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的躺平人生》 1. 穿越 “生了,生了……”惊喜声震的刘据耳朵疼。 刘据本是一名剑修,渡劫失败魂魄飘荡误入大汉天子刘彻宠妃卫夫人腹中。由于灵魂受损的厉害,他这些日子一直陷入昏睡中。 刚刚意识清醒,刘据听到男人问:“是不是这几日?” “是这几日。”温柔的女声染有一丝愁绪。 男人安慰:“不必多虑,即便还是女儿朕也不会怪你。朕不信此生无后。”停顿片刻,换上轻松的语气,“看在朕已经为儿子取了名的份上,苍天也不会叫朕失望。” “陛下连名都取好了?”温柔的女人很是意外。 男子“嗯”一声:“单名据。刘据!” 刘据想抗议,他想用以前的名,下意识挣扎,然后就感到身体下坠,紧接着女人痛呼,男人惊叫:“稳婆!稳婆!” 刘据顿时明白他要出来了。 凡间女子分娩甚是凶险,儿奔生来娘奔死。 刘据不想死。 前世师兄劝他“修途漫漫,不必急于求成。”师父提醒他“欲速则不达”。师弟好奇他会不会道心不稳。师姐要求他入世历练,顺便体验人间美好。他充耳不闻,一心修炼。 如今刘据想真真正正的活一次。 刘据也不想温柔的女子因他难产而死,他只能奋力往外爬。 不想被稳婆当成妖孽,刘据窥见光亮的一瞬间闭眼装死,稳婆以为他有眼疾,先掰他的眼,接着又以为他是个哑巴,朝他屁股上打。 刘据烦得大声叱责,宛如婴儿的哭泣声破口而出,他如遭雷击——当真再次投胎,变成稚嫩的婴儿,连话都不会说。 饶是刘据在母体中就知道了,可此时他才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他不是天才剑修,而是凡人的儿子,帝王长子。 那么他是不是要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一点点长大?刘据想象一下就觉着度日如年。刘据想再死一次,可惜他不舍得。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逃避吧。 吃奶的时候闭眼,撒尿拉屎的时候装死,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时候放空思绪。 不得不说,有时候逃避还是很有用的,至少不觉着人生漫漫。一晃眼,他满周岁了,他的母亲也成了卫皇后。 周岁这一日,皇后所居的椒房殿来了很多人。最先到的是他三个阿姊,接着是他父皇的姊妹姑母,然后是他姨母、三舅和小舅以及家人。 前世不想听师父、师兄、师姐唠叨,刘据练就出一种本领,灵魂在体仿佛出窍,不知道身边人做什么说什么。 小婴儿吃喝拉撒要假手于人,倒是没人发现他反常。偶尔父皇母后奇怪他不会笑也不会哭,没等刘据做点什么,他父皇母后自己给出解释,孩子小还不懂,亦或者他乖。 刘据前世也见过师兄捡来的小婴儿,再乖也没有他这么乖的。 真不知道这个叫刘彻的皇帝是不是想儿子想疯了,无论他干什么刘彻都觉着好。 刘据对外界漠不关心,以至于今日才知道母后有这么多兄弟姊妹。 清心寡欲的刘据终于有了一丝好奇,大舅和二舅长什么样,父皇都来了,他们怎么还没到,好大的胆子啊。 刘据迈着小短腿佯装好奇地在人堆里穿梭,听到母后和两个姨母可惜大兄和母亲来不了。刘据明白二人已经不在人世。他紧接着又听到二姨母抱怨“去病被陛下惯坏了,据儿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也能忘。” 刘据对大胆的二舅和更大的去病表兄越发好奇。 二人还算知道天下谁最大,没有彻底忘记皇帝儿子的生日。他又等一炷香,小黄门唱道:“关内侯到,霍去病到。” 刘据眨了眨眼睛看过去,血腥味扑面而来。他身体紧绷准备做出防御姿态,一大一小头顶金光,闪的他眼疼。 刘据微微张口,这是什么情况? 前世师姐好像说过,肩负使命的凡人身上才会有这种光。 “陛下,您儿子傻了。” 刘据吃痛,回过神,面前多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笑嘻嘻的,又朝他脸上捏两下:“软又嫩,好玩儿。” 前世今生两辈子还没人敢捏他的脸。刘据气得朝他手上一巴掌。 少年惊呼:“脾气挺大。陛下,您不是说您儿子是天底下最乖最乖的小孩吗?” 刘彻大步过来:“朕的儿子再乖也是朕的儿子。”伸出双手,“据儿,到父皇这儿来。” 刘据下意识跑过去。虽说前世学的剑术还清楚地记得,可他只有一周岁,豆丁点大,跟这个叫霍去病的小子对上好比以卵击石。 打不过就莫逞强。 前世师兄教的,躲避不丢人。 刘彻弯腰抱起他。刘据扭身地朝他二舅看去,血腥气来自二舅,二舅手上沾满了血。杀人没犯法,还被封关内侯,这表明二舅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 刘据又见他风尘仆仆的,想必从军营赶回来的。 二舅和表兄一起,少年表兄也从军了吗。 刘据愈发好奇。 刘彻见状不禁啧一声:“朕的据儿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难得对仲卿好奇。” 浓浓的酸味熏得刘据不适地眨了眨眼,是他的儿宝男老父亲没错了。 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这么幼稚。 亏他还是个皇帝。 这样下去如何主宰天下,必须给他改过来。 “舅舅。”刘据冲卫仲卿伸出手。 卫仲卿诧异,显然没料到小外甥给他这么大惊喜:“陛下……” “舅舅!”刘据大声挣扎。刘彻担心脱手,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前几步,发泄怒气似的往他怀里一塞。刘据怕摔着,他如今不是修士,而是肉体凡胎的小人儿,慌忙搂住二舅的脖子。 奶香味钻入卫仲卿鼻孔,软软小小的身体让握惯冰冷宝剑,成天跟铁一般的兵将比划的人很不习惯,像抱住珍宝,轻了怕掉,重了怕碎,满脸紧张与不安。 刘据想不通,二舅胆子这么小怎么敢上阵杀敌啊。 卫仲卿被他看得愈发不适:“舅舅脸上有什么?” 舅舅眼睛明亮鼻梁高挺,长相出众,不似凡人。可长相出众的人多了去了,两个姨丈乍一看比他长得好,也不像他身有光环啊。 刘据没法解释,学胆大包天的师侄在他脸上吧唧一口,这样他就不会问了。 卫仲卿的脸瞬间通红通红。 偌大的椒房殿一瞬间变得很安静,紧接着滔天的笑声此起彼伏。 刘据想翻白眼,很好笑吗?没有见识的凡人。 还有,这个舅舅,二十多岁的人了,堂堂关内侯居然害羞。 师侄亲他的时候他只觉着烦好吗。 刘据又在他另一边脸上亲一下。 “够了!”皇帝老父亲上前夺走他。 二舅吓得讷讷道:“陛下,微臣——” “表兄!”刘据打断他的请罪,外甥亲舅舅两下有什么错啊。刘据冲霍去病伸手。霍去病不愧如他姨母所说,是个胆大的,看到皇帝满脸醋意还敢伸手:“据儿也想亲亲表兄啊?”不待他开口,“陛下,给我抱抱,给我抱抱。” 刘彻无奈地把儿子递过去,刘据确定他皇帝老子真喜欢表兄。 皇帝老子有一双慧眼啊。 表兄小小年纪,老父亲就看出他不凡。 霍去病伸出右脸,刘据伸手拧一下,叫你欺负我!霍去病不敢置信地惊呼,“你——”刘据又朝他左脸上拧两下。 椒房殿内再次响起震天般的笑声。 霍去病气得张大嘴:“信不信我咬你?” 刘据伸出两只小手把他的嘴巴合上,睁大眼睛挑衅,咬啊! 刘彻乐得直不起腰,撑着二舅子的肩膀低笑。 刘据手小力薄,霍去病单手抱住他,空出一只手就把他一双手拽下来,“陛下,管管你儿子!”少年气得大吼。 刘彻收起笑:“许你捏他,不许他捏你?” “我——小肚鸡肠小心眼,亏你还是皇长子。”霍去病指着他的额头数落,“你这样日后——”刘据张大嘴嗷呜一口。霍去病吓得手一下子缩回去,不可思议,“还想咬我?” 前世刘据不会这样干,太幼稚。可谁叫他如今是人,还是个小人儿,除了咬掐捏挠还能干吗。伸腿踹的话他都站不稳。 刘据朝他脸上抓。 霍去病吓得身体后仰,连声惊呼:“陛下,陛下,快把你儿子抱走。” 刘彻怕他没抱住摔着刘据,伸长手臂接过去:“据儿很开心?” 刘据明白他为何这么问,这一年来他都是个无悲无喜的小傻子。 “好多人啊。”刘据舌头软,说得不甚清楚,天天引他说话的刘彻听懂了,“人多热闹好玩?” 刘据一派天真的点了点小脑袋。 “何事这么热闹?” 父子俩看去,年过半百的女子从外面进来,一身华服,半头银发。刘据好像见过她,仔细想了想,他祖母王太后。 刘据不懂人间俗事,好在还记得母后每次带他去东宫,面对太后都变得很是小心谨慎。刘据不想母后为难,会给太后个笑脸。太后因此说过,“陛下瞎担心,据儿哪里不会哭不会笑。” 这时母后会恭维几句,据儿喜欢太后之类的。 刘据是皇长子,也是太后唯一孙子。孙子更喜欢自己,太后高兴,金玉珠宝像流水一样赏给他母后。 刘据伸出小手:“祖母。” 年迈的皇太后松开婢女的手,疾走几步:“据儿还记得祖母?” 刘彻瞪儿子:“哪能忘。这就是个小人精。” 王太后很是诧异,这是出什么事了。“不是小呆瓜?” “朕才发现。以前逗他,他装聋作哑那是懒得理朕。”刘彻越说越心酸,“亏得朕日日抱他哄他陪他玩。”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1. 穿越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小孩搞事 刘据摇头晃脑,听不懂,听不懂,他才一岁听不懂啦。 王太后不解:“据儿找什么?”问皇后卫子夫,“是不是饿了?” 卫子夫问奶姆:“是不是有一个时辰没吃没喝了?” 墙边听候差遣的奶姆上前:“回皇后,是的。” 太后不舍的把孙儿递给奶姆。刘据抓住她的衣裳不放。王太后眼角堆满笑意:“据儿,祖母没有吃的。” 满周岁了还吃母乳,多丢人啊。刘据挣扎要下去。 刘彻十六岁登基,二十九岁才等来一子。刘彻疼他宠他,太后也怕看到孙儿哭泣。刘据要星星,王太后都不会说月亮更大更亮。 王太后轻轻把他放到地上,皇后卫子夫问:“据儿想要什么?” 王太后:“先看看。” 卫子夫伸出的手缩回去,由着儿子晃晃悠悠从她面前跑过,跑到茶几上,抓一块饼。王太后急了:“小乖乖,这可不能吃。” 刘据使劲咬一口,刘彻过来掰他的嘴,叫他吐出来。刘据张嘴要咬他。刘彻下意识缩手。为了不食母乳,刘据也拼了,前世冷面阎王此刻哈哈大笑,气得刘彻咬牙切齿:“吃吧。闹肚子你就不吃了。” 王太后瞪儿子:“据儿才多大,懂什么?”挑一块又软又沙的饼,“据儿,这个好,跟祖母换换好不好?” 刘据只有两颗牙,不是为了断奶,他不可能抓到什么都往嘴里塞。刘据也不是自虐狂,有了不硌牙的,立马嫌弃手里的。 刘彻:“我说他是个小人精,母后信了吧。” “精点好。”王太后从不怀疑孙儿早慧,但也没有想过他能气得皇帝跳脚。太后愈发喜欢长孙,不顾身有不适抱起他,“吉时是不是快到了?” 刘彻看向墙角漏刻,微微颔首。 机灵的黄门把早已准备的毯子铺在地上,毯子上放很多东西。王太后把小孙子放在织工精美的毯子上,“据儿,喜欢哪个拿哪个。” 前世刘据很少跟凡人往来,不懂这是做什么。不过这几天听宫人聊过,父皇希望他抓到玉玺,又希望他抓到宝剑。母亲希望他抓到竹简。 祖母希望他抓到什么,刘据没偷听到。 刘据喜欢钱,人类的钱就是修真界灵石。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可他乃皇帝嫡长子,日后天下都是他的,喜欢钱的话好像应了霍去病那小子的话,难堪大任。 刘据晃晃悠悠走到地毯另一端,使出吃奶的劲抓着地毯往一端拽,物品折在里头,然后往上面一坐,望着祖母:“我的!” 椒房殿静得瘆人。 胆大的霍去病忘了呼吸。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天家母子,刘彻和王太后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王太后笑了:“是哀家想错了。据儿是陛下的儿子,以后天下都是他的,哪能叫他选一样。” 刘彻颔首:“朕也是糊涂。” 刘据确定他做对了,但他是个小孩儿,所以他一脸懵懂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像不明白他们说什么笑什么。 刘彻一把抱起他:“既然据儿喜欢,以后都给据儿。母后,辛苦了。” 椒房殿位于未央宫,太后的长乐宫在未央宫东,又叫东宫。皇宫很大,从椒房殿到太后住的长信殿得走的腿脚酸麻,乘坐马车也要许久。 皇家不是只有刘据一个皇子的话,刘彻亲自请她她也不想来。正因为只有这根独苗苗,太后不在意地笑笑,命人摆驾回宫。 皇帝姑母馆陶大长公主以及他的姊妹跟太后更为亲厚,一同前往东宫。她们这一走,椒房殿只剩卫家亲戚。 大汉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不严苛,卫子夫令人准备膳食,刘彻同卫家人聊天,问皇后姊妹近日可好,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事。 刘据对金光闪闪的二舅和表兄更感兴趣,他从老父亲怀中挣脱出来,走的不甚稳当的小人儿跑向卫仲卿。卫仲卿慌得伸手:“慢点!” 刘彻这才发现一眼没看见儿子又跑了:“据儿,去哪儿?” 刘据扑到二舅怀里,伸出小手探到他头顶,蹭一蹭他的金光。可惜啥也没蹭到。小孩儿无法控制面部表情,肉眼可见地失望。 卫仲卿好奇:“你又想做什么?” 刘据转向一旁的表兄。 霍去病吓得一下跳起来:“还来?!” 如果不是太小,早慧也不该懂那么多,刘据想鄙视他。“玩!”刘据说得很大声,说完还使劲点一下头。 皇帝的儿子,打不得骂不得,给一周岁小儿讲道理又如对牛弹琴,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皇帝面前也敢耀武扬威的霍去病怕了他,连连后退,喊他大姨母家的表弟:“公孙敬声,过来!” 皇后卫子夫大姊儿子公孙敬声怕他二姨母家的表兄霍去病。霍去病辰时想打他绝对不会拖到巳时。公孙敬声不等他吩咐就冲小表弟伸手:“据儿,表兄跟你玩。” 刘据不喜欢大姨母,回回过来念叨个没完,跟全天下她懂得最多一样,偏偏全是车轱辘话。 刘据六个月前没见过公孙表兄,近几个月见过几次,不过没等他走近刘据就先睡了。他年幼体弱,走不稳,不装睡只能被母后抱在怀里听废话。以至于这是刘据第一次看清表兄长相。 不细看没感觉,仔细一看吓一跳,去病表兄身上光芒多么刺眼,敬声表兄头顶就多么昏暗,他这日后得干多少缺德事。 一脸稚气地公孙敬声弯腰:“表弟,看什么呢?” 前世渡劫失败,刘据仍然坚信人定胜天,出生不等于一切,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反之亦然。 刘据朝他脸上一巴掌。 啪一声,惊得众人失语。 须臾,一声喷笑惊醒众人。霍去病倒在二舅身上上气不接下气。卫仲卿一脸无奈:“很好笑?” 公孙敬声又羞又气嚎啕大哭。 卫子夫起身抓过儿子:“表兄要跟你玩,你不想玩就不玩,怎么可以打人?” 大祸害是由小祸害变的。少时循规蹈矩,日后不可能作恶多端。 打他便宜他了。 刘据挣开母亲的手,卫子夫把他抓回来:“说不得你了?” “父皇!”刘据冲儿宝男老父亲伸手。 刘彻没有辜负儿子的期望,走过来提起他,板起脸:“去病才说你脾气大,你就大给我们看?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刘据是个真小孩,刘彻这模样或许有用。可惜他不是。他指着窝在姨母怀里哭的少年大声说:“坏!” 刘彻愣了一瞬才意识到他说公孙敬声:“他坏?”不确定地看向公孙敬声父亲公孙贺,又看了看卫子夫,“敬声欺负他了?” 公孙贺不清楚,但先请罪没错了。 卫子夫先说:“不曾欺负他。” 刘据固执地说:“坏!” 公孙敬声母亲看着儿子变红的小脸,心底不快:“表兄怎么坏了?” 大汉官员五日一休,公孙贺乃九卿之一太仆,五天在府衙,回家一天得沐浴洗头,很难有空管教儿子。祸害表兄头顶雾霾,大姨母功不可没。 “你坏!”刘据指向姨母。 众人愣了愣神,这话又怎么说。 卫子夫长姊卫孺怀疑孩子太小说不清,试探地问:“我坏?” 小人儿点头:“最坏!” ‘最’字说得困难,小孩儿口水直流。刘彻不嫌弃地拿出手帕给他擦擦,心下纳闷又好奇,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儿子知道“坏”是何意吗。 刘彻怀疑他不懂,可儿宝男老父亲很给儿子面子,配合他问:“姨母怎么着你了?” 刘据舌头不直,说多了只剩咿咿呀呀叽叽哇哇:“就坏。” 霍去病打小被天子刘彻养在身边,跟大姨母一家不常往来关系很淡。霍去病跟刘据一样烦她不懂装懂,占个“长”真当“长姊如母”逮着谁都数落两句。 难得看到姨母吃瘪,霍去病故意问:“舅舅坏?”看向身边二舅。 小人儿果断摇头:“舅舅好好。” 卫仲卿情不自禁地笑了。 霍去病早慧,也信一周岁的表弟分得清好坏,不然方才也不会亲二舅捏他脸。霍去病要的也是这句话,闻言转向姨母,“你和敬声背着我们对据儿干什么了?” 卫孺顿时觉着百口莫辩,找卫子夫:“我哪次来碰过据儿。皇后,你可得为我说句公道话。” 卫子夫细想想,对刘彻轻轻摇头,确实没有做过什么。 去年刘据出生前后卫仲卿忙着练兵,后领兵三万长驱而进大败匈奴。班师回朝,卫仲卿忙着安置俘虏,找俘虏打听匈奴的消息,最近又忙着练兵,为下一次出征做准备。 由于他太忙,这一年只来过椒房殿三次,一次刘据在宣室,一次去了东宫,还有一次呼呼大睡。今日是舅甥二人头一回四目相对,小皇子却说他好。心思缜密的卫仲卿隐隐明白了:“陛下,微臣觉着不是对据儿做过什么。大姊是不是对别人做过什么,叫据儿听见或看见了。敬声,又捉弄人了?” 公孙敬声反驳:“我没有。” 皇家二公主闻言懂了:“你有。一定是你抢我的木车的时候叫据儿看见了。” 公孙敬声心虚了一瞬间,又理直气壮地说:“姨母叫你给我,你不给我才抢的。不怪我!” 此言一出,殿内又一次陷入安静。 这次公孙贺先回过神,抓住儿子的胳膊就要打—— 竟敢抢皇家公主的玩具。 刘据想翻白眼,早干嘛去了。 可惜大道理不是一岁孩子该懂得。小人儿瘪嘴就哭,哇哇叫着“父皇”,一脸怕怕,不安地觑公孙贺。 刘彻呵斥:“住手!” 卫仲卿过来哄小外甥:“吓着据儿了。” 刘据满脸泪水往老父亲肩上一蹭,指着公孙贺:“坏!大坏!”然后指卫孺,“二坏。”最后转向公孙敬声,“小坏!” 小孩说的过于简短,众人费解,殿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咳!”霍去病笑呛着,众人齐刷刷看向他,满眼指责,你还笑。 霍去病踮起脚给小表弟擦擦又流出的眼泪:“据儿的意思敬声坏是因为姨母和姨丈坏。是不是据儿?” 公孙贺忙说:“陛下,微臣——” 霍去病打断他:“肯定不是朝政啦,据儿这么小又不懂。” 公孙贺语塞,迟疑不定地看向天子兼连襟。刘彻问他以前有没有见过据儿。公孙贺自然见过,除夕前就陪卫孺来过椒房殿,同来的还有霍去病母亲卫少儿以及继父陈掌。 近几个月也来过两次,送卫孺和公孙敬声,但他稍作停留就走了。 “微臣来的时候小皇子睡着了。” 刘彻微微摇头:“据儿晚上睡得好,从亥时到卯时,白天应该很少睡。你看他睡着了,他十有八/九闭眼装睡。” 要搁以往,刘彻不这样认为。 今日人多热闹,近两个时辰了儿子还没闹困,刘彻确定前几日跟他玩一会儿就要睡觉的小孩是装的。那么以往一天十二个时辰最多清醒一个时辰的小孩也一定是装的。 有五岁要当大将军的霍去病在前,刘彻不认为儿子多智而近妖,他的儿子理应如此早慧。 “可微臣也没做什么。”公孙贺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卫孺连连点头,在椒房殿皇后居所,她敢干什么啊。 置身事外的卫青再一次听懂了小外甥想说却苦于一张嘴就流哈喇子、说不出的话:“养不教父之过。据儿一定是听谁说敬声敢欺负二公主是当父母的惯的,才认为你们比敬声坏。据儿,是不是这样?” 据儿很想说,知我者二舅也。 刘据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样子。 公孙敬声大抵明白如何做能躲过一顿暴揍:“二舅说得是!我这样是他们惯的。二姨母也说,早晚把我惯坏。”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2. 小孩搞事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善解人意卫仲卿 霍去病喷笑出声。 卫孺和公孙贺一脸的一言难尽。 霍去病之母卫少儿瞪着儿子还想捂公孙敬声的嘴。 皇后卫子夫干脆不管了。 先是儿子,接着是小外甥,然后是她二姊,此刻连大外甥霍去病也掺和进来,她小小一皇后还怎么管啊。 二公主想说什么,帝后长女长公主一把拉过妹妹,瞥她一眼,还嫌椒房殿不够热闹? 皇后卫子夫十六岁得宠,同年其弟十四岁的卫青到刘彻身边当差。卫家本是天子长姊夫平阳侯府的奴隶,卫青乃平阳侯曹寿的骑郎,骑术不错,但目不识丁。卫青凭军功封侯,有领兵天赋是其一,其二离不开刘彻悉心教导,其字仲卿也是刘彻起的。 二人是君臣,也是姊夫和小舅子的关系,更像威严的兄长和懂事的弟弟。 懂事的弟弟自是不能叫场面尴尬下去,卫青开口道:“学文识字不可一挥而就,教导敬声也不是打一顿就能改过来的。” 八岁的公孙敬声眼中一亮,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寡言少语的二舅这么善解人意啊。 小表弟不愧是天之孙,别具慧眼。 公孙敬声跑到卫青跟前抓住他的手,仰头望着他,舅舅说得有道理,快救救我吧。 卫孺跟卫青同母不同父。卫家兄弟姊妹多,一个老母亲卫媼照顾不过来,就把卫青送给他亲生父亲。父亲家人虐待他,小卫青尾随过路商人流浪至长安,再次找到母亲。 卫媼心疼孩子,见他瘦骨嶙峋,不舍得再把他送走。可多了一个他,卫媼得分心,长子长女也得帮母亲分担。卫家长子卫长君不在了,没人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卫孺不甚喜欢卫青。 大汉立国七十载,对匈奴作战从无胜绩,匈奴铁骑统治了长城以北,几乎年年来犯,朝廷只能被迫挨打。 直到二十二岁的卫青出兵匈奴这一情况才有所改变。 卫青首次出兵领骑兵一万,却不止他一路人马,而是四路并进。李广近乎全军覆没,公孙敖惨败,公孙贺无功而返,连匈奴的影子也没见着,唯有卫青长途奔袭直捣龙城,掀了匈奴祖坟。 旁人道卫青不败由天幸,能得陛下重用是托了卫子夫的福,身为长姊的卫孺也这样认为,不曾想过皇亲国戚多如牛毛,她也不止一个兄弟,为何偏偏是卫青。 卫孺和卫青中间分开过几年,关系淡薄,又加上被比她小五岁的弟弟当众教训,卫孺心有不满:“你这么会说,那你说怎么办。” 卫青张口结舌,他好心解释怎么还赖上他了。 刘彻护犊子,也护自己人。 “公孙敬声何时改姓卫?”刘彻冷声问。 刘彻是太子的时候公孙贺就在他身边,公孙贺看着他长大的,很了解他,闻言慌忙道:“陛下息怒,拙荆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刘彻:“公孙敬声八岁了,你们身为父母还不知道如何教导儿子,妻子才有身孕的卫青懂得?” 公孙贺被问住。卫孺想说什么,霍去病善解人意当她嘴替:“姨母是不是想怪敬声难教难管?敬声一点就通还需要父母?” 卫少儿瞪儿子:“去病!” 潜在意思不说话能憋死你! 公孙敬声连连点头:“我那么聪慧自学好啦。” 刘彻乐了,他倒是推的一干二净。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公孙贺的儿子这么机灵,虽说机灵没用到正道上。 卫子夫实在忍不住:“敬声,慎言。” “我说错了吗?” 皇后噎住,皇后后悔多嘴。 卫孺和公孙贺不敢轻易开口,霍去病的嘴巴要被母亲拿针线缝上了,一时间椒房殿再次陷入寂静。 关键时刻还得是卫青:“陛下,午膳快好了。”言外之意不能再僵持下去。 刘彻扫一眼卫孺和公孙贺:“不会教孩子不丢人。人谁无过?过而不改,是谓过矣。朕就不留你们了。” 公孙贺和卫孺老老实实告退。 公孙敬声:“我呢?” 刘彻:“又改姓刘了?” 小少年摇头。 卫青揪住他的胳膊:“跟你父母回去。” 公孙敬声往后缩:“回去我会被打死的。” 卫孺和公孙贺回头看刘彻,唯恐天子发怒。公孙敬声的小聪明不足矣打动刘彻把他留在宫中:“杀人偿命。你父母不敢。” 公孙敬声望向卫青。 卫青:“休沐日我去看你。” “二舅,您是君子啊。”公孙敬声不放心地说。 有的人满腹心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有的人熟读兵法,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仅限战场之上,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人世间的勾心斗角,他一窍不通。 卫青好巧不巧是后者。 作壁上观时卫青的脑子还能一用,牵涉其中时年仅二十四岁的关内侯愣住,这又怎么说? 霍去病伸长手臂朝表弟后脑勺一巴掌:“快滚!” “二舅还没回答我。” 卫青:“你说什么了?” 刘彻想扶额。 刘据眨了眨眼睛,二舅真傻呢还是装傻呢。 霍去病可以确定二舅真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白了就是叫你说话算话。” 卫青恍然大悟:“敬声可以直说啊。” 敬声怕他说句问话,得到一个否定答案啊。 “那我回去了啊?二舅。”公孙敬声还是不放心。 已经到殿外的公孙贺忍不住回头喊:“敬声!” 公孙敬声忙不迭过去:“来了,来了,二舅说他休沐日没空的话叫我去他家。” 卫青疑惑,他说过这话吗。卫青朝外看去,哪还有公孙敬声的影子。 “敬声何时变得……”卫青实在想不通,大姊和姊夫怎么教的,八岁小儿这么多心眼子。 没了讨人嫌的人,卫长公主大胆发言:“姨母教的。” 皇后卫子夫瞪女儿。 刘彻在卫子夫之前有个皇后,他跟皇后成亲多年无所出,他的叔伯兄弟蠢蠢欲动,有人甚至想把儿子过继给他的时候,卫长公主出生了。 公主的出生证明天子身体无恙,稳定民心,也叫刘彻看到希望,刘彻兴奋,大笔一挥封她长公主,刘彻也最疼她。 父皇在此,卫长公主不怕母后:“儿臣说错了,姨母太絮叨,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也管,逼的敬声不得不变成如今这样。” 卫子夫心说,你还不如不说。 刘彻笑道:“好了。敬声是你姨母和公孙贺的儿子,与我们无关。” 刘据心说关系大了。 虽说前世他不管宗门事务,刘据也知道小辈犯了错长辈难辞其咎。事大了还能连累整个师门。因为子侄无法无天,惨遭灭门的又不是没有。 可怜他才一周岁。 好在公孙敬声不是很大,虚岁才八岁。 “父皇,饿啊。”刘据在老父亲怀里蹦跶两下证明他的存在。 刘彻想咬他一口:“你倒是个心大的。”拿脸蹭蹭儿子小脸,盖因实在不舍得伤他。 刘据眉头微皱,嫌弃地拨开他的脸。 “还敢嫌弃朕?”刘彻气笑了。 刘据想给他一巴掌。“疼!”小孩烦得大声说。 “哪儿疼?”刘彻心头一紧。 刘据闭上眼睛把脸凑过去,刘彻一看他脸上红一片,“这是怎么了?蚊虫咬的?” 春二月哪来的蚊虫。 卫青:“陛下胡须扎的?” 刘彻想说不可能,刘据点了点头,睁开眼睛,嘟着小嘴看着老父亲,一脸幽怨,满眼埋怨。刘彻心虚不已,舌头打结:“……改日朕,朕把胡须剃了?” 卫子夫心慌:“不可!” 刘彻话说出口已经意识到失言,普天之下嘴上无毛的男子,要么太监,要么头戴绿头巾,要么是尚未及冠的黄口小儿。 可刘彻是谁,他是十七岁就敢叫张骞前往西域的少年天子,彼时他甚至不清楚西边有无水源,有多少国家。他是敢抵抗匈奴的年轻英主。藩王势大,就在一个月前他采纳了主父偃提出的“推恩令”,势必要把各地藩王分成一盘散沙。 刘彻不惧藩王群起而攻之,又怎会被一撇胡须难倒。 “据儿不喜欢朕就刮掉。”刘彻说得浑不在意。 刘据不清楚“胡须”对凡人意味着什么,卫子夫的态度叫他窥到一二,可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毁伤不孝。 前世刘据是师尊捡来的,无父无母但不渴望父宠母爱。 他天赋极高,师叔师伯看中他,师兄师姐疼爱他,师弟师妹不敢招惹他,师侄师侄女崇拜尊敬他,总而言之,他不缺爱。 可九五至尊愿意为儿子做到这份上,刘据宛如古井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两下。 年幼无知的小儿不该说出感恩戴德的话。 刘据也说不顺。 那么亲他一下吧。 刘据在他脸颊上“吧唧”一口,刘彻愣住,然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刘据想翻白眼,好傻! 霍去病手痒,捏一下小表弟的脸:“挺知道好歹啊。” 刘据啊呜一口。 早有防备的霍去病不慌不忙缩回去,故意气他:“没咬到,没咬到。” 卫长公主暗暗翻个白眼,父皇还叫她以后嫁给表兄。 这么幼稚的表兄她才不要嫁。 “陛下,皇后,午膳好了。” 宫人悄悄过来轻声禀报,唯恐惊扰了贵人。 刘彻:“先用饭。”低头问儿子,“要不要父皇喂?” 刘据想自己吃,然而穿得厚,臂无力,手很小,费劲。 “陛下,给臣妾吧。”卫子夫开口。 刘据拉住他老子衣襟,刘彻愈发心情愉悦:“朕喂他也一样。”到方几前坐下,刘彻把儿子放怀里,卫青欲言又止。刘彻眼角余光看到,叫他有话不妨直说。 卫青感激刘彻,卫青希望外甥懂事,是个可造之材,更希望天家后继有人:“陛下,微臣想了又想,敬声如今这样十有八/九是公孙一家宠的,包括大姊。”说完瞥一眼小外甥。 刘彻瞬间明了:“朕的据儿主意大着呢。朕叫他往南,他不往北朕就谢天谢地了。你还担心朕把他宠坏了?哪个坏孩子这么小就懂得养不教父之过。朝中百官有几人能意识到这点。是不是?据儿。” 小孩子不该懂这些。 刘据伸手抓面前的炊饼。 刘彻乐了:“瞧见没?又给朕装聋作哑。朕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会装呢。”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3. 善解人意卫仲卿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指鹿为马 谁装了? 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不要打扰他用饭。 刘据右手拿饼,左手抓勺子。刘彻夺走勺子和饼调换一下,“错了。”随后问皇后还有哪个是他可以吃的。 天子身后的奶姆小声提醒:“肉粥。陛下小心烫。” 刘彻舀半勺,低头吹几下放到儿子嘴边:“试试还烫不烫。” 卫子夫也疼儿子,她不放心从来没有喂过孩子的皇帝,轻移到他身边,拿起刘彻的勺子端起碗多搅几下,热气散出来,挖表面的粥,递到儿子嘴边。 刘彻懂了,接过这活儿。 卫长公主看着窝在父皇怀中、乖乖用饭、白嫩嫩小娃娃,感慨道:“弟弟好乖啊。” 在她对面的霍去病朝主位看去,小童子仿佛变了一个人,哪还有给公孙敬声一巴掌时的飞扬跋扈,也不见故意气他时的刁钻狡黠。 突然之间霍去病明白了皇帝为何这么宠儿子。要是他儿子,他恐怕也无法做到不宠不爱。 刘据平日里没少装睡,也不等于他全是装的。他人小容易累,饭没吃完就忍不住揉眼睛。 刘彻笑着打量他:“真困了?不是不想吃了?” 小孩扭头扑到他怀里,睡给他看。刘彻不慌不忙抱起他,仔仔细细给他擦擦嘴和手,又给他倒点水:“漱口。” 卫子夫提醒:“陛下,他不懂。” “不懂的是你,皇后。” 刘据喝一大口咕噜咽下去,刘彻吓一跳,卫子夫没眼看。 霍去病捂嘴偷笑,三位公主低下头抿嘴笑。 卫青实在人,实话实说:“水是干净的开水,喝下去也无碍。陛下,叫据儿多喝两口也等于漱口了。” 刘彻又喂儿子喝两口。 躺在天子怀中没有任何危险,刘据很踏实,闭上眼就去找周公。刘彻不信,把儿子送到榻上就挠他小脚丫。孩子一动未动,刘彻回到外间忍不住同卫子夫等人道:“据儿真乖,说睡就睡。” 霍去病:“睡着了乖。” 刘彻撩起眼皮,斜着眼看他。 霍去病真不怕他:“陛下,打个赌,据儿以后会越来越调皮。”顿了顿,“比我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卫青很是诧异:“你知道自己有多调皮?” 霍去病拿起鸡腿咬一大口跟泄愤似的。 刘彻摇头失笑。 饭毕,各回各殿,各忙各的,刘据睡醒了。 榻边只有一名十来岁的小宫女樱桃,席地而坐,手肘撑着榻,手掌撑着脸,困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刘据站起来推她一下。 刘据本不想叫她,可是叫女官发现小宫女失职的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小宫女浑身一激灵,对上小皇子充满疑惑、黑亮的瞳孔,煞白着脸请罪:“婢子该死,婢子该死,婢子竟然睡着了。” “起。”刘据坐下晃着脚丫子,樱桃双手颤抖给他穿鞋披斗篷,提出要抱他,刘据推开她往外走。 小人儿被高高的门槛拒绝。 樱桃小心翼翼扶着他越过门槛,然后很懂事的松开。 刘据虽说住在椒房殿偏殿,偏殿外也有很多台阶。刘据望着蔓延到地面的台阶,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 樱桃怀疑她听错了,小皇子虚岁才两岁,哪里懂得烦恼愁苦。 “婢子叫人抱着您下去?”樱桃自个下台阶的时候稍微不注意就会踏空崴脚或摔下去,她很想趁机“将功补过”也不敢不自量力。 下去之后去哪儿。刘据想想,父皇在宣室,母后在椒房殿正殿,父皇处理政务,母后操持宫务,皆不得闲。 长姊和二姊得跟女官学文识字,三姊虚五岁,小孩一个还得他照顾。 刘据坐到地上,双脚放到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思考。 樱桃奇怪,蹲在他身边打量,小皇子看什么呢。 “小皇子,地上凉。” 刘据淡淡地瞥她一下继续烦恼。 以前日日挥剑一万下,琢磨丹药,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此地灵气稀薄,勤修苦练也是多活几十年,七十白发苍苍,百岁视野茫茫,有何不同?于是刘据决定以后偶尔练一下剑,熬个药丸,强健体魄,减少病痛就够了。 可是什么都不做又度日如年啊。 樱桃年少贪玩,以己度人,轻声问:“小皇子是不是想不出去哪儿玩?” 刘据转向她,你知道啊。 樱桃会玩的可多了,丢手绢、竹蜻蜓。她的小主人腿短手小好像无法亲自体验。 “小皇子想不想去找皇后?” 刘据余光中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他心头大震,扭头去寻,远处高墙上有个黑团子:“桃儿,那儿!” 樱桃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主人才会说话,樱桃绕口他喊“桃儿”,桃儿顺着他的小手看去,很是好奇:“那是什么?” 刘据心说我知道还问你。 天家三巨头的宝贝疙瘩身边自是不可能只有一名小宫女。除了樱桃,还有两个太监,一个中年一个青年,一个在他三步之外,一个离他一步之遥。二人见状相视一眼,给出答案——宫中野猫。 “猫儿?”刘据难免失望,却又在意料之中,此间修炼难,灵兽又岂能存于世。 樱桃点头:“是的。” 未央宫内亭台楼阁房屋瓦舍多不胜数,很招老鼠。人力很难灭鼠,所以未央宫落成后宫中就养了许多猫。 这些猫四处穿梭,天天上房爬墙抓老鼠,身上很脏,樱桃哄刘据猫抓人不可玩。 刘据有口难言,睁大眼睛看着她,仿佛在说骗小孩呢。 樱桃心想你可不就是小孩吗。 刘据晃悠悠起身朝黑影方向走去,也不管前方有没有路。 樱桃慌得小跑跟上抱起他:“小皇子,前面不过去。” 刘据不敢挣扎,怕樱桃失手摔着他,冲她身后的太监伸手。 这两名太监也不敢领着他抓猫。 大太监劝道:“小皇子,那个猫不好,又丑又脏,咱别去了。奴婢改日给你找个乖巧的好看的,好不好啊?” 真把他当孩子哄了。刘据确定不是灵兽还想一探究竟是因为突然想起前世师姐说过,凡间牲畜也有懂人性的,比如黑猫。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刘据可以理解三人为何不敢带他去,可他真想知道,固执地朝黑猫方向看一下,扭过头望着两个太监,欲言又止。 以前刘据对世间一切漠不关心的态度叫刘彻很担心他无欲无求或是个缺心眼的痴儿。椒房殿诸人也有个类似担忧。 小皇子头一回有了欲望,于公于私他们都不应当拒绝。 两个太监互相看看,决定带他去“猫舍”。 樱桃张口想说什么,中年太监瞪她一眼,樱桃吓得闭嘴。 刘据奇怪,这猫舍有什么问题,还是他不能去。 带着这种疑惑,一行人乘车缓行一炷香,目的地到了。 刘据虽不识汉字,可“猫”是象形字,刘据看到匾额差点气笑出声,这分明是“狗”。刘据扒着车窗心想,他倒要看看两人怎么圆回来。 敢在宫内乘车的人不是天子一家,就是皇亲国戚。狗监杨得意谁也不敢得罪,一听说门外来了一辆马车,他小跑出来。中年太监赵起下车。杨得意见他下巴干净,太监无疑了,可他怎么没有见过此人,“兄何处高就?” 青年太监李成跳下马车,怀里多个小团子。 杨得意愣了愣,三步做两步走:“小皇子?奴婢接驾来迟,小皇子恕罪。” 刘据小手指着要往里去。 杨得意小跑到前面引路,赵起一把抓住他,令李成陪小皇子先进去。杨得意不明所以。赵起没敢耽搁,快言快语地解释他们为何在此。 杨得意又气又急:“你一时找不到乖巧的小猫,也不该把小皇子领到我这儿。” “小皇子没见过猫,你说狗是猫他也不知道。” 杨得意气笑了:“不愧是姓赵的。古有你祖宗指鹿为马,今有你指狗为猫。你有几个脑袋够陛下砍的?” 赵起没想到这么严重,脸色微变,随后又坦然道:“你不说,我们不说,谁知道。” 上午椒房殿发生的事还没有传到狗舍,狗监杨得意仍然认为天家长子乖巧近乎木讷。可即便是个傻子,也不是赵起糊弄他的理由。 何况皇帝非但不傻,还是名英主。 杨得意不止一次近距离的接触过皇帝。 皇帝好狩猎,时常亲自挑猎犬。帝王身边有位辞赋大家——司马相日,堪称当世第一文豪。此人乃杨得意同乡。他能到皇帝身边多亏了杨得意举荐。司马相如感激他,得空便来探望他。与之闲谈的时候,杨得意不止一次从司马相如口中听说帝王秉性。 良言难劝该死鬼。 杨得意:“这话是你说的。” “陛下怪罪起来,我一人承担。” 杨得意放心地领他进去:“不提你把狗说成猫,你来找我算是来对了。我这儿不缺小狗,正好有两只刚满月的。” “是黑色的吗?” 杨得意:“通体全黑?那不是。” “不是也行。我跟小皇子商量商量。”赵起说话间看到停在院中的两大一小,给杨得意使个眼色。 李成和樱桃都怕大狗吓到小主子,进了院就不敢肆意走动。 杨得意也不敢带刘据去养狗的地方,就叫他们原地等着。 半炷香左右,杨得意抱着一团布出现。杨得意很想趁机讨好大汉下一任帝王,而他更想好好活着。所以杨得意把那团布给赵起,赵起小心抱着走向刘据:“小皇子,喜欢吗?” 刘据看过去,一个黑白点花皮小狗:“猫儿?”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4. 指鹿为马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猫狗不分 樱桃闻言转向刘据,抱着他的李成轻咳一声:“小皇子,此地风大,着凉了就不好了,回去吧。” 刘据乖乖点头。 杨得意为大汉天子感到可惜,求神仙拜祖先,好不容易得一子,竟然乖巧的像个小傻子。 小傻子试图自己抱“猫”,樱桃哄他猫儿睡着了,醒来再跟他玩儿。小傻子推开窗朝外看,李成提醒驭手慢点。 赵起几人都认为小皇子没见过世面贪鲜。唯有刘据知道他在找人。在椒房殿门外经常能碰到宣室殿诸人。刘据以前不曾留意过都有谁,但他不止一次听到对方给他母后请安后要回宣室。 皇天不负有心人。 快到椒房殿了,刘据终于看到一个熟人,上午才见过,他皇帝老子近身太监春望。 “望!望!” 春望脚步一顿朝四周看去,这里怎么会有狗。 “望!” 赵起忙说:“李成,快别叫狗叫了。” 李成乍一听到“望”也以为怀里的小狗叫的,看到小皇子朝窗外伸手才意识到搞错了:“小皇子叫着玩呢。” “他怎么——” “小皇子叫我?”春望早就看到这辆平平无奇的马车。他以为狗舍运什么东西。当他看清马车上的小孩是他主子的心头肉,大步跑过来。 刘据冲他伸手。 春望笑出一脸褶子:“小皇子想奴婢了?还是想陛下?”踮起脚把他抱出来,冷不丁想起什么,惊讶地问:“小皇子知道奴婢单名一个望?” “父皇!” 春望懂了:“陛下说的?小皇子这是去哪儿?” “父皇!” 春望入宫前家中也有几个侄子侄女,一个比一个难懂。刘据这么好懂,春望归结为天子的嫡长子不是凡夫俗子可比的。 “小皇子想问陛下在哪儿?” 刘据老老实实点头。 春望:“奴婢陪你去。” 刘据朝马车看去。 此时赵起、李成和樱桃已经从车上下来。小皇子身边不能没有人,春望叫樱桃留下。刘据摇了摇头,春望瞬间懂了:“不要樱桃要他俩?” 刘据笑给他看。 春望把他放车上,然后叫李成和赵起上来,一起去宣室。赵起还记得杨得意先前说的话,他不敢面圣:“春总管,小皇子累了,是不是先回椒房殿歇息片刻?” 小皇子饭没吃完就睡着了,此刻分明才睡醒,当他不知道呢,还是不信任他?无论哪种情况春望都很生气,索性直接问刘据,“找母后还是找父皇?” “父皇!”刘据努力说清楚,口水流出嘴角。春望用樱桃走之前给他的手帕轻轻给他擦擦嘴,瞪赵起和李成二人一眼。 官大一级压死人。 樱桃在赵起和李成跟前不敢多嘴。赵起和李成怕春望。 抵达宣室殿,春望也没有把刘据给赵、李二人。刘据见二人空着手,他朝车里指。 先前春望一上车就看到一只刚满月的小狗。天子爱狗,天子的儿子喜欢狗实乃正常。刘据说话困难,春望也没有故意多问惹他流口水。见状替刘据令李成把狗抱出来。 李成慌得找赵起,赵起仗着小人儿说不清楚,大着胆子抱着狗跟上。 春望入内无需通禀,刘据更不用,所以他抱着刘据直接进去。过了高高的门槛,刘据下来,晃晃悠悠,跟个不倒翁似的往里跑。刘彻心惊胆战,霍然起身抛下御座接过他。 等他决断的几位朝臣吓得扭头,结果什么也没看见。 “想父皇了?” 几人这才明白皇长子来了。 刘据虽不是太子,但他一出生刘彻就令郎官东方朔著《皇太子生赋》,以至于在天下臣民心里眼里他就是大汉太子。 几人起来见礼。 刘彻抬抬手示意免礼,又问:“想父皇了?” 刘据冲赵起招手。刘彻认识此人,他亲自为乖儿子挑的:“赵起拿的什么?”仔细一看,“据儿想养狗?” 赵起身体抖动一下,不安地低下头。 刘据摇头晃脑:“养,猫儿!” 刘彻好笑:“你想养猫弄只狗做什么?” 刘据眨巴着大眼睛,这话他怎么听不懂呢。 “猫儿!”刘据固执地说:“起,说,猫!”指着赵起怀里的狗,一字一停顿。 赵起双膝跪地,小狗放在地上:“陛下恕罪,陛下饶命——” “停!”刘彻没听懂小孩话,反倒是赵起一跪叫刘彻懂了,“据儿要猫你给他狗?”眉头微皱盯着赵起。 刘据急的大声说:“是——猫!” 刘彻明白了什么差点气吐血。他压住满腔怒火问:“朕的儿子要猫,你弄只狗糊弄他,还说这是猫?” “是,猫!”刘据抓皇帝老子的胡须,仿佛说你怎么猫狗不分。刘彻下巴痛,慌忙抓儿子的小手:“松手,松手,不是朕猫狗不分,是你被骗了。”心中忽然一动,“朕明日就把这胡须剃了。” 几位朝臣满脑子猫猫狗狗,等他们意识到皇帝最后一句什么意思比刘据还着急,齐声劝说:“陛下,使不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刘彻:“你们不曾修过胡须?” 一直不修剪胡须岂不是能拖地。几人下意识承认时常修剪。刘彻接着此话问:“修半寸和一寸有何不同?” 几人被堵得无言以对。 其中左内史公孙弘跟朝中百官不一样,别人少年崭露头角,中年高升,他而立之年学习,白发苍苍入仕,人老成精,又为人奸诈,没少干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他佯装好奇:“陛下,什么是猫又是狗?微臣愚钝,小皇子此话何意?” 刘彻闻言气血上涌,沉声问:“谁的主意?”不由得看他最熟悉的人——春望。 “指鹿为马”的事过去不足百年,春望还没忘。秦始皇儿子多,养废一个还有十个。大汉天子仅有一子,天子本人恨不得把独苗苗捧在手心里,赵起什么不学非学赵高。春望顾不上同情他,希望天子不要因为他和赵起同乘一辆车也砍了他。春望跪下坦白,他没有去狗舍,在车上看到狗也以为子类父,不知道小皇子把狗当成猫,请陛下明察。 刘彻看儿子:“是这样吗?” 几位朝臣心底诧异,才满周岁的小儿懂什么。何况这孩子真呆,竟然猫狗不分。 刘据睁大眼睛装糊涂。 刘彻没有因为儿子聪慧就丧失理智,认为儿子无所不知。刘彻很有耐心地指着春望:“春望有没有去狗——去猫舍?” 小孩儿摇头。 刘彻:“你在何处遇见的他?” 小孩装不懂。 刘彻不急:“是在你和皇后居住的椒房殿附近吗?” 这句可以懂,刘据使劲点一下小脑袋,大声说:“母后!” “据儿真聪明。”刘彻叫春望起来。 春望无比感激地看一下小皇子,幸好是陛下的儿子,一岁就能听懂人话,否则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刘彻令人把赵起和李成拖下去砍了。李成跪地求饶,慌慌张张倒出这是赵起的主意,与他无关。 春望顿时想送他一个字——蠢! 李成要把此事揽过去,叫陛下另眼相看,说不定只是把他发配原籍,或者罚他去狗舍当个铲屎官。 春望偷偷瞥一眼当今天下,刘彻脸黑如墨,要不是碍于孩子小,容易吓掉魂,刘彻非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刘彻低吼禁卫:“拉下去!” 禁卫堵住李成的嘴巴把人拽出去,赵起身体发软瘫在地上。刘彻没有心软,给春望使个眼色。春望跟出去盯着禁卫把二人处死。 刘据一脸好奇,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好像不知道发生何事。 几位朝臣终于明白出什么事了——指鹿为马。 公孙弘轻轻擦掉额头上的虚汗,轻声请示“微臣先行告退”。 这事无论从哪方面说都不小,盖因关系到未来储君。 小小一只狗也叫刘彻吓出一身冷汗——儿子身边的人他上查三代居然还会出纰漏。 刘彻抬抬手令几人退下,抱着儿子坐下。刘据指着地上的小狗:“猫儿!” 殿内陡然安静下来,行至门边的几人轻手轻脚急行,快速躲到殿外才敢长舒一口气。 五人擦着汗互望,御史大夫感慨:“宫里要血流成河了。” 公孙弘心底没有一丝同情:“那也是他们自找的。陛下正值壮年他们就敢效仿赵高,以后岂不敢改朝换代。” 御史大夫小声说:“慎言!” 廷尉张汤也在,要是以往此事该交给廷尉议罪。刘彻像是没看见张汤一样,可见他是多么生气。“公孙兄言之有理。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如今敢糊弄小皇子,日后就敢哄骗太子,甚至陛下。” 另外二人点头附和。 御史大夫一见不能叫他们少说两句,干脆扯开话茬:“听说小皇子乖巧近乎木讷,可方才陛下问话时,小皇子怎么都当得起一声早慧啊。” 张汤:“小皇子早慧猫狗不分?” 在殿内的时候公孙弘没有意识到这点,经他一说,公孙弘赞同:“张老弟怎知小皇子不是故意而为之?” 张汤笑:“小皇子话语含糊,走路不稳,懂得下套?” 公孙弘点头:“他可是陛下的儿子。” “那这一年来的老实乖巧又是怎么传出来的?”张汤反问。 御史大夫就想解释,忽然发现无论“乖巧懂事”,还是“不哭不闹”,皆出自天子之口。 公孙弘和张汤互相看了看,御史大夫问:“看来你二人也想到了。陛下这是,要做什么啊。” 得亏刘彻没有顺风耳,不然得大呼冤枉。 刘彻也不相信儿子猫狗不分。刘据把狗当成猫只因他没有见过猫。以防儿子以后再指狗为猫,刘彻令人抓只猫回来。 刘据故意逗老父亲,指着小花狗说“猫儿”。 刘彻头疼:“这是狗,不是猫。你被赵起和李成骗了。” 小孩睁大眼睛,为何骗他。 “他俩坏,大坏人。父皇这样说,据儿听得懂吗?” 刘据可以懂了,扁扁嘴哭给他看——因为被骗,因为猫没了。 刘彻慌得抱着他哄:“不哭,不哭,朕替据儿报仇了。以后据儿要什么直接找父皇,父皇有的都给据儿。” 刘据不哭了。 刘彻长舒口气:“你还不如以前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呢。”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5. 猫狗不分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乾纲独断 刘据眨了眨眼睛,信不信我再哭给你看。 “不许哭!”刘彻一手搂住他一手指着他的额头。 刘据就当老父亲陪他玩儿,抓住他的手指往嘴里塞。春望轻呼:“小皇子这是饿了?一定是午饭没吃饱。” 刘彻信了,盖因儿子只吃两口炊饼,喝小半碗肉粥,远不是他素日食量。 “据儿想吃什么?” 春望心说他这么小哪懂啊。紧接着听到软糯糯的话:“蛋蛋。” 刘彻故意逗儿子:“蛋蛋可多了。鸡蛋还是鸭蛋?煮的还是蒸的啊?” 说话费劲,不想流口水,仗着人小不懂事朝老父亲脸上咬。刘彻吓得身体后仰:“你属小狗的?这么喜欢咬人。” 小皇子那么善良才不喜欢咬人。明明是有些人欠,好比霍去病。春望解释:“陛下,小皇子这是饿的。” 刘彻瞥他一眼,蠢才! “去令膳房给据儿蒸一碗蛋羹。”刘彻把儿子架到腿上,“想不想吃蛋羹?” 睡一觉转一圈,处决两个人,刘据真有点饿。刘据决定吃饱再玩,乖乖点头。 刘彻捏捏儿子肉乎乎的小脸:“果然跟去病说的一样,软软嫩嫩的很好捏。” 要不是年幼无知,刘据想翻白眼。 白眼翻不成,刘据伸出小手朝他脸上招呼。刘彻担心儿子咬他,再次身体后仰,小手从面前一掠而过,刘彻吓得一愣一愣,回过神把孩子翻过来按到腿上,朝他屁股上一巴掌。 小孩朝他腿上一巴掌,打得还挺响。听候差遣的宫女太监都不由得循声看过来。 刘据气笑了:“你个不孝子!敢打朕。朕——”小孩反手朝他脸上抓,刘彻仓皇别过脸,抱起儿子按坐在他腿上,父子二人面对面。这个时候刘彻依然怕伤着儿子,一手拽着他的细胳膊,一手捏住他的小脸“报仇”,“朕以前是不是瞎啊?竟然把雏鹰认成小家雀。” 前往膳房这种事无需春望亲自去,春望吩咐下去就回来伺候。春望闻言恭维:“陛下和皇后的嫡子怎么会是家雀。古时有句话叫,好像叫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小皇子是鸟儿,也是这种一鸣惊人的鸟儿。” 刘彻被他夸得心情舒畅,该做的事还得做:“宣杨得意,朕有事问他。” “陛下怀疑把狗当成猫这事其实是杨得意的主意?” 刘彻微微摇头:“他不敢。朕只是想查清楚。” 人都死了还查什么啊。 春望昨日今日都没有去过狗舍,他不怕皇帝查,令小黄门驾车把杨得意接来。 狗舍离宣室确实不近,一来一回,杨得意步入宣室,刘据的蛋羹都好了。先前喂刘据喝了半碗粥,刘彻知道怎么喂孩子,挖一点蛋羹吹几下,缓缓送到儿子嘴边。 杨得意大着胆子偷偷瞄一眼,看到天子专注的样子心提到嗓子眼,陛下莫非处置了赵起和李成不解气,也想砍了他。 杨得意惴惴不安。 刘据推开勺子,刘彻知道儿子饱了,碗勺递给春望。刘据舒服地躺在老父亲怀里,刘彻终于可以分心,询问杨得意可知他为何处死赵起和李成。 杨得意低头躬身,斟酌道:“奴婢知道。奴婢提醒过赵起,赵起说,奴婢不说他不讲没人知晓。” 刘彻颔首:“赵起说得不错。要不是据儿想朕,此事就被你们几人模糊过去了。杨得意,可知罪?” 杨得意不好的预感成真,悬着的心反而落到实处。杨得意深知帝王决定的事容不得他人置喙,他双膝跪地认命:“奴婢知罪,但凭陛下处置。” 但愿陛下看在他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面上给他留个全尸,不要腰斩,不要砍头,一杯毒酒很不错,三尺白绫也挺好。 杨得意的态度令刘彻很满意:“来人,拉下去,仗二十!” 宣室内众人不禁看御坐上的天子。 小人儿毫不意外,皇帝老子真想砍了杨得意何必把人宣到跟前。难道叫杨得意死个明白吗。宫中奴婢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刘彻每处置一个都解释清楚,他忙得过来吗。 刘彻只想弄清楚事情经过令人把樱桃招来就行了——春望坦白的时候提过小宫女樱桃也在。 春望瞪一眼杨得意,杨得意回过神,激动地带着颤音叩首:“奴婢谢陛下不杀之恩!” 刘彻抬抬手,杨得意出去领罚。刘彻抱着儿子前往椒房殿告诉皇后,儿子被大胆的奴才当成胡亥糊弄了。 卫子夫乍一听到胡亥懵了。刘彻不好怪皇后识人不明,也不好承认自己有眼无珠,先告诉卫子夫已处决赵、李二人,再说她给儿子挑的宫女樱桃胆小如鼠,这么大的事居然不敢向他们禀报。 卫子夫明白此话何意——换人。 “陛下,据儿身边伺候的人个个胆大包天,往后岂不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刘据年幼,无法亲自调/教奴婢。奴大欺主,不如用胆小的。赵、李二人干的事,胆小如樱桃虽然不敢向他和皇后禀报,她也不敢学二人哄骗刘据。 思及此,刘彻颔首:“但该罚还得罚。”说出来想起怀里的小人儿,“据儿,你说是不是?” 卫子夫想笑:“陛下,他——”小人儿点一下头,笑出哈喇子。 刘彻冲卫子夫挑了挑眉,卫子夫尴尬地轻抚额角低下头。 “天色尚早,朕领据儿出去转转。” 卫子夫紧张地身体倾向他:“陛下,外面风大,再过半个时辰太阳就落山了。” “朕在宫里走走。” 卫子夫放心下来:“戴上帽。” 刘据的小斗篷上有帽,刘彻给他戴上。儿子从头红到脚,露出白嫩嫩肉乎乎的小脸,像年画娃娃,又像传说中的人参娃娃,刘彻很想咬一口。刘据一看他眼神不对,抬手挡住他的脸。 刘彻乐了:“以前对朕爱答不理的果然都是装的。”又摸摸儿子的小脸,“朕的儿子真好看。不愧是朕的儿子。” 刘据又想翻白眼,可惜他不敢。他扭着身子要下去,刘彻经常抱他,习惯了不觉着累,哄他走路累,父皇抱着舒服。 刘据一把揪住他的胡须,刘彻心慌:“别拽,别拽,朕让你自己走行了吧。”怕儿子听不懂,说着话蹲下去松手。 刘据离开他的怀抱,淡淡地瞥他一眼,仿佛说你早这样多好。 刘彻看懂了,他又觉着看错了,小人儿的表情不可能这么丰富。 “据儿,去哪儿?” 如卫子夫所言,天快黑了,不适合出宫。太后住得远,一来一回得大半个时辰。宣室不想去,也不想回椒房殿,刘据隐隐知道刘彻的妃子尹婕妤、李姬等人住所,他也不想去。 刘据忽然想起三舅和小舅在宫里当差,至于做什么,以前装傻的他不清楚,但好歹是个去处。 “舅舅!”刘据怕暴露,没敢明说哪个舅舅。 刘彻最看重卫青,第一反应是卫青:“这么喜欢仲卿?” 小孩儿眨了眨眼睛,他是这个意思吗? 这种反应落到刘彻眼里他是这个意思。 刘彻问随从卫青是否出宫。 一天处死两个人,杨得意仗二十,樱桃掌嘴十下,这叫春望不敢有所疏忽。春望谨慎回答:“关内侯此刻还在宫中。下钥前是否出去,奴婢尚且不知。奴婢令人——”看到刘彻微微摇头,春望闭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小人儿往少府方向去。 刘彻慢悠悠跟上:“据儿知道舅舅在哪儿?” “舅舅!”小人儿指着少府方向,难道舅舅不在那儿吗。 刘彻弯腰伸手:“谁告诉你舅舅在哪儿?父皇领你去。” 刘据仰头打量他,不骗人? 刘彻逗他:“不想去?” 小孩快速抓住他的手。刘彻牵着他往宣室方向去。刘据奇怪,舅舅怎么会在那儿啊, 卫青不在宣室。他和霍去病在宫中住所离宣室很近。尚未靠近宣室,天家父子就听到阵阵马蹄声。敢在宫中策马狂奔的人,除了刘彻以及鸿翎使者,唯有霍去病。 刘据听二姨母卫少儿跟母后抱怨过,儿子无法无天,陛下不管管,还说什么去病天生富贵,不该拘束他。 最初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刘据想的是纨绔子弟。听过就抛之脑后。今日一见,去病表兄当得起“富贵”二字。 “陛下?据儿?”话音落下,人到跟前,少年翻身下马,动作利索,仿佛下了不下千余次。 刘据从来不相信人的命一成不变。 霍去病身有光芒,若是个懒惰的,金色光芒一定会随着年龄增长慢慢变淡,直到消失。公孙敬声也是如此,从此改了缺点,笼罩在他身上的雾霾会越来越淡。 只凭下马刘据就可以看出,无论霍去病秉性如何,他至少吃得苦中苦。对于有天赋又勤奋的人,刘据很是喜爱,伸出小手:“病病。” 刘彻奇怪,儿子说什么呢。 霍去病脚步一顿,气笑了:“病病是你叫的?什么见鬼的称呼。小脸又痒了?”大步过来往他脸上招呼。 刘据抓住他的手往嘴里塞,霍去病吓得慌忙后退:“你属小狗的?见人就咬!”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6. 乾纲独断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翁主刘陵 你敢捏我就敢咬。 为了使他看起来更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刘据见状嘎嘎乐。 从来只有霍去病逗别人,很少有人逗得霍去病变脸。很不习惯的霍去病先是一愣,紧接着想打他。然而不可。先不说他是未来储君,太后、帝后的心头肉,就说他虚岁两岁,也受不了他使劲一巴掌。 霍去病朝他屁股上拍一下,没敢用力,端的怕把小孩儿拍的双膝跪地,届时陛下不罚他,太后也饶不了他。 饶是如此,刘据的身体还是往前趔趄一下。好在他的小手攥住老父亲的大手,被条件反射般的老父亲往后一拉抱在怀里。 霍去病嫌弃小表弟:“你还不如继续对我们爱答不理。” 刘彻笑了。 霍去病奇怪,这有什么好笑的。 春望忍着笑解释:“陛下才说过类似的话。” “知子莫若父。古人诚不欺我。”霍去病感慨。 刘彻:“那你又怎么解释?” “我是他表兄,长兄如父啊。”霍去病说的理所当然。 刘彻摇头失笑:“骑马干什么去?” “送回马厩。”霍去病原本打算跟他舅卫青到椒房殿露个脸就走,于是把马扔在住所。小人儿好玩,霍去病忘了出宫,还留在宫中用饭,以至于等他想起来反而不是很想出去。 霍去病庆幸没有急着出宫,不然哪能再次遇到小家伙儿。 刘彻令随身伺候的小黄门帮他送去马厩。霍去病蹲下,冲表弟伸手:“过来,抱你玩儿去。” 霍去病对他没有恶意,刘据能感觉到。他把小手递给霍去病,霍去病单手抱住他就给他一巴掌看,打在屁股上。 刘据是个真小孩,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小孩只会当霍去病跟他玩儿。然而他不是,他感到羞耻,又想朝霍去病脸上招呼。 霍去病见小表弟嘟着小嘴打量他,像是琢磨从哪儿下手好,他慌得脑袋后仰:“再敢挠我就把你卖掉,让你见不着陛下和姨母,日日吃糠咽菜,时时以泪洗面。” 刘彻笑呛着。 霍去病倏然住嘴。不是意识到他的话多么大逆不道,而是这些废话显得他无比幼稚。 “算了,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你个小不点计较。想去哪里玩儿?”霍去病一副宽大为怀的样子,刘据想嗤之以鼻。 可惜不可以。 刘据要知道去哪儿玩,方才就不会“乱指”了。 话说不清,也不能说太多,刘据再次要下来,抓着霍去病的手,朝他来的方向探险。在刘彻看来他一定是想舅舅了。 刘彻果然误会了,告诉霍去病小孩想二舅。刘彻闹不明白:“你二舅也没抱过他,他怎么那么喜欢仲卿。” 霍去病:“陛下不是说了吗?据儿喜欢装睡。他装睡的时候肯定不止一次听到奴婢提到二舅。他好奇啊。我母亲说据儿这么大的小孩对什么都好奇。”瞥一眼小表弟,“鸟屎都想尝尝。” 刘据又想咬他的手。 刘彻没有替儿子训斥霍去病,反而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心据儿听懂了又咬你。” 霍去病浑不在意:“据儿只有两颗牙,使劲咬也不疼。” “那你躲什么?” 霍去病:“他有两颗牙啊。我顶着两个牙印出来进去叫人看见多么丢脸啊。” 刘彻恐怕儿子碰到他的脸也是担心这点。 胡须剃了可以解释,脸上的伤痕怎么解释。他说儿子抓的挠的,好色之臣只会认为他跟后妃玩得忘情,还无耻的推到儿子身上。 刘据停下。 霍去病疑惑:“怎么不走了?” 小孩冲老父亲伸手。刘彻笑着抱起他:“走累了?朕以为你不知道累呢。还去找舅舅吗?” 多数小孩此时找父母,或者要吃要喝。可是他非常人,小脑袋一点一点:“舅舅!” 今天认认门,以后父皇母后不得闲他可以领着奴婢自个去。 刘彻不会读心术,只当儿子对卫青好奇。哪怕是“好奇”不是喜欢,刘彻见着他的肱股之臣之一兼二舅子也忍不住拈酸吃醋抱怨几句。 卫青无奈地接过小外甥,试图跟他商量:“据儿,舅舅不得闲。”指着案上的竹简,“舅舅得处理军务。改日再陪你玩儿?” 刘据的目的是找到舅舅的住所,按理讲该回去了。可舅舅身上光芒闪耀,刘据一认真打量他就能看到,看见了就忍不住好奇,好奇就不想走。 小人儿指着竹简,哇哇说着他自己也听不懂的童语。偏偏老父亲听懂了:“仲卿,据儿想帮你处理军务。” 卫青很是无奈,这个玩笑不好笑。 “天色不早了,明日再处理。”皇帝一锤定音,听话的卫青不敢反驳,只能抱着外甥移到案边坐下。 霍去病摊开一卷竹简:“据儿,看得懂吗?” 老实说,看不懂。 无知小儿不懂得认怂,刘据也不想认输,抓过竹简上上下下打量,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刘彻是这么认为的。 刘据其实也想弄清楚他所处的朝代——父皇身上紫光闪烁,虽然有这种气运的人皇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每个朝代都有一两个。可卫家一门亲戚出了两道金光,这就难得了。 前世活了上千年,刘据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要弄清这些不得不先识字。 刘据指着竹简上的两个字喊:“父皇!” 刘彻失笑:“刘安不是父皇。”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刘据眨吧眨眼睛,刘彻瞬间明了:“据儿想知道刘安是谁?” 霍去病脱口而出:“说了你也不懂。” 话虽如此,刘彻却不这样认为:“据儿分得清好坏善恶就够了。” 霍去病翻个白眼。 两岁小儿分得清听得懂,记得住吗。 刘据睁大眼睛等着老父亲解惑。 月前刘彻提出“推恩令”,各地藩王阳奉阴违,互相观望,无人执行。刘彻料到叔伯兄弟不可能甘心拆家,颁布这条法令前他令卫青整顿京城戍军,又派出细作详查藩王兵力部署情况。 霍去病翻开的竹简上写着的正是淮南国兵力。 这份密报有可能含水量极大,但总比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的好。 刘彻斟酌再三,挑儿子听得懂的说:“刘安是个坏人,比你姨母卫孺和姨丈公孙贺还坏。” 霍去病看向帝王,淮南王刘安施行仁义,名满天下,陛下胡诌也不带这么诌的。 刘彻一直以为同族叔父刘安是个君子。他担心城中不轨之人试图跟藩王里应外合,“推恩令”颁布前,刘彻令人彻查城中各种势力。结果查到淮南王翁主,他同族妹妹刘陵甚少回淮南国,一直藏匿城中,结交他身边的人。 大汉女子十三岁可议亲,刘陵早已及笄却一直没有定亲。女儿家时常扮成男子东窜西跳,此意何为? 刘陵过几个月就进宫一趟,名曰给太后请安。刘彻以前以为她想嫁到王侯将相之家。如今猜到她打着请安的幌子暗查皇宫布防,刘彻不得不防:“据儿,以后见到一个叫刘陵的女子,离她远点。她比刘安还坏。” 修真界残酷,凡尘俗世也不遑多让。 这话是师姐劝他入世历练时说的。 虽然刘据还不知道刘安年岁几何黑白胖瘦,也不知道刘陵相貌秉性如何,不妨碍他先记下。 刘彻看着儿子点头,冲霍去病道:“他不懂?” 霍去病:“陛下这样说谁听不懂?”停顿一下,“陛下,刘陵一个女子能掀起来什么风浪?” 刘彻:“越是看似无害的东西越危险。不可小觑任何人。” 霍去病没想到又挨训了,撇一下嘴,他不说还不行吗。 刘据认清“刘安”二字又往下指:“父皇!” 卫青乐了:“不认识的字就是父皇?” 小人儿扭头看他,难道不是吗。 卫青好笑:“自然不是。” 刘彻冲儿子伸手:“过来,朕教你识字。” 刘据伸手,刘彻抱住他趁机回宣室,令膳房准备晚膳。等着吃的时候,刘彻教儿子认他父子俩的名——彻和据。 刘据跟着老父亲奶里奶气念会,刘彻放下儿子,叫他在殿内撒欢。刘据差点失态,这就完了? 这就完了。 刘据可以大闹。可是一岁小儿今天学会明日忘记才正常。如今装傻扮痴已经很不容易,他不想再给自己上难度。小孩听老父亲的话,用了饭就叫奴婢伺候他洗漱睡觉。 翌日一早,卫子夫去偏殿找儿子,抱到正殿,跟三个女儿一起用早膳。 三位公主被女官带下去学习,卫子夫翻出书,教儿子识字。 刘彻昨晚留宿椒房殿,今早卫子夫为他更衣时,刘彻当成好笑的事说给她听——儿子想识字。 卫子夫在平阳侯府为奴时也不识字。她如今所认识的字一半是刘彻教的,一半是刘彻令识文断字的女官教的。 懂得多了,卫子夫明显感觉到她耳聪目明,以前浑浑噩噩的感觉没了。 刘据不想学,吃饱了犯困。 卫子夫看到儿子打哈欠揉眼睛,歪着头盯着他打量:“真困还是装困啊?” 母后跟父皇学坏了。 不怪前世师尊常说“学坏容易学好难”。这才多久啊,短短一晚。 奶姆也听懂了皇后言外之意,无比想笑:“皇后,小主子饭后总要睡一会。” 卫子夫想起来了,昨日亲戚来之前儿子在她怀里睡了近半个时辰。卫子夫一脸可惜地把儿子递给奶姆。 “皇后,刘陵翁主来了。”小黄门疾步进来。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7. 翁主刘陵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小孩打人 刘据瞬间不困了,真不禁念叨啊。 卫子夫和刘陵年岁差得多,话家常聊不到一块去。翁主天生富贵,穿金戴玉,张扬的像只花孔雀,也瞧不上出身低微,深居简出的皇后。 卫子夫见儿子伸手,接过他,奇怪地问:“她来做什么?” 小黄门:“长公主也来了。” 皇家三位长公主,第一位是馆陶大长公主,刘彻姑母,废后的母亲,若非不得已她从不踏入椒房殿。还有一位是刘彻长姊,平阳侯夫人阳信长公主,世人又称之为“平阳公主”。最后一位是帝后长女,人称“卫长公主”。 卫长公主前一刻才离开。卫子夫不作他想:“她俩何时这么要好?” 椒房殿女官小声提醒:“皇后,先请人进来。” 卫子夫微微抬手,小黄门出去通禀。 “听说昨日是小侄儿周岁生日,我今日来给小皇子道贺不晚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藩王之女,如此无礼。刘据不由得想起前世师姐口中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蠢货。 刘据从母亲怀里坐起来,皇后轻轻拍拍他安抚:“不怕。” 女官皱眉:“淮南王翁主未免也太无礼了。真当淮南国富裕我们怕她。” 刘彻颁布“拆家令”前跟卫子夫通过气。倘若藩王敢沆瀣一气剑指长安,由她保护儿女。皇后手上的兵虽说不足矣抵挡千军万马,护着母子几人冲出长安不成问题。 这么大的事卫子夫自然得告诉心腹,万不得已之际由他们保护天家血脉。 刘据出生后椒房殿被帝后二人梳理一遍,能到卫子夫身边的都是心腹。这些人自然也知道淮南王翁主图谋不轨。 卫子夫微微摇头,示意她少说两句:“小人儿一个,翁主这样说折杀他了。” 话虽如此,卫子夫坐着一动未动,噙着微笑看着二人联袂至她五尺之外,冲左右抬抬手:“公主,翁主,坐。” 二人不得不停下。 恨不得撕了刘陵的女官韩莲子令小宫女看茶,她笑着迎上去:“什么风把二位贵人吹来了。公主,快坐下歇歇,翁主,您也请。” 刘据目瞪口呆。 该说不愧是母后看重的人吗。 小小女官都这么善变,母后是不是也有他不知道的一面。 “那便是小侄儿?” 刘据装懵懂。 韩莲子的身体让开一点,刘陵看清刘据长相,小脸白里透红,养的极好。刘陵眼神暗下来,刘彻真好运,平阳侯府玩一会儿,随手捡个女奴,不但打匈奴的将军有了,嫡子也有了。 刘据眨眨眼,他怎么闻到一股恶臭。 平阳长公主周身的气很淡,跟他三个阿姊差不多。刘陵身上的灰雾很淡,但也是灰蒙蒙的,那么恶臭来自她没跑了。 刘陵长相明艳,是跟他母后完全不同的美。认真计较起来,母后只能算清秀佳人。然而合该行事大度的人尖酸刻薄,不似贤妻之人温柔贤惠进退有度。 这么看来相由心生也不尽然。 刘陵并没有老老实实坐着,她缓缓起身,带着笑意朝刘据走来,刘据脑海里瞬间闪出一串词,表里不一、两面三刀、装腔作势等等。 “小侄儿像极了陛下啊。皇后,我是否可以抱抱小侄儿?” 儿子是个呆瓜,卫子夫不敢把孩子给她。儿子敢不搭理陛下,去病捏他,他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卫子夫有何不敢。 刘陵不会抱孩子,也没有想过调整,甚至问刘据是否难受,她单手托住小孩儿,挠挠他的小下巴:“据儿,我是姑母。” 小孩儿不得不抬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证明他不傻不呆。那些出自深宫的传言,民间百姓的同情,一定是刘彻故意放出来的。 帝后嫡长子顺顺当当长大,智慧无双,以后谁还敢打皇位的主意。 刘陵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朝他脸上捏一下。 卫子夫顿时想别过脸,椒房殿宫女太监憋笑憋得辛苦,平阳公主想起昨天上午发生的事试图说些什么,嘴巴张开,啪一声,刘陵傻了,平阳公主微微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这样。 “母后!”小孩儿扭身伸手,瘪瘪嘴嚎啕大哭。 刘陵难以置信,脸上挨一巴掌的明明是她,他哭什么哭。 女官莲子担心胆大妄为的刘陵给她小主子一巴掌,疾步上前,夺走刘据,先发制人:“小皇子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平阳公主无语,小侄儿不愧是皇家三巨头的宝贝疙瘩,哪儿不舒服?打人打的手疼呗。 刘据伸出小手给她看:“莲莲,痛痛,吹吹。” 平阳公主瞠目结舌,要不要这么配合。 莲子呼吸一窒,小主子,可不敢这么说啊。 “吹吹,痛痛,莲莲。”刘据说手疼是故意气刘陵,但他的脸真疼,指着小脸,女官韩莲子倒抽气,“红了?”猛地转向刘陵大声指责,“翁主,你不知道小孩皮肌肤嫩,身子弱,这么用力——” 刘陵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朝她脸上招呼,满心怒气翻腾,脱口打断:“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生养过。他朝脸给我一巴掌,你怎么不说?” “还不是因为你捏疼小皇子。”刘陵仗着刘彻没有淮南过谋/反的证据不敢动她,韩莲子也不怕惹怒刘陵。 “推恩令”颁布这么久,四方藩王没有立即效仿先帝在世时的七王打着“诛晁错,清君侧”的名号谋反,以后起兵失去了先机,在气势上就输了。 韩莲子不知道藩王有没有意识到,反正越往后拖,陛下和皇后越无需担忧。 刘陵错把卫子夫的温柔低调当成软弱,又认为有什么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没料到韩莲子如此嚣张,她心梗一下,恢复冷静:“小侄儿长得可人,我想同他亲近,也没使劲,没料到小侄儿受不了是我的错。皇后,看我的脸,一定红了。小侄儿是不是也该向我道歉?” 昨日才满周岁的小孩会道什么歉,明摆着逼卫子夫低头。 平阳公主今日过来有要事,闻言很是后悔半道上遇到刘陵的时候没有掉头回府。 “陵妹,据儿能有多大力气,算了。”平阳公主起身劝说。 刘陵没把卫子夫放在眼里,又怎么会给她面子:“那叫小皇子给你一巴掌?” 平阳公主张了张口,手贱的又不是她,关她何事。 卫子夫很是疑惑,刘陵这是要干什么。 在椒房殿捏哭她儿子,还叫她道歉,难不成想趁机逼陛下抓了她,到那时刘安就有理由挥师长安了。 刘彻不怕打仗,卫子夫也不怕,但她不想看到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如果这是刘陵想要的,卫子夫可以低头。 卫子夫接过儿子:“据儿,先让母后看看你的脸。” 这一年来刘据不可能时时刻刻装傻充愣,每天相处一炷香也足够他了解卫子夫,刘据带着鼻音喊“母后!”小手移到她头上,拿掉发簪,不待卫子夫有所反应,扭身朝刘陵脸上砸。 刘陵习惯性躲闪,防着她的女官韩莲子以为她想冲女主人和小主子动手,抬腿挡住她的去路,好巧不巧别到刘陵的腿,尊贵的翁主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卫子夫抱住儿子后退。刘据挣扎着下来,卫子夫的注意力在刘陵身上,无意识地放下儿子,刘据晃悠着小短腿,抓起茶几上的杯子朝刘陵脑袋上砸:“坏人!” 一切发生的太快,杯子落地,平阳公主堪堪回神,伸手去抓刘据,小孩张嘴朝她手上咬。 平阳公主心底也瞧不上从她府里出来的卫家人,但她很清楚卫子夫不是她父皇的栗姬。 栗姬善妒,馆陶大长公主在先帝跟前说几句她的不是,先帝暗暗记下,趁机试探,再有刘彻的母亲,当今太后小心筹谋,已逝的太皇太后煽风点火,先帝废了栗姬生的长子,改立小儿刘彻为太子。 如今皇家只有刘据一根独苗,即便卫子夫是个恶人,皇帝也不会废了她的皇后之位,最多是把刘据接去宣室,把他们母子二人隔开。 平阳下意识想反手一巴掌,手抽出来改抚/摸他的小脑袋,笑着打趣:“据儿饿了?” 刘陵抹一把脸,甩掉茶水去抓刘据。 刘据又不是真小孩,怎么可能站着挨打,他躲到韩莲子身后,卫子夫抱起儿子,明知故问:“有没有伤着哪儿?” 爬起来的刘陵又险些摔倒,皇后瞎啊。 “母后,坏人!”刘据顶着满脸泪痕指着刘陵大声说。 刘陵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他:“皇后,这也是我手重?” “我——”卫子夫心虚,打算替儿子道歉,小孩嘤嘤嘤哭给她看。卫子夫再次顾不上她,焦心地问,“哪儿不舒服?” 刘据:“痛痛。”伸出完好的小手。 小主子做过了啊。 韩莲子想想如何善了,忽然计上心头:“茶水溅到小皇子手上了?” 刘据乌黑的眼中蓄满泪水,扁着嘴一脸委屈:“痛痛……” 韩莲子屈膝请罪:“皇后恕罪,奴婢该死,忘了热水是今早烧的。” 卫子夫握住儿子的小手:“母后吹吹,不痛啊。” 韩莲子担忧道:“皇后,烫伤不是小事,奴婢去请太医。” 说完,韩莲子疾步往外走。 平阳公主长见识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椒房殿卧虎藏龙。 临近午时,纵然宫里巳时用饭,滚烫的水也该凉了。何况她方才喝过,不冷不热刚刚好。 刘陵开了眼了,原来不止刘彻深不可测,小小的宫女也内心险恶。不怪能养出又狠又毒还敢倒打一耙的狼崽子。 “小皇子千金之躯,是该请太医好好看看。”刘陵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嘴角一撇,冷笑嘲讽,“毕竟陛下只有一子,容不得半点闪失。” 淮南王刘安素有贤名,平阳公主不知道太阳底下的龌龊。可这话也叫她眉头微蹙:“陵妹,据儿是不该拿皇后的簪子砸你,不该拿杯子泼你,可说到底这些事也是因你而起。” 人在屋檐下,摆明了护短,刘陵不敢漫骂,更不敢真动手,那样刘彻一定会趁机杀了她。刘陵憋屈得很:“公主说是就是吧。” 平阳公主心梗有口难言。 下了早朝,刘彻疲惫,出来透气,看到韩莲子朝太医署方向跑去。刘彻大步进来,地上一滩水,“这是怎么了?” 刘陵打着游玩的幌子滞留京师,她是女儿身,以为能骗过刘彻。刘彻往常见到她一脸和气地把她当妹妹,刘陵闻言朝腿上掐一把,挤出泪扑向刘彻:“陛下!” 刘陵朝腿后那一下不曾避人,卫子夫和平阳看得一清二楚。卫子夫没有感到意外,平阳公主微微张口,皇家没有一个蠢的。 刘陵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有几个印记,额头上红一块,很是狼狈。刘彻条件反射般挡住她,这么脏往哪儿扑呢。 “出什么事了?”刘彻佯装担忧地问。 刘陵想说什么,刘据大喊:“父皇!”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8. 小孩打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算命先生 刘据脸上的泪痕还在,眼皮红彤彤的,老父亲心疼坏了,三步并作两步走,没到跟前就伸手:“怎么了这是?皇后,据儿怎么哭了?” 卫子夫知道没她什么事了,她只需陈述事实。 “此事说来话长。” 刘彻心疼的搂住儿子:“那你就长话短说!” “翁主没有养过孩子,不清楚孩童娇弱,跟据儿玩的时候捏他的脸不小心捏红了,据儿难受,误以为翁主故意的,抓住什么都往翁主身上扔。”刘陵确实不知道小孩皮肤嫩的跟她父淮南王做的豆腐一样。她又故意用力,以至于小孩脸上的红印清新可见。卫子夫并非夸张。“翁主海涵,据儿并非有意,请你见谅。” 刘陵失了先机,此时数落小孩的不是只会显得她小肚鸡肠。刘陵听着卫子夫轻飘飘的话差点呕出一口鲜血:“陛下,恕我直言,小小年纪如此暴怒,日后如何是好?陛下只有一子,理应尽早多寻名士,细心教导。”瞥一眼小孩,皇帝不给你找十个八个太傅,我就请父王把“淮南八公”送过来,整治不好你,我不姓刘! 刘彻急着看看儿子的脸,闻言想敷衍地道声谢,耳边突然响起,“父皇,坏!”刘彻扭头看去,小孩指着刘陵:“坏人!坏人!” 刘陵:“不小心碰他一下就是坏人,看来不止暴怒,心胸也称不上宽广。” 刘彻疑惑,她此话何意。卫子夫和平阳公主想说什么,刘据蹦跶着身体,急得大喊大叫:“父皇,舅舅,打,坏人!” 小嘴控制不住流出哈喇子,刘彻习惯性拿出手帕给儿子擦嘴,看到儿子鼓着小脸,很生气的样子,恍然大悟,他昨日当着卫青的面跟儿子说过刘安坏刘陵也坏。 所以这才是儿子抓住什么都往她身上砸的主要原因。 若非时机不对,刘彻想用刮掉胡须的脸贴贴儿子的小脸。 刘彻忍住喜悦:“不劳翁主费心。陪翁主下去清洗。”给左右宫女使个眼色。 以前刘彻跟平阳一样喊刘陵“陵妹”,翁主是头一回。刘陵知道他不高兴,她顿时气笑了,没见过这么护犊子的。 宠吧,宠吧,宠成纨绔最好,淮南王一脉坐收天下。 平阳也听出她的皇帝弟弟心有不快。刘陵是跟她来的,平阳不想成为被殃及的池鱼:“陛下,我陪翁主下去。” 刘彻微微抬手算是许了。 刘陵不想再待下去,步出正殿就上马车。平阳只能跟着她上车,谁叫俩人一辆车来的呢。 卫子夫看着二人走远,微微叹气:“陛下,据儿——” “不必解释。”刘彻表示知道,卫子夫想揉额角:“陛下,刘陵有一句话很对,据儿——” 刘彻打断:“朕知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人是你。” 卫子夫糊涂了,椒房殿的太监宫女全糊涂了。 刘彻从昨日陪儿子出去玩说起,说到刘据指着“刘安”二字叫父皇,他考虑到儿子年幼,听不懂长篇大论的道理,只说刘安刘陵都不是好人。 随刘彻过来的小黄门轻呼:“这就难怪了。小霍公子昨日吓唬小主子,小主子也没有逮住什么扔什么。亏得奴婢还怀疑小主子今日是不是沾上赃物,移了性情。” 既然儿子不是因为被捏突然发疯,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卫子夫令宫女准备温水给儿子洗脸夫看到儿子脸上红印,卫子夫轻轻碰一下:“还疼吗?怎么也不告诉母后啊。” 刘彻无奈:“据儿才多大?说得出吗?” 卫子夫一时忘了,讪讪笑道:“这里有水,陛下这边坐。”看向自己的宝座。 刘彻坐下后把儿子放腿上:“父皇昨日才跟你说离刘陵远点,你今日就被她捏脸。说了那么多只记住‘坏人’二字?” 小黄门恭维:“小主子才满周岁,隔了一夜,记住俩字已是不易。” 该睡的时候没有睡,刘据身体难受,扑向父亲。刘彻搂住他:“怎么了?” 小孩揉眼睛。 “装呢?”刘彻语气不善。 卫子夫解释他困了。不是刘陵来得巧,他此时该睡醒了。 刘彻日理万机,一时间忘了儿子有饭后睡一觉的习惯。闻言对刘陵的恶感多一层,沉吟片刻,令小黄门传他口谕,从今以后淮南王翁主刘陵禁止入宫。 这事可不小。如疾风一般快速传到东宫。王太后从不相信藩王安心称臣。太后拖着虚弱的身子前来提醒皇帝儿子,此时不该跟淮南王交恶。 刘陵诋毁刘据暴怒,却忘了这种事在皇家早有先例。 刘彻的父亲景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大汉外有强大的匈奴,内有强盛的藩王,其中当属吴国最富庶。吴国有制钱的铜矿,还有黎民百姓不必可少的食盐。远不是淮南国可比的。 景帝同吴国太子下棋时,吴王太子气焰嚣张,景帝一气之下抄起棋盘把人砸死。吴王太子死后,景帝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彼时朝廷都不怕藩王趁机犯上作乱,如今朝廷不惧匈奴,经过早年的“七国之乱”藩王国力大减,刘彻又岂会为了刘陵委屈儿子。 刘彻不曾说过刘陵非善类,他训儿子的话也是因为小孩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拿杯子泼刘陵的时候也不看看他多大。小身板可能还没有刘陵的手臂长。 刘彻:“母后,如果刘安认为朕禁止刘陵入宫令淮南王一脉颜面扫地,继而谋反,没人会帮他。淮南国独木难支不足为惧。” 王太后:“你才颁布了推恩令。” 刘彻摇摇头:“一个多月还没有动静,他们等着端午起事?端午夏收,黎民百姓也快把此事忘了,刘安突然发兵,民心向谁?” 王太后是被“七国之乱”吓得,闻言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他心下大安:“你有分寸就好。据儿呢?” 卫子夫:“睡下了。” 王太后笑了:“打了刘陵还能睡着,据儿也是个胆大的。” 刘彻得意地说:“据儿是朕的儿子。” 王太后无奈地微微摇头,令宫女扶她回宫。刘彻亲自送她到车上,叮嘱她安心养病。卫青不惧匈奴又岂会怕藩王。 以前王太后跟很多人一样认为卫青首次领兵直捣龙城只是运气好。去年他一人带兵,大败匈奴,王太后认为天佑大汉。 卫青在宫里很是谦卑,很容易被人遗忘。王太后一着急就把他忘了。听闻此话,王太后真踏实了。 刘彻注意到母后神色变了,眉目舒展,给驭手使个眼色。 卫子夫望着远去的凤辇,颇为担忧:“母后的气色愈发不好了。” 生老病死,天子也无能为力。刘彻长叹口气:“上了年纪。” 刘彻是王太后最小的孩子,在他之前刘据还有四个姊妹,其中长姊跟他同母异父——王太后头婚生的。她入宫前嫁过人生过孩子。刘彻已有三十,王太后纵然十五成亲,如今也年近花甲。 人道七十古来稀。 刘彻早已做好最坏打算。 卫子夫见状想岔开话题说殿外风大,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帝后回头,韩莲子扶着刘据出来。 刘彻一扫忧愁,笑着蹲下去拍拍手:“据儿!” 刘据没有因为父皇等着就迈开小腿晃悠悠的跑,他该怎么走怎么走。 皇帝无可奈何的迎上去,抱起他:“是不是该用午膳了?” 离午膳还有半个时辰,卫子夫:“陛下饿了?” “宣室备了。朕和据儿去宣室用,下午领据儿出去开开眼。”刘彻贴贴儿子的小脸:“父皇好不好?” 刘据没想到他皇帝老子的帝位并不稳。为了自己,刘据也想多了解一些。小孩很给面子的在他脸上亲一下。 亲昵的感觉很新鲜,也令近几年心肠越发冷硬的帝王感到熨帖。刘彻突发奇想:“据儿一直这么大也挺好。” 卫子夫呼吸骤停,陛下又哪根筋错了。 “陛下,风大。”卫子夫很无奈。 刘彻给儿子带上兜帽,步履轻快的前往宣室。卫子夫令韩莲子去宣室膳房告诉庖厨,这边给据儿备了午饭,做好后她会令人送去。 而立之年,玩心不减的帝王忘记令厨子给儿子准备午膳。以至于看到韩莲子送来的食盒,他还想抱怨几句。 韩莲子拿出几个小碗,刘彻向儿子告罪。 刘据诧异,皇帝老子真不像九五至尊。 朝堂之上刘彻也很不像皇帝,大朝也不耽误他撑着御案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百官群枪舌战。 由于他过于纵容身边人,还间接害了不少人性命,其中一人跟他自幼相识,被王太后赐死时才二十出头,已官至上大夫。 刘据面上不显,抓住勺子自给自足。刘彻夺走:“父皇喂你。” 看着小孩一点点吃完,刘彻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刘彻不舍得叫儿子等太久,一炷香后,父子二人坐上出宫的马车。 春望提议去茶馆。 茶馆很安静,刘彻担心儿子耐不住寂寞,去喧闹的酒肆。 前世刘据甚少出宗门,差不多忘了凡间酒肆何等模样。进去之后小孩好奇地左顾右看。刘彻逗他:“热闹吗?” 掌柜的很想提醒孩童不适合这里。注意到刘彻身后跟着四人,一个个像练家子,还有两个随从模样的人物,他迟疑许久也没敢上前,而是低声吩咐跑堂去庖厨弄些孩子可以吃的。 有人敢向前。 刘彻坐下,把儿子放到面前方几上,父子俩面对面,有人晃晃悠悠过来:“这位公子打扰了。” 刘彻眉头一挑,知道打扰还过来。 春望不动声色地身体倾向大小主子,眼含警惕的抬头,看到八卦模样的图形:“我们不测字算命,先生找错人了。” “测字算命都是些雕虫小技。”来人没有离去,眼睛看着刘彻,“只会污了贵人的眼。” 刘据扭头仔细看一下,没有雾气,神棍一个!刘彻来了兴趣,刘据丝毫不感到意外,老父亲吃软不吃硬,最爱听恭维的话。 刘彻见其年岁不大却一头白发,端的仙风道骨,顿时存了试探的心思:“我不是贵人。” 刘据低头扯掉老父亲腰间的美玉往嘴里塞。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9. 算命先生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拆穿神棍 刘彻吓得去抓儿子的手:“不可以吃。傻不傻?什么都往嘴里塞。” 刘据看着被夺走的美玉很无奈,重点是吃吗?重点是寻常百姓家也用不起这么好的物件啊。 老父亲没救了。 老父亲是没有读心术。 刘彻抬手把玉佩扔给春望,春望塞装铜钱的荷包里:“小公子,这个不好吃,奴婢去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小孩乖乖点头。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被人遗忘的神棍发出一声感叹:“小公子也是位贵人啊。” 刘彻眼中一亮,有些着急地把儿子抱到怀里,背对着他面朝神棍:“小小年纪也看得出?” “小公子虽说年幼,也可看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既是世人口中的天圆地方,贵人之相。”神棍说话间在对面坐下,左右上下打量一番,“小公子耳垂圆润,福泽绵长也。” 刘彻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 刘据余光瞥到老父亲很不值钱的样子,嘴巴咧到耳朵根了,很是无奈又有些许感动,无奈他堂堂帝王竟信这个,感动是因为他听到这话比神棍夸他还高兴。 刘彻身体前倾,神色认真起来:“请先生再给我儿看看。” “小公子的山根尚看不出,鼻头不大却有肉,此生不会缺财。” 刘彻点头,他儿子什么也不缺。 “还有吗?”刘彻又问。 神棍眉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真看不出这人如此贪婪,福寿不缺还不够啊。 既如此,莫怪他见钱眼开。 “这——”神棍一脸为难,眼睛瞥向酒杯。 刘彻带着孩子,掌柜的没敢上味重的酒,而是令人上一壶米酒。刘彻对术士抱有好感,可不认为他另有所指。仙家进了酒肆,自是来买酒的。既然耽误了仙家饮酒,理应赔给他。刘彻冲随从招招手,真实身份小黄门给神棍倒酒。 酒肆奴仆送来两样点心,分别是白白的汤饼和黄黄的蛋羹。 刘彻下意识说:“我没要这个。” 春望方才去问掌柜的店里可有孩童可以吃的,掌柜的直言他给小公子准备的吃食片刻就好。春望便随吃食过来:“陛下,店家备的。” 刘彻微微颔首:“有心了。” 春望深知他主子喜欢术士,注意到有酒无菜就令掌柜的再置办几样小菜。 庖厨有现成的,随即送来六碟小菜。刘彻示意他对面的仙家尝尝。 刘据不着急,想看看着神棍到底要做什么,由着他皇帝老子招呼神棍吃吃喝喝。 神棍瞧不上这些酒菜。可是想钓大鱼就急不得。神棍佯装却之不恭受之有愧的模样推让一会才细嚼菜慢饮酒。从容不迫的样子又有点像世外高人。 刘据腹诽,装腔作势。 小孩指着汤饼,刘彻令儿子侧坐在他怀里,环抱着儿子,舀一点饼。小孩摇摇头,他喝汤,好尿尿啦。 “渴了啊?”刘彻舀半勺汤,轻轻吹几下慢慢送到他嘴边,不放心地说:“先抿一点试试烫不烫。” 掌柜的和跑堂的相视一眼,很意外带着儿子来酒肆的膏粱子弟竟是好父亲。 神棍见状险些被酒呛着,他居然这么疼爱孩子。 汤水喝完,刘据没感到撑,指着蛋羹。刘彻舀三勺,小孩吃饱了。 神棍看到小孩推开勺子,他恋恋不舍的放下酒杯问刘彻:“公子怎么不喝?”停顿一下,满脸羞愧,“这些酒菜反倒是便宜了我。” 刘彻微微摇头:“先生不嫌简陋就好。” 神棍看向他,这就完了。 “那我就不叨扰了?”神棍试探地问。 刘彻抬手:“先生且慢。” 神棍眼珠微动,他就说吗,一句富贵就能叫此人眉开眼笑,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去。 “公子有何指教?” 刘彻几年前受过骗,且被骗的厉害,一度成了臣民茶余饭后的谈资。他想再试试一二:“先生想必也看出我儿过于乖巧。我想知道他生来如此,还是因为年幼?” 父子二人身侧有两个人身后有四人,这种情况神棍还敢往前凑,除了因为他懂点皮毛,其次便是他擅察言观色,又能说会道。 刘彻身上的黑色长袍乍一看平平无奇,细看上面很多暗纹,腰间又有美玉,可见其家大业大。这样的人家绝不希望子嗣木讷乖巧。 神棍又见刘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寻常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的还在怀里抱着,显然子嗣艰难。神棍为何这般笃定,盖因当父亲的能亲自喂儿子,又希望他福禄寿齐全。如果已有顶门立户的长子,他不会有这么多奢望——幼子出类拔萃,多年以后势必兄弟阋墙。 神棍方才又见小孩抓玉佩,可见不是个木讷的。至于是不是真乖,今日糊弄过去,以后谁还认识谁。 “公子多虑了。小公子不是乖巧而是懂事。小公子天生富贵,他日必是国之栋梁。” 刘彻微微睁大眼睛。 春望和小黄门不由得看向神棍,神棍眉头动一下,又被他蒙对了。 “公子,我虽无妻儿,但见过许多孩童。寻常人家的孩子乖巧也没有小公子这样乖的。公子可以看看小公子的眼睛,宛如繁星。只此一点就足矣把世间九成幼儿比下去。” 刘彻勾头看看儿子的眼睛,亮亮的。他又看看小黄门和春望,不如儿子看起来聪慧。 几眼就辨出据儿不是凡夫俗子,难怪此人敢说测字算命皆雕虫小技。刘彻心想,这个人无论如何得留下。 “听先生口音非长安人氏?” 神棍微微皱眉,怎么还带查家世呢。 “先生不好说?”刘彻好奇,难道是仙家子弟。 神棍暗暗劝自己,稳住,别慌,先看看他想做什么,要是为了以后验证他说的这些,大不了回去就搬家。 “我乃齐人。” 刘彻微微惊讶:“先生怎会到此?” “修道之人受不了俗世拘束。”神棍微微抬起下巴矜持道。 刘彻颔首,这就难怪了。 “先生方才说算命乃雕虫小技,敢问先生擅长什么?” 酒肆的客人店家闻言不由得看过来。 神棍为难,说还是不说呢。 说不出个一二,迎来送往见多识广的掌柜的肯定认为他没有真才实学。日后跟客人一说,他还怎么在长安混吃骗喝。 刘彻知道仙家忌讳:“先生如果——” “公子既然很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你。”神棍决定,趁机捞一笔大的,“我只会召神劾鬼。” 酒肆内突然变得很寂静。 刘彻惊得微微张嘴,刘据张大嘴巴,怪不得师姐不止一次说凡间最最磨炼人。血肉之躯竟然比修士还能吹。 也不怕吹大了收不回来。 刘彻回过神,感慨:“原来先生是仙家子弟。” 神棍谦虚地摇头:“这些伎俩还称不上仙家子弟。” 刘据手痒,我剑呢。 本命法器帮他抵抗雷劫的时候灰飞烟灭了。 那看来只能使绝招。 刘据冲神棍伸手。 刘彻讶异:“据儿喜欢先生?” 刘据不回答,梗着脖子要朝对面去。九五至尊放低姿态:“先生可不可以抱抱小儿?” “能得小公子青睐乃老道的福气。”神棍接过小孩。 刘据没有老老实实坐他怀里,而是站上方几面朝他,双手抓住神棍的手臂。刘据一直穿着开裆裤,只见他撩起到膝盖的衣摆,学父皇母后逗他时张大嘴“啊”一声。神棍记得这么大的孩子只会啊啊啊,以为小孩跟他说话也“啊”一声。 刘据托着他的小鸟,一股水直奔神棍口中。 众人目瞪口呆,神棍下意识砸吧砸吧嘴,意识到脸上有水,感到奇怪,伸手抹一把,刘据趁机推开他另一只手,转身绕过碗碟朝父皇扑去。 刘据习惯性接过儿子,小孩的小鸟还在滴水,刘彻确定他没看错,一时间脑袋乱的跟浆糊一样,看看儿子,看看满脸水的仙人,嘴巴动了动,半晌没有憋出一个字。 神棍转向掌柜的,皱眉问:“哪来的水?” 掌柜的张张嘴,他瞎啊。 其他人看向小孩,没什么表情的小孩露出大大的笑容,捏着他的小鸟,对着神棍,神棍终于反应过来,霍然起身,指着小孩:“你尿我一脸?” 刘彻忙说:“先生——” “父皇!”刘据打断他,伸手抓住老父亲的酒杯朝神棍砸。 神棍慌忙躲闪,怒气上涌,管他此人是不是家大业大,管他有多少奴仆随从,今日不打死这个熊孩子,他不叫李少翁! 神棍李少翁伸手朝小孩脸上招呼,经过战场洗礼的禁卫很是机敏,一步窜上来抓住李少翁的手臂,众人只觉着眼前一花,李少翁被摔倒在地。 刘据乐得拍手嘎嘎笑。 刘彻无奈地扶额。 仙家子弟重要,儿子更重要。刘彻还没糊涂到为了缥缈不确定的东西打儿子。 可是难得碰到一个会召神劾鬼的,就这么错过了,说不失落是假。刘彻捏住儿子的小脸,“你呀,调皮。” 刘据认识放倒神棍的禁卫,其名中有个季,他大喊:“季季,棒棒。”指着地上的人,“笨笨。” 春望意识到什么:“公子,他不是仙家子弟吗?” 那禁卫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天子,他这么厉害啊,没怎么用力就把仙家子弟放倒了。 “我是仙家子弟。”被按在地上、身体不能动、只能抬头的李少翁大喊,“这位公子再不叫你的家人松手,别怪老夫失礼!” 刘据抓起他的勺子砸过去,李少翁扭头躲闪。刘据把他的小碗砸过去,啪一下,李少翁脸上有个红印,跟刘陵脸上差不多。 刘彻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也好。我等正想长长见识。”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10. 拆穿神棍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招猫逗狗 神仙是那么容易召唤的,鬼怪是那么容易指使的,还不天下大乱。 人可以驱使鬼怪伤人,刘彻的父亲祖父何至于跟匈奴和亲,令天下臣民举荐术士得了。 黎民百姓也不会羡慕卫青羡慕的咬牙切齿,死不承认他乃天生将才,只愿承认他幸运——换成他们有个姊妹是皇后,年少时就得天子看重,他们也能打的匈奴抱头鼠窜。 刘据前世见过妖魔鬼怪,今生还敢凭李少翁身上没有恶臭也没有功德金光就断定他是骗子,盖因他早早确定过此间唯一异物是他。不然刘安犯不着把闺女送到京师,在府里设法诅咒天家一脉得了。 父皇不缺慧眼,敢叫二十来岁的舅舅领兵,显然不缺魄力。可他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 刘据想不通,不过没关系。 有他呢。 来一个呲一个,来两个呲一双。 大不了多喝几碗水。 李少翁神色怔住,怎么跟他设想的不一样。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选择。 “你们等着!”李少翁气急败坏地放下狠话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 刘彻偏好术士,身边人多多少少受到些影响。禁卫闻言面露犹豫想松手。刘据见状往方几上扒,刘彻拉住他的小胳膊:“又要什么?” 禁卫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小孩指着李少翁的酒杯。刘彻心下疑惑,依然给春望使个眼色。春望把李少翁的碗碟推过来,小孩抓着酒杯再次朝李少翁砸,死到临头还敢装神弄鬼。 李少翁蓦地睁开眼,刘据抓着筷子扔过去,李少翁吓得躲闪。 禁卫奇怪,他怎么不反击。 刘彻不得不承认他在术士方面运气极差——又遇到个骗子。 皇帝无奈地抱着儿子起来,机灵的春望跑向掌柜的结账。刘彻居高临下瞥一眼不知悔改的李少翁,冷冷地说:“谎话说得那么流畅,可见这些年没少行骗,交给廷尉议罪吧。” 刘彻抱着儿子朝车行走去,禁卫压着李少翁前往廷尉府,转眼间不甚大的酒肆空了一半,几位客人和掌柜的互相看了看,没听错吧。 掌柜的试探地问:“那位公子说什么?” 跑堂:“廷尉府啊。不可吗?” 当街行骗被拆穿,交给廷尉没错。 可那位的口气分明廷尉是他家的。掌柜的把他的猜测说出来,几位客人连连点头。其中一人道:“我怀疑自己听错了正是因为那位公子的口吻太,怎你说呢,随意?” 跑堂挠挠额角:“有吗?” 掌柜的想起调皮小鬼往嘴里塞的美玉:“看衣着配饰随从,皇亲国戚吧?” 常在东西市走动,喜欢呼朋唤友的酒鬼很笃定地摇摇头:“那位公子的气度,要是皇亲国戚,我不可能没见过。即便无缘得见,也该听说过。”仔细想想又说,“他的相貌仪态和身高也不像无名小卒。” 大汉买东西有两种方式,一是铜钱,二是以物换物。春望考虑到他得伺候主子,兴许还得抱小主子,带太多铜钱多有不变,所以准备了几小块金子。 结账的时候给掌柜的一小块金子。掌柜的打量手上的金子:“出手如此豪迈,绝不是泛泛之辈。” 有酒徒闻言来了兴趣:“如今城中都有哪些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多如麻,三十左右的也不少,比如皇帝的表兄弟,公主的夫君。可这些人不可能出现在东市,盖因他们此刻应该在各府衙当差。 跑堂不懂就问:“为何要知道他姓氏名谁?” 掌柜:“以免日后冲撞了贵人。” 是这样吗?跑堂小子不信。 自是日子无趣。 忙得飞起谁有空非休沐日饮酒作乐。 “我想到一人。” 角落里响起一声惊呼,众人齐齐看过去,那人不由地起身,“陛下年岁几何?” 恰好而立之年,长子刚满周岁。 掌柜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小皇子乖巧,哪是那个泼猴——”忽然停下来,跑堂小子好奇:“主人怎么了?” 掌柜的扫一眼客人:“那孩子喝汤的时候是不是很乖?窝在父亲怀里一动不动,像极了无知小儿?” 几位客人连连点头。 有人想起什么:“经你一说,那个结账的人下巴干干净净,岂不是——不,孩子的父亲好像也没有胡须?” “这就对了。”一直不曾开口的客人放下酒杯,“宫中许多人天天出来采买,今早听人说,因为太子殿下喜欢抓陛下的胡须,陛下舍不得训太子,一气之下就把胡须剃了。” 跑堂小子张口结舌:“那那那,那是陛下他老人家?骗子竟然蒙对了?” 有客人白眼一翻:“陛下身着华服,腰配美饰,儿子养的极好,我不懂五行八卦也能看出他非升斗小民。” “陛下一开始怎么还信了他的鬼话?” 掌柜的收起没喝完的酒:“咱们的陛下对内有对内的法子,对外有对外的魄力。唯有两个缺点,贪玩和修道。得亏被小太子的尿呲醒了。否则又是一个李少君。 “李少君诸位听说过吗?自称七十,有着童颜,号称能让人返老还童。陛下还真信。后来人病死了,陛下当他羽化升仙。听人说太后看不下去,令人彻查此人,事实证据摆在陛下眼前,陛下才幡然醒悟。如今看来,醒悟那是太后给他留脸了。” 不怪掌柜的说话难听。刘彻二十岁左右干了不少荒唐事。出去狩猎踩坏农田,被彪悍的乡民围住不让走,他怕丢脸,自称平阳侯。 乡民当时信了。 消息传至长安,无一人相信,盖因平阳侯体弱多病,那几年上马都费劲。如今早已不在人世。 刘彻不止一次出去乱跑,以至于乡野百姓很难把他当成天下最尊贵的人敬仰。乡野小民想起来就忍不住骂几句。 跑堂小子很意外:“这么看陛下也不像纨绔啊。” 掌柜:“陛下真是个纨绔,皇帝早换人了。” 听多了皇帝的荒唐事,有的客人对他没有半点兴趣。客人只希望没有内战:“看小太子的样子皇室后继有人啊。” 掌柜的点头:“跟先帝有一比。” 刘陵在宫里吃了那么大亏不敢报复回来,回到家越想越憋屈,于是挑几个能言善辩的奴仆,给他们许多钱,叫他们去东西市买东西,顺便多跟人聊皇帝的儿子小小年纪阴险毒辣。 多数百姓不希望打仗,所以当他们听到小皇子很是乖巧的时候,比刘彻还愁,担心重现“七国之乱”。乍一听到小皇子脾气暴躁,像极了其祖父,长安百姓别提多兴奋。刘陵的人一走,他们就奔走相告。 告到刘彻待过的酒肆,掌柜和跑堂印证这一说法,百姓越发高兴,逢人就说皇室后继有人。 不日消息传到王侯将相之家,传到公孙敬声耳朵里。 自那日从宫里回来,卫孺每每想数落儿子,公孙敬声都会说“养不教,父母之过。”随后提醒她,关内侯舅舅说的,皇帝姨丈赞同。 卫孺不好随意数落他,公孙敬声耳边清净了。公孙敬声觉着他该好好谢谢小皇子。 休沐日,公孙敬声带着奴仆前往东市,买一堆幼童玩具直奔皇宫,也不管卫孺找不到他多着急。 卫子夫见小外甥自己带着奴仆来的:“你母亲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啊。” 卫子夫:“她怎么没来?” 公孙敬声这才想起来好像忘记支会母亲。 卫子夫见他眼睛乱转,一脸心虚,无奈地叫奴仆回家。 “我怎么办?”公孙敬声急得大声喊。 卫子夫:“我叫人送你。” “多谢姨母。姨母,小据儿呢?”公孙敬声往四周看。 “在偏殿门外招猫逗狗呢。” 调皮捣蛋的公孙敬声顿时觉着他来对了,提起衣摆朝偏殿跑:“姨母,据儿一个人玩寂寞,我去陪他。” 韩莲子轻笑:“小公孙公子真是,一开口都是别人想怎么怎么,他是被迫的。” 卫子夫:“你去看着他俩别打起来。” 韩莲子想说,一个两岁一个八岁怎么打。忽然前几日春望说的话,“小主子不愧是先帝的孙子。小小年纪竟然敢往术士脸上尿。我二十岁也不敢这么干。” 当日韩莲子回:“二十岁知羞耻,不憨不傻的人都不敢这么干。” 刘据这么损也是仗着他小,无论谁都只能说他年幼无知,甚至一笑而过。。 “据儿,还记得我吗?” 刘据看过去,轻轻“咦”一声,公孙敬声身上的雾霾淡了,跟刘陵的差不多。他记得公孙贺这几日都在太仆府,公孙家敢管皇后外甥的唯有卫孺,卫孺做了什么。 “不记得了?”公孙敬声捏捏他的小脸,“真软。” 刘据朝他手上一巴掌:“小——坏!” 公孙敬声笑了:“还记得我啊。据儿小机灵,干什么呢?” 孺子可教说明本性不坏。 刘据对他多了一点点好感,指着宫人千辛万苦寻来、收拾干净的小黑猫,又指一下小花狗:“我的!” “这么小?”公孙敬声看过去,“满月了吗?” 樱桃:“满月了。” “满月就好养大了。”公孙敬声对巴掌大的狗猫不感兴趣,“据儿,玩儿去。” 被打十下、脸才痊愈的樱桃不敢怕事:“公孙公子,小皇子还没给猫狗取名。等小皇子起好了再玩儿吧。” 公孙敬声:“据儿想好了吗?” 刘据点点头,指着小花狗:“花花。”转向小黑猫,“黑黑。” 公孙敬声脱口道:“真难听!” 樱桃想说什么,听到一声“孙孙”。樱桃楞一下,笑喷出声。 公孙敬声的拳头硬了:“刘据,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叫我什么?” 小孩朝身后招招手。 赵起和李成二人被处死,椒房殿诸人不敢哄骗小皇子,也不敢怠慢他。两个来自宣室的太监大步过来,“小皇子有何吩咐?” 刘据到二人身后,扒着其中一人的腿露出小脑袋:“孙孙!” 公孙敬声见状气笑了:“过来说。我不打你。” 小孩摇摇头,气死人不偿命:“孙——孙!” 公孙敬声一个箭步过去,抓住他的小胳膊,紧接着他扬起的巴掌被太监抓住。公孙敬声平日里混账惯了,此地是他姨母的地方,他半个家,要揍的还是他表弟,他没有丝毫害怕:“松手!这个气人的小子,我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太监韩子仁一脸为难:“公孙公子,小皇子要是哭了,奴婢离死也不远了。” 公孙敬声嗤笑一声,吓唬谁呢。 樱桃不敢不吭声:“公孙公子,小皇子周岁那日陛下处死了两个人。”随后大概说一下“指狗为猫”的过程,“奴婢掌嘴十下,今早醒来的时候脸还有点肿。” 早几年卫青寂寂无名,卫子夫不是皇后,公孙家还称不上皇亲国戚,卫孺怕儿子得罪了比她尊贵的人,对公孙敬声还算严格。 公孙敬声才八岁,又是近两年才混账起来,远没到草菅人命的地步。闻言少年松开拳头,问刘据:“敢跟我去正殿吗?” 言外之意到正殿当着姨母的面揍你。 刘据点头:“父皇!” “不是去宣室。椒房殿正殿。”公孙敬声指给他看。 刘据摇头,听不懂,看不见啦。 “父皇!”小孩朝公孙敬声身后的韩莲子看去,“父皇!” 韩莲子没急着回答:“公孙公子还记得小主子生日那天你说过的话吗?” 公孙敬声一天能把长安城逛个遍,可忙可忙了,哪还记得将近九日前的事:“我说什么了?” “休沐日去关内侯府。” 公孙敬声:“上次休沐日去过了啊。” “这么说来公孙公子今日无事?”韩莲子又问。 公孙敬声指着小表弟:“陪他玩儿。小据儿,过来叫我打一下。除非陛下去哪儿你去哪儿。不然你今日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 刘据冲韩莲子伸手。 韩莲子本想把公孙敬声支走。眼见这招不行,她抱住小主子。小孩指着猫狗,又指一下两个太监,小手一挥:“走!” 公孙敬声下意识问:“去哪儿?” 韩莲子:“小皇子想陛下了啊。” 刘陵羡慕刘彻运气好,刘彻也希望卫加子弟再出几个卫青,小辈再出几个霍去病,所以对卫家人一贯的和颜悦色。 公孙敬声不怕刘彻,闻言大声说:“去就去!” 一行人也没乘车,浩浩荡荡前往宣室。 宣室门外的小黄门着急忙慌跑进去,就着尹夫人的手吃果脯的刘彻眉头微皱:“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小皇子来了。” 刘彻没想过儿子今日会来,先是一愣,接着猛地起身,看到尹夫人:“你快回去。”说完大步往外走。 卫子夫怀着三公主的时候尹夫人到刘彻身边,那时候她还是尹姬。卫子夫封后,刘据出生,刘彻高兴,赏她个婕妤,世人称“尹夫人”。 几年过去尹夫人一直没能为天家诞下一儿半女,她也死心了。不敢跟皇后争,也不敢惹皇帝和未来太子不快,尹夫人应一声诺,不忘提醒陛下吹吹风。 刘彻到殿外拍拍身上的胭脂味,确定身上很干净,下台阶迎儿子:“据儿想父皇了?” 刘据是个小呆瓜,刘彻都捧在手里怕掉了。如今变成小机灵鬼,大胆却不胡闹,简直满足了刘彻对储君的一切幻想,他恨不得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刘据习惯了父亲一脸傻眼,神色不变地喊一声“父皇”,伸出小手搂住他的脖子。 刘彻贴贴他的小脸:注意到公孙敬声:“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炷香前。”公孙敬声似模似样地拱手,“见过陛下。我来给据儿送玩具。” 刘据看他,他怎么没看到。 “在正殿啊。我叫你去你非说想陛下。”公孙敬声瞥他一眼,“不就是怕我打你吗。” 刘彻托着儿子的小屁股:“你又做什么了?” 小孩歪到他肩上撒娇,黏糊糊地喊:“父皇……” “朕不问行了吧。” 公孙敬声撇嘴,又一个宠孩子的:“陛下,据儿表弟才两岁,您这么宠下去迟早会把他宠坏。”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11. 招猫逗狗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大野鸡 天家唯一一根独苗苗,刘彻决不允许他变坏。 公孙敬声的话近似于诅咒,刘彻心底不快,也不管他几岁,直接开嘲:“据儿不是你,我和皇后也不是你父母,宠不会宠,教不会教,只知道叫你吃得饱穿得好。” 他就多余多嘴。 不,不,他不该进宫道谢。 公孙敬声年幼,还不懂喜怒不形于色。他小脸气鼓鼓的,恨不得跟皇帝打一架。 刘彻睨了一眼公孙敬声:“外面风大先进去。” “父皇!”小孩扯着老父亲的衣袖指他的随从。刘彻看过去,韩子仁手里有狗,吴琢抱着猫,刘彻讶异,“你怎么把它们带来了?” 小孩“嗯”一声点了点小脑袋。 哪有小孩不喜欢招猫逗狗的。 他如今是个孩子吗。 做戏做全套。 刘彻见状以为儿子没听懂:“先进来吧。” 进了宣室殿,小孩挣扎着要下去。软软的小团子抱在怀里很舒服,刘彻不舍得放下,小孩气得在他怀里蹦跶,刘彻无奈地松手,叫公孙敬声陪他玩儿。 公孙敬声想显摆他给刘据买的玩具,撺掇刘据回椒房殿。小孩充耳不闻,叫韩、吴二人把狗猫放地上。 小孩蹲下去抓猫拿狗,忘了天冷穿得厚,他人小腿短蹲不稳,摔了屁股蹲。 公孙敬声吓一跳,走到御案前的刘彻猛地转身,刘据愣了愣神,仿佛想不通怎么就摔倒了。公孙敬声想拉他,小孩推开他的手,拍拍屁股,跪在地上,抱起猫往他怀里塞。 “给我?”公孙敬声被他的动作搞蒙了。 刘彻莞尔,儿子真乖,摔那么大声也没哭。 春望已经做好帮着哄孩子的准备,见状是诧异又想笑。“小皇子真乖。”他发自内心感慨。 “跟那日在酒肆简直判若两人。”刘彻坐下又忍不住看看远处的儿子。 春望:“奴婢听家中老人说过,小孩眼睛干净,总能看到旁人看见的腌臜。” 刘彻也听人说过这类话,可他至今没见过,以至于没有往儿子身上想。 刘据抱起小狗,冲公孙敬声“汪汪”。 公孙敬声:“学狗叫?” 刘彻摇摇头:“这小子也就瞧着机灵。” 刘据无奈地“喵喵喵”几声,一手托着小狗,一手拿着小狗的一条前腿冲他“汪汪汪”。公孙敬声试着一手托着猫,一手拿着猫的爪子冲他招手“喵喵喵”。 小孩笑了。 公孙敬声翻个白眼:“幼稚。” 说什么玩意?刘据眨了眨眼睛,虚岁才两岁的小孩不幼稚,几岁幼稚。 这小子要不要出去看看旁人家刚满周岁的小孩在做什么。不是叫父母奴仆抱,就是又哭又闹又要吃奶。 他敢打赌公孙敬声两岁的时候比他幼稚。 “汪!”刘据气得大叫一声,拿着狗爪子朝猫爪子上拍一下。 公孙敬声吓一跳:“说不得你了。”拿起猫爪子还他的狗一下。 刘据抬手反击,公孙敬声用力,猫狗都疼的弱弱地叫一声。 春望没眼看:“陛下,不能这么玩儿吧。” 刘彻点头:“玩死了该又哭又闹了。叫人缝两个猫狗,反正据儿自个会叫。” 春望给宫女使个眼色,宫女立即去织室。 刘彻又等片刻朝儿子走去:“据儿,累不累?” 小小的身体以前没抱过猫猫狗狗,虽然狗不大,托这么一会他的小胳膊也有点发酸。刘据把狗狗放地上,一脸无奈地瞥一眼他的小胳膊小手,何时才能长大啊。 公孙敬声一见幼稚的游戏终于结束,往地上一坐,长舒口气,总算活过来了。 以后休沐日再来宫里找幼稚鬼玩,他就是小狗! 刘彻瞥一眼少年,扯了扯嘴角,眼中尽是幸灾乐祸。他明知故问:“敬声累不累?” 公孙敬声连连点头:“陛下有喝的吗?” 有茶有果脯,前者幼儿不能喝,容易亢奋睡不着。后者刘据咬不动。春望冲小黄门招手,快去准备。他倒两杯温热的水,一杯递给公孙敬声,一杯送到刘据嘴边。刘据多想自己接过来,可他两只小手抱得住也弯不过弯。 他就着春望的手喝半杯,春望不吝夸赞:“小皇子真乖。” 公孙敬声嘴一撇,喝两口水就乖?真该叫二姨母看看谁更宠孩子。 刘彻轻声问:“据儿还喝吗?” 小孩摇头。 刘彻:“饿吗?” 离早饭有一个多时辰了,小孩有点饿,乖乖点头。刘彻亲亲儿子,这孩子是老天送给他的吧。要不然怎么这么可人。 公孙敬声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天哪,陛下不怕宠出个败类吗。 记得伯母跟母亲说过,以陛下对去病表兄的纵容,哪天表兄当街打死人,陛下也能昧着良心说人该死。 母亲觉着她多虑了。伯母说谁都觉得自家孩子最好。陛下从小看着他长大,一定也觉着霍去病千好万好。 去病表兄还不是陛下的亲儿子呢。 要是据儿小表弟以后无恶不作,陛下也认为都是人家坏,逼的小表弟不得不打人杀人……公孙敬声打个寒颤,不行,不可,长此以往下去表弟绝对得变成秦二世。 太学博士讲过秦朝的故事。表弟被杀,他也别想独活。谁叫他是皇后的亲外甥呢。 别看公孙敬声小,亲戚关系捋的清着呢。 皇帝姨丈和皇后姨母一定不舍得训小表弟,太后病了,去病表兄得练骑术学兵法,二舅舅得打仗,看来只能靠他了。 公孙敬声抿着嘴,暗暗给自己鼓劲,你行的,公孙敬声,为了卫家,为了天下百姓,不行也得行! 天家父子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公孙敬声,他神色变来变去干什么呢。 刘彻低声说:“不必管他。” 以防天子饿了,膳房常备易克化的点心。厨子挑一份米做的蒸糕,小黄门端来直接放到刘据面前,刘据伸手去抓,刘彻先一步放到他嘴边:“父皇喂你。” 公孙敬声看过去:“陛下,不可!” 刘彻停下:“不能吃?” 小黄门急了:“奴婢亲眼看到厨子从笼屉里拿出来的。”瞥一眼公孙敬声,不懂别瞎嚷嚷。陛下气得打我板子,你替我挨啊。 公孙敬声人小考虑不周,小黄门的打断叫他有时间思索:“据儿都两岁了。陛下,您该叫他自己吃。此时不学何时学?上太学再学吗?” 刘彻想说,朕的儿子以后是太子,有太傅,上什么太学。 “陛下,据儿被您喂的懒得自己动手,以后再想改就难了。我母——我祖母说的!”母亲不会教孩子,搬出母亲不如搬出年迈的祖母。 刘彻奇怪:“你是怎么了?” 怎么了都不能叫陛下知道。否则陛下不许他入宫,以后还怎么教小表弟成长啊。 公孙敬声夺走刘彻手中的米糕塞刘据手里:“自己吃。” 刘彻看着八岁少年跟个严肃的长者似的只想笑,他玩的是哪一出啊。 刘据同样闹不明白,看着他咬一口米糕,公孙敬声笑容灿烂,夸弟弟懂事。刘据看看米糕,难道是他做的。 公孙敬声有灶台高吗。 刘据吃完,望着公孙敬声,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公孙敬声把他的手帕给表弟:“擦擦手擦擦嘴。” 刘据擦干净还给他,还有吗。 公孙敬声哪懂得教孩子,他不过有样学样——早两年用饭的时候奶姆喂他,父亲叫他自己吃。公孙敬声当时可不乐意了。 如今用饭不假人手,他便认为自己被教的还不错,浑然忘记他嫌奴仆不懂他,想吃鸡肉给他夹羊肉,不如自己动手顺心。 公孙贺也曾念叨过父母和妻子,别成天抱着敬声。公孙敬声冲小孩伸手:“过来。陛下得处理政务,别整天叫陛下抱。你两岁了,可以自己走了。” 刘据转向父亲,他被猫狗刺激了吗。 刘彻摇头,不要问他,他不懂小纨绔。 “敬声,你是不是想抱抱据儿?”毕竟是心腹兼连襟的长子,如此反常,刘彻做不到视而不见。 公孙敬声想翻白眼,没看到他教据儿成长吗。 陛下个当父亲的没救了。 幸好有他! 公孙敬声点头。 刘彻好笑:“早说啊。”抬手把儿子递过去,“慢慢走,别摔着。” 公孙敬声接过表弟放在地上:“据儿,还想去哪儿玩?” 人小容易累,据儿犯困。椒房殿三个字太困难,刘据喊“母后”。 刘彻闻言想说什么,春望先一步提醒:“陛下,一会还有事。” 刘彻叮嘱韩、吴等人照顾好刘据。公孙敬声大声说:“有我在陛下尽管放心。” 有你在朕才不放心。谁知道你过会儿又出什么幺蛾子。 刘彻招个小黄门跟上。 刘据牵着小表兄的手下了台阶到地上,冲小黄门伸手要抱抱。公孙敬声一把抓过他:“自个走!” 刘据震惊,丧心病狂啊。 他才一周岁。 高高的台阶下来累得身上冒汗,再走下去纵然腿脚无碍,明日也难受。 前世他乃宗门奇才,甫一出生就听得懂话,这么小的时候师尊也没折磨过他。 刘据望着他,你小子认真的吗。 公孙敬声拽着他的小手:“走啊。” 走啊走啊走,走遍青山莫回首,少年壮志不言愁? 要不是身后有奴仆,公孙敬声也懂事了,怕他长大后意识到孩童脸上不可能出现鄙视之类的表情,刘据想送他一记白眼。 刘据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前走。 他腿不稳,走得快身体晃呀晃跟个不倒翁似的,吓得身后的小黄门伸出双手护在他两侧,跟母鸡护小鸡似的。 公孙敬声跑步越过他,到他五丈外停下,转过身拍手:“据儿,到表兄这里来。” 刘据不由自主地想起两个月前学走路,母后把他放在一步外,然后冲他拍手鼓励。那时候刘据有心学走路,也愿意配合。如今犯得着吗。 刘据到公孙敬声跟前,不等臭小子欢呼,他往地上一坐,本皇子不走了。 “据儿累了?”公孙敬声难以相信,才走多远,十丈有没有啊。 整个皇宫谁敢不疼天家独苗苗。 哪怕心里,明面上也很在意。 小黄门没好气道:“小皇子才两岁,脸都热红了。” 公孙敬声蹲下看看表弟,小脸白里透红很可爱,想咬一口。 难怪陛下那么喜欢亲亲表弟。 公孙敬声坐下,低头,在表弟脸上吧唧一口,“比捏着软欸。” 刘据装不下去了,瞳孔地震。 小孩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越发可爱,公孙敬声又在他脸上亲一下。刘据回过神,一把推开他。然而他忘记自个力气不大,此时又很累,公孙敬声的身体只是轻轻往后晃一下。 公孙敬声捏捏他的脸:“陛下可以亲,我不可以啊?” “小——坏!”刘据说不出太多话,这个理由足够了。 这个理由确实够了。 公孙敬声没觉着自个多坏。既然表弟认为他坏不给亲,以后不坏就是了。 “我变好了。”公孙敬声信口开河。 蹲在刘据身边的小黄门偷偷翻个白眼,把他的小主子折腾成这样哪里好了。也就仗着他是皇后外甥,换成别人,他非得立即向陛下禀告。 小黄门伸手:“小皇子,地上凉,起来奴婢抱你?” 公孙敬声推开他的手:“叫据儿自己走。” 刘据朝他手上一下:“走!” 公孙敬声起身前面开路,刘据把小手递给小黄门。小黄门抱着他起来,笑着夸他聪慧。公孙敬声闻言回头看去,急的指他:“我不是说了叫据儿自己走。你怎么回事啊?” 小黄门:“小皇子累哭了你哄?” 公孙敬声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嚎啕大哭。然而他却讨厌别人哭哭啼啼。公孙敬声放下手:“那今日先走这么多,以后再说。反正他还小,可以慢慢学。”最后这句跟他祖母学的。他父母每每数落他,祖母都是这样说。 公孙敬声以前觉着非常有道理。 此时此刻总觉着这是借口,托词! “咦,那是什么?”公孙敬声朝宣室方向看去。 刘据心说宣室能有什么,他们才从那边过来。公孙敬声很好奇,刘据不由得看过去,瞳孔紧缩——妖孽?! 小黄门:“陛下新封的绣衣使者。” 刘据眨了眨眼睛,不是妖孽啊。 又是一场空。 公孙敬声小眉头微皱:“那是人啊?他身上怎么有鸡毛?我以为是一只大野鸡。” 小黄门笑呛着:“公孙公子真会说笑。那是鸟毛。” 公孙敬声当真好奇:“他为何穿鸟毛啊?” 刘据同样好奇,跟他一样来自修真界、前世是个鸟类吗。 “个人喜好。”小黄门也说不准,“我们走吧。别过去,他来找陛下一定有要事。” 衣冠不整之辈有什么要事。刘据心想,狗盗鸡鸣之事! 父皇怎么会用这样的人?难道是他不够了解,这是父皇另一面。 以后一定好好了解。 刘据拍拍小黄门的肩膀,指着偏殿方向。小黄门觉着可以先送他过去再禀告皇后。 抵达偏殿该上台阶了,小孩下来要自己走。 公孙敬声给他鼓劲,花言巧语像不要钱似的往外秃噜。刘据反而不想自己走。公孙敬声拉住他的手,刘据甩开,看到几个人由远及近,手里好像还拎着什么,遂停下。 小黄门叫那几人过来,刘据看清楚了,一个拎着鸭子,一个攥着大鹅,一个手里是两只大公鸡,该准备膳食了。 刘据不感兴趣,余光看到韩、吴二人怀里的猫狗,忽然有个想法,如果他很贪玩,偶尔干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比如像几日呲神棍一脸,父皇母后也不会深思吧。 刘据冲几人伸手。 小黄门挡在他身前:“小主子,不可以玩儿。” 刘据看向猫狗,躲一下脚,大声说:“要!” 小黄门一脸为难,又不敢糊弄,赵、李二人的尸体还没凉透。 公孙敬声嫌弃:“笨。大的不能玩,你不会给据儿找几个小的啊。”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12. 大野鸡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刘据的小伙伴 这个主意着实不错。小皇子的玩伴多了,也省得他们又抱又哄又逗。小黄门心里这样想,嘴上说:“小皇子,先上去,您到屋里奴婢就去找小鸡小鸭和小鹅。” 公孙敬声拉着刘据的小手上台阶。 上到一半,刘据坐下,公孙敬声弯腰问:“怎么不走了?” 刘据抹掉额头上的汗拉过表兄的衣摆擦手。 公孙敬声嫌弃地惊呼:“我的新衣!往哪儿抹?” 你要我自己走,累出的汗不往你身上抹往哪儿抹。刘据一脸懵懂地看着他,仿佛问,不可以吗。 “不可以!”公孙敬声气得吼他,“衣裳擦汗留着手帕干嘛?” 刘据腿短不敢下台阶,担心踏空摔下去。他不是真小孩,也不喜欢被人抱在怀里,没有半点自由,所以自打能站稳,十次有九次自个上台阶。 今日他的小计划被打乱,走一半台阶就冒汗,公孙敬声个小混账居然还吼他。 刘据生气地推他一下。公孙敬声身体后仰,保护一大一小俩孩子的小黄门伸手拉住他。公孙敬声吓得大叫:“你想害死我?你个坏刘据!坏小孩!看我怎么教训你。”拽着小孩的手臂把他抓起来,打他屁股。 刘据朝他手上抓,公孙敬声吃痛松手,手背上多三条红印,顿时震惊:“无法无天了你!” “父皇!”刘据大叫。 公孙敬声:“陛下来了也没用!” 一声“父皇”叫小黄门、韩、吴以及出来接他的樱桃等人记起刘据不止是公孙敬声的表弟,还是未来皇太子。 小黄门抓住公孙敬声的手臂。八岁少年甩开他:“松手!他现在这样都是你们宠的。” 韩子仁:“公孙公子,小主子乃陛下嫡长子,要教训也是陛下和皇后教训。”言外之意哪轮到得到你。 可惜少年没听出来:“指望陛下和姨母?下辈子吧!” “很远就听见你的声音,干什么呢?” 饱含疑惑的声音由远及近,众人循声看去,身着红色劲装的霍去病大步走来。 公孙敬声如遇救星:“表兄,来得正好。据儿还说我是小坏,要我说他是咱家最最最坏的小坏!” 霍去病朝刘据看去,小孩犹如听天书。如果没有“小坏”二字,霍去病相信他云里雾里。“小坏”出自小孩之口,霍去病确定又装呢。 还别说,装得挺像。 霍去病:“因为什么?” 公孙敬声怒其不争地指着小孩:“他这么大了,我叫他自个走,他走一会儿就要抱。”指着小黄门,“他说据儿累哭了我哄。我哪会哄他,就叫他抱着据儿。到了这边据儿终于舍得自己走了,这才走多远就停下。我问他怎么不走了,这个蔫坏、记仇的小屁孩,抹一把汗往我身上蹭。我就没见过这么又懒又坏的小孩。” 霍去病眨了眨眼睛:“你确定说的是据儿?” “不是他是谁?” 霍去病打量他一番,你说呢。 少年气得跺脚。 刘据双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只差一壶酒两碟菜。 霍去病上来几个台阶抱起小表弟:“坏孩子,看你把表兄气得。好玩吗?” 刘据乖乖点头。 霍去病啼笑皆非:“你还敢承认?不怕他打你啊。” “我敢打他?”公孙敬声惊呼,“他不把我咬死才怪。表兄,你看他给我抓的。”伸出手给他看。 活该!霍去病心说,你在家的时候不比据儿嚣张,谁的话都不听。 霍去病抱着小表弟上台阶,忽然意识到这倒是个机会:“敬声,这事怪不得据儿。据儿这么小懂什么?还不是身边人说什么是什么。” 小黄门叫屈:“小霍公子,奴婢是陛下的人,甚少来椒房殿。” 霍去病:“宫里没有调皮的小孩。”问公孙敬声承不承认这点。公孙敬声指着刘据。刘据转向霍去病,再说我不叫你抱哦。 霍去病贴贴他的小脸:“敬声,你猜据儿为何说你小坏?去年除夕到二舅府上,谁用饭的时候碗一扔不吃了?二舅给每个外甥一串铜钱,谁拿到钱就要去东市,一会没去又哭又闹?谁去太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清晨去午时回,下午在家玩儿?” 公孙敬声沉默许久,心虚地轻声问:“我吗?” “不然是我?” 霍去病并没有去过太学,他长这么大不是卫青、刘彻教他识字骑射,就是刘彻令人教他。哪个师傅都不比太学博士差。 刘据很是意外地看向霍去病,是他表兄,是父皇看中的将才。 卫少儿、卫青平日里没少提点霍去病如何待人,谦虚知礼等等。霍去病左耳进右耳出。霍去病聪慧记事早,亲戚长辈跟他说的话他几乎都记得。霍去病在长辈面前可没这么懂事。他之所以说出一堆是觉着身为长兄自己怎么不懂事是他的事,他不能把表弟带坏了。 公孙敬声试探地问:“据儿跟我学的?我有那么不听话吗?” 霍去病:“自信点,‘吗’去掉!” 公孙敬声愈发心虚,迫切需要底气:“据儿,你说!” “小,坏,啊。”刘据张大嘴巴。 少年瞪着眼睛看他,小脸慢慢变红。 霍去病觉着下午就可以去公孙家要谢礼:“敬声,自身不正,何以正人?你比据儿还叫姨母操心,你说为据儿好,谁信?” “我是为了他好啊。”公孙敬声弱弱地说出口,缓缓举起手,“我可以发誓的。” 霍去病给奴婢们使个眼色:“你们信吗?” 刘彻派来的小黄门机灵,眼珠一转就说:“奴婢一直以为公孙公子故意捉弄小主子。盖因小主子周岁那日打了他一下。” 公孙敬声又忍不住大叫:“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霍去病看向比他们年长的吴琢。吴琢点头:“按照公孙公子以往的行事秉性,是!” 少年急的百口莫辩。 霍去病:“以后不许据儿做什么什么之前先想想你有没有做过,有没有传到宫里叫据儿听见。” 公孙敬声想起来了,母亲每次来见姨母都夸三个表姊妹懂事,据儿小人儿天天睡觉不哭不闹,他最不叫人省心。 “都怪我母亲。见着姨母就说我的事。不提我不会聊天。” 霍去病心想,你母亲那是抱怨?明明显摆她有个看起来聪慧的儿子,皇后姨母生了三个女儿,好不容易得一子,乖的像痴儿。 “你没做过她跟谁说去?她怎么不说我?” 公孙敬声像是听到天大笑话:“她哪天不说你啊。” 霍去病噎住,气得抱着小表弟回屋。公孙敬声楞了一下,反应过来跟进去。 刘据身上黏糊的难受,进屋就扯衣袍。霍去病见他的小脸还红扑扑的:“不可以,着凉生病。” 前世修炼多年,可以说功法刻在了刘据灵魂里,今生不去运转也能吸收灵气。虽然此间灵气稀薄,聊胜于无,至少出生至今没生过大病。偶尔有点不适,睡一觉就好了。 刘据却以为他身子骨好,拉着他的手往身后摸。 霍去病手上黏糊糊的顿时想揍大表弟。恰好公孙敬声进来,霍去病拽着他的手往刘据背后掏,少年嫌弃的皱眉。 霍去病:“你干的!他才多大叫他自个走?据儿要是着凉了,我看你如何向陛下解释。” 公孙敬声小声嘀咕:“我都没出汗。” 霍去病瞪他一眼,少年闭嘴。霍去病吩咐奴婢打热水,给小表弟擦擦汗,换上舒适的里衣。 奴仆们围着刘据转的时候,公孙敬声闲着没事,想起表兄不该在此:“你昨日下午没回家啊?” 霍去病的母亲和父亲私通有的他,父亲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且远在平阳县。卫少儿和夫君陈掌两情相悦,陈掌待霍去病很是尊重,可卫少儿住陈家,并非招赘到卫家。霍去病到陈家总是觉着他格格不入,所以休沐日不是回卫青家,就是留在宫里。 一个月休五六天,顶多回去一两日。 上次休沐到二舅家,这次他就不打算回去。霍去病沐浴后本想牵马出去玩一会儿,在宣室殿外远远看到小表弟一行。霍去病好奇过来看看,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霍去病胡扯:“皇后姨母叫我陪她用午饭。” “那你还回去吗?我的马车叫姨母打发走了。可以坐你的车吗?”没有方才那番话,公孙敬声得说:“我没车,你送我!” 霍去病闻言觉着很新鲜,正好要去公孙家讨谢礼,令还未离去的小黄门备车,他午饭后用。 小黄门把此事吩咐下去就去宣室同皇帝分享,不可一世的公孙敬声先被小主子捉弄一通,又被霍工资教训一通,此时跟小黑猫一样乖巧。 刘彻幸灾乐祸:“该!据儿要的东西别忘了。这孩子记性好着呢。” 如今谁还敢说帝后生个傻儿子。 借给小黄门个胆子也不敢忘。 宫里没有小鸡崽子。翌日,小黄门出宫找六只,鸡鸭鹅各两只,怕只有一只被小孩玩死了,小孩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然后哭闹。 小黄门令木匠做五个笼子,笼子下各放一块木板,鸡鸭鹅拉了尿了便意清扫。这仨跟猫狗一同养在檐下。 偏殿屋檐伸出的长,不用担心它们被风吹雨淋,最最重要的是刘据走出殿门就能看见。 杨花落尽,刘据的鸡鸭鹅毛长长了,猫狗也敢自己下台阶。期间公孙敬声来过几次,他自以为是的时候,刘据不打他就挠他,给他长长记性。少年发生了很大变化。甚至学会三省吾身。不过也是在家或在宫里。 太学生多是世家子弟。这些人不缺钱不怕事,父亲在各府当差没空管教,十之有七无所不为。公孙敬声太学去的勤,难免沾染上一些。不过刘据注意到他身上的雾霾只剩浅灰一层,很少再故意捉弄他。 三月最后一个休沐日,刘据换上薄衣,双腿走路越发稳,他被吴琢抱下台阶就要自个走,身后跟着一猫一狗六只鸡鸭鹅,他跑它们跑,他停它们停。 早些天宫里的人没看出来,近日刘据一出来,宫女太监巡逻禁卫都停下来,交头接耳,“小皇子养的宠物怎么跟他一样乖啊?” 自是刘据身边舒服。 微薄的灵气人感觉不到,巴掌大的小鸡小鸭感觉很明显。 刘据自己还没意识到这点,他以为灵魂强大,这八个不敢违抗他之故。 樱桃拿着吃的用的喝的追上刘据:“小皇子,今儿去哪儿玩儿啊?” 不可去宣室。 每次休沐日到宣室都能看到“妖怪”,眼疼。 刘据绕到椒房殿正殿:“母后啊。” 吴琢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马车:“皇后兴许还在忙。小皇子,在外面玩一会儿再去找皇后?” 刘据认出那辆马车是平阳公主的座驾。 二月底她来椒房殿下车的时候正好公孙敬声拽着刘据从车旁过。 未来太子避让嫁出去的公主,岂有此理。 刘据冲吴琢伸手。 这等小事吴琢不敢死劝,抱着他到椒房殿门外放下。 刘据抓着椒房殿的小黄门的手进去,转过身冲他的好朋友们招招手,紧接着挨个把它们抱进去。刘据看看一个不少,开心地朝里跑。 猫狗鸡鸭鹅追上去,奢华的椒房殿瞬间变成牲口圈。 卫子夫眼前一黑:“你怎么又把它们带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刘据的小伙伴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父慈子孝 刘据睁大眼睛认真回答:“玩儿。” 日前刘据令绣娘给刘据缝了一只猫和一只狗,他亲自送过来。卫子夫怀疑儿子不玩,她觉着女儿更喜欢。 刘据接了,放榻上陪他睡觉,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甩着胳膊晃悠着腿,想去哪儿去哪儿,猫狗还不用他抱,多轻松自在啊。 然而头一次来椒房殿,刘据跟他的小伙伴们就被嫌弃。刘据曾问过自己是不是过分了,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招猫逗狗。 随即一想,父皇母后说什么是什么,他还是一岁小儿吗。 卫子夫蹲下去,求儿子:“可以出去玩儿吗?” 小孩眨了眨眼睛,仿佛问她为什么要出去啊。 卫子夫怀疑几个月前有人诅咒她,不然她怎么会日日想着教儿子走路呢。 这么大的孩子不能学射箭,无法学骑马,也没到开蒙的年纪,用不着会走会跑啊。 “我和你姑母有事相商。你的鸡鸭鹅太吵了。”卫子夫即将耐心告罄,刘据看出来了,朝里间跑去,鸡鸭鹅晃晃悠悠跟上,小猫开道,小狗殿后。 卫子夫满目惊恐:“据儿!” 刘据停下,回头,假装很是困惑,在正殿母后嫌吵,去里间又不许,母后究竟想怎样啊。 卫子夫叹气,无奈地妥协:“回来。” 小孩一脸“受不了你”的样子,卫子夫呼吸微滞,以前她怎么会认为儿子有点痴傻呢。 平阳公主差点笑出声,据儿可比陛下幼时好玩多了。 刘据不拘小节地原地坐下。卫子夫撑着额角叹气:“据儿,脏不脏?” 小孩认摸摸衣裳:“洗啊。” 卫子夫想说,你可真懂事。我问你地上脏不脏。而衣服穿脏了得洗,在地上蹭脏了也得洗,四舍五入没问题。 “坐这儿玩吧。”这么小的孩子不叫他玩还能做什么。小孩不自残不拆家,没有上房揭瓦,也不叫她哄,都这么懂事了,她身为人母的该满足了。 卫子夫这样劝自己,可一想到孩子走后又得刷地,皇后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痛:“据儿不想父皇吗?父皇想据儿了。” 平阳公主别过脸忍笑。 刘据眨了眨眼睛,母后果然不是平日里表现的那样无害纯良。 “母后。”刘据为了他的眼睛着想,爬起来在皇后脸上亲一下。 ——据儿最喜欢母后啦。 卫子夫没脾气了,只求他不要带着鸡鸭鹅和猫狗到处跑。卫子夫冲樱桃招招手,拿一块发糕递给儿子:“在这儿吃。” 小孩乖乖点头,顺便听听姑母找母后何事。不过刘据不甚饿。换成前世师侄会怎么做呢。刘据咬一口,掰一小块递到小狗嘴边,掰小小一块给小猫,掐六个小疙瘩给鸡鸭鹅。 八小只从偏殿到正殿也累,想吃点好的食物就来了,猫狗高兴地呜咽,鸭鹅拍翅膀,小鸡叮叮叮啄木地板。 椒房殿热闹极了。 卫子夫的脸黑如她的满头乌发。 平阳公主生气不是笑也不是,盖因她几次三番找皇后都被搞事的小侄子搅合了。 “看来我今日也来的不巧。”平阳公主满心无奈。 卫子夫:“事要紧吗?” 小孩抬头看一眼母后,当紧的话她会怎么做。 平阳公主惹不起小侄子。若是小孩哭闹,陛下生气,她盼望的事再没有一丝可能。 卫子夫很抱歉地说:“下次阿姊使人提前告诉我,一定不会再叫据儿烦你。” 小孩可是听见他的名了,扭头看母亲,说什么呢?我人还在呢。 “没说你。”卫子夫抬手把儿子的小脑袋按下去,“喂你的好友吃糕,我送送你姑母。” 小孩叼着糕撑着地板爬起来很是知礼地说:“送送!” 饶了我吧。平阳公主急的抬手:“皇后,留步,留步!”说完大步往外走。 卫子夫指着儿子:“看姑母被你吓的。” 他做什么了。小孩看向他的奴婢们,我想送送姑母也不可以吗。 樱桃:“小皇子,长公主以为你想和她玩儿,带着猫猫狗狗坐车。” 小孩使劲摇头,他才不要坐车呢。瞪着眼睛指责母亲,冤枉我! 卫子夫生养三个闺女,最大的今年十一岁,也没有照顾他一个累。 这哪是儿子。 上辈子的仇人。 今生的祖宗! 听到噗一声,卫子夫看过去,鹅拉了。饶是卫子夫习惯了,还是想无力地捂眼——眼不见心不烦。 宣室殿宫女疾步过来:“奴婢——” 卫子夫抬手:“八个才拉一个,急什么。他走了再收拾。我哪是皇后?村妇也不如。村妇家的鸡鸭鹅也不会拉屋里。” 虽然没种过庄稼下过地,卫子夫就是知道乡间的鸡鸭鹅是散养,白天出门觅食,晚上回家。 卫子夫心理不顺,捏住儿子的脸:“臭不臭?” “臭臭。”小刘据点头,“拉,臭臭。” 卫子夫想说什么,紧接着想起什么,抱起儿子:“快,恭桶!” 刘据吓一跳,抓住母亲的手,“不——臭臭。” 卫子夫停下转向樱桃。 樱桃:“小皇子清晨起来拉过了。日日如此。” 卫子夫松了口气,刘据很无语,过分了,过分了啊。 刘据眼睛忽然亮了,此时的母后好像前世的他。不同的是母后怀里是他,他怀里是师侄。这样看来他装得挺好。 刘据啊刘据,自个也没想到吧?此生不能修炼你依然是个天才。 再接再厉,相信你一定可以平安度过天真无邪的童年。 “母后!”刘据拍拍母亲的手,卫子夫放下他,看到糕上黑呼呼的,令婢女打水。 皇后的宫女打水跟大汉未来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 刘据原地坐下继续掰发糕喂好友。 “完啦!”刘据拍拍小手,卫子夫拿过他的手用湿布擦干净。 小孩干净了,卫子夫抬手:“玩吧。” 刘据双手撑着地板身体前倾冲小狗“汪汪”。小狗淡淡地瞥他一眼,往地上一趴,吃饱就睡,谁要跟小崽子聊天。 刘据抓过小猫,樱桃很担心猫抓伤他,紧张地屏气凝神。刘据是个懂事的乖宝宝,撸几下猫咪,轻轻放在地上,下次再撸不难。刘据冲小鸡伸手,比他巴掌大一点的小鸡来到他手上。小鸡没吃饱,啄他的手。 卫子夫冲宫女招招手,在她耳边低语一番。宫女端来半碗麦粒,用她自己的荷包装好:“小皇子,用这个喂。” 刘据好奇里头装的什么,抓几个一看,长得像灵麦,小鸡一个他一个。宫女想阻止,卫子夫不急不慢地说:“不好吃据儿就吐了。” 好难吃!刘据吐到地上,小鸡不嫌弃,替他吃掉。 刘据端详一会麦粒,当他没见过凡间麦子吗?十八岁以前他也跟师兄师姐去过尘世。母后敷衍都懒得敷衍——好像不对欸。 皇宫之中喂牲口的粮草也得是粮草中最好的。 底下人中饱私囊以次充好,也不敢掺假掺到皇后跟前。 难怪膳房的饭菜美味的十有一二。 不怪此间灵气稀薄。 就这样匈奴还抢,老父亲真不容易。 老父亲这么艰难还不忘照顾他,他身为懂事的孩子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虽然离了前世,因果不是很重要,可当儿子的一直不孝,父亲也不可能一直慈善下去吧。 这个时节育苗不算太晚。刘据是个行动派,爬起来就走。 卫子夫拉住他:“又去哪儿?” 刘据想说回偏殿,偏殿干净的一尘不染,总不能搁榻上育苗。又不是孵小鸡。 “玩!”刘据指着外面。 卫子夫叮嘱樱桃几人盯住他。 刘据偷偷撇嘴,他又不是真小孩,哪儿危险往哪儿去。 出了正殿,刘据拍拍吴琢的手,吴琢把他放地上,小孩往左看看右看看,前瞅瞅后瞄瞄,偌大的皇宫连点种庄稼的地方都没有吗。 还是有的。 刘据祖父景帝在世时喜欢种瓜果蔬菜,亲自在宣室附近开了一片地。刘彻不爱摆弄,太后跟先帝感情甚笃,太后健在,刘彻不敢把那片地平了,就交给宫女打理。 刘据不死心不放弃,绕过宣室打算找表兄霍去病,猛地看到一片青绿。 他跟前世一样幸运啊。 想什么来什么。 刘据过去,樱桃拉住他的手:“里面脏。 扯掉腰间荷包,刘据抓一把麦粒,扔土里,甩开樱桃的手,抓一把土盖在麦粒上,仰头她,我聪慧吧。 樱桃没看懂,找吴琢等人。 吴琢讶异:“小主子种小麦?怎么会种小麦?天呐,小主子真真了不得。”他发自肺腑地这样认为。 吴琢常伴刘据左右,他可以确定没人跟小皇子说过种庄稼。 不愧是帝后嫡长子啊。 跟过来的小鸡用嘴挠土是刻在骨子里的天赋。 刘据撒的土不多,一个愣神,几粒小麦被两只小鸡吃了。 吴琢怕他哭:“小主子,不能在这儿种。” 刘据眨了眨眼睛,搁哪儿种。 吴琢一时也不知道,反正不能在陛下小花园里种。来往宫女太监哪天没看见踩死了,小主子得多伤心。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吴琢跟韩子仁等人商议片刻,决定给小主子定做几个木箱,木箱里装满土,放在偏殿门外,一年四季有太阳,小主子可以天天看到,鸡鸭鹅暂时也够不着。 麦粒往地里一撒,长出来的小麦一定更干瘪。吴琢等人的主意正是刘据的目的。 渡劫失败让他明白凡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 既然目的达到,他也累了,可以回去睡觉啦。 刘据走到宣室正门外停一下,仰着脖子想看看今儿来的又是哪个“妖孽”。 “妖孽”从不叫刘据失望。没等刘据抬脚走人,出来一个不算妖孽的妖孽,但也比素淡衣裳刻在身上的二舅穿得花。 此“妖孽”挺好,看到他小跑下来见礼:“想必这就是小皇子吧。下官东方朔,字曼倩。” 刘据听说过,《皇太子生赋》好像就是他写的。 给自己写赋的人,刘据露出笑脸,抬抬小手示意免礼。 东方朔不过是想在皇太子跟前混个脸熟,礼多人不怪吗。没过得到反馈。东方朔脸上的笑容真实许多,问他干什么去了。怎么从宣室殿后面过来。 吴琢等人不想理他,这人一贯嘴上没谱。突然想到他家贫,有可能亲自种过地,东方朔知识渊博,一定比他们会种地。 吴琢大概说一下从哪儿回哪儿去,潜意识抹掉小皇子自学种小麦。 东方朔讶异:“小皇子真有先帝之风。小皇子身边离不开人,诸位不妨把此事交给下官。下官定不会让小皇子失望。” 吴琢等人下意识看刘据。 东方朔心说小孩懂什么,他们同意后他亲自先陛下禀报。 “朔朔,好!”软糯的童音响起,东方朔张口结舌,看看樱桃等人又看看刘据,后知后觉:“小皇子真跟陛下说的一样什么都懂?皇天后土啊,大汉后继有人了。小皇子,你要的东西下官明日就送来。”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父慈子孝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会玩 刘据不甚习惯装幼稚,觉着今日份差不多了,手递给韩子仁,被抱去椒房殿偏殿,甩掉鞋,奶姆脱掉他脏兮兮的外衣,刘据趴在榻上玩儿。 玩一会睡着了,醒来用过午饭,下午带着猫猫狗狗探险,外人看来像闲逛。搞清楚太医署在何处,刘据的小短腿就受不了了,回屋等天黑。 天黑天亮又是一天,刘据早饭后哪儿也没去,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等东方朔。猫狗趴着,鸡鸭鹅在他跟前来来回穿梭,樱桃等人以为他看着小伙伴们玩耍。 刘据喜欢这样的误会。 父皇那么喜欢鬼神,他可不能叫父皇发现他天生有异,否则不定怎么怀疑他。如果只是怀疑刘据也不怕,就怕神棍掺和进来。 为了高官厚禄,不折腾的他死去活来、活过来再死去怎对得起“神棍”二字。 “小皇子是在等我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叫刘据愣了愣神,抬起头,面前多了一个人。 不能修炼真不好,人到跟前他都没发现。 吴琢撇嘴,东方朔是一如既往地自我感觉良好。小皇子明明眼无神采——犯困了。 可是谁让他懂种地呢。 吴琢拉起刘据:“东西带来了?” 东方朔指着台阶下的两个没有篷的板车:“放在何处?” 刘据住的这处坐北朝南偏殿修建之初大抵是给年幼的皇子皇女准备的,除了北面屋后,东西南三面都有宽大的露台。下雨下雪天小皇子皇女们可以在廊檐下玩,晴日里可以在高台上嬉闹,并不需要下到平地院中。 韩子仁令偏殿众人把东西抬上露台。 四个宽大三尺高的木箱,两麻袋土,还有一缸臭烘烘的东西。韩子仁挡住鼻子问东方朔:“缸里面装的什么?” 东方朔:“肥料。” “肥——”韩子仁一瞬间忘记呼吸,“你弄肥料——”说到此吓得咽回去,不用肥料种庄稼,不就是种着玩呢。 虽说小主子是种着玩,可他们不能糊弄。这事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不但不能含糊,还得比乡下老农仔细。 韩子仁佩服,不愧是醉酒闯祸还没被陛下贬为庶民的东方朔:“是我忘了。还是东方郎官心细。” 起先东方朔也觉着无需粪肥。他又担心万一叫小皇子种活了,抽穗不结果,陛下追问起来,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事一桩。不知小皇子还要什么?” 韩子仁:“我问问小皇子。”蹲到刘据跟前,指着并排放的四个木箱,“小皇子,何时种啊?” 刘据荷包里的麦粒被他清晨起来喂鸡鸭鹅了:“麦麦,没啦。”怕他听不懂,刘据说完摇一下头。 韩子仁在他身边几十天,多数情况下都能听懂童言童语:“东方郎官,小皇子的麦粒喂鸡鸭鹅了。” 东方朔:“宫中有良种。少府知道在哪儿。” 韩子仁令人立即去少府:“小皇子,还有呢?” 东方朔闻言想笑,一岁小儿懂什么啊。 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刘据暗暗提醒自己,到木箱跟前看一下,粪便埋在土里头,闻不到臭味了:“好,韩韩。” 韩子仁在小孩身边这么久,小孩没哭闹过,也不曾拿身边人撒气,顺着他的话小孩很乖。韩子仁不由得真心喜欢他,闻言露出笑意:“多谢小皇子夸赞。”对东方朔说,“先这样。以后缺什么我再告诉郎官。” 东方朔没有喝酒,很懂分寸地说:“曼倩常在宣室,有事可以去宣室寻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韩子仁:“但说无妨。” “既然小皇子想种庄稼,私认为该给小皇子准备几个小锄头靶。” 韩子仁懊恼:“我居然没有想到。多谢提醒。” 东方朔很有眼色的告辞。韩子仁去武库署,请他们给刘据打农具。可以用铁就用铁,铁打不出来就用青铜,算在椒房殿的开支上。 皇后手上有兵,兵配兵器,武库署把小皇子要的东西折算成兵器倒也不为难,稍稍一想就答应下来。 刘据可没闲着。 吴琢去少府,韩子仁去武库署,他带着奶姆和宫女“探险”,顺便遛猫遛狗和鸡鸭鹅。 刘据先叫奶姆抱,看到太医署的房子,刘据下来,瞎晃悠晃悠到太医署。昨日樱桃陪刘据,今儿换成枇杷。枇杷比樱桃大几岁,比她懂得多敢直言。枇杷拉住刘据的小手:“小皇子,这里是太医署,不好玩。” 谁来玩啊。他来找药材泡良种。 如果少府给的良种很饱满,刘据的药方可以提高出芽率,可以促使小麦根系发达,茁壮成长。 明年再育苗,麦粒大,产量上去,兴许后年就可以大面积种植了。 要是少府给的良种跟昨日的麦粒差不多,他需要三年以上时间,前提还得药材合适。 刘据其实没种过小麦,哪怕是灵麦。他天赋极高,修炼初期宗门不舍得他把光阴浪费在这种事上。后期他辟谷,不必操心庄稼长得如何。 刘据前世的师兄师姐不许他日日闭关。他不想下山,他们就陪他闲逛,炼丹、炼器、种灵草的园子等等逛一遍。 防止刘据变成冰冷的剑,师兄抱着师侄烦他,师姐跟他说有些灵草种子难得,种之前需要药物泡,又问刘据可知用哪些药材。刘据不理,师姐就说猜对了就放他回去。 刘彻被迫学会很多种草小技巧。 小麦跟草都是植物,可食用,想必泡种子的法子大差不差。 若是没成,损失几十味药,权当他不小心打碎个水晶杯。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碎过物品。 这样好的孩子哪儿找去。 偶尔碎一个,父皇母后知道了也不会怪他。 刘据气鼓鼓甩开枇杷的手。枇杷见状心慌:“去,婢子抱您进去,不生气,婢子错了。” 太医署有很多人,有抓药看病的医者,有晒药材的太监,还有一些人忙着熬药——不是留着备用就是哪位宫妃或当值的官员病了。 刘据先看院里的药材,他的小伙伴以为好吃的,欢快地踏上去。看药材的人气得大吼大叫:“哪来的牲畜?” 枇杷呵斥:“大胆!这是小皇子的——小皇子的玩伴!” 未来太子殿下?那人吓得求饶:“小皇子恕罪。奴婢有眼无珠。可这里真不是玩的地方。”满眼乞求地望着枇杷等人。 枇杷此时也不敢由着刘据,药材糟蹋了,陛下皇后或者她病了,还不得生生受着。枇杷蹲下跟小主子商量:“此地不好玩,去别的地方看看?” 刘据指着冒烟的屋子。 枇杷:“饿了吗?” 刘据朝屋里跑。枇杷慌得拉住他的手:“婢子陪你。”实则担心庖厨内滚烫的厨具烫着他。 忙着煎药看火的几人匆匆见了礼,注意力就放在药上。刘据见有人一会下一味药,满眼兴趣盎然,扯一下枇杷的手。 枇杷摇头:“病了才可以喝。再说了,也不好喝,很苦。” 刘据指着咕噜噜的砂锅:“药,好玩。” 枇杷没听懂,向跟她一起来的其他人求救。 奶姆试着猜:“我邻居家的几个孩子喜欢玩过家家,有时会叫上我儿子女儿,没少偷偷糟蹋粮食。小皇子是不是也想玩过家家?” 枇杷苦笑:“这些哪是能玩的。” “为何不可?”奶姆靠近枇杷低声说,“不给小皇子火,随他怎么玩儿,还能伤着他?我们只需看着小皇子别往嘴里塞就行了。小皇子要是天天玩这些,不到处跑,我们也不必担惊受怕。” 枇杷很担心他摔倒,闻言妥协:“可是我们无人生病,太医能给我们开药吗?” 奶姆:“禀告皇后,小皇子见炼丹有趣想学炼丹。皇后怪也是怪陛下,宫里可是有不少研制丹方的术士。我们再给小皇子寻个巴掌大的药鼎,各式物品备齐,小皇子没见过,看着有趣当着皇后的面玩,皇后自然不会怪罪我等。”顿了顿,“我想皇后巴不得呢。” 近半个月皇后见着小皇子就恨不得把他扔出去,枇杷想想可行:“皇后没有理由不同意。需要多少味药?我也好禀明皇后。” “要!” 二人吓一跳,低头看去,小孩仰着头看着她俩。 二人一身冷汗,幸好没说他的不是。 刘据没想到他的奴婢们如此善解人意,心底暗笑,面上用小手认真比划:“要!” 奶姆试着理解他:“都要啊?” 刘据点头,指着冒烟的锅:“要!” 奶姆:“这些东西他们得用,不能给小皇子。小皇子,婢子令人给你做新的好不好?” 枇杷扯她一把:“那得多少啊。” 奶姆伸出手:“药房的药架一面墙那么大,小皇子的药柜可以做得跟衣柜一般大小。药房一个抽屉若是放一斤药材,小皇子的一两便可。” 枇杷懊恼,我怎么忘了,医者用的砂锅大的可以煮饭,小皇子用巴掌大的药鼎,那么其他的东西自然跟着缩小。 “小皇子,回去等好不好?” 刘据不放心地问:“要!” 枇杷点头:“婢子记下了,要药!做好就给小皇子送去。小皇子,这里热,我们先出去?” 刘据伸手要抱抱。 枇杷抱起他就给其他人使眼色,奶姆一手抱猫一手抓狗,其他人唤鸡鸭鹅跟上。 回到偏殿,奶姆照看刘据,枇杷前往正殿禀报。 卫长公主前几年时常玩过家家,卫子夫得知儿子对熬药感兴趣并不觉着奇怪,何况每味药材只需一两。她令韩莲子拿钱去太医署买。太医署也不多的就去东西市看看。 不日,锄头、小铁耙,小鼎、小药柜等物送到刘据住处。 恰好那日公孙敬声也在,一脸的一言难尽:“……你会玩!”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会玩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嘴不饶人 小刘据谨记他年幼他无知,不懂敬声表兄言外之意。 听到“玩”字以为表兄也想玩。 刘据给他一个小锄头。 公孙敬声愣了愣神,看着小孩认真的样子,方意识到他是何意:“谁玩这个。我又不是你。” 刘据想给他一大嘴巴子。他拿起老父亲巴掌大的小鼎递给公孙敬声。公孙敬声再次拒绝:“自个玩儿!” 枇杷暗暗瞪公孙敬声,小皇子殿下真没冤枉他,被公孙太仆夫妇宠坏了,“殿下,是不是把这些东西先搬屋里去?在这儿您出来进去多有不便。”担心小孩听不懂,枇杷进进出出三次走给他看。 药柜到枇杷腰部,正对着殿门,地上除了锄头、铁锨,还有小碗小勺等等,总总林林摆了一地。 最初这些小物品放在一个红底黑纹木盒里,樱桃请刘据一一过目的时候拿出来的。没有刘据允许,樱桃也不敢擅自收起来。 刘据闻言扭头看看,殿内木地板,不可生火。殿外宽大的露台铺的土砖,最是不怕火烤。廊檐宽大足矣遮风挡雨。刘据指着殿门外一侧,跟四个种植木框相对的墙壁。 刘彻身边的人都出来听候差遣,见状快速把药柜抬过去贴墙放。樱桃等人把药鼎等物移过去,然后又向他请示,可以那样摆放吗。 公孙敬声微微撇嘴:“他懂什么、” 刘据就要过去,闻言推一把他。站没站相的小公孙公子差点摔倒,吓得大吼:“刘据!” 刘据吓一跳,奶姆心疼:“公孙公子小点声,吓着小皇子。再说了,也是你先说的小殿下。” 嘴贱的公孙敬声心虚尴尬,突然想起奶姆好像是长平侯府买的奴隶。以前刘据有很多奶姆,自从他不食母乳,请的奶姆都放出宫了,只有她一人在宫里伺候。 可就算她是太子的奶姆,论身份也不如他尊贵。 公孙敬声斜着眼看她:“他一把推倒我也是我和据儿的事,有你说话的份吗?” 奶姆心中一凛,慌得解释:“婢子不是怪公孙公子,小殿下年幼,魂魄不稳,若是吓掉魂,陛下怪罪起来婢子担待不起。” 公孙敬声眨眼,此话何意,恐吓他呢。 “你说陛下的儿子胆小如鼠?” 奶姆蓦地抬头,神色微怔,又急切地解释:“婢子不敢。婢子也有孩子,婢子的孩子像小殿下这般大的时候就很容易吓掉魂。” 公孙敬声双唇轻启,眼神轻蔑:“你的孩子也配跟据儿比?” 奶姆脸色微变,顿时语塞。 枇杷等人有点小意外,小纨绔竟然还有牙尖嘴利又机敏的一面。 公孙敬声冲她一扬下巴:“怎么不说了?不是很会吗?陛下怪罪,担心据儿,偌大的椒房殿就你忠心耿耿?显着你了呗?” 帝后和太后没少对奶姆恩威并施,奶姆偶尔犯错也挨过训,自卖为奴前也曾为了活命低过头,但她从来没有被一个八岁小孩当众挤兑过。 奶姆脸色涨红,心头不忿,又不敢任由他把话坐实:“公孙公子真真误会了,婢子只是担心小殿下。” 刘据从双膝跪地摆放药鼎到坐下双手托着下巴,视线从奶姆转向表兄,饶有兴致。樱桃、枇杷等人见状相视一眼,小皇子看热闹呢?吴琢微微点头,枇杷劝说的话咽回去。 枇杷也觉着少年误会了。不过要是换成她,看到小纨绔明显不快,十有八/九直接请罪。 公孙敬声学着他二舅训他的时候,很是矜持地微微颔首:“说来说起还是说我不如你,不知道担心表弟。” 奶姆哑然。 枇杷差点被口水呛着,看在奶姆跟她一通伺候皇子的份上:“小殿下,还缺什么?” 刘据回头,多嘴! 枇杷以前不懂小孩,近几个月尽心留意,她瞬间看懂了。枇杷失笑:“殿下,要不要水?” 公孙敬声和奶姆双双转过头,刘据没看过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说呢。 枇杷假装没看见他不高兴,很是坦然地令樱桃回屋把水壶拿来:“还要什么啊?” “煮!”小孩没敢直接说“火”。 枇杷这次没能心领神会。韩子仁懂了,他脱口想说“火”危险,到嘴边意识到他们这么多人还能看不住一个孩子:“奴婢这就去膳房拿火镰和木柴。” 公孙敬声占据上风,暂时放过奶姆,拦住韩子仁:“烧到他你担待得起?” 韩子仁可不敢顺着他的话说。 纨绔不可怕,聪慧胆大的纨绔啊才可怕。 韩子仁:“自是奴婢点火,哪敢劳烦小殿下亲自动手。何况殿下也打不着火镰。” 公孙敬声闲来生事的时候拿火镰玩,半天没打着火,闻言抬起小手叫他快去。三两步到刘据身边,拉起他:“又坐地上?你是属土的吗?陛下恨不得一天八套衣服,姨母头发丝都不乱,怎么就生了你个小脏娃?” 刘据朝他手背上一巴掌,要你管啊。 公孙敬声捏住他的小脸:“还来?”余光瞥向奶姆,奶姆欲言又止,他满意地松开表弟,“枇杷,拿湿布来。” 枇杷拿来湿布亲自给小孩擦手。 公孙敬声看到小表弟灰不溜秋的小手白白嫩嫩,往自个嘴里塞。刘据伸出手指戳他的牙,公孙敬声牙痛,下意识松手。 刘据瞥他一眼,吓唬谁呢。 公孙敬声先前吼刘据的时候,潜意识里认为他不怕。此举也确定小孩真不怕。公孙敬声不信日日陪在刘据身边的奶姆没发现这点。 奴大欺主! 他以为死了赵、李二人小表弟身边没有了呢。 用午饭的时候他一定得跟姨母好好谈谈,养孩子不是给点吃喝、可劲宠就行了,还得用心。 就这他们也好意思嫌弃他父母不会教养孩子。 想到这,公孙敬声顿时感到身上担子很重,学文习武兼以身作则,还得留意陛下和姨母别把据儿宠坏了。 如今奴婢也跟着添乱。 他可太难了。 “你呀你,何时才能长大?”公孙敬声又捏捏他的脸。 刘据抓住他的手臂起来,转身面向药柜,点兵点将点五六味药,放在鼎中,樱桃加水,等韩子仁回来,煮出药香,刘据就揉揉眼角装困。 小孩身边的人见他只是乖乖的看,悬着的心落到实处。 公孙敬声下午才回去,于是陪小孩睡个饭前觉。 小宫女樱桃拿个圆垫靠榻而坐,谨防小孩睡着后无意识滚下来,或者踢掉褥子着凉。 枇杷轻轻带上门放下窗帘到室外守着,听到低声抽噎,很是奇怪,好奇地走过去,奶姆窝在墙角抹泪。 枇杷好奇地问:“怎么了?” 奶姆擦擦眼泪带着哭腔叫屈:“枇杷,你说,我担心小殿下有错吗?” 枇杷微微摇头。 “可公孙公子说话太诛心了。这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明年的今日肯定是我的忌日。”说到此,奶姆满脸泪水,“我想一头撞死。” 枇杷下意识拉住她的手:“不会的。咱们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人。”说着一顿,她不会就是想要这句话吧。 “你的为人我了解,可是旁人呢?”奶姆忧心忡忡。 枇杷张了张口,除了后来的韩子仁和吴琢,他们这些人是同时到皇子殿下身边的。这是不放心韩和吴,叫她作保,还是叫她询问二人? 无论哪种情况也轮不到她出面,逞口舌之快的人又不是她。 还得小纨绔啊收拾她! 枇杷笑言:“你不信问问他们便是。好了,别哭了。你看公孙公子后来不什么也没说,这会儿又睡着了?公孙公子虽说比小殿下高很多,可他毕竟才八岁。小孩子玩心重,睡一觉醒来看到好吃的好玩的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殿下说过,他被公孙太仆宠坏了。”奶姆叹气道。 枇杷不想再劝:“不会的。我得太医署了。有几位药被小殿下用完了。你也知道小格里只有一两,小皇子多抓一点就没了。得给他补齐。新的得玩具,小皇子下午一定还想玩儿。” “那你快去。”奶姆闻言不敢拉着她说话。 枇杷走到殿外长舒口气。 不冷不热的时节,微风徐徐,韩子仁等人坐在药柜旁边歇息,顺便看着猫狗别乱跑,鸡鸭鹅别乱啄。 由于殿门敞开,隐隐能听到奶姆的声音。吴琢好奇奶姆说了什么说这么久,是不是跟皇子殿下有关,便叫住枇杷。 枇杷低声说:“公孙公子。” 韩子仁不意外:“想也知道是他。小殿下虽说主意正,但很懂事,吃饱了睡,睡好了玩,有什么可聊的。” 吴琢:“找你抱怨了?” “担心今日之事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和公孙公子一样误会她认为小殿下胆小如鼠吧。”枇杷把她的猜测说出来,毫不在意地摇摇头,朝太医署走去。 卫子夫令韩莲子给太医署一箱铜钱,用于给儿子买药材,省得太医署不好记录,查账的时候得一一解释。 太医署就挑出个识药的太监,照看小皇子的药。以至于枇杷到太医署,递上写满药名的竹签,片刻就拿到药材。 枇杷不敢叫小孩睡太久,回来就去内室喊醒刘据,名曰他的药材来了,又可以煮药了。 公孙敬声烦的拉着褥子蒙头。小孩朝他脑袋处一巴掌。公孙敬声气得掀开褥子,睁开眼睛,看到小小的人儿,收回挥出去的手,揉揉眼睛:“是不是该用饭了?” 枇杷:“快了。陪皇后一起用吗?” 公孙敬声点头,来找表弟玩之前他见过姨母:“姨母吩咐过韩莲子,据儿的午饭送去她那儿。”穿上鞋整理一下衣袍,冲小孩伸手。 枇杷拦住:“小殿下这样可不能出去。”手脚麻利的拿过崭新的外袍给小孩穿上。 公孙敬声打量一番:“好像从你生日那天起,我回回过来,你回回衣裳都不一样。好像还是新的。就你还好意思嫌东方朔嫌江充。” 刘据瞥他,我是嫌江充穿的跟妖怪一样,但也比“大野鸡”好听。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嘴不饶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过目不忘 刘据说话费劲,索性装聋作哑,推开他直直地往外走。 公孙敬声被推得一愣一愣,回过神小跑三两步追上:“生气了?”勾头看看小孩,“脾气真大。” 刘据无语地瞥他,说我的时候要不要看看自己。 公孙敬声自我感觉挺好,到正殿见着卫子夫就状告“奴大欺主”,甚至当着刘据奶姆的面。 所有人都认为皇后温柔和善也分什么事。 婢女为她梳妆的时候拽疼她的头发,卫子夫宽宏大度地安慰她无需害怕,下次梳发仔细便是。刘据虽是皇子,真要论起来比皇后尊贵。皇后之所以被封皇后,正是因为她诞下陛下长子,母凭子贵。以至于奶姆闻言吓得跪地求饶。 卫子夫令刘据身边的人退下。 奶姆心底不安,担心下一刻她便人头落地,不愿离去。枇杷使劲拽她一把,向卫子夫道:“婢子先行告退。” 卫子夫颔首,奶姆不敢不从。 公孙敬声皱眉:“姨母怎叫她走了?” 卫子夫不答反问:“奶姆紧张据儿有错吗?”不给他狡辩的机会,又补一句:“想清楚了再回答。” 公孙敬声摇了摇头:“没错是没错,可她凭什么指责我?我和据儿玩闹关她何事?” 卫子夫:“今日吓到据儿的人若是去病,奶姆绝不敢说他也有错。可知为何?” “为何?”少年傻傻地问。 霍去病跟卫子夫这个姨母较为亲近,与刘据相关的事,霍去病会主动告诉卫子夫。卫子夫问小外甥:“己身不正,焉能正人?这句话耳熟吗?” “可是我,我变好了啊。” 卫子夫看一眼儿子,小孩左手跟右手玩。卫子夫就没管他,继续对外甥道:“变好不是嘴巴说说那么容易。你以前一有不快就对奴仆拳打脚踢或辱骂,父母打你都无用,谁敢相信你短短几个月就变好了?” 少年烦得皱眉。 卫子夫担心外甥听了这话破罐子破摔:“你有几年无法无天,就得花上几年证明自己。敬声,你是据儿表兄,据儿无同母兄长,你要给据儿做个表率啊。去病成天见不到人,也不知道忙些什么,他,我是不敢指望了。” 少年眉目舒展,又被哄开心了:“姨母放心,我一定看好据儿。” 卫子夫心说,他身边那么多人哪用得着你照看啊。 “姨母相信敬声。你小小年纪能把奶姆堵得哑口无言,待你长大后,即便不能跟着你二舅征战沙场,也可以当个出访万国的使臣,也足矣担得起九卿之一的典客。” 公孙敬声心花怒放。 卫子夫冲他招招手,摸摸他的小脑袋:“你希望别人谈论起公孙敬声,总是说那人啊,不学无术,要不是有个好父亲,陛下才不用他?” 这招对二十出头,甚至十来岁的少年都不好使。公孙敬声八岁,顿时被他皇后姨母忽悠迷糊了,嫌弃地说:“我用得着靠他?” 卫子夫:“我也觉着你比公孙太仆聪慧多了。” 少年骄傲地抬起下巴,那是自然。 刘据看着暗暗摇头,果然凡人和修真者之间差的只是灵气。倘若此间灵气浓郁,修真者过来很有可能活不下去,被狡猾的凡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卫子夫抬手:“摆饭。” 饭毕,刘据犯困,卫子夫令人送公孙敬声出去,公孙敬声想再玩一会。卫子夫问他:“功课写了吗?敬声,据儿机灵吗?他这么机灵明年便可开蒙。想必你也听说过,我和你母亲以前是平阳侯府的女奴,没有机会学文识字。我如今认识的那几个字还是托了陛下的福,哪能教据儿啊。” 公孙敬声:“陛下不给据儿请太傅吗?” 卫子夫:“据儿太小,胃小易饿,一日食五六次,无法静下心来跟随太傅学习。”瞥一眼这么一会就在莲子怀里睡着的小孩,“你看!” 表弟的睡功公孙敬声饭前已经领教过了。他和据儿一同躺在榻上,他了无睡意,小孩鼻鼾声很响,睡得那叫一个香,公孙敬声都不舍得捉弄他。 卫子夫又解释:“他身体弱得多睡。太累的话长不高,也易生病。” “那姨母等据儿醒来记得告诉他,下次休沐日我再来找他玩儿。” 卫子夫:“阴天下雨就别来了。路上泥泞我担心你。敬声现在比以前懂事,不会叫姨母担心的寝食难安吧?” 公孙敬声想也没想就摇头。 出了椒房殿,少年总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对。多年以后,想起今日之事,少年全明白了,可惜晚了,他的秉性就如陶坯,表兄一言姨母一语表弟再给他一下,他迷迷糊糊就把自己烧定型了。 莲子把刘据放卫子夫榻继续睡,出来询问:“皇后,奶姆如何处置?” 卫子夫沉吟片刻,有句话公孙敬声说得不无道理,奶姆没有资格指责他。奶姆是她从宫外请来的百姓,面对陛下的质疑可据理力争。错就错在她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她是卫青夫人买的。若不是她赶巧跟卫子夫前后有孕,若不是很多人提醒她不能皆用外面的人,卫子夫不会把她召入宫中,她的孩子也不会被优待。 “她养过几个孩子,到底比枇杷等人见多识广。我可能也不如她。先留着。敬声说她的不是的时候据儿一声不吭,想必无所谓她的去留。此后叫他照看据儿的衣食,别叫她整日跟进跟出。见着她知道怎么说吗?” 莲子就说皇后这样安排也是为她着想。再失口惹到公孙敬声,皇后为了服众也得把她还给关内侯。 奶姆以为她此番就是不挨板子也会被打发出去。以至于一听莲子说她可以留下,顿时感激涕零。 枇杷等莲子走远,劝奶姆:“谨言慎行吧。也就是皇后贤惠,卫将军仁善,你要是馆陶大长公主送来的,叫她知道这事,明年的今日才真真是你的忌日。” 奶姆见过馆陶公主,对她做下的事也有所耳闻。早年皇后还是馆陶公主的女儿,跟陛下成亲多年一直未孕,陛下着急,帝位不稳,好不容易还是卫夫人的当今皇后有了生育,馆陶气愤,也许担心女儿后位不稳,就绑了还不是关内侯的卫青威胁卫子夫。 当日若不是卫青好友公孙敖仗义相救,他的结局真不好说。 思及此,奶姆脸色变白:“多谢姑娘提醒。” “小殿下身边离不开人,我过去看看。”枇杷叫上另一名比樱桃大几岁、与她年龄相仿的宫女到皇后身边听候差遣。 皇后容儿子睡一个时辰就把他抱出来。 凉风一吹,小孩被迫睁眼。 为了迷惑身边人,刘据上午瞎煮药。时节不等人,下午不能再浪费。 刘据醒醒困,小手给枇杷,枇杷抱着他小心翼翼走下高高的台阶,把她递给杨梅。杨梅抱着他到偏殿台阶下,小孩要下来,自己上去——双腿太软,总要多锻炼。 椒房殿有几处偏殿同正殿相连,无需上上下下,走廊檐便可直达。不过刘据生的晚,那几处归三位公主了。 刘据的住处其实更像一个单独的小院,只不过没有院墙,又在椒房殿旁侧。 先帝元后无儿无女,以至于椒房殿很多屋子都空着。再后来当今太后为皇后,不知什么原因没有迁宫,椒房殿一直空到刘彻登基为帝。 卫子夫原以为是个女儿,也没叫人收拾这处屋子。刘据出生后,刘彻匆匆叫人休整一番,导致这处偏殿至今无名。宫人提起来皆用椒房殿偏殿代指。 果不其然。 刘据再捏药材往鼎里扔,枇杷等人该洗衣的洗衣,该拖地的拖地,各司其职,只留韩子仁烧火,樱桃供刘据差使,两名会骑射功夫的太监退到两侧,远远地守着他,同时盯着是否有不轨之人从两侧潜上来。 韩子仁见他捏了七味药材还继续:“小殿下,装不下了。看来奴婢明日得再去一趟武库,给殿下做个大一点的鼎。” 鼎是皇权的象征,如今虽然不如早年珍贵,外人也不敢做,也没人做,卖不出去。小孩用的小鼎就更没有了。韩子仁只能麻烦武库署。 刘据也觉着有点小:“桃儿。” 樱桃过来,刘据拉过她的手,药材放她手心里。韩子仁见状到殿门口,冲擦地的老媪招招手:“找个干净的碗或盘给殿下放药材。” 忙着拆窗帘的枇杷闻言拿个茶杯过来:“殿下,可以吗?” 刘据无奈地瞥她一眼,接过去。 枇杷看懂了:“碗和盘得去膳房找。您别嫌弃,先用着,婢子这就去拿。”说完朝膳房跑去。 刘据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挑药材,又挑许多,跪坐在鼎前看着药材软下去他才继续放。 小孩的动作跟太医署煎药的太医不说一模一样,也有七八分像。饶是韩子仁认识到他聪慧异常,仍然很诧异:“小殿下过目不忘吗?” 刘据不解地看他一下,此话何意。 韩子仁加一点柴,保证火不灭:“无论什么看一遍就记下了。” 刘据眨巴眨巴眼睛,仿佛说,这不是应该的吗。 韩子仁呼吸骤停,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恨自己擅察言观色。韩子仁张口结舌,半晌吐出他难以接受的猜测:“殿下认为奴婢理应看过一遍就记住?” 樱桃看他,韩子仁说什么疯话呢。 刘据微微歪头,不然还要看几遍啊。 樱桃在刘据另一侧,看到对面的韩子仁眼球放大,忍不住问:“你和殿下在打什么哑语?” 韩子仁神色复杂的摇头:“没什么。我和殿下聊天呢。” “殿下不吱声也能聊?” 韩子仁点头:“樱桃,看着火,我——我尿急。” 刘据举起手臂。韩子仁疑惑不解。刘据拽一下他的衣袖,韩子仁赶忙为他挽好衣袖:“殿下想自己试试?那殿下试试吧。”换作以往,哪怕是上午,韩子仁都不信他会烧火,“樱桃,看仔细了。” 樱桃嫌他啰嗦:“憋着不难受吗?”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过目不忘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举荐庶人 韩子仁瞪一下樱桃,小跑下了台阶朝宣室狂奔。半道上他猛地停下,他是陛下选中的不假,可他如今在椒房殿当差,伺候的是皇后嫡长子。 犹豫再三,韩子仁拐去椒房殿正殿。 正殿外的小太监见他脸通红,脑门锃亮全是汗,不待他开口,跑进去禀报:“小殿下身边的韩子仁求见。” 卫子夫正在看宫中开支,留意到小太监很急,竹简递给跪坐在身侧的小宫女,令其收起来。 皇后处理事务,身边有不少人供她差使。韩子仁一看黄门太监宫女十来个,不由自主地露出犹疑之色。 卫子夫令众人退下,独留心腹莲子:“据儿怎么了?” “小皇子很好,奴婢出来的时候殿下忙着煮药玩儿呢。奴婢叫樱桃盯住殿下,两侧也有人守候。是奴婢陪殿下煎药的时候,不巧看出殿下好像过目不忘。奴婢试着问殿下,很多事是不是看一下就记住,小殿下的反应像是,难道奴婢不是吗。”韩子仁在殿外等候的时候就觉着他莽撞了。可他着急忙慌过来说无事禀告,谁信呢。 韩子仁只求皇后一如既往地和善,不怪他多疑。 卫子夫顾不上他,盖因这番话让她以前觉着奇怪,亦或者想不通的事在这一刻全有了解释。比如刘据说卫孺坏,卫孺不是天天来,也不是每次过来的时候刘据都在,他是怎么知道的。听奴婢说的也好,可他不会忘吗。 现在卫子夫知道了,儿子不会忘。 韩子仁惴惴不安,小心试探:“小殿下还等着奴婢添柴,奴婢先行告退?” 卫子夫收回思绪:“此事还有谁知道?” “当时只有奴婢和樱桃。奴婢问小殿下过目不忘的时候,樱桃好像没听懂。” 卫子夫:“陛下那边本宫会找机会告诉他。此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人知道。” “殿下呢?” 卫子夫沉吟片刻:“他乃陛下嫡长子,生来尊贵,过目不忘才配得上他的身份。据儿那边不必管。本宫主动说起倒像是担心陛下不立据儿为太子。旁人慢慢发现反而会认为太子之尊非据儿莫属。” 韩子仁无法理解:“陛下也没有别的儿子啊。” “你知道尹氏、邢氏,甚至是李姬不能生孕?” 多年以前,黎民百姓皆认为陛下身体有恙。如今三女一子。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啊。 韩子仁拱手道:“奴婢记下了。” 莲子望着他走远:“皇后,陛下那边?” “陛下更希望自己发现他的儿子生来不凡。” 莲子懂了,哪天陛下抱着小殿下兴冲冲找皇后分享,她只管装震惊就对了。 樱桃看着满头大汗的韩子仁:“你怎么热成这样?还去这么久?” 韩子仁胡扯:“怕殿下等太久,我跑着回来的。” 刘据瞥他一眼,蹲在恭房近一炷香,身上没有一点臭味可能吗。 赵、李二人尸体还未腐烂,晾他也不敢背主。 刘据添柴添累了,小木快递给韩子仁,韩子仁见木柴烧了三成:“殿下,今日煮多久?” “黑黑的。”刘据指着小鼎。 韩子仁为了确定他的猜测就多嘴问:“跟太医熬的药一样吗?” 刘据点头,这是自然。 韩子仁:“叫樱桃陪殿下回屋歇一会。水少了六成,奴婢告诉殿下。” 刘据渴了,进屋喝点吃点,拿一块糕点出来喊:“黑黑,花花,鸡鸡,鸭鸭,鹅鹅。” 离牲畜笼近的太监打开笼子,很想呆在刘据身边的八小只争先恐后跑过来。刘据担心它们撞倒药鼎或被火烧到,往前跑几步,远离药柜,找个遮阳的地方停下。 小孩蹲不稳,索性往地上一跪。 枇杷把脏的窗帘地毯等物交给浆洗婆子,出来伴驾:“小殿下跟陛下一样不拘小节啊。” 刘据瞥她,有这么夸人的吗。 枇杷以为他喜欢听:“殿下长得也像陛下。” 他这么小看得出像谁?刘据心想,枇杷真厉害,比修士还厉害。 “猫猫。”不想听她胡扯,刘据掰一点糕点,“吃!” 小猫咪“喵”一声,蹭蹭主人的小手。刘据痒的发笑,周身仿佛突然多了一层金光,枇杷惊得微微张口,刘据抿嘴,枇杷失望地说:“殿下合该多笑笑。” 刘据抬头,又说什么胡话呢。 他的这些奴婢还有个靠谱的吗。 枇杷想说什么,听到韩子仁喊:“殿下,奴婢觉着差不多了。” 刘据觉着差得多呢。 “煮!”小孩吐出一个字,给花花一块糕,小鸡急的想亲自动嘴被鹅挤开,鸭子左右看看,上前伸长脖子快速叼走小狗嘴大漏掉的。 韩子仁看到这群猫猫狗狗,确定小殿下没空搭理他,改小火慢慢熬。 跪坐在地上的小孩累了,他的小伙伴吃饱了,开始原地趴下歇息,他起来朝药鼎走去。 韩子仁后退一点让他看得更清楚,小孩指着枇杷先前给他的杯子,枇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纱布裹在杯中,过滤掉药材以及残渣。 旁人看见一定会笑话他们,过家家也过得这么认真。 韩子仁不敢不认真。 哪天小殿下跟陛下说,喝药可以连同药渣一起,韩子仁和枇杷教的,他俩也得人头落地。 枇杷想把药渣扔到东方朔留下的粪缸里,刘据叫她“枇枇”,指着木框。枇杷下意识看韩子仁,韩子仁点头:“没了药性的药材就是草,草可以肥田,倒进去无碍。殿下,这些药如何处置?你可不能喝。” 刘据故意看他的小伙伴。 韩子仁微微摇头:“他们也不行。” 刘据眼巴巴看着韩子仁,韩子仁不为所动:“殿下不要装可怜。不行。” 昨日少府令人送来十斤麦种,此时在药柜旁放着,刘据过去打开布口袋。 韩子仁:“殿下找什么?” 刘据抓一把麦粒看着韩子仁。 韩子仁失笑:“给小麦喝?您不种了啊?” “喝饱饱。”小孩大声说。 韩子仁忍着笑点头:“喝饱再种下去很好。还是殿下聪慧。奴婢就没想到。” 哄孩子呢?刘据想送他一记白眼。 韩子仁见他往杯中放,抬手挡住杯口:“药太烫,麦粒此时喝药会被烫伤的。” 刘据指着杯子,又指着室内,韩子仁叫枇杷火熄灭,他端着杯子牵着小主子的手步入殿内,直到药凉了才把麦粒放进去。 刘据算一下,麦粒太少,推着他的手叫他再去拿。 韩子仁抓来半把,刘据捧着杯子放入卧室。 翌日清晨,小孩起来看到杯子就捧出去,踩着厚厚的木墩亲自种小麦。 东方朔认真起来很细心,日前往木箱里倒土的时候一层土一层粪一层土又一层粪又一层土,临走前又撒上许多水。 刘据此时把小麦种下去不必再洒水,静待发芽。 做戏做全套。 翌日,刘据又缠韩子仁给他找种子,指着木箱伸出两个小手指。 过两日,宫人送来两个木箱许多土和粪,刘据泡的两种菜籽种下去。韩子仁恭维道:“小殿下好法子,以后长出来连菜钱都省了。” 明明一句戏言,谁也没有想到几日后种菜的木箱里真出现了绿色。 皇后知道儿子种小麦后,给他挑个懂农事的太监。 太监张顺子没少腹诽,贵人会玩。以至于他看到喝足药水的菜籽长出来,第一反应是揉眼睛,接着朝脸上一巴掌,打醒自己。 清醒的不能再清醒,张顺子不淡定了,连走带跑,大呼小叫:“殿下,殿下,出来了,出来了——” “住口!”奶姆大声呵斥。 张顺子慌忙说:“小人失态。可可——”刘据从里间出来望着他,张顺子想说什么,又因语言匮乏,犹豫片刻,抱起他朝外跑。 樱桃等人慌忙跟上去:“你慢点,小心摔着殿下。” 张顺子单手抱住他,另一只手指着冒头的绿色:“殿下,你看,出来了。” 刘据点头,他知道啊。种下去不能长出来,他不是白折腾了吗。 张顺子后知后觉:“殿下知道啊?” 樱桃等人已到跟前,闻言枇杷忍不住说:“你以为呢?我们给殿下寻的种子都是顶好的。泡的药汁又不是砒/霜熬的,万物生长的时节,怎么可能长不出来。” 张顺子放下小孩讪笑告罪:“小人无知。小人在家乡的时候是在地里种菜,没想到这箱子里也能种。” 慢了几步的韩子仁过来:“有土就行了,你管搁哪儿种?” 张顺子点头:“小的魔怔了。” 韩子仁以为他大惊小怪:“以后多想想。”朝菜隔壁看去,“殿下,小麦也快了吧。” 刘据认真点头。 韩子仁不过随口一问,没指望他真懂。不过见小孩理他,韩子仁挺高兴:“殿下真厉害啊。殿下洗漱了吗?” 刘据看向张顺子。韩子仁瞪一眼他,抱起刘据回屋,叫手轻的宫女给小孩洗脸。 饭毕,小孩遛狗遛猫遛鸡鸭鹅,韩子仁向皇后禀报近日成果。 韩子仁出去的时候,刘据看到了,估摸着他该出来了,准备去给母后请安打发无聊的时间。到正殿附近,远远地看着好些人往宣室方向去,刘据乌溜溜的双眼越发亮了,指着宣室方向,望着身后奴婢。 吴琢:“陛下很忙,殿下,我们过会儿再去。” 过一会没了热闹可看去什么啊。 上次看热闹还是上次表兄舌战奶姆。 如今他终于可以理解师兄师姐为何总嫌宗门无聊——不修炼的日子真难捱。 刘据瞪吴琢,去不去? 天下最轻松的差事便是在刘据身边当差。吴琢可不想拱手让人。他抱起刘据大步朝宣室走去,直到宣室殿门外才停。 小黄门以前不敢拦天子的心头肉。今时不同往日,匈奴大举入侵上谷、辽西等地,劫掠百姓几千人,陛下震怒,宣众臣入殿议事。小殿下此时进去,他怕是没命活到午时。 “父皇!” 软糯的声音传进去,宣室殿内陡然陷入寂静,紧接着所有人回头,刘彻严肃的表情消失:“据儿来了?朕听说你这几日忙着煎药种菜。你的菜种好了?” 小黄门吃惊,陛下真宠小殿下。小黄门慌忙扶着他跨过门槛。小孩用完就丢,甩开他的手朝皇帝老爹跑去。 刘彻大步迎上来,抱起儿子:“还记得朕是你父皇?” 刘据点头。 刘彻看着他认真的小样想笑:“父皇今日有事,你明日再来呢?” 你无事我还不来呢。刘据指着御座,你忙你的,我坐在那儿不打扰你。 刘彻:“你说的,不哭不闹?” 刘据朝他肩上一下,啰嗦! 刘彻抱着他坐下,儿子放怀里,对众人道:“继续。” 宫中没有什么秘密,众臣早知道未来太子不是个呆瓜。谁也不想给刘据留下不好的印象,哪怕耿直如汲黯欲言又止许久,也没敢说朝议这么重要的时刻,小皇子不该在此。 今日廷议主题只有一个,出兵匈奴。 以前多数大汉兵将畏惧匈奴,朝中主和的也不少。有九卿之一的主爵都尉汲黯,有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公孙弘,还有许多上过战场的将军。 自打卫青两战两胜匈奴,无论主站主和都认为匈奴不可怕。 卫青以前只不过是平阳侯府的骑奴,他都可以,他们这些生来富贵或贫民出身、饱读诗书的人又有何不可。以至于刘彻再提出兵,百官无人劝阻。 掌管天下财物的大农令率先出列,向天子承诺,廷议后他就拨款,不敢耽误朝廷征收粮草。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朝廷既然有足够的钱买粮草,那么接下来就是令谁为将。 公孙贺最先出来自荐。 刘据舒服地靠在老父亲怀里撩起眼皮,当了这么多年太仆,身上只有淡淡的气,跟冬日快要散尽的白雾一样,他去也是无功而返,白白浪费粮草。 刘彻不想用公孙贺,觉着他运气很一般,智谋不足,于是又问还有谁愿意往。 汲黯起身举荐民间有名的飞将军李广。 “李广”二字一出,老老实实跪坐在地上的众人骚动起来。刘据好奇,李广很厉害吗?是哪位啊?他的眼睛转来转去,也没有发现有人出列。 刘据纳闷,李广不在京师吗。 “父皇。”小孩轻声喊,满眼好奇地望着他,“李广?”朝众人看去,只差没有明说,哪个是李广啊。 刘彻心头发苦。 卫青首次出征刘彻拢共派出去四支骑兵,各一万人,个个都是精兵。卫青部直捣龙城,公孙贺无功而返,公孙敖损失惨重,李广除了他全军覆没。许多官吏认为李广当斩,后有人求情被贬为庶人。 庶人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这么重要的廷议上。 刘据抓住老父亲的手,不许不说! 刘彻低声说:“他只是个庶人。据儿以后就知道了。” 庶人?刘据仔细打量一番举荐人汲黯,脑袋被泥糊上了吗。果不其然,汲黯身上啥气也没有,还不如公孙贺呢。 难怪他会举荐一个庶人。 我可不想一觉醒来成了亡国太子,刘据冲三公身后的青年挥挥小手,兴奋地大声喊:“舅舅。”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举荐庶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刘据的喜爱 奶里奶气的童音突兀的响起,宣室殿一时陷入沉默。 刘彻瞪儿子:“怎么答应父皇的?” “舅舅!”小孩指着卫青,睁大的眼中满是欣喜,舅舅怎么在这儿啊。 面对无知幼儿,打不得训不得,皇帝心累:“你舅是朕封的关内侯,你说他怎么在这儿?” 小孩眨巴着眼睛表示不理解。 刘彻:“以后你就懂了。不许再说话,否则现在就给朕回去。” 反正你也不可能今日拜将明日发兵。刘据心想,民间有句话,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只要我不许,看谁敢为将。 刘据朝他手上拍一下以示气愤。胆大偷看的人心惊肉跳。卫青光明正大地瞅自家外甥,见状直起身,膝盖微微离地。刘彻朝小孩脸上拧一下,卫青暗暗松了口气,踏实坐下去。 刘彻令众臣继续。 “陛下?”汲黯提醒他他还等着呢 刘彻微微抬手:“退下!” 折损那么多精兵,如果不能十拿九稳,他不想再用李广。 汲黯很不满。 此人说好听点敢直言进谏,不畏权贵,说难听点自以为是,自视甚高,敢当众反驳刘彻,不止一次令天子颜面扫地。为官多年功劳没有多少,旁人步步高升,他的官越做越低,偏偏心胸狭隘,瞧不上后来居上的公孙弘,更瞧不上凭军功封侯的卫青。 刘彻若不是不想落个容不得臣下的昏庸名声,早把其撵回家去,“退下!”高声呵斥。 汲黯回到他的座位上。 能到御前的官吏没有一个傻子。哪怕直如汲黯也知道天子、同僚的底线在哪儿。众臣见陛下满脸不快,不敢再逞强或敷衍了事。 许多人都能猜到帝王的心思,于是这些人先后出列推荐卫青为将。 刘彻眉头舒展,心存侥幸的官吏见状也不敢自荐或推荐友人。 这种走向大大出乎刘据的意外,不由得扭头看父皇。 刘彻满怀欣慰,刘据疑惑,父皇想用舅舅为将?为何不直说啊。身为乾纲独断的帝王,用得着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凡人脑袋里都有一条九曲黄河吗。 刘彻有所察觉,低头看到一张懵懵懂懂充满了迷茫的小脸,不由得想笑,捏捏他的小脸。 小孩回神,嫌弃地拨开他的手,一个个怎么都那么喜欢捏他的脸啊。 刘彻抱起儿子,令众人退下,具体何时出兵,分几路,以后再议,随即又令卫青留下。刘据闻言不待众臣起身又兴奋地大喊:“舅舅!” 众臣的视线齐刷刷落到卫青身上,卫青顿时感到如坐针毡,可他又不能抱怨,盖因小外甥他两岁啊。 卫青苦笑地向同僚拱手:“回见。” 刘据抓住老父亲的手臂踩着他的腿下去。“舅舅!”小孩一脸着急,做什么呢?没听见我叫你吗。 众臣顿时不敢耽误舅甥相处,三三两两匆匆忙忙离开宣室。 卫青抱起小孩:“你怎么来了?” 来看热闹啊。 可惜不热闹,还不如表兄嘲讽奶姆。 小孩吧唧在他脸上亲一下——想舅舅啊。 上次是在椒房殿,周围多是自家人,此时殿内还有东方朔、司马相如等伴驾郎官,卫青害臊,尚存少许少年气的脸瞬间通红通红。 刘彻见状心里不酸了,甚至想笑。 刘据眨了眨眼睛,父皇母后师兄师姐啊,他这番模样是如何做到凭军功封侯的啊。 东方朔等人低下头,双肩抖动的厉害。 卫青余光瞥到,无奈地看小外甥,跟谁学的陋习。 刘据觉着怪有意思,故意误会他,在他另一边脸上吧唧一口。东方朔抬头,小殿下撤开,东方朔意识到卫青又“挨”一下,顿时笑出声。 卫青瞪他:“陛下令先生写的《皇太子生赋》写好了吗?” 东方朔写了不少,刘彻不满意,给他打回来了。 闻言东方朔笑不出,转身向天子:“陛下倘若无事,微臣先行告退。” 司马相如等人见状也找个理由退下。 转眼间,殿内只剩刘彻和他身边人以及舅甥二人。 卫青终于敢说话:“据儿,舅舅脸上脏,以后不可再亲舅舅。” 小孩左右看看,很干净啊。 卫青半个时辰前洗的脸,自然不脏:“陛下?”不得已,卫青只能求援。 刘彻不想帮他,乖儿子见着卫青就忘记老父亲,闹哪样啊。不知真相的人还以为他儿子改姓卫了。虽说舅舅亲是真的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可也没有见面就亲的。 可惜朝中百官指望不上,打匈奴只能靠舅子。刘彻冲儿子拍手:“过来,舅舅累了,叫他歇歇,改日再陪你玩儿。” 那么听话还是小孩吗。 刘据搂住卫青的脖子,扭头看老父亲,就不! 刘彻走过来,小孩双手抱住舅舅的脖子,卫青顿时感到呼吸不畅:“据儿,松手,松手,舅舅不累。” 刘彻见状不敢生拉硬拽,朝儿子屁股上一巴掌:“松手!” 小孩反手给他一下。刘彻条件反射般躲开,小孩没打到很不高兴,刘彻气笑了:“你个不孝子!” 头一回听到这“三个字”卫青很担心,如今他知道陛下只是过过嘴瘾:“陛下,臣陪他玩一会儿?” “今日不去霸上?” 霸上有许多驻军,其中一些精兵随卫青两次出征匈奴,日前刘彻跟卫青提过把那些兵挑出来,这次也随他前往塞北。 是的,卫青早就知道刘彻令他为将。刘彻跟卫青提过这次多派些兵马,他以为此次跟他头一次出兵一样,几支部队并行。至于廷议为何没有选出其他将军,卫青认为陛下不知道该选谁,除了他别人战绩都一样,对匈奴从未胜绩。 卫青:“陛下不是还没有确定其他将军人选?臣迟一两日再去也无妨。” 战场上卫青有勇有谋,生活中谨小慎微,往日刘彻说一他不会说二,不是不敢,是不会。这种把军国大事扔在一旁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卫青十来岁就到刘彻身边,足足有十年了,刘彻显然很了解他,闻言捏住儿子的小脸,迫使他转过头来:“听见没?舅舅为了你连霸上都不去了。” “舅舅!”刘据很高兴,小嘴往他脸上移。 卫青吓得身体后仰:“不许再亲舅舅。” 刘据怀疑前世师侄喜欢亲他,也是想看他失态。小孩假装生气,扭身冲老父亲伸手。刘彻双手背到身后:“现在想起我了?晚了!” 谁稀罕啊!刘据改搂住舅舅的脖子,趁其不备在他额头上吧唧一口,卫青呆若木鸡,小孩哈哈大笑。 卫青好气又好笑:“故意的啊?” 刘彻此时也看出来了:“这孩子,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坏啊。” 小孩瞥一眼老父亲,你才坏! 刘彻想说什么,江充在殿外伸头缩脑,像是有事禀报。刘据对卫青说:“你若有事把他给皇后送去。” “据儿不哭不闹,先跟着臣吧。皇后也不得闲。”后宫事务需要皇后,东宫也得照顾到,太后这一年来时常生病,皇后隔三差五得去看看,还得教导三个女儿,确实很忙。 刘彻颔首:“中午别回去了。” “谢陛下。”卫青抱着大外甥出去。 江充今日跟往常一样穿得像只“大野鸡”,刘据多看几眼。卫青解释:“陛下年前才封的绣衣使者。” “绣衣使者”是衣裳架子的别称吗?刘据望着舅舅,眼中全是好奇。 卫青:“想知道江充来做什么?” 小外甥说话困难,卫青没等他回答,问守在殿外的禁卫:“江充不知今日廷议?出什么事了吗?” 江充此人大才没有,不缺小算计。旁人认为卫青几次战胜匈奴皆是他运气好,江充不这样认为。哪怕不得已附和同僚,他也会在心里补一句,可惜朝中百官只有他运气好。所以他很清楚卫青是不可替代的。 江充在殿外听到卫青和皇帝闲话也不敢出言打扰。禁卫见他等得着急,叫他先回去。江充便说出他的来意。 禁卫常伴天子左右,也清楚他对卫青的态度,朝中缺了谁都不能缺少他。见他好奇,禁卫低声直言:“太后请馆陶大长公主进宫陪她解闷,大长公主走得驰道,半道上遇到江充,江充把大长公主的车马奴仆拦下来,大长公主很生气,江充可能怕大长公主找陛下告状,先来找陛下为其做主。” 江充原话是他来请示陛下,此番是不是做错了。 禁卫成天在宣室殿外,什么破事没见过,江充这话也就骗骗无知幼儿。 驰道乃天子御道,太后贵为天子生母,而大汉以孝治天下,她想见的人走驰道无可厚非啊。卫青诧异:“封召入宫也不能走驰道?” 禁卫摇摇头:“不清楚。” 刘据隐隐明白,绣衣使者就是个看马路的。 皇帝老父亲真有才,瞧这名起得多好听。 刘据不感兴趣,指着宽大的殿外:“舅舅!” “去哪儿?”卫青冲禁卫点点头,抱着外甥走下宣室殿。 刘据指着卫青住所方向。 卫青这几日都在霸上,宫里没有什么事需要他处理:“舅舅不累,先不过去。听陛下说你种了菜,带舅舅看看去?” 小孩装不懂。 “煎药?” 刘据指着椒房殿方向。 卫青抱他到偏殿,看到木箱里的绿色,多少有些意外:“这些全是你种的?” 刘据去宣室的时候把他的小伙伴也带去了。小黄门担心它们溜进去,就叫吴琢等人把它们送回来。 吴琢等人犹豫要不要去接小殿下,看到他被卫青抱回来,松了一口气。吴琢一边令人给关内侯备茶,一边解释:“全是小殿下一点点种的。” 卫青:“据儿喜欢种菜?” 刘据以前又没当过太子,不清楚未来储君该喜欢什么。他在舅舅额头上亲一下:“喜欢!”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刘据的喜爱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卫青出征 吴琢等人愣了一瞬间,顿时顾不上卫青变脸,扑哧扑哧接二连三笑出声。 卫青的脸一阵红一阵黑,却对始作俑者无可奈何。 小孩歪头打量舅舅,舅舅不喜欢他喜欢吗。 卫青这一刻看懂了小外甥的疑惑:“舅舅谢谢你!” 此话怎么听都有几分咬牙切齿。 刘据身边诸人又扑哧扑哧笑出声来。 卫青瞪他们,好笑吗? 吴琢等人抿嘴笑。 说起来也怪卫青自个,明明是大汉战胜匈奴第一人,年纪轻轻凭自身能力封侯,平日里却跟巡逻的禁卫一般无二。以至于宫女太监很清楚他身份尊贵也不怕他。 卫青无奈:“据儿,你是陛下和皇后嫡长子,生来贵重,不该随意亲人。舅舅也不可。” 你是在跟我讲道理吗?小孩疑惑地看着他,要不要看看我几岁。 卫青见状犯愁,小外甥何时才能长大啊。 “据儿,答应舅舅,以后不要亲人。”卫青明知外甥听不懂,仍然不死心,被众人看到被亲什么的,真的很羞耻啊。 刘据摇了摇头。 卫青疑惑,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常跟刘据说哑语的韩子仁大概看懂了:“关内侯,奴婢想小殿下的意思他不亲别人。” “所以?”卫青问。 端来茶水的枇杷补充:“只亲您。” 卫青呼吸一滞,面色极为复杂。 枇杷想笑:“卫将军,请把小殿下给韩子仁,您先喝点茶水。” 卫青迫切需要缓缓,很是痛快地把外甥递出去,接过茶杯:“有劳姑娘了。” “将军多礼了。”枇杷一直听人说关内侯待人有礼,一直觉着传言夸大,那可是皇后的弟弟,血气方刚的年轻将军,怎么可能没有几分血性几分脾气。 枇杷不禁感慨,不怪陛下看重他,甚至传出陛下待他不同寻常。 换她苦匈奴久矣,突然出现个能打/胜仗却不居功不自傲的将军,她也恨不得把人供起来,亦或者关起来,不许任何人打扰。 枇杷做个请的手势:“将军,入内歇息。” 刘据伸手小手要抱抱:“舅舅!” 卫青把杯子递给枇杷,接过小外甥:“我前世一定是欠你点什么。” 听不懂,听不懂啦。刘据转向小麦显摆:“舅舅!”言外之意,看,这也是我种的。 卫青好奇:“这里种的又是什么?” 韩子仁解释小麦。 卫青很是诧异:“小麦可以种在木箱中?” 韩子仁:“底下的土足够厚就可以种。”冲张顺子招招手,“将军可以问他。” 张顺子以前会说,种着玩的。 如今青菜露头,张顺子不敢自以为是:“底下铺了两层粪,奴婢觉着会比种在地里的长得壮。” 卫青:“也是据儿的主意?” 韩子仁:“小殿下亲自种下去的。” 卫青看小外甥,仿佛头一天认识他。 小孩歪着小脑袋,一脸小得意。卫青哑然失笑:“据儿真叫舅舅刮目相看。” 那是自然!舅舅满身金光,父皇身绕紫气,纨绔小表兄也非常人,身为大汉未来太子,庸庸碌碌对得起他父母亲戚吗。 小孩抱住他的脸,卫青习惯性身体后仰:“不许亲舅舅。” 刘据失望,怎么比前世的他还不禁逗。 卫青捏捏小外甥的小脸:“调皮!” 刘据捏捏舅舅的脸。 卫青愣了愣,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看来以后不能再捏你的脸。” “他的脸怎么了?” 干净的少年音响起,舅甥二人看过去,高台北边多出一人,显然是从底下爬上来的。 光天化日之下,禁宫之中,正门不走敢翻墙的人,除了霍去病,别无分号。 卫青脸上轻松的笑容瞬间消失。霍去病扯了扯嘴角,不待他二舅开口:“仅此一次!” “师傅教你的礼仪学狗肚子里去了?”卫青怕吓着小外甥,忍着怒火沉声问。 霍去病显然不是头一回挨训,面不改色继续说:“我就想试试不靠梯子能不能爬上来。” 刘据心底吃惊,露台离地七八丈,外墙面虽然不是平的,可不借助任何工具,他修炼之初也很难徒手爬上来。 表兄真的是人吗? 卫青余光看到小外甥睁大眼睛:“看你把据儿吓得。” 霍去病急急上前几步,打量一番表弟:“我怎么觉着他很好奇,也想试试?” 卫青瞪他。 霍去病闭嘴。 卫青:“又跟师傅请假了?” “明知今日商讨出兵匈奴事宜,您不可能不进宫,借给我个胆子也不敢翘课。师傅见我累了,叫我先歇一炷香。” 大外甥坐不住,比起研墨挥毫,他更爱骑马射箭。卫青怀疑师傅只叫他歇片刻,他趁着师傅没看见跑出来的:“找据儿有事?” 霍去病仗着小表弟年幼不懂,当着他的面摇头:“听说陛下有意令二舅为将?” “你想都不要想。”卫青知道大外甥打得什么主意,“你才十四岁。即使陛下同意,你母亲也不可能叫你随我出征。” 刘据听傻了。 汉人提起年龄时不加周岁,便是指虚岁。霍去病按周岁可能还未满十三岁。半大小子竟然想打匈奴。不愧是未来太子殿下的表兄啊。 霍去病料到不行,倒也不失望,冲小表弟招手:“听说今日你也在?陛下叫众臣举荐贤能之士的时候,据儿推举的舅舅?” 卫青好笑:“别胡说。” 霍去病太令刘据意外,刘据很不介意让他高兴高兴,小手递过去,允许他抱抱。可霍去病有功课在身,只待片刻就被卫青揪走,亲自给师傅送去。 刘据看到八个小伙伴围着他打转,顺势放过舅舅招猫逗狗。 此后直到大军开拔刘据也没有再见过他二舅。 大军驻扎城外,等他听到大军出发的消息,众将士已经差不多出长安地界了。刘据感到意外的是他的老父亲虽然派两路人马,但差距甚大,从代郡出发的李息一支骑兵极少,大军由他舅卫青率领。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刘据前世没有上过战场,也不妨碍他熟读兵法——护卫宗门。刘据稍作思索便明白,李息那一支人马十有八/九佯攻——见着匈奴就跑,他二舅绕到匈奴后面扎口袋。 卫青今年才二十五岁,老父亲就把家底交给他,这是无人可用,还是对他极度信任啊。 刘据觉着是后者。 老父亲也非常人——看不见舅舅身上的光环,也敢这样用兵。 五月下旬的天很热,殿外廊檐下小风吹着舒服,刘据坐在席上,靠着药柜昏昏欲睡,听到惊呼声接连不断响起。 刘据烦的睁开眼,挥挥小手令吴琢下去打听打听出什么事了。 片刻,吴琢满面红光跑上来。 刘据坐直看着他。 吴琢怀着激动的心情禀报:“恭喜殿下,贺喜殿下,鸿翎使者来报,关内侯又一次大败匈奴,且此次全甲兵而还!” 刘据傻了。 吴琢此时此刻没心思解释:“大汉立国以来,大大小小的战役不知道多少场,唯独此次遇到敌人还能做到这点。卫将军真乃天降奇才也!” 刘据听懂了,小嘴巴微微张口。 想他前世跟比他修为高一点点的修士切磋时也做不到这点。 近来天下最大的事便是朝廷出兵匈奴,所以刘据身边人没少聊匈奴。韩子仁和吴琢不止一次替卫青担忧,他能不能一如既往地好运。毕竟那可是全民皆兵、兵强马壮、早年曾捆住高祖皇帝的匈奴。 刘据听他们说多了,饶是知道舅舅身有光环,也不敢去想他能毫发无伤。 刘据注意到自己失态忙看吴琢,吴琢激动难耐,没有注意到他听懂了。刘据暗暗松了口气,又转向其他人,好么,一个比一个呆傻。 刘据放心地喊:“舅舅?”朝台阶下看去。 吴琢回神:“宣室那边说大军此次活捉匈奴数千人,俘获牲畜百万之多——” 刘据左右传来抽气声,惊得刘据好险一口气没上来。 吴琢连连点头:“牲畜若能悉数赶到关内足矣覆盖此次出征所需军费。因为无人阵亡,朝廷无需出抚恤金。若有剩余连赏金都有了。” 枇杷捂住嘴巴惊呼:“我知道关内侯厉害,从不知道关内侯如此好本领。” 韩子仁不住地点头:“看以后谁敢说他运气好。这种事也是运气好,那关内侯岂不是天上战神入凡尘。” 刘据心想,谁说不是呢。 刘据想知道舅舅何时回来,他要好好看看毫发无伤的舅舅是不是变了模样:“舅舅!” 吴琢想说这会儿应该还在草原上。到嘴边意识到他可能不是这个意思,看向韩子仁。韩子仁更懂他,勾头对他说:“卫将军一回来奴婢就陪殿下去见卫将军。” 刘据转向他。 韩子仁使劲点头:“奴婢发誓。” 殊不知等着见卫青的不止他一人,有霍去病,有小歪苗公孙敬声,还有以前随卫青出征、此次没捞着去的兵将,等等许多人。 六月初,千呼万唤,卫青回来了。 大军在城外修整,卫青带领手下将军入宫觐见。 卫青前脚到宣室殿,他回来的消息就传遍整个皇宫。韩子仁很想一睹常胜将军的风采,抱着刘据连走带跑朝宣室奔去。 吴琢等人吓得连声直呼:“小心,卫将军又不会跑。” 宣室内众人听到殿外喧哗,不由得转过身。 刘据左看看右瞧瞧也没发现舅舅。 眼瞅着到身着甲胄的众人跟前,刘据又仔细看看,看到一个又黑又瘦的人似曾相识。再看看,刘据惊得张大小嘴,舅舅出去一趟怎么变成鬼了。 这么消耗能打几次啊。 不会他还没长大,舅舅就不在了吧。 满朝官员除了半大小子表兄,可就他身上光芒笼罩。 要是有强身健体,亦或者益气补血的药就好了。可惜渡劫的时候芥子空间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魂魄受损的厉害。 咦? 刘据低头,手上有一粒小丸,好像师侄吃剩的糖豆。 “据儿不认识舅舅了?”卫青见小孩不说话,蹲下去,“手怎么了?” 刘据拿起药丸闻闻,确实百利而无一害,凡人也可食用。“舅舅?”小孩朝他扑去,往他嘴里塞,“糖糖。” 为您提供大神 元月月半 的《太子爷的躺平人生》最快更新 卫青出征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