中感叹。 沈清燕看出了女孩的意图。她的手中捧着一杯清茶,见准时机连忙唤来伙计。 毫无防备的伙计刚一开门,就将站在门旁的浇了个湿透! 哗啦!茶水没有任何预兆的泼向少女昂贵的衣裙! “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信不信我告诉你们掌柜的,剥了你们的皮!” 沈清燕惊慌的看着自己脏污的衣裙,止不住地破口大骂!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您千万不要告诉掌柜啊!” 要是让自家掌柜知道了,他指不定死得怎么惨呢!伙计吓得脊背生凉,顿时开口求饶。 “要原谅你也可以。”少女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吩咐道:“今夜我要在这的客房过一夜,这是给你的打赏。本小姐的睡眠浅。没事不要让人打扰我。” “是是是!”伙计见钱立马两眼放光,忙不迭将银子揣到自己的怀里。他的嘴里还不忘继续给自己求情。 “我还想吃碗鸡蛋羹。你们做的一点也不好吃!”沈清燕拿足了大小姐的架子,学着家中姐妹的样子颐指气使。 “这……本店的厨子都是这里最顶尖的了。您还不满意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伙计左右为难,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罢了罢了,就把你们的厨房借来一用。让我这个丫鬟给我做一碗鸡蛋羹吧!”沈清燕摆摆手,故作大度道。 “这可不行啊!咱们的厨房是不外借的!”伙计连忙摇头,如同一只拨浪鼓般。 “是吗?”沈清燕的手指绕过自己的秀发,脸上划过一丝狠厉的笑容,“那我就将你办事不利的情况告诉你们掌柜。” 伙计咽了口唾沫,终于松口答应下来,“那就请您的侍女跟我一起来吧。” 林时微以轻纱覆面,随即轻手轻脚地下去了。 添香楼的厨房热气熏天,几个厨子恨不得多长出两个手做菜。叮叮当当的切菜声此起彼伏,滋啦滋啦的油声充斥在耳边。好几个伙计穿梭在其中,端着自己的菜匆匆走向厢房。 伙计指了指一个空着的灶台,示意侍女在这里,“这是我们闲置不用的灶台,你赶紧做完赶紧走。掌柜的可不许我随意出借后厨的。” 林时微笑着点点头,随即又掏出一吊钱塞到伙计的手中。望着对方由阴转晴的目光,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诺,那个就是储存蔬菜的库房。鸡蛋就放在里面,你且随我来吧!”伙计从厨师那里拿出钥匙,领着女孩进入库房。 成堆成堆的蔬菜被垒得整齐,被放置在一排一排的货架上。一袋袋的大米落成小山,几乎所有需要的蔬菜水果都可以在这里见到。 林时微不敢置信的看着存储的蔬菜。按照现在供求极度不平衡的市场里,这个仓库里的蔬菜简直是一座金山! 如此庞大的数量明显是提前准备好的。恐怕这个天香楼的掌柜早就能未卜先知了。 她曾听说早在今年年初,添香楼的掌柜就在大肆购买田地。甚至还在景安镇招募了一批佃户,为其大肆耕种田地。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其他家都蔬菜粮食短缺的时候,只有添香楼不愁原料。 因为掌柜知道很快就会有一场蝗灾,所以提前存储了大量的蔬菜!他甚至还提前占有市场,恐怕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便宜早餐店也是他的杰作! “怎么样?我们这添香楼的仓库是不是很大啊!”伙计挺直了腰杆,终于找回了一点面子。 林时微故作呆滞地点点头,这副表情成功让对方更加得意。 “伙计!不好了,前面上菜的人惹了祸,你赶紧去看看吧!”门外的厨师急急忙忙的将伙计拽出去,手中还攥着没有褪毛的鸡! “你赶紧拿了鸡蛋就出去吧……” 伙计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微不可闻。林时微拿了两个鸡蛋正欲出去,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慌忙多进一旁的米缸内,只敢透过米盖子的缝隙看着周围的情景。 只见进来的人一身绫罗绸缎,手上还带着翡翠扳指。不是添香留的掌柜还有谁呢? 林时微冷忍不住微微蹙眉,想不明白对方不去享福,怎么跑到库房里看一堆蔬菜? 钱多宝满意地扫视四周堆积如山的蔬菜,一阵说不出的满足感萦绕心中。 “哼!聚仙楼和我斗了这么多年,眼下半死不活的样子竟然还敢爬起来?”男人脸上的不屑几乎懒得掩饰,信手扒开角落里的白菜。 重重阻碍被清空后缓缓露出了几块青石板。钱多宝伸手按下其中一个,旁边的墙壁竟然缓缓升起,露出一道足以通过两人的地下通道。 幽暗无光的冗长阶梯隐隐透出一丝危险,男人的身影逐渐没入黑暗,直至消失不见。林时微连忙跳出米缸,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黑暗的尽头闪着微弱的烛光,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内唯一的救赎。好在这个密道内修得七拐八弯,钱多宝并没有发现身后竟然跟着一个人。 他径直拐进尽头的一个屋子内,里面俨然有一黑衣人等候多时。对方带着精致的雕花银质面具,泛着冷冽的光芒。高大健硕的身材明显是一个习武之人。 “呦,是我来晚了,还请您见谅!”钱多宝满脸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昏暗的灯火下那人半张脸没入黑暗,只能隐约看着他翕动的嘴唇。 “是大人派我前来。他问你还需要多久才能彻底控制景安镇生意。” “只需要一个月即可。”钱多宝信誓旦旦地说出口,却并没有让对方满意。 “一个月太慢了,大人只再给你半月的时间。如果你不能垄断这一片的产业,我们的合作就此结束!” 冰冷的话语仿佛重拳砸在钱多宝的内心,一时间激起千层巨浪。他的额头立刻沁出冷汗,颤声应道:“是、是。只是那个张鸣炜他总是捣乱,我听说他又派人送信去了……” “你怕什么?那蝗虫早就已经死了。只要你做得足够干净,就不会查到你的!” 看着眼前钱多宝懦弱的模样,藏在黑暗中的男人倏然一笑,语气中夹杂着嘲讽,“放心,我们大人不会亏大于你。只要你这单成了。你的儿子将来比你怕得要死的张鸣炜不知道强多少呢!” “真的吗?”钱多宝怯怯地抬头,死寂的眼中突然出现一抹亮光。 第146章 茶庄,埋藏许久的阴谋 躲在暗处的林时微拼命屏住呼吸,默默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这个钱多宝结果然和别人勾结!他不过是一个马前卒罢了。 当官商勾结的真相赤裸裸地摆在眼前时,林时微直觉一阵无力感包裹着她的全身。 仅在添香楼的一墙之隔外,是日夜乞讨却依旧活活饿死的灾民、是苦苦写信却不得回应的县令、是辛苦日夜却颗粒无收的百姓…… 她那样努力地号召众人修建山路、开垦山田,就是为了等待蔬菜成熟可以卖出价钱,竟然就被这帮利欲熏心的浑蛋给毁得得一干二净!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在这里自鸣得意! 林时微用尽全部的冷静,试图压制自己的内心的怒火。 “小的略备了一些薄礼,想要送给您和大人,不知……”钱多宝眼珠闪烁,谄媚的脸上皆是讨好之意。 “算你还有点良心,那钱在哪里?” “未免目标太大,钱早就让小的放在了城外的清言茶庄。只待您前去取就好了。” 青言茶庄?林时微在脑中牢牢记住了这个地点,正当她神游天际的时候,却听见那人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 “什么?你还留着那些蝗虫?” 钱多宝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道:“蝗虫一次性放出太多唯恐他们生疑,所以我就分批放了出去。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批,也被我藏在那里了。以免还有漏网之鱼没有清理干净。” “你不要忘记处理干净,免得给大人生事!”男人一甩袖子便悄然离去。 待那人彻底走后,钱多宝一扫眼中的懦弱,死死盯着出口处。 “不过是一条走狗罢了,竟然还敢从我的身上讨要好处?等我爬上去定然要将你五马分尸!” 话中的冷冽之意不免让林时微一抖,心道这个钱多宝也是心狠手辣之人。 眼下不过是暂时困顿,将来一朝得势恐怕也是地方恶霸! 林时微不敢声张,只等钱多宝走出密道后才敢返回仓库。她趁人不注意快速做了一碗鸡蛋羹,若无其事地回到房间。 屋内的沈清燕早已急得团团转,就连头上的珠钗都胡乱飞扬起来。 “小姐,您的鸡蛋羹好了。”女孩端着一个托盘,笑意盈盈地走进来。 见到林时微安然无恙,沈清燕瘫坐在床上长舒一口气,“你真是担心死我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怎么向你家里的人交代啊!” 林时微负手缓步来到少女的面前,微微弯下腰笑道:“有空担心我,就不想想你自己和我同流合污后的下场吗?” 林时微本不愿将人卷进来,计划的最初并没有告诉沈清燕,只是请沈长宴搭个桥,并没有什么风险。 是沈清燕自己听说后主动提出帮忙的。 无论林时如何经将这件事情的风险告知沈清燕,对方都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她甚至隐隐希望对方可以拒绝,却总是天不遂人愿。 “你帮过我那么多次,该轮到我来帮你了。”沈清燕的眼睛灿似星辰,定定地迎上女孩的目光。 林时微仿佛被对方眼中的坚定灼烧一般,匆匆收回目光道:“我已经差得差不多了,这就去把彩蝶换回来。” 说罢她作势欲出门而去,不想却被少女牢牢抓住手臂。 “你要去的地方会不会很危险?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这次的林时微却异常清醒,伸手替少女整理着摇晃的步摇,尽量安慰道:“放心,我并不是单枪匹马。添香楼的掌柜不是好东西,断不能放任此人留在景安镇!”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只身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漆黑寂静的夜里,一轮弦月高挂在夜空中,人们都沉浸在梦乡之中。车轮滚滚向前卷起一阵尘土飞扬。大批的官兵鱼贯而出,目的地只有一个。 清言茶庄! 林时微手持长鞭,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吃撑在茫茫月色之下。县令张鸣炜根本不会骑马,只能由自己的侍卫张三建带着! 众人沐浴在月光之下,抢先一步赶到了清言茶庄。一阵嘈杂的声音打乱了黑衣人原本的计划。他听着急促的马蹄声心下打鼓,顿时放下财宝扬长而去! 官兵们高举火把,一举控制了清言茶庄! 钱多宝百密一疏,做梦都没想到真的有人能找到这里。 他为了让清言茶庄更加真实,并没有安排大批量的人手。反而将金银财宝都藏在不为人知的密道里。 即使有人不慎闯入,也不知道地下埋葬着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 林时微看着敞开的大门以及地上散落的财宝,心中忍不住痛骂钱多宝。 这又是搜刮剥削了多少穷苦百姓的心血? 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 随便从这里取出一块金子,就足够普通人家花用好几年了。 “好啊!这个奸商胆子真是不小!竟然聚敛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角落里还摆放着好几个大箱子,里面似乎装有活物。 林时微靠近箱子仔细倾听,竟然与当日的蝗虫声音一模一样! 第147章 抓捕,螳螂捕蝉黄雀后 添香楼内歌舞升平,富家子弟们举杯相邀畅快痛饮!陪酒的美人露出白皙的胳膊,轻轻揽住男人们的脖子。一双欲醉未醉的凤眼涌动着无限的春意,只让人沉醉其中。 正中心的舞女衣袂飘飘,勾得众人神魂颠倒! 钱多宝站在高处看着底下寻欢作乐的公子哥们,手中不断掂量着几个铜板。 这些公子哥们又在对诗唱曲,附庸风雅好不快活。 只看他们点的菜,他就知道这顿饭又能够大赚特赚了! “来来来!接着喝!” “小二!再开三坛子酒来!” 楼下不时响起一阵嘈杂的呼喝,杯盏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燃烧的蜡烛越来越少,昏暗的灯火下气氛更加暧昧。几个公子哥们蒙着眼睛,与女子们玩着游戏。 正当公子哥们沉醉在这一场温柔乡时,只听哐当一声! 高大的木门瞬间被踹得粉碎!飞扬的木屑吓坏打破了屋内的醉生梦死。人们瞬间慌张起来,纷纷朝门口望去! 不带他们反应过来,张三建提刀率先走进屋子,提高音量大吼道:“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我奉县令大人之命查抄添香楼!敢有乱动者,一概同罪论处!” 寒光冷冽的剑刃映射出一张张惊恐的脸。前往查抄的官兵都是张三建一手调教出来的精锐。他们个个气势威严,眼睛如鹰般死死盯住在场众人。 屋内的男人女人敛去笑意,他们蜷缩在原地不敢动弹。更有那些胆小者吓就被都不稳。滚落在地的酒坛一路滚到张三建的脚下,对方看也不看直接踹到对面的墙上。 碎裂的瓷片四处飞溅,震得众人一阵哆嗦。 鱼贯而入的官兵动作迅速,沿着扶手楼梯一路直朝楼上冲去。沉浸在睡梦中的人们被杂乱的脚步惊醒,纷纷不知所措地出门张望。 目光如炬的官兵们手持兵器,正挨个房间搜查可疑人员。一时间人们如过街老鼠般仓皇逃窜。听到响动的钱多宝顿觉大事不妙。他顾不得房间内的金银细软,一路慌忙跑到仓库的密道里! 即使隔着一层地板,钱多宝依旧能清晰地听到官兵们查抄的声音。碎裂的瓷器、掉落的摆件……平常奢华的物品此刻却粉身碎骨,与官兵们脚下的尘土一般被踩在脚下! 该死的!难不成计划暴露?思及此处,钱多宝不敢多想,立刻顺着冗长的通道一路奔到尽头。 他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急切地拨开机关! 尘封已久的石门缓缓打开,却见外面正站着两个人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仿佛等待在暗处守株待兔的猎人,终于看见收获的猎物! “你、你们怎么会……”钱多宝踉跄后退几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是好巧啊,钱掌柜。我们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林时微眼底的寒意波涛汹涌,紧抿的薄唇终于开口。 一旁站着的县令张鸣炜横眉冷竖,眼中的狠厉之色恨不得杀了这个贪财的掌柜。 钱多宝故作惊慌地缓缓后退两步,作势欲关上一旁密道的机关! 一颗石子裹挟着凌厉的疾风,直奔着对方的手腕而去! 啪!钱多宝惨叫一声,捂着被打折的手腕瞪着林时微,怒骂道:“你个该死的丫头片子!看我不杀了你!” 话音未落,他抽出随身暗藏的匕首径直冲向不远处的女孩。不待林时微有所动作,躲在一旁的王彪骤然飞身上前,伸手抓住钱多报的手腕向下一按! 清脆的骨裂声乍然响起,林时微不忍直视,只在心中暗暗佩服王彪的手段。 不愧是跑江湖走镖的人,出手确实比自己干脆利落。 “放开我!放开我!”被擒拿的钱多宝衣衫散乱,依旧不死心地怒吼着,“你们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张鸣炜险些气笑,没想到这人死到临头竟然还在嘴硬! 他直接命人将那几个箱子抬过来,只见里面装满了金银财宝。各种珍稀的首饰闪着动人心神的光芒,直看的屋内众人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你名下的茶庄内居然发现了那么多的蝗虫!你仓库里堆积如山的蔬菜、你提前收购的田地、你大肆敛财却又消失不见的珠宝……这些你都作何解释?” 县令疾言厉色的斥骂之声响彻屋内。空气仿佛凝结成冰,在无人敢多发一声。林时微冷眼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钱掌柜终于落入法网,眼中却浮现的却是卖儿卖女的饥民。 “把他的嘴给我塞严实了,带走!”随着县令的命令,两个官兵手脚麻利地将人捆了个结实。 回程的路上王彪带着人马将钱掌柜押回县衙。后队的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路上。 抓住钱掌柜的张鸣炜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兴奋,反而一直眉头紧皱状。 “怎么了?县令大人此番功勋卓著,为何愁眉苦脸的?”林时微打量着面前的人,实在不像是打了胜仗的样子。 “功勋卓著?”张鸣炜的眼神更加暗淡了,忍不住冷笑出声,“这次能保住脑袋上的官帽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县令大人,此话怎么说?”林时微坐直身子,澄澈明亮的眼睛盛满了不解。 “这个钱多宝敢这么猖狂,背后必定有人暗中支持。极有可能是比我官职更高的人。否则凭他一介商贾断没有这般本事!” 此话一出林时微的心瞬间凉了大半截。 她想到了在那个灯火昏暗的内室,钱多宝和那个黑衣人的对话。 【是大人派我前来……多久才能控制景安镇……】 【只要你做得足够干净,就不会查到你的……】 【只要你这单成了,你儿子将来比你怕得要死的张鸣炜不知道强多少!】 一句句话仿佛无声的绳索将疑点全部串联起来,直至形成一个完整的真相。 “你是说……钱多报也不过是个马前卒?”林时微下意识地捂住嘴,不敢再接着说下去。 她上辈子最多不过是个商人,并没有接触过政治上的风云诡谲。或许在今生来看,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而复杂得多。 第148章 终局,钱掌柜离奇死亡 作为本地最大的酒楼,一朝被查封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景安镇。 大家对此议论纷纷,可是府衙内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没有了添香楼的打压,林家饭馆的生意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林时微提着菜篮子走在路上,周围人的议论之声萦绕在耳边。 “你们听说了吗?添香楼的钱掌柜得罪了咱们县令,现在还被关在府衙内。” “听说这个掌柜聚敛了不少的钱财,所谓无商不奸,没准背后干了不少的坏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即使是身在府衙之内,张鸣炜也知道外面的话有多难听。 人们总是这样喜欢对未知的事物给予各种解读,又在真相揭晓的那一刻对结果瞬间失去兴趣。 “大人,您莫要将外面人的话放在心上。”张三建将刚刚沏好的热茶端在书案时,县令正提笔面对着空白的白纸。 “那个钱多宝一直叫嚣说他冤枉,还试图贿赂我们的狱卒。属下特来请示您该怎么办?” 张鸣炜一听顿时好气又好笑,只叹这人怕是平常没少给别人塞银子,竟然死到临头还做得这般顺手。 “这个案子……您打算怎么办?” 属下试探的语气让张鸣炜更加头痛。他已经给上司发去好几封信件,却依旧没有任何回音。好似一根针落入大海,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波。 钱多宝自从被抓获之后,一直在大牢里喊冤。他口无遮拦宛如一条疯狗,早上骂林时微与张鸣炜官商勾结,下午骂世道不公苍天无眼…… 就连前去送饭的狱卒也挨了一顿臭骂。 一股无力感突然包裹着张鸣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大人,那个姑娘又来找您了。”门外的侍卫打乱了张鸣炜的思绪,带他从虚妄中走出来。 女孩一身明黄色的长衫,手中还提着一个满满的菜篮子,好像是刚从买菜市场回来。 “你怎么来了?可是饭馆的蔬菜不够了?正好钱多宝的仓库里还剩下不少,都给你们分了吧。” 张鸣炜抬头望向女孩。多日不见的林时微似乎又抽条了一些,脸颊两侧的肉逐渐减少,好似已经初见少女的雏形。 “县令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顺路过来看看。” 林时微将菜篮子放在地上,兀自找了个黄花梨官帽椅坐下。张三建很有眼色的给女孩倒了一杯茶水。 跟随老爷这么些年,他也多多少少摸清了自家老爷的脾气。 “你是来打探钱多宝的案情的吧!”县令轻抿了一口茶水,看着面前的女孩微微一笑。 被拆穿后的林时微并没有任何窘迫,反而注视着面前的男人笃定道:“所以这件事情不会有结果了,对吗?” 钱掌柜的罪行他们都心知肚明。县令费了那么多力气,终于抓到了这一网大鱼,却并没有立刻收获成果。 这是他不想? “眼下还没有收到消息,谁也不能确定结果。”张鸣炜没有将话咬死,心中却也默认了林时微的话。 钱掌柜虽然身陷囹圄,却依旧嘴硬。即使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依旧毫不认罪! “不好了!大人!不好了!”门外的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狱卒满脸大汗地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张鸣炜轻声呵斥道。毕竟是当着林时微这个体制外的人,这样毛手毛脚的样子着实难看。 狱卒吞了下口水,怯生生地道:“不好了,那个钱掌柜他自杀了!” 什么?! 张鸣炜骤然站起身,快步走上前揪起狱卒的衣领,大声质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不是告诉你们严加看守吗?!” 面对上司扑面而来的斥责,狱卒瑟瑟发抖道:“是刚才送饭的人过去发现的。咱们看守的人都被迷昏了,发现钱掌柜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 张鸣炜听后立刻带领林时微和张鸣炜匆匆赶往监狱。 县衙内的监狱设置在最西边,那里人员活动很少,十分适合关押犯人。 甫一踏进监狱内,阴暗潮湿的空气瞬间涌入林时微的肺腑。阵阵难闻的恶臭味扑鼻而来,让她下意识地捂住鼻子。 穿过崎岖不平的走廊,众人终于来到了监狱最里面的牢房。只见钱掌柜瘫软在草丛上,依旧穿着奢华的绫罗绸缎,手指上还戴着旧日里最喜欢的翡翠扳指。 嘴角的血迹早已经干涸,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仅有一本书大小的窗户透进微弱的光芒,照射在钱掌柜惨白如纸的脸上。 被迷晕的守卫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谁都不敢去看县令的脸色。 张三建上前给钱掌柜号了一下脉,无奈的想自家老爷摇了摇头。 张鸣炜的指节攥得咯咯作响,脸上的阴翳之色挥之不去。 林时微缓步走进牢房内巡视一圈,眼睛落在尸体旁边露出的一角,仿佛正压这什么东西。 她上前将尸体翻过去,却见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正躺在草堆上。 上面是钱多宝的笔记,清楚的写明了他是如何为了一己之私释放蝗虫,强占土地、打压同行等种种恶行……,言明皆是他自己一人所为,但愿以一死谢罪! 她将这张纸递给张鸣炜,后者眼神明显闪烁几下。 “不知县令大人如何看待?”林时微凝视着早已凉透的尸首,不知钱多宝当初作恶之际可曾想到今日下场? 张鸣炜面色凝重的将纸靠近燃烧的蜡烛。 噌!几乎是瞬间的时间,脆弱的纸张就被火舌吞灭,徒留下一点灰烬放在地上。 “这件事情恐怕真的只能到这里了。” 没有人想要真相停在此处,可是却只能无奈止步于此。 若是换做上一世的林时微,她定要不死不休的追个明白。可是来到今生,她却选择沉默并没有刨根问底。 或许人是环境动物。从一路的逃荒到开饭馆最后再到钱掌柜的陷害,她只是选择被迫防范,就已经耗光不少精力。 这背后的力量远非现在的她可以抵抗的。 这一次林时微选择韬光养晦。 第149章 产后,难以将养的母女 盛极一时的添香楼潦倒收场,就连钱掌柜的离奇死亡并没有掀起太大的舆论风波。 这一切都是县令张鸣炜的手笔。想必是暗中压下消息了。毕竟背后之人没有付出水面,只能如此草草收场。 林时微站在人群中心,抬头看着官府发出的告示。 泛黄的纸张贴在城楼上,有识字的人大声念着上面的字,读给众人听道。 “今犯人钱多宝畏罪自杀,添香楼所有非法所得予以收缴,全部用于赈济灾民……” 后面的话林时微还来不及听得清楚,就已被众人的欢呼声所湮灭。 张鸣炜的动作十分迅速,大街上迅速支起许多粥棚。冗长的队伍一路绵延看不到尽头。 流离失所的人民各个眼巴巴的望着桶里的食物,渴望哪个从中分到一点果腹的粥米。 林时微挎着菜篮子从赈灾的棚子路过,耳边充斥着灾民对县令的夸赞,以及对钱掌柜的谩骂。 “咱们大人真是个好官,还能想着我们这些穷苦百姓!” “钱掌柜真是个黑心肠,挣了那么多钱还不够,竟然还想着放蝗虫吃咱们的粮食!真是个没心肝的! 不少人围成一个圈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多谢县令”之类的话。如同众星拱月的张鸣炜站在人群的中央,正在高声安慰受灾的民众。 对方站在高处,目光明显扫视到了林时微的身上。他轻瞥了眼身侧的张三建,随即从人群缓缓走出。 “林姑娘,请等一等!” 提着菜篮的林时微蓦地顿住脚步,转身看向气喘吁吁的县令。几日不见张鸣炜脸颊消瘦,两侧的颧骨颇为明显。双眼下的乌青显示着他最近过得并不好。 “不知县令大人有何指教?” 张鸣炜将人带上自己的轿子,确保这里没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这次的事情,我应该谢谢你的。钱掌柜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无奈道:“我实在无力解决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给上面递信,可惜全部石沉大海。唯一的回信上面只有四个大字……保全自身。 张鸣炜默默将信件凑到烛火面前焚烧。火光为他的脸颊镀上一层金边,带来些许温暖。 “县令大人不必妄自菲薄,这件事情若不是县令的努力,恐怕就要石沉大海了。如今邻家饭馆的生意好多了,应该是我谢谢大人。” 林时微当然知道这个结果并不是县令的本意,却也无力改变结局。 男人扫过林时微篮子里的蔬菜,眼中眸光一闪,“我听张三建说今日经常看见你去买菜,可是饭馆供应的菜不够?” 林时微摇摇头,笑着解释道:“这不过是我卖给母亲的,她最近身体不是很好。” 自从赵兰芝早产生了二胎林时夏后,她的身体总是十分虚弱,就连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也总是灾病连连。 这些日子里姜嫂子几乎快住进林家了。不过才一个礼拜的功夫,赵兰芝与林时夏双双感染风寒。 林时微特意给母亲和妹妹买了些好的蔬菜,希望能做些滋补的菜让她们养好身体。 “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他日你若是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自从来到景安镇,张鸣炜自知受过林时微的诸多帮助。事到如今她再也不敢将女孩当成一般的小孩来看待。 无论是心智还是行动,林时微所展示出的冷静远超成年人。仿佛像是一个灵魂寄居在幼童的身体里。 “既然如此,还望将来在下开口的时候,县令大人不要拒绝。” 林时微狡黠一笑,掀开帘子径直回家去了。 还未等踏进屋内,她便听见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 女人一身雪白的里衣,正躺在床上止不住地咳嗽。摇篮车里的孩子面色涨红,哭的有气无力。姜寡妇正端着一碗药准备给母女二人灌进去,却突然看见林时微回来。 她的动作微微顿住,看向女孩的眼中带着同情的意味。 林时微不敢声张,趁着母亲没有发现自己时悄悄将脚收回来。她将菜篮子放在厨房,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姜寡妇最近过于疲惫,身形显得更加瘦弱。她看见林时微的脸时,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同情。 “可是母亲和妹妹有什么不妥之处吗?”女孩的神思敏捷,立刻察觉出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的母亲这次早产,伤了身体的根本,以后恐怕很难在生育了。她还在病中,我没把这事告诉她。” 姜寡妇将空空的药碗放在灶台上,神色凝重道:“还有一事,你的妹妹先天底子太虚,日后需要好好将养。我这里虽然有些好药材,可却不是长久之计。你最好多准备些银子……” 林时微心神轻颤,看来自己得更卖力地挣些银子才行。 “我在京城还有些人脉,认识些许名声还不错的神医。他日若是有需要,也可帮助她们。” 姜寡妇忍不住出言安慰女孩,随即回家拿药材去了。 屋内又隐隐约约传出了咳嗽的声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可出来才肯罢休。林时微不敢懈怠,当即撸起袖子给母亲二人做些米粥吃。 晶莹洁白的米自指缝滑落至盆内,发出沙沙的响声。她用舀子乘了干净的水倒入锅中。 米粒惬意躺在逐渐饭白的水里,变得更加鲜亮干净。经过处理的木耳莲子枸杞被整齐地放在一旁。 直至烟雾缭绕的锅盖被掀开,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又将这些配料沿着锅壁倒入。红白交错的食材起起伏伏,被名为水流的无形之手掌握着命运。 林时微拿出两只碗乘了不少粥,用木质托盘端进房内。 脆弱枯瘦的女人正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轻轻哄睡,有一搭没一搭的唱着摇篮曲。这次的生产十分不顺,就连奶水也没有多少。 瞧着女儿的可怜模样,赵兰芝不免心中一阵自责。 “可怜我的孩子,都是娘不好,连让你吃饱都做不到。” “娘,这是我新做的粥,你来尝尝看。”女孩笑靥如花,将香气喷喷的粥碗递到母亲面前。 赵兰芝轻轻接过,脸上的愁苦之色减轻了不少。她伸出手拉过女儿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对方的额头。 “娘……你这是……”林时微猛地怔住,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来没有与人这般亲密的接触过,刚想挣脱女人的束缚时,却感觉到脸上骤然落下一颗水滴。 ?! 林时微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母亲,却见赵兰芝眼尾泛红,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一颗一颗滚落。 “娘……你这是怎么了?” 第150章 宽慰,新的生活刚开始 外出归家的杨老太满脸喜色,手中还捧着一大碗白色液体。她的脚刚他进屋子,就察觉到愁云惨淡的氛围。 “你们娘俩怎么回事?老三媳妇你怎么哭起来了?这次啊刚出月子多久,这不是要坐病的?” 她踉跄着脚步上前,慌忙掏出随身的帕子给儿媳妇擦拭眼泪。 “好媳妇,告诉娘谁惹你不高兴了?你是刚给我们林家诞下子嗣的功臣,我看哪个敢胡说八道!” 林家居住在乡野之家,难免有以男丁为多而攀比的。上次办满月酒的时候,有几个不长眼的婆子在乔根地下嚼舌头。 说什么林家三媳妇折腾一顿居然还是个丫头片子,将来怕是没指望什么的话。一向与人和善的杨莲心听到后当即变了脸色。 她抄起放在一旁的笤帚直打向那几个长舌妇,直将人撵得连滚带爬。在场众人惊得不敢说话。若不是大儿子林通天拦着,杨莲心势必撕烂那几人的嘴巴! “不、不是!”赵兰芝止住眼泪,连忙摇头否认。 “那就是跟老三吵架了?这个老三平时不懂哄人就算了,老婆刚生养完就开始气人,看回来我如何教训他!” 杨莲心立刻将矛头直指自己的三儿子,一遍不断观察儿媳妇的表情。 “不!不是的!”坐在床上的妇人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连连澄清道:“我不过是觉得这次没个男孩出来,对不起孩子他爹罢了。” 自己的两个妯娌都生了男孩,只又林通海这一支还没有男丁。她产后忧思过虑,这才一时伤怀起来。 杨莲心这才转换了笑脸,轻轻拍着儿媳妇的手安慰道:“你别怕,老三早就与我说过了,这辈子不在乎男女。只要你们好好的就成。” 林家子嗣众多,又不缺三房开枝散叶。况且因为这次早产,姜寡妇料定三儿媳妇以后定难有孕。 被蒙在鼓里的赵兰芝听后这才略略放下心,忍不住默默女儿的额头,愧疚道:“都是娘一时想不开,还闹了这样的笑话。刚才把你吓坏了吧。” 林时微抿嘴微笑,将煮好的粥一勺一勺喂到母亲的嘴里。 “娘说什么话呢,我那这么胆小。况且我喜欢妹妹,将来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妹妹的。” 女孩信誓旦旦的模样成功都笑了赵兰芝。她不再东想西想,只是开心的喝光女儿递过来的粥。 床上的婴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屋内气氛的缓和。她不知从何时睁开了眼睛,发出一阵声音微弱的哭泣。 似乎是印证了姜嫂子所说的胎里不足的症状,林时夏的哭声都比一般的孩子声小。 “这是我从村东头的老赵家媳妇那里淘来的奶水。他们家的二儿媳妇正好和你差不多时间生产,奶水多的都直流!” 杨老太在桃溪村经常乐善好施,经常帮助一些困苦的村民。是以林家在这里的人缘不错,赵佳儿西菜园已将奶水分给林家。 赵兰芝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将奶水给孩子喂下去。吃饱喝足后的婴儿明显没有哭闹了,反而闭上眼睛继续呼呼睡觉去了。 女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看向大女儿的目光中充满了怀念。 “微姐小时候可是省心的孩子,从来就不哭不闹人,这个孩子就不一样了,每次夜里哭起来我都不得安枕。” 杨莲心接过孩子笑呵呵的搂在怀里,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那时候微姐跟这孩子也差不多大,却比她要省心许多。” 站在一旁的林时微心神微晃。他们口中说的林时微并不是自己吗,而是那个死在三娃子手里的女孩。 她不过是异世界的一缕亡魂,眼前的幸福本不该属于她。 “微姐!微姐?你怎么了?”赵兰芝晃了晃女孩的臂膀,试图将其从发呆中拉出。 !林时微骤然惊醒,嘴角扯动一抹笑意道:“不过是想着以后要多挣些钱给妹妹买好多漂亮衣服。” 话音刚落,她就转身继续去厨房忙碌。毕竟家里新添了一张嘴,自然要更努力的生活了。 女孩对着厨房里堆积成小山的蔬菜颇为满意。这个张明伟还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对方知道自己因为钱掌柜损失不小,特意将添香楼内查抄出来的菜送了过来。可惜林家没有冷库储存,自己又不能暴露空间的事情,只好挑着拿过来一些。 正当她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身后却不知何时偷偷溜进来一个人。 “微妹妹!”少年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时微转身望去却见对方正攥紧拳头递过来。 “你猜猜看这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稳重成熟的林时微难得带了些少年人的意气,扬起下巴笑得肆意。 “这是什么意思?”林时微满头雾水,轻轻掰开少年人的手。只见一直漂亮的梅花簪躺在他的手心。 “这是……给我的?”林时微不敢置信的接过,不仅诧异的问:“你是哪里来的钱?” 林宥安将发簪插在女孩有些凌乱的发髻上,顺手将散碎的头发轻轻拨开。 果然是如他所料的好看。 “这只簪子配给妹妹当真不错,看来哥哥的眼光也很不错。”林宥安扎着眼睛,打量着自家妹妹的漂亮模样。 见到对方真的着急起来,他才肯开口解释道:“这是学堂里的同窗们举行的赛诗会,我拿到了魁首,赢了十两银子买的。” 第151章 吵架,兄妹的理念不合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下。”女孩将头摇成拨浪鼓一般,连连推辞道。 “这实乃我一番心意,妹妹还是收下吧。”林宥安抚摸着她的头,眼中浮现出愧疚之色。 他身为林家长子却并没有能力为家族分忧,还要将生活的重担压在妹妹一个身上,当真是愧为兄长。 林时微看出了兄长的窘迫,却并没有点破,“既然是哥哥有此心意那妹妹自然要好好珍重了。” 见到妹妹终于肯点头,少年这才挠挠头道:“原不过是我的一番心意罢了。都是我无能才让妹妹如此劳累的。” 女孩摩挲着手中的簪子,打趣道:“既然哥哥怕我繁忙,不如他日科举摘得个状元回来,那样妹妹也算是累得其所了。” 林宥安挠挠头,眼底浮过意思自嘲之意,“妹妹真是说笑了,如今尚在浅滩之中,我还力不从心。我听先生说科举考试更是卧虎藏龙,想要取得状元如何容易?” 在面向全国的科举选拔人才考试里,想要取得第一名简直难如登天。 林时微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艰难。她凝视着少年涨红的脸颊,目光如炬道:“既然如此,哥哥为何不告诉我入“ “微、微妹妹……”林宥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女孩澄澈的双眸,顿时化做结巴,“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明明是先生在课上说的事情,妹妹怎么可能知道? 林时微无奈的摇摇头,眼中的无奈仿佛要溢出来,“是沈家小姐告诉我的,你还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几日前沈家小姐沈清燕邀请自己一同赏花吃饭,席间对方兴致冲冲地谈起梧桐书院。 “这书院也真是累得慌,父亲每日都要考问弟弟功课,好在他还能答得不错。至于我其他的哥哥……” 沈清燕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默默为他们在心里插上一柱香。偌大一个沈府,沈家公子的哭嚎声平等扫射每个人的耳朵。 嫡母为了护着哥哥又哭又求,闹得鸡飞狗跳。为怕引火上身,她只能多出来寻个清净。 “你那父亲管的也忒严厉了,我原以为我那大伯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林时微不得不由衷感叹,不管是在那个世界,教育界的鸡娃或许会迟到,但是从来不会缺席。 “还不是我那哥哥不成器。”沈清燕扶着额头,忍不住吐槽道:“自从上次他县试落榜以后,爹爹就将哥哥房中的莺莺燕燕全部感到庄子里去了。” 沈老爷一番苦心本以为儿子能够就此走上正路,奈何天不遂人愿。沈家公子在梧桐书院也不肯好好读书,竟然跟书院里一个颇有姿色的丫鬟勾搭在一起! “父亲知道后拿着家法把哥哥吊在树上打。刚停下来喘口气就听见小厮传报说哥哥又落榜了今年院内的入京考试。”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沈清燕也微微轻叹。 “入京考试?”林时微的动作一怔,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次的入京考试只有你哥哥和长宴通过了,难道你哥哥没有告诉你吗?” 沈清燕默默女孩的头,语气带着怜惜:“你是不是忙过头了,连这种事情都忘记了?” “他……”女孩满眼迷茫之色,喃喃道:“从来都没有跟我说啊。” 看着眼前女孩声疾厉色的逼问,林宥安心中的大叫不妙。他垂下头,终于吞吞吐吐的交代了实情。 梧桐书院之所以会比当地其他书院的中榜率高,是因为教书德先生在京城里有些人脉。每年都会在学生之中挑选出优秀的人,送到京城统一调教。 今年考中的人只有沈长宴和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林时微缓缓收敛起笑容,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质问,“我说过钱的事情不需要哥哥操心!” 林时微的声音越来越大,震得他的耳膜作响。林宥安正欲伸手安慰女孩,手背却意外沾上一滴温热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女孩哽咽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脸颊。 “我那么努力的赚钱,你应该告诉我的,为什么要隐瞒下来妨碍你的前途呢?!” 科举考试是何等的重要。多少靴子穷极一生都无法高中举人,可林宥安却要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我什么都知道了!沈家小姐什么都告诉我了!”林时微第一次甩开哥哥的手臂,兀自跑回房间去了。 “妹妹!”林宥安想要去拦却扑了一个空!他只能跟着跑出厨房,却被紧锁的大门拦住。 “妹妹!我的好妹妹!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让我进去吧!” 木门被他敲得啪啪作响,却不见里面的人有丝毫动作。林宥安趴在门上仔细聆听,却闻得里面传来阵阵微弱的哭泣声。 “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呢?”隔壁房间得杨莲心闻得动静,连忙探头出来查看。 林宥安见到祖母前来,立刻局促地站在原地,揉搓着自己的双手,“都是我不好,我刚才惹妹妹生气了。” 杨莲心眉心微动,只觉得今日的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往日里这兄妹二人好的跟什么似的,竟然也会有吵架的时候。 “让妹妹先静静吧,你先将功课好好写完,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林宥安不安的望着紧锁的房门,只能同意了祖母的建议。 待孙子走远后,杨莲心才伸手敲了敲门,“微姐,开门吧,人已经走了。” 屋内顿时响起一阵窸窣的响动,木门吱呀一声开启。林时微两眼微肿,垂着眼眸小声道:“都是孙女不好,让祖母担忧了。” 杨莲心轻轻将小孙女揽在怀里,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方才孙子都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不过是两个人都想为对方好才闹出的事端罢了。 “祖母,我并非真的气哥哥,我只是……”林时微头一次哭的这样委屈。 当初她初次来到这个世界,是林家老三夫妇和祖母哥哥给了她温暖。如今她拼命努力想让家里的日子好起来,可是哥哥似乎并不理解她的苦心。 “你才多大的孩子,你哥哥好歹是个男儿,让他看着你这样劳累如何使得?”杨莲心慈爱的抚摸着孙女柔顺的长发,不停地劝解着。 “可是,他是我的哥哥,我想对他好不是很正常的吗?” 林时微仰头偷看着祖母苍老的脸,似乎并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 “你的哥哥虽然平日里在书院读书,可是怎么能比得上你日夜操劳。饭馆的生意一波三折,你有费劲了多少心力。你却不肯让他帮助你哪怕一丝一毫,他如何肯收用你的真心?” 第152章 和好,姜嫂子的担忧心 自从那日闹别扭后,林时微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避着哥哥。林宥安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强求见面。 二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 看似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只有林通海察觉出一些不对劲。他忽然发现女儿比平时更卖力气地打理饭馆。 明明一天的收入已经足够丰厚,林时微依旧不肯关门。 “微姐,咱们的今天挣得已经足够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家吧。” 林通海看着窗外逐渐西斜的太阳,忍不住催促道。 听到父亲的话,林时微总是恋恋不舍地合上菜谱,跟着对方一起回家去了。 刚一塔进家门,她就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诶呦!”女孩忍不住轻声呼痛。 “微妹妹?!”林宥安既高兴又吃惊。因着几日前的龃龉,她一直躲着自己不肯相见。 林时微望向对方兴奋的目光,故作不为所动的冰冷面孔道:“不知哥哥有何指教?我累了一天还请快说。” 眼前的女孩仿佛是竖起利刺的刺猬,冷眼看着想要对自己发动攻击的坏蛋! “这是我今日给妹妹带的芙蓉糕,入京的事情还请妹妹听我一言。” 芙蓉糕是聚仙楼掌柜的新开发的糕点,味道淳厚香甜,引得一众食客的争抢。 就连林时微也十分喜欢这种糕点。 因为制作方法太过繁杂,所以每日里只能得十斤糕点。 这种供需关系的极度不平衡,导致不少官宦子弟都早早差人来聚仙楼的门口,只为了品尝这一口芙蓉糕! 林时微看着少年额头上沁出的汗,终是不忍心地问道:“你这是去哪里搞的?一身汗也不知道洗一洗?” “这是我特意让聚仙楼的掌柜给我留的糕点。长宴兄告诉我说你最喜欢这个了。现在井岸镇的小姐们都喜欢吃。” 少年的语气诚挚,不带有丝毫的伪装。 林时微再也不忍心苛责自己这个傻哥哥,只能伸手接过礼物。 “微妹妹,你不要生我的气了。以后我再也不瞒着你了。” 林宥安嗫嚅着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心翼翼地瞥着妹妹的脸色。 【你的哥哥毕竟是堂堂男儿,你这么帮助他却不求回报,让他怎么能安心。有时候适当的索取,并不是坏事。】 祖母的话言犹在耳。林时微仔细品了品其中的意思,尝试开口道:“既然哥哥这样闲着,不如帮妹妹我摘菜吧。” ?少年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仿佛变了一个人。 平常的林时微从来不肯让他插手这些,总是觉得帮忙会让他过度操劳。 “怎么?哥哥不愿意吗?”林时微歪着头,嘴角勾起一丝难得的笑容。 “愿意!我当然愿意!”说罢,林宥安立刻钻进厨房,乐呵呵地跑去帮忙了。 在屋内绣花的杨莲心见到两个孩子又好得一团和气,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今日晚饭林时微特意去集市上称了几斤猪肉,打算做一顿丰盛的晚饭。她连着做了几个菜肴后仍嫌不足,随后又提着菜刀,准备磨刀霍霍向母鸡。 王彩凤虽然做家务活平平,但是对于养殖上却颇有天赋。林家买的鸡就一直由她负责照顾。原本还没有巴掌大的小鸡在她的精心喂养之下,已经长成了膘肥体壮的老母鸡! 鸡舍里的母鸡们看着锋利的菜刀,纷纷明白来者不善!它们不约而同地慌张逃窜,一时间尘土与鸡毛齐飞! 最后一只母鸡由于正处在下蛋的脆弱时刻,非常不幸地成为了林时微的俘虏,变成餐桌上美味的鸡汤。 众人酒足饭饱之后,林时微还不忘记给隔壁的许仲书和姜嫂子各送去一份鸡汤。 夜晚寒冷喝一碗鸡汤正合适。林时微这样想着,抬手敲了敲姜嫂子的大门。 等了许久依旧不见开门,林时微不禁开始着急起来。 姜嫂子自从来到桃溪村时就已经守寡了,家中常年只有她自己的一个人。眼下才刚过戌时,姜嫂子断不可能这么早就睡觉。 就在林时微准备爬上墙时,院子里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 “嘎吱——”木门被轻轻打开,一阵草药的清香扑鼻而来。姜寡妇衣衫脏乱,就连一贯整齐的头发也松散开来。 “怎么回事?嫂子怎么不给我开门?”林时微打量着女人狼狈的模样,将鸡汤送过去,“这是我今天做的鸡汤,想给嫂子尝尝。” 不料姜嫂子对鸡汤的兴致缺缺,反而一把将林时微拽到门里面。 刚一踏进院子,女孩就被这壮观的景象所震惊。 只见院子内堆放了各类的草药,用一张牛皮纸装着放在地上。 眼前的样子莫名有些熟悉。林时微不禁想起上辈子干电商的姐妹,也是这样打包商品的。 “真是瞌睡起来送枕头,我刚才还想去家里找你。”姜嫂子抹了一把汗,指着地上的草药。 “我在外地的故人突然传来信,说是他们那里闹了瘟疫,不少人都开始高烧不退。大家都在争抢草药,想求我给她寄过去一些。” “这……也太多了。”林时微看着满地被分好的草药,有些不知所措,“这些分量足够给一个村子了。” “或许……”江嫂子仰头看向死寂的远方,喃喃自语道:“这些还不够。” 第153章 疫病,来势汹汹的死亡 日子继续按部就班地过下去。林时微新开发的菜大受好评,饭馆的生意因此愈发兴旺! 生意好林时微底气自然就足。她亲自去往梧桐书院与先生和谈。教书先生念在林宥安是个好苗子,这才答应只要在入京学习前攒足银两,就放林宥安前去学习。 想到这个好消息,林时微颠勺的手都更加卖力了。 众食客坐在热闹的屋内高谈阔论,不是谈论着最近的新鲜事。林时微会在这时候留一耳朵,总额能听见不少八卦。 大家品尝着新鲜出炉的糕点,各种美味喷香的菜肴。彼此间高谈阔论,简直好不热闹! “诶,你听说了吗?最近南边那里不太平呢!” “什么事啊?近几年还真是多灾多难!” “什么事?我在那边有几个亲戚,他们都准备收拾东西跑路了!” 二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依旧没有逃过林时微的耳朵。她竖起耳朵,还想仔细分辨是什么事情。 人群中却突然爆发出一阵高亢的叫好!如同沉睡梦中的一道电光,骤然照亮黑夜! 随即鼓掌声如排山倒海般啪啪作响! “好!说得太好了!” 林时微如梦惊醒,却见自己的大伯林通天正在讲西游记的话本。 不时爆发出的喝彩声传入林时微的耳朵内,她不由得感叹这波纯属tv1上大分! 以前小时候看电视节目,总是重复播放《西游记》。她就将故事情节写成本子,交给大伯在饭馆内说书。 来到林家饭馆不仅能吃到美味的佳肴,还能听到免费的故事。 这对于底层人民来讲是难得的娱乐方式。 林时微卖力揉搓着手中的面团,思索着明天的新菜谱。 “微丫头!”门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时微迎声望去,只见来者一身黑色长袍,手中握着一把长刀。对方以黑纱蒙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模糊的五官。 她凝视着对方的眉眼,终于想到了记忆中熟悉的面孔——王彪! “彪哥?你怎么来了?”女孩又惊又喜,连忙用水将手冲洗干净。 自从上次添香楼事件后,林时微一直没有机会感谢对方的出手相助。奈何王彪的工作需要走南闯北,她连个人影都难捞到。 “你来得正好,我最近研发了不少的新菜!正想着送给你尝尝,没想到你竟然……” “微丫头!”王彪满头大汗,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女孩的胳膊,尽力压低声音道:“外面出大事了!” 林时微双目微怔,望向男人的目光充满不解。对方却并没有时间解释,直接将她拽到了隐蔽的角落里。 “彪哥、彪哥?你做什么啊?你慢点、慢点走呀!”林时微当然赶不上男人的快步,只能央求对方放慢步子。 王彪听到女孩的声音后终于肯停下来。放眼四周寂静无人,他终于放开了女孩的手腕,轻轻接下了自己的面纱。 黝黑的面庞上有几道明显的擦痕,伤口处还在隐隐渗出血珠! “这大白天的,你蒙个面纱做什么?”林时微揉了揉自己泛红的手腕,忍不住吹着红肿的皮肤。 “南边出事了!”王彪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轻轻低吼出来:“就在我之前经常跑镖的地方,那里的人们世代靠近水源而居,结果这些日子村民们接二连三的死了!” “什么?”林时微心中大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长期的奔波令王彪口干舌燥,他兀自接了口井水喝下,才继续道:“这个病实会过人的!村子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短短几日村子里的人就死绝了!” 王家世代男子皆是跑镖出身。纵然王彪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情景! 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散发着难闻的腐臭气味。从发现第一个病人到整个村子死绝,不过才短短一月时间! 如此恐怖的速度着实令人心惊! “怎么会突然发生瘟疫的?”林时微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天不遂人愿。 古代的医疗卫生条件落后,况且普通的穷苦人家怎么有钱治病?他们最后的下场也不过是徒劳的等死罢了! “我们这次路过必经之路上的李庄村。那个地方处于河流的下游,本来风平浪静。没想到上游突然发了大水,淹死了不少人。那些人的尸体顺着河流到了岸边,就开始散波瘟疫!” 如今当地所有的药材铺,行医治病的铺子都挤得水泄不通。莫说是买到药材了,就是连个药材渣子都抢不到! 王彪不敢在当地停留,连夜带着人马跑回了景安镇镖局的总管是镖局主人的亲戚,平日里没少作威作福的欺负镖局里的新人。 他一听说王彪等人没有完成任务就跑回来后大怒,当众指责他竟然不按时送镖! 脾气火爆的王彪自然看不惯“关系户”的指责,当即与其扭打起来!对方的三脚猫功夫哪里是王彪的对手,当即落了下风。 若不是镖局的兄弟拦着,王彪直接将人按在地上招呼!直到镖局主任站出来,这场闹剧才得以草草收场! “什么?你还打人了?这……”林时微惊得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这世界日新月异,变化的速度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罢了,罢了。左右人总是平安无事就好。”女孩看着男人脸上的擦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刚欲转身去拿伤药,却被王彪一把拦住。 “不、不是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垂着头吞吞吐吐道:“不是所有人都回来了。” 当初跑镖察觉到异常的时候,王彪率先要带着人撤回景安镇。没想到队里却有人不同意返程。 他们大多出自贫穷苦寒之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到镖局。这次的任务是个大单子,只要完成了就会有丰厚的报酬。 到嘴的鸭子断然没有飞了的道理。 几个少年非但不同意,反而还要继续前行。 瘟疫已经开始蔓延起来,并且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 王彪经验老道,说什么都不肯多呆。没想到这几个人竟然暗地里使用蒙汗药! 待到王彪醒来时,身边只留下了一封告别信。几个少年人决定带着货物一路向前继续押送,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愿意自己承担。 落款处还有几个人的手印和签名。 “这种冒险的事情如何使得?”林时微皱起眉头,催促道:“那人呢?他们人去哪里了?” “他们最后深入瘟疫爆发的地方,待我将要赶到之际,路却被堵住了。”王彪的语气自嘲且颓废,是女孩从未见过的失意。 世代居住在当地的村民们直接将路堵死,不许任何人进出。此举是防止疫病的进一步扩大,更又有村落已经建起了死人屋。 他们自发组织起来,挨家挨户巡查哪个人出现感染的症状,就将人强制性架到死人屋内自生自灭! 任凭家中的人如何哭喊,他们也无动于衷。长久的恐慌如同乌云密布在众人的头顶,久久挥之不散。 很多户人家不过在几夜之间就惨被瘟疫灭门,就连刚出生几天的孩子也没有剩下。往日里充满欢声笑语的房子内早已死寂无人。处处笼罩着死亡的阴影,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会这么严重?!我们这里明明没有什么的啊?” 林时微意识接触到这样大的信息,有些不可置信。林家饭馆的前厅里客人们依旧在把酒言欢,美滋滋的听着林通天的评书。 无论是李庄村惨死的悲剧,还是王彪等人的惊慌恐惧,对于这些食客而言仿佛来自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第154章 大夫,看病困难人人嫌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林时微单刀直入,咬牙保证道:“只要我能做到,我什么都依着你!” 王彪想到躺在镖局内生死不明的兄弟,咬牙道:“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你帮我在山上留意些草药,另外……还有详情姜嫂子帮忙诊治一下!” 他跑遍了当地的医馆,却没有一个大夫愿意接诊镖局的生意。他们似乎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就连拒绝的口吻都一模一样。甚至他提出买药的请求也被拒绝。 “你还把得了病的人带回来了?!” 王彪连连摆手,慌忙解释道:“没有!没有的事!我那个兄弟不过进来着了风寒,可是那些大夫却都不愿意看!” 见女孩的目光仍有迟疑,他干脆发起誓来:“苍天在上,我王彪今日在此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必定不得好死!” 林时微颇有些为难,却也只能点头答应道:“姜嫂子为人清冷,我只能实情告知,至于去不去就看她自己了。” 想到女人清冷的性子,她不禁为王彪捏了一把汗。 “疫病?南方果真又爆发疫病了?”姜嫂子坐在石凳上,用手轻轻梳理着鸽子洁白的羽毛。 似乎对疫病这个消息早有耳闻。 “您怎么知道这件事?”尽管王彪无意隐瞒真相,却还是被姜寡妇灵通的耳目所震惊。 此地距离疫病爆发的地方,就算是快马也要五日的路程。消息怎么会传的这么快? “恐怕这件事情不止我一个人知道,还有别人也是知道的。否则他们也不会拒诊了。” 桌上的鸽子意外的温驯,只是老老实实地在女人的掌心吃着食物。姜嫂子的目光一直落在鸽子的身上,似乎舍不得移开。 “我保证我那兄弟绝对只是普通的风寒,绝对不是得了什么过人的病,求求您发发慈悲吧!” 话音未落,王彪撩起衣摆就欲跪下。不料却被姜嫂子一把拦住。 “起来,带我去吧!” 清冷的声音在此刻却犹如神仙降世,王彪不可置信地望向人们口中的孤僻女人,激动到语无伦次。 “谢谢、谢谢您!我真的、我一辈子记您的情!” 姜寡妇摆摆手,似乎毫不在意男人的感激。她利落地提起药箱,跟着二人向镖局赶去。 众人刚刚迈进镖局的门槛,却见里面的人纷纷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们。再扫到姜寡妇背的药箱,敌意甚至更加明显了。 “姜嫂子,您别介意。他们只是有些、有些害怕!绝对不是要针对你的意思。” 王彪生怕好不容易请来的大夫跑掉,连忙摆手跟女人解释道。 “无妨,病人在哪里?” 姜嫂子好似没有看见众人的眼神,表现得颇为风轻云淡。 男人跨步领着她们七拐八拐,直至走进镖局角落里紧闭的一排房间。他又掏出了面纱给二人蒙上,这才抬起手轻轻推开了其中一扇房门。 入目是躺在榻上的虚弱少年,貌似是病得太重一直在说着胡话。 “微姐,你就不要跟进来了。找个地方躲得远远的就好了。”姜嫂子撂下这句冷冰冰的话,便头也不回的进去。 王彪感激的看了一眼女孩,随即也毫不犹豫地走进室内。 床上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面色却泛着异常的红。就连喘息也是格外粗重的热气。他的额头上还搭着一块洁白的凉毛巾降温。 姜嫂子轻轻搭上病人的脉象,过了片刻后又仔细查看了他的舌苔。根据王彪的描述,姜嫂子最后确定眼前这个少年不过是异常普通的风寒罢了。 “这是我的按照风寒抓的药,你去煎了给他,不出几日就可以痊愈了。” 听道姜嫂子的话,王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沉甸甸的银子,想要递给姜寡妇。 不料对方却轻摇摇头,直言道:“我出诊不要诊费,顺手之事罢了。” 还不待男人继续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她便提着药箱匆匆离去。 姜嫂子的脚刚欲迈出门,又倏然转身道:“若是有空,你最好还是多买些伤寒杂症的草药,以备不时之需。过几日或许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守候在外的林时微不知晓内情,只好跟在女人的身后。 “微丫头。”姜寡妇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林时微,追问道:“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 “钱?”林时微一怔,心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一向视金钱如粪土的姜嫂子居然主动沾染了铜臭味! 第155章 商讨,兄妹体谅见真情 “有倒是有些,嫂子是要借钱吗?”林时微眨眨眼睛,拿出自己随身带的碎银,“我家中还有些存银可以拿出来给嫂子用!只不过我要给哥哥备考,恐怕拿不出太多银子出来。” “不!不是我,是给你们自己!”姜寡妇收拾好药箱,将剩余的药材塞到林时微的手中,语重心长道:“有空多买一些预防发热的药材,恐怕在过些日子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她撂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在没有回头看一眼。 肆意散播谣言要被官府抓起来问罪。这件事情未被证实,她也不好明说。能不参透其中全看林时微自己的造化了。 附近的山上应该还有不少可供采摘的草药,现在去也为时不晚。 王彪忙着照顾镖局里的兄弟,根本无暇顾及林时微,只好给她找了辆靠谱的马车。 马车的车轮滚滚向前,摇摇晃晃地上路了。林时微用手支着下巴,望向窗外变换的景象,一种不好的预感逐渐在心中逐渐散开。 方才姜嫂子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似乎这场瘟疫并不简单。 思及此处,她慌忙调转车头去沈府给沈清燕送信,随后才返回家中。 “微姐,怎么闷闷不乐的?”杨莲心抚摸着孙女的脸,不忍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 “祖母,我只是有些难过罢了。”女孩将头靠在祖母的肩膀上,垂眸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 女孩的手并没有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白净细腻,相反由于逃荒期间奔波劳碌,留下不少老茧。 她在难过于每次自己都要达成目标时,总会出现各种倒霉的意外。明明她很努力地接近终点,却跑不过时间的速度。 姜嫂子的一番良言,她不能不听。可是哥哥的学费…… “你有什么难处尽可以告诉我,祖母替你做主!”老人铿锵有力的声音仿佛一块坚固的盾牌。 “若是我不让哥哥入京上学,哥哥会不会怪我?”林时微仰头望着祖母,眼神中满是焦虑不安。 自己当初那样期盼着哥哥可以入京读书,可是如今却要食言了。这样出尔反尔…… 想必哥哥内心已经憧憬过无数次了……眼睁睁看着希望落空,失约的人却无法给出一个具体的原因。 换做是谁都难免会有怨言的吧。 杨莲心揽住乖巧懂事的孙女,轻轻摇晃着对方的身体,哄劝道:“你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大伯大伯母也都是好人,他们不会责怪你的。” 林时微默默垂下头,从祖母的怀中走向厨房。灶台上还温着一碗粥,是她特意给哥哥补身体的。 就算是大伯母史芸见了也自愧不如。 暖黄色的烛光照亮满室,窗户上折射出少年埋头苦读的身影。眼下已是深夜,林宥安依旧伏在案前挑灯苦读。 “哥哥,我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一阵怯生生的女声。 林宥安闻得此声立刻站起身,快步上前开门。入目的女孩一身雪白长裙,手里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粥。 “微妹妹?你怎么来了?”他又惊又喜,就连日夜苦读的疲惫感也一扫而空。 最近他们兄妹除了在饭桌上得以见面,其他时候都是各忙各的事,几乎很少能得到交流。 “哥哥,这害死我给你做的粥。现在这么晚,不如喝了就去睡吧。” 女孩进屋将粥放在桌子上,目光随意扫过上面摊开的书。一旁还摆放着字迹工整的笔记。 眼下已经快接近午夜,林宥安竟然还在看书。按照他的年纪放在现代也不过是个小学生,就需要这般苦读。 谁说古人十年寒窗就容易呢? “妹妹,我不怕辛苦。只要能在科举中取得好名次,我什么都愿意。”林宥安拍拍自己的胸膛,丝毫不顾及自己明显的黑眼圈。 这些苦和妹妹辛苦赚钱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哥哥……”林时微显少失落起来。望着林宥安灿若星辰的眼眸,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怎么了?妹妹你怎么不高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一迭声的追问尽显主人的关心,却让女孩的神情更加窘迫。 “哥!”林时微酝酿半天,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抖:“若是我说可能没办法让你入京,你会怪我吗?” !?林宥安却没空理会这句话的含义,一把将妹妹搂在怀里,用手轻轻擦拭着女孩?好妹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有人抢你的钱了?” 怀中的林时微眼尾薄红,浓密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微微轻颤。小手轻轻搭在林宥安的肩膀,止不住地抽泣。 “我真是没有用,根本做不到世事两全!” 明明说好了送哥哥入京,可是却必须停止这个计划。像她这样出尔反尔的坏人,想必林宥安心中已经憎恶自己了。 林宥安是个好哥哥,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他就在保护自己。即使是借着‘林时微’这层皮,她内心深处的灵魂依旧得到了慰藉。 “怎么会?”林宥安紧绷的心终于放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脑袋,故作凶狠地训斥道:“以后万万不可这样憋着不说了!方才真是要被你这丫头吓出病来!” ?!林时微眨眨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男孩的眼睛。 哥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接受了?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竟然都不会追问她为什么出尔反尔,不会责骂她言而无信吗? “再好的机会也比不上你的身体重要。况且那是你挣的钱,理所当然拥有支配的权力。你改变主意,定然有你的道理。” 少年掏出手帕仔细擦拭着女孩的泪痕,生怕第二日肿起来不好看了。 “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给哥哥说,不要这样哭了。人家都说晚上哭会变成小傻瓜。” “什么傻瓜?哥哥别胡说八道了!”林时微好气又好笑,顿时散了那些愁苦心思,张口反击回去。 兄妹二人只打闹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不出几日,镖局里着了风寒的兄弟身体终于痊愈,王彪这才放下心继续跑镖。 可惜传过来的消息越来越糟糕。先是其他地方也陆续出现瘟疫的感染者,后来变成一个村子接一个村子的人死亡…… 林家饭馆就挂起了歇业的牌子,搞得食客和周边店铺的老板一头雾水。 也没听说林家出了什么事啊?如今添香楼倒闭,聚仙楼直接取而代之,连带着林家饭馆的生意都日渐兴旺。 怎么突然停止营业了? 第156章 草药,四处求人搞收购 林时微没有空管着饭馆的生意,却早早来到府衙找到了张鸣炜。 自从到任此地,张鸣炜的政绩颇为丰厚。其中有一半得益于林时微的帮助,剩下一半全靠自己的勤政爱民。 张三建执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淡雅的茶香沁人心脾。他看着上级送过来的嘉奖信,嘴角勾起一丝欣慰的笑容。 “属下提前恭喜大人了,待到朝廷考绩大人必能收到嘉奖。” 坐在官帽椅上的男人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开心,反而一脸抑郁之色。 “你高兴的太早了。口头的嘉奖并不值钱,只有权利才是货真价实的。” 张鸣炜提笔在书上勾画,从始至终没有看过那封表扬信。他的家族无法提供助力,只能够依靠自己往上爬。 这种场面话不过是耳旁风,听个过场就算完了。 正当二人你一眼我一语的闲聊之时,外面看守门户的小厮却领着一人匆匆前来。 “老爷,这位林姑娘前来拜访。” 话音刚落,林时微便提着裙摆大摇大摆的进来。张鸣炜诧异的看着女孩憔悴的模样,轻轻挥手让侍卫退下。 张三建很有眼色的请林时微坐下,随即让侍女上来糕点。 “这是聚仙楼新出的芙蓉糕,请姑娘尝尝吧。” 女孩连忙摆摆手,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品尝美味。她口中苦涩,艰难地看着端坐上首的县令。 对方端正身体,正等待自己说明来意。 她清了清嗓子,终于肯开口道:“大人可否信我?”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成功令张鸣炜宕机。他本以为林时微上门或是有事相求,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句没头脑的话。 “你可是有什么犯难之处,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张鸣炜并没有自称‘本官’,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林时微这才略略放心,双手不停摆弄着系在腰间的带子,“我想请您帮忙,提前收购一些药材。我恐怕将来大难临头。” “什么难?”张鸣炜深知林时微的为人,从来不是信口雌黄之人。若是她这样开口,必是真的遇上了什么难事。 “瘟疫。我恐怕我们这里过不了多久,就会爆发瘟疫!” 压抑在内心许久的秘密终于被大声说出,宛如纸团内包裹的火焰终于冲破脆弱的阻碍,肆无忌惮的蔓延! 张鸣炜心中大骇,吓得连手中的毛笔掉在地上没有反应。一旁的张三建更是不敢说话,直接呆愣地站在原地。 古代人对于瘟疫的认知,远比现代人要恐怖得多。处于落后的医疗技术和并不开明的封建思想,人们往往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从而造成瘟疫大范围蔓延。 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不是尸横遍野。 人们更是谈‘疫’色变。稍有风吹草动,大家便如惊弓之鸟般,被触碰到大脑内最紧绷的一根弦! 这也是为何林时微不敢声张的原因。 从府衙外出来时正逢中午,太阳当空之际烤的人皮肤滚烫。来来往往的路人按部就班的生活,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来临。 街上还卖着避暑的茶饮,不少人聚在摊子面前渴望来一碗解暑。小孩们全部躲在树荫底下,就连小狗也不停地吐着舌头。 林时微的额头也沁出细密的汗,但她却浑然不觉。整个人如坠冰窟般寒冷。 不明真相的人们依旧沉浸在美梦中,等待着最惨烈的真相将他们叫醒! 女孩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快步来到了镖局门口。早早等在那里的王彪见到她来,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这是我要的草药清单,麻烦彪哥了。”林时微颇觉歉意的递过一个单子,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草药名。 由于最近南方的瘟疫已经开始小范围的蔓延,跑镖的生意并不怎么好。王彪本来赋闲在家不想过多折腾,奈何林时微求在此相邀他只好答应。 “这么多?!”他粗略扫了一眼,差点惊掉下巴,“你这都快能开个药铺了!是想要转行不开饭馆改成药铺了?” “但愿这些会够吧。”林时微的神色波澜不惊,似乎还觉得不够多。今日起张鸣炜已经下令,所有出城口都由官兵把手,严禁向外售卖各种药材。同时所有药材只允许在本地出售。 这个举动遭到了当地药商的强烈反对,但是张鸣炜却不予理会,执意将命令执行到底。 “我在其他镖局里还有些兄弟,应该差不多能收集齐。至于数量就不敢保证了。” 王彪一时泛起难,小心翼翼的开口。最近的药材店老板似乎也得到了某些风声,对于药材的出售变得格外谨慎。就是寻常的草药也不好采买了。 “按照我给你的钱,能卖多少就买多少吧。麻烦彪哥了。”林时微不觉一阵无由来的疲惫,说完话就转身离去。 不出几日功夫,一批批药材就趁着夜色送到了青桦山脚下。王彪虽然并不清楚林时微的目的,办事却依旧尽心尽力。 他几乎买到了单子上需要的所有药材。 看着堆积成小山的药材,林时微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放下。 但愿这些东西能够顶用吧。 待王彪走后,林时微果断将这些草药收入空间。山脚下的夜晚寂静异常,她不敢多待只能趁着月色骑马狂奔。 一路上飞奔却不见多少光亮,村子里的人早已进入了梦乡。只有隔壁姜嫂子的院子依旧灯火通明。 林时微顾不得什么虚礼,直接翻过墙头寻人。她推开房门却见室内满地狼藉。 一本本陈旧的古书摊在地上,几乎让人没处落脚。姜嫂子坐在地上,正专心致志地研究书中内容。 第157章 防范,疫情之前的准备 “嫂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看书。”林时微随意拾起一本书,之间上面赫然写着关于伤寒高热等症状的药方。 “咕咕——”不知躲在哪里的鸽子发出轻叫,一双小眼睛不时打量着这个闯入者。 姜嫂子面色憔悴,平日里梳得溜光水滑的头发都没空打理。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书上,声音沙哑道:“我有一个行医的朋友,昨日给我传来消息,瘟疫已经蔓延到他们那里了。要不了多久恐怕就要到我们这里了。” 林时微心神一晃,忙不迭的追问道:“难道到现在还没有解药吗?” “解药?”姜嫂子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淡淡扫过女孩天真的脸,就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带着一丝讽刺。 “哪里有什么解药?不过都是大难临头各自作鸟兽散去罢了。” 朋友的信上写得清清楚楚,大体的情况与姜嫂子事先预测的别无二致。当地的县令不肯作为,明知道有人感染却依旧虚瞒谎报。百姓各个如惊弓之鸟,身边之人稍有咳嗽高热等症状立刻丢进死人屋等死。 几乎所有的医馆药铺都挤满了人,飞速上涨的草药价格如同坐了火箭一般。尤其是风寒类的草药更是有市无价。方圆十里任何可以医治的野草都被挖空。 人们各个躲在家中不敢出门,生怕沾染上瘟疫就一命呜呼。所有感染的人就连尸体都不被允许埋葬,惊慌失措的人们只能将其草草烧毁。更有甚者根本拿不出丧葬钱,只能一张破草席裹了完事。 可是瘟疫却如同空气一般无孔不入,无论人们如何防范依旧会感染。仿佛像一个无情的死亡熔炉,正缓慢的吞噬所有的人。 “纸是包不住火的,瘟疫迟早会蔓延到我们这里来。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感染瘟疫。” 姜嫂子侧坐在床上,手中翻动的医书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床头的烛光将她的脸一分为二,一半陷入寂静的黑暗,一半暴露在温暖的光明中。 说到此处,她倏然抬头说道:“你的家中有祖母,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妹妹,更何况你的母亲才出月子。你恐怕更要小心了。” 林时微仓皇的点点头,随即失魂落魄地将草药放在桌子上。 “这是我送给嫂子的草药。自从来到景安镇,林家受您关照颇多,大恩之情无法言报……” “好了好了,你怎么也学得那些儒生的酸腐气。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拜托你,你若是真心报答,就踢我将这个鸽子照顾好吧。” 姜嫂子指了指地上正在吃食物的鸽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神色。 “这只鸽子对我很重要,你帮我照顾好它就行了。” 见林时微点头同意,姜嫂子当即将鸽子抱起来送到女孩的手里。她又随口嘱咐道:“不知道这次的瘟疫对它们有没有影响,你千万照顾好它,千万别让它染病。或许……” 或许将来能排上大用场。 姜嫂子将话头咽下去,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简单交代完林时微后,她便继续整理药材去了。 之后几日林时微照旧停了饭馆的生意,将景田接到了林家的院子。 杨莲心当即叫来所有的儿子媳妇,让他们将手中的伙计也都放下不干。 “娘!您这是做什么?放着好好的活计不许干,难不成咱们一家人都等着喝西北风不成?” 平日里偷懒耍滑的王彩凤竟然头一个站出来反对。 她涨红着一张脸,指着林时微不满地道:“您不能听着丫头片子一句话,把咱们大伙都栓在家里啊!他们大房和三房有钱,不代表我们二房也宽裕啊!” 若是换做往日她早巴不得停工了。可是几日前官人刚答应给自己买银镯子若他此时不出去干活,那么银镯子也会泡汤! “如今不同以往!你若是还想做我们林家的儿媳妇,就给我安分些!不许你撺掇老二出去瞎鼓捣!” 婆婆的威势终究还是有几分力量的,王彩凤虽然憋了一口气,却不敢有任何质疑。 林时微早在请了梨花村的铁大柱前来勘探地形,确定了具体的施工方位就在祖母杨莲心的屋子内。 她要在这里挖出一条密道,以方便将来疫情爆发时可以暂时躲在里面。靠着自己空间里的资源,林家人至少可以撑过很长一段时间。 所谓密道就必须隐蔽,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是以林家人不敢在白天大兴土木,只敢在晚上开始偷偷开凿隧道。 短短几日下来,林家人的作息全部变成昼伏夜出,简直跟耗子没什么两样。 其余人还好说,只有王彩凤心里不痛快。她的心中还在惦记着自己的银镯子。 虽然林通地说会给她买,可是男人的话又怎么能全信? 随着隧道的临近竣工,她的心里苦越来越耐不住寂寞。 “官人……”貌美的妻子伸手搂住林通地的脖子,轻轻在他的耳边吐出热气,“你什么时候给我买那个银镯子啊?” 林通地心中咯噔一下,不免僵笑道:“娘、娘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我实在没有钱啊。” 问得此言,女人的脸色骤然沉下去,却难得的没有骂出来。王彩凤的心里明镜似的,丈夫说的都是实话。 她微微噘起嘴,只好继续耐心哄劝道:“可是我想要那个镯子。村东头的李家媳妇还是在我之后看上的镯子,如今人家都戴在手上了。我的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最近身边的人都陆陆续续买了不少首饰,就林宥安都给三丫头买了个梅花簪子。那纯银的簪子雕刻精美,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看得她不免一阵眼热。 身侧温香软玉再坏,林通地不免春心荡漾。再看怀中人眉眼含春,他更加不忍拒绝了。 “好好好,就依着你。我也觉得娘小题大做,平日里三房那个丫头放个屁,娘也恨不得说成是香。如今这种太平年月,哪里来的什么瘟疫啊!” 林通地摇摇头,明显对自己母亲的做法表示反对。看着怀中楚楚可怜的妻子,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娘子细嫩的脸蛋,忍不住保证道:“你放心吧,这几日我偷偷溜出去,做几个好用的家具,卖几个钱就给你买镯子!” “真的?!”王熙凤惊喜地抬头,眼中满是希冀之色。 “那是自然。” 男人答应的爽快利索,她不禁更加憧憬。两个人相互依偎,一阵你侬我侬的亲密。 第158章 老人,可怜讨饭施善心 林通地并没有忘记对娘子的话,第二天就爬起来做活。 为了保证晚上修建隧道的精力,林家人都选择白天睡觉。他趁着众人昏睡之际,悄悄将做好的家具放到集市上卖。 林通地的手艺活一向是拔尖的。为了尽快给娘子买镯子,他还降了不少价。集市上人流如织,大家各个面色红润,哪里像有病的样子? “卖家具嘞!买家具嘞!便宜卖了,谁买谁占便宜!”林通地扯着嗓子,试图与隔壁卖椅子的商贩一较高下。 不时有人看中了他的家具,左摸摸又看看但是出于囊中羞涩,结果全部都被林通地赶到一旁。 “去去去!没有钱少给我乱碰!没得碰坏了,我回家怎么跟娘子交代!” 开玩笑,要是今天没有卖到钱给娘子买到银簪子。他丝毫不会怀疑王彩凤会把他吊起来打! “咳咳,咳咳咳。大爷有没有吃的,赏一口饭吧!” 一个衣衫脏破的老人步履蹒跚,正在挨个摊子讨饭。布满污泥的手颤巍巍地捧着一只破碗,试图求得众人的一丝怜悯。尽管眼下正式炎炎夏日,他却浑身裹着又臭又长的破布,不露出半点皮肤。 “去去去!滚一边去!”卖糕点的商贩立刻露出如吃了苍蝇般恶心的表情,挥手驱赶着老人。 无助的老人颤巍巍的前往下一个摊位,卖高点的商贩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骂着。 “真他娘的晦气!大早上的没挣到几个钱,居然还有人来讨饭!别过了晦气给我这个摊子!” 老人似乎想解释些什么,却终究沉默着走向下一个摊位。 林通地眼见老人被一个又一个摊贩拒绝,回忆之门却此刻骤然开启。 林家曾经有相当落魄的一段时间,那时正值他三岁的时候。父亲林正德不小心得罪了当地的士绅,直接将林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家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三岁的林通地险些饿死。林正德万不得已只能背着儿子挨家挨户的讨饭。 恰逢那年正是饥荒年月,他们父子二人被无数人拒绝。就在林通地即将饿死的时候,父亲终于敲开了求生的门。 “拿去吃吧!”一个寡居的老妇人拿出家中的稀粥,这才救了林通地一条性命。 “大娘,我要报答您的!”小小的他伏在父亲的背上,试图拼命记住恩人的模样。 “不必谢我,他日若是有人讨饭,你记得去搭把手就是了。” 时光匆匆流逝,女人早已变成地下的一捧黄土。林通地连她的脸都记不清了,却依旧记得女人的话。 “还真是麻烦啊!”林通地往地下淬了一口痰,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铜板。这原本是王彩凤给他的饭钱。 只不过因为家具还没有卖,他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平日里家汇总的钱财都是由王熙凤把持,林通地甚少有机会摸到银子。 “喂!老头!这几个铜板给你,拿去买几个包子吃吧!” 那老人的身形明显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林通地,竟然迟迟没有接过铜钱。 “喂!你还要不要?不要我可是要收回去的!”说罢,他作势要将铜钱收回,老人却慌忙摇头。 “谢、谢谢!你扔在碗里就好了。” 老人局促的目光看得林通地极为不舒服,却也依着对方的意思将铜钱放进碗里。 待那老人走后,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的原因,不乏有那等识货之人看中了林通地的手艺。 不消多长时间,他的家具便销售一空!林通地高兴地掂量着手中的铜板,不禁暗暗吐槽。 “这哪里有什么瘟疫啊,这人来人往的热闹,娘就听那个丫头胡说八道!” 眼见今日天色尚早,他兴致匆匆地赶回珠翠斋,买了那只娘子心心念念的簪子。 待在家中的王彩凤早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偏生婆婆妯娌在场她又不好表现出来。 “你说!老二那家伙又跑去哪里鬼混去了?!”堂上的婆母声疾厉色,右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乍然想起的声音在空气中骤然炸响。 王彩凤双手不安地绞动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快说!你定然知道他去了哪里!”杨莲心何等聪明,看见媳妇畏缩的样子,便知对方定然晓得老二的下落。 “娘!媳妇真是冤枉死了,我真的不知道啊!”王彩凤还想糊弄过去,没想到婆婆的怒火更加旺盛,当即将她的话头止住! “你莫要当我是个糊涂的!那老二平日里让你拿捏得死死的。你让他往东,绝对不会往西!你指南从来不会走北!他突然消失不见,你难道不会知道他的去处?” 王彩凤看着婆母清明锐利的双眼,心中不免暗暗打鼓。没想到这个婆婆精明的好似一个狐狸,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他、他是去……”王彩凤小声嗫嚅着,正要在做辩解却听见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男人高声大喊,丝毫顾不得自己大汗淋漓的模样,“您、您不要说彩凤了。” 杨莲心循声望去,只见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扶着门框,浑身大汗淋漓。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不是告诉过你不许随便往外跑!说!你跑出去干什么了?!” 老妇人的火气蹭地涌上心头,当即拽住儿子的耳朵大骂道。 “诶呦喂!娘!我疼!”林通地忍不住惨叫出声,还不忘给自己脱罪,“这都是上次的主顾请我去维修家具的!绝对没有乱跑啊!” “当真如此?”杨莲心眯起眼睛,半信半疑的追问。 “真的真的!”林通地将头点成啄木鸟,怀中却藏着刚刚为媳妇买的银簪子。 第159章 偶遇,沈家众人搞内讧 杨老太扫过夫妻二人,冷酷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下来。 “好了,既然如此也作罢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儿子,不忘点点头道:“出息了,还会心疼媳妇了。” 林通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当众将簪子插在媳妇的发髻上。 王彩凤当众好好威风了一次,自然神清气爽。就连回到屋子里也不似往日的暴躁。 “今天我可算风光了一次,这一切都要多亏了官人你。”她坐在林通的的腿上,将头靠在对方宽阔的胸膛之上。 “只要娘子喜欢,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男人享受着温香软玉在怀的快感,心里止不住地舒畅。 日子接连过去几日,街上都没有传来任何有关于瘟疫的消息。 平淡的日子并没有让姜嫂子放松警惕,反而更加如临大敌。 林时微也不敢看轻瘟疫。这几日万不得已上街时,她总是会蒙上一层带着白纱的斗笠,然后从空间里掏出n95的口罩带上。 幸亏上次买的口罩还有存货啊。林时微不禁暗暗感叹与自己的先见之明。 “这个丫头也太小心了,每次都要这样捂得严严实实的,连条缝都不留下。”王彩风撇撇嘴,似乎并不把林时微的话放在心上。 “你给我住口!”杨莲心连忙抢过话头,出声训斥道:“微姐给咱们家做了多少贡献?老二的不少活计都是微姐请的。你竟然还不知足?再有一次我就撕烂了你的嘴!” 听到婆母的呵斥声,王彩凤这才不敢胡言乱语。 林时微将这些话尽数收入耳中,却装作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向前行。 马车缓缓行驶过小道,从泥泞的山路走到干净的青石板上。路上行走的之人的穿着也越来越体面。 林家所储存的米面都还差一些,是以今日她特意出来购买。还未等行进米铺,林时微便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尖酸刻薄的声音。 “我说四妹妹,你没事瞎折腾些什么?” 这声音莫名熟悉,林时微却不敢肯定。她轻巧地下了马车,缓步朝里面走去。 入目是几个衣着华丽的女人站在屋子内,身侧的店小二弓身陪着笑脸。 林时微打量那几个人的面庞,忍不住乐了出来。 呦,竟然还是几个老熟人,真是冤家路窄啊。 沈家主母一身翡翠绿的长裙,身后跟着几个衣着体面的丫鬟。沈清柔照旧穿得好似一只火红的凤凰,头顶上一堆叮叮当当的流苏。举止行动间颇有大小姐的骄纵之气。 人群中总是能一眼看见她。 “妹妹我没有那等意思,你错会了我的意。”沈清燕照旧穿着一身浅紫色的衣裙,外罩着轻薄的白衫。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妹妹,她只能连连摆手。 “还说没有?谁不知道长宴现在有出息得很,这都是多亏妹妹的调教啊。陈姨娘那个榆木脑袋竟然能生出你们兄妹这样聪慧之人!” 沈清柔的声音愈发阴阳怪气,连带着嫡母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天知道这几日她们几个被老爷教训成什么样子。饶是嫡母都闹了好大个没脸。 哥哥们愈发不争气,只能看着庶出的弟弟威风八面,沈清柔心中如何能不气? “那是长宴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也是为了荣耀沈家的门楣。论起调教自然是父亲母亲费心的结果。” 沈清燕静静地看着面前愤怒的女孩,一字一顿地道。 沈清柔还欲在争辩几句,却听见门口一阵响动。她扭头望去,却发现沈家老爷正满脸怒容地看着自己。 ‘“爹?”少女立刻收了威势,再也不敢露出方才凶悍的样子,“爹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沈家老爷冷哼一声,只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子,不愿当众处罚女儿罢了。 “我今日若不跟过来,怎么会看见你这样娇纵的样子?” 见到女儿被呵斥,沈家主母立刻站出来,轻轻拉下去官人的袖子。 “我们正在考虑买米面的吃食,不成想她们姐妹间有了龃龉。老爷别生气了。” 瞧见眼前衣着华丽的妇人,沈老爷没由来的生出一丝厌恶。 几日前他就发现了府中的账目不对,一番细细查验之后才发现钱都流进了夫人的娘家 原本以为是外贼,没想到是内鬼。 若是放在以前,沈老爷大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最近生意难做又逢上渐渐起四起的瘟疫,家中的收入大大减少。 这次四女儿提出购买大批量的粮食之事,正好迎了他以备万一的心思。瘟疫早晚会传过来,必须早早准备起来。 “这种事情让我来就是了,官人何必在跑一趟?况且官人马上就要过生辰了,这次定要好好筹办。”沈夫人见丈夫的面色有所缓和,还以为是念了旧情,不禁心中一喜。 闻得此言沈老爷心中冷笑三分,没有丝毫感动之情。若是瘟疫真的来袭,让这个女人把持这种大事恐怕自己难以安枕。 他碍于面子,不好当众斥责只能随口敷衍道:“我自然心疼夫人一人如此操劳,只好多多分忧了。” 林时微冷眼看着这一出好戏,不禁感叹大户人家是非多。 沈清燕一眼扫过人群中的女孩,想要出声却碍于父母在场不敢多言。 不成想沈家老爷却是个过目不忘之人,一眼就认出了林时微。 “你不是那次宴会上来找燕姐玩的小姑娘吗?”他的眼神中第一次闪过些许惊喜,不免有些赞许之色。 林时微上前释然一礼,不卑不亢道:“见过沈家老爷夫人。我是桃溪村林家的林时微。是贵府的四小姐的朋友。” “没事常来沈家同清燕玩吧。”沈家老爷捋捋胡子,做出一副慈父模样。 他瞥了一眼身后充满期待的沈清燕,便提了一嘴道:“我还听说你在景安镇还开了一间饭馆,味道很是不错。最近正逢我的生辰,布置你可有兴趣来为我做些菜?” 沈老爷曾经尝过女儿带回来的蜜桃酥酪卷,那味道那叫一个甜美! 做菜?林时微愣了一下,扫过同样错愕的沈清燕,缓了良久终于点头答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第160章 羞辱,唇枪舌剑的斗争 沈老爷是景安镇的有名的大户。不少人都想趁着他的生日宴,好好拉拢关系,借此在下一次的生意场上夺得机会。 林时微摩挲着手中的请帖,不禁觉得这个沈老爷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自己不过是受雇佣给他做菜,竟然也给自己下了个请帖。 “微姐,今天要去沈府里穿件好衣裳吧。”赵兰芝从柜子里翻出一件簇新的粉白绣桃花的衣裳,想要给女孩换上。 “不必了。”林时微挥挥手,似乎并不打算穿得那么耀眼。她是去做厨子的,只要穿得体面干净些就行了。 “可是沈家那种高门大院,咱们还是穿得好些才不落人笑话啊。”赵兰芝有些失落地收回衣裳,生怕女儿被人耻笑。 林时微却不在乎这些,反而早早乘着马车来到沈宅,不成想沈清燕却更早站在大门口迎接。 沈老爷站在沈宅大门口迎接来往的宾客,几个儿子也都穿戴一新站在身旁。值得一提的是,身为庶子的沈长宴竟然站在距离沈老爷最近的右手边。 这是一个颇有意思的信号。来往的宾客纷纷跟沈老爷打过招呼,便一窝蜂地向新鲜出炉的秀才沈长宴连声恭喜。 女孩莞尔一笑的样子,落在沈清燕的眼里却成了另一番意味。她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露出羞涩的笑容,“微妹妹里面请。父亲已经等不及尝尝你的手艺了呢。” 在众丫鬟的簇拥下,林时微穿过漂亮的花厅,期间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沈家主母端坐正堂,底下一堆来自其他大户的夫人。她们大多带着自己家的未出阁的小姐,顺便寻思有些机缘找个好人家。 厅堂里的人们谈笑自如,不时发出阵阵轻笑声。 林时微毕竟收了请帖,于情于理都要见过沈家主母才算合乎礼数。她随着沈清燕迈入正堂,轻轻屈膝一礼,“见过夫人。” 沈家主母一身华贵的云锦衣裳,微笑着轻轻抬手道:“是林家丫头来了啊,快点上来坐吧。等着宴会开席还有一段时间,你先吃点茶点吧。” “多谢夫人厚爱了。”林时微也不露怯推诿,大大方方地坐在丫鬟搬来的凳子上。 “好标致的姑娘,是个整齐的孩子。不知是哪家的女孩?” 她的屁股刚一落座,下首第一座的妇人便对她投来了探寻的目光。 “她是我的朋友,这次是受父亲的邀请前来准备寿宴的。”沈清燕未免夫人们为难林时微,直接抢过话头。 “小小年纪竟然都能操持寿宴了,当真是了不得啊!”几个夫人闻言纷纷流露出赞赏的目光。 站在母亲身侧的沈清柔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此番却突然来了话头。 她眼含嘲弄,上下打量着林时微道:“这是桃溪村专门来给我们大家做饭的厨子,一会还请各位仔细品尝她的手艺。” 沈清柔特意将“厨子”二字咬得很重,似乎在暗暗讽刺。果不其然,在场不少人都流露出鄙夷的神情。 原本以为是个富家小姐,没想到不过是个乡野丫头。 林时微勾唇一笑,没有丝毫露怯道:“我在景安镇街西开了一家‘林家饭馆’,一会开席后还望各位可以多尝尝我做的菜。” 说罢她的目光投向沈清柔,还不忘记反唇相讥,“我早就知道小姐已经许配给了甄家公子。听闻那甄家公子仪表堂堂,他日成亲不知可否有机缘为小姐筹备婚宴?” 此话一出简直是捅在沈清柔的命脉上! 天知道她被这件事情打击得险些上吊。那个甄乘眠花宿柳,现在依旧是狗改不了吃屎。虽然同样出身商贾之家,可是甄乘至今仍然毫无功名。 好在还算是甄家夫人的嫡出儿子,将来还能多分不少体己钱。 几日前她的丫鬟又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甄乘搞大了家里丫鬟的肚子,几日前走漏了风声传进沈家主母的耳朵。 两家就此事已经争吵过无数次了。 在场众人有知道内情者不禁暗暗感叹,这林家丫头真是好厉害一张嘴。 “你、你!”沈清柔被气得差点哭出来,险些要冲上前撕破对方的脸面。 “咳!”沈家祖母冷声咳嗽,当即抢过话头道:“姑娘的心意我们领了,他日若是有机缘我们会考虑的。” 所谓穷寇莫追,林时微只是轻轻颔首,随即站起身畅然道:“我要去后厨准备糕点了,一会还请诸位尝尝我的手艺!” 话音刚落她便拉着沈清燕向厨房走去。路上遇到来来往往的丫鬟,纷纷对着她们二人躬身行礼。 沈家主母虽然心眼不算多宽厚,但是当家理事却称得上一把好手。这也是沈老爷当初为什么选择她做娘子的原因。 今日府内前厅伺候的丫鬟俱皆扎着双环髻,一身白色长裙外搭淡粉色短褙子。 古代的丫鬟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主人家的脸面。是以她们大多长相俊俏,上菜撤盘之时也十分懂规矩。 “微妹妹,你莫要同轻柔她一般见识。她说话着实……”沈清燕颇为尴尬,正想着该如何让对方消气。 不料林时微面色平静,反而接口说:“她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我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方才席间那么多人抿唇偷笑,她也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见到女孩并没有将沈家人的话语放在心上,沈清燕这才松了口气。 嫡母平日里看庶女们颇为严格,是以她的闺阁朋友并不多,且鲜少有林时微这般见闻的女孩。 “好了好了,你去前厅也是听那起子小人的奚落。不如跟我去后厨,我最近新研制出了一种糕点,味道好极了!” 话音未落她便拉着沈家小姐直奔厨房而去。二人的动作太快,身后的彩蝶差点没追上。 “小姐!林姑娘!你们慢一点!” 不料林时微左脚刚迈进厨房的大门,就听见砰的一声! 厨房的锅炸了! 第161章 比试,谁的厨艺受欢迎 林时微将沈清燕挡在身后,慢慢朝厨房里移去。 只见厨房内浓烟滚滚,原本干净的墙壁已然变得乌黑。无论是粗使婆子还是厨子个个如黑脸包公。滚落满地的青菜与碎成两半的鸡蛋糊在地上。 就连一旁准备屠宰的母鸡也逃出笼子,正满屋乱飞掀起满屋鸡毛! “站住!别跑!休想躲掉!”几个婆子争先恐后地试图抓住母鸡,结果全部都落空! 这场面可谓称得上一个满地狼藉。林时微抽动嘴角,不禁为沈家老爷默默哀悼。 生日会当天炸锅的惨剧竟然让她摊上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沈清燕被女孩挡在身后,一时好奇探出头去。 谁料屋内的母鸡被围追堵截,情急之下竟然展翅欲飞。两只爪子眼看就要朝少女的脸扑过来! “小姐!小心!”彩蝶轻声呼唤,简直不敢相信接下来的惨剧! 屋内的粗使婆子已经提前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默为自己选一块坟地。 “咕!”母鸡长叫一声,随即立刻丧失了气焰。林时微一把拽住它的脚,另一只手掐着它的翅膀,还不忘掂掂分量。 “嗯,这个有点太轻了。恐怕做成鸡汤不会太好喝。” 看着淡定自若的女孩,大家提到嗓子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掌勺的厨师是位四十多岁的男人,众人都叫他魏大叔。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颇有些劫后余生的心悸。 彩蝶在一旁看得简直心提到嗓子眼,“多谢姑娘今日出手相助,我必定好好报答您的恩情。” 林时微豪爽地摆摆手,将逃跑的母鸡塞回笼子内。啪!看见笼门被牢牢锁住,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彩蝶吓得腿都软了,扳过自家小姐的脸仔细查看。她的小姐生得花容月貌,还没嫁人就破了相可怎么办? 沈清燕被侍女的动作逗笑,忍不住安慰道:“什么事情都没有,瞧把你吓的!” 彩蝶撇撇嘴,当着众人的面却不敢明说出来。这次老爷的生日宴会,也邀请了叶家的叶舒公子。 可是叶家公子身为嫡长子,实在是太过繁忙了。今日只送了礼物过来,却没见到人影。 恐怕是无缘相见了…… 沈清燕哪里知道自家丫头的花花肠子,还当对方是担心自己。 “真是对不住,吓到小姐您了。”魏厨子小心地陪着不是。脸上的笑容却比哭都难看,“我们这里发生了一点小意外,还请您见谅。” 林时微扫视好似叙利亚战场一样的厨房,思考着自己的糕点应该怎么做。 好在现在距离开宴还有些时候,沈清燕迅速让人收拾干净厨房,随即将没有受损的青菜拿到干净地方。粗使的婆子手脚麻利,很快就将地面擦拭干净。 得知林时微就是沈老爷外面指定的糕点师傅,魏大厨的脸色几度变化。他上下打量林时微似乎并不相信对方的能力。 厨房的活计油水儿多,他恐女孩来抢他的位置。 “我是街西边林家铺子的掌柜,这次是受沈家老爷邀请前来筹备寿宴的。” “原来你就是那个开林家饭馆的小姑娘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魏厨子上下打量着女孩,眼中颇有些不信任的意味。 虽然他早就听说去年对方做的蜜桃酥酪卷风靡景安镇。可是在有能耐也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罢了! 家中还有重病的女儿和年迈的老母等着钱用。想抢他的位置?门都没有! 既然同为厨子,魏大厨难免技痒起来,扬了扬下巴高傲地问:“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和我比试一番厨艺?” 比厨艺?林时微顿时来了兴致,当即爽快答应道:“自然可以!不知道您想如何做比较?” “自然是看谁做的饭菜更受欢迎了!一会端上桌子,看谁做的菜剩得多!” “好啊!”林时微爽快的答应。 既然沈老爷请她制作糕点,二人的比试也就据此开始。 周围的仆众看得新鲜,忍不住猜测会是谁取得最终胜利? 好几个粗使婆子更是站在一旁窃窃私语。 “魏大厨可是咱们这里最有名的厨子了。当初几家大户的老爷打得什么似的,就是为了请他到自己家做菜。” “就是啊,这才多大的年纪,恐怕魏厨子吃的盐比她吃的饭都多!她竟然真的敢答应下来。” 这些话落在沈清燕的耳朵里,一向温和的她鲜少发起大小姐脾气。 “都给我住口!林姑娘只不过是来帮忙的罢了。这次父亲寿宴也下帖请了她,那就是我们沈府的客人!” 一番话落地,她还不忘眼神凌厉地扫过众人,直到仆妇们将嘴闭上。 “魏厨子!魏厨子!”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唤声。 沈清燕转身寻声望去,竟然是嫡母身边的亲信婆子。婆子的体态偏胖,跑起路来浑身的肉都跟着颤抖! 这个时候她不去嫡母身边伺候,怎么会跑到这后厨来? “加桌子!快点!”亲信婆子两眼放光,不停扇动手绢喜滋滋道:“贵客来了!贵客来了!叶家的大公子叶舒来给老爷贺寿了!” 一听到叶舒的名字,沈清燕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彩蝶敏锐地捕捉到自家小姐的喜悦,连忙高声道:“小姐还要回前厅陪伴客人,你们不许对林姑娘无理!” 虽然厨房已经抢救过来,但还是损失了不少米面。幸亏林时微早早从空间里拿出准备好的低筋与中筋面粉。 几个小厮费尽力气抬了几袋面粉放到地上。林时微拍拍面袋子,似乎在邀请道:“魏大叔要不要来试试我的面粉?” 毫不意外地收获了对方的一记白眼。魏厨子冷眼看着女孩的笑脸,忍不住嗤笑一声:“沈家的食材都是最上等的!我看该是你考虑一下用用我的!” 既然对方如此不屑,女孩颇为无所谓的松松肩膀,“那一会输了比试,你可不要怨我啊!” 魏大厨哪里受过这等气,当即一口痰淬在地上,“我呸!你这个丫头!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第162章 厨艺,牛刀小试惊众人 厨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令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众人都站在旁边,默默观看这一出好戏。 只见魏厨子大手一挥,立刻叫人从仓库里搬出两张桌子放在庭院中。 “既然咱们是比试,就得公开透明!让大家伙都看着,以防止有人从中作梗!” 林时微点头表示同意,随即也让小厮将自己带过来的食材放在地上。 见女孩不仅没有任何惧怕,反而跃跃欲试。看热闹的人中难免有些好心者,轻轻拉过林时微的胳膊试图劝解。 “诶有喂!我说小丫头,你跟他叫什么劲?他可是当初添香楼和聚仙楼都抢着要的大厨!” “大厨?”林时微的目光划过对面的男人,故作懊恼道:“我却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么火急火燎的大厨,别把把菜给做糊了,白白浪费粮食!”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只等一会比赛时就让你知道厉害!” 魏大厨一甩胳膊,径直走向桌子旁。早就有小厮将食材准备妥当。 深红色的朱樱被清洗干净装入瓣花纹蓝色果盘中,颗颗硕大饱满颇为诱人。几个婆子拿出筷子柄端从樱桃尾部捅出果核。 魏大厨从架子上精挑细选出上等的陶瓷锅,将樱桃放入其中,再加上四勺白糖搅拌均匀。 他又命小厮开中火,直至锅内的糖完全融化后才慢慢减至小火。嫩红的樱桃缓缓渗出水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魏大厨拿着勺子轻轻翻动防止粘锅。 待到樱桃内的水分煮出十之七八,他才用漏勺将其捞起,小心将剩余的水分挤压出去。眼尖的学徒早就拿着罐子在一旁等待,将多余的樱桃汁尽数收入其中。 不要小看这些樱桃汁,厨房的油水就来自于这些细枝末节。平常给主家做饭难免会有些边角料,不少仆人都守着魏大厨的灶台,想着得些食材带回去吃。 就拿这些樱桃汁来说完全可以放些冰块进去,再加入些许白糖,做成冰凉酸甜的酸梅汁。 做到此处林时微依然明了魏大厨做的菜肴了。 正是当时十分有名的蜜煎樱桃。樱桃曾在唐朝有十分重要的地位,甚至还会举办专门的“进士樱桃宴”。 它在宋代的地位虽大不如前,但是蜜煎樱桃却依旧大受欢迎。 她不过思考的间隙,却见魏大厨已经完成几次蜜煎,樱桃中的水分已经完全被糖分所取代,果肉几乎呈现出漂亮的琥珀色,堪称是完美卖相的蜜煎樱桃! 啪啪啪啪啪!寂静的空气中骤然响起一阵掌声。 众人将目光投向声源处,不成想竟然是林时微正在拍手。只见她一脸风轻云淡之色,丝毫不将对手的厨艺放在眼里。 这番举动明显激怒了魏大厨,他粗生粗气地问道:“怎么样?把你的手艺展示出来给大伙看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惊世绝活,能让老爷请你过来!” 女孩微微一笑,并不去看对方的满脸横肉。她麻利地拿出白色的襻膊系在袖子上,缓步走向灶台。 今日是沈家老爷的生日宴,自然要讨得一个喜庆。 其次往来宾客都是富家子弟,自然什么东西都吃过,所以糕点样式一定要求新。 最后糕点的口味一定要最大限度符合大众的口味,如此才能获得最多的好评。 想通这三点后,林时微更加信心百倍。她从自己准备的食材中挑出薏米、白扁豆、党参、山药、茯苓、白术、芡实、莲子八种药材。 将其全部放入清水之中洗净后研磨成稀碎的粉末。依次加入糯米粉、白糖、蜂蜜等食材,用放了色素的温水搅拌均匀,随后揉成一个淡粉色的面团。 “这不都是药材嘛!这哪里是糕点?我看像是在煮药!” 早有狗腿之人忙不迭地趴在魏大厨耳边,暗暗讥讽林时微的糕点。 魏大厨双手环胸,并不置一词。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林时微的动作,却猜不出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虽然他也尝过蜜桃酥酪卷,确实味道不错。可是他刚回走路的时候就跟着厨子父亲在灶台旁边转悠,什么菜色没有见过? 可是他现在却对女孩接下来的动作一无所知。 好的面团醒面十五分钟后,林时微拿出雕刻好的桃形模具将面团放入其中,最后放入锅中蒸到三十分钟。 待火候正好之际,林时微才缓缓先开锅盖。带着淡淡药香的漂亮桃形糕点就此新鲜出炉。古人对桃子有着情有独钟的喜好,每逢寿宴必会有桃子的一席之地。 就在众人惊叹之际,林时微还不忘拿出四个刻字的模具依次扣在糕点之上。 只见模具起落之间,四个大字就印在糕点之上。 上面赫然写着“福、寿、财、运!”正好符合今日宴会的主题。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真的有几分本事啊!” “你看她方才做糕点轻车熟路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小娃娃。咱们可从来没见过这样新奇的糕点。” 仆众们站在檐下纷纷改变了自己的看法。虽然魏厨子的手艺不错,但是观林时微明显是个做菜的好手。 方才那些信誓旦旦押魏厨子胜的人此刻也是心里打鼓。 莫说外行人了,就是魏厨子自己也不禁收了脸上的轻蔑之色。 “你、你做的这是什么东西?为何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他忍不住看着游刃有余的女孩,终是放下了高傲的口吻。 “此糕名为八珍糕。是千年养生的第一糕。”女孩撤下绑在袖子上的襻膊,淡淡解释道。 千年养生第一糕?魏大厨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林时微第一次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男人,心道你当然不可能知道这种糕点。 毕竟八珍糕是明朝时期一位叫陈实功的外科学家的方子。后世传于清宫,御医们将这个方子改进成为八珍糕给皇帝吃。 她早就听沈清燕说过沈老爷的气虚之症,是以特意做了这个八珍糕,可谓是正对沈老爷的症状。 传菜的丫鬟婆子很快赶到,将二人做的糕点端上了前厅。魏大厨与林时微对视一眼,一同走进前厅查看最后的结果。 第163章 较量,沈叶两家的旧账 待客的厅堂明亮整洁,中卫宾客都按照自己的身份有序落座。宋代是男女分席。男人们都在前厅里喝酒作诗,后厅的女人们讨论着生活趣事。 沈家主母坐在主位上,正在与叶家夫人交谈这什么。下首第一座椅子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位妇人。她通身翡翠绿的绣花长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连头发丝都不会乱。 只看这通身的气派便知道非同常人。 这位妇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位貌美的年轻少女,举止行动间无不展示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淡定从容。 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来看,都是林时微来到遇到所有女人中的头名。 侍女们端着木盘穿梭其中,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凌乱慌张。 仿佛整场宴会沉浸在其乐融融的美好氛围中。 沈老爷高坐主桌,接受者来往好友的贺喜。男人们大多带着自己的儿子前来交际,希望能从中混个脸熟。 林时微略略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这才做到了沈清燕的旁边。至于魏大厨的身份不能来到前厅,只能躲在一旁的屋子内暗中观察。 甫一落座,林时微就发现了少女的异常。往日里淡雅轻柔的沈清燕此刻却头也不抬,只顾着垂头吃菜。对面的沈清柔却颇为得意的模样。 同一桌的小姐们却神色古怪,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沈清燕的身上。 终于有一个粉色衣裙的小姐忍耐不住,终于在席间说起了悄悄话。 “诶,你们听说了吗?”她用团扇遮住嘴唇,尽量压低声音道:“叶家夫人前日去想看未来的儿媳妇了。”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来了兴致,纷纷凑到近前谈论起八卦。 “真的假的?那叶舒可是咱们这里家室最好的人了。而且聪明好学还从不眠花宿柳,简直是一朵清莲。” 这样的人若是要寻未婚妻子,得是什么出色家世的小姐才能配得上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林时微明显看到坐在身侧的少女头垂得更低了。她是个聪明人,立刻拿起桌子上的果酒品尝。 “哗啦!”似是没拿稳一般,酒水正好撒在沈清燕和她的衣裙上。 “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林时微露出慌张的神色,连忙掏出帕子试图擦拭干净。 彩蝶不愧是贴身侍女,立刻上前扶住自家小姐,“我带您去礼物换身衣裳吧。” 说罢,三人匆匆离席而去。待行到无人来到的角落里,林时微才终于逼问道:“怎么回事?刚才我在席间就见你的表情不对。” 沈清燕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手绢在她的手里几乎被揉碎了,才终于开口道:“叶家夫人要为他寻亲事了,可……我……” 方才席间沈清柔故意当众提起了叶舒,甚至还透露了叶家未来儿媳妇的人选。正是站在穿着翡翠绿衣衫妇人身后的女孩。 “她是陆家夫人的嫡出长女,还有个做了官的亲哥哥。她自己更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就连样貌也……” 沈清燕双目呆滞无神,颓然的默默摇头。整个人仿佛被利刃穿透,强撑着维持最后早已破碎的自尊。 她所有最能拿出手的东西,在陆小姐面前都脆弱的不堪一击。 “若我是那陆家夫人,自然要选一个嫡出的儿媳才好有助力不是?” 沈清柔嫣红的嘴唇勾起一丝笑意,眼中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了。 那种眼神仿佛赤裸裸地再说‘你不配’! “小姐!小姐!你不要这样悲观了,那个叶公子心中还是有你的。前不久他还托人给你送了簪子呢!” 彩蝶试图唤起自家小姐的精神,不料林时微却伸手阻止了她。 这时间很复杂的事情。古代大户人家的嫁娶多半是要与家族利益仅仅捆绑在一起的。 绝不是以个人意志作为第一选择的事情。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封建礼教之下容不得婚嫁男女置谑。 即使那个叶公子真的爱她,也不可以违背家族的意志。否则即便是强扭的瓜,对于沈清燕的名誉打击是毁灭性的。 “微妹妹,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失魂落魄的少女呆坐在地上,呆呆的仰头望向女孩。 林时微嘴唇翕动,终究是伸手将人从冰凉的地面拉起来。 “我也希望姐姐得遇良人,可若是那叶家二老不同意,我怕最后……” 这是个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三从四德的时代。男人们可以动动嘴唇,轻易许诺终生。可是女子却要保持纯洁高尚,不能“踏错一步。 “即便是姐姐真的嫁过去,恐怕也是难免惹气受。” 林时微的担心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相反还很现实。 古代女子嫁到夫家,需要侍奉公婆在侧。若是叶夫人真的不满意沈清燕,恐怕以后才是有苦受。 “我自然知道你说的,可是……”沈清燕嗫嚅出声,严重似乎还夹杂着希望。 不待她说完,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是一个逐渐显露的身影。 少年一身淡绿色的长袍,头上带着翡翠玉冠。深沉的眼眸疏离淡漠,仿佛高朋满座的屋内众人并不值得他的一瞬回眸。 众小姐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看向那抹惊艳的影子。 那是这场宴席上最闪耀的光,亦是同辈中最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 叶夫人一见儿子前来,顿时换上了慈母面庞。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只是冲儿子招招手道:“舒哥,过来见过沈家夫人。” “夫人好。”叶舒立刻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拳躬身道:“叶舒见过沈家夫人。” “叶公子当真是一表人才啊!都是您教导有方。”沈夫人连忙少年,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的眉眼,终是忍不住赞叹道,“还是叶夫人有福气,竟然生养了这样一个争气的孩子。” 在场的妇人也是聪明人,纷纷对叶家夫人投去羡慕的目光。 叶舒可是上届县试的第一名,当之无愧的少年得志。如今眼看就要备考举人了。若是一朝得中,那从此便是为官做宰的人,谁人干不多高看一眼? 坐在椅子上的叶夫人听了这番夸奖,只是勾唇一笑,反过来恭喜道:“我听说今年县试府上也出了一个头名!不知道哪个是我们的神童啊?” 第164章 亲事,苦命鸳鸯难成全 沈家主母闻言后面色一僵,心知对方这是存心找茬。 恐怕是知道了上次中秋宴会的事情,心有不满之下做出来的报复举动。 沈长宴并非是她亲生。太过出色的庶子对嫡母而言好处寥寥。 当着众人的面,沈家主母依旧拾起温和的面具,笑着让人去请沈长宴出来。 不多时,挺拔的男孩由侍女领进厅堂。只见他白皙的小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林时微在与他擦肩而过之际,明显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见过母亲,各位夫人。” 沈长宴举止大方干脆,颇有翩翩君子之风。叶夫人上下打量一番,眉宇间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样的神情更加刺痛了沈家主母的眼睛。毕竟刚才叶夫人看自己亲生孩子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 “果然是一表人才啊!沈夫人真是教子有方。” 叶夫人提到‘教子有方’的时候,颇有深意的看着站在一旁的沈家嫡子们。 沈家主母的脸面险些挂不住,只是尴尬的赔笑道:“夫人真是谬赞了,哪里有的事情。” “我叶家与夫人家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也算是有几份情面。他日贵府姑娘们出嫁之日,我必定备好礼物相赠。” 这番话几乎就是堵死了两家结亲的可能。 望着下首叶夫人潋滟的眸光,沈家主母暗暗攥紧藏在袖子下的手。 看来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不过是看不上沈家的姑娘罢了,竟然还冠冕堂皇的说出这一番借口! 处在风暴之中的叶舒只是在一旁恭敬地垂手侍立,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林时微隐藏在人群中,却敏锐地发现事实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 在叶夫人提到沈家几位小姐时,少年的手指微微蜷缩,眼眸忍不住向沈清燕的方向轻轻一动。 看来这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了。 林时微扫过叶夫人高傲的脸,不由得为这对苦命鸳鸯嗟叹。 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她并不看好少年男女稚嫩青涩的爱情。 身侧向来温婉的沈清燕似乎也察觉了少年的目光,脸上飞快闪过一丝红晕,如同晨曦下一朵含苞绽放的花。 在场其他夫人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纷纷站出来打圆场。这才让双方都下了台。 围观的小姐们却再无心思想其他事情,只能假装吃酒实则一颗心都挂在了叶舒的身上。沈清燕更是魂牵梦绕,连彩蝶的呼唤声都没有听到。 “诸位不妨尝尝我做的糕点,若是觉得好吃,将来可以去城西捧我的生意。” 林时微张开双臂,招呼着同桌的小姐品尝自己的糕点。同时不忘用胳膊肘悄悄提醒沈清燕。 少女被轻轻一晃,这才回过神来。身后的彩蝶早已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沈清燕刚刚回神,仿佛反应过来了什么,忙对着各位小姐表示自己的歉意,“真是不好意思,我先去更衣一会就回来。” “呦!这桃子糕点上还刻着字呢?”同桌的小姐好奇地拿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 只觉满齿留香,清新之气沁入肺腑。糕点甜得恰到好处,却不觉得腻味。 “好香的糕点啊!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跟之前吃的糕点有些不一样啊?” 林时微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笑着解释道:“此糕名为八珍糕,利用八种药材制作而成。具有润脾醒胃,增进食欲的功效。” “怪不得呢,我说吃着不紧不觉得撑,还越吃越想吃!” 小姐们没见过这种新奇的糕点,不约而同地称赞着女孩的手艺。 林时微扫视席间众人,大部分人都对八珍糕表示新奇。她的耳边也不时响起称赞八珍糕的声音。 “真是新奇的糕点,不知道是哪里请来的厨子?竟然连见都没见过这种糕点。” “听说是沈老爷特意请了外面的糕点师傅做出来的,就是之前做蜜桃桃酥卷的那家铺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全部落进了躲在暗处的魏大厨耳朵里。 他的蜜煎樱桃并不算失败。在所有的糕点里也是大受欢迎,但却是次于八珍糕的存在。 林时微抽空从席间离开,却在拐角处迎面撞见了魏大厨。 “诶呦,这不是魏大厨吗?现在宴会还没有结束,您不在观战了吗?” 女孩笑得灿烂,正歪着头看向面前脸色铁青的男人。 “不必比试了,是我输了。”魏大厨干脆利落的承认。即使他再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认输,“这个掌勺的位置注定给你来做了。” 林时微忍不住噗嗤一笑,摆摆手打消对方的疑虑,“您真是多虑了。我不过是受沈老爷的邀请来做糕点的,岂能鸠占鹊巢?况且我家中也有店铺,万万不可能来沈家做工的。” 女孩的一番话明显让魏厨子紧绷的状态放松下来。男人内扣的肩膀也慢慢向后舒展,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既然如此,倒时我唐突了。只是家中是缺钱用,还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个魏大厨还算是个性情中人,竟然也拉下脸面对自己这个小丫头道歉。林时微却颇为大度的原谅了对方。 毕竟她来到这个世界经历的恶意太多,魏大厨这点不过洒洒水。况且他的蜜煎樱桃确实不错。 若不是自己是个现代人,脑子里带着上下五千年的美食食谱,或许根本打不过魏大厨。 说到底,自己也是利用了信息差取得的胜利。 “您的蜜煎樱桃做得极好,席间有不少小姐夸过您的手艺。大叔也不必妄自菲薄了。” 魏大厨出身乡野,并没有听懂林时微的话。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俺是个粗人,听不懂你的意思。你若是喜欢那个蜜煎樱桃,我把方子教给你算作赔罪了。” ?林时微眼中眸光一闪,心道这个魏大厨竟然来真的。 “既然如此,那我将八珍糕的做法给你,咱们谁都不亏算作交换了。如何?” “这怎么可以?分明是我对不住你,如此一来岂不是……” 魏大厨还要反驳出声,却被林时微一口拦下。 “既然我们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就当是朋友切磋厨艺罢了。不过是一个方子。莫非魏大叔觉得我的八珍糕不配与你的蜜煎樱桃交换吗?” 第165章 清醒,冷静自持的小姐 林时微独自行走在沈家的花园的石子路上,道路两侧桃花灼灼,落英缤纷。阵阵花香萦绕在空气中,引得蜂蝶竞相环绕。 前厅觥筹交错之际,鲜少有人在花园内经过。 虽然之前来过沈家的花园,可是她却还在这里迷了路。 “该死的,这花园怎么这样大?方才是从哪里走来着?”林时微四处张望,拼命回想着来时的道路。 奈何沈家的花园是对称且环绕式的中式花园,对于本就对路况不敏感的人来说简直如迷宫一般复杂。 正当她如没头苍蝇一般乱撞时,却骤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那声音莫名熟悉,林时微顿感不妙。她放缓脚步,悄悄接近声音的来源处。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盛放的桃花,入目是面色沉重的一男一女。 正是沈清燕和叶舒! 天呐!林时微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指尖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不会是话本子里的私会吗?这要是被外人撞见了,沈清燕的名声可就…… 她下意识的想躲起来,正转身欲跑之际,却被不知从何处伸出的一只胳膊捂住了嘴! “唔!”林时微下意识地想尖叫出声,却听见耳边想起一句轻飘飘的嘘声。 “是我,彩蝶!” 女孩转动眼眸,不可置信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侍女,眼中的不可思议几乎要溢出来了。 “你确定不会发出声音,我才可以松开你哦。”彩蝶试图安抚林时微的情绪。见对方真的平静下来,才默默将捂嘴的手放下。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家小姐怎么可以偷偷跑过来和叶舒见面!” 林时微拼命压低声音,怒气冲冲地质问彩蝶。若不是怕招惹来其他人,她几乎要将彩蝶生吞活吃了! 这种私会外男的罪名传出去,莫说沈清燕的名声不保,就连彩蝶也得乱棍打死! “不、不是,是叶舒公子安排的。这附近已经被叶舒公子清场了,不会有人来的。”彩蝶头一次见林时微发这么大的火气。吓得连连摆手否认道。 清场?这番解释简直如同火上浇油一般。不禁没有让林时微消气,反而让怒火燃烧得更加猛烈。 “怎么可以为了男人轻飘飘的一句承诺,搭上你们家小姐的一辈子?你若是再敢帮着叶舒搞这种花花肠子,我第一个就去找沈家老爷!” 林时微的恐吓明显起了效果,彩蝶吓得瑟瑟发抖,再三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帮着叶家公子才算收尾。 处在漩涡中心的二人毫不知情,依旧沉溺于爱情的虚幻中难以脱身。 不远处的桃花树下已经多了一双眼睛正在暗中窥伺。 “清燕,这次的相亲完全是母亲安排的!我对你……”叶舒卸下了人前的矜贵冷漠,在心爱之人的面前露出了羞涩的少年模样。 他此刻正攥紧拳头,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蜿蜒流下。面对着美丽的少女,拼命按捺住自己急切的心。 “你不必多说了,那些事情我都听到了。”沈清燕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失落和不满之色。她转身缓步走向附近的花丛,伸手轻轻抚摸着娇嫩的花瓣。 昨日刚下过一场小雨,恰好给了花的绽放自己的机会。盛放的花朵如同争宠的妃子,竞相向主人展示最美好的样子。 “我不过是沈家的庶女。无论是身份还是家室,都是我高攀了你。叶夫人看我不上也是常理。” 少女的语气平淡异常,仿佛早就接受了预定好的结局。 “不!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那个陆家姑娘,我的心中一直爱慕着你!”少年人的真心最不容置疑。叶舒拼命向对方表达自己的情感,却只得到毫无反应的反应。 “叶舒。”这是沈清燕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唤对方的名字。她目光灼灼,凝视着面前赤诚的少年。 “你我的路或许很难同行。其中的压力远非现在的你可以对抗的。叶夫人想找个高门媳妇没有错。” 沈清燕的面色平淡,似乎在诉说着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实。 “我不过是沈家的庶女,于闺阁之中也没陆小姐的才名,我不愿看你与家族对抗,前路何其坎坷,我恐怕一眼望不到头。” 躲在暗处的林时微这才略松了一口气,还好沈清燕是个看得清之人,没有一味沉浸在情爱之中。 “我会努力的!我一定让……”叶舒涨红着脸,似乎想要拼命证明自己。他伸手拉住沈清燕将欲离开离开的胳膊,却不料对方已如蝴蝶般飞离自己的指间。 叶舒甚至连她的袖子的来不及抓住,徒留下落寞的蜷缩的手。 少女的背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彩蝶见时机成熟连忙将自家小姐拉进隐蔽处。二人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撞见林时微怒气冲冲的脸! 女孩秀气的眉毛染上了怒气,向来淡然的眼眸夹杂着几分韫色,如同雨水冲后的玉石冷冽。 “姐姐当真信了那位叶公子的话?” 自从相识时之际,林时微从未如此声疾厉色地对自己说话。沈清燕微微一愣,立刻清醒的出声反驳道:“怎么会?既然他说想要娶我,自然需要他付出真心!” “那你怎么和他私自见面?”林时微质问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夹杂着无尽的怒火。 “哪有。”沈清燕无奈地整理了一下,不徐不疾地解释道:“还不是叶舒身边的小厮诓骗彩蝶说这里有漂亮的蝴蝶,这个傻丫头就这样上当了。我这才与叶公子撞上了。” “当真如此?”女孩依旧狐疑地追问。 “当真如此。”瞧见林时微认真的表情,沈清燕不免轻掩嘴角的笑意,再三保证之下才取信于人。 “我的好姐姐,我是怕你被那个男人骗了!你如今还没有婚配,若是让你那个嫡母知道了,还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风波来。” 林时微想到自己前世被渣男欺骗的倒霉姐妹,忍不住为沈清燕的名声担忧。这群富家公子平日里眠花宿柳,最会用一张嘴欺骗女人的心。 她生怕沈清燕头脑一热,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古代女子名声何其矜贵,将来传出一星半点的风声,恐怕沈清燕死无葬身之地! 第166章 急症,命悬一线难救命 沈家老爷的生日宴会一直持续到夜晚才渐渐散场。宾客们陆陆续续告辞回家。早已等候在外面的丫鬟小厮,忙不迭地掀开轿帘请主子们上车。 沈家老爷携沈夫人一同去门口送诸位宾客。众人皆聚在门口一一道别,简直好不热闹。 “沈老爷,沈夫人今日多谢款待。等日后我家有喜还望赏光,今日就此告辞了。” “沈夫人,今日席间的菜色真是美味。尤其是你们家的糕点,吃着甜而不腻,清爽至极,还带着淡淡的药香,我吃了这么多年的宴席,却从未见过这种糕点。”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地夸赞着沈家的宴席,沈老爷的满意之色明显跃然脸上。 林时微将八珍糕的配方做法卸载一张纸上,赠与了魏大厨。没想到对方与她想的一样,也将蜜煎樱桃的做法送给了她。 沈清燕自然要将女孩送至门口,不想却撞见了沈老爷回头。 “今日这个寿宴做得很好啊!真是多亏了你。林家铺子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沈老爷笑眯眯地捋着胡子,眼中皆是满意之色。随即挥挥手,立刻有管家端上一个托盘。 “这是今日的工钱,以后沈家若是有需要还望姑娘可以赏脸。” 方才道别之际,许多夫人都在询问今日做糕点的师傅是谁,希望将来自家办宴席的时候也能请到这样好的手艺。 沈老爷多有生意上的往来,自然需要好厨子招待贵客。是以这次的工钱比约定的足足多了一倍! “多谢您的赏识了。”林时微勾起嘴角接过银子,不忘迎合对方几句,“是清燕姐姐与我说您脾胃不适,我才做的八珍糕给您吃的。” “当真?”沈老爷又惊又喜,转头看向沈清燕的目光多了几分欣慰之色。心道自己这女儿真是没有白养,竟然这般惦记父亲。 “正是。清燕姐姐看到老爷吃得开心,已经将八珍糕的秘方买了下来,以后魏大厨也可以制作八珍糕了。” 沈老爷听后更加感动,连连拍着沈清燕的肩膀,满意之色溢于言表,“不愧是爹的好女儿,当真比是体贴入微。像极了你的姨娘,都让我舒心。” 马车缓缓转动车轮,高大的沈家宅院逐渐被甩在身后。林时微将工钱收入空间积攒,以备来日不时之需。 待她回到家中时,却见林家人乱作一团。原本灯火明亮的院子只剩二房一个屋子有些许光亮。 马车甫一落地,就听见林通海立刻围了上来。 “微姐!微姐!大事不好了!你二伯突然病了!”林通海戴着白色面纱,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他刚见女儿下马车,立刻涌上前来给女儿带上面纱。 ??“父亲,你做是在做什么?” 林时微立刻皱眉跳下马车,看向林通海的目光满是疑惑。 “你二伯好像是得了瘟疫!现在人已经昏迷不醒了,姜大夫说让我给你系上防止染病啊!” 林时微慌忙跑进院子里,还没进屋就听见王彩凤哭哭啼啼的声音。 “你个浑蛋,怎么可以这样就病倒了!丢下我们这一儿一女的可怎么活才好?” 女人骂骂咧咧的话不断从口中吐出,但听声音就已知对方接近崩溃的边缘。 屋内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全部的林家人都聚在二房的屋子里。大家面色凝重,情况俨然不容乐观。林家二房的两个孩子相互依偎,抱在一起哭得小脸涨红。 姜嫂子正端坐在床前给昏迷不醒的林通的号脉。这是林时微第一次见风轻云淡的她露出为难的神色。 女孩心中顿感不妙,只能缓步上前查看二伯的状态。只见林通的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领口早已被汗水濡湿。无论周遭环境怎样吵闹,他就如同死人一般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二伯怎么突然病倒了?” 史芸揽着哭成泪人的妯娌,神色中带着明显的心疼。她微微叹气,才将原委缓缓道来。 “今日老二夫妻吵了几句嘴,弟妹一时生气就跑到我房里来哭。二弟也气不过跑出去喝酒。我好不容易将她送回屋子,就见二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他这是感染瘟疫了。”姜嫂子收回诊脉的手,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平淡的话语如同一记炸雷,将所有林家人扔进深渊之中。 “瘟、瘟疫?”王彩凤惊得都忘记了哭泣,只是抬头呆呆地看着姜嫂子,“怎么可能是瘟疫?我们这里怎么会有瘟疫?” “这里是没有瘟疫的,可是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姜嫂子神色黯淡,如死水一般的沉寂眼眸望向漆黑的夜空,“在南方可早就已经尸骨累累了,如今竟也轮到我们了。” 她深知一场浩劫即将来临,可是却没有人能阻止灾难的发生。 “那可有解药?不拘什么价格,我们都尽力凑钱!”杨莲心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忍不住站出来哀求道。 谁料姜嫂子却摇摇头,眸中尽是凄惨之色,“没有解药,现在没有任何解药。” 看来南方的瘟疫终是蔓延到这里,眼下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难怪最近她远在南方的朋友已经久久不传信过来。 恐怕那里早已经是尸山血海。 向来镇定的杨莲心直接瘫倒在地,吓得林家两个兄弟连忙将人扶起。 “娘!娘您没事吧!” “娘!娘晕倒了!”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林通海将母亲扶到椅子小心顺气。赵兰芝又倒了一杯清水喂给婆婆。 众人手忙脚乱一阵后终于将人成功唤醒。 杨莲心的睫毛微微颤动,混沌的双眼变得凄惶无助,气若游丝的声音从嘴里缓缓吐出,“老二、老二怎么办?他若是没了,我将来有什么脸面去见他爹?” 丈夫林正德生前最疼爱的并非聪明的长子,亦不是能干的三子。而是一向耍滑的老二。 父子二人常常一同游玩。无论是地上的蚂蚱还是树上的小鸟,只要林正德能抓下来的动物,都会拿回家给老二玩耍。 当年林正德去世时,老二林通的是哭得最惨的一个,就连向来刻薄的王彩凤也真情实感地流下泪水。 足可见父子二人的感情深厚。 如今老二的性命朝不保夕,恐怕在九泉之下的林正德也会魂魄不宁! 第167章 躲藏,瘟疫开始人心慌 “现在我先给他开一副药方压制他的高热,其他的再看情况吧。” 姜嫂子折腾了半夜,神思也开始倦怠起来。她执起笔不消片刻便完成了一张药方。 幸亏林时微先前预备了不少药材,再加之她自己的药材才勉强凑够。 话音刚落,姜嫂子便转身去自家院子挑拣药材吗,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林宥平拽着母亲的衣角,小小的少年早已哭得双眼红肿。他哽咽地看着憔悴不堪的母亲,努力平复声音问道:“娘,怎么办啊?就连姜嫂子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没办法救活爹爹吗?” 躲在哥哥怀里哭泣的林时妤突然挣开对方的束缚,朝着父亲的床榻扑过去! 林时微眼疾手快将女孩按在自己的怀里,忍不住大声呵斥:“你不要命了?你爹爹得的是瘟疫,你这样冲上去会死的!” “爹爹!爹爹!”小小的女孩被突如其来的训斥,惊得浑身颤抖。 王彩凤一把将孩子搂在怀里好生安慰。平日里乖巧懂事的女儿却不再听话,拼了命的挣扎想要逃出母亲编织的牢笼。 “爹爹,爹爹是不是没有救了?” 听到女儿的追问声,王彩凤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恐惧逃离的心思。 她无法给出年幼的女儿答案,却又不想欺骗孩子。 “会有救的,哪怕有万中存一的希望,娘都会尽力的。”王彩凤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她的心宛如坠入无尽的深渊一般,彷徨无措却找不到任何依靠。 “没错!”空气中骤然响起女孩笃定的声音。 王彩凤诧异地抬起头,却见林时微站在自己的身侧,眼神坚定地仿佛什么困难都不在话下。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会放弃的!”女孩俯下身子,用手轻轻拭去妹妹眼角的泪水。 “那、爹爹、爹爹还有没有救了?”林时妤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就连眼神中都多了期盼的神色。 “咱们先将药熬出来,给爹爹服下退烧如何?”王彩凤也撑起精神,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恐惧。 林时微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将其余人转移到之前挖的地下室内,以防止二次感染。 除了自愿留下的王彩凤和杨莲心,其余所有人都要进入地下室躲避瘟疫。 老大林通天和老三林通海抵死不同意母亲留下,却谁都无法劝说固执的杨莲心。 “娘,刚才姜嫂子都说过了,这瘟疫对您这样的老人更加厉害。若是您不慎染上了,我们哥几个有什么脸面去见父亲?” 林通天强硬地拽住母亲,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忤逆杨莲心的意思。就连向来孝顺的林通海也和大哥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老二是你们父亲生前最疼的孩子,若是他不在了,他日我下了黄泉有什么颜面去见你们父亲?” 老人的质问声声泣血,不知哪里哪里来的力气险些挣扎出两个儿子的掌控。 王彩凤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看向母子三人的眼神充满悲戚。 “娘。”她轻颤着声音开口,丝毫没有往日里的骄纵跋扈,反而平添了不少沧桑,“就让我陪着老二吧。您帮我看着平哥和妤姐就成了。” “你、你……”杨老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老二媳妇,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竟然是这种反应。她沉默了许久,终是哽咽着问出了那句,“你、你难道不怕吗?” “不怕!”女人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回身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丈夫,笃定地回答:“我与娘相比差远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孤儿寡母未免难活。有娘在这世上,总会有孩子们一口吃的。” 刚从厨房回来的林时微端着滚烫的汤药,恰好在门口撞见了这一幕。 “我也留下!”她跨步走进屋内将药碗递给王彩凤,用坚定的语气再次说道:“我留下来帮助姜嫂子。二伯母对药理之事并不熟识,恐怕姜嫂子还需要我的帮忙。” 王彩凤略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当着众人的面,给林时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福礼。 “多谢。”此刻的她再也没有了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气势,仅仅是两个简单的字就仿佛抽干了她浑身的力气。 待众人都退到地下室后,王彩凤将汤药一勺一勺喂进丈夫的嘴里。幸亏上天垂怜,林通的虽然神志不清,但是还能勉强送进去汤药。 林时微趁着二伯母不注意,挨个查看空间里的草药。看着堆积成小山的草药,她忐忑的心才终于得到了一丝慰藉。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林通的的高热终于有退下之兆。可怜王彩凤一宿都没有合上眼睛,只顾着照顾丈夫。 接连几天下来,平日里貌美的容貌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薄薄的乌青挂在眼角。若是换做往日,王彩凤恐怕早就哭哭啼啼起来。只不过近来她连衣服都无暇换,更别提揽镜自照了。 “伯母,你可知道二伯是怎么感染上瘟疫的?这些日子他去过何处?见过何人?” 林时微怎么也想不通二伯到底是通过何种途径感染的。景安镇距离瘟疫爆发的南方何止千里?难不成是有人从瘟疫地区逃出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王彩凤明显手足无措,摇摇头否认道。 丈夫平日里被自己吃得死脱,无论是财政大权还是家庭事务都由自己做主。林通的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平日里最是老实不过了。 “母亲说最近有瘟疫,看得家里人死紧。他最近哪里都没有去啊!”女人拼命回想着近来发生的一切,脑中骤然灵光一闪。她的眼眸瞬间明亮起来,却转瞬间化作惶恐与不安。 “想起来什么没有?”林时微迅速凑上前来,试图从中获取到有用的线索。 “他、他最近还去平常的摆摊的地方卖家具了,还……”王彩凤抖动嘴唇,声音仿若蚊叫,“还替我去买了一对银镯子。” ???什么?林时微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追问道:“他还去过别的地方?” 第168章 恐吓,保守秘密才是真 “去过啊!”王彩凤擦擦眼泪,声音哽咽道:“那日我看中了一个镯子,他答应给我买去。结果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听着王彩凤的哭诉,林时微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跌入谷底。她千防万防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林通的已经感染上了瘟疫,那么跟他近距离接触的林家人还有逃掉的希望吗? “现在该怎么办啊?相公他不会就这样死了吧!”王彩凤看着昏迷不醒的丈夫,顿感手足无措。 死?林时微倏然冷笑。如果这件事情不处理好,怕是林家要死一个户口本! “这件事情不要对外面的人讲,二伯母也不要出去了。就在家中照顾好二伯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事情请交给我就好了。”女孩冷静地分析着局势,试图让损失降到最低。 “可……”王彩凤还想着试图反驳,却被女孩一口拦下。 “若是被其他人发现林家生出了一个染病的人,到时候咱们又当如何自处呢?到时候恐怕要一起攻入林家的大门把二伯扔进深山去!” 古代的医疗条件落后,人们对瘟疫的态度大多避之如蛇蝎。 这番话果然吓退了王彩凤。她连连点头满口答应下来。 林时微撇了一眼自家的倒霉二伯母,心道这夫妻二人还真一对卧龙凤雏。这样危险的事情都敢做。 “既然二伯母答应了我,就要信守承诺。不然……”林时微眼中波光流转,语气陡然狠厉起来,“若是让祖母知道这件事,恐怕她就要休妻了。” “休妻”这个词狠狠扯动着女人的神经!婆母的手段女人还是知道的。 王彩凤连忙歇了其他心思,连连摆手保证道:“我绝对不会出去的!我一定照顾好相公!微丫头,你不要告诉母亲!” 见女人神情不似作伪,林时微这才收起威势,转身回屋准备睡觉。 老天似乎故意和她作对。就在林时微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之际。 外面骤然火光漫天,彻底将宁静的夜晚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微丫头!微丫头!你快醒醒!” 睡眼惺忪的林时微顿感到一阵剧烈的摇晃,还未睁眼睛就听见王彩凤焦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怎么、怎么回事?”她刚一睁眼,就见二伯母趴在自己的床边。原本漆黑的夜晚却火光通亮,一阵人群嘈杂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不好了村里紧急开会,说是要咱们都不许出村,等候消息啊!”王彩凤的神色中难言焦急,生怕丈夫染病的消息暴露出去,“会不会他们知道了……” 林时微猛地抓住女人的手,瞪着眼睛不许对方接着说下去。她轻轻贴近二伯母的耳边,感受着对方的战栗,“记住!管好你的嘴!” 还未等林时微说完,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利落地穿上外衣出门查看情况。入目竟然是满头大汗的里正手提着灯笼到访。林时微强自按捺住心神,照旧如往常一般叙旧。 “大人深夜至此,想必是有要事相商了?” “你祖母呢?你家里人都去哪里了?”里正探头朝里望去,却见林家的屋子一片漆黑。 林时微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挡住男人的视线,追问道:“这几日饭馆的生意太忙了,他们都累得睡着了。大人有什么事情不妨和我直说,我定会代为转达。” “诶呀!”向来稳重的里正一拍大腿,连连懊恼摇头道:“还开什么饭馆啊?赶紧收手吧!景安镇那边传来消息,今夜里已经有一堆人突然高热,现下都挤在医馆里等着救治!怕是来了大瘟了!” 他的声音惊恐至极,眼中的恐慌仿佛早已坠入阎罗地狱一般。 “大疫?已经到那种地步了吗?”林时微下意识后退,稳了稳心神才继续问道:“那景安镇现在岂非……” “唉!”里正长叹一口气,狠锤自己的大腿,“恐怕是不成了。现在的所有的医馆药铺都挤满了人,现在县令大人已经快马加鞭地报给朝廷了!” 事情果然如当初预料的那般吗……林时微点点头,又复问道:“那您家里呢?可否还平安?” “现在还算是平安,可是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这是林时微第一次在运筹帷幄的里正身上看到绝望的神色。 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草药装了一个小包裹递过去,“以后、以后也会好的。” 当初她出来到桃溪村多亏了里正的照顾,如今就当是还人情了。 向来现在的官府应该热闹极了。林时微不敢耽搁时间,连忙趁着夜色骑快马去了景安镇。 她不敢走那大道,只能在漆黑之下沿着小路快马加鞭。行至仙灵府邸之际已然到了午夜。 身为景安镇最高规格的府邸,今日注定与往常不同。守在门口的家丁侍卫个个蒙着口鼻,生怕露出一星半点。 众人手中的火把是死寂气氛里唯一的光。 林时微快步下马,急冲冲地进入府内。府邸里的侍卫都是人精,谁也没有阻拦。毕竟之前就见过这个女孩频繁的出入,县令大人也未曾有半分阻拦。 屋内的张鸣炜正坐在书案前愁得焦头烂额。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上任的景安镇竟然会是这种‘风水宝地’,麻烦是一件一件接踵而至,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张三建匆匆来报道:“大人,林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林时微便迈进了屋子。她多日未见县令,记忆里的张鸣炜很难与面前这个颓废的男子结合在一起。 “事情果然如你所料啊!”男人长叹了一口气,最不好的结果终于在此刻到来。只是他没想到,事实当真如女孩当日所言。 “咱们的药材不是早就备齐了?一应的米面粮油也都不缺,其他的就看天意了。” 笼罩在瘟疫之下的景安镇早已人心惶惶,只有眼前的女孩依旧镇定自若。不仅没有同龄人的慌乱,甚至比大人都冷静。 张鸣炜不禁对面前的女孩升起了一丝疑惑。 第169章 危机,冒险护送有谁行 “备齐自然是的。可是这里的情况属实是不容乐观。” 不过短短一夜之间,感染的人数就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增长。张鸣炜看着属下传过来的战报,只觉得胆战心惊。 “最初是因为瘟疫肆起导致村民大规模逃窜。没想到景安镇离疫区几百里之远,那里的灾民竟然能够逃到这里,还感染了如此多的百姓。” 传信的侍卫快马加鞭地跑到府中报信。甫一进门,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大人,朝廷已经派人下来,现在需要我们接应!” “什么接应?”张明炜迈步上前,皱眉问道。 “朝廷已经派下了大夫和草药,可是路途太过遥远,他们需要我们的人接应保护!” 侍卫默默跪在地上,任凭汗水划过脸颊。他将头埋得更深了一些,沉声道:“若是大人肯派人接应,他们能尽快到达,这样更有助于抢救伤病患者。” 张鸣炜自然知道,可是他应该找谁去冒这种风险?又或者说谁愿意冒这个风险呢? 林时微何等玲珑心,自然看得出张鸣炜内心的纠缠。她想到家中病重的二伯,内心颇为纠结。 重活一世当然很不容易。她好不容易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自然不愿意轻易放手。 可是家中尚有奄奄一息的二伯。虽然林通地对她并不算是太好,可是终究再开饭馆的时候帮助过自己。 那时她手头拮据拿不出工钱雇佣外面的匠人,只能去求到林通地面前。谁料王彩凤一口回绝到掉,她也没有抱着什么太大的希望。 没想到林通地竟然暗自找到自己主动提出帮忙。 “微丫头,我帮你干了这个活,将来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 茫茫的夜色之下,林通地叼着一支烟。微弱的光亮是夜空中唯一的点缀。 “你不是说不会帮我吗?”林时微眨眨眼睛,脸色中夹带着明显的疑惑。 “诶呀,你莫要理那个婆娘啊。她就是那样子怕我累到。当初逃荒的时候你帮助我一把,这次我也帮了你,就算是扯平了。” 林通地摆摆手,毫不在意之前的过往。 毕竟娘说他们老林家都是一根藤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正如大哥所说,大家都是那个什么福同享,难一块当。 这件事情林时微一直记在心中。由于林通地的授意,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我去!”她听见自己铿锵有力的声音。 张明炜惊讶地抬头看着对面的女孩。他总是能从林时微的身上看出令自己意想不到的点子。 “你去?此处路途凶险,你确定你自己可以?而且你的父母也应该知情。” 前路的路途奔波,只放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他也害怕林时微威势不足,难以服众啊。 “我自然会去说服爹和娘的。”林时微的声音笃定,仿佛一切困难都不在话下。 话音刚落她利落地上马而去,再度奔驰于旷野之上。茫茫夜色之下,只有少女逐渐远去的背影。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那人手举着火把,脸上写满了急促之色。 林时微看了半天才模糊地认出来人,忍不住惊问出声,“彪哥?怎么是你?你怎么不在家中?” 这个时候如此乱套,王彪怎么还到处跑。 “微丫头!微丫头!”男人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生的希望。他的声音似乎累极了,几乎瞬间跌落于马下。 “彪哥,你怎么了?”林时微眼疾手快,立刻将王彪扶起来。 “时微!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祖母!”男人的声音恳切,死死抓住女孩的臂膀,苦苦哀求出声。 “王婆婆怎么了?” “她染上瘟疫了!现在生命垂危,姜嫂子已经去治了。求求你把存的药分给我一些!” 什么?王婆婆也中了瘟疫了?林时微暗自攥紧拳头,心中越发难以平静。 “我带你回家取药!”女孩的一句话犹如照进深渊的太阳,瞬间带王彪回到人间。 路上的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林时微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很快就被压制下去了。两侧的房屋个个灯火通明,不时传来惊慌的哭泣声。拴在门口的狼狗发出汪汪的吼叫,为原本忐忑的夜晚蒙上更深一层阴影。 二人以最快速度奔袭到王家,却见姜寡妇早早就站在院子里等待他们的到来。 林时微看着姜嫂子眼角下明显的乌青,便知道这个夜晚注定很多人都无法安枕了。 “你们可算是回了啦,药材在哪里?快点,王婆子要不行了!”向来冷静的姜嫂子急得都变了嗓音。 林时微急忙将取回的药材交给对方,随即跟着一同进入里屋。 无奈的王婆子早已昏迷不醒,无论王彪怎么呼唤都无济于事。 “她的年纪太大了,现在的情况还很危险,虽是都可能有生命的危险。”姜嫂子看向王彪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忍,踌躇道:“你,要做好准备啊。” 一席话仿佛沉重的大山,瞬间压垮了王彪的精神。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只是一味地在地上磕头,震得地板嘭嘭作响! “求求您,求求您,只要您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 姜嫂子被这一阵势吓坏了,连忙将王彪扶起来安慰道:“你先不要着急,我相信朝廷很快就会派下人手的。” “已经拍下来了。”林时微默然开口,冷眼看着王彪眸中熄灭的火焰在度燃烧。 “可是咱们这里的路程不好走,而且沿途也有很多瘟疫感染的村民。需要有人带路才可以顺利到达。不然……” 不然就等着队伍自己过来,只怕要平白无故死去很多人。 “彪哥,若是你可愿意去接应?”林时微踌躇半天,终于挣扎出声问道。 “去!我去!”王彪立刻答应下来。他才不管什么危险,只要能够救祖母,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得到肯定的答复,林时微却不见任何开心之色。 第170章 对接,千里奔袭终相遇 王彪是王家的独苗。他的父母早逝,自幼与祖母相依为命。若是路上有什么三长两短,可让王家婆怎么活? 林时微的顾虑落在王彪的眼中。他立刻站出来大声表白道:“我不怕!我若是没有祖母,早就不知道死在那里了。如今祖母命悬一线,我若眼睁睁的看她去死那还叫人吗?” “可是……”姜嫂子轻蹙眉毛,似乎仍然有所疑虑。 “没有可是,我会写下一份遗书,写明都是我自己的主意,绝对不会找林家的麻烦。” “不只是你一个人,还有我。我也去!”女孩放眼望向漫漫黑夜,语气确是出乎意料的坚定。 “不行!我不同意!”凄厉的女声即使隔着厚厚的石板,依旧穿人耳膜,“要死我们一起死!我不许你去!” 是赵兰芝的声音。 站在院子外的林时微万万没想到问题竟然出在了母亲身上。 仅仅一墙之隔,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为了防止感染瘟疫,林家人早早躲进地下室内。赵兰芝不敢打开地下室的门连累全家,只能如发疯般反对女儿去冒险。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可以去!微姐!我不许你去!你听到没有!” “娘……”林时微感觉到眼角一阵湿润,只能声音哽咽的轻声唤道。她的声音蕴含着无数的不舍,仿佛是一只依依不舍的小兽。 回想自己蹉跎的上辈子,虽然事业有成却始终欠缺家人的关爱。如今重活一世,好不容易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却要再次离别。 “娘!我会没事的。”她强撑其精神,故作轻松的语气安慰道:“你女儿这样聪明伶俐,断然是没事的!” “我不许你去逞英雄!你给我回来,你听到没有!” 室内的女人声音依旧疯狂,恨不得下一秒就能突破束缚。 “娘,若是只靠着朝廷的人自己寻路,指不定要多久才能到这。期间还会死更多的人,或许你们也会染上瘟疫……” 林时微耐心的解释,话到尽头自己也忍不住在度哽咽。 “那也不准!你是我的孩子!我不怕死!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石门内传来女人挣扎的声音,似乎是被什么人制止住动作了一般。 “时微娘,我王彪向你保证,一定会保护好微姐的安全,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她在路上遇险!” 王彪说话字字铿锵有力,仿佛什么都不怕。 “娘,若是我有不测,下辈子也还会和您再续母女情分的。这条路,我必须要走!” 女孩的声音坚定异常,无论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止她前进的脚步。 话音刚落,她立刻上马带着王彪赶回镖局。在那里又凑齐了几个 自愿加入的人,最后加上官府的一些护卫。 众人趁着夜色,马不停蹄地赶路。呼啸冷冽的寒风丝毫没有动摇林时微的决心。身后的众人本还对她有所疑问,此时看着女孩坚毅的背影却什么顾虑都消失殆尽。 根据张鸣炜提供的位置,众人日夜奔袭,压根不敢闭眼睛。除了在驿站换马的功夫,就在没有休息的时候。 “微姐,我们要不要歇一歇!”王彪虽然急切,却也害怕女孩年龄太小熬不住这么遥远的路。 他是跑镖出身,自然不怕这样的奔袭。可是林时微却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孩子,万一在路上除了什么事情,他如何有脸回去面对林家人? “不!我不累!”林时微眼眸异常冷静,回绝的口气也是异常坚定。现在延误一刻,就意味着有一个人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有一个家庭要面临惨剧的发生。 “可……”王彪似乎还想劝一劝,却被女孩一口否决。 “没有可是!咱们既然接下了这个任务,就是背着景安镇的人名在赶路!” 她的声音坚定果决,不仅令王彪肃然起敬。 小小年纪不畏艰险,又有有这般耐力,当真前途不可限量。 “你若是男儿,将来必定大有作为啊!”王彪望着女孩的背影,终是忍不住喟叹道。 林时微嗤笑一声,转头挑眉看向男人。在漆黑的夜色映衬下,王彪清楚滴在女孩的眼眸中看到闪亮的光。 是无比的坚定和耀眼。远比挂在天际的星辰更加璀璨。 “我生为女子,一样可以救桃溪村于水火!” 女孩扬起鞭子,响亮的抽打声响彻寂静的夜晚。胯下的马儿扬起马蹄,快速向前奔去! 接连几日的赶路,众人都出现了明显的不适。但是大家都暗自忍耐,并没有一人选择声张。漫漫长路奔袭,光是累死的马都不计其数。 在太阳升起的一个明媚清晨,林时微终于见到了属于她的曙光。 一大队人马正按照约定的路线向她奔来。他们大多穿着官服的衣裳,为首之人还穿着标志性的官服。 这就是朝廷拍下来的人马!桃溪村有救了! 林时微顿时振作起精神,快马迎上前去,“可是朝廷派下来的人?” “正是!”为首之人长相俊美,即使是多日风餐露宿也难掩风姿。他的身后还带着一大堆的补给,正愁找不到路在哪里。 “我们是景安镇桃溪村的村民,奉县令之命前来接应诸位!”林时微抽出腰间的令牌给对方查验。 “在下谢初弦,奉朝廷之命前来增援,敢问现在景安镇的状况怎么样了?”男人查验过令牌,确认无误后才放下戒心。 “情况很糟糕,瘟疫爆发的速度太快了,现在闹得人心惶惶,十万火急啊!” 王彪差点抑制不住哭出声。这些日子他都不敢想祖母的情况。只能逼着自己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向前跑。 “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回去!”林时微用最快时间整顿队伍,立即向景安镇返程! 茫茫宽广的官道上,阵阵马蹄声纷至沓来。众人各个面色凝重,生怕耽搁人命。 林时微耳边的风声烈烈作响,心却越来越坚定。想到躺在病床上的村民们,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仿佛放映在脑中的电影。 二伯,爹,娘,祖母,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