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禁欲王爷我又行了》 第1章 魂穿冲喜王妃， 秦晋朝，四月十八，摄政王府。 “今儿是咱们战神王爷的大好日子，腿脚都麻利一点！” “刘管家，不就是娶个傻子新娘，有什么好张罗的？” “你这二愣子，王妃在傻也都是王爷的妻，难道什么都不准备要外人嚼舌根？” 上个月，摄政王裴闻璟领兵归来，剿灭边疆叛乱党，却不小心伤到了双腿，至今都没有好转。太后为了摄政王赶紧好起来，求了皇上的圣旨，定了一门亲事，封国公府家嫡女为摄政王妃。 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摆明了就是拿国公府家的小姐冲喜，而这国公府的小姐外界传闻从小痴傻，性情如同三岁小孩。 迎亲的队伍已经从城北国公府接上大小姐，领头人看着国公府毫无张灯结彩，完全没有嫁女的气氛，只有一个乳娘在喜轿旁一个劲的抹眼泪。 天蒙蒙亮，迎亲队伍朝着摄政王府缓慢前进。走了约半个时辰，喜轿停下来，刘管家抱着一只公鸡站在摄政王府面前：“王爷身体抱恙，不能前来迎娶王妃，以公鸡代劳。” 乳娘看到这一幕更是止不住的掉眼泪，喜婆上前推了一把乳娘，冲到轿子面前：“王妃请。” 好半天，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 喜婆又重复了一遍：“王妃请！” 还是没有人答应，喜婆干脆直接抬手掀开帘子，还没等她张口继续说，一边尖叫一边惊恐的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刘管家皱眉，虽然娶个傻子当王妃他们王爷也是不愿意，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不能不听从圣旨。 他抱着公鸡走到喜轿前，轿内的新娘脸色惨白，腹部插着一把利刃。 刘管家一惊，刚想说什么，轿内的女人悠悠转醒，她眉头一皱：“好疼……” 顾卿卿抬起眼来，看到自己腹部上插了一把利刃，她惊声：“所以我又要死一次？” 刘管家歪着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连忙唤来身边的小厮：“立马去通知王爷，快点。” 顾卿卿这才发现面前的花甲老人，她无力的伸出手来：“那什么，叔，拉我一下，我肚子上插了把刀，要先止血才行。” 乳娘这时扑过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更是止不住自己的哭声：“小姐——怎么这么命苦啊？” 顾卿卿啊了一声，还多想要询问两句，身体的力气越来越流失，转脸就晕了过去。 …… 顾卿卿再次醒来，窗外的天已经黑下来，她坐起身来，屋内的红烛快要燃烧殆尽，火光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 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一晚早就凉透的中药，顾卿卿拿起碗来，在鼻尖下一闻：“三七、艾叶、侧柏。” 全都是止血的药物。 顾卿卿一口喝完，她坐在椅子上，环顾一周屋子内摆设平平，一点都没有大婚之日的味道。 在昏迷的时候，顾卿卿已经将原主的记忆全部继承，本来她应该是死了，转念一醒来居然重生到了同名同姓的顾卿卿身上。 原主顾卿卿身为国公府嫡小姐，但并非有嫡小姐的待遇，否则也不会十七岁如同三岁小孩一般。还有让顾卿卿十分在意的，在原主没有痴傻之前，一直都还在喊娘亲。 顾卿卿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成为业内最有声望的中医，她能对自己下的了狠手，以身试药，也死在自己的手里。 既然重生到你身上，那自然就要讨回公道。 顾卿卿暗自下定决心。 “这小姐实在真的痴傻，否则不会在喜娇里自戕。” 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顾卿卿侧耳听去，来的是两个女人。顾卿卿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那又怎么样？自戕是大罪，难道她是想带着国公府上下一起死？你别忘了，夫人不是小姐的亲生母亲，再说了……” 门外的人直接推门而入，看到顾卿卿脸色苍白的坐在椅子上，她的目光看起来有些渗人。 来的人正是两个丫头，前面的丫头看到顾卿卿这一眼神，瞬间腿软下去跪下去。 “小姐……不是、王……王妃。” 后面的丫头偏过头来，她眼里满是不屑，“跪她作甚？又没拜堂，更何况是个三岁小儿，何以畏……” “嘭——” 话没说完，顾卿卿拿起刚刚喝药的碗，直接砸向木门上，瓷碗四分五裂，不少碎片划破丫头的脸颊。 还没等丫头反应过来，顾卿卿缓慢站起身来：“宝灵，宝玉。” 跪在前面的宝玉直接吓的一机灵，宝灵手指颤抖的摸着脸颊上流下的血液，她一脸惊恐的看着被她们一直欺负的嫡小姐。 嫡小姐她不傻了！ 顾卿卿一步步朝着她们走来，弯下腰。她拍了拍宝玉的脸颊：“夫人不是我的亲生娘亲，所以呢？” 宝玉没敢去看顾卿卿的眼睛，她眼神飘忽不定，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 以前怎么没有觉得嫡小姐还有这样的一面，光是用眼神就可以让人止不住的心慌害怕。 顾卿卿轻笑一声，她直起身板来看后面的宝灵。这两个是陪嫁丫鬟，之前在国公府里没少欺负原主，现在她成为了顾卿卿，肯定不会在受到以前的欺负。 宝灵咽了口唾沫，她跪下来：“小姐，我们、我们……我们错了。” 话都说不利索，顾卿卿皱眉，她身边实在不需要这样的人，更别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常年在刀尖上厮杀的人。 “管好你们的舌头。”顾卿卿说完这句话，转身回到里屋。 宝灵和宝玉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这才站起身来，畏手畏脚的来到顾卿卿的跟前。 顾卿卿靠在床榻上，她对着宝灵说：“喜娇一路过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样？” 宝灵摇摇头：“没有。” 顾卿卿瞧着她眼里的惊恐，刚才的下马威也给足了，应该也没有胆子说谎。 宝灵和宝玉的眼神还不停地在顾卿卿身上来回打量，怎么好端端的就不傻了？难道顾卿卿在喜娇里自戕是为了让自己不傻？ 这说出去谁信？ 顾卿卿思考一会，面前的两个丫头她是无法相信的，但是在这王府里她还是多少有些束手束脚。 就在顾卿卿想要开口在询问什么，就听到门外响起一阵轱辘滚动的声音。 顾卿卿抬起眼来，朝着门边看去，一个清秀的男人推着轮椅缓缓走进来。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穿着一身火红的喜服，他眉眼之间透着几分凌厉，目光深沉。他看着靠在床榻上的顾卿卿，还有身旁两个畏手畏脚的丫鬟。 他轻笑一声：“传闻都说国公府的小姐性情如同三岁小孩，以本王看，顾小姐到没有三岁小孩的天真无邪。” 第2章 挖他的肉 裴闻璟。 顾卿卿在心里默念了一次摄政王的名字。原主的记忆里对裴闻璟整个人了解不多，大多都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裴闻璟是个什么样的人。 十七岁带兵出征，十八岁得胜归来。 十九岁平定叛乱，二十岁镇守四方，加封为王。 秦晋上到孱弱老人，下到牙牙学语幼儿都知道裴闻璟是秦晋的战神。 裴闻璟的眼眸很深，顾卿卿被他看的不太自然。如今他伤了腿，坐在那轮椅上，也是让人无法小觑。 顾卿卿也懒得装，“如果我在见到你的那一瞬间装疯卖傻，你身后的侍卫会不会下一秒就割破我的喉咙？” 白然眼眸一沉，暗自捏紧手中的匕首，刚才的确他是有这个打算，如果顾卿卿还在装疯卖傻，那这个女人留不得。 裴闻璟似乎来了点兴趣，他单手撑着下巴，眼里带着审视的意味：“那顾小姐可以解释一下为何在花轿里殉情？” “殉情？”顾卿卿扯出一个笑容来，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王爷可见过一个人殉情？” “言之有理。”裴闻璟看向宝灵和宝玉：“看来这两丫鬟得王妃不高兴了，白然，把她们带下去，重新找几个机灵的来伺候。” 顾卿卿眉眼一抬，裴闻璟是打算断了她身边和国公府有联系的所有人。 看来裴闻璟对国公府还是有很大的防备。不过这顾卿卿来说，没有任何的关系。 宝灵立马跪下来，她从眼眶挤出几滴眼泪，抓着顾卿卿的衣袖：“小姐，不，王妃，我从小伺候您长大，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了解您的喜好阿。” 顾卿卿神色很淡，没有回话。 宝灵见状，也跟在宝玉的后面哭哭啼啼磕头：“求求王妃不要赶我们走，求求王妃不要赶我们走。” 裴闻璟被这两个丫鬟吵的皱眉，白然看到自家主子神色已经很不好，他打算用武力解决问题。 这时，顾卿卿开口了：“王爷，留她们吧。” 裴闻璟挑眉，他进来的时候看到门边碎裂的瓷碗，就知道顾卿卿不是什么善茬。 他想要当着顾卿卿的面，支走她身边的人，也是想要告诫顾卿卿，她在这里只能乖乖的，无依无靠。 顾卿卿轻咳两下；“这毕竟也是我的陪嫁丫鬟，被传出去，有辱王爷的名声。” 裴闻璟听闻，神色才稍稍缓和下来。他挥了挥手，白然把宝灵和宝玉给带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顾卿卿忽然觉得心跳的很快，垂下眼眸来，裴闻璟适才开口：“国公府欺瞒圣上，你可知是灭九族的罪？” “何罪之有？”顾卿卿说：“王爷刚才不是说了吗？那是传闻。” 的确，没有太医作证国公府家的嫡小姐是痴傻，这些话也不过是传闻。 “那顾小姐可知道，有些事并非是空穴来风？”裴闻璟眼眸没有从顾卿卿的身上离开过。 裴闻璟心里多少对这个王妃是沾了些气的，太后为了不让他拉结党派，用他受伤的名头娶了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国公府女儿。 这摆明就是想要架空他。 裴闻璟想到这里，眉头皱的很深，就连双膝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顾卿卿看着他的面色，似乎不太正常，她微微张开嘴唇，正想要回答裴闻璟的话。谁料，裴闻璟直接吐出一口血，与他身上的喜服融为一体。 顾卿卿吓的立马从床榻上站起来，顾不得肚子上的伤口。裴闻璟正欲让她退下喊白然，顾卿卿已然来到他的跟前蹲下。 顾卿卿沾了点血在手指上，放在鼻尖下一闻。 是中毒。 只是她不太确信裴闻璟中的是什么毒，顾卿卿抬眼看有些奄奄一息的男人。忽然，她想到什么，直接掀开裴闻璟的衣袍。 在衣袍之下，双膝处，已经渗出不少乌黑的血液。 顾卿卿记得，裴闻璟的伤是从征战回来受的，前后不超过三个月。 裴闻璟感觉脑子开始有些昏沉，他的眼睛没有离开面前的女人。 什么傻子，完全就是国公府哄骗世人的手段，居然把这样的人放进他的摄政王府！ “……退、下！”裴闻璟强撑意识，“白、白然！” 白然听到里面动静不大对，推门而入便看到顾卿卿跪在裴闻璟的轮椅前。 顾卿卿垂下眼眸，直接撕开那一层薄薄的衣裤，裴闻璟的脸色更难看。顾卿卿顾不上别的，手指敲打了两下，没有膝跳反应：“这不是一般的毒，是回灵散。” 裴闻璟从来没见到过有哪个女人能直接当着别人的面撕了男人的裤子，他面上的神色越来越沉，双手直接紧紧捏着轮椅的扶手。 白然直接惊呆了下巴，甚至开始怀疑这个顾小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顾卿卿没有时间在意别人的想法和目光，裴闻璟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没有先进的抢救设备。 顾卿卿看向进来的白然：“快去准备一间屋子，要干净的！还要止血麻醉的药，还要干净的匕首，动作要快！” 白然是裴闻璟的随身军医，听到这话立马就明白顾卿卿要做什么，他本想再三询问，看到裴闻璟一脸痛苦的样子，顾卿卿急得脸上出了汗：“快去阿！愣着干什么！！” 白然立马去准备，裴闻璟一直在强撑的意识，仿佛是一根弦，一下就断了。在闭上眼之前，裴闻璟亲眼见到顾卿卿弯下腰来，双膝还在渗出血液，却被一股冰凉柔软度的东西给覆盖。 白然准备好屋子回来，看到顾卿卿嘴角带着血，他心里一惊，完全没想到这个王妃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白然刚想解释什么，顾卿卿站起身来，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眼神坚定的不像是十七岁的女子。 白然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这样的眼神，他道：“顾小姐，准备好了，你要打算怎么做？” 顾卿卿看了一眼已经昏迷过去的裴闻璟，“我看裴闻璟中的毒应该是从双膝受伤的地方引起，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剔除已经染毒的肉！” 第3章 我可能又要在晕一次 这个办法对于白然来说闻所未闻，顾卿卿已经准备推着裴闻璟出去，白然却拦了下来：“不可！顾小姐！虽说您是御赐的王妃，但这种事情，还要先禀告给皇上和太后！” “禀告？”顾卿卿捏紧轮椅把手：“如果你们一早就要禀告上去，早都说出来了。裴闻璟中的不是一般的毒，那是会让人一步步成为疯子，失了心智，毒素一点点啃噬他的内脏。” 白然沉默。 顾卿卿又说：“据我所知，王爷中毒前后不超过三个月，到现在王爷恐怕把天下的名医都寻了遍。结果？拖到现在？现在吐血是第一步，后面还有的受。” 顾卿卿也有些佩服裴闻璟，一般中了这种毒的人不超过一个月就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裴闻璟居然到现在才开始病发。 是说这个男人体格好，还是说这个男人运气好？ 顾卿卿现在不想要探究这个问题，白然被顾卿卿问的哑口无言，她说的没错，如果能一早就治好，裴闻璟也不会到现在还坐在轮椅上，更别说顾卿卿会嫁进来。 “只是未曾听闻顾小姐会医术。” 顾卿卿推着裴闻璟略过白然的身边，她身形不高，眼里嘲讽意味十足：“那外界还传闻我是个傻子，你信吗？” 顾卿卿扬起下巴：“带路吧，如果不想你家王爷死在这里。” 白然仅仅只犹豫了一瞬，还是带着顾卿卿来到他刚才准备好的屋子。 明辰守在门口，看到是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子推着昏迷的裴闻璟过来，白然跟在身后，一脸严肃。 明辰想要询问什么，看到裴闻璟不省人事的样子，想问的话又给咽回去。顾卿卿选了白然当她的助手，这里不是现代，没有先进的科技，很多东西完全都是靠自身本事。 一进了屋子里，顾卿卿看到屋子中央放了几张桌子，上面尽是药材，不管是止血的还是活血解毒，几乎都有。 她微微松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在草药这方面是没有太大的改变。 顾卿卿指着里面那张床：“先把你家王爷放上去，衣服裤子都脱下来。” 白然抿着嘴角，他还是听了顾卿卿的。两人虽然没有同房，但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脱个裤子也应该没什么大不了…… 白然是这样想的，把裴闻璟放在床榻上，此时裴闻璟眉头皱紧，脸色也开始逐渐便的惨白，整个人都出了不少的虚汗。 就如同顾卿卿所说，裴闻璟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顾卿卿找到白然准备的匕首，在烛火下来回翻烤好一会，她拿着麻沸散走过来，目不斜视裴闻璟的双膝，渗血比刚才还要厉害。 还没等白然开口，顾卿卿将麻沸散洒在裴闻璟的双膝上，“后面我要做的事情可能对你来说有些接受不了，但是眼下只有这个办法，想要阻止毒素再一步吞噬，只能这样做。” 白然显然还是不放心：“如果这样做，王爷以后站不起来怎么办？” “要命还是要腿，你来选？”顾卿卿斜眼看他。 白然被她这一眼看的心里有点发怵，又觉得莫名有点熟悉这种眼神。他咽了口唾沫：“王妃，属下丑话说在前面，王爷生，王妃自然安然无恙，若是王爷有什么不测……” 顾卿卿把他的话接过来：“裴闻璟倘若死在这里，我便和他一起！” 顿了顿：“放心，我不跑，我还要等着裴闻璟。” 白然还没意会过来顾卿卿那句“等着裴闻璟”是什么意思，只见顾卿卿手起刀落，十分迅速的将匕首刺向已经溃烂的皮肤里。 嗤—— 一股血液以飞快的速度从匕首缝隙中喷射出来，全都是乌黑的颜色。 顾卿卿在之前用嘴吸出来的毒液不过是九牛一毛，更多的毒素都藏在血液之下。 顾卿卿皱紧眉头，出血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准备止血的药。” 白然心里止不住惊讶，还是听了顾卿卿的话，他最后停留一会，见到顾卿卿用匕首一点点的将坏死的肉给挖出来。 这是一个十七岁女子能做的事？ 顾卿卿顾不得别的，这里条件有限，她要用最快的速度将坏死的肉给全部剔除。 白然准备好止血的药，顾卿卿又说：“我还要一根银针，还有线。” “针线？”白然迟疑。 “快去！” 顾卿卿双手都是乌黑的血液，她已经沿着坏死的肉剔除下来一半。 白然看的头皮发麻，转身来到门口，一打开门，明辰就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怎么回事？” 白然摇摇头：“能不能拿一根银针还有线。” “要这个做什么？”明辰偏头看去，只能见到一个瘦小的背影跪在床榻，看不清顾卿卿在做什么，鼻尖却是渗人的血腥味。 “快一点儿。”白然催促。 明辰挑眉，运起轻功就去拿银针和线。 就在顾卿卿挖完左边膝盖的坏肉，白然拿着银针和线走进来。 白然一靠近，床榻上满是血腥气，在看到膝盖旁边放着的一块布，上面都是零散坏死的肉，差点作呕出来。 顾卿卿说：“现在给他上止血的，然后我在缝合伤口。” 顾卿卿怎么说白然便怎么做，也亲眼见证到顾卿卿紧紧用一根银针和线，就将伤口完整的缝合在一起。 另外一只膝盖又重复刚才的做法。 完完全全剔除完裴闻璟双膝里的毒素就用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 等顾卿卿忙完，窗外已经蒙蒙亮。一晚上，白然经历了太多不他不能接受的东西，怎么可以直接挖肉，又怎么可以用针线将伤口缝起来？ 这是人可以做到的事吗？ 顾卿卿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水，为了剔干净，她几乎用了十足的注意力，但还是超乎她预期时间。 白然准备的药材除了止血和麻沸散，其他的几乎没有怎么用到。顾卿卿看了一圈药材，找来一张纸笔写下几味药。 “用水煎服，一日三次。”顾卿卿写完方子才后知后觉自己身上的伤口裂开，浸出血来。她低头沉思了一会：“那什么……我可能又要在晕一次。” 还没等白然反应过来，顾卿卿从椅子上直直的往后倒去。 第4章 到底我是自戕，还是他人所害？ 顾卿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在实验室里摆弄她稀奇古怪的药材，又梦到在一处宅邸，国公夫人坐在主位上，她跪在前方，听着国公夫人尖酸刻薄的语言，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不就是个傻子。” “嫁进摄政王府，看看你能不能活着出来！” 顾卿卿猛的睁开眼，一直伺候在旁边的宝灵被吓了一跳：“小……王妃！” 顾卿卿缓了一会神，宝灵准备扶她起来，顾卿卿略过宝灵的手，这才觉得小腹传来的钝痛。 她微微皱眉，坐起来问：“裴闻璟怎么样了？” 宝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缓过来才发现顾卿卿叫的摄政王名字，她跪下来，顾卿卿看的一头雾水：“王妃，可千万不能直呼王爷的名讳。” 顾卿卿哦了一声，“行，我知道了。” 宝灵悄悄抬眼看她，觉得顾卿卿有些地方不一样，又不敢多问，继续回答之前的问题：“王爷还在昏睡中，白然侍卫和明辰侍卫都还在守着。” 顾卿卿点点头，“我饿了，有东西吃吗？” 从昨天到现在，顾卿卿就喝了一碗止血的汤药。 “宝玉已经准备好了，就在等王妃醒来。” 顾卿卿吃过饭后才在自己的院子里闲逛，宝灵给她说：“王妃的院子是兰园，王爷的院子是竹园。” 宝灵扶着顾卿卿走出兰园，顾卿卿稍稍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花草，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从里到外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看来裴闻璟对这桩婚事十分不满意。 那也没有什么关系，顾卿卿向来对吃住不是很挑。 主仆二人来到后花园，摄政王府占地面积有多大顾卿卿不清楚，单看花园里还有个湖水，她心里也是惊讶了一把，开始思考裴闻璟到底是有多富有。 “王爷没有妾室，整座王府都是刘管家当家。”宝灵压低声音：“刘管家是以前王爷母家那边的人。” 也是在裴闻璟面前说的上话的人之一。 顾卿卿点点头，忽然想到一个人，“奶娘呢？” “张奶娘……”宝灵支支吾吾，眼睛不敢看向顾卿卿，她扶着顾卿卿：“王妃，前面的湖水里有鱼，不如去看看？” 话是这么说，宝灵就差没有拉着顾卿卿朝着湖水那边走去。 顾卿卿停下脚步，宝灵比她快一步，她眼神凌厉：“我相信你和宝玉，应该不想被王爷赶出府吧？” 宝灵立马跪在顾卿卿的面前，“因为王妃自戕，总要有个人出来承担错误。” “哦？”顾卿卿轻笑：“所以你们就把责任全部推给奶娘身上？” 顾卿卿对上喜娇的记忆完全模糊，她只记得在昏迷之前，奶娘哭的撕心裂肺。而对于原主来说，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也只有奶娘。 顾卿卿冷下脸来：“奶娘好歹也是跟我一起来的，现在她人在哪里？” “在……”宝灵心一横：“柴房。” 顾卿卿提起裙子，正走了一步，又回过头来看宝灵：“带路。” 摄政王妃自戕，这是灭九族的大罪。刘管家为了压下这件事，只能抓一个人陪嫁来顶罪。 宝灵和宝玉自然是将奶娘给推出去。 柴房位于王府最偏僻的小院里，外面还有一口干涸的枯井。顾卿卿看到这地儿，眉头皱紧。在一旁的宝灵还有些担忧，劝说道：“这是灭九族的罪，刘管家说了一定要有人来承担，不然这个事情传到皇上和太后的耳朵里，会更加严重。” 顾卿卿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直接大步朝着柴房走近。 靠近柴房，听到里面传来虚弱的声音：“不管要定我的罪也好，还是要杀我也好，让我见见小姐……让我见见小姐。” 顾卿卿听的心酸，她手一抬，推门进去。 奶娘披头散发的被五花大绑躺在地上，看到来的人直接瞪大双眼：“小……小姐！” 顾卿卿立马上前给奶娘松绑，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奶娘大哭起来：“小姐，我还以为……小姐！！怎么这么命苦啊！！” 奶娘哭的很大声，顾卿卿不知道怎么宽慰，只好拍打几下奶娘的后背，“奶娘，先不哭。” 又转头对站在门边的宝灵说：“去准备一些吃食，再烧点热水。” 奶娘听着顾卿卿的吩咐，哭声戛然而止，她眼里满是不敢相信：“小姐，你……” 顾卿卿摇摇头，示意奶娘什么都不要说。奶娘这才收回想要问的话，由着顾卿卿扶着她出去。 刚出了柴房没两步，刘管家带着个小厮赶紧跑了过来。 看到傻子王妃扶着奶娘出来，拦住去路，他立马大声呵斥：“王妃！此人你不能带走！” “为何？！” “王妃在喜娇里受的伤，就是此人做的！”刘管家说的义愤填膺：“这事儿还要等王爷定夺，看看需不需要上报给京兆尹！” 奶娘听到这话，连忙摇摇头：“不是我，小姐，我肯定不会害你。” 顾卿卿拍了拍奶娘的手背，她目光坚定：“刘管家，你有证据吗？” 刘管家后知后觉才发现这王妃和传闻中的不大一样，他眼珠子转了转，语气温和了些许：“王妃，您在喜娇上受的伤，您身边的两个丫头可以作证。” 顾卿卿一听，心下了然，“刘管家莫要听片面之词。” “那以王妃的意思，在喜娇里受伤，不是他人所为，而是自己用匕首刺向自己？” 话一出，在场的四个人都无言。 顾卿卿眯了眯眼睛，面前的刘管家看起来印堂发黑，挺着个肚子，嘴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油光。那一双带着探究的眼睛，来回在她身上不停地打量，实在让她感觉到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在一想到兰园没有任何的装饰品，向来都是这个刘管家的手笔。 只是一个管家能这样的做，那应该是受了裴闻璟的令。也亏得她昨晚救了裴闻璟一晚上，换来是这样的结果。 沉默了许久，顾卿卿这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刘管家去请京兆尹！让大人好好的查查，到底我是自戕，还是他人所害？” 第5章 裴闻璟，我以为你死了 一听到这儿，刘管家的脸上绷不住，他谄媚的笑了笑：“王妃，这种事情还是先要告知一下王爷才行。” 顾卿卿冷下脸来，“刚才管家不是还义正言辞的说是我自己拿着刀刺向自己吗？既然要报官，那我本人来报官不是正好？何必劳烦王爷？” 再说了，裴闻璟现在昏睡着，估计还有一两天才会醒来。 顾卿卿自然明白刘管家的意思，要是把裴闻璟给牵扯进来，那裴闻璟肯定是站在刘管家那边。 她只能趁着裴闻璟没有醒来，赶紧把这个事情解决。 顾卿卿越想越生气，早知道在刮肉的时候下手重一点，疼死这个摄政王。 话已至此，顾卿卿又说：“我先带着奶娘回去梳洗，等京兆尹来了，劳烦管家来兰园通传一声！” 说完，顾卿卿带着奶娘直接略过刘管家的身边，朝着兰园走去。 刘管家身旁的小厮回头看了一眼顾卿卿离开的身影，他摸不着头脑问：“刘管家，现在怎么办，咱们真的要去请京兆尹大人吗？” 刘管家气愤的拍了一把小厮的头顶：“请什么请，难道嫌王府闹的不够吗！？跟我去寻王爷！” 回兰园的路上，奶娘不放心的看了身后好多眼，确定没有人跟上来，她又看向顾卿卿一脸淡漠的神情，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宝灵告诉宝玉奶娘被顾卿卿带回来，两人马不停蹄的去准备吃食和沐浴用的水，正巧赶上了顾卿卿带着奶娘回来。 宝玉笑吟吟的走上去，扶着奶娘：“张奶娘，王妃命我们准备沐浴和吃食，先沐浴吧。” 奶娘向来对宝灵宝玉这两个丫鬟没有什么好脸色，以前在国公府她们没少悄悄克扣顾卿卿的东西，她只是淡淡点点头，跟在宝玉的身后去梳洗。 等奶娘去了浴房，顾卿卿问：“王爷那边有派人过来寻吗？” “没有。” 顾卿卿点点头，先去里屋等着奶娘沐浴。 等奶娘沐浴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头发挽上簪，这才和顾卿卿记忆里的样子里重合。 一瞬间，顾卿卿感受到心脏有点微微刺痛，却又消失不见。 这一次，顾卿卿红了眼眶，软软的喊了一声：“奶娘。” 奶娘正准备答应，又觉得不妥，她对着顾卿卿行礼：“奴婢给王妃请安。” 顾卿卿连忙上前扶起奶娘，“奶娘别这样。” 奶娘悄悄抹了一把眼泪，顾卿卿带着奶娘来到桌边：“先吃点东西，一会还有好多事我想要问问奶娘。” 宝灵和宝玉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两人悄悄退到门外。 面对满桌的佳肴，奶娘毫无食欲，她拿起筷子又放下：“王妃，你……” “奶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现在好了。”顾卿卿说：“以前的事都是传闻，没有多少人相信，但是我知道奶娘是真心对我好的那一个。” “只有一件事，奶娘可还记得我上喜娇之前和上喜娇之后的事？”顾卿卿思来想去，宝灵宝玉嘴里问不出什么，眼下也只有奶娘一人可以告诉实情。 奶娘一想到这儿，就替顾卿卿委屈，好好的嫡小姐落得如此田地，出嫁的时候更是无人问津。 “因为王爷腿脚不便，所以没有新郎官来接亲。那天还是喜婆把王妃背上喜娇，在这之后，接亲队伍走的非常快，又碍于是清晨的关系，我一直跟在喜娇旁，没有发现奇怪的事。”奶娘顿了一下，看到顾卿卿现在好端端的出现：“小姐身上的伤，好了吗？” 顾卿卿点头，只要保证伤口不在裂开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也还好是刺的不深，也避开了内脏。 不然顾卿卿否则又要死一次，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奶娘为顾卿卿打抱不平：“那王爷待你好吗？” 顾卿卿笑了笑，她给奶娘夹了一块红烧肉，刚想要开口，门外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宝灵立马推门进来，话都说不利索：“王、王妃，白然侍卫和明辰侍卫提着剑来了！！” 顾卿卿眉眼一抬，看到两个健硕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白然一脸怒气，他拔出剑一步步的靠近门口，“顾小姐！谋害王爷是灭九族的罪！你们顾家是担不起的！” 顾卿卿一听这语气，难道是裴闻璟死了？ 可转念一想，不应该会出现这种事。别的不说，顾卿卿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十分有把握。 还没等顾卿卿开口，明辰率先一步走上来，奶娘护在顾卿卿的面前，直接被明辰一把推开，“王妃，得罪了！” 明辰直接将顾卿卿扛起来，运起轻功朝着裴闻璟的竹园走去。 宝灵和宝玉直接被眼前这一幕吓傻。 宝玉喃喃自语：“都说了她是傻子！难道她说了两天正常的话就是正常人吗？！连王爷都敢谋害，还有什么事是这位大小姐做不出来的！？” 啪—— 宝玉捂着脸，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看向打她巴掌的人。 奶娘满脸气愤，“说主子的坏话该打，说皇室王妃的坏话，该杀！” 另一边，明辰腿脚快，顾卿卿不哭也不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白然在后面气喘吁吁。 忽然，顾卿卿对着白然扬起一个笑容来，白然差点踩滑从屋檐上摔下去。 两人带着顾卿卿来到竹园，只不过没有朝着裴闻璟的里屋去，反而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假山，明辰转动了一下机关，假山里出现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明辰扛着顾卿卿走进去，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出现一道烛火的光亮，明辰这这才把顾卿卿放下来。 面前有一扇木门，明辰侧过身来，“王妃，请。” 顾卿卿抿着嘴，犹豫好一会，还是推开了面前的木门。 一打开门，裴闻璟坐在轮椅上，他脸色红润，手里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药。顾卿卿闻出来，正是她给裴闻璟开的那个方子。 也许是看到裴闻璟好端端的出现，顾卿卿内心获得极大的满足，她歪着头眼睛笑弯了，“裴闻璟，我以为你死了。” 第6章 当街辱骂皇室中人，论斩！ 裴闻璟抬眼瞧她，手掌微微晃动瓷碗，他眼里带着几分审视，让人看的不太真切。 顾卿卿则是一副很满意的模样，她走上前来，“那个方子，喝一个星期，保证你药到病除。” “一个星期？” “就是……七天。” 裴闻璟眼眸一沉，的确和传闻中的顾卿卿不大一样，不过也从来没有人证实传闻是真的。 他垂眸看着已经有些凉的药，鬼使神差的一口喝完。 顾卿卿看在眼里，眼睛里的笑意更深了：“既然喝了我的药，我也救了你的命，你是不是应该帮我两个忙？” 裴闻璟嘴里发苦，他皱着眉：“什么忙？” “第一件事，因为我在喜娇里受伤，你府上的管家让我的奶娘顶罪。” “这件事好说，一会我会让明辰吩咐下去，不会再有人提起当天的事。” “第二件事。”顾卿卿缓缓抬起眼皮：“帮我查出我母亲的死因。” 顾卿卿收回笑意，神情很认真的看着裴闻璟。根据原主的记忆，现在的国公夫人是她父亲的侧夫人，她娘亲刚死，侧夫人立马被扶正。这不管怎么说，未免都太巧了。 “你母亲当年可是威远将军的嫡女，几乎是下嫁给顾元平，而一同下嫁的还有太守之女。两虎相争，必有一亡。” “可我母亲不想和他人相争！”顾卿卿立马反驳。 裴闻璟收回视线，他推动轮子来到木桌边，整个人背对着顾卿卿，“所有的事不能看表面。” 顾卿卿听的心里不大舒服，可她站在这样的角度，又无法反驳裴闻璟的话。 随后，顾卿卿听到裴闻璟说：“这件事，我会帮你查明真相，就当还你的救命之情。” 顾卿卿一怔，心里冒出几分激动，刚想说声谢谢，只见裴闻璟转过轮椅来，他逆着光，眼眸透露让人看不清的情绪：“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顾小姐是何时习得医术，竟然能解开南疆之毒。” 顾卿卿愣了愣，面对裴闻璟的目光，心下不免冒出些许心虚，难道要她告诉裴闻璟，关于南疆医术在后世的医术里面就有记载，并且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裴闻璟耐心的等着顾卿卿给他一个答案。 好半晌，顾卿卿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天赋异禀。” 裴闻璟眯了眯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两下，欲言又止。他摆了摆手，木门忽然打开，明辰和白然还守在外面。 明辰微微弯腰：“王妃，请回，王爷现在需要休息。” 顾卿卿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跟着明辰从暗道离开。 白然看着顾卿卿他们离开的身影，这才走进来推裴闻璟：“王爷，王妃她可信吗？” 裴闻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一句：“你说那天顾卿卿直接用嘴吸出毒血。” “是的，虽然吸出来的毒血不够多，但的确是用嘴。” 裴闻璟颔首点头，之后的事情白然都说了。 剔除毒肉，这样另类的办法解开回灵散，也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到。 “去查查国公府。”裴闻璟顿了一下，“从里到外，都给我查干净。” 顾卿卿得到裴闻璟的保证，回到兰园才发现裴闻璟并没有告诉她多久可以得到答案。 奶娘在顾卿卿在被带走，一直都在兰园门口等着，好不容易盼来了顾卿卿，奶娘喜极而泣：“王妃，没事吧？都怪我，把事情揽下来就好了，这样您就不会受到欺负。” 顾卿卿一怔，奶娘拉着她的手，又继续说：“您说您怎么这么命苦，从小到大，好不容易盼到好日子……” “等等，奶娘，你先别急，我们进去慢慢说。” 顾卿卿宽慰奶娘，拍打几下奶娘手背。宝灵和宝玉看到顾卿卿回来，两人都下意识的看对方一眼，立马收回眼神，赶紧给顾卿卿开门。 “你们离远一点伺候，有事我会喊你们。”关上门前，顾卿卿还特意嘱咐一句。 顾卿卿拉着奶娘坐下，“刚才我见到王爷了，奶娘也别担心，王爷会处理好这件事。” “王爷他会出面解决？” 顾卿卿点头，具体的原因她也没打算和奶娘说明白，毕竟她真正的小姐早就死在了喜娇上，“奶娘，宝灵和宝玉是母亲那边的人，我自然是信不过的，很多事情还得需要奶娘帮我盯着一些。一会白然会送几个丫鬟和小厮过来，您应该知道怎么做。” 奶娘看着陌生的顾卿卿，哪个整天跟在她身后撒娇的孩子全然不见。她是个迷信的人，也相信死而复生的这句话，顾卿卿的转变她是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大婚的第三天，按照秦晋的习俗，新娘子是要回门的。 裴闻璟中毒的事情本就没有多少人知晓，现在毒解了，更是不会轻易的出现在别人的面前。 白然一早就带话来过：“王爷身体抱恙特备厚礼，回门这事儿就请国公大人和夫人多多担待。” 顾卿卿一开始也没指望裴闻璟能陪着她去，现在不去也好，他们之间也没有好到可以装作一对新婚夫妻。 奶娘在顾卿卿身后暗自摇头，心底更是为顾卿卿觉得委屈。 回门的路上，顾卿卿和奶娘坐在马车里，宝灵和宝玉跟车，身后还有两小厮抬着一个木箱跟着。 “这就是王爷说的厚礼？”宝灵回头瞧了一眼，那木箱不大不小，也装不下什么好东西。“还不如咱们夫人给的嫁妆多！” 宝玉摇摇头，示意宝灵不要说。 顾卿卿自然是听到宝灵这番话，奶娘想要掀开帘子呵斥，都被拦下来，“无碍。” 见顾卿卿都不在意，奶娘自然不在多说什么。 回去的路比来时长上许多，顾卿卿靠在马车上小憩，这几天对于她来说实在太累了。很多东西，她都要一一的在脑子里过一遍，昨晚几乎没有怎么睡。 刚睡没一会，顾卿卿就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女声：“都说顾卿卿那个废物今天回门，怎么王爷没有把她弄死在王府？” “二小姐，这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怕旁人听了去！” “我还怕旁人听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顾卿卿是个傻子，是个废物！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还要叫我来迎接她回门！真的是给这个傻子长脸了！” 话音刚落，顾卿卿缓缓抬起眼皮来，奶娘一脸无措，她万万没想到顾卿卿的妹妹顾瑶，会在国公府门口骂的这么难听，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宝灵和宝玉站在马车边，低着头不敢说话。 顾瑶双手环抱在胸前，她张了张嘴，还要继续辱骂，就被打断。 马车里传来声响，顾卿卿的声音很轻：“秦晋有律法，当街辱骂皇室中人，论斩！” 第7章 难道嫁给了摄政王，你就变聪明了？ 有一瞬间，顾瑶是惊呆的，她随后反应过来嗤笑：“顾卿卿，你这个废物再说一遍？！” 奶妈掀开帘子，顾卿卿提裙走下来，她今日回门，没有选择深颜色长裙，反而穿的素雅，脸上淡妆精致，头上的发簪看起来温婉，也只用了一根步摇点缀。 从头至尾，顾卿卿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仙子，让人移不开眼。 顾瑶都快要忘了，最开始她是看顾卿卿这张楚楚动人的脸，是满眼的嫉妒。 顾卿卿走到顾瑶跟前，她比顾瑶高上半个头，粉唇轻启：“我说，辱骂皇室中人，论斩。” 声音很轻，带着的威胁十足。 顾瑶瞪大眼睛，还想还继续说什么，身旁的嬷嬷赶紧跪下去：“参见王妃。” 嬷嬷这句话也算是点醒顾瑶，眼前的人已经不一样了。 顾卿卿眼里带着几分散漫，嘲讽道：“我只不过三天没见到妹妹，妹妹怎么就忘了礼数？” 短短几句话，顾瑶的后背竟然生出一阵冷汗来，她心有不甘的说了一句：“参见王妃。” 顾卿卿这才满意，她往后退了一步，转头问一旁的嬷嬷：“祖母可在？” “回大……回王妃的话，老妇人在雅苑等着您。” 顾卿卿点点头，这才昂首挺胸带着奶娘再一次踏进国公府的大门。 骤然间，脑袋里的记忆如同洪水一般，一股脑的朝着她席卷而来，她的身体和灵魂也在这一瞬间完美重合。 顾卿卿停下脚步，奶娘疑惑的看向她：“王妃？” “没、没事。”顾卿卿眯了眯眼睛，刚才脑袋里似乎闪过她上喜娇的画面。 顾瑶跟在顾卿卿身后，看到她神叨叨的样子，又忍不住张嘴：“顾卿卿，你就是个傻子，还在这里装什么正经？难道嫁给了摄政王，你就变聪明了？” 顾卿卿这才回过头来，顾瑶的气势比刚才在门口还要嚣张。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顾卿卿往回走几步，她垂眸看着顾瑶，一抬手，左右开弓。 啪啪—— 两巴掌直接打在顾瑶的脸上，顾瑶来不及反应，她瞪大眼睛，两边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完全没想到顾卿卿会作出这样的反击。 “我警告过你，不要当众辱骂皇室中人，但你并没有放在心上。”顾卿卿说，“我念在你是我的妹妹的份上，有些事我不和你计较，却不是一味的容忍你，记住了吗？顾瑶。” 顾瑶直接被顾卿卿打蒙，她捂着脸颊，看着面前陌生的女人，没忍住，一下子就红了眼眶，豆大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你等着，母亲会为我讨回公道。” 说完，顾瑶捂着脸朝着另外一边跑去，跟在顾瑶身边的嬷嬷一言不发。 此时，老夫人在雅苑已经等候很久，顾瑶和顾卿卿在门口发生的事一早就传到了她这里。 “当真不傻不疯了？”老夫人还是不大相信。 给她传话的是贴身伺候的李嬷嬷，她认真的点点头：“当真，奴婢亲眼看到，大小姐直接呵斥二小姐。只不过奴婢觉得奇怪，新娘子回门，新郎官也不跟着来。” “本来就是嫁给摄政王冲喜的，王爷来不来都无所谓。”老夫人端着茶盏，思索一番：“不过这到底是谁给谁冲喜？” 李嬷嬷也纳闷：“短短几天，大小姐就和常人一样，甚至更像她娘……” 老夫人看了一眼李嬷嬷，后面的话自然就没说出口。 没多久，顾卿卿款款而来，老夫人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女人，落落大方的走过来。每走一步，老夫人恍惚见到记忆里的一位故人。 顾卿卿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家风范，她不卑不亢走到老夫人跟前，在给老夫人行了个大礼。 “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手里还端着茶盏，她眉眼之间透着几分意外，目光好不遮掩的来回打量顾卿卿。 的确不疯不傻，就连说话都变得利索。是很奇怪，一个平白无故疯了好些年的孙女，嫁给摄政王不过三天，就好了？ 老夫人抿了一口茶，任由着顾卿卿还在地上跪着，等她看够了：“回来了，那就坐吧。” 顾卿卿跪的膝盖有点麻，宝玉立马上前扶了一把。 这刚一坐下，老夫人放下手里的茶盏淡声道：“嫁给王爷，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顾卿卿嘴角勾起一个笑来：“王爷待我很好，何来委屈之说” 老夫人点点头，“既然王爷待你不错，那就恪守本分，你母亲在你出嫁的时候没有好好教导你，有些话也来不及说于你听。” “孙女知道，祖母是为了孙女好，才会定下这门亲事。” 顾卿卿在来雅苑的路上才想起来一件事，当初定下这门亲事的人并非顾元平，而是老夫人。 顾卿卿也想不通，一直不问世事的老夫人，动了动手指就将她送了出去。在原主的记忆里，老夫人一直对她都是不冷不热，尽管顾瑶和国公夫人怎么欺凌顾卿卿，她始终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一时半会，顾卿卿也拿捏不准老夫人的态度。 老夫人闻言，又将目光放在顾卿卿的身上。忽然，门口的丫鬟进来通传：“老夫人，夫人和二小姐来了。” 老夫人抬起眼眸，丫鬟的话刚说完，国公夫人带着顾瑶气势凌人的走进来。 顾瑶双眼通红，脸颊上的红印还没消退，顾卿卿觉得有些好笑，顾瑶有时间去告状，还不如去弄两个水煮蛋消消脸上的红肿。 国公夫人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顾卿卿，她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直接大步上前，“母亲要为瑶瑶做主！请求王妃不要杀了瑶瑶！”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气定神闲的顾卿卿，听到这话，她眉眼弯下来，用一副让人揣测不出来的语气问道：“难道侧夫人是要藐视秦晋的律法？” 好一句侧夫人。 直接让国公夫人整个人愣在原地。 顾卿卿眼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她随后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您现在不是侧夫人，而是被扶正的国公夫人。” 第8章 侧夫人于氏 秦晋的国公府，顾家老祖宗是开国元老，在最开始的那几代里都还走仕途，中途却出了一个畏手畏脚的家主，不敢在朝廷任职，只想平平无奇的过一生。 这位家主也做到了，也教导后代维持家族的荣誉，不要做出抹黑家族荣誉的事来。每年每月靠着朝廷的俸禄和赏赐，吃着老祖宗留下来的家底，一直延续到顾元平这一代。 而顾元平唯一拿得出手的一件事，娶了威远将军的嫡女和太守庶女。 本以为顾元平会光宗耀祖，靠着威远将军名头，再次踏进朝廷。却没想到，顾卿卿的母亲会死于难产，同年太守次女生下一女，三年过后被扶为正室。 国公夫人听到这三个字，有些恼羞成怒，对于她来说，曾经是侧室是极大的侮辱：“卿卿！你当真是糊涂了！” “我没有糊涂。”顾卿卿抬起眼皮，她轻笑：“主母过世三年内不能再在立夫人，这是顾家的规矩。” 国公夫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转过脸来看向老夫人，语气可怜：“母亲，我知道我不是卿卿的亲生母亲，但我这些年对待卿卿，和瑶瑶并没有什么区别！府里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今日是卿卿回门，我并不想来闹，我相信母亲也想像寻常人家那样，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国公夫人深吸一口气，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可是，卿卿居然仗着王妃的身份，居然要杀了瑶瑶！如果卿卿这些年有什么不满，那就冲着我来就好了！” “这条命，这个位置，本就不属于我！” 国公夫人一番言论，更是潸然泪下，她抛开平日的高贵，跪在老夫人的面前。顾瑶看的一愣一愣的，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个样子，按照以前，顾卿卿是不敢这般说话。 “母亲，你为何要下跪，要跪也是这个废物跪。您待她这么好，她不知恩图报！” 不知恩图报？ 顾卿卿听到这儿笑出声来，“我是不知恩图报，我顾卿卿向来睚眦必报，有人待我好一分，我便还十分。若是待我不好，我变本加厉奉还。” 老夫人蹙眉，顾卿卿这话分明是要给自己讨回公道，“卿卿，你这话严重了，你妹妹年纪小，不懂事。” 国公夫人赶紧拉了一把顾瑶，跪在身边，没有接下顾瑶刚说的话，又继续对老夫人哭诉道：“母亲，老爷平日事多，府里上下都由我打点。我一个人分身乏术，顾及不到很多地方，若是卿卿心里有气，那也朝着我来，不要迁怒于瑶瑶。” “迁怒？”顾卿卿收回笑容，她沉下眼来：“国公夫人的意思是，二小姐站在国公府门前像个市井泼妇辱骂皇室中人，这就是常理？今日骂的是我，做姐姐的不和你计较。那明日呢？二小姐是不是直接去长街辱骂皇上太后？” “你信口雌黄！！我怎么会这样做！”顾瑶心里有些慌，她指着脸红的脸颊：“你还打我！你打我，我骂你怎么了？！” “我打你，我为什么打你，还需要我帮妹妹想起来吗？” 顾卿卿冷眼看过去，顾瑶还想要在说什么，老夫人这时开口，“国公府是开国功臣，老祖宗留下来的祖训，二小姐恐怕是忘了，去祠堂里好好三思。” 国公夫人顿时瞪大眼睛，她刚想在为顾瑶辩解一下，老夫人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嘴，任由着顾瑶被李嬷嬷喊来的丫头带去顾家祠堂。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夫人在保顾瑶。 顾卿卿冷哼一声，没有再多言。 顾瑶走后，国公夫人也没有理由跪在老夫人的面前，她伸伸手，丫鬟扶着她起来，这才在老夫人下方的椅子坐下。 老夫人缓缓开口：“今日是卿卿回门，不要闹的太难看，都是一家人。” 只字不提顾瑶为何辱骂，也不提顾卿卿不疯不傻。 国公夫人暗自打量顾卿卿，的确和之前不大一样，顾瑶哭着来说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信的。顾卿卿疯疯癫癫这么多年，怎么就说好了？ “祖母，王爷身体抱恙不能一同前来，特意准备了厚礼。” 刚才经过顾瑶和国公夫人一闹，顾卿卿这才想起来裴闻璟准备的东西，已经在雅苑院子外放着。 顾卿卿对着宝玉点点头，她从怀里掏出册子来，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随手翻看了两眼：“王爷有心了。” 国公夫人眼神飘忽不定，院子外的木箱她的确看到了，一听到是王爷送的，就觉得小家子气了一些。 国公夫人换上一副慈母的模样，“卿卿，今日你回门，母亲叫厨房准备了不少你喜欢吃的东西，要不我们移步去凉亭？” 国公府的花园修建了不少凉亭，供给老夫人和国公夫人赏花用。现在秦晋的天气正合适坐在凉亭里吃午饭，顾卿卿点点头便答应了。 如同国公夫人所说，凉亭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吃食，她们一行人来到院子里，看到一位粉色长裙的女人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张罗着：“你们动作都麻利一点儿，一会夫人看到了，指不定又要怎么生气。那傻子居然还能回门，还记得这件事，看来人也不是太傻。” 顾卿卿认得那女子是顾元平的侧夫人于氏，是当地京城商贾之女，最开始是小妾抬进府的，没几年肚子争气，生下了顾家第一个男儿，就被老夫人破格成侧夫人。 于氏刚想在继续说什么，看到快要走近的一行人，立马换了副笑容，扭着腰肢走下来：“老夫人，夫人。” 她淡淡瞧了一眼人模人样的顾卿卿，收回视线又继续对着老夫人说：“天气热，给您准备了不少您喜欢的，妾身还让人冰了西瓜，一会老夫人尝尝，解解暑？” 顾卿卿倒也不恼怒，看着于氏越过国公夫人直接把老夫人扶上主位坐下。 国公夫人敢怒不敢言，毕竟她生不出儿子，顾元平又特别宠庶子，她只好赔笑的坐下。顾卿卿看的有趣，也不免开始心疼这个时代的女性。 于氏一一安顿好老夫人和国公夫人，完全没有在乎还在站着的顾卿卿。她一屁股坐下来，把茶杯推到顾卿卿的面前，“傻子，给老夫人倒茶。对了，嫁给王爷不好过吧？回门都不和你一起。” 第9章 如果不想死，就别碰我 顾卿卿微微挑眉，老夫人和国公夫人没有开口的意思，奶娘有些冲动上前，正欲说什么，顾卿卿很是自然的拿起一旁的茶壶，给于氏手边的茶杯满上。 正所谓茶满欺人。 那茶杯里的茶水都快要没过茶杯口，于氏忽然大叫起来：“傻子，你在做什么？！” 顾卿卿缓缓放下茶壶，她目光冰冷，端起刚刚倒上的热茶，直接洒向于氏的脸。 宝灵和宝玉看到这一幕，不免想起当时顾卿卿砸过来的茶杯。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也只有她们经历过的人知道，那个时候的顾卿卿身上有一种发狠的气息。 滚烫的热茶顺着于氏的脸颊一点点的滑进脖颈里，她猛然的站起身来，大叫道：“我的脸！我的脸！” 双手停留在半空中，完全不敢触碰火辣的脸颊。 于氏被烫的麻木，一直在不停的尖叫。 顾卿卿手里把玩着茶杯，她垂眸看了一眼，“你刚才在骂谁？” 于氏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顾卿卿口齿伶俐，完全不像个三岁孩童。她目光呆滞，难怪刚才个国公夫人眼神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脸上滚烫的温度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蚂蚁啃噬的疼痛。 于氏恶狠狠的盯着顾卿卿，她张了张嘴，发现嘴角疼痛剧烈。顾卿卿看她嘴角被烫起来的水泡：“侧夫人，你恐怕忘了，嫡女的位置高于侧夫人。” 顾卿卿停顿一下，“你刚才是在使唤谁？” 于氏被顾卿卿看的头皮发麻，她眼底生出一阵恐惧来，她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 顾卿卿实打实的心疼原主，尽管是继承所有的记忆，没有经历。这样的女子，在疯疯癫癫的被人欺负的状态下，还要为娘亲查找真相，年仅十七岁就死在了送嫁的路上。 放在顾卿卿那个时代，十七岁还没有成年，还是一个可以尽情朝着父母撒娇的孩子。 “妹妹，你恐怕忘了，现在卿卿是王妃，身份比你高许多，怎么还这般不懂事？”国公夫人讪讪开口：“莫要让摄政王妃笑话了，回你的院子里闭门思过一个月吧。” 于氏不敢置信，以往不管她怎么欺负这个嫡女，国公夫人向来都是帮衬。更让她难以相信的居然是顾卿卿正常了？ 于氏不甘心道：“老夫人，妾身也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摆摆手，自从顾卿卿回来就闹得不安生，现下她感觉有些头痛，于氏还想再说什么，都没机会说。 于氏走了以后，老夫人有些疲惫：“你父亲今日外出有事耽搁，今儿就我们，也着实委屈了。” “没事，不委屈。”顾卿卿甜甜一笑，和刚才的模样又有几分不同：“反正王爷也没跟着回门。” 言下之意，我都不放心上，就不要一直强调了。 老夫人被这么呛了一下，席间都沉默寡言，反倒是国公夫人变得热络起来，顾卿卿靠着这短短接触的一个多时辰，总觉得国公夫人皱着眉热络肯定有问题。 骤然，老夫人刚刚放下筷子，喝了口茶便咳嗽起来。 起初还是慢慢咳嗽，顾卿卿顺势看去，老夫人咳嗽声越来越急促，她暗道不好，立马站起来。 老夫人停止咳嗽，在大口喘气，浑身仿佛没了力气，直直往后倒去。 顾卿卿眼疾手快，将老夫人接住，老妇人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体态早已经不纤细，顾卿卿差点没有接稳。 而国公夫人立马站起来，她指着顾卿卿道：“顾卿卿，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谋害老夫人！” 顾卿卿没空里国公夫人，她立马给老夫人探脉。 脉象羸弱。 “面肥颈臃，项厚背宽，脉象细，脾胃虚弱。”顾卿卿沉吟：“应该是肥胖症引起的高血压。” 顾卿卿嘀嘀咕咕说一堆，国公夫人完全没有听进去，“顾卿卿，你以为这次你装神弄鬼就能躲过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以前小打小闹我都轻饶你，这一次断不会饶恕！” 国公夫人让身边的嬷嬷去唤来小厮，完全没有想要找大夫救治老夫人。 顾卿卿抬起脸来，眼里充满不耐，“都这个时候了，不想着找大夫，而是想着治我的罪？” 国公夫人哪里听的进去顾卿卿的话，她手指来回绞着手帕，眼里的慌乱漏了出来。 顾卿卿看的真切，现下没有时间和她争论。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掏出一根银针，她用手摸了摸老夫人的头顶，确定好位置，直接扎进去。 国公夫人面对眼前这一幕，直接瞪大双眼，“疯子果然是疯子！居然敢在老夫人身上乱扎针！！你是王妃又怎么样，摄政王是个残废，这辈子能不能有子嗣都很艰难！！你不过就是个冲喜的！你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 顾卿卿这才觉得对味了，这样的国公夫人和她梦里的分毫不差。只不过她骂的裴闻璟实在难听，顾卿卿放平老夫人，轻声叮嘱李嬷嬷：“千万不要挪动祖母。” 说完，顾卿卿走到国公夫人的跟前，直接一巴掌就打上去。 国公夫人没有想到顾卿卿会真的对自己动手，喊来的小厮急匆匆赶来，跟着来的还有国公府的陈管家。 看到凉亭里的一幕，陈管家直接倒吸一口冷气，这个大小姐怎么疯疯癫癫的对国公夫人出手？ 他赶紧上前，伸手准备拉开顾卿卿，只听到顾卿卿冷声道：“如果不想死，就别碰我。” 陈管家的手停顿在半空，国公夫人捂着脸颊，她眼睛瞬间发红。在凉亭外的奶娘和宝灵宝玉直接看傻眼。 顾元平听到老夫人昏倒，匆匆赶回家就看到眼前的一幕。 顾卿卿站的笔直，眼里满是清醒，她说：“果然是有什么女儿就有什么娘！顾瑶年纪小，我不和她计较。国公夫人身处这个位置，难道就不知道隔墙有耳？又或者是想要顾家上下跟着你遭殃？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第10章 天赋异禀 话没说完，顾元平怒吼道：“闭嘴！整日闹得家里不得安宁。” 顾卿卿笑吟吟的坐在椅子上，始终这里有外人，国公夫人顾卿卿的话点醒了在场的所有人，国公夫人后知后觉起来，若是真的被旁人听了去，国公府上下不知道这几十条人命够不够砍。 顾元平更是听出一身冷汗，他赶紧走上前，“你又在胡说什么！！” 国公夫人没想到顾元平会这么快赶回来，顾卿卿看都没看一眼这个父亲，回到老夫人的身边：“嬷嬷，找几个年轻力壮的把祖母抬回床榻上。” 国公夫人不依不饶：“我说什么？你还不如管管这个疯女儿！在母亲的头顶上扎针！！这难道不是成心要母亲的命？” 顾元平看向顾卿卿，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 顾卿卿已经安排人将祖母抬回屋子里，国公夫人还在顾元平耳边继续念叨：“她一回来家里就不得安生，还打我！难道你顾元平就没有看到我受委屈的样子？！她敢打我，那你明天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 “你再说什么？”顾元平听的一头雾水，又想赶紧跟上顾卿卿，眼看顾卿卿都快要不见人影了，顾元平甩了一把衣袍：“我先去看母亲，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安顿好了老夫人，顾元平紧跟其后，顾卿卿不由得暗自摇摇头，这顾元平也是软弱无能，看到自己母亲躺在地上，第一时间居然是去阻止国公夫人的言论。 也难怪，这么多年这么多任国公大人都形同虚设。 顾卿卿不是不知道顾元平的性子，特别是他摩拳擦掌的走进来，眼神压根就灭有放在老夫人身上，反而对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了好半晌，还是顾卿卿忍不住：“顾大人，有什么事便出去说吧，在这里叨扰祖母休息也不好。” 这一声顾大人，显然引起顾元平不满，“卿卿，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父亲，即使你嫁进皇家，也不用如此生分。” 顾卿卿没有理会他的话，把手里写好的方子交给李嬷嬷：“嬷嬷，平日祖母是不是喜欢荤腥的食物？” 李嬷嬷转眼珠一想，“的确是。” “祖母这是上年纪了，吃的太多荤腥，身体自然会不舒服。这个方子拿下去，每日三次，先喝十日，看看效果。” 顾元平一听，一把抢过方子：“你懂什么？你给你祖母乱扎针，现在还要乱吃药？” “您恐怕是忘了，刚才您在凉亭的时候，可是一眼都没有看过祖母。”顾卿卿笑了：“刚才我已经让管家去请大夫了，一会让顾大人看看，我刚才的做法到底对不对？” 话音刚落，陈管家带着京城最有名望的大夫急忙走了进来。 顾元平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立马迎上前：“大夫，快看看，我母亲怎么样？” 大夫还没歇口气，又被顾元平逮到床榻前，他瞧了一眼老夫人面色红润，气息平稳，一点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伸出手来，仔仔细细的探了探脉。 国公夫人进来就看到大夫探脉，一脸严肃的模样，忍不住又讥讽道：“你这个害人精，害的瑶瑶祠堂思过还不够，还要害的你祖母躺在这里！” “诶？国公夫人，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顾瑶是当街辱骂皇室中人，再说了，让她去祠堂的是祖母，和我有什么干系？”顾卿卿眉眼一抬，眼神凌厉：“倒是国公夫人在祖母倒下的时候就口口声声说我害死祖母，这一点让我很是不理解。” 国公夫人有些心虚，她梗着脖子道：“什么不理解？明明是你拿着银针乱扎，不然母亲会躺在这里？” 顾卿卿一听，乐了。 这顾瑶颠倒黑白的能力不愧是和她母亲学的，母女俩真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元平在里屋，听到屏风外有吵起来，他心下有些不耐，不免催促大夫：“大夫，我母亲怎么样？” 大夫收回手，他用手指按了几下老夫人的头顶，眼里居然是藏不住的兴奋：“老夫人无恙。” “无恙？那为何我母亲还没有醒来？” “有高人！”大夫站起身来，拱手道：“国公大人有所不知，老夫人昏迷的时候，一定有高人在旁救治，不然老夫人很难救回来。” 高人在旁救治？ 顾元平有些拿捏不准，甚至心里有个不太好的猜想。 难道是顾卿卿？从刚开始到现在，顾卿卿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甚至有一些和她母亲越来越相似。 顾元平不想承认，还是不得不说出来：“摄政王妃便是小女，在老夫人昏倒的时候似乎给扎上了一针，还写了一张药方。” 顾元平拿出药方，大夫迫不及待的拿过去，仔细慢慢看下来，拿着药方的手止不住的开始颤抖，顾元平疑惑问道：“大夫，是不是这张药方有什么问题？” “写的简直太好了！大人，您的女儿，不，王妃乃华佗在世！老夫人这个病可是常年喜食荤腥让体内气血淤积，如今被王妃这么一扎，在配合用药，一定能缓解老夫人的病。” 大夫说的有些夸张，让顾元平开始慢慢思索来，起会不会这个大夫被顾卿卿收买，可转念一想，眼前这个大夫可是京城最有名望的，看过的达官贵人不少，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顾卿卿看到大夫走出来，微微挑眉，刚才国公夫人又在骂骂咧咧什么，她显然没有什么兴趣。 顾元平跟在后面出来，顾卿卿扬声问他：“顾大人，祖母怎么样了？” 顾元平脸上挂不住，没有回答顾卿卿的话，反而对李嬷嬷说道：“李嬷嬷，这段时日老夫人的饮食需要改善，不能在像往日那样喜食荤腥。” 李嬷嬷想了想，点点头答应。 顾元平又吩咐道：“还有那个药方，按照卿卿的意思喝下去。” 国公夫人闻言，觉得不大对，立马反驳：“凭什么？万一母亲出什么事怎么办？怎么可以任由着这个疯……”不好在拂了顾元平的面子，只好吩咐陈管家让人好生生的把大夫送出去。 大夫走之前，来到顾卿卿的面前，他弯腰拱手道：“草民看了王妃的方子，觉得十分新奇，却用药十分巧妙，不知道王妃对这些病症有和见解。” 面对已经年过半百的大夫，顾卿卿站起身来，虚扶了一把：“见解谈不上，但只有一点，气血淤积，缓慢散开，方可治本。” 短短一句话，大夫如同醍醐灌顶。 “不知王妃师承何处？” 顾元平和国公夫人的目光也顺着看过来，他们也很想知道顾卿卿不疯不傻的原因，是不是有高人在背后救治。 顾卿卿抿嘴笑了起来，她眯了眯眼睛：“天赋异禀。” 第11章 让本王的爱妻道歉？ 顾卿卿一开始就打算不装了，她神采奕奕，惹的顾元平思索半分，起初是不信的，但现在是不得不信。 难道冲喜还有这样的奇效？ 国公夫人和顾元平暗自看了对方一眼，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碍于顾卿卿的身份，大夫没有多说几句话。没一会，李嬷嬷按照方子已经把煎好药，端过来。 老夫人还在昏迷中，喝了差不多大半碗，眼皮微微抬起来，李嬷嬷高兴的喊了一句：“醒了，醒了，夫人醒了。” 坐在屋外的顾元平立马起身走进去，李嬷嬷已经扶着老夫人坐起来，她眼神清明，脸色红润。 “母亲。” 顾元平是红了眼眶的，国公夫人跟在他身后，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母亲没事就好。” 老夫人朝着顾卿卿那边看去，招了招手：“孩子，过来。” 顾卿卿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老夫人又重复了一遍：“卿卿，过来。” 顾卿卿阿了一声，走到老夫人的床榻边蹲下来，老夫人抚摸几下顾卿卿的脸颊，“真的很像你母亲。” 顾卿卿没说话。 “你母亲当年嫁到我们家，也是这样的神色，也是这样的姿态。”老夫人忽然回忆起往昔，国公夫人听的脸色不自然。 “我听李嬷嬷说了，是你救了我。”老夫人笑着摇摇头：“祖母知道这些年你受了些许委屈，祖母也不曾过问一二，卿卿，你心里可有怨过祖母？” 顾卿卿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也不清楚到底恨不恨老夫人，原主的记忆里对老夫人的感情本身就不是很多，说亲人之间的喜欢谈不上，说怨恨也更是谈不上。 对于顾卿卿的沉默，老夫人心下了然，顾元平更是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想要呵斥一二，却无从开口。 沉默良久，老夫人又咳嗽起来，顾卿卿说：“祖母的身体不宜在吃荤腥的食物了，我已经给李嬷嬷说了，以后她会好好照看祖母的饮食。” 老夫人点点头，连说几句好好好，这才摆手让他们出去。 从雅苑出来，国公夫人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忍不住说：“卿卿当真是个好苗子，最有名望的大夫都对你另眼相看。” 听听这酸劲。 顾卿卿冷淡的看了一眼她，什么也没说大步就超前走去。 顾元平在后面甩了一把衣袖，“简直目无尊长！” 顾卿卿没有停下脚步，顾元平更是骂的大声：“不知道是什么人教的人这么目无尊长，嫁给摄政王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最好想清楚，这你是你的娘家！没了顾家！你狗屁都不是！” 听听，这就是为人父说的话。 顾卿卿现在明白了，原主身为发妻嫡女，威远将军的孙女，会受到这等欺负。 在这个等级划分的时代，是顾元平一点点无视所有人的纵容，导致今日的局面。 顾卿卿停下脚步，她心尖尖忽然疼的有些厉害。奶娘和宝玉看出她有些不对，宝玉问：“王妃，怎么了？” 顾卿卿摇摇头，她回头一看，顾元平和国公夫人还站在原地，他们眼里的神情似乎想要把她生剥一样。 恍惚之间，顾元平仿佛看到了他的发妻。 侧脸回眸，实在是像极了。 顾元平喉咙一哽：“顾卿卿，今日你回门，就闹的家里不得安生。今日的事，好好道歉，其余的事，就此作罢。” 顾元平也说不清道不明，将一切错误都归咎在顾卿卿的身上。 奶娘听的皱眉，不管怎么说现在自家小姐已经是王妃，这要是在传出去，以后王妃怎么在京城立足，肯定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顾卿卿暗自叹口气，摊上这样的父亲，也非她本愿。如今她实在没有心情和顾元平争执下去。 顾卿卿张了张嘴，还没发出一个音节，就听到一个清冷的男声。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要让本王的爱妻在回门这样的日子，道歉不成？” 闻言，顾卿卿瞪大双眼，白然推着裴闻璟一步步朝着她们走来。身后的管家气喘吁吁，实在来不及通报。 顾元平完全没想到裴闻璟会亲自上门，他脸色一变，赶紧上前行礼：“王爷，您、您怎么来了？” 裴闻璟有些好笑的看着顾元平狗腿的模样，他朝着顾卿卿招手：“卿卿，过来。” 裴闻璟喊的实在温柔，顾卿卿听的心里别扭，也还是走上前去，裴闻璟很自然的牵起顾卿卿的手。 裴闻璟上下打量，“受欺负了？” “……没。” “那就好，都说了叫你等等本王忙完一起来顾家，怎么这么心急？”裴闻璟轻描淡写的带过，话里更是有几分藏不住的宠溺。 顾卿卿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跪在裴闻璟跟前的顾元平更是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水来。 裴闻璟宽心似的拍了拍顾卿卿的手背，这才将视线放在顾元平和国公夫人身上，他语气平淡：“顾大人，按理说本王应当喊你一声‘岳丈’，只不过顾大人应该知道，先皇在世时，就免去本王的所有礼数。” “臣、臣知道。”顾元平嘴角有些哆嗦，就是给他是个脑袋也不敢让裴闻璟称他一声“岳丈。” “我们卿卿胆子小，以前在顾家就过的不怎么如意，如今嫁到摄政王府来，本王几乎是当心头肉的宠。” 顾卿卿听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什么时候的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裴闻璟顿了一下，语气稍冷下来：“所以，顾大人能不能给本王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事，值得顾大人这么生气，甚至让本王的爱妻道歉？” 顾元平一听，他让顾卿卿道歉的话无非不久是在打裴闻璟的脸吗？ 裴闻璟是谁啊？秦晋的战神，能有多少人敢这样做？就连当今的皇上太后都要礼让裴闻璟三分。 顾元平觉得浑身冰凉，喉咙仿佛是被千斤万斤重的石头给压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半天，裴闻璟没有等到顾元平的回答，他淡淡的看向身后发抖的国公夫人：“既然顾大人回答不出来，那顾夫人应该回答的上来。” 国公夫人被裴闻璟这么一点名，她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眼前年纪轻轻摄政王眼里透露出几分杀意来。 “我……我……” 一个字都说不明白，忽然，国公夫人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身旁的丫鬟连忙大喊一句：“国公夫人吓晕过去了！” 第12章 没想到，你还长的挺漂亮 裴闻璟轻笑，看着眼前的闹剧，他哪里会不知道国公夫人是故意装晕。 只是让所有人都摸不清楚的一件事，裴闻璟到底在唱哪出戏？ 顾卿卿被他撰在手心里，丝毫都不给机会挣脱开来，裴闻璟耐心出奇的好，大拇指若有若无的摩擦顾卿卿的手背。 顾卿卿呼吸一顿。 这到底在干什么阿？ 晌午刚过，正是炎热的时候，顾元平跪在日头低下，都开始感觉到一丝丝的昏沉。 他不由得将一切都怪罪在顾卿卿身上，不等着自己夫君一起回门，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饶是顾卿卿先开口：“好了，没什么事我们回去吧。” 裴闻璟问：“不需要道歉了？” “道歉什么，本来就不用道歉。” 裴闻璟听出话里的意思，他停顿一下：“本王还说，你犯了什么事，本王和你一起承担。” 这话说的轻，在顾元平的耳朵里听起来，就像是一道催命符。额头的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掉，都打湿他的衣襟。 “王爷说笑，王爷说笑。”顾元平低着头，完全不敢看裴闻璟。“卿卿她……王妃怎么会有错处。” 裴闻璟得到满意的答案：“顾大人能这么想，那就好。” 说完，裴闻璟带着顾卿卿离开。 顾元平还跪在原地，刚才他明显的感受到，裴闻璟传来的杀意，丝毫不遮掩。 国公夫人的丫鬟抱着国公夫人，等裴闻璟走后，这才哭哭啼啼起来：“老爷，夫人现在怎么办阿？” 顾元平站起身来，有些嫌恶的看着装昏的女人：“还不赶紧起来？在摄政王面前装晕，你不要命了？还是想要连累顾家上下？” 国公夫人这才悠悠转醒，她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打算装到底，吩咐自己的丫鬟：“阿映，我头好痛，快去请大夫。” 顾元平见状，指着国公夫人，手指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回去的路上顾卿卿和裴闻璟一辆马车，裴闻璟坐姿挺拔，手里还拿着一本兵书在看。 顾卿卿如坐针毡，她垂眸看着刚才被裴闻璟拉着的手，似乎上面还有温度残留。 裴闻璟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之间的交易按道理是没有这一环。 他们两人相结合本就是利益所需，也谈不上有什么情爱。 裴闻璟见她神色不自然，他轻轻翻阅书本：“不过是逢场作戏，顾小姐就这么扭捏？” 好一句逢场作戏，如果她顾卿卿不是魂穿，不然真的会被裴闻璟所骗到，差一点就真的认为他们是一对相爱的夫妻。 “没有，只是王爷演技精湛，让人深感佩服。” 裴闻璟轻笑，他的眼眸从书里抬起来，“也比不过顾小姐这些年忍辱负重，当真骗过所有人。” 顾卿卿没听明白。 裴闻璟看她的眼神，又收回视线。如果不是白然查到顾卿卿是装疯卖傻，忍辱负重这些年，可能今日他不会出现在国公府。 但看到顾卿卿被人欺负的模样，裴闻璟又觉得实在拂了他的面子。 裴闻璟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话挑明白，又问道：“本王这腿，何时可以正常行走？” “这个，我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时间。”顾卿卿神色严肃：“当时回灵散的毒素已经开始要从膝盖上蔓延到其他地方，为了不让毒素蔓延，我不得不用这个办法。” “但是，只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等你喝完这七天的药，我每日会来给实你施针。至于什么时候站起来，要看你自己回复的程度。短则几月，长则几年。” 顾卿卿说完又觉得是自己的术语太过现代化，怕裴闻璟理解不了，正琢磨怎么用他们的话来解释。 裴闻璟淡淡点头：“也就是看本王的造化。” “对，就是这个意思。” 裴闻璟也是这个时候发现，顾卿卿在说这方面的事儿，眼里的自信都快要溢出来。 他当然是不相信顾卿卿说的天赋异禀，他只能去确信，顾卿卿装疯卖傻这么些年，就是为了隐藏自己会医术这一点。 那到底是谁教顾卿卿的医术？白然和明辰查过，并没有可疑的人常年进出国公府。 裴闻璟越想眼眸越沉，顾卿卿这人身上的秘密恐怕比她那死去的母亲还要多。 到达摄政王府，顾卿卿想推裴闻璟出去，她起的猛了，中午又没怎么好好吃饭，气血上流，失去平衡一下子就栽进裴闻璟的怀里。 裴闻璟还没反应过来，鼻尖窜进一股淡淡的幽香，手下意识的将人给揽进怀里。 顾卿卿跪在裴闻璟的跟前，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抬着脸看裴闻璟。 裴闻璟垂眸，他没怎么仔细看过顾卿卿的长相。柳眉弯弯，朱唇皓齿，双眸水光楚楚，腰肢更是他一只手便握了下来。 裴闻璟说到底也是个男人，用男人的眼光来看，顾卿卿的确堪称绝色。如果顾卿卿以前正常点，也许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也非她莫属。 沉吟半晌：“没想到，你还长的挺漂亮。” 什么？ 顾卿卿顿时涨红脸，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也听得出来，裴闻璟这话是调戏对吧？ 裴闻璟在调戏她？ 顾卿卿顿感觉得后背发凉，甚至想要开口问问，裴闻璟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裴闻璟的力气很大，手落在她腰间，掌心的温热通过薄薄的布料缓缓传来。一瞬间，顾卿卿已经不在乎裴闻璟脑子有没有问题了，她想赶紧站起身来，发觉自己怎么也动不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看着彼此。 白然迟迟没听到里面的动静，他小声在马车外提醒：“王爷，到了。” 听闻，裴闻璟喉结上下一滚，这才送来揽住腰间的手，嗯了一声。 顾卿卿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热，也顾不上平日的礼节，一溜烟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奶娘和宝灵宝玉疑惑不解的追上去。 白然更是奇怪的歪头看过去，裴闻璟缓缓从马车里出来，用力一拍轮椅的扶手，连人带椅稳当的落在地上。 白然赶紧上前去推裴闻璟，只听裴闻璟淡声道：“让辰九贴身伺候顾卿卿。” 白然心里一惊，“属下知道。” “还有，最近王府的伙食不大好？” “没有，都是按照王爷以往的习性。” “那顾卿卿怎么这么瘦？” 裴闻璟微微蹙眉，还没等白然反应过来：“让厨房多给顾卿卿做点肉菜，要是别人看到摄政王妃瘦的跟竹竿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怎么苛待这个冲喜王妃。” 第13章 辰九 因为裴闻璟的安排，顾卿卿晚饭吃的极为丰盛，还连同带来一位名为“辰九”的姑娘。 顾卿卿看着满桌的肉菜，一点蔬菜都见不到。 辰九一脸严肃站在顾卿卿旁边，给她布菜。眼看碟子里的菜越来越多，顾卿卿出声阻拦：“够了够了，一会吃不完就浪费。” 这话在辰九的耳朵里听起来又是另外一个意思：“王妃不喜欢这些菜？奴婢立马让厨房换别的来。” 辰九说到做到，放下筷子还真准备去厨房，顾卿卿赶紧拦住她：“不是，菜太多了，前几日的菜也没这么多阿。” “奴婢懂王妃的意思，那都是厨房没有眼力见，居然敢克扣王妃的饭菜？！” “……” 顾卿卿沉沉叹口气，这个辰九和她现在年纪相仿，心思单纯得不得了。 她也不明白裴闻璟给她弄个贴身侍女是什么意思，可能更多的是为了监视她。 顾卿卿摇摇头：“辰九，坐下来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 辰九一听，立马跪下来：“王妃可是觉得奴婢伺候的不好？要准备赶奴婢走？” “……” 顾卿卿想，罢了，不说了。 辰九性子偶尔跳脱，但总的来说算是沉稳，之前都是奶娘和宝玉贴身伺候。现在辰九来了，又指定贴身伺候，一切都算是妥当。 这一晚上，顾卿卿魂穿过来最安稳的一晚。 “刘管家，王爷都说了，已经可以让你早点回老家养老，怎么就是不听呢？”辰九也不是不知道，这刘管家回去的原因不过是冲撞到了顾卿卿，寻了个由头把人赶走。 “辰九姑娘，我打小就是先皇后宅子里的人，现在王爷不要了，我也没地儿可去！”刘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完全没想到辰九会被在顾卿卿的院子里，这下他就知道自己是踢到了铁板，“辰九姑娘，你就让我见一见王妃，之前是我脑子糊涂，得罪王妃，现下让我给王妃赔个不是。” “哪有人一大早就来赔罪的？！” 辰九叉着腰，站在屋子前，以前她老早就看不惯刘管家的作风，如今王爷要换了刘管家，也算是好事一桩。 顾卿卿是被吵醒的，她在床榻上听了好一会，才弄明白，原来裴闻璟要把刘管家换掉。 只是这刘管家是裴闻璟母家那边的人，也是为数不多能在面前说的上话的人之一。 现在一大早就在她院子里闹腾，顾卿卿心里有一个荒唐的想法。 裴闻璟不会是因为她才把刘管家赶走的吧？ 顾卿卿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一掀开被子穿鞋下床，辰九就听到里面的动静，她指着刘管家说：“这里在怎么说都是王妃的院子，你一个男的，站在这里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有什么事，你自己去找王爷说去！” 刘管家就是没有办法，现在整个王府都知道，他是得罪了顾卿卿才要被赶走。 这叫什么？红颜祸水？ 刘管家咬咬牙，直接跪在了院子中央，大声喊道：“王妃，求您救救奴才！王妃！！” 刘管家喊的实在声音大，整个兰园都听到了。不少丫鬟和小厮都这里看过来。 辰九一听，更是来气了。她挽起袖子，准备把刘管家给丢出去。 顾卿卿穿好衣服，长发随意散在身后，打开了门。 辰九停下脚步，她回头一看，还是会被顾卿卿这张脸给惊艳到。 刘管家跪的远，看得不太真切，辰九挡在顾卿卿的面前：“王妃，要不先去洗漱一下。” 顾卿卿点点头，偏过头稍稍看了一眼，“他跪在哪里做什么？” “王爷让他回乡养老，但是不愿意，所以来求您。” 顾卿卿一听，笑了，“他不是王爷母家那边的人么？” 辰九一早就准备好洗漱，顾卿卿坐在铜镜前，辰九一边给她梳发一边说道：“的确是这没错，王爷刚封王的时候，也没有个女主人搭理王府，索性就让刘管家来了。” “但是这刘管家不学好，王爷常年在征战沙场，很少回来。刘管家就如同这里的土皇帝一般，很多下人都受过他的欺负。” 这么一说，顾卿卿也能理解刘管家最开始针对她的原因。 本就是个冲喜王妃，不用放在心上。 “那你呢？受过他欺负吗？” 说话片刻，辰九已经挽好发簪，她最后给顾卿卿插上步摇，“哪能阿？我是王爷专门培养的，不归刘管家管，就包括明辰和白然，我们都直接听王爷的。” “专门培养的？是指哪方面？” 顾卿卿一直都很清楚像裴闻璟这样身份的男人，肯定会有自己的暗卫之类的。只是培养女暗卫，那又是什么意思？ 辰九没有回答顾卿卿这个问题，她拿来一面铜镜，给顾卿卿看了看后面的发簪：“王妃，好看吗？” “好看。” 辰九挽簪的手法的确比奶娘和宝玉她们弄的好看许多，看辰九年纪不大，手法却是老成。 顾卿卿调侃问道：“你这个手法不会也是王爷专门培养的吧？” 辰九想了想边回答道：“还真是，专门请了宫里的嬷嬷教学的，当时还学了好久，王爷都还发话，说学不会就不许回到他身边。” 顾卿卿本以为自己的随口调侃，没想到裴闻璟会为了这样的事去培养一个人。 又或者说，培养辰九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顾卿卿没有细问，问得多了，倒显得是她很想了解裴闻璟这个人。 梳洗完，辰九又让人端上早膳，顾卿卿还想着刘管家还在院子里跪着，刚想要开口，辰九就看出她的想法：“王妃还是先吃饭，别被不值得的人弄坏了身子。” 顾卿卿一想也是，这才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吃早膳。 刘管家还在院子外跪着，迟迟没有见到屋里有动静，看到丫鬟端着食盒进去，他就知道顾卿卿要吃了饭才出来。 等了好久，辰九扶着顾卿卿慢慢走出来，刘管家激动的喊了两句：“王妃，王妃，奴才实在是舍不得王爷王妃，恳请王妃在让奴才伺候在您和王爷左右，分忧一二。” “分忧？”顾卿卿神色很淡：“刘管家在王府的确是为王爷分忧了这么多年，否则王府也不会被打理的仅仅有条。” 刘管家还以为事情有转机，随后听到顾卿卿淡声道：“只不过……前些年王爷都征战沙场，一直没有时间管理王府，既然王爷想着刘管家年事已高，那刘管家走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要弄清楚。” 刘管家心下觉得有些忐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来找顾卿卿到底是对是错。 下一瞬，刘管家看到顾卿卿站在原地，粉唇轻启：“刘管家在走之前，是不是要劳烦刘管家把王府这些年的账本给一一交代清楚，以免日后叨扰刘管家的安享晚年。” 没有人会想到顾卿卿会这么说，刘管家的脸色更是黑了一个度，他跪在哪里已经感受到了很大屈辱，现在这个冲喜王妃居然还要查账本。 那账本是她可以看的吗？ 刘管家沉下脸来：“王妃，摄政王府这么多年，账本一时半会都看不清，不如等奴才整理好了账目，在呈给王妃您看？” 顾卿卿就知道，刘管家这些年肯定中饱私囊，而裴闻璟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顾卿卿刚嫁进摄政王府就要换管家，这样的事一传出去，指不定外面怎么说她红颜祸水，怎么编排她，到时候给自己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顾卿卿不想淌这个浑水，那还不如从刘管家自身找原因，既然裴闻璟给他一个好听的由头不走，那也别怪她做的太绝。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一诈，刘管家就露出马脚来。顾卿卿没有理会刘管家说的话，她对着辰九说：“你和我去看看，账本都在哪里？” “账本应该都在书房里。” 刘管家看真的拦不住顾卿卿，他立马起身，神色有些焦急，跟在顾卿卿的旁边，脚下还有些慌乱：“王妃，王妃，这么多年的账目看起来肯定费神费力，不如就等奴才整理出来……” 顾卿卿偏头看他：“刘管家，难道我嫁给王爷，连看账本的权利都没有？” 秦晋自古以来，当家主母都要掌管中馈，顾卿卿嫁进来这么多天，裴闻璟没有提这件事，刘管家自然也不会提。 “王妃，您说这话就伤了小人的心，奴才好歹怎么说都是王爷母家那边的人，怎么不会让您看账本？王爷都信的过奴才，难道王妃您就信不过奴才吗？” 这话无疑是给顾卿卿挖坑，顾卿卿却听的有些生气。 “是吗？从刚才开始刘管家就百般阻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账本里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刘管家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水，顾卿卿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冰冷，刘管家也深知自己得罪顾卿卿这件事是无法回旋的余地。 现在弄到这个地步，终究是他走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刘管家一咬牙，继续道：“王妃这是哪里的话？我只不过是为了王妃的身体着想，毕竟王妃的伤不是才好了没多久吗？” 顾卿卿一听，更来气了，上次刘管家咄咄逼人的样子她还在记仇呢。 就连辰九也觉得刘管家这话说带了几分威胁的意思，她问道：“管家，你说这意思，是在威胁我们王妃？” 当初顾卿卿在喜娇那事儿，现在没有多少人知道，也都是裴闻璟下了命令的。 如今刘管家在说这个事，无非就是想要提醒顾卿卿。 “辰九姑娘，我不过是个卑贱小人，怎么敢威胁王妃？”刘管家说这话的时候还在看着顾卿卿。 顾卿卿挑眉，这件事她相信裴闻璟是处理好的，只是她没有想到，一个管家会用这样的事情来威胁她。 “只是王妃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传出去，那您的母家国公大人会不会招来灭顶之灾？” “顾家灭顶之灾和我有什么关系？”顾卿卿斜眼看他：“难道管家忘了，如果我真的出什么事，王爷难道就能在一旁看着吗？” 她可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御赐的王妃，上了皇家的玉碟。 刘管一愣，他真的太着急了，他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角，顾卿卿在说完刚才的话早就走远一些了。 辰九小声说：“刘管家掌管王府中馈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把中馈交还给您了。” 顾卿卿抿嘴摇摇头，中馈在不在她手里不是很在意，只是她在想，这样做的方法到底对不对。 第14章 看看顾小姐到底会怎么做。 顾卿卿要查近几年的账本，这件事传到裴闻璟的耳朵里，裴闻璟看着兵书，眼都没有抬一下。 明辰道：“王妃这样做，王爷不去看看吗？” “看什么？她是王妃，合情合理是应该要查一下王府的账。”裴闻璟翻了一页，“这些年刘忠在王府里作威作福，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借口。” 裴闻璟这些年出征在外，刘忠中饱私囊的事儿他不是不清楚。一来，刘忠是先皇指定给他的管家，二来也是他母家那边的人，再怎么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这么一留，就把刘忠留到现在。 只是裴闻璟也没想到，顾卿卿居然会借着这个由头来查刘忠。 忽然，裴闻璟将手里的书合上：“去书房看看，这个王妃到底要怎么处置刘忠。” 顾卿卿吃完饭就一直窝在书房里看账本，刘忠也跟着在一旁急得火烧眉毛。辰九拿着刚刚去库房里点好的清单走出来，顾卿卿一一对应下来。 这账本表面上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仔细一看还是漏洞百出。 比如裴闻璟再出打仗，王府每日开销就高达五十两，一个月下来就是一千五百两。 这个数字，对皇亲国戚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一个铍铜人家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刘忠用手帕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向来账本都是他自己写完全不需要账房先生，王爷都从来不看。也就是因为王爷不看，造就他的胆子越来越大。 顾卿卿每看到一笔不对劲的地方，用一张纸抄写下来。 眼看顾卿卿写满足足四大张纸，刘忠浑身都软了。 不是都说国公府嫡女痴傻，没有按照主母教养，怎么还会看账本？ 刘忠咽了口唾沫，早知道他还不如一走了之，没准后半辈子还过的风流快活。 顾卿卿看的眼睛疼，她放下毛笔，视线缓缓看向刘忠，语气平稳：“刘管家，这些账，有何解释？” 刘忠脑子一懵，能怎么解释？现在不就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文德二年五月，王爷在外打仗，王府一个月开销和下人俸禄差不多一千九百两。我有些纳闷，王爷不在，这个开销怎么会如此之大？” 顾卿卿明明是在问他，可刘忠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同年七月，礼部尚书过寿，送了价值四千两的玉石？” 顾卿卿对照辰九的清单，这样漏洞百出，也不知道裴闻璟是为什么敢让刘忠这样的人当家，就不怕把他家给洗劫一空？这样的人养在眼皮子低下，不知道裴闻璟怎么想的。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其余的，刘管家你想要作何解释？” 裴闻璟一靠近书房就听到顾卿卿的声音，在门口守着的宝灵和宝玉来不及通传，明辰就示意她们不要说话。 顾卿卿和辰九双双皱着眉头，面前几张薄纸，就已经是不小的天文数字。她都不知道是感叹裴闻璟太有钱，还是裴闻璟没有心眼。 刘忠嘴角哆嗦，本以为是个好拿捏的王妃，现在自己却落的这般田地。在想到之前，裴闻璟不冷不淡的模样，刘忠就觉得莫名委屈。 “王妃，我为王爷操持王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你的身不由己就是吃王爷的肉，喝王爷的血？” 裴闻璟坐在轮椅上，他神色很淡，明辰却听了挑挑眉，没想到这王妃还是个明事理的。 刘忠一咬牙，心一横，干脆也不装了，反正钱财早就被转移到他的妻儿身上。今日之事，只不过是为了看看裴闻璟到底留了多少情面在他身上。 骤然接，刘忠跪在书房中央，他双眸猩红，恶狠狠的瞪着顾卿卿，就在顾卿卿还没反应过来，辰九暗道不妙，立马走到刘忠的跟前，捏住刘忠的下巴。 下一瞬，刘忠喷了一口鲜血，染红了辰九胸前的衣服。 顾卿卿猛然站起来，辰九松开手，刘忠瞪大双眼直直的向后倒去。 明辰听到里面的动静，在裴闻璟的示意下打开门，刘忠死不瞑目的瞪着房梁。 裴闻璟缓缓跟了进来，明辰已经得出结论：“中毒。” 辰九咬牙：“他这是畏罪自戕！自己早就在嘴里藏毒！就是不愿意说明白中饱私囊，亏空王府的事！” 顾卿卿心下觉得奇怪，为什么裴闻璟会来这么快？刘忠既然一心寻死，为什么又要死在她的面前。以及，刘忠早上还是为自己求情，难道是已经猜测到自己会死？所以一切都是假象？ 顾卿卿看向一言未发的裴闻璟，他坐姿挺拔，眼神淡漠瞧着死掉的刘忠。 顾卿卿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瞬间她后背起了一阵凉意。 也许这一切都是裴闻璟的意思。 顾卿卿手掌撑在书桌上，浑身的凉意从头窜到全身。忽然，裴闻璟朝着她看过来，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来。只是这笑意，达不到眼底。 她成为了裴闻璟的棋子。 顾卿卿没有反应过来，就成为了裴闻璟的棋子，也许一开始裴闻璟就想除掉刘忠。只是他，不想自己动手。 “之前我都给你说过，刘忠这人不老实，你不信！”辰九叉着腰在明辰面前，她手指晃来晃去，还指着刘忠的脸道：“都不知道这人吃了王府多少东西！” 明辰一脸无奈，“不是我不相信，而是白然不信你。” “白然那个笨蛋整天除了泡在医书里面，怎么懂这些弯弯道道？” 明辰扛起刘忠的尸体，他给辰九说：“还不赶紧跟上来？” 辰九哦了一声，对着顾卿卿和裴闻璟行礼，一溜烟的跟着明辰去处理刘忠的尸体。 书房的窗户没有关上，屋外有一很高的大树，顾卿卿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树，这棵树几乎都遮住书房的光线，风一吹，树叶摇曳的身影映在那份清单上。 顾卿卿太冷了，面对裴闻璟的目光，更是浑身如同在冰窖里。 “你……”顾卿卿嘴角有些哆嗦：“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刘忠会死在这里？” 裴闻璟没想到顾卿卿说的这么直接，他轻笑一声，眼里笑意全无：“是也不是，本王只是叫刘忠找你求情，看看顾小姐到底会怎么做。” 第15章 现在也只有您可以救救她 刘忠毕竟是裴闻璟母家那边的人，在加上是先皇指定派来打理王府的，刘忠的去留定是要裴闻璟的意见。 顾卿卿回门那天，裴闻璟单独见了一面刘忠。 刘忠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裴闻璟的轮椅前：“奴才打小就跟着先皇后，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但新王妃不待见奴才，奴才人微言轻，能留在王爷身边已经是万幸，只是奴才想在亲眼见到王爷诞下麟儿，替先皇后多多照顾王爷的孩子。” 裴闻璟神色很淡，他听着刘忠的话，心里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 见裴闻璟不为所动，刘忠又说道：“王爷，奴才冲撞王妃是奴才的不对，但是外面的风言风语实在太难听，都说王妃是傻子，见不得人。即使嫁给了王爷，王爷的伤……总之，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请王爷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奴才一次！” 裴闻璟这才稍稍抬起眼来，“既然如此，本王允许你去给王妃求情，看看王妃愿不愿意你留下来。” 得到裴闻璟的允许，刘忠去找顾卿卿。但是谁也没想到，顾卿卿会查账。所有人都出乎意料。 顾卿卿站在原地，她抿着嘴角：“都是安排好的，故意让刘忠来找我，因为你想要有个借口除掉刘忠。即使今日不查账，我答应刘忠留下来，那刘忠也待不长久，还是会回乡养老，然后他也会莫名暴毙在回乡的路上。” 而裴闻璟兜这么一大圈子的原因，是想让顾卿卿查王府的帐本给传出去，这样即使刘忠死了，那也是罪有应得。 裴闻璟不好动的人，借着顾卿卿的手动了。 只是顾卿卿想不通，裴闻璟费这么大的劲，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这背后还有别的秘密？ “果然，传闻就是传闻。”裴闻璟单手撑在扶手上，手掌心托着下巴，“的确是这样，当时我还在想，如果答应刘忠留下来，本王该怎么做？” 顾卿卿有个最坏的想法，如果她真的留下这个人，恐怕今日抬出去的尸体不止刘忠一个，还有她！！ 冥冥之中，顾卿卿救了自己一次。 一个管家，难道就因为中饱私囊就是这样的命运？ 忽然，顾卿卿想到刘忠死之前喷出来的血。不是正常的鲜红色，而是乌黑。 刘忠嘴里藏毒，就像是电视剧里的死士一样，死了也不会说出什么秘密来。 那到底是什么秘密？那毒又到底是谁给的？裴闻璟应该是一早就知道刘忠的后手，他只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只是这又是为什么？ 顾卿卿不敢想，她稳下心神：“我以为我解开王爷的毒，王爷就不会对我疑心半分。” 裴闻璟的疑心太重了，即使面对有救命之恩的顾卿卿也是一样，他完全不能相信顾卿卿。 “你救了本王的命，本王答应你两个条件，这是很公平的方式。”裴闻璟顿了一下：“但，不是建立信任的方式。” 裴闻璟前些年都一直活在刀尖舔血的日子，他断然不会轻易相信出现在身边的人。 “顾卿卿，好好当你的摄政王妃，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真相，本王也会保你一生荣华富贵。如果有一天，本王发现你的内心藏着不该有的心思，别怪本王无情。” 裴闻璟走后，书房又恢复一片安静的模样，空气和地上还残留着血腥和血渍。 宝灵着急跑进来，看到顾卿卿没事，她松了口气，就怕顾卿卿做出什么事说什么话连累到她们。 倒是宝玉拿着清扫的刷子走进来，把地上的血渍刷干净，一句话都没有说。 辰九处理完尸体回来，顾卿卿还在书房里查账本，看的眼睛都开始发红。 辰九给顾卿卿倒了一杯茶：“王妃从早上就看到像现在，不如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继续看？” 顾卿卿抬眼瞧了瞧她，鼻尖总是若有若无的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不怪顾卿卿心里多疑，而是她向来对味道都十分敏感。 顾卿卿咽了口唾沫，脑子里又回想裴闻璟的试探，那种浑身发凉的感觉又来了。 辰九看顾卿卿脸色不好，“王妃？” “没事。”顾卿卿揉了揉鼻梁：“那就先休息一会，刘忠留下来的烂摊子太多了，很多东西都是对不上的。” 辰九扶顾卿卿起来，“这么多年的账目，一时半会也看不清楚，王妃莫要太伤神。” 就像辰九说的，刘忠留下来的烂摊子太多了，顾卿卿足足在书房整理了四五天才弄明白。 顾卿卿最后确认账目没有问题，把做好的账递给辰九，她揉了揉太阳穴：“把这些账本交给王爷，刘忠亏空王府这么多，他心里多少也要知道个数。” “那王妃不一起去吗？”辰九抱着账目，剩下在书桌上的账，都是刘忠做的假账。 “我不去了。”顾卿卿声音有些闷，声音很小点的嘀咕：“去了也没多大意思，还要被人疑心。” 辰九没听清，“什么？” 顾卿卿摇摇头：“没事，你去吧，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在去和王爷解释。” 辰九抱着账本走出书房，顾卿卿瘫软在椅子上，窗户没有关上，透着一股接一股的热风进来，吹的她心里烦躁。 自从魂穿过来，她几乎就没有过过安稳的一天。顾卿卿向来对自己生死看的很淡，如果不是续命到这里，也许她在死一次也无妨。 无意识的，她将手放在小腹上，那里的伤口经过这些天，已经是逐渐好转的趋势。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密麻的脚步声，顾卿卿还以为是辰九火急火燎的回来，却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白然。 白然一脸神色紧张，他人还没进屋子，就已经在外面喊道：“王妃，求您救救李猛的母亲！” 顾卿卿抬起眼眸，白然跑的很急，他头发都有些凌乱的散在耳边。 还没等顾卿卿反应过来，白然扑通的跪在她面前，眼眶发红，双手紧握成拳：“王妃，李猛的母亲快不行了，现在也只有您可以救救她！” 第16章 私自出府 京城只有这么大，很多事情都已经不是秘密了。 裴闻璟看着辰九带来的账本，他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这都是顾卿卿写的？” “是，王妃为了这些账本，都熬了好几个夜晚呢。”辰九又道：“王妃说了，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只需要王爷喊一声，王妃就来给您解答。” 裴闻璟稍稍点头，辰九便退到一边等着他慢慢看完。 明辰站在裴闻璟的身后，看着那几本厚厚的账本上，写满每一笔钱的去处，还标记出来刘忠在这笔钱吃了多少。心里或多或少都是佩服的。 短短几日，顾卿卿就将摄政王府的账目理的清清楚。 裴闻璟倒是有些小看这顾卿卿了，只是账本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迹，看起来不像是大家闺秀的笔迹。 “顾卿卿这字……”裴闻璟欲言又止。 辰九没懂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只见裴闻璟将账本合上，放在腿上：“去叫顾卿卿来，有些地方本王看不明白。” 辰九点点头，一溜烟的跑没影。 裴闻璟手指不规律在账本上敲打，他问明辰：“顾卿卿会医术，会看账本，你说这事怎么看？” “如果是说会看账本，那应该是按照主母培养。但这医术……”明辰无法回答。 裴闻璟想起顾卿卿满脸自信，说她是天赋异禀。 裴闻璟自然是不太相信的，他微微闭上眼眸，静静的等待顾卿卿的到来。 辰九回到书房没有找到顾卿卿，还是从宝灵的口里得知白然把人带了出去。 “白然他不要命了？居然自私带王妃出府？！”辰九差点惊掉下巴，她捏着宝灵的肩膀：“走了多久了？是去做什么？” “说是李猛的母亲快不行了，让王妃去看看……至于什么时候，就半柱香前去的，宝玉也跟着去了。” 起初宝灵是不同意顾卿卿出门的，白然不管怎么说是裴闻璟的人，但是单独和侍卫出门，这传出去可多难听，可能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宝灵不愿意趟这个浑水，只有宝玉自愿跟着去。 辰九长叹一口气，现在裴闻璟等着见顾卿卿，没想到不留神人说不见就不见。 这王妃也太不把王府的规矩看在眼里，私自出府，那可是休妻的大罪。 辰九咬咬牙，准备运起轻功，看看能不能追上白然和顾卿卿。 这人还没踏出去一步，明辰赶了过来，辰九顿时脸色大变。 还没等明辰开口问，辰九拉着明辰往外走，一边说：“白然把王妃带出府了，说是李猛的母亲快不行了，让王妃去看看。” 明辰沉默好一会：“白然是在找死？” “我哪儿知道？现在怎么说，我去找王妃，赶紧把王妃带回来。王爷那边，你能不能帮忙先瞒着？” “你想瞒王爷？”明辰淡淡的瞧了她一眼。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辰九知道裴闻璟也不是好糊弄的主。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实话实说。” 既然是白然带出府的人，那肯定是天大的事儿。 辰九认命似得跟在明辰的身后，来到竹园，辰九开始有些腿软。 裴闻璟看着来的人只有他们，他轻笑了一声：“人呢？” 辰九咽了口唾沫，没有敢答话。明辰有些无奈，他上前拱手道：“白然把顾小姐带出去了。” 话音刚落，辰九明显的感受到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的很是冰冷，就连明辰都有些扛不住从裴闻璟身上传来的低气压。 手指还在继续敲打账本，裴闻璟嘴角笑意若有若无，好一会他才继续问：“那白然把本王的王妃带去了哪里？” 看似一句平常的话，直接让辰九腿软跪在地上。 明辰顶着巨大的压力：“李猛的母亲快不行了，白然救不回来，所以……” 裴闻璟停下敲打账本的手指，他目光冰冷，将视线收了回来。莫名回想起那天，顾卿卿柔软的嘴唇贴近他的膝盖，将毒血给吸出来。 裴闻璟眼眸一沉，看向自己的双膝，顾卿卿好像说过，那个药喝了七天以后，会来给他施针。 而另一边，白然腿脚很快的带着顾卿卿来到京城的郊外。 顾卿卿从没想到，京城内部看似繁华，郊外却是难民抱团，相聚在一起弄了一个暂时的住所。 顾卿卿见不得这样的人间疾苦，她从一下马车神色就很凝重。白然解释说：“这些都是从其他地方来的难民，很多都是孤儿寡母，无儿无女的，时间一长，这里就形成了个小村落。” “没有人管吗？” “有，不过……” 白然话没说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村子里跑出来：“白军医，快，我母亲又吐了好多血！” 白然闻言，立马迎上去。 顾卿卿跟在后面，宝玉却有些担心：“王妃，我们这样真的好吗？私自跑出来。” 顾卿卿瞧了她一眼，宝玉眼里的担忧看起来不像是假的，“没事，有什么事，我担着，不会落到你的头上。再说了，现在救人要紧。” 李猛家住的不远，拐两个弯就看到了，是一个很普通的茅草屋。 顾卿卿来不及关注别的，一靠近茅草屋就听到微弱的咳嗽声。 李猛率先进屋，看到自己母亲靠在床榻旁，整个人骨瘦嶙峋，面色枯黄。 顾卿卿第一眼就看出到底是什么症状，李猛声音哽咽：“母亲！军医来了，他医术很好的。” 李猛的母亲动作缓慢，好不容易抬起头来看到白然和顾卿卿，她想要挣扎着起身，被白然拦下来。 “李大娘，你先好好休息，我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给您看病。” 白然没有暴露顾卿卿的身份，顾卿卿自然懂。 她也没有多说话，直接上前拉出李大娘的手探脉。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顾卿卿的身上，李猛这才打量白然带来的大夫。 女的，长得漂亮，挽着发簪，已经嫁人。 李猛的视线太过明显，白然轻咳一声，这才使得他收回视线。 顾卿卿皱起眉头来，她看向地上的血迹，血渍已经干涸了，还夹杂着一些血块。 如果是放在现代，这就是肺上的疾病，很好医治。 探了好久的脉搏，顾卿卿这才收回手来问白然：“李大娘这病，之前你是怎么治的？” “属……我给李大娘开了清热解毒，起初是有些好转，但后面效果不太明显。” 顾卿卿点头，肯定是不明显，白然的初衷是对的，肺炎这一块的确是要清热解毒，只不过炎症这东西是会反反复复，在这个条件有限的年代，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顾卿卿一抬手：“好治，准备纸笔，一会我写个方子给你，然后在给李大娘施几针，一连七日，定有好转。” 第17章 爱妃，好玩吗？ 白然没想到顾卿卿说的这么简单，但却十分相信顾卿卿说的话。 反倒是李猛开始有些怀疑，“那什么，这位大夫，白军医可是摄政王殿下的军医，连军医都看不太明白的病……” 也不怪李猛质疑顾卿卿，毕竟在秦晋，女人都是依靠夫家过日子，更别说还是个大夫，三两下就看好病了？ 顾卿卿倒也不恼怒李猛的质疑，白然想给顾卿卿解释，又怕顾卿卿暴露身份，惹来更多的麻烦。 顾卿卿从荷包里掏出一根银针来，“既然你不信，不如我现在扎针给你看看？” 顾卿卿本来打算写好方子在扎针，既然有人质疑，那就用本事说话，她向来如此。 李猛一听，刚想要开口拒绝，李大娘轻拍了一把，“儿阿，大夫都这么说了，就别寒了大夫的心。” 李猛沉下脸来，把李大娘平稳的放在床榻上，给顾卿卿让出个位置来。 顾卿卿站在一侧，李大娘喘息的声音比刚才还要粗重，顾卿卿弯下腰来，分别在李大娘的手背，手腕，手肘，上臂的穴位处进行施针。 旁人看不出来，倒是白然看出了些许门道，之前他也尝试过施针缓解李大娘的病症，但是效果没有顾卿卿做的出来的好。 很显然，李大娘的喘息没有刚才的沉重，就连咳嗽都没有之前频繁。 李猛看到这一幕，眼里更是有些激动，刚想要开口夸顾卿卿。倏地，李大娘咳出一口乌黑的血液。 李猛顿时红了眼，还没等顾卿卿收针，就准备冲到床榻前，好在是白然拦住了李猛：“你别打扰人家治病，大娘刚才吐出来的是淤血。” 顾卿卿看到李大娘把淤血吐出来，这才收针，她勾起嘴角问：“李大娘，可还觉得有不舒服的地方？” 李大娘也觉得神奇，顾卿卿将她扶起来，她擦了擦嘴角，顺了顺胸口：“好像是舒服了很多。” 顾卿卿这才笑着点点头：“我不方便天天外出，之后的施针都由白军医来，一会我写好方子就会给你儿子，按照方子吃药就可。唯独只有一点，不要太劳累，多注意休息。” 顾卿卿说从屋子里离开了，白然跟了出去，拿出刚才准备好的纸笔，在屋外的石桌子坐下来。 白然侧着脸，看顾卿卿一笔一划的写出药名，他这才知道自己和顾卿卿之间的差距在哪里。 顾卿卿用药很巧妙，甚至说是别有心意，是很多大夫都不敢用的方子，她却敢。 写完方子，顾卿卿把方子递给他：“一天三次，连喝七日，七日之后我再来给李大娘把脉。” 白然收下方子，手指稍显用力，“顾……王妃，谢谢。” 顾卿卿抬眼看他，摇摇头：“医者本心，说起来你怎么会找到我这里？” 最开始，白然对顾卿卿或多或少都是有偏见的。 也许是看到顾卿卿用另类的手法解开裴闻璟的回灵散，白然心里是敬佩顾卿卿的，后面他也去查阅书籍，每一本医术几乎都没有提到顾卿卿这样的做法。 “李大娘的病已经断断续续很多年，我看不好，只能稳住。前前后后我也找了不少大夫来看过，知道前几天，我去找到秒春堂的唐大夫。” 顾卿卿一想，那应该是上次给老夫人看病的唐大夫，那老头挺有趣的。 “唐大夫说，也许李大娘的病，王妃可以治。” 白然也是抱着顾卿卿不愿意的想法，谁知道顾卿卿愿意来，还能治好李大娘。 顾卿卿听到这儿，她眉眼弯下来：“那你是找对人了。” 对于顾卿卿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救人还要敢到雀跃的事。 “只是今天我贸然和你出来，等回去之后，他应该会很生气，后面几天的施针刚才你也看清楚了，之后的就要拜托你了。” 顾卿卿考虑的很长远，甚至已经想到了裴闻璟大动肝火的场景。她耸耸肩，又催促白然：“去把方子交给李猛，我们该回去了。” 白然哪里会不知道顾卿卿跟着他出来是多大的代价，“王妃放心，王爷肯定不会怪罪到您身上。” 白然说完，还没等顾卿卿反应过来，人就往屋子里走去。 顾卿卿转头问宝玉：“他脑子没问题吧？” 宝玉摇摇头：“奴婢也不知。” 顾卿卿长叹一口气，她开始有些怀念坐诊看病的日子，整天待在王府里也没有什么意思。 霎那间，顾卿卿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她张了张嘴偏头看向宝玉，准备问些什么。只见宝玉脸色顿时惨白，嘴角不停地哆嗦，甚至跪了下来。 顾卿卿还没反应过来呢，耳边就听到轮椅滚动触碰到地上石子的声音。 她咽了口唾沫，明明是热天，背后却有一股寒凉。 顾卿卿慢慢转过头去，明辰推着裴闻璟，辰九怂唧唧的跟在明辰的身后，悄悄探出头来，给顾卿卿做口型：王爷生气啦。 顾卿卿居然看懂了，她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裴闻璟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眼里闪过一抹不太让人看清的情绪。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两米远，宝玉还跪在地上，顾卿卿忘了要站起来。 裴闻璟目光冰冷，最后看到从屋子里出来的白然和李猛。 李猛直接下傻眼了，他脚步有些跄踉，手里还捏着顾卿卿写的方子，“王爷！您要让我去军营，也不是亲自来抓人阿！” 去军营？ 裴闻璟要李猛？ 顾卿卿头脑有些模糊，裴闻璟将视线收回来，对着顾卿卿说：“爱妃，好玩吗？” 顾卿卿发誓，裴闻璟的脑子肯定也有点问题！！ 为什么有陌生人在场合，裴闻璟就喜欢搞这一套？难道他不恶心吗？ 顾卿卿嘴角抽搐一下，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裴闻璟。 李猛这时候拎得清了，“大夫，你居然是王妃？！” “天呐！”李猛激动的说：“不亏是嫁给王爷的人，白军医治不好的病，王妃两三下就治好了！” 说到这儿，李猛大步走上前，毕恭毕敬的站在顾卿卿的面前，拱手道：“既然王妃肯做到如此地步，那军营那边的事儿，李猛自然是担下了！” 第18章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糊里糊涂的，李猛心甘情愿归到裴闻璟的麾下。 起初白然还在头痛怎么让李猛进军营里，别看李猛浑身蛮力，可是个大孝子。 李大娘的病一直拖着，李猛也无心去。直到顾卿卿来了，也算是解了白然的燃眉之急。 只是顾卿卿听到这儿，心里或多或少有点不舒服。 莫名其妙又被利用一次。 只是她医者仁心，病人都在眼前痛苦，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裴闻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在回程的马车上，顾卿卿一言未发。 裴闻璟没有向往常那样看兵书，沉默好一会，“这件事的确是白然做的不对。” “什么？” “我让他去劝服李猛，却没有想到要你出手。” 这一环的确是意料之外，白然也给裴闻璟说过，李大娘的病是不能再病下去，既然连白然都就治不好的，顾卿卿救好了。 无形之中，是帮到了裴闻璟的大忙，李猛这个人对于军营里十分重要。 顾卿卿哦了一声，没有在得多说。 裴闻璟和顾卿卿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也能看出来顾卿卿此时不高兴。 白然跟着马车走，辰九还在小声抱怨：“你也真的是，王妃那是能随意带出府的吗？你就等着王爷收拾你。” “那我这不是太急了吗？李大娘那个病的确是不能再托下去，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李大娘说没就没了。” 辰九：“难道你带王妃出去没有私心？这么多大夫，为什么就只找王妃？” 是啊，这么多人，怎么就顾卿卿救治的好？ 白然也想知道顾卿卿的医术到底是从何而来。 不管他怎么去看医书，怎么去想，都想不通顾卿卿这一身的医术到底是哪门哪派的。最主要的一点，顾卿卿的本事完全不止这一些。 对于一个痴迷医术的白然来说，顾卿卿真太让他好奇了。 “只有王妃能救。”白然沉默好一会：“我去找过唐大夫，他给我说，当时国公府的老夫人昏过去，就是因为王妃在一侧，所以才没有丢了性命。” 辰九不理解白然这样的医痴，她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 回到王府，顾卿卿率先下马车，这一次都没有回头看裴闻璟。 还是裴闻璟在身后喊了一声她：“顾小姐。” 顾卿卿回头。 “上次你说喝完那服药，七日之后会给本王施针。” 顾卿卿点头：“自然记得，一日两次，明早我会来竹园找王爷。” 说完，顾卿卿头也不回的带着辰九回到兰园。 裴闻璟还在大门口，明辰过来推他，白然跟在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回到兰园，奶娘第一眼就看出来顾卿卿不高兴，她没有多问只是吩咐宝玉：“小厨房还有梅子吗？” “有的。” 奶娘想了想：“你跟我一起来吧，我们去给王妃做梅子糕，以前她最爱吃。” 顾卿卿回到兰园随手拿了本书来看，现在时间还早，她也找不到什么事来做。 辰九给她倒了杯热茶，抱怨道：“白然也真是的，怎么可以随便带您出去，万一遇到什么危险，那可怎么办？” “没有危险。”顾卿卿眼都没抬，只是给他人做嫁衣罢了。 如果白然一开始就说清楚李猛和裴闻璟的关系，顾卿卿也不会生气。 辰九又说：“好在王爷没有对着王妃生气，白然也活该受罚。” “受罚？” “对阿，把王妃带出府这是大罪，按照规矩，白然应该要收到鞭刑和仗刑。” 顾卿卿听到这儿，手指摸着书角，来回摩擦好几下。 “诶——王妃！” 辰九一声呼喊，顾卿卿这才回过神来，她的指尖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流出一丝鲜血。 “哎呀！您等等我，我去找布来包扎。” “不用这么……” 顾卿卿话没说完，辰九跑没影了。 翌日，顾卿卿起了个大早，辰九依旧很早就在门外候着。 关于裴闻璟腿伤是否能用针灸给救回来，顾卿卿心里没有太大的底气。吃了早饭就拿了不少医书在房间里看着。 裴闻璟那边也是一早就做好准备，收了刑罚白然硬是爬起来，就是为了看一看顾卿卿到底是怎么施针。 差不多等了一个多时辰，顾卿卿这才带着辰九过款款走来。 顾卿卿心情依旧不太好，她随意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只有裴闻璟明辰白然，就连院子外的小厮和雅苑都被支走了。 白然脸色苍白，即使身上的伤很疼，可看顾卿卿的神情，却是带着几分敬佩。 顾卿卿垂下眼眸，潦草的给裴闻璟行了个礼。 裴闻璟抿着嘴角，“辛苦。” 顾卿卿摇头：“不辛苦，我们各有所需。” 顾卿卿也不顾及了，这里留下的都是裴闻璟的信得过。她让裴闻璟躺回床榻上，其他三人都站在屏风之后。 顾卿卿弯着腰，在检查裴闻璟膝盖上的伤口，愈合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愈合的不错。”顾卿卿说：“看来王爷体质比常人好许多。” 裴闻璟没有说话，他还是头一次这个样子被一个女人扒了裤子。 也仅仅只是露出膝盖以下的肌肤，但也让他有些不自在。 裴闻璟的皮肤很白，小腿的肌肉线条很漂亮，这一看就是常年锻炼的成效。 顾卿卿用手把耳边的碎发给别到耳后，从荷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银针，“我要扎针了。” 裴闻璟嗯了一声，他默默的握紧藏在衣袖下的拳头。下一瞬，双膝传来了钻心刺骨的疼痛。 顾卿卿在扎针的时候不说话，但是裴闻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一根接一根的银针缓缓的扎进膝盖里。 间隙中，顾卿卿看了一眼已经疼的满头大汗的裴闻璟，倒也是一声不吭。 “能感觉到疼那就证明你的腿没有完全废掉。”顾卿卿轻声开口。 裴闻璟疼的脑子有些不太清醒，这种疼痛比在战场上受伤都还要痛。就连顾卿卿的话也没有完全听进去。 但在屏风后的三人听到，都莫名热血沸腾起来。 毕竟裴闻璟这个腿找了多少名医看，都说没有好的办法。 针灸的时间太难熬了，裴闻璟差点就要被疼晕过去，他的汗水已经打湿了衣襟和身下的被褥，顾卿卿开始收针。 还没等裴闻璟缓过神来，顾卿卿已经收拾好，还顺手给裴闻璟拉好被子盖着，朝着屏风那边走去。 率先开口是辰九：“王妃，王爷的腿真的能好？” 顾卿卿想了想，她回头看了一眼裴闻璟，裴闻璟已经坐起身来，也朝着他看来。 “我们当大夫的从来不说假话，我说能好就能好，时间问题。” 不知道怎么的，裴闻璟觉得顾卿卿这话，有点针对人。 裴闻璟也没有计较这个，只是在顾卿卿抬脚之前，他开口道：“顾卿卿，本王又欠你一份情。” 顾卿卿想，应该是指李猛那件事：“怎么？” “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本王做的？” 在顾卿卿的眼里，只有想要查明母亲死的真相，她垂下眼眸，脑子里又闪过昨日的想法：“还真有。” 顾卿卿转过身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赚到了还给你。” 第19章 玲珑堂 借钱？ 裴闻璟眉眼之间有些松动，他对着明辰说：“让账房给顾小姐提一万两。” 顾卿卿一听，这裴闻璟出手是真的大方，她准备谢裴闻璟，随后又听见裴闻璟说：“兰园之前装饰都是刘忠在打理，一会你带着人，去把兰园重新装饰一下。” 顾卿卿挑眉，她笑了起来，眉眼之间透着几分这个年纪的灵动：“那这样就最好了，谢谢王爷！” 顾卿卿停顿了一下：“你就不问问我拿钱做什么？” 裴闻璟现下觉得有些疲累，他轻叹一口气：“你只管去做。” 出什么事，由我担着。 裴闻璟这话没有说出来，内心里浮现出这个想法，都被自己惊了一下。 顾卿卿刚才不高兴的情绪一扫而空，带着辰九笑吟吟的离开竹园。 回去的路上，辰九问顾卿卿：“王妃要钱做什么？” “我想……”顾卿卿抿嘴一笑：“我想开个医馆。” 顾卿卿发现了，这个没有历史记载的朝代在，在医术发现很是匮乏。从白然的医术上就可以看到，秦晋没有多少能看病的人。 “可您是王妃，您开医馆……”辰九说：“这不太好吧？要是传出去……” “你刚才没听王爷说的？我只管做的就行了，而且，我又不是笨蛋，肯定不会用自己的名字开医馆。”顾卿卿说到这儿，又想到一件事：“我忘记问他，我可不可以出门！” 顾卿卿转身，刚想走回去，迎面就遇到了明辰。 明辰手里拿着的银票，他大步走上前：“王妃，这是您的银票。” 顾卿卿还是第一次见到秦晋的货币，她低头看了好一会，果然和电视剧里的没什么区别，面额是一万两。她一抬眼，明辰又从怀里拿出一沓厚厚的银票出来。 “这个是王爷额外给的。” 额外的？ 顾卿卿一看，明辰手里拿一沓少说都是几百张，“这……” 就连辰九都傻眼了，明辰解释道：“王爷说，那一万两是要走账，是王妃的月例。至于这额外的，是王爷给您的零花钱。” 也就是说，裴闻璟用自己的私房钱给她发零花钱？ 顾卿卿知道裴闻璟很有钱，但是没想到会有钱到这种地步，出手就是这么多。明辰也是觉得裴闻璟有些奇怪，特别是裴闻璟那句：“如果让别人知道摄政王妃连点银钱都没有，那外面怎么看本王？” 明辰想，应该没有人会在意顾卿卿身上有多少钱。 顾卿卿是一大早不高兴去的，回来的时候奶娘已经做好了梅子糕，奶娘见她面色和平常一样，一想，肯定是和王爷说了什么。 “给王妃做的梅子糕。” 桌上的梅子糕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梅子香味。顾卿卿微微皱着眉头，奶娘一脸期待的样子，还是坐下来，用手拿起一块缓慢的塞进嘴里。 入口没有很酸的味道，反而夹杂着淡淡的甜，那股子甜味一下就从舌尖滑进了喉咙。 顾卿卿咽了一口，奶娘问：“好吃吗？” 顾卿卿点点头，“好吃。” “那就好，以前王妃不开心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梅子糕了。” 顾卿卿听闻，脑袋里闪过一些画面，她低下头来，轻轻嗯了一声。 吃完午膳，白然拿着腰牌来到兰园。 顾卿卿本打算午睡一会，一看到白然就想起李大娘：“李大娘那边，你去了吗？” “去了。”白然忍着身上的疼痛，双手抵上腰牌：“这是王爷给您的腰牌，可以随意出府，不过有一点要求。” “什么？” “一定要辰九随身跟着。” 顾卿卿点头，即使不用裴闻璟说，她也一定要带着辰九出去的。 白然走后，顾卿卿觉也不睡了，带着辰九来到王府门口。刘忠死了以后，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接替他的位置，像准备马车这样的事儿，就落到明辰的头上。 明辰牵着缰绳，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顾卿卿上了马车，辰九随后跟上，掀开帘子对着明辰道：“去最热闹的长街。” “……” 这还是顾卿卿第一次出来逛京城，马车缓缓始动，她悄悄抬起帘子，好奇的看过去。 京城不愧是秦晋的主城，主干道长街宽敞，两条街边都又不同的商贩，上街大多都是男子和妇人，还有一些蒙面未出阁的姑娘。 顾卿卿看的热闹，如果不是辰九拦着，她就差没有把脑袋露出去，看个过瘾。 大约半个时辰，顾卿卿来到辰九所说最繁华的长街。 这里的叫卖声几乎是人声鼎沸，辰九扶着顾卿卿下车：“王……本来府邸要建在这附近的，不过主子嫌这里太吵了，所以才会选择偏远一点的地方。” 也难怪国公府里摄政王府这么远，顾卿卿远远的看去，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里聚集最多的就是酒楼，茶馆，甚至还有怡红院和赌坊。 顾卿卿好奇的多看了两眼，还是忍不住的问道：“这都是官府允许的吗？” 辰九顺着顾卿卿的视线看去，“允许的。” 这还挺人性化的。 怡红院的大门没有开，旁边的赌坊倒是敞开大门，顾卿卿偏头又看了一眼，刚想说点什么，一个人影从赌坊里面丢出来，嘭的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从赌坊里走出来一位身材苗条的女人，她穿着轻薄的纱裙，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情万种。 好好的美人，倒显得嘴里的话有些尖酸刻薄：“你这毛都没有长齐的臭小子，居然敢到这里来偷钱，你是不要命了？” 顾卿卿这才看清，被丢出来的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穿粗布麻衣，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指着美人道：“你这是黑心的店！有人出老千你不管！你管小爷我偷钱？！” “呸！小兔崽子，你去这道上打听打听，老娘这个店开了这么多年，谁敢说我这有老千？！我看你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美人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她拍了拍手，身后跑出来几个彪形大汉，为首的男人恭敬的喊了一声：“茯苓姐姐。” 茯苓颔首点头，她目光顿时冷下来：“去给这个小兔崽子一点教训！当着我的面敢说玲珑堂的不是？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背后的人是谁？！” “我管你背后是谁？你就是个黑心店！” 少年挽起袖子，看起来是要准备和那几个大汉打一场，顾卿卿轻轻蹙眉，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茯苓嗓音尖声：“我们背后是摄政王，你是有几条命都不够给的！” 第20章 阿七 话到了嘴边，顾卿卿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眼睁睁的看到那几个彪形大汉朝着少年冲过来。 少年身形瘦弱，是有一些腿脚功夫在身上的，身体灵活的穿梭在大汉之间游刃有余。 几个大男人还抓不到一个孩子，惹得茯苓红了脸：“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平日里吃四五碗饭，现在连个孩子都抓不住？！” 大汉听到这样的话，各个都铆足劲一拳一脚朝着少年身上招呼。 没一会，少年似乎脱力，身形慢下来，被大汉有机可乘抓住衣领，腾空而起。 “放开我！放开我！”少年来回挣扎，手捏成小拳头不停地打着脖颈后面的手。 大汉呸了一声，反手把少年的手扣在身后，“妈的，小兔崽子，敢戏弄你爷爷。” 少年恶狠狠的瞪着身边的大汉，茯苓这才满意的从门口走过来，她扭动腰肢，眼里的笑意仿佛是淬上了恨意。走到少年面前，她伸出手来，在少年的脸蛋上拍了拍：“我今天就要你知道什么叫做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茯苓给其余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纷纷会意，朝着少年拳打脚踢。 顾卿卿立马开口：“住手！” 茯苓这才慢悠悠的偏过头来，从刚才她就注意到了顾卿卿，这女人的脸蛋是男人看到都会动心的绝色。 顾卿卿今天穿了一件素净的长裙，脸上的妆容很淡，她微微蹙眉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招人疼。 茯苓笑了：“这位夫人，我劝你别管闲事。” “嘿！你怎么对我家夫人说话的？”辰九率先不满意了。 茯苓一眼就看出顾卿卿非普通人，“哪能啊？只是这天子脚下，有些事儿夫人还是莫要打听，少管为妙。” “就因为这背后的人是摄政王？”顾卿卿皱起眉头来，那少年眼巴巴的看着她，心里有说不出的异样。 “夫人既然知道这后面的人是谁，那自然也是知道那位主子的脾气是个不好惹的。”茯苓这话带了些许威胁。 顾卿卿脸上却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且说这个玲珑堂到底是不是裴闻璟的，几个大男人欺负个小孩子也终究是说不过去。 “那孩子偷了多少钱？”顾卿卿问。 茯苓收回笑意，却沉下脸来：“夫人，这件事与你无关。” “我家夫人问你，那孩子欠了多少钱！” 茯苓抿着嘴角，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人，提着少年的大汉把人丢在地上，纷纷走到她的身后。 辰九和明辰见状，走到顾卿卿的面前，将人护在身后。 “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什么人都敢往这玲珑堂上撞？！” 茯苓说完，身后的大汉朝着顾卿卿这边冲来。一时之间，周围的人群有些慌乱，就把波及到自己。 辰九低声对着顾卿卿说：“王妃，您离我们远点儿，别乱走。” 说完就和明辰迎了上去。 顾卿卿连连后退好几步，她自然是相信明辰和辰九的身手，那几个彪形大汉自然是打不过他们二人。 只是碍于这里是长街中心，辰九和明辰不好拔出剑来，怕伤及无辜。 顾卿卿站在后面看了好一会，人群如同潮流一样的慌乱，她被人群险些撞到好几次。 倏地，有个温软的小手拉住她，顾卿卿看去，是刚才的少年。 少年一身尘土，脸上白一块黑一块，“姐姐，跟我来。” 还没等顾卿卿反应过来，她被少年拉着往人群之中，几步就没了人影。 明辰看到顾卿卿那边的动向，他对着辰九说：“快去跟着夫人，出了事儿，主子要你的命！” 辰九用力点头，她铆足劲一脚就把面前的大汉给踢到，在空中一个翻身朝着顾卿卿消失的方向跟去。 少年跑的很快，顾卿卿没跑两步就觉得有些喘，开始觉得身体有些莫名的发痒。 “你等等！” 顾卿卿挣脱不开，少年七拐八拐的带着顾卿卿来到一个巷子里，这才停下来。 “好了，就是这里，那些人应该不会追上来。”少年跑的满头大汗，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露出白白净净的皮肤来。 他转过身来，顾卿卿靠着墙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姐姐，你这身体也太差了吧？这才跑了没多久。” 顾卿卿也这么觉得，看来她以后要加强身体锻炼。等呼吸平稳之后，她这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赌坊里偷钱？” “我是阿七。”阿七笑着打量顾卿卿：“姐姐你长的真好看。” “谢谢。”顾卿卿还是没有放过那个问题：“你年纪也不大，为什么要做这种危险的事？” “那姐姐为什么救我？”阿七说：“如果不是姐姐救我，可能我早就被打死了。” 顾卿卿显然不信阿七说的话，刚才他的身手是完全可以逃走的，但是他没有。 阿七走上前一步，他围着顾卿卿转了两圈：“姐姐，你长这么好看，你家夫君舍得你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顾卿卿心里别扭的原因，总觉得阿七这个人不大简单。 他眨了眨眼睛，又透露出几分这个年龄的童真。顾卿卿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她刚想开口，就听到辰九的声音：“王……” 辰九看到阿七，把那个称呼给硬生生咽回去，“夫人！” 顾卿卿回过头一看，突然，她感受到自己腰间的钱袋被人用力一拽，辰九皱起眉头来，大喊一句：“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抢我们夫人的钱袋！” 阿七笑嘻嘻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一溜烟就藏匿进巷子的黑暗中。 辰九还想追，被顾卿卿拦下来：“别追了。” “王妃，那是你的钱袋！” “我知道，但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顾卿卿问她：“明辰那边怎么样？” “那边肯定没有问题。”辰九眼睛还盯着那个方向：“王妃怎么会跟着他来这里？” “他拉着我的手，我挣脱不开。” 顾卿卿伸出手来，顿时瞪大双眼，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是密密麻麻的红疹，刚才以为身上是错觉的痒，逐渐浮现出来。 辰九捂着嘴巴，满眼的不敢相信：“王妃，您的脖颈……” 顾卿卿轻轻掀开领口，她自己看不见那一片接着一片的红疹，浑身奇痒无比！ 第21章 顾卿卿，做人不要太善良 顾卿卿这个红疹来的很快，辰九和明辰着急忙慌的带着她回府。奶娘见她浑身上下除了脸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整个人忍的很难受，她坐在椅子上，双手垂放在膝盖上，绞着手帕。 裴闻璟听闻顾卿卿发生的事，是黑着脸进的兰园，看到顾卿卿忍耐的样子，他沉声问明辰：“请的太医怎么还没来？” “太医院那边说，太后身体不适，全都去了凤康宫，一时半会都腾不出人手。” 明辰很少看到裴闻璟这样动怒，他没敢抬眼看裴闻璟。 “那白然呢？” 裴闻璟话音刚落，白然急匆匆的跑进来，他顾不得身上的汗，对着裴闻璟行礼：“王爷，属下来迟了。” 裴闻璟瞧了他一眼，“去看看顾小姐。” 顾卿卿浑身痒的开始有些神志不清，她模糊的看到白然走过来，在她手腕间搭了一条丝巾把脉。 没一会，白然收回手，毕恭毕敬的站在顾卿卿的面前：“王妃，今天吃了什么？” 顾卿卿脑子懵的，辰九率先回答出顾卿卿吃了什么，分别吃了多少。白然听了，觉得奇怪：“按道理都是正常的食物，不会出现这个现象。” 奶娘听到这话，她惊呼一声：“王妃还吃了我做的梅子糕！” 白然立马看向奶娘：“梅子糕？可以给我看看吗？” 顾卿卿这才抬起眼来，她艰难的开口：“等下。” 所有人都看向她，“我吃梅子过敏。” “你明知道吃梅子过敏还要吃？”裴闻璟有些疑惑，难道这世上真的有这么蠢笨的人？ 顾卿卿抿着嘴，没有回答裴闻璟，她对着白然说：“能帮我开一副解毒的药方吗？吃一副就好了。” 白然有些为难，他看向裴闻璟，得到裴闻璟点头，这才颤颤巍巍的给顾卿卿开了一副药方。 顾卿卿也不看那药方，让辰九去抓药熬好。 裴闻璟也没有离开，一直坐在那里等着，手边的茶早就凉透了。 奶娘完全不敢相信顾卿卿现在吃梅子会过敏，碍于王爷王妃都在场，没有人敢发出这样的疑问。 宝灵和宝玉更是想看一眼，什么时候顾卿卿吃梅子过敏了？以前在顾家，顾卿可没有少吃梅子糕。 在所有人沉默的间隙，顾卿卿坐在椅子上，思考起现代的事来。之前的那个身体的确是这样，吃梅子会过敏。奶娘做好梅子糕的时候，顾卿卿沉思一下，想着不是同一具身体，应该不会产生过敏反应。 但还是过敏了。 这又是为什么 除了姓名一样，整个人从里到外都不是那个顾卿卿，怎么会吃梅子过敏？ 顾卿卿想的有些累了，裴闻璟的视线太强烈，看得她有些不自然。 还是辰九端来热乎乎的药，才打破这个局面。 等顾卿卿喝过药后，辰九小声问：“王妃要不要去休息？” 顾卿卿摇摇头，随后就听到裴闻璟说：“你们都先出去，本王有话单独给顾小姐说。” 所有人走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顾卿卿有点受不了裴闻璟这么看她，她有些任命似的说道：“王爷有什么要说的就直说吧。” “听说你今天去了玲珑堂？” “也不算，没有进去。”顾卿卿想了想，难道那个玲珑堂真的是裴闻璟的？ 听到顾卿卿回答，裴闻璟沉默好一会：“以后不要去那种地方，你是王妃。” “嗯，我知道。”顾卿卿今天就当图个乐呵，医馆要开在那个地方也不太现实。人流太多太杂，不利于病患养病。 “本王名下在靠近城门的地方有一处地皮，正好空着没有用，如果你需要你就给辰九说，明辰会帮你弄妥善。” 裴闻璟这话说的太轻飘飘，顾卿卿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裴闻璟将凉透的茶给一饮而尽，从顾卿卿这个方向看去，可以看到裴闻璟喉结上下滚动的模样。 顾卿卿立马撇开视线，裴闻璟把茶杯放回桌子上，“顾卿卿，做人不要太善良。” 说完，裴闻璟走了。 辰九和奶娘几人立马冲进来，奶娘红着眼眶，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顾卿卿发红的掌心：“王妃，怎么好端端的过敏了呢。” 没有任何人去怪罪奶娘。 顾卿卿话到了嘴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太杂，她需要好好的理一理。 辰九看出顾卿卿劳累的样子，她扶着顾卿卿来到床榻上睡下，“王爷说了，这次不会怪罪在奶娘身上，只是以后奶娘和宝玉几人不能近身伺候王妃。” 顾卿卿点头，她是明白的。 “王爷还说，如果王妃晚上身体不适，扎针也可以缓一缓。” “这倒不用，晚膳前把我喊醒。” 既然要把人治好，哪有刚开始就缓一缓的道理。 只是裴闻璟那句“做人不要太善良”到底是什么意思？顾卿卿承认，自己吃这个梅子糕是带了一点赌博的成分在里面。她只是心里很不安，尽管来到秦晋这么多天，她总觉得自己没有真实的存在。直到今天的过敏，才让她找到了自己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晚膳前，辰九把顾卿卿喊醒。 醒来就发现身上的红疹已经退了不少，就连那种痒痒的感觉都已经消失大半。 吃过晚膳后，她照旧去竹园给裴闻璟扎针，这一次裴闻璟似乎比早上那一次还要能忍受一些，至少看起来汗少了许多。 扎针过后，裴闻璟告诉顾卿卿：“过两日你和本王需要进宫一趟，给太后敬茶。” 也不知是不是顾卿卿的错觉，她总觉得裴闻璟“敬茶”这两字说的很冷。顾卿卿呆愣的点了一下头：“好。” “到时候好好跟在本王身边，不要到处乱跑，否则你不想活了。” 听到裴闻璟这么说，顾卿卿还真的有些紧张，裴闻璟看出她眼里的神情：“也不用太紧张，做你自己就好。” 啊？？ 裴闻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卿卿想不通，裴闻璟就开始赶人走了，从竹园出来，她遇上明辰：“你家王爷说有一块地皮可以给我用用，你能帮我弄个医馆吗？” 明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听到顾卿卿说：“最好是四五层楼的那种，每一层楼有几个单独的小房间，这样比较方便病人住院。” 住院？ 明辰难得的头脑呆了一下：“什么是住院？” 第22章 好看到想要把她藏起来 住院这个词太新鲜了。 顾卿卿拍了一下脑袋，秦晋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医馆，留守病人住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明辰摸不着头脑，但是顾卿卿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按照这么做。 第二天就安排一帮人去把空下来的那块地皮给重新修缮，顾卿卿听到明辰效率这么快，准备辰九去看看热闹。 这人还没踏出王府半步，就有丫鬟来通传，叫顾卿卿去试后衣服。 “王爷说了，后日王妃去见太后不能失了礼数，新做的衣服得看看合不合身。” 顾卿卿本想拒绝，辰九解释道：“王妃得先试过，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还有时间修改。” 顾卿卿这才点头跟着小丫鬟去试衣服，不过去的不是兰园，而是竹园。 新衣服是裴闻璟前几天叫刘忠去弄的，刘忠死了以后，这个消息还没传出去，又是给王妃做的衣服，自然就送到了裴闻璟跟前来。 裴闻璟懒懒的瞧了一眼，面料是现在最时兴的轻罗锦，裙摆银纹绣白蝶度花裙，择的颜色深蓝，衣衫绣的双碟细花，倒是和裙摆首尾呼应。 刘忠表面功夫的确做得很好，这一套衣服看出来是花了心血去督促的，至少不丢摄政王府的脸面。 顾卿卿来的时候就裴闻璟似乎对那衣服有兴趣，在门口一时半会不知要不要进去，裴闻璟一早就听到动静，他偏过头来，“正好，试试衣服。” 顾卿卿拿起衣服准备回兰园，就听到裴闻璟淡声道：“旁边有一间屋子，就去那儿吧。” 裴闻璟也不知道怎么，他就忽然很想看看顾卿卿穿这件衣服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顾卿卿想要拒绝的话到嘴边，也省的她浪费时间去兰园。 裴闻璟看着顾卿卿离开的身影，听到隔壁屋子关门的声音，他合上手里的书，手捧着茶杯，大拇指在杯口来回摩擦。 习武之人向来都是五感明锐，更别说裴闻璟自从坐上轮椅，更是耳力惊人。 他听到隔壁传来的抱怨声。 “这裙子会不会太长了？踩摔倒了怎么办？” “王妃，这是按照进宫拜见所制的长裙。” “非穿不可？” “以后咱们能做一件到大腿……不，到小腿的裙子吗？” “王妃？！你在说什么？！这不合礼数阿！” 裴闻璟听到这儿轻笑了一声，听到屋子的门打开，他又将笑容给收回去。 顾卿卿一边扯着裙子，总是怕踩脏，她微微低着头朝着裴闻璟这边走来。 裴闻璟还是在原地，他坐在轮椅上，正巧屋外的光打在他身上，渡上一层光芒。顾卿卿偏过头来，有一瞬间觉得裴闻璟浑身都是散发温柔的气息。 裴闻璟也是在见到顾卿卿那一瞬间有些愣住，本以为顾卿卿这张脸他是看习惯了，但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更别说是顾卿卿这样的绝色。 裴闻璟忽然有些后悔让顾卿卿穿这件衣服，他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顾卿卿还以为是自己衣服出了问题：“不好看？” 裴闻璟轻轻摇头，他说：“很好看。” 好看到想要把她藏起来。 裴闻璟心里一惊，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危险。 他视线不在顾卿卿身上，喉结上下滚动：“后日进宫，还是别穿这件，本王会让人在重新赶制。” “啊？这衣服有什么问题吗？”顾卿卿不解的看向辰九，辰九摇摇头，表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想在问问裴闻璟，只见裴闻璟已经回到里屋去了。 试过衣服，顾卿卿换了一身轻便的长裙急匆匆的去看裴闻璟给她的地皮。 明辰在这里守了一早上，也料到顾卿卿会来监工，他无奈的叹口气，还是好脸相迎。 “辛苦辛苦，明辰侍卫辛苦了。” 顾卿卿带了一些吃食，让宝灵和宝玉分发下去，她很满意现在的进度。地皮上本就有一小栋房屋，应该是以前做酒楼遗留下来的，正好也满足了顾卿卿想要每层楼都有好几个房间。现在只需要加盖，就可以实现她在秦晋开的第一个医院。 一想到以后有个医院，顾卿卿仿佛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头。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顾卿卿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又趁着明辰不注意带着辰九她们去京城里的几家医馆看看。 京城里的医馆不算多，顾卿卿一圈看下来，也不过只有五家左右。这五家包括上次在顾家给老夫人看病的大夫所待的医馆，也是这几家医馆里生意最好的一家。 唐大夫刚看完病人抬头就看到顾卿卿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他立马起身，准备大喊一声，就看到顾卿卿微微摇头。 唐大夫这才反应过来，顾卿卿的身份不宜暴露。 “先生。”顾卿卿礼貌喊了一声。 唐大夫立马摆摆手：“老朽还是担不起夫人这一声，有很多东西老朽都还想要和夫人讨教一二。不知老夫人可好了一些？” 顾卿卿想了想，那次之后就没有听到顾家传来的消息，应当是要去看一眼祖母，“些许是好多了，一会我也想要去看看祖母。” “如此甚好，不知今日夫人来又是所为何事？” 以顾卿卿的医术，唐大夫认为顾卿卿不是来看病这么简单。 顾卿卿笑了笑：“就是看看。” 唐大夫觉得她话里有话，现在这儿人多眼杂，也不太适合说话。 他便请顾卿卿去里间说话，顾卿卿也不拒绝，在辰九她们几人的疑惑下也跟着进屋。 “小姐，你在看什么？” “你说刚才进去那人是不是顾卿卿？” 今天好不容易出门的顾瑶没想到一出门就遇上了顾卿卿，那老头顾瑶是认识的，是京城里最有名望的大夫。 顾瑶眼睛转了转，问身边的丫鬟：“你说顾卿卿去医馆做什么？” “……想来是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会让她这个身份的人亲自去？”顾瑶显然是不相信，忽然，她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说：“摄政王的腿……你说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 丫鬟一脸惊讶，刚想要劝诫顾瑶不要乱说话，就听到顾瑶得意的笑了笑：“这个事又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夫君受伤后连朝堂都不去了，你说顾卿卿这日子怎么过阿？” “不如你去打听打听，顾卿卿到底为何要去医馆？” 第23章 顾凌云 “王妃这次来找老朽，是有什么事？” 唐大夫的里间是医馆最里面，门一关上，隔绝大部分外面的噪音。 顾卿卿与唐大夫面对面坐下，她悄悄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就是很简单的桌椅陈设，桌上零散放着几张纸还有墨笔，还有一个看起来用了很久的脉枕。 顾卿卿暗自叹气，看来秦晋的医疗条件真的很不好。在天子脚下都是如此，那其他地方呢？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想问问唐大夫，这段时日可有棘手的病症？” 顾卿卿不好开口提她要开医馆的事，在这之前，她想要了解一些基本情况。 唐大夫顺了两下巴发白的胡须，“病症无非都是小病小痛，只是有一些病，的确是无法下手。” 与其说无法下手，不如说是毫无思绪。 唐大夫开始娓娓道来，顾卿卿坐直身板仔细地倾听。 医馆门外的顾瑶站在树荫地下，京城这段时间的天气很奇怪，总是闷热的不下雨。明明不过六月天，却如同八九月份一样炎热。 顾瑶越等越的火气重，好不容易盼着丫鬟跑出来，她忍不住抱怨：“怎么去这么久？” 丫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们去了最里面的屋子，外面人多眼杂，奴婢只能悄悄过去听。” 顾瑶有些嫌恶：“说吧，他们在里面聊什么？” “聊病情。” “谁生病了？” “不知道。” 丫鬟也不太懂，把听到的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顾瑶。很多话都是涉及到医学，顾瑶听的一头雾水，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再问一句：“难道就没有提摄政……那个人吗？” 顾瑶本想说出摄政王，想着这是大街上，有些话还是给咽回去。 丫鬟摇摇头：“没有，不过奴婢想起来，大小……王妃她要回一趟顾家看望老夫人。” 顾瑶眼睛眯了眯，顾卿卿要回顾家看祖母？那这不是正合她的意？上次在栽在顾卿卿的手里，她到现在都还在耿耿于怀。 顾瑶笑了起来：“那我们先回府。” 丫鬟看顾瑶笑的不怀好意，就知道她家小姐开始作妖。 顾卿卿和唐大夫没有聊多久，就有不少的人来看病，她没有耽误唐大夫的时间，告辞一声就朝着顾府前进。 辰九有些不解：“王妃是真的要去看顾老夫人吗？” “这么多天了，是应该去看看。” 顾瑶是率先一步到达顾府，直接就去找国公夫人，看到顾瑶这么早回来，她还有些纳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母亲，顾卿卿一会要来回来。” “她回来做什么？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整天往娘家跑成什么体统？” “她说她是来看祖母。” 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祖母似乎就有些不太待见顾瑶，她自己是感受的出来的。 以前祖母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管她们母女两个人怎么欺负这个嫡长女，祖母都不会说一句。 自从上次顾卿卿救了祖母一命，这态度完全就是大转变。这是一个不太好的开端，顾瑶得要想方设法的将这个开端给掐死在摇篮里。 没一会，顾卿卿来的消息立马传遍顾家上下。 顾卿卿在路上买了一些补品，交给了管家，“祖母在吗？” “在的，老夫人也交代过，如果王妃回来，直接去雅苑寻便可。” 管家的回答倒是让顾卿卿觉得有些意外，她嘴角含着笑意，跟着管家朝着雅苑走去。 路过花园，不少丫鬟和小厮悄悄的朝着顾卿卿这边看来，都不禁在窃窃私语。 “这大小姐嫁了人之后完全不一样的。” “以前都知道大小姐长得好看，这不疯不傻之后，怎么觉得更好看了？” “嘘，别说了，一会被管家听到，又要受罚。” 别人没听到，倒是辰九听的明明白白，上次顾卿卿回门她还没跟在顾卿卿的身边，这次来顾也算是开了眼见。 顾家看起来富丽堂皇，可这内里已经松散不成一片，从府里的下人就完全看得出来。 老夫人刚刚午睡醒来，听到顾卿卿回来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坐在主位上等着，老远就看到顾卿卿款款走来，那身形那模样越来越像她死去的母亲。 老夫人叹惜，眼里闪过一抹惋惜。 李嬷嬷一眼就看出老夫人的心思，“老夫人可是觉得夫人走的可惜？” 老夫人瞧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此时，顾卿卿走进来，朝着她行了个礼。 “现在你已经贵为王妃，是不用在向我行如此大礼。”老夫人虚扶了一把。 “百善孝为先，这是应当的。”顾卿卿坐下，“不知祖母这段时日好些了？” “吃了你的药，身子骨的确轻松许多。”老夫人不在意顾卿卿到底是怎么会的医术，就像她也不在意顾卿卿为何不疯不傻一样，“你有来看我的心，是个孝顺的孩子。” 顾卿卿腼腆一笑，她见老夫人面色红润，精神气的确是看起来好了不少，“孙女带了不少补品，一会让李嬷嬷给祖母瞧瞧，有些补品很适合做药膳，对祖母的身体也很有帮助。” “有心了。” 李嬷嬷给顾卿卿上了杯茶，老夫人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辰九，心下了然，也开始和顾卿卿聊起了家常。 雅苑难得有几分的和气，只是这样的和气没有维持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忙的脚步上。 顾瑶跑起来，她脸上还有些笑容：“大姐姐！” 顾卿卿一听，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老夫人微微皱眉，“顾瑶，你平日的礼数去哪儿了？” 顾瑶吐了吐舌头，她对着老夫人行礼道：“对不起祖母，我太高兴了，好不容易在见到大姐姐，忘了分寸。”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忍俊不禁，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都看出要顾瑶又在作妖。 顾卿卿挑挑眉，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嫁出去的有点早，如果晚一点嫁出去，也许在顾府的日子很是有趣。 没有人理会顾瑶的话，她也不在意，下一瞬就亲昵地拉起顾卿卿的手：“大姐姐，你知道吗？凌云回来了。” 顾卿卿眼眸微微一闭，脑袋里闪过一个人脸。 顾瑶所说的人正是侧夫人于氏的儿子，顾家的庶长子，顾凌云。 只是这顾凌云，似乎和原主有些牵扯的关系。 “以前凌云最喜欢跟在你身后了，现在他读书回来，听到大姐姐嫁人，看起来挺生气呢。” 第24章 骨折 顾瑶一脸期待的样子，仿佛她真的和顾卿卿是亲密无间的好姐妹一般。 老夫人听到顾凌云这个名字，下意识的皱紧眉头，辰九显然是发现这一点，她偏头去看一直很沉稳的宝玉，连她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些多余的表情。 “大姐姐，你不高兴吗？以前凌云说要娶你当新娘……”顾瑶说完立马捂着嘴，“你瞧我这嘴，大家都是手足，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顾卿卿抿着嘴角，即使是手足，但这个顾凌云可不是一般的手足。 在原主的记忆里，顾凌云是唯一一个仅次于奶娘对原主好的人。只是顾凌云身为顾家的长子，虽然是庶出，也被顾元平寄予厚望。几年前，就将顾凌云送往外念书。 几年下来，顾卿卿和顾凌云没有联系。 原主的记忆里也就将这个人越来越淡化，如果今天不是顾瑶故意提起来，也许顾卿卿这辈子都想不起来这个人。 “顾瑶，你可是又想去祠堂面壁思过？”老夫人淡声道：“平日你母亲教导给你的规矩，也是越发的没有礼数，什么话都会往外说是吗？” 顾瑶这次是狠下心的，她从小就发觉顾凌云对顾卿卿的不一般，她眨了眨眼睛对着老夫人说道：“对不起祖母，我也是太久没有见凌云，有些得意忘形了。” 在顾家的知道，顾凌云对顾卿卿不一般。但现在有一个人不知道阿，那就是顾卿卿身边的辰九。 顾瑶这话是说给辰九听的。 辰九一看就是裴闻璟身边的人，顾瑶理所应当的就认为辰九是为了专门监视顾卿卿的人。 顾卿卿暗自啧了一声，顾瑶果然是有备而来，沉默的时间里，她将脑子里有关顾凌云的回忆都全部过了一遍。 她张了张嘴，刚想要开口。 “祖母！” 一个温润的男声打断顾卿卿的话。 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去，一个眉眼清秀的少年走了进来。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脸颊的轮廓远远一看，有几分和于氏相似。 老夫人眉眼之间松动几分，“凌云，回来了。” 顾凌云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他的目光放在顾卿卿身上又多停留了好一会，他大步走进来，在老夫人的跟前身体笔直的跪下，“孙儿学成归来，这些年没有在祖母膝下尽孝，望祖母不要怪罪孙儿。” 老夫人说到底也是个心软的人，平日里脸上很难有多余的表情，可心里也是记挂顾凌云的。听到顾凌云这么一说，有些红了眼眶，她起身扶起来顾凌云：“平安归来就好，平安归来就好。可去看过你父亲？” “还没……” 顾凌云话没说完，就被顾瑶一声笑给打断：“凌云着急回来看祖母，是有孝心，可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姐姐呢。” 顾瑶的笑声太过刺耳，让顾卿卿微微皱起眉头。 刚刚屋子里那点温情的气氛，也被顾瑶这一句话给散得干干净净。 顾凌云把老夫人扶回位置上，他这才转过头来，对着顾瑶不冷不淡的喊了一声：“二姐姐。” “诶。” 顾凌云又将视线停留在顾卿卿脸上，看到顾卿卿身后陌生的丫鬟，以及挽的发簪，他喉结上下滚动：“大姐姐。” 顾卿卿轻声嗯了一句，顾瑶就不干了：“凌云，你这么喊就不对了，大姐姐现在可是摄政王妃，理应叫一声王妃才对。” 顾卿卿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刚才给足顾瑶面子，如今她是真的不想再忍，“顾瑶，刚才你不是一口一个‘大姐姐’，怎么这儿会就知道礼数了？” 顾凌云听着顾卿卿谈吐清晰，完全没有之前的模样，他眼里还是止不住的震惊，垂在身旁的手默默握紧。 “大姐姐，我们可是姐妹，喊一声姐姐怎么了？” “凌云是我们的弟弟，他喊我一声姐姐，又怎么了？” 两人互不相让，老夫人现在最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场面，她摆摆手：“我年纪大了，累了，有什么事顾瑶改日再说吧。” 听到老夫人下逐客令，所有人都不好在留下来，顾瑶给老夫人行了礼，率先一步走出雅苑，顾卿卿紧跟其后。 顾凌云拱手道：“那孙儿也告退，等祖母休息一会，晚些我再来和祖母说会话。” “凌云。”老夫人喊住他：“你大姐姐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凌云抿着点头：“孙儿知道，大姐姐她好了。” “不止好了，就连身份上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老夫人轻声提点，她抬起手来，李嬷嬷将她扶起来，一边说一边朝着里屋走：“顾瑶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聒噪，晚点你去告诉她母亲，叫她好好读一读女则和女训。不要丢了顾家的脸面。” 李嬷嬷应了一声是，陪着老夫人回去休息。 顾凌云握紧拳头，转头就朝着门外走去。 没走几步，他又听到顾瑶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大姐姐，王爷当真是真的疼爱你。” 顾瑶指的是辰九，就连她都看出来，辰九不是一般的丫鬟。 “所以呢？”顾卿卿也懒得还和顾瑶装下去：“你在这里酸我什么？上次那一巴掌还没学聪明？” “学聪明了，这不打算和大姐姐重修旧好吗？” “旧好？”顾卿卿笑出声来：“我们什么好过？” 顾卿卿说的直接，顾瑶一时语噻，她眯着眼睛笑了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声音提高：“听说姐姐嫁给王爷，王爷待你珍重，还当着父亲和母亲的面说你是他的‘爱妻’，真是让人羡慕。” 顾凌云听到这里，脚下没有注意，重重的摔了一跤。身旁的书童着急的喊了一声：“少爷。” 顾卿卿温声看去，顾凌云死死的抱住小腿，脸色苍白。 顾卿卿第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没有回答顾瑶的话，立马冲上前去看。 顾凌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一愣：“大姐姐？” 顾卿卿用手捏了捏顾凌云的膝盖，顾凌云疼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骨折。” 顾卿卿下了一个简单的诊断，只是这么一摔就会骨折吗？ 顾卿卿斜眼看过去顾凌云摔跤的地方，地面上全部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块，棱角分明。 第25章 父亲还有什么不满意？ 棱角分明的石头，凹凸不一的路面，像极了故意的案发现场。 顾卿卿心下有了个判断，她顾不得别的，把顾凌云的裤子卷到膝盖上面，顾瑶却失声尖叫：“大姐姐，你好歹和凌云是姐弟，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辰九一记眼刀就看过来，顾瑶悻悻地咽了口唾沫。 也是卷起裤腿才知道，顾凌云的小腿上有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就连皮肤都是青紫斑驳。 “摔一跤会这么严重吗？”辰九发出疑惑。 顾卿卿摇摇头，她对着宝玉道：“让管家去找大夫来给他接骨。” 顾凌云疼得一言不发，他看着顾卿卿冷静吩咐下人的模样，眼眸沉了沉。 因为顾凌云突然的骨折，本就要打道回府的顾卿卿在顾府多逗留了一会。 于氏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赶来，在顾凌云的院子外就听到她哭哭啼啼的声音：“我的儿阿……我的儿！” 国公夫人眼里满是嫌恶，跟着进来看到顾卿卿坐在那里，又换上了另一幅神情。 于氏哭哭啼啼，本想去里屋看看情况，却被国公夫人拦下来：“你去里面作甚！岂不是在旁边碍手碍脚？” “可是……”于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国公夫人，倏地，里屋传来顾凌云痛彻心扉的尖叫声，她一把拉开国公夫人冲进去。 国公夫人险些被于氏给拉摔倒，顾瑶一脸惊慌的上前扶了一把：“母亲！” 国公夫人刚想骂出口，门外的小厮喊道：“老爷，您也来了，夫人和小姐都在里面看少爷呢！” 顾元平沉着脸点点头，刚一踏进屋子里，看到所有人都在，他脸色更沉了。 国公夫人和顾瑶行了个礼，辰九这才慢悠悠的扶起顾卿卿起来，她眉眼之间有些懒散：“父亲。” 顾元平看了一眼她，没有说话，大步朝着里屋进去。 于氏的哭声都快要压住顾凌云的声音，一看到顾元平进来，于氏立马扑倒顾元平身上：“老爷，老爷，要给少爷做主阿！” “做主？”顾元平太阳穴感觉突突的疼，一看到顾卿卿在这里，就觉得事情不太简单。 他走到床榻边看了一眼，顾凌云已经晕过去了，一旁的大夫擦了擦手汗，顾元平问：“大夫，犬子怎么样？” “顾少爷小腿上有不少的伤口，不过好在伤口不深，只是那膝盖处要多养两日。”大夫给顾凌云包扎好，“伤口也不要沾水，不要吃辛辣的吃食。” 顾元平沉着脸点点头，于氏噙着泪：“大夫，那我儿子什么时候醒来？” “顾少爷是被疼晕的，毕竟是伤到筋骨，用麻醉散对身体不太好。应该过一会就醒过来，不用太担心。” 听到大夫的回答，于氏还想多问些什么，被顾元平一个眼神给吓得不敢说话。 送走大夫之后，于氏要留在顾凌云身边照顾，顾元平来到前厅，国公夫人已经喝了一杯茶，在等着他出来。 这前脚刚出来，顾瑶就兴冲冲的上去：“父亲，凌云怎么样了？” 眼里透露得满是关切的神情，顾元平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暖，起码这个女儿还是关心手足的。在一看到旁边的顾卿卿，他想起于氏说的话，莫名觉得生气：“都嫁人了，一点大姐姐的样子都没有。” “父亲，你这话的意思是？”顾卿卿好笑的问：“第一个发现凌云腿有问题的人是我，叫人去喊大夫的人是我，父亲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不是会医术？怎么不想着救你弟弟？”顾元平说的有些理所应当，好像顾凌云受伤，就得顾卿卿治好一样。 顾卿卿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圣母，“难道路上有个人摔倒，我就要去救吗？” 顾元平无法反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才新婚多久就往娘家跑，也不怕外人笑话。” “父亲这话就说错了，我是来看祖母的，谁知道祖母雅苑外的路上都是棱角分明的石头，凹凸不平的地面。”顾卿卿顿了一下：“这次是弟弟，那下次呢？难道父亲不去想一想为何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摔一跤就要接骨？” 她懒懒的垂下眼眸，抿着嘴角，话说到这里就显得没趣了。 顾元平的确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他唤来管家，让人去查雅苑外的石子路。 顾瑶在国公夫人旁到显得有些心虚，她轻声说了一句：“那在怎么路不平，大姐姐也不应该当着大庭广众之下掀起来凌云的裤子阿。再是手足，这男女终究有别。” “你掀了凌云的裤子？！”顾元平听到这话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嘴角抖动，憋出几个字来：“不知羞！” 顾卿卿脑袋里对顾凌云的记忆不算多，也不太能明白顾瑶为什么总是一副奸夫淫妇的口气说她和顾凌云。 顾卿卿叹了口气：“我不掀开他裤子我怎么知道他要接骨，他腿有伤？” 这话是没错，但当着裴闻璟身边的人，顾卿卿这样做，不就相当于是当着裴闻璟的面做？ 很显然，顾元平是想到这一点，他后背突然激起一阵冷汗来。想起那天裴闻璟对顾卿卿的宠溺和维护，顿感头大。 顾瑶觉得厅里的氛围还不够，她还想多说两句，被国公夫人使了使眼色。她才悻悻地收回要说的话，也发现顾元平的脸色越来越差。 顾卿卿话都说到这里，顾元平依旧是咄咄逼人的模样，她也无心在逗留下去。 待顾卿卿走后，顾元平也让国公夫人和顾瑶回去。 回去的路上，顾瑶扶着国公夫人：“母亲，难道父亲就不疑心顾凌云吗？” “疑心什么？” “顾凌云对顾卿卿的态度有所不同阿。”顾瑶说：“我觉得那不像……” “瑶瑶！”国公夫人捏了一把顾瑶的手背：“有些话不要乱说，即使这是家里也一样。之前我就给你说过，想要针对顾卿卿可以，但是不要牵扯到家里的人。” 国公夫人是用了力的，顾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她吃痛的捂着手背，眼里还有几滴眼泪：“知道了。” 反正她今天也闹够了，往后的日子还有的闹。 第26章 太后会不会不喜欢我，然后就砍掉我的脑袋 在顾家这么一闹，顾卿卿倒觉得疲乏，回来一觉睡到差不多接近傍晚。吃过饭后，她照旧去裴闻璟那里扎针。 扎了几天，裴闻璟完全没有第一天时的疼痛，脸上的表情只有一点点波动。 顾卿卿不知道是佩服他，还是说他太拿捏自己的包袱。 喜怒无形应该就是形容裴闻璟这样的人。 在临走之前，裴闻璟还特意特点一下：“记得进宫的时辰，礼仪还需要教吗？” “那倒不用，辰九教我一些。”顾卿卿问他：“那辰九到时候会和我一起去吗？” “这是自然。”裴闻璟顿了一下：“本王也会一同。” 顾卿卿也不知道他特意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有些木讷的点点头，带着辰九回去睡觉。 进宫的前一天，顾卿卿没有出去，她为了以防万一，乖乖的再温习辰九教她的宫廷礼仪。 白然悄悄来看了几眼，顾卿卿有板有眼的在兰园的院子里学习，倒也算是大开眼见，回去又将这个事情给裴闻璟说了一遍。 裴闻璟看着兵书，颔首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他不冷不淡的问了一句：“顾家那小少爷现在怎么样？” “在家养病，不过他有想过让王妃去看望，但是被我们的人拦下来了。” “嗯，做得好。”裴闻璟想到那天顾家发生的事，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听起来却是有些新奇：“所以那石子路的结果是什么？” “属下调查过，是国公夫人故意叫人铺的路，就想着那天……” 白然欲言又止，他看着裴闻璟的眼眸闪烁好几下。裴闻璟从书中抬起眼皮来，“不敢说下去？想着那天老太太能从那里路过，摔一跤，有些东西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虽然顾元平是当家人，但正儿八经在顾家做主的人还是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平日里不爱多说话，就连孙子孙女也没有特别亲近谁，很多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属下没有想通，为什么顾元平这么听老夫人的话？” “他不是听老夫人的话，是不得不听老夫人的话。” 就像当初太后指定冲喜的人不是顾卿卿一样，如果不是顾老夫人暗中推了一把，也许现在兰园住着的人就是顾瑶。 裴闻璟想，不过这样也好，比起那个整天咋咋呼呼不懂礼数的顾瑶，顾卿卿就显得顺眼很多。 至少……长得漂亮。 裴闻璟眼眸一沉，脑子里又回想起昨天顾卿卿穿华服的模样，的确是美得动人。 “那这又是为什么？顾元平是有什么把柄吗？”白然想不通，之前他们去调查顾家上下，也没有琢磨出这个头绪来。 裴闻璟合上书本，他喝了一口茶，没有回答白然的问题，“明天进宫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好，本王也久违没进宫了。”裴闻璟一想到成亲之后皇上太后一次又一次的通传，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也是时候告诉他们答案了。” 翌日，顾卿卿一大早就被辰九从被窝里拽出来，在梳妆镜前足足折磨了一个时辰。 辰九十分满意自己给顾卿卿画的妆容，挽的发簪，几乎完美承托出顾卿卿的美丽还有气质。 顾卿卿稍稍清醒一些，看到铜镜里的女人：“这化的会不会太妖艳了点？” 别的不说，就是那烈焰红唇，就太过艳丽了。 “王妃你是不知道，这个是京里现在最时兴的妆容了。”辰九拿来一块铜镜，照射发簪给顾卿卿看：“这发簪，我还提议去隔壁街观察了好久呢。” “……”顾卿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用过早膳，裴闻璟那边就派人来催了好几次，辰九这才拿出来昨天赶出来的衣服，顾卿卿看了一眼，大致花纹和之前那套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颜色和材质上有了很大的改变。 顾卿卿不懂这些花里胡哨的，只是觉得有些铺张浪费。 换完衣服，顾卿卿带着辰九走到王府门口。 王府外有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光是从外面看出来，这人就很有钱。 明辰和白然守候在马车旁，看到顾卿卿出现，心里都还是会小小的惊艳一把。辰九很满意他们的反应：“我就说吧，这次我这个妆给王妃化的很完美，就连……” 就连白然和明辰都看呆了。 这句话辰九没有说出来，因为裴闻璟掀起帘子朝着她们看过来。 裴闻璟微微挑眉：“还不上来，还要本王等多久？” 顾卿卿哦了一声，提着裙子就上了马车，头上的步摇轻微摇晃出很小的幅度。 等她坐稳，马车这才缓缓驶动起来。 裴闻璟今天手里没有捏着兵书，一反常态的拿了一把折扇，在顾卿卿的眼里看来到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感受到顾卿卿的目光，裴闻璟将折扇在指缝中转悠一圈：“怎么？看上本王这把折扇了？” “不适合你。” 顾卿卿直接脱口而出。 裴闻璟一愣，“怎么就不适合了？” “太文绉绉了。” 裴闻璟看了几眼手里的折扇，他打开折扇，上面写了一个字。 ——隐。 “这字是你写的吧？” “何以见得？” “那个字和你一样的感觉。” 顾卿卿一眼就看出来，扇面上的字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眼前的男人十分相像。 “什么感觉？” “我形容不出来。” 顾卿卿说的是实话，也无法形容。裴闻璟轻轻点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摄政王府离皇宫还有一大段的距离，顾卿卿睡意都要被马车颠簸出来，忽然马车停下来，顾卿卿听到外面的交谈声。 是白然和守门侍卫的声音，顾卿卿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真的进宫了，而且还要去见当今皇上的母亲，也是这个女人将她和裴闻璟这一辈子都捆绑在一起。 顾卿卿咽了口唾沫，马车又行驶出一段距离，便听到白然在马车外恭敬道：“王爷，王妃，我们到了。” 裴闻璟懒懒抬眼，嗯了一声。他看向顾卿卿，“你在害怕？” “不是，我有点紧张。”顾卿卿脑子一愣，想都没想脱口问到：“太后会不会不喜欢我，然后就砍掉我的脑袋？” 第27章 太后赐婚，必是良缘 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更何况她还是给裴闻璟冲喜用的，万一哪天裴闻璟站起来好了，是不是她就要被赶下堂？ 顾卿卿皱了皱鼻子，想起以前看过的类似小说，赶下堂之后她才是真正的获得新生？ 裴闻璟一眼就看出来顾卿卿在想什么，他合上折扇：“你放心，这辈子你生死都同我一起。” 顾卿卿听到裴闻璟这句话，脑子恍惚了一下。 裴闻璟后觉这话有点暧昧，马车里的气氛急速升温，顾卿卿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裴闻璟。 “王爷，王妃。” 白然在外面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裴闻璟轻咳一声：“嗯。” 白然这才掀开帘子，顾卿卿提着裙子低着头走下来。 辰九扶着顾卿卿，“王妃你身体不舒服吗？耳朵看起来好红。” 顾卿卿下意识摸了一下耳朵，“没事。” 裴闻璟在她身后眼眸沉了沉。 因为裴闻璟在马车上的话，顾卿卿没有细看皇宫里的景色，一个劲闷头跟着裴闻璟来到凤康宫。 宫门口站着的是太后的大太监宋玉，看来是一早就在这里等候裴闻璟和顾卿卿。 宋玉摔了两把拂尘，对着裴闻璟和顾卿卿行礼道：“参加王爷，王妃。” 裴闻璟颔首点头：“宋公公。” “太后一早就吩咐奴才在这里等着呢，她老人家十分挂念您和王妃。” 裴闻璟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神色很淡。显然宋玉是习惯裴闻璟这幅样子了，更别说伤了腿以后他更沉默寡言。 宋玉悄悄打量在裴闻璟身后的顾卿卿，从未见过，乍一看当真是绝色，甚至比宫里的娘娘都还要漂亮。 顾卿卿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裴闻璟淡声问道：“宋公公还不带路吗？” 宋玉回过神来，低下头赶紧给他们二人带路。 因为白然是男人，不能随意进凤康宫，推裴闻璟的任务自然而然就交到了顾卿卿的手上。 裴闻璟他们几人走后，白然只能在宫门口等着，听着一旁的小太监和宫女窃窃私语道：“这王妃长得真好看阿，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难道之前你没有听说过这个传闻吗？国公府家的大小姐从小痴傻，都不出门见人的。” “痴傻？你看那王妃是痴傻的吗？会不会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不让出门阿？” 白然轻咳一声，那边的小太监和宫女这才没有继续讨论下去。 顾卿卿推着裴闻璟，一路上遇到的太监和宫女看到来的人都纷纷低下头没敢看。 裴闻璟自从腿上了以后就没有进宫，也没有去上朝。太后和皇上派人来催促好多次，裴闻璟都以身体不适这个由头打发了。 最后太后没有办法，下了一个懿旨，让裴闻璟带着新妇一定要进宫拜见。 这是秦晋一直的规矩，裴闻璟也只好答应下来。 来到凤康宫的前厅，宋玉给他们打开门：“二位主子在这里等一会，奴才这就进去通传。” 没一会，宋玉大步走出来：“王爷，王妃，请。” 顾卿卿这才发觉自己手心有冒了许多汗水，她缓慢的推着裴闻璟走进前厅内。 刚踏进去一步，顾卿卿就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冷意，她放眼看去，凤康宫从里到外都可以用“奢华”两个字来概括。 顾卿卿不明白这脚下的地毯有多名贵，踩在脚下软绵绵的毫无重力感。厅内的陈设，单单是一桌一椅都是价值不菲的木料，装饰用的花瓶，一看就是上百年的古董。 顾卿卿为太后这样的奢华程度感到咂舌，她都觉得裴闻璟很有钱，没想到皇宫里的人更有钱。 只是这样有钱，却没有想着建设秦晋的医疗行业，也实在令人惋惜。 太后坐在主位上，远远就看到顾卿卿推着裴闻璟进来，她脸上立马浮现出笑容：“摄政王，看来你很满意这位王妃。” 裴闻璟眼眸一沉，他脸上的神情不会太多，只是淡淡点头：“太后赐婚，必是良缘。” 简单的两句话，就听出来几分莫名的敌意来。 顾卿卿松开轮椅的把手，她照着辰九给她说的样子，朝着太后行礼：“给太后请安。” 太后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她打量着顾卿卿的模样，的确很可人，也难怪裴闻璟答应这桩婚事。 只是外界传闻不是说顾卿卿是个傻子吗？ 这样貌，这举止，完全不像是个傻子。反而透着几分一家之母的气态来。 “这位便就是摄政王妃了吧？”太后虚扶了一把顾卿卿：“走上前来，让哀家看看。” 顾卿卿抿着嘴角，她款款走上前，每一步都是辰九精心教过的，裴闻璟看的还有些惊讶。短短一日的时间，顾卿卿就已经做到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太后点点头，伸出手来拉着顾卿卿，上下看了好几眼：“是个合适摄政王的人。” 顾卿卿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把太后问候了一遍，什么叫适合裴闻璟？明明就是她自作主张让裴闻璟成亲，现在她倒是落了个好话。 裴闻璟还在原地，看着太后一脸慈爱的模样对着顾卿卿嘘寒问暖，就觉得莫名烦躁。 说了没几句话，太后看出裴闻璟神色不耐来，她招了招手：“看哀家这记性，特意给你们夫妻二人准备了一桌菜，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顾卿卿脸上的笑意还挂着，她笑着点点头。太后松开她手，“去推你夫君。” 这话听起来明明是调侃，顾卿卿没有感受到调侃的意味。 她刚转过身去，就有个小宫女快一步辰九上前去扶着顾卿卿，辰九一脸错愕，顾卿卿也不好拂了太后的面子，手轻轻的搭在小宫女手背上。 谁料，她刚下了一个台阶，小宫女的手往回轻轻一收，顾卿卿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裙摆被人踩了一脚，顾卿卿来不及收回脚，眼看就要从台阶上摔下去。 “王妃！”辰九立马惊呼出声。 裴闻璟看的眼眸一沉，下意识的捏紧了轮椅的扶手。 顾卿卿心里叹口气，她后脚一用力，甩开了被踩着的裙摆，双手很自然的放在小腹前交叠，整个人稳稳当当的走下台阶。 第28章 顾卿卿是明媒正娶的妻 整个人仪态就连太后都无法挑出毛病来，辰九连忙上前，就听到太后淡声道：“连王妃都扶不稳，去宋玉那里领罚。” 小宫女唯唯诺诺地跪下来，整个人都扶在地上：“奴婢谨遵太后教诲。” 好一出自导自演的戏码，如果不是顾卿卿一早就对太后有了防备，不然今日就在这里摔一跤，那要传出去的话她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难听。 好在昨天她和辰九八卦了一下皇宫里的情况，裴闻璟被封为摄政王不单单因为他是秦晋的战神，更大的原因他是先皇后的嫡子。 本应该给予厚望的嫡子，在没有来得及封为太子之前，先皇后就撒手人寰。 当今的太后是当年的继皇后，而她生的儿子，理所应当的继承了皇位。 这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可当年裴闻璟在外，很多事情他来不及赶回来，天就变了。 辰九告诉顾卿卿：“本来王爷也想好好当个闲散王，可这些年来边疆不断作乱，否则……” 否则裴闻璟不会坐在轮椅上。 裴闻璟背负秦晋的江山，也背负了秦晋的子民。 “那其他王爷呢？”据顾卿卿所知，裴闻璟还有几个兄弟，不过都在各自的封地，唯一留在京城的便只有他一人。 “其他的王爷非召不得入京。” 这摆明了就是让裴闻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样裴闻璟有什么动作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顾卿卿走到裴闻璟的跟前，她没有去看那个小宫女，动作很是自然的扶上轮椅把手。 太后此时道：“王妃，可是吓到你了？” 顾卿卿抿嘴笑了起来：“无碍。” “那哀家去换个衣服，宋玉会带着你们去长欢阁。” 长欢阁是凤康宫专门腾出来接待客人的，裴闻璟一路都沉默寡言，顾卿卿推着轮椅，却清楚的感受到裴闻璟好像很不高兴。 只是顾卿卿拿捏不准裴闻璟是为什么事不高兴？ 按道理说刚才她没摔倒，应该是件好事，现在她又不好问裴闻璟。 “王爷，王妃，请二位在这里稍等片刻，太后娘娘马上过来。” 宋玉一脸谄媚的模样领他们二人入座，顾卿卿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裴闻璟点点头，示意他先下去。 顾卿卿扫了一圈，长欢阁里空旷的让人感到一阵阴森，明明差不多的陈设却装不满这间屋子，偌大的空间两侧放了寥寥几张矮桌和软垫，主位位于台阶正上方，用柔软的羊毛地毯铺满，身后的水墨屏风却和长欢阁格格不入。 顾卿卿坐在裴闻璟的右手边，她心里却隐隐不安起来。 没一会，门外传来太监通传的声音。 “李贵妃、大皇子到。” 顾卿卿闻言看去，一位年仅三十岁的贵妇人穿着华丽的宫服慢步走进来，走进来的那一瞬间，鼻尖也是窜进一股淡淡的幽香。 顾卿卿眉头一皱，这个香味似乎有点不对劲。 李贵妃是从太后那里求来的机会，前几日皇宫里的人都在蠢蠢欲动，都知道裴闻璟要带着冲喜王妃进宫拜见太后。 她借着自己母家的名义，这才踏进了长欢阁。 前脚刚一进来，就见到顾卿卿的样貌，她心下了然，也难怪摄政王成亲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进宫。 家中有这样的绝色，恐怕裴闻璟心无旁骛其他。 李贵妃勾起唇角：“今日一见王爷和王妃，那可当真是郎才女貌。” 顾卿卿站起身来，刚想要对着李贵妃行礼，却听到大皇子道：“我们可担不起皇婶这一礼。” 话音刚落，李贵妃皱眉头刚想要训斥这个儿子，就听到一声冷笑。 在场的人都瞬间感觉后背一阵发凉，顾卿卿暗自叹口气，裴闻璟又在笑了。 她现在摸索出来，一旦裴闻璟一笑，就会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 “你的确是担不起，那怎么不见你进来给你皇婶磕头请安？” 大皇子今年不过是十五岁，虽说是庶出，可家世显赫，又深受太后的喜爱。理所应当的觉得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悠。 “皇叔，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王妃名不正言不顺，你怎么帮着外人说你的亲侄子？” 此话一出，李贵妃的脸色顿时苍白，她用力掐了一把儿子的手腕，“莫要胡言乱语！” 又连忙赶紧对着裴闻璟道：“王爷，大皇子他年纪尚小，不懂这些礼数，希望王爷莫要放心里去。” “那本王执意要放在心里呢？”裴闻璟问李贵妃。 李贵妃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裴闻璟，顾卿卿还在想要不要开口给李贵妃解围，裴闻璟又继续说道：“大皇子今年应该十四了吧？过几年就成年，也算不上是小孩子了。皇上膝下儿女不多，自然是对大皇子多加偏爱。倘若等皇后产下嫡子，那他这个做大哥哥的要做个表率。” 李贵妃顿感不妙，她张了张嘴，还没把话圆回来。 “既然大皇子被养得这么娇气，那不如丢进军营里面好好历练一番。”裴闻璟顿了一下：“李贵妃，你觉得如何？” 能够进裴闻璟的军营，这是多少武将梦寐以求的愿望？ 可大皇子不领情，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皇叔！难道我就不是你的亲侄儿了？怎么要帮着外人欺负我？” 李贵妃实在那大皇子没有办法，她恶狠狠的回头瞪了一眼，可大皇子不领情，还想要继续说点什么，就听到裴闻璟淡声道：“顾卿卿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要说外人，那你可知嫡庶尊卑有别？” 裴闻璟这话说的严重，连同打了一巴掌李贵妃的脸。 李贵妃顿时脸上神情没有绷住，她即使是身为贵妃，也终究不是正妻，她的孩子也终究不嫡子。 可顾卿卿不管怎么说，是个实打实的嫡女。 李贵妃气得沉沉深吸一口气，她脸上牵扯笑容：“王爷，这话未免太严重了。” “严重吗。”裴闻璟语气不冷不淡。 李贵妃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门外的太监继续通传：“皇上，太后驾到！” 第29章 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想要谋害本王的妻 所有人的神情都警惕起来，辰九将顾卿卿扶起来，裴闻璟还坐在轮椅上，一动也不动。 顾卿卿跪在地上，她随着大流喊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卿卿没有抬眼看，只见到一个黄色的身影从她面前走过，停留在裴闻璟的跟前。 “闻璟这段时日可好些了？” 裴闻璟勾起嘴角，他似乎想要起身，却被皇上给拦住：“不是一早就说了吗？不要行礼，你腿脚不便。” “如此，那皇兄莫怪。”裴闻璟又坐回轮椅上，就连身姿都放松了些许， “不过朕看你脸色不错，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是真的没错。” 裴闻璟点点头：“那是太后眼光聪慧，给臣弟选了一个好妻子。” “好了，你们两兄弟有什么话一会慢慢说，贵妃和王妃还在跪着呢。”太后这时才出言提醒道。 皇上点点头：“母后提醒的对，朕太久没见到闻璟，一时之间太高兴。” 等皇上和太后入座，皇上这才虚扶了一把：“诸位平身。” 此时，一群舞娘从门后快速走来，皇上看了一眼裴闻璟身旁的顾卿卿，他嘴角含着笑意：“臣弟，朕这个做哥哥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今日家宴就随性一点，不要太拘着性子。” 裴闻璟点点头，他拿起酒杯对着皇上：“臣弟明白。” 说完，便一饮而尽。 顾卿卿看着他喝酒的样子，微微皱起眉头来，她低声对着辰九说：“让王爷少饮一些。” 辰九听了，走过去给裴闻璟加酒的间隙轻声说。 裴闻璟轻微点点头，目光放在面前的舞姬身上，顾卿卿一时之间觉得索然无味。 舞蹈顾卿卿没有看懂，席间都只有皇上和裴闻璟交谈的声音，偶尔太后会附和两句。 一舞结束，舞姬欠身腿下，门后又涌出一批新的面孔。顾卿卿看的乏味，她悄悄打了个哈欠，却发现对面的大皇子朝着他投射来不太善意的目光。 顾卿卿抿着笑了笑，大皇子眼里的愤怒更加的浓烈，这个女人竟然能让裴闻璟当中说他的出身，他手死死的捏着酒杯，刚想要发作。 皇上却将目光从裴闻璟和顾卿卿的脸上扫过，后知后觉道：“朕光顾着和闻璟说话，都没弟妹打声招呼，只朕的不是。” 听到这样的话，李贵妃的脸色微微一变，顾卿卿都有些受宠若惊，她抬起眼皮来，第一次正视天子的容貌。 和裴闻璟有几分相似，却又有几分不像。 年岁看起来比裴闻璟大上许多，双眸深邃得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在想什么。 顾卿卿想，也许这就是帝王，永远看不透的一个男人。 顾卿卿站起身来，欠身道：“皇上言重了，妾身惶恐。” 皇上摆摆手：“今日家宴，不用多礼。” 顾卿卿腼腆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落落大方，虽说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顾卿卿是怎么嫁给裴闻璟的，可这人完全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皇上，你看这王妃是不是和摄政王很配？”太后在一旁问道。 裴闻璟手里捏着酒杯，皇上听闻太后这话，更加将目光在顾卿卿身上停留很久，故而转向裴闻璟那边，“的确，是天作之合。” 就连皇上都这么说，李贵妃也憋不住了，她举起酒杯来：“皇上，臣妾斗胆，想要敬摄政王和王妃一杯，祝愿他们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李贵妃这么识大体，皇上不可能不给这个机会，他应允之后。李贵妃这才将酒杯朝着他们夫妻二人：“本宫敬你们新婚夫妇早生贵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静悄悄的呼吸一口，这李贵妃不是明摆着说裴闻璟不能生育吗？ 伤了腿的人，怎么生出孩子来？ 虽然没有得到太医确切的答案，但是全京城的人都默认裴闻璟这辈子无子嗣。 李贵妃心里憋着气的，她眼底的笑意达不到眼底，她赌裴闻璟和顾卿卿在皇上太后面前，不敢不接她这杯酒。 大皇子幸灾乐祸的看着顾卿卿，他挑了挑眉头，带着几分耀武扬威的意思在里面。 在顾卿卿的眼里，这无非就是女人之间争强好胜的把戏，她看了一眼裴闻璟，他手里捏着酒杯，也迟迟没有回应李贵妃。 李贵妃嘴角的笑都有些僵硬了，没有听到裴闻璟和顾卿卿的回答，坐在主位上方的皇上太后脸色都有些不满起来。 裴闻璟在怎么打仗厉害，在天子面前，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如今当着天子的面就这样，那在天子看不到的地方呢？ 李贵妃张了张嘴，她刚想说什么，顾卿卿将话给揽了过来：“那妾身就多谢贵妃娘娘的吉言了。” 顾卿卿说完，还将手边的酒给一饮而尽，她忽然转头看向裴闻璟：“只不过，妾身和王爷的意思，孩子这件事可以在缓缓，毕竟我们还没有做好当父母的准备。毕竟养育一个孩子，不管从任何方面来说，父母都希望他是优秀的。” 顾卿卿故意停顿了一下，“王爷，您说是吗？” 裴闻璟没想到顾卿卿会这么说，他勾起嘴角来，将手里把玩很久的酒杯给喝干净：“卿卿所言极是，李贵妃的祝福，本王心领了。” 李贵妃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旁的大皇子也听出了端倪，等他想明白顾卿卿这话是拐着弯说李贵妃不会教养，心下的怒火更是冲到头顶。 从未有人这么对待过他。 嘭的一声—— 大皇子面前的矮桌倒了，吓坏了正在跳舞的舞姬。 皇上皱着眉头，李贵妃更是脸色惨白，“大皇子，这是作甚！” 大皇子顾不得李贵妃的劝喊，直冲地来到顾卿卿的面前：“就是你欺负瑶瑶姐姐，我要掐死你！” 大皇子双目猩红，像是失了神智一般，双手朝着顾卿卿的脖颈伸来。 这一幕吓坏了众人，李贵妃在后面惊声尖叫。 顾卿卿纹丝不动的坐在原地，她眼里带了些许戏谑，眼看大皇子的手就要碰到顾卿卿的脖子，他就被人用力的往后一拽。 随后，只听到裴闻璟夹着这一丝微醺的醉意：“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想要谋害本王的妻？” 第30章 大皇子吐血 裴闻璟的声音很冷，像是从地狱里来的恶鬼，一字一句都渗透了李贵妃整个人。 辰九拎着大皇子的衣领，大皇子像是失心疯一般，一个劲的朝着顾卿卿叫喊：“就是你欺负瑶瑶妹妹！就是你欺负瑶瑶妹妹！！” 顾卿卿见他这样子不太像是一般的失心疯，现在又不好当面做检查下出诊断，她微微皱起眉头来。 “皇上，皇上，您救救言儿！”李贵妃顾不得别的，她连忙走到大厅中央跪下来，就连耳旁的头发都有些凌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捏着茶杯，他面色愠怒，“大皇子怎么会被你教导成这个样子？！” “不是，不是臣妾，大皇子他——” “他——言儿他——” 李贵妃一时半会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她本来知道自己儿子情绪很不稳定，但是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上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李贵妃将目光放在太后身上，流露出求救的意思。 太后微微叹口气：“皇上莫要息怒，哀家看大皇子那样子，有些像是生了病。” “生病？” 李贵妃目光呆滞的看向大皇子，双目猩红没有焦距，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来回乱抓，嘴角流出晶莹的液体，仿佛是一个没有神智的恶鬼。 皇上手一挥：“好端端的家宴弄成这样，张江。” 他唤来贴身的大太监：“快去宣太医来给大皇子瞧瞧。” 辰九还拎着大皇子，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被一个女子这样对待实在不太好看，太后无奈道：“摄政王，让你的婢女将大皇子带到后殿吧。” 裴闻璟点点头，宋玉立马出来给辰九带路，李贵妃也趁机跟着宋玉离开了长欢阁。 顾卿卿抬眼看过去，大皇子还不停地回头朝她看过来。 想起大皇子说的话，瑶瑶妹妹？ 顾瑶？ 以前怎么没听说顾瑶认识大皇子这一号人物？就连她的记忆里也没有这类的记忆。 “摄政王妃，今日的事儿让你受惊了。”等所有人离开之后，太后这才轻声开口安慰。 顾卿卿摇摇头：“妾身没有事。” “这孩子荒唐，在你们回来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来，朕一定会给你和闻璟一个交代。”皇上眉头皱紧。 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让顾卿卿觉得很多地方都不太对劲。 裴闻璟从始至终都没有标明任何的态度，他没有怪罪大皇子，也没有过多维护顾卿卿。 这让顾卿卿很那不想，难道裴闻璟又预料到这一环了？ 顾卿卿如坐针毡，主位上的皇上和太后挂念着大皇子，在刚才说完话就去后殿了。 裴闻璟捏着折扇，他面前桌子上的地上几乎都没有怎么动过，忽然，他偏过头来：“吓傻了？” 顾卿卿一愣：“没有。” 以大皇子那样状态，想要碰到顾卿卿还是有点难。 “那就好。”裴闻璟说：“本王也没想到大皇子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顾卿卿啊了一身，裴闻璟这话似乎好像是在解释。 裴闻璟打开折扇，他垂眸看着扇面，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不过敢当着本王的面这样做，那他应该也想好了代价。” 顾卿卿没理解裴闻璟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难道你……” 她欲言又止，这里是皇宫，人多眼杂，很多话是不能轻易说出口。 “一点。”裴闻璟指的是知道大皇子有病，但不知道今天会发病。 “说起来，你母家的夫人和李贵妃还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裴闻璟看向她：“刚才大皇子的话你听了也猜了七七八八，顾瑶和他是表兄妹，他打小就喜欢顾瑶。” 顾卿卿听到这儿，立马反驳道：“表兄妹结婚不行，生出来的后代多半都有点问题。” 裴闻璟挑眉：“能有什么问题，无非就是亲上加亲。” 顾卿卿不知道该怎么和裴闻璟解释基因学这一块的东西，她索性不解释了，继续听裴闻璟说：“你那妹妹差不多也要及笄了，大皇子开始着急了。只不过，裴闻亦……” 裴闻璟停顿一下，他咧嘴笑了起来：“皇上和李贵妃不太同意这门亲事，大皇子现在还在努力等着一道赐婚。” 看不出来大皇子还是深情的人，按照医学角度来说，顾卿卿也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虽然她不喜欢顾瑶，但是生下来的孩子有一半的几率会遗传疾病，那对于孩子来说还是太过残忍了。 而且刚才提到一个让名字，裴闻亦？ 顾卿卿脑子一懵，想到这个名字就对应出皇上的那张脸！ 裴闻璟居然敢直呼皇上的名讳？ 顾卿卿有些心虚的看了周围一圈，仿佛所有人都没有听到那三个字一般。她咽了口唾沫：“那我们现在是要回去还是怎么” “当然是不回去。”裴闻璟煽动扇子：“本王的爱妻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怎么这么容易就走？”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顾卿卿听到裴闻璟这么形容她，就觉得头皮发麻，今天陪着裴闻璟演了一早上的戏，她也觉得有些累了。 没一会，辰九匆匆赶回来：“王爷，王妃，大皇子吐血了！” 裴闻璟：“吐血就吐血，不是有太医么？” 辰九脸色很不好，在听到裴闻璟这样的回答，她后面的话真不知道怎么说，顾卿卿宽慰她：“怎么好端端的吐血了？” “回王妃的话，不止吐血，还吐出来一条虫子！”辰九回想起那个场景，更是觉得恶心，她才把大皇子刚刚放上床榻，大皇子下一秒就吐了血和虫子出来。 裴闻璟抬起眼眸，顾卿卿想了想，果然不是一般的失心疯，如果是有虫子，那就代表着，大皇子被人用了南疆蛊术。 如果是蛊术，那大皇子刚才的所作所为就有迹可循。 就在顾卿卿思考的间隙，裴闻璟的目光没有从她身上放过。 “我能去看看吗？”顾卿卿偏过头来对上裴闻璟的眼睛：“我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的地方。” 她的视线缓慢看向裴闻璟的双膝，她没有说明白，眼神就足够说明一切。 裴闻璟之前中的回灵散，也是来自南疆。 第31章 一步都离不开 裴闻璟带着顾卿卿来到后殿，不少宫女端着水盆一盆接一盆的往外走，空气里弥漫着很浓的血腥味。 顾卿卿偏头看去，每一盆都是淡粉色的污水，辰九懂她的意思，抓了一个小宫女问：“大皇子现在怎么样？” 小宫女看到辰九身后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立马分辨出眼前的人是谁，她行礼道：“回姑娘的话，大皇子现在还在吐血，太医拿着也没有办法。” 还在吐血？ 顾卿卿看这个出血量，在吐下去恐怕人都要吐没了。 辰九打发了小宫女，回头看顾卿卿神色一脸沉重的模样：“王妃，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顾卿卿没有亲眼见到那条虫子的样子，但是听辰九的描述，是一条黑色的长虫。 “既然这么想知道，那就进去看看。”裴闻璟顿了一下：“光站在这里看，你能看出什么来？” 顾卿卿一开始想着裴闻璟应该就是带着她在门口站着看一眼情况，没想到直接带着她来到了寝殿里。 比起外面，寝殿里的血腥味更是浓。 “大皇子这样吐血不止，你们太医一点办法都没有？！” 是裴闻亦的声音，语气充满怒气，隔着屏风顾卿卿都感到有些害怕。裴闻璟突然停下来，没有带着她朝里面走。 “皇上，臣等给大皇子用了不少止血的药物，还分别在穴位处扎针。可这个病症来得奇怪，是臣无能。” 跪在裴闻亦跟前的人是太医院为首的院判大人李铭，他几乎大半辈子都献给里皇宫里，也是资历最深的一个。 既然连院判大人都束手无策，那这普天之下还有谁可以救大皇子？ 所有人的心里都这么想。 忽然，床榻上的大皇子又继续咳嗽起来，喷出了不少鲜血。 “言儿！！！言儿！！！” 李贵妃的声音越来越尖，都快要失去本音，如果不是有人拦着她，她都要扑到床榻上。她看向裴闻亦：“皇上！皇上！您救救言儿！救救言儿！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太后坐在主位上摇摇头，她本不想来沾这点子血腥气，可裴闻亦对这个庶长子很是看重。“李贵妃，你先别急。” 裴闻亦见状，他怒摔了手边的茶杯：“治不好！你们就统统给大皇子陪葬！” 李铭额头出了不少汗水来，他们太医院的全部跪在那里，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 裴闻璟听到这里挑挑眉，他看向顾卿卿，用口型问她：“你行吗？” 顾卿卿沉思了好一会，屏风里面的咳嗽声越来越重，她只好用口型回应裴闻璟：“没把握。” 没把握那就是有机会。 裴闻璟还是挺相信顾卿卿的，不然也不会短短一个夜晚就解开了回灵散。只是现在他不能让顾卿卿暴露她解开回灵散的事，至少现在不能。 “皇兄，臣弟有一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在所有人都焦头烂额，屏风之后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顾卿卿推着裴闻璟慢慢走进来。 裴闻亦的神色顿时收敛些许：“闻璟，你怎么过来了？” “臣弟不放心皇侄，过来看看。”裴闻璟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面色已经接近的苍白，“前些年臣弟在外打仗，听到过类似的病，也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 “吐出鲜血和黑虫，应该是南疆的蛊术。”裴闻璟把玩着折扇，说得神态自若。 南疆离秦晋实在太远了，在这个通讯网络不发达的情况下，也没有人特地去了解过。 李铭听闻这话，茅塞顿开：“启禀皇上，王爷所言极是，医书古籍上有过记载，南疆是最擅长用蛊的地方，大皇子这个病症不像是秦晋所有。” “闻璟，你有什么办法？” “皇上。”裴闻璟拱手道：“臣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王爷，有什么办法你就直说，只要能救言儿！我做什么都可以！” 李贵妃哪里还顾得上形象，她满脸泪水，头发都有些散乱。顾卿卿看的暗自摇摇头，不管李贵妃没有好好教导大皇子，但终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闻璟，但说无妨，不管结果如何，朕都明白。” 有了裴闻亦这句话，裴闻璟轻轻勾起嘴角来，“臣弟听说南疆的蛊术专门是以幼虫寄生在身体里，想要治好这个病，那需要药引。” “药引？”李铭恍然大悟：“王爷的意思是大皇子体内现在还有虫子，所以需要将虫子一一给引出来？” “正是。” “如此，那劳烦王爷快一些！”李贵妃眼里散出些许期待来。 “只不过蛊术比较特殊，不能再人多的地方引出来，臣弟想要一间四周不透光的屋子，其余人都在外面等着即可。” 听到裴闻璟这么说，李贵妃开始不放心起来，没有人看着，只有摄政王一个人？ “当然，做这件事的不是臣弟，是军医白然。”裴闻璟扇了两把扇子，他整个人都透着十足十的自信。 顾卿卿沉默寡言，这些话都是她刚刚悄悄告诉裴闻璟的。 裴闻璟说得有板有眼，像是亲眼见过一般，顾卿卿不得不再次佩服起来裴闻璟的演技。 裴闻亦听到这里，心里也了然，别的不说，裴闻璟身边的军医，那是跟着他上过不少战场，裴闻璟现在还能好好的活在这里，大部分的功劳都归功于白然身上。 “既然摄政王有办法，那不如让王爷试试吧？皇上你认为呢？” 秦晋的人对南疆都是一知半解，看多东西都是从书籍看到，在场唯一见到的也只有常年在外打仗的裴闻璟。 他说的话几乎是百分百的确信。 “如此，那就这样吧。” 太后点头，唤来宋玉去准备裴闻璟所需要的房间，并且喊来了白然。 一切都准备妥当，顾卿卿正准备推着裴闻璟走进房间里，太后发出了疑惑：“摄政王妃，不如留下来在这儿就好。” 顾卿卿还没想好怎么寻个借口进去，裴闻璟拉住了她的手：“太后，这可不太行，臣现在离不开内子。” 裴闻璟又补充了几个字：“一步都离不开。” 第32章 别吵吵 裴闻璟明目张胆的示爱，顾卿卿瞪大眼睛，这裴闻璟是入戏太深了？当着皇上太后的面这么说。 也好在裴闻璟的要求，顾卿卿顺利的进入到准备好的房间。 屋内每个角落都点燃蜡烛照明，中央放了一张木台，大皇子被放在木台之上，在进入房间之前，已经让太医给他扎针陷入昏迷。 裴闻璟眼神示意白然，顾卿卿刚准备有动作，裴闻璟摇摇头：“等等。” 顾卿卿停下来，只见白然对着房间巡视一圈，在四周的墙壁上来回敲击几下，确定没有问题，他才道：“王爷，没有问题。” 裴闻璟点头，对着顾卿卿说：“好了，现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了。” 顾卿卿这才明白，白然是在检查这间屋子有没有暗道。 白然从怀里掏出瓷瓶，“这里面是您要的动物血。” 顾卿卿接过来，她朝着大皇子那边走去，裴闻璟紧跟其后。 大皇子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顾卿卿用手背探了下他额头，就连身体的温度都开始逐渐冰冷。 顾卿卿把瓷瓶放在一边，准备伸手去解开大皇子胸前的衣服，裴闻璟皱着眉：“白然。” 白然立马懂是什么意思，他上前道：“王妃，还是我吧。” 顾卿卿诧异的回过头来，裴闻璟也没有解释，但也很识相给白然让了个位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裴闻璟有些生气了？ 顾卿卿向来都猜不透裴闻璟的想法，她耸耸肩，对着白然说：“先解开衣服，看看胸前有没有什么异样。” 白然一脸严肃，解开里衣他双眼瞪大，果然被顾卿卿说中了。大皇子的胸前皮肤之下，有东西在蠕动，看起来像是虫子。 顾卿卿见状，“看样子他身体里至少还有两只虫。” 裴闻璟头一次见到用虫子在皮肤之下蠕动，“那你要怎么做？” “划开皮肤，然后将动物血倒在皮肤上，引虫子出来。” 裴闻璟点头，从袖子里掏出空瓷瓶丢给白然，“知道怎么做了？” 白然点点头，他一早就知道顾卿卿见多识广，医术更是一个谜团，如今能给顾卿卿打下手，他整个人都亢奋了不少。 顾卿卿捏着匕首，她神情专注：“我要开始了哦。” 白然咽了口唾沫点点头，顾卿卿手紧了紧，对准虫子蠕动的正下方，轻轻的划开一个口子。很奇怪，划开的伤口竟然不会渗血。 白然一脸惊讶，顾卿卿打开瓷瓶，缓慢的将动物血倒在伤口的周围，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都充满血腥气。 皮肤之下的虫子好似感知到一般，疯狂的在大皇子的胸前乱窜。 大皇子被疼的皱起眉头，甚至连四肢都开始不安分的胡乱动起来。 顾卿卿没想到大皇子还能动起来，她脸色瞬间大变，刚想从荷包里掏出银针来，裴闻璟却快她一步地封住大皇子的几个穴位。 还在躁动的大皇子仿佛是按下暂停键，四肢以奇怪的姿势停驻下来。 顾卿卿深吸一口气，下一瞬，伤口里探出一条黑虫来。 它浑身吸饱了鲜血，却还不知足，看起来像是泡在水里很久一样，散发着一股恶臭。 白然差点吐出来，就是这样的东西，弄的人半死不活。 顾卿卿轻声提醒：“在等它出来点，你就把它封进瓶子里，一定要快。” 白然强忍着恶心，看着黑虫一点点的爬出来，他就连呼吸都轻上许多。 眼看时机差不多，顾卿卿开口：“就是现在！” 白然打开裴闻璟给的瓷瓶，眼疾手快的趁着黑虫探出大半个身子，将瓶口对准，在黑虫准备跃身，毫无防备的跳进瓷瓶里，塞上木塞。 顾卿卿长叹一口气，“还好是抓到了。” “如果没有抓到会怎么样？”裴闻璟问。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它会找寻下一个宿主。”顾卿卿笑着解释：“本来这种虫就是吸食血为生，它对这种气味很敏感。” 下一个宿主？裴闻璟沉下心来，如果白然不抓到这只黑虫，那离的最近的就是他们二人，白然是有功夫在身上的，那顾卿卿是有很大的几率中招。 居然这么危险？ 屋子里实在不通风，又是血液混杂着奇怪的气味，顾卿卿鼻尖都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她用手背擦了擦，又怕把妆容弄花。 忽然，她眼前多了一块白色的丝帕。 裴闻璟面无表情的递给她：“擦擦，很臭。” 顾卿卿哦了一声，接过丝帕擦了擦脸上有汗的地方，眼睛放在大皇子裸露的胸膛上。 胸前的肌肤没有看到虫子的蠕动，他吐血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黑虫损伤了肺部，又没有先进的仪器，也无法判断到底是左肺还是右肺又或者是同时受损。 但这对于顾卿卿来说，不是个难题，她只需要把脉就可以得出结论。 顾卿卿视线从上往下：“既然上面没有，那剩下的一只也许在下半身。” “何以见得？”裴闻璟想起顾卿卿掀开他衣袍的那日，难道这女人对掀男子的衣袍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顾卿卿歪着头笑着道：“大夫的直觉。” 裴闻璟被她这一笑给愣了神，顾卿卿的确长得好看，一颦一笑都有着小女儿家的娇羞，更别说现在她脸颊还带着淡淡的粉色，眉眼之间还有几分湿润。 裴闻璟这么想着，回过神来已经看到白然在解开大皇子的裤子，“顾卿卿你！” 你居然当着本王的面看别的男人脱裤子？ “别吵吵，一会你吓到虫子了。”顾卿卿没有理会裴闻璟的脸色，刚把裤子脱下来，在大腿外侧看到皮肤蠕动。 顾卿卿感叹：“我真的好运。” 裴闻璟：“……” 还是重复刚才的步骤，白然也更加顺手，勾引出第二条虫子的时间明显比第一条用的时间短上了不少。 顾卿卿很是满意这样的结果，也对白然更加另眼相看。 顾卿卿拿着装黑虫的瓷瓶，偏过头来对着裴闻璟摇了摇：“你看，我都抓到了。” 明明是一件好事，可顾卿卿看到裴闻璟的脸色黑得吓人。 第33章 的确是个有趣的人 “有什么问题吗？”顾卿卿问他。 “没有。”裴闻璟伸出手来，“还给本王。” “什么？” “丝帕！” 顾卿卿哦了一声，把丝帕攥在手里，“要不我洗干净在还你？” “不用。”裴闻璟俯身往前，手指一勾就把丝帕拿了回来。“白然，弄好了就回去了。” “是，属下遵命。”白然绕过木台，恭敬的对着顾卿卿说道：“王妃，把瓷瓶给我吧。” 顾卿卿耸耸肩，把东西交给白然，下意识的准备去推裴闻璟，只听到裴闻璟淡声说：“白然，你来推本王。” “……” 顾卿卿纳闷了，这裴闻璟好端端的生什么气阿？ 就连白然也觉得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了？ 李贵妃一直都在门口守着，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她立马冲上前，迎上了裴闻璟愠怒的面色，“言儿他怎么样？” “贵妃娘娘放心，虫子都已经引出来了，剩下的只需要太医把脉调养就好。” 白然的回答让李贵妃松了口气，李铭更是觉得不可思议的先冲进去，看到衣衫不整的大皇子，他仔细一瞧，大皇子胸前有一个伤口，但不流血。 李铭觉得新奇，多看了两眼，李贵妃着急进来催促道：“李太医，还不赶紧看看大皇子怎么样？” 太医把脉的间隙，李贵妃给大皇子把衣服裤子套好，眼神里充满期许，好不容易等到李太医收回手，“太医，大皇子怎么样？” “大皇子身体无碍，只不过失血过多，现在只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 “太医所言当真？”李贵妃不确信。 “大皇子脉象已经平稳下来，只是比常人要虚弱些许。”李铭觉得新奇，只是单单把黑虫引出来，就可以恢复到正常人。 这南疆蛊术，实在要去研究研究。 李贵妃得到李铭的再三保证，这才放他去给皇上太后回话。 此时，白然推着裴闻璟已经来到裴闻亦面前，并且一五一十的说明白。 太后听闻双手合十，默念好几局阿弥陀佛，“天佑我秦晋，哀家要回去吃斋念佛一月，为秦晋祈福。” 裴闻亦：“母后辛苦，莫要太操劳。” 待太后走后，裴闻亦这才问裴闻璟：“闻璟，你对大皇子中南疆蛊术有什么看法？” 顾卿卿一听，这话是她能听的？她欠身道：“妾身刚才在屋子待的太久，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辰九上前来扶着顾卿卿离开，“王妃怎么要离开了？” “有些话不能听。”顾卿卿走的快：“听多了我怕命短。” “啊？” 裴闻璟看着主仆二人远离的身影，眼眸沉了一些，裴闻亦倒是笑了起来：“这个王妃倒是识大体的，看起来你是真的满意。” 这样的话也只有他们兄弟二人私下会这么说。 “皇兄言重了，御赐的婚事，何来不满意？” 裴闻亦知道裴闻璟这话多少带了些许气的，刚想要出声安慰，裴闻璟又道：“不过顾卿卿这人，的确很有意思。” 裴闻亦把刚想要说的话给咽回去了。 两人没有在提及顾卿卿，回到正题，一开始发现南疆蛊术的人并不是裴闻璟。 但裴闻璟也不会将顾卿卿给供出来，“南疆一直在书籍上记载的不多，与秦晋隔了一条长河，若是要过去，少说都要半载。” “那只有一个结论，南疆的人入了我秦晋。”裴闻亦沉下声来，“手到伸到朕的身边来了。” “那皇上打算怎么做？” 裴闻亦本想着让裴闻璟去南疆一趟打探实情，可现在裴闻璟的状况，恐怕走到半路身子骨就不行了。 这样会给秦晋带来民心动乱，到时候天下就大乱。 沉默了一会，裴闻亦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反问：“你体内的毒……怎么样？” 裴闻璟眯了眯眼睛：“臣弟找了不少大夫看过，都说毒素还在体内，至于什么时候发作都是未知。” 裴闻璟当初中毒一事，知道的人仅仅只有裴闻亦和太后。现在解毒，也只有他和明辰白然辰九顾卿卿几人知晓。 裴闻璟还特意叮嘱过，如果有人问起他的双膝，就说治不好，这辈子都废了。 顾卿卿不理解，反问了一句：“那散播出去你以后都是废人，岂不是有很多人会把主意打在你身上？” “并不会，毕竟本王是秦晋的战神，为秦晋打了这么多胜仗。”裴闻璟说：“健全的裴闻璟是一大威胁，而残废的裴闻璟却可以锦上添花。” 顾卿卿这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裴闻璟可以年纪轻轻成为战神，是因为他在指挥打仗上有独特的见解，只要他一日站不起来，他就可以为秦晋所用，相反，更多人会想要他活下来。 帝王亦如是。 裴闻亦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裴闻璟的肩膀：“朕一定会给你寻到名医，解开你身上的毒，治好你的腿。” 裴闻璟点点头：“那臣弟就在此多谢皇兄。” “你我兄弟二人，不用多言。”裴闻亦捏着他的肩膀稍稍用了力：“剩下的事你不用太担心，朕会派人去查。” “对了，今日听闻弟妹在长欢阁受了点李贵妃和裴言的气，也希望皇弟不要往心里去。”裴闻亦笑了笑：“如果不是皇弟今日慷慨解囊，恐怕朕就要失去这个儿子了。朕已经叫人准备了些东西，一会你和弟妹带回去，给弟妹压压惊。” 裴闻璟想到在长欢阁说的话，他笑着点头，也算是领了裴闻亦的好意。 顾卿卿和辰九在后花园游了不少时间，还是裴闻亦身边的大太监过来寻才知道她们差不多要回去了。 与裴闻璟回合后，裴闻璟坐在轮椅上，他的衣袍还是和早上一样一丝不苟，在看到她的时候，朝着顾卿卿招了招手。 顾卿卿没好气的在心里骂了一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装？ 还是朝着裴闻璟那边走去，裴闻璟温柔的拉起她的手来，“手怎么这么凉？” 顾卿卿想，你和你哥聊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我在外面吹这么久的风，怎么会不凉？ “吹太久风了，无事。”顾卿卿还是配合裴闻璟演下去。 裴闻亦在一旁看，嘴里的话却带着几分羡慕：“你们夫妻二人感情可真好。” “皇兄这么说，那在静养的皇嫂听到岂不是会生气？” 第34章 你在骂本王？ 静养的皇嫂？ 那应该就是卧床保胎的皇后了。 顾卿卿有听过一点传闻，皇后快要三十岁了，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就连皇上都很重视。 只是身体不好，得必须卧床静养。 裴闻亦听到这话有些尴尬，他笑着把手背到身后：“朕就不送你们了，回去好生养病。” 裴闻璟点点头，拱手道：“那臣弟告辞。” 顾卿卿欠身，“妾身告辞。”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裴闻亦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他身旁的大太监问道：“皇上对摄政王是真的好。” “能不好吗？”裴闻亦停顿了一下：“秦晋这些年的平安，都是裴闻璟一人给的。” 也难怪坊间传闻，皇上太后对裴闻璟都要礼让三分，不光光他是先皇后的嫡子。 “只是这摄政王的腿废了，以后恐怕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裴闻亦回身看了一眼小太监：“身子骨废了，但人没有，只要他是裴闻璟，就会有在站起来的一天。不过以前听说顾家的女儿是个痴傻的，今日一见怎的如同寻常人一般？” “皇上您不知道，当初顾家说自己女儿痴傻就没让太医去诊治，都是一传十，十传百，流传出来的。”大太监扶着裴闻亦：“想来，坊间传闻也不可信。” 裴闻亦轻轻点头，“传朕的令下去，好好清查一下宫里的人，看看有没有可疑人来往。” “奴才遵命。” 因为大皇子的事情，原计划是在皇宫里呆半天，没想到折腾到差不多傍晚的时候才回来。 裴闻璟演了一天的戏，在回府的马车上闭目养神，手里的折扇也不知道被他丢在了哪里。 顾卿卿心里都不知道吐槽了多少遍裴闻璟今天的所作所为，害得她今天跟着装了一天的伉俪情深。 忽然，坐在对面的裴闻璟睁开眼睛，带着些许冰冷：“你在骂本王？” 不是吧阿sir，我就心里吐槽两句你也知道？ “你在、你在瞎说什么呢？”顾卿卿显然是第一次被抓包，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你在骂本王。”裴闻璟丢掉了之前的温柔，就连说话都有些冷。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骂你。”顾卿卿没敢看他的脸，“你是我得衣食父母，我怎么会骂你？” 裴闻璟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时什么意思，待马车行驶到人流多的地方，他才想起来顾卿卿要的那块地皮：“听明辰说，你要开那什么……院？” 顾卿卿纠正他：“是医院。” “那你打算怎么开？” “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套我的话，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不能抛头露面做生意嘛。”顾卿卿说：“不过我这个是正经生意，是为了造福老百姓的。” “造福百姓？” “我的王爷，难道你就没发现咱们秦晋的医疗条件很落后吗？”顾卿卿一股脑的说出来：“先不说别的小病小痛，就连慢性高血压和普通的肺炎你们大夫都治的棘手，别说更难的病症了。” “我得打算呢，就是要开一个医术高超的医院，可以容纳病人在里面休息，直到治好病的地方。” 顾卿卿后知后觉起来觉得自己说的太现代化，在面对裴闻璟疑惑的眼神，她还真不知道怎么给这个王爷解释医院真正的含义。 在这样条件落后的地方，想要开起来医院的确很困难，但这样的困难对顾卿卿来说也简单，毕竟她是中医，在这里只要有草药，她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只不过我现在还有一个难处。” “什么难处？” “我没有人。” 顾卿卿思考了一个夜晚，她既然不能抛头露面看诊，那只能有个人代替她看诊，而且将所有脉象全部给描述出来，这样她才可以对症下药。 只是这样的人到底去哪里找？ “我又不能抛头露面，但是我又要把脉，你说有没有人可以代替我把脉？” 顾卿卿这话很明显了，她想要裴闻璟身边的白然。 裴闻璟立马领会顾卿卿的意思，“可以，只不过本王需要白然的时候，他一定在本王身边。” “这是自然，没准到时候还你一个神医也说不定呢？” 顾卿卿眼里满是自信，看起来很是耀眼，就连裴闻璟的脑子里都幻想出白然在顾卿卿那里学成之后的样子。 白然在外驾着马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有松开缰绳，他之前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想要找顾卿卿讨教一二，现在直接把他交给顾卿卿，他恨不得下来打个滚。 辰九见白然想笑不敢笑的样子，在一旁轻声骂道：“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 白然摇头晃脑的看着她，什么反驳的话都没说。 回到王府后，顾卿卿照旧去给裴闻璟扎针，最后在轻轻捏了一把裴闻璟的小腿。 裴闻璟顿时脸色大变，顾卿卿笑嘻嘻的告诉他：“这是之前的回礼！” 什么回礼？裴闻璟一头雾水，看着顾卿卿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白然都快望眼欲穿了，好不容易盼着顾卿卿回来，有些狗腿的上去：“王妃，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做什么？”顾卿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拉起辰九的手：“当然是跑啊！” “什么？王妃？” 辰九从来没有见到顾卿卿这么惊人的爆发力，她刚想要说什么，就听到后方传来裴闻璟的怒吼声：“顾卿卿！你给本王回来！” 裴闻璟这才想通了，顾卿卿这是在调戏他！ 顾卿卿装听不见，带着辰九和白然先来到书房，找到相关的医术，她给白然说：“一个晚上，把所有的病症都分类出来，我要看。” 白然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书籍，比当初顾卿卿查王府的账本还要壮观，“一个晚上，这能看完？” “为什么不能？”顾卿卿朝着门口走去，偏头看他：“你知道当初我学习医书用了多久吗？” “属下不知。” 顾卿卿伸出三根手指头，她浑身散发自信：“三个时辰。” 换算现代就是六个小时，当时这个记录是她第一个创下的，不然她怎么年纪轻轻可以成为最有名望的中医呢？ 白然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顾卿卿没有回应白然的话，带着辰九回兰园吃饭睡觉，就等着明天白然给她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王妃，白然真的能看完那些书吗？” “为什么不能？”顾卿卿偷偷观察过，白然对医学是超乎常人的痴迷，这也是她想要白然的原因之一，况且，她也真的很乐意将自己毕生所学交给白然。 万一她哪天突然要死掉了，还有个人可以救救她。 第35章 千金阁 顾卿卿有了上一辈子的经验，决定给自己留一手，把白然带出师，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保障。 白然看了一晚上的医书，从来没有这么亢奋过，熬到早上眼里布满血丝，脸上神采奕奕的。 辰九按照顾卿卿的吩咐，天刚蒙蒙亮就在白然门外等着了，如同顾卿卿所说，白然真的在早膳前走出来。 辰九挑眉：“看不出来你动作还挺快。” “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妃说的，如果早膳前你还没有出来，那以后就不教你了。”辰九打了个哈欠，“你再晚一点出来，我就走了。” “王妃醒了吗？” “醒了，等着你呢。” 辰九这才看出白然和平常不大一样，眼里的坚定和认真只有在裴闻璟受伤的时候才见到。 辰九想，白然这家伙是认真的。 顾卿卿正在吃早膳，估摸时间差不多，辰九带着白然来到兰园，听到门外丫鬟通报，顾卿卿笑了，她果然没有看错白然。 白然精神亢奋一晚，步子都还很稳健，他紧紧跟在辰九身后，见到顾卿卿的那一刻，神经更加紧绷了。 “看完了？”顾卿卿喝了一口粥问他。 “属下看完了。” “吃早饭了吗？” “还没。” 顾卿卿点点头，“我给你们准备了早膳，先去吃了，吃完过来我要考考你。” 白然听到这话，他上前一步：“王妃，您给我个痛快，现在就考我。” 顾卿卿偏过头来看他，看着白然眼里的坚定，她放下筷子，“行。” 白然咽了口唾沫，等待着顾卿卿提问，他在脑子里都已经快速的过了一遍昨晚看过的医书内容，甚至还做了一个小小的猜想，猜测顾卿卿会提问哪些。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个陌生人突然昏倒在你身旁，你会选择救吗？” 只是白然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顾卿卿会说出这种问题来。 “这……” 就连辰九都瞪大双眼，这个问题和白然看一晚上的医术有什么关系？ 顾卿卿怕他有心理负担：“你就直说，不要有任何的东西去影响你，就直接告诉我最直观的想法。” 白然沉默了好一会，他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沉默良久：“我会救。” 顾卿卿听到这个答案，嘴角勾起来：“好了，去吃饭吧。” “王妃、我、我……”白然实在拿捏不清楚这个答案到底正不正确。 随后，他听到顾卿卿说：“医者本心，如果你做到见死不救，那我教你再多的医术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顾卿卿不想教一个冷心冷血的人，尽管他在这方面有多大的天赋，见死不救是他们这一行最大的禁忌。 白然还没反应过来顾卿卿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辰九推了他一把：“愣着干什么？吃饭去啊，一会还要和我们出门。” 白然回过头来，“那就是我，过了？” “不然呢？”顾卿卿反问他：“昨天让你看一晚上的医书，只不过是让你温习一下。” 白然脑子还是懵的，被辰九拉去吃了早饭，又做好出府的准备。辰九把缰绳交给他，“王妃说了，先去看看李大娘怎么样，然后在去看看明辰修的医院怎么样。” 顾卿卿今天的安排很简单，主要也记挂李大娘的身体。 来到李大娘家门前，看到李猛在打扫门口，他远远就看到马车过来，还以为是白然来给李大娘检查身体，看到顾卿卿下马车的一瞬间，他丢掉了手中的扫帚。 “王……” 李猛差点脱口而出，他立马用手拍了几下嘴巴：“夫人怎么来了？” “来看看李大娘好些没。” “好多了好多了，白军医天天都来给母亲看检查身体，再加上夫人开的方子，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李猛憨笑好几声，李大娘在屋里听到动静都不免走出来看看，“怎么劳烦夫人又来了？” 顾卿卿一瞧，李大娘这面色红润，整个人都比之前胖了一些，看起来是健康了点。 她朝着李大娘点点头，走上前，“李大娘，这段时间身子骨可好些了？” “好些了好些了，这段时日吃了药以后，不怎么咳嗽了，就连饭都能多吃一些了。” 顾卿卿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细细把脉，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诊脉。 “大娘，一会我给你重新开个方子，在吃上十天半个月的，应该就可以基本痊愈了。”顾卿卿眉眼弯下来，显然对李大娘的恢复很是满意。 李猛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的笑容更是藏不住，“那就好，那就好。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李猛本就生的高大，在这么弯腰鞠躬倒显得格格不入，辰九眯着眼睛打趣道：“那到时候去王爷的军营里好好的，好好为王爷效力，为王爷效力，王妃这才放心下来。” “辰九姑娘说的自然是对的，只不过我会更卖力的给王爷效力，以后若是王妃有需要我李猛的地方，喊一声便是，李猛定肝脑涂地。” 顾卿卿太久没有遇到李猛这样的人，她恍惚的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也更加的想要在秦晋将医疗行业给做大做强。 从李猛家出来，顾卿卿去了医院，明辰那边的进展还是算快的，大致的雏形已经出来了，现在只剩下采购东西的问题。 顾卿卿也这才给白然说出自己的目的：“我要弄一个比医馆还要全面的医馆，让来看病的人，从看诊到康复，可以住在医馆里面。因为我不方便露面，所以有些东西我需要你来代替我。” “王妃请说。” “代替我把脉。”顾卿卿说：“我会每天早上来，遇到棘手的症状我会教你怎么做。普通的小病小痛，就要你自己单独解决，不过我会看一眼你开的方子，告诉你的不足。” 顾卿卿停顿了一下：“还有关于治疗方面，如果有需要扎针或者是别的，我都会一一教给你。” “我只希望你一件事，保持你的本心，对待任何人都不要有区别。” 顾卿卿太清楚他们这个社会阶级太分明，有些人命就不是命。 顾卿卿不想这样，她改变不了这个社会，起码可以在看病这里，做到人人平等。 白然也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但是一想到顾卿卿看病的时候，不管是权贵还是普通人，她都带着平常人心去对待。 白然对顾卿卿有了新的看法，他张了张嘴：“王妃只管说，属下只管做，一定不会让王妃失望。” 顾卿卿点点头，希望她没有看错人。 几人在这里逗留了没多久，辰九随口问了一句：“王妃打算取什么名字？” “……千金阁。”顾卿卿一开始就已经定下这个名字。 辰九不懂里面的含义，白然却很明白，他刚张嘴，就听到一个巨大声音。 嘭—— 窗外掀起一阵吵乱。 “那人是不是从房顶上摔下来？” “会不会快死了阿？！” 明辰今天没有监工，暂时管事的是他的手下何飞。 何飞着急的跑过来：“夫人，在屋顶补瓦的工人掉下去了！” 第36章 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千金阁按照顾卿卿的要求，一共有四层楼，一楼是模仿现代医院，看病抓药全部集齐，二楼往上属于住院部，每一间房可以容纳两个病人，会根据病症来进行分类。 顾卿卿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是想要实行起来就比较难。 千金阁还没开起来，就已经出现这样的事故。 顾卿卿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带着白然和辰九出来看，那工人好巧不巧直接摔在大门前，不少人将那一片包围了起来，辰九和白然上前将人给散开，那人身下浸了一大片血液。 那人还有喘息，他胸口起伏很大，嘴角流出血液，他微微偏过头来，看向顾卿卿这边。 “这不是老张吗？他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好手，怎么好端端的会摔下来？” “对了，你们有人知道这里要修什么吗？” “有几天了，连一点苗头都打听不出来。” “每天都是看到一帮像侍卫的人在监工，恐怕是哪家大人的产业？” “嗐，能请的动老张的人，非富即贵阿！” “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老张恨不得从小在屋顶上长大，怎么会掉下来？” “老马都能失足，更别说是人？” “真可怜，老张才刚刚得了个儿子是吧？”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顾卿卿心里一惊，刚想要上前，辰九拦住了她，对着她轻轻摇摇头。 如果顾卿卿在一出面，这件事就不这么简单了。 何飞看懂辰九的意思，他低声对着顾卿卿说：“夫人，那边有一条路，我们从那边走。这里的事，交给我们。” “可……” 顾卿卿还想要再说什么，何飞一脸严肃的告诉她：“夫人，这件事有蹊跷，还是先随属下来。” 明明是最靠近城门的地段，常年都没有这么多的百姓，今天像是洪水一样涌出来。 辰九护着顾卿卿跟着何飞离开，白然上前蹲下看那人的状态，他给老张把脉，眉头也越皱越深，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从脉象来看，老张是伤到根本，想要救回来恐怕很困难。 但如果是顾卿卿，也许还有办法。 白然想到顾卿卿早上的问题，他低声吩咐一旁的人：“先把人抬进去，不要磕到碰到，然后把人群给疏散开，记住，让他们忘记今天的事。” “白军……白哥，老张还有得救吗？” “不知道。”白然轻声道：“不管怎么样都要救。” 旁边的人立马领会，按照白然说的去做。 另一边，何飞带着顾卿卿从小路离开，连马车都没有上。 顾卿卿心里忐忑的厉害，她停下脚步，辰九回头看她：“王妃？” “不行，我要回去。” 顾卿卿转过身去，辰九立马拉住她：“王妃，我们还是先回府比较好，这件事有问题。” 顾卿卿反驳道：“那是人命。” “可您对我们来说更重要！”辰九哪里看不出来，今天的事奇怪的让人找不到头绪。“而且那边还有白然，王妃你放宽心，虽然他的医术没有您好，但是他人真的很靠谱。” 顾卿卿也不是不相信白然的医术，“这件事发生在了千金阁，那我一定要去！” 虽然她不能对外公开身份，但是她一定要承担起责任。 可何飞和辰九不是这样想，顾卿卿是王妃，在外要以安全为准，再说了，顾卿卿一旦出什么事，裴闻璟是不会放过他们。 修缮千金阁的人都是大部分都是明辰的手下，他们自然也是听过顾卿卿在王府的传闻。 顾卿卿执意要回去，他们几人才刚刚去小巷口走出来，远离千金阁那条街，几人站在这里僵持不下。 骤然间，顾卿卿用力甩开辰九的手，提着裙子往回跑去。 辰九一愣，她张嘴大喊：“王……夫人！您等等我！” 何飞看傻眼了，没想到这王妃跑的还挺快，几步就没了踪影。他咬咬牙：“今天出门铁定是没有看黄历！” 巷子里狭窄，辰九施展不开拳脚去抓住顾卿卿，她知道顾卿卿跑的很快，但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身体还能活动自如。 七拐八拐，顾卿卿回到了千金阁。 千金阁外的人群散了，就连门口的血渍都被清扫干净，如果不是地面还残留血渍，顾卿卿还以为刚才是一场梦。 转头看过去，千金阁紧闭大门，顾卿卿眼珠子转了转，千金阁后面有一道小门，她从那边走了进去。 “白军医，现在怎么办？老张这样子恐怕是活不成了。” “活不成也得救活，这医馆还没开，就出了这样的事，传出去让人听笑话!” “明辰侍卫就算了，白军医真的觉得王妃能开起来医馆？这些时日没少人来打听咱们这儿是干啥的，位置又不好，怎么可能会有人来看病？” “少废话。”白然弯腰在桌子上写了几个药：“先去把这几味药找来给我。” 顾卿卿进到里面才看到，老张已经被安放在了床榻上，这也是她建议在每个诊室里面放上一张床榻，方便看病。 那人叹口气，接过白然的药方，沉沉的叹口气，一转身就见到顾卿卿。 他傻眼了：“王妃？” 白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回过头来，觉得不敢置信。“王妃怎么回来了？” 顾卿卿没有回答他，大步走上前来，老张的上衣敞开，胸前可以很明显看到有一大片淤青。 “不对。”顾卿卿说：“这个淤青应该是受伤后一天才会呈现的，他刚刚从屋顶上摔下来也不过一个时辰。” 白然也觉得奇怪，“王妃，刚才我给老张把脉，觉得奇怪。” 顾卿卿听闻，伸出手来把脉，她沉下心来，过了好一会收回手，“他内里伤的很严重，看情况应该不是刚才摔下来的缘故，只是摔这么重的伤，他今天又是怎么来到的千金阁？” 胸前这么一大片的淤青，看来老张昨天受到的伤肯定很严重。 这么严重的伤，他今天又是怎么过来的，还爬上了屋顶？ 顾卿卿垂下眼眸，她翻看老张的眼皮，眼底下都有一层淡淡的粉色。 她伸出手来：“给我银针。” 白然从衣袖里掏出银针递给她，顾卿卿捏着老张的手指，将每只指尖都扎了一针，冒出鲜红的血珠。 “这是放血。” 也是顾卿卿这么些年自己钻研的一个套路，通过食指放血，使胸前的瘀血得到扩散。 白然头一次见这种办法，他刚想要张口，顿时感觉后颈一凉，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从背后席卷而来。 “顾卿卿，闹出人命了，都不想着回府，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第37章 看到还有一丝的希望，会放弃吗 顾卿卿还在给老张放血，听到声音没有回头。 裴闻璟见她没有回头，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来，在听到这里出事，裴闻璟想着辰九白然他们会在短时间内带顾卿卿回来，左等右等半天没有见到人影。 他只好来这里寻顾卿卿。 他也没有想错，顾卿卿的确是不会袖手旁观的那个。 在来的路上，裴闻璟也大概了解这件事的经过，明辰是他的心腹，明辰做的事肯定是滴水不漏，不管是用人还是修缮也好，全都会按照摄政王府的要求来。 裴闻璟脸色一沉，语气带着些许怒意：“顾卿卿，本王在和你说话，你听到了吗？” 如果不是他双腿不方便，他是真的很想去拉过顾卿卿，看看这个女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顾卿卿还是没有理会裴闻璟，辰九和白然都为顾卿卿捏了一把汗。 “王妃，王爷在叫你。” 辰九没有忍住，她悄悄挪动到顾卿卿的旁边，从侧面看过去，顾卿卿脸色严肃，就连眼里都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顾卿卿见给老张放的差不多了，地上和床榻上沾染不少血迹，屋子里的血腥气越来越重。 有人稍稍皱起眉头。 顾卿卿往旁边看了一眼，周围实在没有适合包扎的东西，白然看出她要做什么，连忙扯破自己的衣服下摆，给老张的十指包扎。 虽然有了放血这个过程，但是老张胸前的淤青一点退散的迹象都没有。 白然吩咐下去的药在这个时候找来了，全都是止血化瘀的药物。 拿来药的人看到屋子里聚集这么多人，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浑身更是散发着一股生气的气息，差点就让他腿软在这里。 “白军医，药、药来了。” “给我吧。”白然接过药低头道：“应该可以用外伤的药，先在身上药敷，然后在……” 白然的声音很轻，顾卿卿抿着嘴角，轻声打断：“不用了。” 白然一脸震惊的抬起头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顾卿卿轻轻摇摇头，“现在做什么都无用功。” 现下老张的面色苍白，嘴唇发青，四肢开始有不同程度的僵硬。 顾卿卿沉下眼来，来不及了。 这个人，她救不回来了。 她叹了口气，轻轻顺手给老张拉了一下胸前的衣服。 还是不行吗？ “去通知他的家人吧。”顾卿卿回过头来，眼里满是隐忍。 她看向裴闻璟，裴闻璟也同样的看着她。 好像在她回头的一瞬间，裴闻璟身上的怒气就已经散了大半。 顾卿卿双手交叠在小腹前，她慢慢走到裴闻璟的跟前，“不好意思阿裴闻璟，我给你添麻烦了。” 本来她是想要救更多的人。 裴闻璟见她这个样子，想要责备的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来，他喉咙一哽：“这件事本王会处理，你……” 顾卿卿摇摇头，“不用了。” 说完，她离开了屋子，辰九连忙跟上去。 顾卿卿脑子觉得嗡嗡的，脑海里回想起上一辈子还没有死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那个时候顾卿卿初生牛犊不怕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可那个人也是，在她的手里，用着和老张同样的办法，救不回来。 开始有人质疑。 “什么年纪轻轻的中医，不过是糊弄人的。” “什么指尖放血，白白浪费抢救时间。” 顾卿卿站在那里给家属鞠躬道歉，家属哭着闹着揪着她的衣领，让她把去世的人给复活过来。 死人复活，怎么会有这种违背生死的事情。 好在，后来经尸检，那个人并非死于顾卿卿的手里，顾卿卿救治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别人都以为顾卿卿洗白了，却不知道经过那件事之后，顾卿卿的内心承受巨大的压力。 也是从那次之后，顾卿卿每次想到一种新的治疗办法和需要用新药，都会拿自己做实验。 顾卿卿想到这儿，沉沉出了一口气。 “救不回来一个人有这么难过吗？” 裴闻璟出现在顾卿卿的身后，小门后连接巷子尾还连接一个后院，天气有些转凉了，顾卿卿的纱裙都被辰九换成了另外保暖的材质。 顾卿卿偏过头来看了一眼，她提了一下脚下的石头：“你应该不懂吧，救不回来一个人，作为大夫有多难过。” “本王在来之前就已经听到消息，这个人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好手，是不可能失足掉下去。而且屋顶的修缮快要结束了，你说这事和你有关系吗？” 裴闻璟一针见血。 顾卿卿抿着嘴角：“我看到他胸前的淤青就已经知道了，那个伤不是今天造成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 “裴闻璟，如果你对待某一件事，看到还有一丝的希望，会放弃吗？” 就像裴闻璟的腿。 顾卿卿没有说明，但裴闻璟明白她的意思。 在裴闻璟的眼里，顾卿卿就是这样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大婚之夜救了他一命。 裴闻璟无法反驳。 白然让何飞去找来老张的家人，的确如同路人所说，老来得子，只不过了老张的妻子是一个妙龄女人。 得知老张从屋顶上摔下来这个消息，女人哭哭啼啼的带着儿子来到千金阁。 裴闻璟回到千金阁的大厅，只见那女人一边擦眼泪一边打量千金阁的内饰，在看到裴闻璟的那一瞬间，女人神情呆愣了一下。 明辰来到裴闻璟的耳边低声道：“那女人就是老张的娘子。” 裴闻璟点点头，何飞催促下女人进屋。 没一会，屋里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夫君，你死的可冤阿。” “爹——” 小孩和女人的哭声很是刺耳，顾卿卿听到这个动静，脚步挪动过来，辰九告诉她：“老张的媳妇儿来了，带着五岁大的孩子。” 顾卿卿听到这眼眸一沉，她想进去和老张家里人说说话，被辰九拦下来：“王妃，还是先不要进去为好。” 顾卿卿明白自己进去，那所有事情和摄政王就脱不开干系，那别人就会知道顾卿卿想要在京城里开一个医馆。 这样的事情传到朝堂里，一定会掀起不小的风雨。 而且裴闻璟来到这里，也是她意料之外。 “辰九。” “王妃有什么吩咐？” 顾卿卿想了想：“秦晋一直都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吗？不管是王妃也好还是大户人家的主母也好，都没有过经商吗？” 第38章 我们报官 一开始，顾卿卿本以为是想着让白然去代替她诊脉，开药。如果有白然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在出面解决问题就好。 但是顾卿卿太高看自己了，这里不是新世纪，这里可是秦晋，一个社会阶级分明的朝代。 这里只要是权贵，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更别说皇宫里的天子。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顾卿卿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来一个字，裴闻璟回答：“有过。” 他解释道：“秦晋刚开朝的时候，做生意不分男女，甚至有的女人生意比男的做的还要好。” 原来是有这样的先例，也难怪当初裴闻璟会这么大方的给了他一块地皮，任由她做什么。 “那既然有这个先例，为什么不让我出面经营？” “本王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顾卿卿顿了一下，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她单方的认为自己不能抛投楼面。可仔细一想，那玲珑堂的管事不就是女人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女人因为生孩子带孩子打理家事，慢慢就没有女子在经商。久而久之，就有人以为，女子不能经商。”裴闻璟说：“如果你想，也可以出面，不用太顾忌本王。” 裴闻璟此话一出，明辰和辰九全部看向顾卿卿。 他们惊讶的眼神看的顾卿卿一脸不解，顾卿卿刚想要在说些什么，老张的娘子急匆匆跑出来，“这里的老板是谁？我要见你们的老板！” 女人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完全没有刚进来那柔弱的模样。 顾卿卿抿着嘴角：“我是这家医馆的老板。” “医馆？！”女人有些震惊：“既然都是医馆了，怎么还救不了我夫君？！你可知道我孤儿寡母的就靠着我夫君养活！” “这位夫人，你先别激动，张大哥的事情我也很遗憾，但是你先听我说，张大哥身上的淤青不像是今天才造成的。” 顾卿卿好言好语，态度柔和的让裴闻璟皱了下眉头。 那女人听到这话更是不依不饶，她大步走到门口，把大门大大的敞开，何飞见状想要去拉一把，却被女人瞪了一眼。 何飞是个没结婚的男人，被女人这么一瞪，还有些发怵。 他拍了拍小心脏，就见女人叉着腰站在门口大咧咧的喊道：“各位过来看一看！以前都没听说过女人开医馆的！现在我男人死在这里，还想要推卸责任！是不是看我们孤儿寡母，就想欺负我们！” 顾卿卿最不想见到的场面还是发生了。 她看向裴闻璟：“要不你先和明辰从后门回去。” “本王在这里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怕……” “怕本王用权利压人？”裴闻璟轻笑一声：“顾卿卿，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王还是知道的。即使本王真的要用权利压人，他们敢说一句‘不’字吗？” 就因为裴闻璟的身份太特殊了，这件事让裴闻璟出面肯定很快就会得到解决，但顾卿卿不想要这样。 “我不想因为你，所有事情都可以得到不公平的解决。”顾卿卿说：“这件事，我一定可以解决好。” 我不想因为你。 得到不公平的解决。 这两句话，裴闻璟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一时之间，之前那股无名的火又窜上胸腔：“行，本王不管。” 这话带着几分愠怒，顾卿卿没有听出来，偏过头来对明辰说：“你带着王爷先回去。” 明辰：“……” 说完，顾卿卿带着辰九和白然走上前。 女人已经闹到了大门口，嘴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引得路人停下脚步纷纷道。 “女人开医馆？没有人管管吗？” “秦晋什么时候能让女人做生意了？” “女人怎么不能做生意了？那青楼不都是女人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辰九听到这样的话，小声说了一句：“污言秽语。” 顾卿卿拍了拍她手：“先解决眼前的事。” 顾卿卿带着他们几人走出千金阁，围观的路人不多，大多都是男人。 有的男人看到出来的顾卿卿如此绝色，嘴边的话转了个弯，甚至还有人直接大声问：“这位夫人，你们这儿医馆怕不是正经的医馆吧？” “就是，长得这么漂亮，家里的男人会放出来？” “恐怕是家里的男人不行吧？但看着穿着，又不是像是普通人家。” 顾卿卿淡淡的扫过一眼，她没有回应那些男人的话，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女人的身上：“张大哥的死很有蹊跷，胸前一大片淤青这一点就足以看出来，在今日修缮屋顶之前，张大哥的身体就出了问题。” “你以为我家夫君胸前的淤青就给你作证撇清关系吗？”女人擦了一把眼泪，也顾不得自己现在的形象，她指着屋顶：“足足四层楼高，换做是别人摔下来也会死掉！更别说我那已经快要五十岁的男人！” “我们家夫人不是在撇清关系，而是说出事实！”辰九有些着急。 “那你们解释给我听听，为什么我男人摔下来没有立马告诉我！？还是等我男人死了才找人来给我说！”女人手指在他们三人脸上来回过：“你们就是有意为之！” 顾卿卿垂下眼眸，她顿感有些窒息，面对家属的指责，这不是有多大的钱就可以摆平的事。 她摇了摇头，现在不能这样想，如果今日这件事不能解决，那以后千金阁的路会更加的难走。 那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 老张为什么好端端的从屋顶上摔下来？ 顾卿卿深吸一口气，女人还在不停指责谩骂，五岁大的儿子也从里面跑出来，抱着女人的大腿：“母亲，我要父亲！我要父亲！他为什么不醒过来看看我！” “王妃！”白然在她身边低语，“实在不行的话，我……” 顾卿卿知道他什么意思，“不可。” 白然自知自己医术没有顾卿卿的好，第一时间救治老张没有做到位，再加上千金阁还没有完全的使用，当时的情况的确很是危急。 他想让自己承担这件事，起码作为裴闻璟的军医，会有人看在裴闻璟的面子上，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顾卿卿不想这样做。 她往前走了一步：“张夫人，我们报官，请仵作来验尸！如果张大哥是因为从屋顶上摔下去致死，那我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第39章 你觉得顾卿卿是个是什么样的人 顾卿卿要报官，张夫人神色变得更是难看，她直接坐在地上哭起来道：“报官？看你们就是大户人家的，报官又怎么样？还要仵作来给我家夫君验尸，那这铁了心要我夫君死不瞑目！” 张夫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撒泼打滚打滚一套一套的。 顾卿卿脸上神色还是很平淡，张夫人见她无动于衷，哭得更难过。 “你就说，你好好一个女人家，不在家相夫教子，在这里学起男人做生意开医馆，不知羞耻！” 张夫人的言语中夹杂着辱骂，辰九听不过，堂堂摄政王妃被人当街辱骂，这传出去能好听吗？ 辰九气不过：“我们家夫人和你讲道理报官，你在这儿撒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里有什么鬼！” 顾卿卿蹙眉，白然脸色都不太好看，刚想要在训斥几句，顾卿卿告诉他：“如果你多开口，那你会被人说成欺负女人，对你名声也不好。” “可是，这张夫人实在不讲道理。” “没什么讲不讲道理的，我们也不怕和她们讲道理。”顾卿卿问了一句：“何飞去通知京兆尹了吗？” “通知了，现在腿脚快一点，一会就来了。” 没一会，何飞带着京兆尹急匆匆赶来。 在来的途中，已经给京兆尹说明白了，不要暴露顾卿卿的身份。 京兆尹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摄政王妃好端端的开什么医馆，还没开就闹出人命。 何飞给他说：“王妃说了，请京兆尹大人不要看在她身份上，这件事一定要秉公处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京兆尹看到前面人群聚集的地方，时不时传来女人的哭闹声，路人的议论声也逐渐偏向张夫人。 “夫人，夫人，我请来京兆尹了。” 何飞从人群中跑进来，不少人听到京兆尹来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都纷纷转头过去看，京兆尹带了十几二十个官兵，浩浩荡荡的走过来。 又胆小的人直接吓软腿，跪在地上。 张夫人脸上一愣，她怀里抱着儿子，围观的路人让出一条道来。 京兆尹扫了一圈在场的人，最后视线停留在顾卿卿的脸上。 都说摄政王得了一个冲喜王妃，从小痴傻，今日一见并非如此，那王妃即使面对这样的人胡搅蛮缠，都还是一脸神情淡漠的模样。 京兆尹以前有幸见过几次裴闻璟，你别说，这王妃气度上还有几分像裴闻璟。 京兆尹就差没再顾卿卿的面前跪下了。 张夫人回过神来，抱着儿子冲到京兆尹的面前，被京兆尹身边的官兵拦下来：“大人！大人！你要为民妇伸冤阿！” 顾卿卿挑眉，这刚才不想报官的张夫人，怎么就转了性子？ “什么冤？要在这里大吵大闹，不把秦晋的律法看在这里？”京兆尹手一挥：“在看热闹的，说风凉话的，本官也全部带回去，一一审问。” 路人纷纷后退，原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千金阁顿时空出一大块来，官兵立马站出来，将老百姓和顾卿卿等人给隔绝开，京兆尹朝着顾卿卿那边看去：“请几位跟着本官来。” 千金阁离衙门不太远，一行人这么浩浩荡荡的去衙门，引来不少人的观众。 摄政王府这边，明辰低声在裴闻璟的耳边道：“王妃请来了京兆尹，现在应该在衙门里了。” 裴闻璟手里捧着兵书，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太多的反应，明辰又说：“还特别让何飞嘱咐，不要让京兆尹看在王爷的面子上，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裴闻璟神色这才有点的波澜，他问明辰：“你觉得顾卿卿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辰愣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王妃这个人，属下不好评价，但是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裴闻璟示意他说下去：“她好像和别的女子在看待某些事物又很独特的想法。” 女子开医馆。 秦晋开朝这么多年来，闻所未闻。裴闻璟一开始以为顾卿卿是闹着玩的，看到她这些时日这么上心，裴闻璟也不禁开始幻想千金阁到底是个什么样。 如果以这样的方式，以后军营里手上的将士，说不定也可以送到这里来。 裴闻璟想的很长远，明辰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色，最后问道：“王爷不去衙门看看吗？” “不用。”裴闻璟翻了一页兵书：“顾卿卿不是说了吗，不要本王插手。” 衙门里，京兆尹喊来了仵作。 听顾卿卿的意思，老张死因不应该是从屋顶上摔下来，但张夫人一口咬定老张因为给千金阁修缮屋顶才死掉的。 “既然双方说的都不一样，那就当场验尸。” 京兆尹大手一会，站在旁边的仵作提着自己工具就准备上前。 老张的尸体放摆放在衙门地上，用一块白色的布给盖着。张夫人听到这话就不干了，立马扑倒老张身上：“大人，万万不可！我夫君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当场验尸，那他黄泉路上怎么办啊？！” 仵作一脸为难，京兆尹看向顾卿卿，沉沉叹口气，手一挥，让官兵拉开张夫人。 张夫人此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两个大男人：“夫君！夫君！你们不能这样啊！死了都不给留个全尸吗？！” 老张的儿子见状，也学着张夫人趴在老张身上。 公堂之上顿时闹哄哄的，京兆尹被吵着没办法了，他又多喊来几个人拉走张夫人。仵作这才摇摇头上前，掀开白布。 老张尸体僵硬，面色灰白灰白，只是有一点，胸前的淤青比之前更加的明显，让整个上半身看起来的都是乌黑。 顾卿卿心下觉得奇怪，在仵作准备剖开老张的胸膛前，她轻声道：“大人，等下！” 仵作的手顿下来，京兆尹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呢，顾卿卿就道：“人死了一段时间之后，身体的血液按道理会往身后沉下。但是老张没有，反而他胸前的淤青比之前更严重。” 白然也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在救老张的时候，顾卿卿还给老张放过血，虽然没有将淤青给逼出来，但也不会加重才对。 张夫人忽然想到什么：“就是你们的问题！我夫君从屋顶上摔下来，你们就把人带进去，谁知道用了什么邪门的办法！” 第40章 王叔叔，抱抱我 白然此时站出来说道：“京兆尹大人，当时因张大哥掉下来，周围聚集很多路人，没有办法之下，我们才将人给抬进医馆里面，也努力救治过张大哥。”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夫君从屋顶上摔下来，救治不好，也是他应得的？”张夫人看向京兆尹：“大人，你评评理，难道我夫君就要死的不明不白吗？明明还没有开起来医馆，就去救人，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按照现代来说，顾卿卿的做法的确是无照行医。 只不过救人当前，顾卿卿没有想这么多，而且白然也并没有做出实际的措施。 “大人，我们千金阁的确还在准备中，但是看到有人受伤，我们不可能不见死不救。”顾卿卿说：“不管张大哥死因如何，既然是从我千金阁掉下去，我一定会尽最大的能力给张家母子补偿。” “只是现下，我想要弄清楚张大哥的死因，为何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爬上屋顶。” “有错我会担，但不会担得不明不白。” 有顾卿卿这番话，京兆尹心里这才松了口气，既然这王妃这么好讲话，那他真正公事公办起来，就不会束手束脚。 京兆尹按照秦晋的律法，对修缮千金阁的工人细细审问。 修缮屋顶是个重活，但老张质疑要一个人将这件事拦下来，就为了多赚一点钱，养家里。 “那老张也是个烂好人，哪家有事，他一定都会去帮忙。” “只不过这段时间，他的情绪都不太高涨，晚上的还去酒馆喝酒。” 得到这个线索，京兆尹派人去酒馆问，得到的答案：连续好几日都在酒馆买醉。 京兆尹得到酒馆老板供词，他转头问张夫人：“张夫人，为何你没有提起你夫君这些日子都在酒馆喝酒？” 张夫人眼神闪烁：“这……这个事情和我夫君死掉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若是他喝酒道天亮，浑身酒气去修缮屋顶，万一他神志不清，脚下一滑摔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不对！”张夫人说：“我夫君每晚都要回家，睡一晚上就好了，根本没有醉！” 京兆尹点点头，示意让师爷把张夫人的话给记下来。 随后，仵作从后院回来，他一边擦手一边道：“大人，下官在死者的十指上发现有细小的伤口，以及在死者的前身后背都不同程度的损伤，五肺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 京兆尹：“这么说，内里伤得很严重，前身后背本官可以理解，那十指的伤口怎么解释？” 还未等仵作开口，站在一旁的顾卿卿便说道：“那是我给张大哥放血用的。” “放血？” “想必方才大人也看到了，张大哥的胸前有一大片的淤青，如果想要将瘀血给排出来，短时间是无法完成的。”顾卿卿说：“我只好在张大哥的十指上，分别扎上银针，用银针逼出身体里的瘀血。” 当时顾卿卿只看到了前身，并没有想到后背也有瘀血。 她给老张探脉也只是发现内里受伤严重，并未来得及一一查看。 如果当时她在仔细一点，也许老张真的会有希望。 京兆尹听得云里雾里，用银针逼出身体的淤血，在秦晋是闻所未闻。没办法，他请来了京城里最有名望的大夫。 顾卿卿挑挑眉，白然却有些焦急：“夫人不怕吗？” “怕什么？” 白然不知道怎么说，因为顾卿卿的医术放眼望去，整个秦晋就没有这样的大夫。 顾卿卿眯了眯眼睛，她明白白然的意思，“这种事情，之前我就想到过。” 在魂穿到秦晋的那一天，她就已经做好被人质疑的准备。 但是她不怕。 如果害怕被人质疑，那她的千金阁干脆不要开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 直到门口传来一句：“唐大夫到。” 顾卿卿眉眼松动下来，居然是唐大夫。 辰九瞪大眼睛，没想到请来的人居然是唐大夫。 唐大夫听闻在城门那里发生了一桩事儿，但是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和顾卿卿牵扯上了。 他正准备对着顾卿卿行礼，顾卿卿对着他默默摇摇头，唐大夫领会。 京兆尹是知道唐大夫这个人的，不少达官贵人看病都是请的唐大夫。 他的语气也不免温和了一些：“唐大夫，劳烦你跑一趟了。” “京兆尹大人这是哪里的话，能给大人分忧，是草民的福气。” 场面话一过，京兆尹让仵作将顾卿卿给老张做的放血，描述给他听。然后，又带着唐大夫去后院看了一眼老张的尸首。 时间久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 没一会，仵作和唐大夫回到公堂之上。 京兆尹问：“唐大夫，这个所谓的放血，可是死者的致死原因？” 唐大夫摸了两把胡须，他摇摇头：“大人，以草民看，这并非是致死原因。” “大夫何以见得？” “回大人的话，草民听仵作大人说，在剖开尸体前，前身和后背有瘀血。通常人们都说，十指连心，那位夫人所做的正是想要将瘀血逼出来，为的就是不让瘀血侵害到心脏。” 听到唐大夫的回答，所有人都悄悄深吸一口气。 顾卿卿眉眼一弯，果然这种事情还得要同行才能理解。 “只是有一件事草民不理解。”唐大夫拱手道：“死者内里都受了这么大的伤，为何还能爬上屋顶？更别说死者今年已经五十岁，身体不能和寻常年轻男子相比。” 这也是顾卿卿想要了解的关键。 张夫人一直都在强调是千金阁害死他丈夫，所作所为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除非…… 顾卿卿目光看向张夫人，此时的她满脸泪水，头发凌乱，怀里抱着儿子，眼神开始有些飘忽不定。 忽然，她们的目光相对。 京兆尹在得知老张受了伤都还要执意爬上屋顶，就觉得奇怪，在加上他这些日子都还去酒馆喝酒，更是奇怪。 一个顾家的男人，为什么还要每日去酒馆喝酒？ 京兆尹眯了眯眼睛，他的目光也同样放在了张夫人身上。 忽然，张夫人怀里的怀里朝着衙门外伸出手来：“王叔叔，抱抱我。” 第41章 王爷和王妃不愧是夫妻 所有人的目光朝着门口看去，为了让案件更加的公平公正，京兆尹特意放了老百姓进来围观。 而被叫王叔叔的人，脸色顿时大变，他站在人群最前面，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到身后不少人。 那人一回身，准备跑开。 顾卿卿低声喊了一句：“白然，去把他抓过来。” 白然还没抬脚呢，辰九就快线一步运起轻功翻越人群过去。 那人腿脚不够利索，辰九轻而易举的就抓到，揪着领子拖到京兆尹的面前。 张夫人连忙低下头来，还顺手捂住了儿子的嘴巴。 儿子不懂什么意思，在张夫人怀里挣扎。 京兆尹问：“张夫人，这人你可认得？” 张夫人连忙摇摇头：“不、不认得。” “既然不认得，那你捂着你儿子的嘴，是何意？”京兆尹又反问下方的男人：“你姓甚名谁，为何今日会来衙门。” “草民、草民叫王江，是、是杂货铺的杂役。今天在这里，是因为、是因为我看大伙都来了，草民就……跟着来了。” 王江吞吞吐吐，更是让人看出来心虚。 “是哪家杂货铺？” “城北那家。” 京兆尹哦了一声：“你东家在城北，衙门在城南，中间隔了十几条长街，就为了来凑个热闹？” 王江吓得汗水直流，“顺……顺路。” 京兆尹眼睛一眯：“当真是顺路？那这孩子叫你王叔叔又是为何？” “不知……不知。” 王江不敢和京兆尹对视，顾卿卿心下有了答案。 看来这张夫人和王江的关系不一般，也许这也是导致老张真正死亡的原因。 骤然间，张夫人慌乱的收回手，她垂眸一看手掌心上淡淡的牙印。儿子一溜烟的挣脱张夫人的怀抱，冲到王江的面前：“王叔叔，你答应给我买的糖葫芦呢？” 张夫人吓的腿软跪坐在地上，京兆尹拍了一把惊堂木：“王江，这就是你说的不知？看样子你和这孩子很是熟悉阿。” 围观的老百姓中，不知道有人吼了一句：“前些日子不是看到王江和老张打了一架吗？就在杂货铺旁边的巷子里！” 王江惊恐的回头，眼神来回扫视，在那群人里找到一个熟悉的面容。 “堂下何人喧哗？”京兆尹眼神一个示意，就有人将那人给带上堂来。 张夫人看到此人脸色大变，她垂下头来，眼里都是一副快要死掉的神情。 “草民刘雨，与王江是同一家杂货铺的杂役。” 京兆尹点头，“刚才你说的话，可当真？见到王江和死者打架？” “草民所言当真，就在前两天收工，草民亲眼见到王江把人拖到巷子里打了一顿。” 仵作道：“大人，如果是前两天，那死者的前身后背的淤青浮现出来，时间正巧对得上。” “你！你胡说！！”王江立马反驳。 “我怎么胡说了？！那天你趁着晚上，把人拖到巷子里毒打，还用椅子砸张大哥！”刘雨喉咙一哽，他脖子伸得长长的。 京兆尹：“既然你看王江殴打死者，为何不出面阻止？” 刘雨：“大人明鉴，王江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凶残，草民打不过他，所以那天也没有出手帮助张大哥。” 王江脑子一懵，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要托盘而出了。 顾卿卿终于有了答案，为何张夫人一开始大喊大闹，就为了从自己这里捞到一点好处。 字字没有提钱，但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钱。 京兆尹把事情也理了七七八八，“根据仵作的说辞，死者前身后背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刘雨也曾看到过你将死者拖进巷子里毒打。” 只是老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大夫看病？ 王江还在狡辩，他一把推开面前的孩子：“大人，这些都只是推测！我是打了老张没错，但老张是从屋顶上摔下来，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打了他之后还能好好的去开工！” “话是这么说没错，如果不是你对老张毒打，他兴许就不会从屋顶上摔下来。” 京兆尹准备拍惊堂木，想要结案。 没想到顾卿卿站出来说道：“张大哥是自己跳下来的。” 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顾卿卿。 辰九悄悄拉了一把顾卿卿：“夫人……” 这种事儿可不能乱说阿，咱们有没有无凭无据。 “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京兆尹提醒道。 “大人，我并非乱说。”顾卿卿眼神看向张夫人：“其实张大哥一早就知道了吧，你的孩子并非张大哥的。” 张夫人听到这话差点窒息在这里。 “最开始我也觉得很奇怪，张大哥为什么会从屋顶上失足掉下来。你来到千金阁的时候，也并非很难过，而且一口咬定是我们害死了张大哥。” “我的确没有救回来张大哥，我最初给他诊脉的时候，已经发觉他内里伤的很严重。” “受到这么严重的伤，都还要来把千金阁的屋顶给修缮好。从这一点看，张大哥就并非是个食言的人。” “但是他发现自己一心爱护的妻子，跟别的男人生下来孩子。”顾卿卿想，张大哥应该也是这段时日才发现端倪，一时接受不了，才去找王江理论。 顾卿卿猜想，应该是和王江争执的时候，王江说出了这个秘密。 老张一时接受不了，在给千金阁修缮好屋顶，也从那里一跃而下。 听人说。 老张是个顾家的，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很是喜欢，一个人承担千金阁的屋顶修缮，就为了多赚一点钱。 对于五十岁的老张来说，这无非是磨灭了他最后人生的希望。 顾卿卿暗叹，终究是个可怜人。 到底是有多难过，才会从靠着手艺吃饭的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件事折腾了一天，辰九回府的路上都还在不停地骂：“那对男女真不是人，张大哥这么好的一个人，居然被这样欺负。” 白然接话道：“只能说，事与愿违。” 辰九又道：“害得我们王妃被人当街辱骂这么久，王妃也太好脾气了，如果是我，我肯定要上去骂回去。” “那个情况，你在和她们起冲突，到时候说不清的人就是我们了。”顾卿卿深知这一点，所以宁愿隐忍。 辰九叹了一口气：“王妃和王爷不愧是夫妻，有些地方真的很像呢。” 第42章 裴闻璟死在这里，我便和他一起 经过这件事以后，顾卿卿也更加的坚定要带动秦晋的医疗产业。每天除了按时去给裴闻璟扎针以外，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千金阁里。 这样一来二去，千金阁香从修缮到准备开业，大约花了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 裴闻璟适当的提出了一个建议：“不如看个风水在开业？” 顾卿卿本不相信这些的，一想到这个时代看中，也就答应下来。 人是裴闻璟找来的，听说是看风水很有名的大师。 顾卿卿见到大师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因为没有表明身份，他们的见面是在裴闻璟名下的另外一座小宅院里。 白然一早就去城门口等着大师，顾卿卿被这个阵仗弄得还有点紧张。 约莫快中午的时候，白然才带着大师回来。 顾卿卿第一眼见到大师就愣住了，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白然身后的男人看起来年纪很轻，穿着白色的长袍，黑发随意的散在身后，手里捏着一把串珠。 五官棱角分明，眼神透露出几分对世俗的淡漠。 白然：“夫人，这就是玄空大师。” 顾卿卿回过神来，“大师好。” 玄空从进门目光就在顾卿卿身上，他眼眸不像裴闻璟那般犀利，但是一眼就仿佛看穿她一眼。 顾卿卿心里一惊，尽管玄空没有回应。 道上的人都说玄空大师脾气很怪，但是脾气怪归怪，风水看相他是出了名的看得准。 裴闻亦之前有寻找过玄空大师，想要玄空大师算出秦晋的未来，却从来都没有寻到人。 当然，顾卿卿是不知道这些。 玄空沉默好一会，他沉声道：“夫人，下个月初七。” 什么？ 下个月初七？这是千金阁开业的时间吗？ 顾卿卿：“大师，这个时间……” “对你，对他，有益。” 玄空收回视线，他往后退了一步，“贫道不在多留。” 话音刚落，白然和顾卿卿迎面起一阵风，顾卿卿一脸震惊，白然回过头。 玄空消失了。 “王妃，午膳准备好了，白然……”辰九从小厨房里出来，看到白然和顾卿卿两人呆呆地站在门口，“这是怎么了？白然你回来了，大师呢？” “走了。”白然心里一惊，这世间居然有出神入化的轻功。 “走了？不是要留大师吃个饭然后去千金阁吗？”辰九疑惑道。 顾卿卿回答她：“也许，大师不想吃饭，直接看了我一眼就算出日子来了？” 顾卿卿很是不太理解，可能这就是大师吧，让人捉摸不透。 当天夜里，竹园。 “王爷，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明辰端来一盆热水，裴闻璟正在下棋，他手捏着棋子：“今天顾卿卿那边怎么样？” “玄空大师只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两句话？” 明辰将听到的给一丝不漏说出来。 裴闻璟拿棋子的手一顿，“他还是这样。” “王爷不想见见大师吗？” “不见了，他待在我身边也觉得烦，好不容易可以透透气。”裴闻璟面着嘴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摇头。“这段时日叫白然看着点，顾卿卿开医馆的事儿瞒不住朝中人，特别是顾家。” “王爷放心，白然自有分寸。” 大师走后的第二天，京城开始下起了暴雨，从早到晚，一直都没有停过。 雨太大，顾卿卿带着白然和辰九在家里制作药丸，她告诉白然：“这个药可以用于头晕目眩，长期气血上涌的病患，每日一粒，切记不可多服。” 白然点点头，手里的小本本记得满满当当。 这段时间他没少跟着顾卿卿学习很多，仿佛是打开对医术的另一种看法。 顾卿卿装好三十粒药丸在瓷瓶里，她递给辰九：“这个能不能请人帮我送到顾家。” 这个药对老太太是极好的。 辰九接过药：“那就奴婢去送吧，腿脚快一点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这时白然抢过她手里的瓷瓶说：“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当然得是我去了。” 他顿了一下对着顾卿卿道：“王妃，我去去就回。” 顾卿卿颔首点头，屋外又响起了一阵惊雷声，吓得辰九一个激灵。 “这雨……” 顾卿卿总觉得有些不太妙。 “王妃是说这个雨吗？这段时日也是京城的雨季，只是从来都没有下过这么大的暴雨。” 刚说完，又响了声惊雷，乌云密布的天空，雷电像是一头野兽，疯狂地在云中乱窜。 顾卿卿皱起眉来，不多时，宝玉急匆匆地跑来：“王妃，王爷有急事找你。” 下这么大的雨也要找她，看来裴闻璟是真的有急事。 顾卿卿这些天都记挂着裴闻璟的双膝，每日的扎针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她连忙站起来，往竹园走去。 辰九连忙拿着雨伞：“王妃，伞，一会淋生病了。” 顾卿卿赶到竹园的时候，明辰听到脚步声立马出来迎接，他神情严肃的说道：“王爷从刚才就发热起来，更是喊着双膝疼。” 顾卿卿心下一紧，顾不得身上还有些湿润，跑到里屋一看。 裴闻璟脸颊烧得通红，他眉头皱紧，似乎一直都在隐忍什么。 明辰让宝玉在外面等着，辰九进来的悄悄关上门。顾卿卿此时已经坐在床榻边给裴闻璟把脉。 二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好一会，顾卿卿收回手，她站起身来弯腰，双手伸进被褥里面。 里面全都被裴闻璟的汗水浸湿，她双手找到膝盖的位置，轻轻一捏，裴闻璟脸色更是痛苦。 “王妃，王爷怎么样了？”明辰沉下声来，他手里拿着长剑，似乎下一秒就会做出什么来。 辰九显然看出来明辰的意思，“明辰，你干什么？这是王妃。” “属下知道，眼前这位的确是名正言顺的摄政王妃。”明辰说：“但是对于属下来说，王爷比王妃更重要。” 顾卿卿给裴闻璟整理好被褥，回头看向明辰。 她眯了眯眼睛，“不愧是裴闻璟的心腹，只不过，我不给你杀了我的机会。” “明辰，你先给裴闻璟换身衣服。辰九，和我一起回兰园的药房”顾卿卿抬着脚步往前，略过明辰的时候，她说：“我以前不是说过了吗？” “裴闻璟死在这里，我便和他一起。” 第43章 三个月 裴闻璟烧的突然，顾卿卿在兰园的药房里拿了一些清热解毒的药，分成两副，一副是煎的，一副是磨碎贴敷的。 辰九看到忙前忙后，想要搭一把手，顾卿卿都摇摇头不让。 “这个药看起来简单，但是煎起来有点复杂，要把控精准的时间，分别用文火中火大火煎煮。” 为了让每一味药都是发出最好的效果，顾卿卿在厨房里待了一个中午。 窗外的雨还在下。 白然回来听到裴闻璟烧起来，浑身湿透没去换衣服，连忙跑到竹园。 正巧遇到顾卿卿端着药走来，白然脚下一顿，空气里弥漫着的药味很是独特。 顾卿卿看了一眼他：“你还是先去换一身衣服，你家王爷发热不止，一会你把凉气传给他。” 顾卿卿说的也对，白然摸了摸鼻子回去换了一身衣服。 此时裴闻璟已经被灌下了那碗药，明辰则是抱着长剑依靠在墙壁上，冷着这个脸。 明辰抬眼看白然，喉结上下滚动，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白然则是很明白，明辰在怪他王爷生病没有在身边。 他硬着头皮走上前，顾卿卿拿着手帕在给裴闻璟擦嘴角，裴闻璟脸上潮红褪去了不少，只是整个人开始不停地冒汗。 顾卿卿没说话，她朝着辰九伸出手，辰九递给她刚才做的敷贴，专门给裴闻璟敷双膝用的。 等弄完一切，再让白然和明辰给裴闻璟换了一身干净的床褥和衣裳，裴闻璟的烧也退的差不多了。 几人从里屋退出去，顾卿卿一直绷着个嘴角，她问明辰：“裴闻璟是不是去过哪里？” 明辰没有回答。 “王妃问你话呢！”白然催促道。 “没有。” “你骗别人可以，但是别骗大夫。”顾卿卿说：“刚才我看到裴闻璟的轮椅上沾了不少泥土，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这出去吹风受凉，能不生病吗？” 面对顾卿卿的质问，明辰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尴尬来。 顾卿卿以前都没有在意过裴闻璟的踪迹，好像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王府里待着，也不去哪里走动。 就导致顾卿卿有这样的错觉，可她忘了，裴闻璟是王爷，是战神，他手底下还有军营壮士。 他不得不盯着壮士操练，军营里的大小事务。 离京城五十里路有片地界，是先皇给裴闻璟划出来的校场，也成为了他扎住营地的地方。 裴闻璟在顾卿卿不知道的时候，整日不惧风雨的从军营王府来回。 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经不住这一点风吹雨打。 “王爷手底下有几万将士，他不像王妃您这样，整日只想着吃喝就够了。”明辰这话说的有几分怨气。 白然和辰九脸色一沉：“明辰！给王妃道歉。” “我说得难道不是事实吗？顾小姐的确是解了王爷的毒不假，我们也很感激你！但是王爷现在还不能站起来，那又有什么用呢？王爷本身最适合马背上，他明明是秦晋的战神阿……难道要做一辈子的轮椅？” 明辰紧握双拳，他眼眶微红的看向白然和辰九，最终还是别过脸去，不在看他们。 白然和辰九双双沉默，他们都微微低下头来。 顾卿卿没有见过裴闻璟在战场杀敌的模样，从见他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裴闻璟并非是被禁锢位置上的人。 沉默良久，顾卿卿轻声说：“我知道了。” “三个月，够吗？” “什么？”明辰嘴角有些颤抖。 “三个月，裴闻璟会好端端的站在你们面前。”顾卿卿想笑却发觉自己笑不出来：“我得治好他阿，不然我母亲的死就找不到真相了。” 所有人都才后知后觉起来，顾卿卿的本身，也是个可怜的人。 顾卿卿在竹园待到晚上，期间去看了好几次裴闻璟，她给裴闻璟下了一记很重的安神药，不睡到明日早上是不会醒来的。 白然拿着顾卿卿弄的敷贴研究好半天，最后忍不住去问顾卿卿：“这真的有用吗？” “有。”顾卿卿眨眨眼：“独门秘方，专门缓解雨天膝盖疼。” 说白了就有点像现代的风湿病。 顾卿卿给白然解释拉了一下为什么裴闻璟受寒会膝盖疼到用药的原由。 白然醍醐灌顶一般，又重新摄入了很多新知识。 “对了，你去顾家送药，见到祖母了吗？” “见到了，我看老太太的脸色挺好的，一直都在夸你上次给药很有用。” 顾卿卿之前给老太太的那两副药都是固本用的，在用药丸辅助，只要她不动怒，老太太多活两年都没问题。 “属下去的时候国公夫人和顾二小姐都在，她们似乎有在说关于您和……” 顾卿卿眉眼一挑：“我和谁？” “说您和顾少爷的暧昧不清。” 顾卿卿长叹一口气，看来顾凌云骨折的事情顾元平处理好，更是让那母女俩肆无忌惮了。 只是顾凌云原主对她的记忆算不上很多，只是说这个弟弟对她的确也算好。 国公夫人的做法顾卿卿也明白，等顾瑶嫁出去，她在顾家就无依无靠，但是顾凌云不一样，只要她肚子里现在生不出儿子，以后大部分顾家的产业都会到他的手上。 国公夫人怎么不急？ 白然一直在悄悄打量顾卿卿的神情，他就真的怕在顾卿卿的眼里看出别的什么意思来，那到时候对顾卿卿都不好。 “没事，随她们编排去，再说了，我被编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白然一想也对。 顾卿卿最后去看了一眼裴闻璟，最后告诉白然：“晚上你就守在这里，我放心，有什么事就来兰园找我。” 白然明白她的意思。 顾卿卿带着辰九回去，她还特意去药房里拿了一些药来，辰九本想跟着进去伺候顾卿卿就寝，却被顾卿卿拦下来：“我自己研究一会医书，有事我会叫你。” 不等辰九拒绝，顾卿卿关上里屋的大门，并且上了锁。 她将拿来的药草平铺在地上，手里拿着纸笔，一一做好分类和记录。 上一世，顾卿卿以身试药，死在自己的手里。 本想着重新活一回，不在做这样的事，眼下也没有办法。 她拿起一株草药来，“要说裴闻璟运气好还是我的运气好，在古籍上记载药物，在秦晋随随便便就能找到。” 顾卿卿苦笑，拿出准备的匕首和银针，掀开自己的裙摆，朝着与裴闻璟相同的伤口刺下去。 顾卿卿闷哼一声，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第44章 难民 裴闻璟天蒙蒙亮就醒来了，白然和明辰在门外守了一整晚，听到裴闻璟声音低哑地喊他们。 白然率先冲进去，裴闻璟已经半坐在床榻上，脸上带着几分疲倦，他懒懒抬起眼里，看着明辰他们二人。 “本王昨日怎么了？” 裴闻璟完全没有印象，反而这晚上睡得十分好，明明他从腿伤之后，晚上就没睡这么好过。 “王爷昨日去军营里回来就突然发热，是王妃过来看过，给王爷煎了药。” “顾卿卿来过？”裴闻璟有些诧异，忽然，他发觉自己双膝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这些天的大雨都就没停过，现在窗外都还下着雨。 双膝从最开始的隐隐作痛到最后的无法忍受，裴闻璟很少说疼，既然是他说出口的疼痛，那一定是很痛。 “这腿……” 裴闻璟沉吟。 白然率先回答：“是王妃用了草药磨碎来敷腿，说可以缓解双膝的疼痛。而且，王妃差不多在竹园待到快子时才离开的。” 裴闻璟听到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他让明辰去烧水，沐浴完出来，顾卿卿也照旧来给他扎针，只是这一次多了敷腿。 顾卿卿的面色没有往日红润，她的话也不是很多。 从头到尾就只重复那一两句。 “痛不痛？” “有感觉吗？” 裴闻璟每次回答这个问题都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又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弄完之后，顾卿卿看了一眼窗外：“这段时间是雨季，就不要到处乱跑，只要你肯听话，三个月之后我一定能让你站起来。” “三个月？” 裴闻璟诧异。 “嗯，前提下你要听我的，我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要本王怎么相信你？这三个月把身体交付给你？” 顾卿卿捏了一下裴闻璟的膝盖，“是不是感觉没以前疼了？” 裴闻璟沉吟，“是没有以前疼了。” “看吧，所以你还是要相信我，不是吗？” 顾卿卿站起身，裴闻璟半坐在床榻上，“听医嘱的病人，才可以好得更快。” 留下这句话，顾卿卿带着辰九白然离开竹园，直接去了千金阁。 今天是药材到货的日子，本来前几天就该到了，因为大雨路上耽搁了很久。 顾卿卿来到千金阁的时候，何飞已经清点完药材，准备带人把药给装进中药柜子里。 “听说城郊外大部分的地方都被水淹了，还好我们的药材没有弄湿，不然这些都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采购药材的事情是顾卿卿让何飞去办的，拿到巨大银票的他还有些腿软，好不容易联系上了药商，就遇到暴雨天气，让他担惊受怕好几天。 辰九说：“弄湿也没事，王妃肯定不会怪你。” “王妃人好，属下自然知道，但为了不耽搁下个月的开业，这不保证完成任务吗？” 何飞性子开朗，以前大多在明辰手下是干些打杂的活，顾卿卿索性就把人要来，开了一份不菲的工钱，就让他好好守着千金阁。 “让你找的人怎么样？”顾卿卿检查了几个药柜，问白然。 “已经在找了，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 “没事，我们慢慢找，不行的话，我来帮忙也行。” 秦晋医疗条件不好，学医会抓药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决定好开业的时间，她就在马不停蹄地召人。 不过效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 轰隆—— 天空又响起一阵闷雷声。 “天天打雷，我都对雷声没这么怕了。”辰九站在长梯子上，对着下面的何飞说：“你把白芷给我。” 何飞找了好一圈，没看到白芷在哪里，辰九叹了口气，跳下梯子，从何飞的面前拿起白芷：“笨！就在你面前！这不是写了有名字么？” “怪我怪我，以前没接触过，这不得慢慢学么。”何飞笑着爬上长梯：“这种爬高爬低的事情，还是留给我们男人来做。” 辰九把白芷一麻袋丢给他，何飞差点没接稳。 顾卿卿在一旁的桌椅上看账本，从千金阁的修缮到现在今药材，前前后后都已经花了将近六千两。 忽然，她放在桌上的毛笔在颤抖，门外响起一阵骚乱。 “喂——赶紧把城门堵上！” “一会难民都跑来了！” “怎么突然会有这么多的难民？” 白然悄悄走到门边，打开一个缝隙。 门外兵荒马乱，鲜少在京城看到这样的场景，官兵纷纷搬来木桩抵在城门前，脚下溅起不知道多少雨水来。 但凡有路过的年轻男人，都会被抓去抵住城门。 “怎么会这样？”辰九突然冷不防在白然身后说话。 吓得白然关紧大门，“你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你是要吓死我是不是？” “胆子真的小。”辰九白了他一眼。 顾卿卿走过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白然这才想起赶紧把大门锁上，“何飞，看看别的窗户锁上没有。” 何飞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层楼一层楼的去检查窗户锁上没有。 “听外面说，有难民来了，官兵在封锁城门。”白然神情严肃。 “难民？”顾卿卿终于明白这些天她的心事怎么来了，“因为下雨？” “应该是，不太确定。”白然说：“既然难民可以逃到京城，那其他的城池肯定也不太好。” “那李猛那边呢？李大娘怎么办？李猛不是在军营里吗？”辰九忽然想到城郊外的村庄。 顾卿卿也同样想到这个，既然封锁城门，那应该就是朝廷下的命令。 而且这样的天气，最怕的就是，疫病。 顾卿卿当机立断，对着辰九说：“去准备白醋，越多越好。” “你跟我来，我们要做好事先的准备。” 顾卿卿带着白然将没有放进柜子里的药材给筛选出来：“找出清热解毒的药，说不定可以用得上。” “王妃你的意思是？” “疫病。”顾卿卿脸色沉下来：“既然有难民，那就会死很多人，到时候肯定会有疫病，我们先把药材找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一会你让何飞回去告诉裴闻璟，让他一定要乖乖待在王府！” 因为顾卿卿拿捏不准，也许关在城外的难民，已经染上疫病了。 第45章 疫病（1） “顾卿卿真的这么说？”裴闻璟收到消息，城外已经被难民包围。 明辰硬着头皮把刚才何飞鸽传书弄来的纸条呈上去，裴闻璟看得直皱眉，“难道她就真的以为本王就会听她的话？” 裴闻璟手死死的捏着有些湿润的纸条，他无法想象顾卿卿带着几个人离城门这么近，万一城门被难民攻破，那京城就要打乱。 “王爷！王爷！王爷！” 门外传来躁动的脚步声，是新晋的管家龙志安，焦急跑来。 裴闻璟黑着脸，还没问龙志安怎么回事。 “皇上急召！” 皇宫内死气沉沉，太监宫女走路的声音都极轻，靠近天子的御书房更是没有人大气敢呼。 “如果不是城外的难民将京城包围，你们打算瞒朕到什么时候？” 裴闻璟刚到御书房就听到裴闻亦的怒吼声。 他微微挑眉，等在门口等太监通传来叫他进去。 一进去，裴闻璟看到户部尚书还有工部尚书跪在地上。 裴闻亦看到裴闻璟进来，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闻璟来了。” 裴闻璟颔首点头，拱手道：“皇兄，怎么会生如此大的气？” 裴闻亦摆摆手：“你问问这两位尚书！” “皇上息怒！臣等罪该万死！” 裴闻亦气得喝了一大口茶顺顺气，裴闻璟随便点了个人问：“户部尚书，这是怎么了？听说城外有许多难民把京城围起来了？” 户部尚书低着头，汗水直下：“回王爷的话，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哦？”裴闻璟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那这些难民是从哪儿来的？” “是从……”户部尚书梗着脖子：“从南下来的。” 南下靠近海边，这些天几乎整个秦晋都在下雨，起初最受灾的地方就是秦晋。 “当年先皇下旨派人修缮加固过堤坝，为何短短几年的时间这堤坝就不管用了？”裴闻璟眼睛一眯，直接将问题的所在说出来。 “闻璟，这也是朕最为生气的地方，当初父皇是用重金修缮南下每个地方堤坝，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现在不到五年，就发生这样的事？”裴闻亦的情绪好了很多，“难道是你们户部工部中饱私囊？” “皇上明鉴，臣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裴闻亦听到这话，怒气突然涌上来，他拿起手边的茶杯朝着地上一砸，他们二人直接凉了心。 “皇上息怒！” “要朕怎么息怒？现在外面的难民成千上万！你们告诉朕，要怎么去安抚民心？” 看样子裴闻亦是气得不轻。 当初先皇修缮加固堤坝的时候，裴闻璟在外打仗，偶尔路过修缮堤坝的地方，他也实地考察过，与其说修缮，还不如说是做了一些表面功夫。 只是当年他来不及亲自回来禀报给先皇听，先皇就这么去世了。 这件事就被搁置到现在。 如果这些天的雨下得再晚一些，这件事恐怕还不会捅到朝廷这里。 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好还是坏。 好半天，户部和工部一句话都吭不出来，他们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就怕下一秒裴闻亦传旨要抄他们满门。 “皇兄。”裴闻璟在这时开口了，“不如让朝廷拿出钱财来，先安抚城外的难民如何？” “这件事朕已经让人下去办了，只是现在京城里完全没有地方可以让难民安身。” 裴闻璟微微一抬眼，来了。 裴闻亦说：“闻璟，皇兄想和你商量个事，你的军营扎营在京城外，那边的地势要高一些，你看可不可以让难民先去军营那边待着几天？等皇兄这边安排妥当了，立马就将百姓给接出来。” “好。” 裴闻璟答应得爽快，他一早就算到了裴闻亦肯定会这么做。 从御书房出来，明辰给裴闻璟打伞上了马车：“王爷为何要答应这件事？” “本王不答应，这件事就是本王的不对了。”裴闻璟甚至，裴闻亦一直是他为眼中钉，表面上兄友弟恭，内里不知道有多恨他。 他裴闻璟多活一天，就是裴闻亦的威胁。 现在只不过是因为腿上，裴闻亦不过觉得他还有用。 “可王妃不是说了吗？既然有这么多的难民，那肯定会有疫病，万一到时候军营里染上疫病怎么办？” 顾卿能率先想到的问题，别人肯定也能想到。 如果裴闻璟军营的将士染上疫病，那对于裴闻璟来说，就是折断了他的臂膀。 裴闻璟笑了笑：“怕什么？” 明辰太久没看到裴闻璟这样的笑容，以前这样的笑容还是在打仗的时候，裴闻璟一点点把敌人圈禁他的地盘，裴闻璟就会露出这样的笑容来。 也许裴闻璟一早就想到裴闻亦会这样做。 回到王府，他吩咐明辰下去，在军营那边做好准备。 因为事发突然，他想了想还是给白然那边透过去消息。 此时，顾卿卿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来了。 她带着白然几个把药用的药材全部给准备好，“军营在哪边？” “什么？”白然一脸疑惑。“军营在离城外又有些远的地方，如果腿脚快一点，一个多时辰就可以赶到。” “那行，你们去找一些人来把这些东西装车，千万不要弄湿。”顾卿卿说：“我们直接去军营。” “王妃！不行！现在难民都要去军营，您去的话太危险了！”辰九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我知道危险，那裴闻璟不是还要去吗？”顾卿卿问白然：“你是军医，你应该知道军营里有多少人，万一真的有疫病感染，那后果怎么办？” 白然沉默。 那将不光是难民，连同那些将士兄弟都要免受无妄之灾。 顾卿卿再次问他：“还是说你可以看到裴闻璟带着出生入死的兄弟，会因为一场疫病，死得不明不白？” 很显然，白然被顾卿卿说服了，他坚定地抬起头来：“那王府要答应属下，一定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不然属下和辰九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给王爷的！” 第46章 疫病（2） 顾卿卿大概明白玄空大师为何会这么说，离下个月初七还有很久，京城就出现这样的事情。 如果在这几天开业，恐怕她忙得肯定脚不沾地。 一行人准备好，白然在打开千金阁大门的时候，咽了口唾沫，这件事办好了，王爷可能有赏赐，这件事办不好，那他就得去死。 辰九看出白然的心事，站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然难得受到辰九这样的鼓励，有些意外，他半开玩笑道：“没想到你还会鼓励人。” “你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辰九白了他一眼，转身朝着顾卿卿那边走去：“王妃，我扶您。” 顾卿卿深吸一口气，“一会出了城门，每个人都拿着面巾戴上。” 这应该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另一边，裴闻璟已经朝着军营那边赶去，朝廷在裴闻璟出发之后没多久，派出大量的官兵纷纷朝着裴闻璟军营那边引导。 “你们官兵肯定是诓骗我们，就是为了不让我们进城！” 城门之下的难民听到这个消息，都不太相信。 站在城门上的统领说道：“你不信我可以，但是你不能不信摄政王！” “摄政王？就是那个战神王爷？！” 难民之中开始窃窃私语。 “如果是摄政王，那就可以相信，他年纪轻轻就为秦晋付出这么多！” “那万一是骗我们的呢？” “不可能！王爷那样的人，是不可能诓骗我们！如果被骗了，我们就回来撞城门，迟早有一天可以进京城。” “可是我的孩子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一位抱着孩子的妇女满脸泪水，浑身湿漉漉的，她怀里的孩子看起来不过两三岁。 朝廷自然是考虑到这点，统领对着旁边的人点头：“这位乡亲，这是朝廷分发的食物，每人都有一份！” 话音刚落，城门上掉下很多用油纸包，一时之间不少人都在疯抢。 城门下的难民乱作一团，还有力气的人还在不停地推搡，有人摔倒，就被淹没在人群里。 守城的侍卫看到这一幕，问统领：“大人，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不这样难道你要下去一个一个发？现在他们都是疯子！上面给的命令地将人给引到王爷那边军营，其余的事情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了。”统领沉下脸来：“一会等时间差不多了，记得带人下去打扫一下，被城里的百姓看到多不好。” 另一边，白然带着顾卿卿从另外的城门悄悄离开京城。 辰九感叹：“这个时候还是王爷的名声好用啊，不然想要出门太难了。” 白然冷着脸：“不然你以为王爷这么辛苦守护秦晋是白守护的吗？” 顾卿卿从出了城门就觉得奇怪，她掀开帘子，城郊外安静的听不到一点动静。 辰九问她：“王妃怎么了？” “你们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我们走的这边城门很少有人知道，都老旧不少了，那些难民应该去王爷的军营了吧？” “是吗……”顾卿卿放下帘子，她总觉得不太对，如果是大幅度地让人转移，不应该是这么安静。 因为还在下雨，肉眼可见的地方不是很清楚，雨下得太久，视线都掀起一阵薄薄的雾水。 本来一个多小时就是到达军营，硬生生在路上耽搁了三个时辰。 到达军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白然翻身下了马车，走到大营口，把腰牌递给守门的将士看。 “白军医来了！王爷也是刚到。” 白然点点头，“难民都来了吗？” “还没有，王爷已经让军营这边准备好了，但是一直没有等到朝廷那边把人送来。” 顾卿卿听到这儿，皱着眉下了马车。 和白然说话的将士好奇地看了过去，还没看清楚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就被白然打了一巴掌头顶，小声提醒道：“别乱看，那是王妃！” 那人捂着头顶，赶紧低下头。 王妃不在王府里面好好待着，来这里干什么？ 顾卿卿围着面巾下车，白然带着她们来到裴闻璟的主帅帐篷，“王妃您在这儿等我一下，我进去通传一声。” 顾卿卿点头。 她现下没有时间打量军营里是什么样，倒是感受到了不少目光从她这里看来，辰九都一一瞪回去！ 裴闻璟此时正在和明辰还有左将右将商讨难民过来要怎么处理，看到白然进来，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来了？” “王爷，王妃来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裴闻璟沉下眼来，没有人猜透他听到这个消息到底是什么情绪，但是所有人都可以肯定，他们王爷现在很生气。 “让她进来。” “那属下告退。” 左将右将很有眼色的退下去，留下明辰错愕的看着他们。 左右二将掀开帘子，看到一个妙龄女子，穿的干净素雅，面上围了一块白色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眸来，只是这女子的眼神给人的感觉不大一样。 “你看到没？那就是王爷新娶的王妃！”左将给右将说。 “我又不瞎，只是这么晚了，来找王爷作什么？难道不知道，女子不能进军营吗？” “你管这么多，那是王爷的妻子，要去哪儿还得管这些？” “有道理。” 帐篷里生了火，温度要比外面搞一些，顾卿卿感受到一丝微暖，手指微微放松。 裴闻璟目光深沉，他坐在主帅的位置上看着这个女人：“你来做什么？” 语气十分不好。 “难民来了么？”顾卿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问这个干什么？这个地方不是该来的！” 裴闻璟的语气有点严重，辰九在一旁都给顾卿卿捏了一把汗。 “我们来的路上没有看到难民，如果他们朝廷送过来，应该已经到了。”顾卿卿没有回答裴闻璟那个问题，反而直接了当的问：“难道你就不觉得很奇怪？” 裴闻璟听到顾卿卿这个话也陷入了沉默，从宫里出来差不多都快有五个时辰了，即使是爬，都已经爬到他这里了。 就在裴闻璟沉思的期间，左将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说：“王爷，大事不好了！难民破城门！京城里面乱套了！” 第47章 疫病（3） 城门被破，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魂飞魄散，官府第一时间派出人手想要阻止难民对百姓的抢掠，裴闻亦更是在朝堂之上，气得双眼通红：“不是说摄政王将难民全部给引流到军营吗？怎么还会冲进京城里来？” 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互相看了一眼，低着头没有敢说话。 太守这时站出来：“皇上，守城门的薛宁统领给难民发放食物，谁料这难民吃饱了就一鼓作气破坏城门，才导致现在的结果。” “摄政王呢！”裴闻亦气的揉了揉眉心。 “王爷已经赶往军营。” “难道没有人告诉难民要去军营吗！”裴闻亦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现在京城里乌烟瘴气，裴闻亦临时召集的朝臣，一个都想不出来解决的办法。 “朕养你们何用？连让难民去军营这件事都办不到！！”裴闻亦指着下方的人：“去！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去给朕查清楚！” 话音刚落，裴闻亦的大太监急急忙忙跑来，裴闻亦看到更是内心烦躁：“朝堂之上，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皇上息怒！奴才有事禀报！”大太监连滚带爬：“皇上，城内染上疫病了。” 裴闻亦眉心一跳，该来的还是来了。 裴闻璟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明辰手里拿着纸条，是城内眼线传来的消息。 明明不过一张纸，却如同千斤重。 “城内染上疫病，皇宫目前没有发现。”明辰问：“王爷怎么办？” 在这样的天气下，这个时候去城内压制暴动的难民已经是难事，更别说疫病爆发。 顾卿卿这时掀开帘子走进来，她手里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药，神情严肃道：“这是预防感染的药，先喝了。” 裴闻璟疑惑，没有伸手接过药：“你哪里来的药？” “千金阁这两天进的药材，我想着你这边应该用得上，就全部带过来了。”顾卿卿苦笑一声：“结果没想到，城内会发现这样的事。” 不知道这是上天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又打开一扇窗。 顾卿卿拿捏不清。 “你带了多少？” “不多，大概两车左右。”顾卿卿说：“我已经让白然和辰九他们先把药熬下去分给将士了，明辰也过去喝一碗。” 明辰点头，“属下谢过王妃。” 顾卿卿摇摇头，“无事。” 待明辰走了以后，顾卿卿亲眼看着裴闻璟把药喝完，她掏出装有银针的荷包来，“现在你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裴闻璟本想拒绝，现在太晚了，顾卿卿来到军营几乎都没有看到她坐下来的时候。 顾卿卿蹲下来，她照旧用手指敲了敲双膝，她神情太过认真，帐篷里只剩下两人彼此呼吸的声音。 头一回，裴闻璟觉得扎针的时间变得很长，还要比起之前疼。 顾卿卿安慰他：“疼完这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什么？”裴闻璟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顾卿卿抬眼看他，裴闻璟脸颊上都是汗水，脸色不是很白，却透着几分红润。 恍惚之间，顾卿卿在想，如果裴闻璟站起来会是怎么样的，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气场强大，甚至更厉害。 她收回眼神：“没事。” 顾卿卿收针，站起身来，顿时两眼一黑，连着膝盖也在疼。 她眼疾手快地撑在桌子上，裴闻璟连忙喊了一句：“顾卿卿。” “没事没事，就是蹲得太久了。” 这里比不上王府，什么都有人安顿好，她也奢求不了什么。 裴闻璟看她脸色逐渐发白，最终还是说了一句：“你不应该来这里。” “有什么应不应该的，即使我在京城，恐怕也更危险吧。” 没有人可以能保证当人性失控没有理智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裴闻璟沉默，没有回答顾卿卿这个问题。 顾卿卿收回裴闻璟喝药的碗，准备出去，只听到裴闻璟说：“在这里睡下吧，这里是军营，没有适合你睡的地方。” 顾卿卿一顿：“不合适吧，我和辰九睡没关系。” “堂堂王妃去和下人睡一间，合适吗？”裴闻璟声音很轻，“就睡这里吧……” “你睡这里，本王放心。” 裴闻璟后面补了一句，顾卿卿听的恍惚。 顾卿卿想要问一句什么，就看到帐篷外也有个人影走过来，是明辰的声音，他低声说道：“王爷，是宫里的传信。” “知道了。” 顾卿卿退了出去，辰九和白然立马迎上来，“将士都已经喝完药了。” “还剩多少药？” “很多。”白然说：“咱们把药带出来是对的，现在京城里的药铺全部乱糟糟的，万一药都被抢光了，那真的就要玩完了。” 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吧，顾卿卿想。 现在顾卿卿想知道的就是城内疫病到底是什么样的，这样她就可以对症下药。 辰九：“王妃在想什么？” “在想染上疫病的人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王妃要知道这个？”辰九说：“疫病多吓人，每次发病都要死好多人呢。” “如果可以知道症状，也许我就可以配出解药来。”顾卿卿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神注视前方的黑夜。 白然说：“我去吧。” “不可！”顾卿卿说：“你是军营的军医，你不能出事。” “那我去！我腿脚快。”辰九拍了拍胸脯。 “你不懂医理，去了也很危险。”顾卿卿抬起眼来，有个想法准备说出来。 “不行！” “不行！” 辰九和白然同时拒绝。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顾卿卿有些无奈。 “王妃想说的是自己回去看看，那怎么可以。”辰九有些着急：“如果王妃去了，我就去告诉王爷！让王爷把王妃关起来！等疫病好了在放出来。” 你别说，顾卿卿相信裴闻璟一定会这么做。 顾卿卿叹了口气，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 有一位将士跑过来，“王妃，白军医，大营外有个人想要求见王爷。” “谁？” “她说她是顾家的二小姐。” 顾瑶？ 顾卿卿可太久没听到顾瑶的名字了，“她做什么？” “顾小姐说，家里的人感染疫病，想要请王妃去给家里人看病。” 第48章 疫病（4） 顾家染上疫病，顾卿卿第一个反应以为是老夫人，结果见了顾瑶，谁知是国公夫人和顾元平染上了。 顾瑶也是没办法，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去摄政王府找顾卿卿，结果人不在王府，就连裴闻璟也不在。 一时半会，顾瑶没有办法，只好去城外的军营里找裴闻璟。 天知道她这一路上遇到了什么人，身上的钱财都被抢走了。 顾卿卿看到顾瑶浑身湿漉漉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顾瑶仿佛是看到救星一样：“大姐姐！救救母亲和父亲！” 顾卿卿听到她口里的两个人，脸色上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不知道大姐姐在这里，我只是听到百姓说，王爷愿意接收从其他城池逃命来的难民，我想大姐姐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好一个不会见死不救。 顾卿卿都不知道要夸顾瑶聪明还是懂的拿捏人心。 裴闻璟坐在主位上，帐篷里很温暖，顾瑶一冷一热的，现下身子颤抖起来。 还没等顾卿卿开口婉拒，顾瑶突然抽搐起来，口吐白沫。 她的丫鬟吓了一大跳，想要去扶顾瑶，手一空，丫鬟也跟着倒闭抽搐口吐白沫。 白然第一个上前，探脉，也是这时才发现顾瑶的手腕异常灼热。 顾卿卿心下了然，也跟着上前，给丫鬟把脉。 下一瞬，白然和顾卿卿视线相对，两人同时脱口而出：“疫病！” 在场的人全部屏住呼吸。 “顾瑶都这样了居然还敢来军营，她是不要命了吗？”辰九愤道。 顾卿卿说：“她自己可能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感染，一心就想着救父母吧。” 只是这样的症状，让顾卿卿在心里松了口气，她看向裴闻璟：“可以腾出一个空帐篷来吗？” “可以。” 裴闻璟也没有问她想要做什么，让明辰吩咐下去，赶紧腾出一个空帐篷来。 半个时辰之后，顾瑶和丫鬟已经被抬到了空帐篷里去。 在这之前，顾卿卿吩咐他们让所有将士带着面巾，并且用大量的白醋洒在军营每个角落，在进帐篷之前，她对着辰九说：“如果裴闻璟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先来找我！知道了吗？” “知道了。”辰九拉着顾卿卿的衣袖：“王妃，你真的要进去？那多危险啊？王爷也就这么放心让您进去？” 顾卿卿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会没事的，刚才不是喝过药了吗？” “可是……”辰九还想在劝解，但是顾卿卿摇摇头。 随后，顾卿卿和白然一同进入帐篷。 辰九撒腿就往明辰那边跑：“就真的让王妃这么进去？我能去见见王爷吗？” “王爷同意的。”明辰低头在对军营里的事物做上记录。 “可王爷在怎么同意，那可是王妃……”辰九低下头来，她最后的话都给咽回去了。 只因为明辰沉沉看了一眼辰九。 另一边，顾卿卿根据顾瑶和丫鬟的症状，选了几种对症的药。 第一次试药，顾瑶不再呕吐，但还会伴随抽搐。 白然皱眉：“发热都退下去了，为什么还会有抽搐？” “应该是伤到神经了吧。” “神经？” 对于白然来说是一个新鲜词。 顾卿卿点点头，开始给白然解释：“人的体内每个地方都分布许多神经，是人体最重要的一部分。” “那该怎么治？” 所谓的疫病和现代的流感差不多，只是现在没有先进的技术，还有在消毒和预防上面并没很大的防范，所以才会导致越传越严重。 而且，中药不是西药，没有抗生素，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起效。 所以顾卿卿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方子给研究出来。 顾卿卿想，如果神经受到了损害，那多半是神经炎。 如果在现有的方子里，加上几位专门治疗这方面的药，也许有办法。 顾卿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加了几位药。 帐篷里空间很小，一边煎药空气也流通不出去。再加上顾卿卿一晚上没有睡，脑子开始有些不受控制。 帐篷外的天微微亮了，暴雨变成了细雨。 这对于人们来说是一个好兆头。 裴闻璟也是一晚没有睡，他看着铺好的床榻，被褥整整齐齐，心下就觉得不安。 没一会，帐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裴闻璟抬起眼来，明辰顾不得别的直接掀开帘子：“王爷，王妃成了！” 这个消息无非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但对于裴闻璟来说并不是。 顾卿卿一晚没睡，在军营里忙得脚不沾地，他喉咙一哽：“她人呢？” “王妃她……” 明辰欲言又止，裴闻璟眼神更沉了。 气氛有些僵硬，明辰咽了口唾沫：“王妃睡着了。” “……” 顾卿卿和白然花了两个小时研究出治疗这次疫病的方子，裴闻璟拿着这方子，觉得千斤重。 为了让顾卿卿睡得舒服，裴闻璟特意让他们把帐篷的火炉温度弄得高一些，又在床榻边放了一盆冰水，里面还有几块没有化掉的冰块。 裴闻璟坐在主帅位，每看一眼方子，眼神下意识地看向在睡觉的顾卿卿。 顾卿卿睡觉很安静，就连翻身都很少，如果不是裴闻璟听到还有呼吸声，恐怕真的会有人以为顾卿卿死了。 “王爷。”明辰在帐篷外轻声喊道。 裴闻璟喉结上下一滚，他先来到顾卿卿的旁边，将床榻上的帘子给放下来，“什么事？” “顾二小姐醒了。” 裴闻璟从帐篷里出来，他眼睛眯了眯：“走，去看看顾二小姐。” 顾瑶醒来发觉自己身体轻快了许多，她看向一旁，另外一张床上丫鬟还在睡。 “映玉，你还在睡？” 映玉没有听到，顾瑶翻身下床，准备过去摇醒映玉。 就听到门外的声音：“王爷。” 裴闻璟怎么来了？ 顾瑶心里开始忐忑，明辰掀开帘子，推着裴闻璟进来。 裴闻璟微微挑眉：“顾二小姐，看来你的身体好了很多。” 顾瑶给裴闻璟行了个礼，“王爷。” “顾二小姐不用客气，按道理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夫’，只是你知道本王的脾气，不太喜欢攀多余的关系。” 裴闻璟声音很淡，顾瑶是有动过要喊裴闻璟“姐夫”的想法，但是她没有这个胆。 “王爷说的是。” “顾二小姐这么聪明，可以从兵荒马乱的京城里逃出来，这么晚，还能找到军营的位置。”裴闻璟笑了一声：“顾二小姐，真的是好胆色。” 第49章 本王陪着你 裴闻璟语气很是阴冷。 听的顾瑶打了个冷颤。 顾瑶想牵扯出一个笑容，发觉自己笑也笑不起来：“王爷，恐怕在途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裴闻璟抬眼，“本王倒是希望是有误会，京城这么大，大夫这么多，为何想到的人是顾卿卿？” “那是因为祖母就是大姐姐治好的。” “哦？秦晋开朝这么多年来，也经历过几次疫病，难道顾二小姐不知道这个会传染吗？”裴闻璟坐在轮椅上的身姿有几分慵懒，他手指敲打在扶手上，没有章法，好像也一同敲乱顾瑶的心跳。 顾瑶的心跳得越来越忐忑，她咬住嘴唇，眼睛完全不知道要往哪里看。 “我去过王府找大姐姐。” 裴闻璟听到这儿笑了出来，“难道你是想说，是本王的人告诉你顾卿卿的行踪？” 顾瑶吓得脸色惨白，紧接着裴闻璟又道：“如果不是顾卿卿救了你的一命，此时此刻，本王已经让你身首异处。” 顾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欺骗您，京城里现在太乱了，这么多的大夫一个都请不到，我只好来求助大姐姐。” 裴闻璟收回视线，已经不想看顾瑶那拙劣的演技，他给明辰一个眼神，明辰立马明白，带着裴闻璟离开帐篷了。 顾瑶还没整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忽然帐篷里进来两个蒙面的将士。 顾瑶脸上失了血色，那两个将士慢慢朝着顾瑶逼近。 没多久，里面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裴闻璟和明辰在帐篷外等了好一会，其中一位将士走了出来，“王爷，招了。” 裴闻璟颔首点头，“明辰，去听听她们怎么说的。” “属下领命。” 另一边，京城里的骚乱还是止不下来。 京兆尹在衙门里急得团团转，他也第一次体会到，人到了绝境会做出什么事来。 “报——” 京兆尹看向门口，穿着盔甲禁军跑进来：“京兆尹大人，太后的密旨！” 太后？ 京兆尹眉头一皱，这个时候太后为何会传来密旨？ 他下跪接旨，门外的嘶吼声一声接医生，似乎不会停息下来。 明明天空都下了细雨，气温却比前些日子还要冷。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京兆尹跪在原地很久，迟迟都没有起身。 顾卿卿醒来听到的第一件事，顾元平和国公夫人在下暴雨开始，就已经发热不止。 她很难不想，顾元平和国公夫人双双第一个被感染的。 只是，他们为什么会被感染？ “顾瑶当真这么说？”顾卿卿显然还是不太相信。 裴闻璟把明辰写的供词给顾卿卿看：“本王找了两个将士吓唬顾瑶，没想到有胆色趁夜来军营，却被两个男人吓破了胆。” “啊？”顾卿卿一愣：“不会真的做了什么？” “没有。”裴闻璟也不屑于用这种办法，只是吩咐那两个将士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但是他没打算让顾卿卿知道。“不过看起来，你的药方很有效，本王看那顾瑶生龙活虎的。” “那是她运气好。”顾卿卿说：“她们感染得算不严重，我有些拿捏不准如果遇到很严重病患，这个药方还有没有用。” “无妨，你也不会遇到。” 顾卿卿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慢慢细读起来顾瑶的供词，看到后面她微微皱起眉头来：“顾元平十天前去过林县。” 在顾卿卿的记忆里，林县是南方的一个小县城，而且那里并不富裕。 “去林县做什么？”顾卿卿喃喃。 “林县离南下的城池很近，也许那个时候就有疫病了，但是没有传到京城来。”裴闻璟说：“如果这次难民不闹到京城来，也许疫病这件事还要在隐瞒上一段时间。” 顾卿卿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社会，有心之人想要隐瞒点东西，也太简单了。 “那你呢？打算怎么做？”顾卿卿问他。 “当然是在原地等待旨意了。”裴闻璟微微挑起眉来：“本王可不是那种擅自做主的人。” “哦，是吗，那你人还挺好。” 顾卿卿不信裴闻璟说的话，脑子里满是在想顾元平去林县做什么？ 忽然，她恍然大悟：“你让我看这份供词的意思是……” 裴闻璟视线与她在空中交汇：“本王说过，会帮你查明真相。” 顾卿卿顿时感觉有一股血液从脚底流淌到全身，既然裴闻璟拿给她看，那就证明顾元平去林县肯定和母亲的死有关。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问题？” “本王的打算是将所有事情都给查出来告诉你，但是这件事没有本王想的这么简单。” 毕竟顾卿卿的母亲可是威远将军的嫡女。 当年她母亲的死的时候，威远将军可是提着尚方宝剑去顾家，差点砍了顾元平的头。 但是被太守的女儿拦下来了。 从那以后，威远将军搬离京城，去了江南一带。 种种事情都在指向顾卿卿的母亲死得很有蹊跷，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之前本王让明辰去查过顾元平喜欢去什么地方，这些年来，他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林县。只不过本王现在身子不便，很多东西不能亲自去看一眼。” 裴闻璟把话都说到这里了，顾卿卿愣了一下，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要亲自去查不成？ 顾卿卿总觉得这次来军营，裴闻璟对她的态度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但是她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顾卿卿手里还捏着纸，她抿着嘴角：“等疫病好了，我能去一趟林县吗？” “可以。”裴闻璟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本王陪着你。” 什么？ 顾卿卿脑子有一瞬间宕机了，这他妈到底又是个什么意思？ 好像裴闻璟连看他的眼神和之前都不太一样了。 倏地，顾卿卿走到裴闻璟的身边，她弯下腰来，还没等裴闻璟反应过来，她的额头与裴闻璟的额头相抵。 裴闻璟呼吸一顿，鼻尖好似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他的身形都不自觉地僵硬了些许。 顾卿卿探了探额头的温度：“裴闻璟，你没发烧啊。” 第50章 顾瑶怎么骗你了 一时之间，裴闻璟还不知道怎么和顾卿卿这个女人沟通。 他本以为自己说得有些明白了，可看到顾卿卿懵懂的眼神，裴闻璟暗叹，把脸别过去，“别碰本王。” 顾卿卿耸耸肩，倒也没怎么在意。她将顾瑶的证词给叠好，装进荷包里。 因为疫病的关系，裴闻璟也不能立马送顾卿卿回王府，顾卿卿心系疫病，倒是巴不得回京城，裴闻璟也不会让她以身试险。 可能朝中谁也没想到，最安全的地方居然是裴闻璟的军营。 京城还是乱糟糟的一片，皇宫里更是。 京兆尹得到太后的密旨，是让他对城中的难民灭口，只因为裴闻亦也感染上了疫病。 现在太医院忙得团团转，翻阅不少古籍，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根治的办法。 “皇上好端端的怎么会染上疫病呢？！”李铭已经急得抓了好几把头发：“不是说这个疫病目前只有皇宫外吗！” “奴才也不知道！”裴闻亦身边的大太监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件事奴才已经禀告给太后了，李大人，这疫病到底要怎么治？” “怎么治？”李铭气笑了：“这难道是风寒感冒那样的小病吗？” 从来没有人敢对大太监这样说话，他脸上一时挂不住，但又看到太医院现状，收起了那点子脾气，“奴才这就去找皇后！！” “不可！”李铭拦住他，“你现在去叨扰皇后娘娘，岂不是不要命了？现在娘娘这一胎还没坐稳，说这些烦心事给她听做什么？” 大太监急得跺脚：“那李大人赶紧研究个治疗疫病的方子来，要保证皇上相安无事！” 裴闻璟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候，还是明辰悄悄来报。 此时顾卿卿正在和他用午膳，顾卿卿看着他面色一沉，轻声问了一句：“果真？” 明辰点头：“千真万确。” “那顾瑶是诓骗本王？” 听到顾瑶的名字，顾卿卿更好奇了，忍不住问道：“顾瑶怎么骗你了？” 还没等明辰思考要不要该说这件事，裴闻璟直接说道：“裴闻亦感染疫病。” “什么？！”顾卿卿瞪大眼睛：“怎么会？他不是在皇宫里吗？” “所以我说顾瑶诓骗本王。”裴闻璟说：“她隐瞒了顾元平和裴闻亦的见面。” 顾卿卿觉得不对，她咬着筷子：“……或许，他们是偷偷见面也说不定？” 裴闻璟听到这话，陷入了沉默。 如果说裴闻璟现在感染疫病的原因，那很大一部分就是顾元平。 顾元平偏偏是去了林县回来感染上的，那又和裴闻亦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去了一趟林县的顾元平，要悄悄进宫？ 裴闻璟在皇宫里也有不少眼线，也的确没有听到顾元平是大张旗鼓进宫拜见裴闻亦。 表面看起来两耳不闻窗外的顾元平，恐怕身上的秘密还有很多。 裴闻璟看顾卿卿发呆好半天，他夹起一筷子的肉放进布菜碟里，让明辰差点看傻眼：“想什么呢，还不赶紧吃。” 顾卿卿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吃下了那块肉，又觉得不太对，她抬头问裴闻璟：“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什么？” “本王知道什么？” “就是顾元平和皇上。” 裴闻璟放下筷子，眼神很认真：“没有，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顾卿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裴闻璟，但是听到裴闻璟这个回答，心里却有点点暗爽。 也不知道她在暗爽个什么。 吃完饭后，顾卿卿去顾瑶帐篷那边溜达了一趟，就像裴闻璟说的，顾瑶的确生龙活虎的。 在看到她来，眼睛就发光似的：“大姐姐，你带我回家吧，我不待在这里。” 顾卿卿一听，笑了：“那你还敢大晚上从京城走到这里来找我？” 顾瑶一顿：“大姐姐，我知道以前是我做错了很多事，你就给王爷说，让他放我回去吧。我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顾卿卿说：“顾瑶，虽然我不清楚你身后到底是什么人，既然敢算计到我这里，那他是不是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以前我就在顾家说过。” “我顾卿卿，眦睚必报。” 顾瑶虽说是招了顾家很多东西，但是自己怎么来的也是一个字未说明白。 裴闻璟也不追问下去，顾卿卿想，他心里应该也是猜到了。 听到这话，顾瑶脸上讨好的笑顿时说散就散，她双眼猩红，指着顾卿卿：“顾卿卿！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和谁说话！” “嗯？怎么，你想威胁我？”顾卿卿笑了起来：“你别忘了，现在这里不是顾家。” “我知道！”顾瑶咬牙切齿：“你不赶紧放我回去，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顾瑶，你可别乱说话，是你自己来军营里找我。我没有软禁你，再者，现在京城这么乱，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乱跑始终不太好。” 顾卿卿听到顾瑶这么说，也越来越好奇她口中的“他”到底是谁，她得回去问问裴闻璟。 和顾瑶没说太久，顾卿卿就回去找裴闻璟。 不过此时裴闻璟正在和左将右将在商讨要事，她贸然进去也不太好，便带着辰九在军营里转转。 所有将士都知道这王妃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且听说有很好的医术，就连白军医都整日跟在身后学习。 军营里的人没有一个敢小看顾卿卿的。 辰九被这些男人的视线看得头皮发麻：“王妃，要不我们先去帐篷里等等？” “等什么？”顾卿卿这才后知后觉起来，辰九是没有出阁的姑娘，见到这么多男人肯定是害羞了。 “也行，我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顾卿卿说完准备带着辰九回去。 忽然，面前有个将士突然晕倒在地，有人连忙赶紧围上去，“军医呢！白军医呢！” “白军医和王爷在商讨要事，我现在去寻！！” 顾卿卿皱着眉头，大步上前，辰九拉都拉不住，只好在后面喊：“让让，王妃来了。” 所有人都自觉给顾卿卿让出一条道来，更是好奇的打量。 顾卿卿走近才发现，倒地的男人，居然莫名的眼熟。 辰九跟在身后：“这不是李猛么……” 第51章 相信王妃 说起来，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看到李猛了。 顾卿卿给他探脉，脸上的表情微微惊讶：“他这么虚弱？” “王妃有所不知，李猛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吃饭，一直挂念着家里的母亲。” 因为军中将士不能随意回家，李猛都有好一段时间没回去看过李大娘了，再加上现在疫病泛滥，李猛自然担心李大娘的处境。 顾卿卿收回手，辰九招呼来几个人把李猛带回去休息，并且嘱咐道：“喂他一碗糖水。” 顾卿卿伫立在原地，看他们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辰九问：“王妃怎么了？” “你说，现在京城里的情况是什么样的？”顾卿卿目光往京城的方向看去。 “这，奴婢实在不知。”辰九说：“不如我去问问明辰？也许他知道？” 顾卿卿摇摇头，“裴闻璟不大愿意告诉我。” 之前她就感觉出来了，裴闻璟不会很在她面前提起疫病的事情，只会让她安心的待在军营里。 顾卿卿张了张嘴，远远就看到明辰跑了过来：“王妃，王爷有请。” 顾卿卿眼色一沉，心里的不安又席卷而来。 刚一进帐篷，顾卿卿就看到左将右将都在，她内心的不安更加的坐实。 还没等她开口，左将就说道：“王妃，有件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左将但说无妨。” “听说顾小姐的疫病是王妃治好的，属下想知道王妃是怎么用药，仅仅几个时辰就治好了让太医都很棘手的疫病。” 顾卿卿微微一抬眼，她从袖子里拿出治疗顾瑶的药方，递给了左将看。 左将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并没有看懂，但唯一能知道的一点，方子里的药大部分都是耳熟能详的，并非有什么特别之处。 白然说：“我就说你看不懂方子，这方子绝对能治得好疫病，你看那顾小姐不是生龙活虎的？” 左将和右将相看了一眼，白然又说：“难道你们没喝王妃之前给你们弄的那个药？就让你们不会这么容易的……感染。” 顾卿卿没有来之前，左将和右将有些质疑她的。 但是不可否认，顾卿卿的确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她看向裴闻璟：“所以你们打算是准备要我这个药方是吗？” 裴闻璟眉眼微微上挑：“这是他们的主意，和本王没有关系，本王尊重你的意愿。” 左将和右将脸色有些不大自然，在顾卿卿没有来之前，他更是轻声细语的说：“那是顾卿卿的东西，本王没有权利剥夺。” 听听这话，怎么听都是在护短。 顾卿卿哦了一声，“可以给，但是我不保证所有人都可以适用。” 右将一怔：“什么意思？” 白然解释道：“每个人的病症不一样，王妃就看到两个病人，但是没有看到全部的，所以不能保证所有人吃了就有效果。” 顾卿卿挑眉，这白然可越来越上道了。 左将右将一脸为难，拿着这个方子，又无从下手。 裴闻璟坐在上方又不给个主意，就像他说的，他尊重顾卿卿的意愿。 左将和右将还在为难，帐外的一名将士急忙跑进来，“王爷！” 裴闻璟皱起眉头来，“什么事，这么着急。” “城墙、城墙！起火了，好多百姓和难民朝着军营这边跑来！！” “怎么可能？！城墙起火？！”左将第一个不相信。 “就是！守城门的可是薛宁，虽然为人不安分，但是在值守这一块，还是可圈可点的。” “属下也不知，是刚才巡逻的兄弟来报，说是百姓和难民一燃的城墙！” 点燃城墙，无疑是对一个国家的挑衅，更何况，这还是京城。 裴闻璟脸色越来越沉，他抬起眼眸来：“传令下去，全部戒备，准备接纳所有百姓。” “还有。”顾卿卿开口：“如果可以，将人给区分开，如果有出现咳嗽，口吐白沫，发热的，全部隔离在一起。” 那名将士看向裴闻璟，等到裴闻璟点点头，这才撒腿跑出去。 右将本想反驳一下，一想到最开始的圣旨，他骂了一声：“他奶奶的个腿！” 带着左将出了帐篷，一边大声囔囔：“没有老婆孩子的跟着老子来！” 顾卿卿还觉得不够，她给白然说：“去准备大量的白醋，喷洒在军营的每个角落，一个时辰一次，千万不能马虎。” “我明白。”白然说：“王妃，那药呢。” “还是跟之前一样，如果没有感染的人，给他们喝一碗，如果感染的，我在去看一眼，方子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这对于顾卿卿来说，是最好的机会。 “王妃！现在这么乱，不是应该……”辰九劝说的话，说着说着就说不出来了。 顾卿卿对着她轻轻摇着头，虽然带着面纱，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辰九很明白，顾卿卿是不会不管的。 辰九又看向裴闻璟，希望裴闻璟能阻止顾卿卿，不管用什么办法也好。 可裴闻璟还是神情淡漠的样子，辰九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 白然出声安慰：“相信王妃。” 辰九没有说话。 顾卿卿深吸一口气，她准备再去清点一下药材，白然提她掀开帘子，刚走一步，顾卿卿回头看裴闻璟。 裴闻璟好似一座雕像坐在那里，仿佛没有了呼吸。 顾卿卿半开玩笑说：“晚上你等等我啊，我还要给你扎针。” 裴闻璟喉结上下滚动，“好，本王等你。” 顾卿卿带着白然和辰九走了。 帐篷里顿时归于平静，明辰站在裴闻璟的身边，他还是忍不住地问道：“王爷不去拦王妃吗？” “拦不住。”裴闻璟说：“你也不是第一次认识顾卿卿了，连太医院等棘手的疫病，顾卿卿短时间就研究出方子，你说，她会袖手旁观吗？” 明辰沉默了。 裴闻璟沉沉叹口气：“去告诉白然，一定要注意顾卿卿的安全，百姓和难民既然敢放火烧了城墙，那城内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兔子急了都会咬人的，让将士看紧那些百姓，千万不要做出伤害人的事情来。” 第52章 他们手中的剑，刺向了难民和百姓 就如同裴闻璟所说，京城里面的确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京兆尹前一秒还在维护百姓和难民，下一秒，他的兵，他的利刃，全部刺向难民的心脏。 这样的举动无疑让暴动的难民更急暴躁，在抢掠百姓的同时，更是挑衅朝廷。 明辰回京城的路上，的确遇上了许多百姓和难民，不是亲眼所见，可能内心还没有这么大的震撼。 他们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干的地方，浑身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自己的血液还是别人的血液夹杂着泥土。 每个人身上没有一处好地。 让明辰区分不出来，哪些是百姓哪些是逃命来的。 更加让明辰确信，京城里面发生了很大的事。 京城里血流成河，家家户户都闭紧大门，空气里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明辰换了一身粗布麻衣，此时站在城墙脚下，城墙的烈火已经熄灭，留下很重的痕迹。 明辰皱着眉头，他准备施展轻功翻阅城墙，就听到某一处传来呻吟声。 “有没有人救救我。” “救命阿。” “救命……” 明辰闻声寻去，在一处拐角，找到声音的来源。 他定眼一看，居然是那日和玲珑堂起争执的少年，只不过少年被一截烧断的树枝给压住了腿脚，身体动弹不得。 阿七也很意外，居然见到了那个女人身边的侍卫，明辰看了他好一会，也没有说话。 阿七说：“大哥哥，帮帮我。” 明辰无动于衷。 阿七咬着牙：“你这人怎么可以见死不救阿？当初你不还是帮我吗？” “上次帮你的人不是我，是我家夫人。”明辰回答。 阿七往周围看了看：“那你家夫人呢，她肯定会救我，要不你把她叫来。” 明辰似乎听到一个很好笑的话，他冷哼一声，没有回答阿七的话，转身准备抬脚离开。 阿七没想到这人这么冷血，毕竟自己还是个十几岁的小朋友，可他现在浑身可太疼了，又动弹不得。 眼看着明辰要走了，阿七大声囔囔道：“诶诶诶，大哥哥，你别走啊，难道你就不知道玲珑堂为什么敢出老千吗？把这事儿上报给官府，肯定会有一笔奖赏，黄金万两，难道你不想要吗？” 明辰偏过头来，说起这个玲珑堂，明辰和裴闻璟说过，玲珑堂打着摄政王的名号，在京城里作威作福，裴闻璟不是不清楚。 前些年他不在京城的时候，玲珑堂就建立起来，并且成为了京城最大字号的赌场，也有不少人舍在这地方。 在秦晋是可以开设赌场妓院的，裴闻璟最开始没有太在意。 直到这段时间，时不时有人传出来，玲珑堂是裴闻璟罩着的，这样的话在裴闻璟的耳边听了不下好几次。 裴闻璟最后让明辰去调查，居然调查不到玲珑堂背后的老板。 这让裴闻璟来了点兴趣，到底是什么人敢在他头上动脑子。 本想着这件事慢慢查的，可偏偏遇到了阿七。 阿七见明辰来了点兴趣：“好哥哥，你就行行好，帮我把这个树枝挪开，不然我这条腿就真的废了。” 明辰想了想，抬起手掌，一个掌风就将树枝给击碎。 “我的天哪，你简直太帅了！”阿七一脸震惊：“这就是武功吗？那个就是内力吗？你学得哪个门派的武功啊？能不能教教我？” 明辰皱起眉头，没想到这少年受了伤居然还可以喋喋不休。 明辰话不多，阿七说了半天都得不到回应，他想站起来，又眼巴巴的看着明辰：“好哥哥，能不能扶我一下？” “你应该告诉我玲珑堂的事了。” “那你先扶我起来。”阿七讨价还价。 明辰皱着眉头上前，把阿七扶起来，他伤的不算重，还能走路，也没有皮外伤。 阿七低头看了好一会腿，“还行，算没有废掉。” “这下你可以说了。” 阿七摸了摸脑袋，他浑身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我有点冷，要不要生个火？” 明辰没有听他的话，转身就走了。 阿七看出来明辰不高兴了，他一瘸一拐的跟上去：“不是，你听我说，我真的……” 话还没说完，明辰猛然一回头，空中好像被一道利刃给划破。 是箭—— 正在朝着阿七射去。 明辰运起轻功，一个翻身，直接揪着阿七的衣领，往自己身上带。 阿七还没反应过来，明辰从袖子里拿出一记小刀，朝着箭来的方向舍去。 听到一阵闷哼，阿七刚想要说话，明辰低哑着声音：“不想死就闭嘴。” 明辰带着阿七朝着树林里躲去。 “草，他妈的，哪里来的飞刀？！直接杀穿老子的肩膀！” “你他妈被杀穿肩膀都还能说话！” “那又不是杀穿脑子！别说这个，人呢？那小乞丐呢？” “没看到，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窜过去了。” “快让人下去找找，不能留下太多活口！” “那往军营去的哪些人呢？” “你放心，会有人安排好的！” 明辰听的真真切切，阿七看他面色沉重：“看你这样子，肯定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逃到这里来，也幸亏我跑的快。”阿七说：“本来城门被破，那些难民直接挨家挨户的抢东西。” “官兵没有出来阻止？” “出来的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是保护保护京城百姓的，可那些官兵……”阿七顿了一下：“他们手中的剑，刺向了难民和百姓。” 明辰眉眼一跳，果然和王爷说的一样。 京城官兵都是听京兆尹的，京兆尹是听皇上差遣的，现在裴闻亦感染疫病，断断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那到底是谁？ 忽然，明辰的脑子闪过一个不可能的人脸。 他脸色越来越沉，听到树林地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乱。 “那小乞丐受了伤，肯定没有走多远。” “还不赶紧找，一会你记得放一声响箭，让那边的人动手，一定不能让真正的百姓和难民去军营！否则我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第53章 欺瞒 什么叫不能让真正的百姓和难民去军营？ 听到阿七说京城里的情况，明辰心里隐约闪过一个真实的想法，如果真正的百姓和难民死在别人手里，又有人假装进军营的话…… 那裴闻璟岂不是暴露在有所图谋者的眼皮子底下？ 明辰顿时感觉自己从头凉到脚，阿七好奇地戳了戳明辰的手臂，小声地问：“他们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辰没有回答他，把人揪到树上，“不想死就安静地待在这里。” 阿七哦了一声，眼睁睁看着明辰轻松的翻下树枝，悄悄朝着那两个穿着盔甲的官兵摸去。 明辰的动作很快，那两人都还在一边闲聊一边找阿七，忽然有一个人的眼前一黑，立马倒地。 另外一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口鼻已经被死死地捂住，硬生生地晕了过去。 明辰把这人捆绑，也一同带上阿七带的树枝：“看好他，我进去看一眼，一会回来接你。” 阿七指着自己：“我？” “我相信我家夫人和主子应该对你的事情很感兴趣。” 明辰说完又消失在阿七的面前，阿七大声朝着他离开的方向问：“你就不怕我跑了？” “你如果敢跑，下一次见到你，就是你的死期。”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明辰走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咬破手指写了一小封信，传来飞鸽，这才悄悄进城。 明明心里都知道京城定是面目全非的样子，但是见到内心还是震惊一把。 昔日繁华的街道没了，地面上血流成河，挨家挨户门前都像是经历了一场不小的纷争，街上空无一人。 明辰踩在房檐，一眼望去看不到京城的尽头，只有屹立在那里的皇宫，与世无争。 飞过一个街角，便看到一队人马在此处巡逻，每个人的面上看起来面目狰狞。 明辰俯下身来，将自己的身形藏在屋檐上，仔细听着下面巡逻的人窃窃私语。 “皇宫里面感染的人更多，太医院的太医一点办法都没有，每天都能看到尸体从皇宫里运出来。” “这才几天啊？就变成这样。” “太医说，这次疫病来势汹汹，完全没有办法。” “亏的还是太医，遇上一点事情，那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有，你听说了吗？他们准备一把火全部烧掉。” “这样真的好吗？” “这是上面的命令，不好也得好。” 烧掉？ 烧掉什么东西？ 明辰疑惑的看去，最后还是没有在巡逻身上听出答案来。 另一边，白然收到明辰的飞鸽传书已经忙的脚不沾地，在看清传书上面的东西，立即禀告给了裴闻璟。 裴闻璟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他微微挑眉，白然见状问：“王爷，如果明辰说的是真的，那这百姓和难民咱们是不能收。” “为何不能？”裴闻璟说：“朝廷下的命令，能抗旨吗？” 白然语塞，裴闻璟是那种怕抗旨的人吗？ 这话他没敢说。 裴闻璟手里捏着兵书，“既然来了，就好好留着，没准日后对本王还有的用。” 白然领命下去，走出帐篷。 没一会，就听到守在军营外的将士来报，百姓已经踏足他们的视线范围内了。 白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跟着那名将士出去看，远远就瞧见乌泱泱的一片人群，互相搀扶地往这里走来。 裴闻璟在城郊外的军营不是个秘密，但是想要进入到这里，连一只苍蝇都觉得困难。 将士们都闭住呼吸，每个人都默默拉紧了身上的面巾，白然吩咐身边的道：“先派几个人去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刀剑，在看看有没有发热的情况。” 顾卿卿在后面忙着，听到百姓都来了，辰九不免开始有些紧张：“王妃，王妃，来了。” “我知道。”顾卿卿笑着说：“别怕，没事的。” “万一、都很严重怎么办？” “不会的。”顾卿卿说：“中医里面没有绝症，只有疑难杂症。” 辰九没听明白，可看到顾卿卿一脸自信的模样，心里的不安渐渐消退下去。 顾卿卿给熬药的将士说：“一会白军医那边会将人给区分开，没有发热的就每人发一碗这个药。还有，将士们也要每天喝一碗，预防一下。” “好的，王妃。” 顾卿卿带着辰九往前方走去，裴闻璟将军营划分了三个区域，一个区域是将士所在的地方，一个区域没有感染的人所在，最后一个区域，便就是疫病区。 每一个区域之间相隔不是很远，进出口都有专人把守，这也是裴闻璟的意思。 她和辰九走了没几步，陆陆续续看到不少百姓已经分别涌入那两个区域。 让顾卿卿觉得比较意外，疫病区所占的人数并不是很多。 来的百姓粗略的统计大概有八十人左右，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没有进入疫病区。 白然回去给裴闻璟禀告这个数据的时候，裴闻璟微微挑眉：“那些人有什么异常？” “并未有太多的异常。”白然说：“那八十人里，绝大部分都是京城百姓，只有极少数的是其他城池的人。” “这就对了。”裴闻璟说：“如果明辰消息没错，那些人应该都已经偷梁换柱。” 白然沉下脸来：“王爷，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京城里面。” 裴闻璟抬眼看他，仿佛已经给白然一个答案。 白然深吸一口气：“那也不应该用这种办法……” “这有什么的，裴闻亦不是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吗？”裴闻璟笑了笑，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也许从一开始……这一场疫病，就是冲着本王来的。” “那王爷要如何应对？属下带人将他们全部一一……”白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用，等他们耐不住性子了，自然会漏出马脚来，不然兜了这么大的圈子，不就白费了吗？” 裴闻璟一个冷哼，让白然打了个冷颤。 原来，裴闻璟什么都知道。 他欺瞒了所有人，一点点地按照自己心意走每一步棋，也欺瞒了自己人。 第54章 屠城 裴闻璟之所以可以成为秦晋的战神，不光是因为他对兵法有独特的见解，还有他的谋算。 从疫病被隐瞒最初，难民全部跑到京城来这件事起，裴闻璟便觉得所有事情苗头是朝着自己来。 特别是裴闻亦让他接收所有难民起。 一切的事情，似乎都按照裴闻璟所想一步步走下去。 裴闻璟如同是个局外人，看着事情一步步的发展，好像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当然，这意料之中不包括顾卿卿。 裴闻璟来到军营里就思考了很多天，再三纠结并没有将顾卿卿给送回王府。 裴闻璟垂下眼眸，在发觉自己对顾卿卿不一样的时候，给足了所有的容忍和耐心，他就认定，无法让顾卿卿离开自己的身边。 白然很久没有见到这样运筹帷幄的裴闻璟，都快要忘了他以前在战场上是如何的厮杀，也如何的算计所有人。 白然和明辰跟裴闻璟是最久的时间，对于这样的裴闻璟，他们很是能理解。 如果欺骗不能自己人，那怎么欺骗其他人。 这是裴闻璟教给他们的道理。 从主帅帐篷里出来，白然浑身如同浇透一身冷汗一般，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简直是太可怕了。 因为百姓都被偷梁换柱，顾卿卿并没有感受到疫病的来势汹汹，倒是白然在耳边给她说过，皇宫里的情况似乎更加的糟糕。 但也没有说明白他们之后的做法。 顾卿卿索性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李猛那边还好吗？李大娘那个村落不会出问题吧？” “王妃放心，王爷知道了以后，已经派人去驻守那边了，李大娘安全得很。” 顾卿卿点点头，抿着嘴角不语。 接收百姓的第一晚，居然是相安无事，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被感染的少数人喝了顾卿卿的药都有明确的好转。 这让顾卿卿放下心来，看到这个疫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棘手。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疫病的病菌会突发改变，所有症状都会和之前不一样。 那样，传染性也会变得极高。 接收百姓的第二天，没有感染的区域也逐渐开始有病症，顾卿卿估算了一下，从疫病爆发开始，潜伏期大概是在两天之内。 她去让裴闻璟将最开始没有感染的那片区域，又划分成两个小区域，一部分是潜伏期无症状者，一部分是已经发病的。 而最开始的疫病区，也被划分为两个区域。一部分是快要痊愈，一部分是还未达到快要痊愈的标准。 而这个标准是顾卿卿定下来的，只要不再发热抽搐的人，全部归位快要痊愈。 这样最后最坏的打算就是四个小区域全部都是感染过的，但都会逐渐康复。 这也给顾卿卿一个警示，日后千金阁会专门有一层楼类似于现代医院的传染病科。 这个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接收百姓的第三天。 明辰带着阿七和弄晕的官兵来到裴闻璟面前。 裴闻璟专门弄了一间空帐篷，就为了见一见这个阿七。 阿七双眼被黑布给蒙住，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就被明辰摔在地上：“哎呦，好哥哥，你真不懂得心疼人，好歹我们认识几天，你还这样对我。” 明辰冷冷道：“闭嘴。” 另外的官兵一直都被蒙着眼睛，完全不知道抓他的人是谁，他几天都没有吃过饭，连口水都没有喝过，嘴角都干裂出了血，声音有气无力：“是谁抓我，我可是朝廷的人。” “朝廷的人。”裴闻璟听到这个，轻笑了一下：“朝廷的人，又如何？” “胆敢杀害朝廷命官，你们不要命了吗？” 嘭—— 明辰给那人一拳，扯着他的头发，“王井，好好说话。” 王井差点被明辰打得失去了意识，他努努嘴角，没有再说。 阿七则是不依不饶：“好哥哥，你先松开我，这样捆着很疼的。” 裴闻璟用手撑着下巴，忽然他眼神一眯，发现阿七怀里漏出一个角来，是一个浅粉色的袋子，上面露出荷花暗纹。 裴闻璟觉得眼熟，他朝着明辰点点下巴，明辰立马懂什么意思，从阿七的怀里掏出来，居然是个女子的钱袋。 明辰摸不着头脑，双手递给裴闻璟。 裴闻璟拿在手里掂量掂量，这个他认得，是顾卿卿的钱袋。 “这个，哪儿来的？” “什么？”阿七没反过来。 还是明辰提醒道：“钱袋。” “哦那个啊，是好姐姐给我得。”阿七笑嘻嘻的，完全不带怕的，“好姐姐可有钱了，全部都给我了。” 裴闻璟眼睛一眯，明辰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之前一直想着阿七是个孩子，没有太下手。 阿七似乎预感到明辰会对他下手，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压迫的气息。 “开玩笑开玩笑，我偷的。”在明辰下手之前，阿七笑着说出来：“那天在玲珑堂，我顺手偷的。” “说起来，你抓我过来，不是说你家主子和夫人想着知道玲珑堂的事情吗？”阿七说：“不过我现在有点饿了，吃饱了告诉你们，好不好？” 阿七似乎就是这样，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裴闻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不过是个少年，被蒙住双眼，都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忽然，裴闻璟摆摆手，阿七被明辰带下去。 帐篷里就只剩下王井和裴闻璟。 “城墙何人所烧？”裴闻璟淡声问。 王井没说话。 裴闻璟耐心不太好，他冷笑一声：“你现在不说，一会本王有的办法让你说。” “……您是、王爷？”王井咂舌，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王爷！王爷！这件事和卑职没有关系！都是难民点燃城墙！！他们急眼！居然敢点燃城墙！” “哦？那你说说为何急眼？” “因为、因为……” “因为你们想要杀人灭口！” 王井感觉头有些晕：“不是、不是、卑职也是领命。” “如果不是薛统领让卑职将吃食丢下城墙，难民也不会因为吃得打起来，更不会发了疯破开城门！” “一切都和卑职无关！卑职也没有办法！” 原来是这样，裴闻璟就说好端端的城门怎么说破就破。 他目光一冷，“你们究竟杀虐了多少人？” “卑职、卑职不知！” “不知？”裴闻璟冷笑：“全都是我秦晋的百姓，因为一场疫病，你们有所区别对待，这一场屠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55章 都睡到本王的床榻上了 王井不知该如何回答裴闻璟的问题。 他转念一想，紧接着说道：“王爷，卑职、卑职也只是奉命办事。” 裴闻璟本就没想着能从王井的嘴里掏出点什么东西来，他语气平和了一些：“薛宁呢？” “薛宁大人早上就被传唤进宫，一直没有见到。” 裴闻璟若有所思地看着王井，也听不出几分假意来。 “明辰。” 明辰从帐篷外走进来，裴闻璟说：“把人关好，不要别人知道了。” “属下明白。” 王井被带出去后，裴闻璟揉了揉眉心，很多事情不是自己亲自看一眼，总归是不放心的。 他有些无力地垂打大腿，磨了磨后槽牙，一言未发。 明辰把王井带下去后，军营里似乎又变得静悄悄的。 顾卿卿提心吊胆，到晚上睡觉做梦都一直是关于百姓，疫病。裴闻璟回到主帅帐篷就看到顾卿卿双眉紧皱，睡得很不踏实。 他垂下眼皮，盯着顾卿卿看了好一会，缓缓伸出手来，在顾卿卿眉心上揉了片刻。 顾卿卿似乎感受到一点温度，一个劲地朝着裴闻璟的方向靠过来。 这个举动无疑不是取悦到了裴闻璟，让他的内心稍稍膨胀起来。 两人这些天都和衣而眠，好在因为他腿伤的关系，军营里准备的床榻足够大，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每次顾卿卿几乎都是累得倒头就睡，完全不会考虑到男女有别。 裴闻璟见她眉头舒展，不紧不慢地脱下外衫，轻手轻脚地躺在顾卿卿的身边。 两人之间离得很远，但是可以清楚地听到顾卿卿缓慢而有节奏的呼吸声。 裴闻璟这才闭上眼睛。 翌日，顾卿卿微微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看百姓怎么样。 她还有些迷糊，按照往日的习惯一边摸床一边下床。 这一次，她没有摸到平坦的床面，而是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带着温热。 顾卿卿还有些纳闷了，条件反射下准备用力地拍下去，还没来得及实施，反手就被人扣住她的手掌。 顾卿卿彻底清醒过来，裴闻璟似乎才睡醒，他眼眸却透着清醒，“本王没想到，顾卿卿你还有这么大的起床气？” “不是。”顾卿卿想要把手抽出来，怎么动都无济于事。 明明每天裴闻璟比她睡得晚起得早，两人相安无事的睡在这张床上，倒没显得多尴尬。 今天怎么回事，裴闻璟居然还在这里。 “你怎么……没起床？” “本王碍着你了？”裴闻璟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撑了一把床榻，他坐起来，平日里束好的黑发散在身后，倒是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人情味。 “你先把手放开，大早上拉拉扯扯的不害羞。” 裴闻璟冷哼一声，松开手，“都睡到本王床榻上了，还说害羞不害羞这事儿？” “那还不是你叫我睡过来的！”顾卿卿哽着脖子，不甘示弱。 裴闻璟语塞，的确是他叫顾卿卿过来的，还真找不到话反驳。 裴闻璟不再看她，他抬手拿着自己的外衫，丢在顾卿卿的头上。顾卿卿还没搞懂这是怎么回事，把外衫拿下来的时候，裴闻璟已经好端端地坐在轮椅上，并且朝着屏风后过去。 顾卿卿开始觉得有些尴尬，一溜烟地爬起来去洗漱。 因为在军营，她懒得每天弄那么麻烦的发簪，索性都是用丝带绑了一个高马尾。 裴闻璟换好衣服出来，看到顾卿卿的高马尾，欲言又止。准备朝着帐篷外走去，顾卿卿看到他喊了一声：“等会再出去呗？” “怎么？” “给你扎完针，你再去。” 裴闻璟一想，顾卿卿这段时日几乎都是抽出时间来不忘给他扎针，他点点头。 给裴闻璟扎完针后，顾卿卿草草的吃了早膳，就去找白然。 裴闻璟不让她过分接触百姓，每天早上只能等白然告诉她那些人的病症。 好在没有特殊情况，也让顾卿卿宽下心来。 一连下了差不多小半个月的雨，终究是停了，天空也又隐约放晴的趋势。 顾卿卿和辰九守在后面煎药，白然说：“王妃，咱们从千金阁拿来的药差不多要用完了。” “这么快？”顾卿卿还有些惊讶。 “已经不算快了。”辰九说：“这还是白然精细称重用下来的呢，多一点儿不行，少一点儿也不行。” 白然不自然摸了摸鼻子：“我那叫为了让个药效更好的发挥！” “对对对！你就差没有给每人喝的量给称重了。”辰九一想到白然除了别的事以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差不多在临时搭的小药棚里耗着。 顾卿卿笑了起来，“白然那是精益求精，多了就不浪费了，没准多出来的量还可以多熬一副药呢？” “听听，王妃说的这话。” “不过白然也是，以后别太扣扣搜搜，讨不到媳妇怎么办？”顾卿卿补充了一句。 辰九听得露出八颗牙齿：“白然成亲铁定要找个比她还要精益求精的，不然两个人一言不合不太行。” 顾卿卿挥动着扇子，听着辰九和白然你一句我一句，这段时间紧绷的神情也慢慢放松下来。 她轻叹一口气，仿佛全身心都放松了一遍。 辰九见她这样子，“王妃，是不是……” 嘭—— 嗤—— “胆敢在军营闹？老子送你去阎王殿闹！” “妈的，辛辛苦苦照顾你们，你们还敢拿刀伤人？” “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帐篷外忽然响起一阵骚乱，辰九立马站起来，离门口最近的白然掀开帘子：“我出去看看，王妃在这里稍等片刻。” 白然走了出去，发现不少将士都提起刀剑来，对面的是百姓，不过每个百姓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子杀意，手里都拿着破碎的碗。 白然微微挑眉，终于要来了吗？ 他刚想开口，对面有人朝着他扔向破碗，白然一个偏头，躲过去，这才看清那不是普通的破碗，有利刃的地方都被刻意打磨过。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听到身后的帐篷里传来一声尖叫。 “王妃——！” 第56章 本王怎么会让你有事 白然心里一惊，连忙掀开帘子，身后的骚动声更加明显。 他无暇顾及，也明白那些不是裴闻璟麾下将士的对手。 只是这帐篷内，顾卿卿被一个男人给挟持，同样是用那打磨过的碗尖，抵在了顾卿卿的脖颈旁。 辰九站在他们对面，完全来不及反应，她藏在手里的匕首也微微握紧， “辰九，怎么会让王妃受到这样的处境？” 白然来到辰九的身后，那男人神态自若的模样，在看到白然来并没有说一句话。 顾卿卿却感受到了他捏着东西的手，紧了紧。 “都怪你搭的帐篷太简陋了，一下就破。”辰九嘴上这么回答，可眼睛一点都不敢从顾卿卿的身上移开。 “都说摄政王宠爱这个王妃，看来不假。”男人这时开口了：“既然能让军医白然贴身照顾你，看来你真的很受宠爱。” 顾卿卿眼睛眯了眯，男人的手肘扣在她的脖颈上，有点让她呼吸困难，那冰冷利刃，好像下一秒会杀穿她的动脉。 可顾卿卿并不怕，她完全感受不到死亡的恐惧。 辰九咬咬牙：“你可知道挟持王妃是死罪，更何况，这里还是摄政王的军营。” “我知道，所以我挟持的是王妃。”男人露出牙齿来，面上的表情开始狰狞：“但是没想到，王妃居然可以阻止这次的疫病。” 这次的疫病？ “听你的意思这次的疫病故意为之？”顾卿卿轻轻喘了口气。 男人低下头，“王妃真聪明，让我觉得杀了你有些可惜。” “杀我？” “王妃，你对王爷这么重要，如果你死了，那他会不会也……” “不会！”顾卿卿打断这个男人后面的话，“你杀了我也没什么用，最多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大夫。” “大夫？”男人哈哈大笑：“王妃，年纪轻轻如此了得的医术，也称得上‘大夫’这二字。只可惜，你不应该打乱我们的计划。” “什么计划？”顾卿卿给辰九白然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先等等。 辰九捏在手里的匕首紧了松，松了紧，手心密密麻麻都是汗水。 男人叹笑：“王妃不知道吗？在我们进来之前，王爷让人对我们进行搜身，恐怕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我们不是普通的百姓了。” 顾卿卿抿着嘴角，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王爷瞒你瞒得这么好？还让你尽心尽力地救治每个人。”男人说：“但是你知道吗？我们每个人来，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至于我们的计划，当然是为了让军营里的所有将士，都染上疫病。” “可是为什么呢？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裴闻璟的王妃，居然能一个个地将人治好？你怎么就治好了？为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将疫病引进京城，怎么可以让你几碗药就治好？！” 男人手上的力气大了一些，顾卿卿看不到他双目通红，只是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王妃！” “王妃！” 白然和辰九连忙上前一步。 男人眼神狠厉：“你们最好别过来，你们这细皮嫩肉的王妃，能受得住怎么样的死法？” 顾卿卿开始意识有些模糊，耳边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好像一时之间变得很安静。 顾卿卿不在意裴闻璟瞒着她什么，她只在意自己的药对人到底有没有效。 只是自己的善意被人玩弄一把，她内心的确多少很不高兴。 忽然，男人的臂膀搭上一双小手，男人垂眸一看。 顾卿卿困难的喘着气：“我不管你是谁，既然是你们带来的疫病，来一次，我治一次。” 顾卿卿的手掌微微用力，男人脸上神色顿时煞白，“你……” 辰九和白然眼睁睁看到男人松开手，顾卿卿得到足够的空间，她微微转过头来：“直到你们无计可施。” 男人感觉自己手肘像是没了力气，他瞪着猩红的双眼：“你做了什么！” 顾卿卿伸出食指和中指，中间夹着一刻银针，她说：“在你穴位上扎了一针而已。” 仅仅是一针，就让男人整只手使不出力气来。 男人心有不甘，他顾不上已经没知觉的手臂，举起另外一只手捏着打磨好的利刃，朝着顾卿卿的脖颈刺去。 嗖—— 耳边是被空气划破的声音。 一只穿云箭，准确无误地插进男人的胸腔，男人不可置信的低下头来。 顾卿卿一脸震惊。 白然猛然回头。 帐篷外的不远处，裴闻璟坐在轮椅上，手里还拿着弓，他的眼神凌厉，仿佛世间都入不了他的眼。 顾卿卿看得有些呆了，男人直直朝着后面倒去，辰九连忙上前扶着她：“王妃？王妃？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卿卿脸色苍白，她摇摇头，整个人像是没了力气，靠在辰九身上。 外面的骚动停止了，毋庸置疑是裴闻璟这边大获全胜。 裴闻璟将弓丢给身边的人，明辰推着轮椅过来。 顾卿卿还站在原地，呼吸开始有些不顺畅。 裴闻璟凌厉的气息还没退去，整个人看起来让人不敢触及，顾卿卿眯着眼睛，她好像看到了，秦晋百姓口中的战神。 好像将世间万物都掌控在他的手里，又或者他本该如此。 裴闻璟。 顾卿卿在心里默念一句他的名字。 裴闻璟紧绷嘴角，欲言又止，在顾卿卿快要晕过去前，她轻声说：“这次，是我欠你的了。” 他们之间的人情，一直都在纠缠不清。 裴闻璟脸上神色像是碎裂开来，他伸出手，却碰不到顾卿卿。 辰九将人抱在怀里，白然连忙上给顾卿卿探脉，“还好还好，只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听到这个回答，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辰九准备抱起来顾卿卿，却听到裴闻璟淡声开口：“给本王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裴闻璟抱着顾卿卿离开了这个简易的药棚。 只留下明辰白然几人你看我，我看你。 裴闻璟带着顾卿卿回到主帅帐，他让人打来了一盆热水，亲自给顾卿卿擦了擦脸颊的汗。 等擦到手心，他才发现顾卿卿的掌心有个不起眼的红点。 那是长时间捏着银针留下来的痕迹。 裴闻璟的拇指来回摸着那个红点，心里觉得越来越烫。 忽然，裴闻璟捏着顾卿卿的手逐渐用力轻声说：“本王怎么会让你有事。” 第57章 这里是天子脚下，京兆尹不得不从 顾卿卿还在睡，如果不是白然再三保证休息好了就没事，裴闻璟早就带顾卿卿回王府，换更多的太医来诊治。 期间，明辰来找过裴闻璟，看到裴闻璟在床榻边照顾，心里还是小小地震惊一把。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裴闻璟对顾卿卿真的很不一样。 但一想到顾卿卿对裴闻璟的态度，所有人都知道，只有顾卿卿一个人没有看出来。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明辰声音很轻，生怕吵到顾卿卿，裴闻璟会动怒。 裴闻璟抬眼看他，很快又收回视线，他细心地给顾卿卿整理好被角，“出去说话。” 明辰咽了口唾沫，过来推裴闻璟。 深夜的军营很安静，之前引发骚乱的人全部都被关押在一起，将士们都觉得这几天过得如同大梦一场。 明辰推着裴闻璟，说：“我带了一队人马往京城的方向寻找，找到一共两拨人的尸体。一拨是百姓，一拨是薛宁手下的人。并且让王井去认人，现在被关押的人并非薛宁的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裴闻璟总结下来，明辰递进来的消息没有错，但是也有人知道会有一批人偷换进来。 “既然不是薛宁的人，明辰，你认为是什么人？”裴闻璟问他。 “属下不知。”明辰说：“白然说过，王妃被挟持的时候，那人说他们的计划是要将士全部染上疫病，那这很有可能……” “可能不是秦晋人。”裴闻璟的眼神突然狠厉。“宫里那位再怎么想害本王，也不会拿秦晋的兵做赌注。如果秦晋的兵出了问题，那就会让别的人有机可乘。” “只是这个人的手太长了，居然都伸到京城里来。”裴闻璟的手指摩擦了几下膝盖。 “王爷，要查这个人吗？”明辰低声问。 “不查。”裴闻璟忽然轻笑：“裴闻亦都不急，本王急什么？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他操心吗？” “现在皇上身染疫病，太医院都还在束手无策。” “既然束手无策，那就将顾卿卿的药方给交出去。”裴闻璟说：“也是时候回去了。” 顾卿卿是在马车的颠簸中醒来的，她睡得浑身骨头疼，脑子还是懵的，就看到裴闻璟在对面，手里又拿着扇子。 “你怎么又拿扇子？”顾卿卿脱口而出。 “本王在想，这扇子真的和本王有这么不配？”扇子在裴闻璟的指缝中来回转动。 顾卿卿坐直身体，她才发现自己坐在马车上，“我们这是去哪儿？” “回京城。” “回去？那军营那边……” “那边本王都处理好了。” 顾卿卿眨了眨眼睛，“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顾卿卿瞪大眼睛：“我睡了这么久？怎么不叫醒我？” “白然说你是受惊昏过去，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本王索性就让你好好休息。”裴闻璟又说：“对了，你的药方本王交给了皇宫里，到时候你就等着接赏吧。” “赏赐不赏赐的我倒不在乎，我就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很奇怪。”顾卿卿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多天人在军营里，但是对事情原委并没有很了解。 裴闻璟叹了口气，明显看出来顾卿卿在想什么：“很多时候，本王希望你不要太聪明，好好地当你的摄政王妃。” 起码这一辈子都可以无忧无虑。 可顾卿卿不这么想，她对这件事还是很在意，“那天，那个人说是故意弄出疫病引来京城的，而他们的目标。” 不言而喻，目标就是裴闻璟。 顾卿卿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办法，制造出疫病来，就为了冲着裴闻璟来。 她嫁给裴闻璟的第一天就知道了，裴闻璟这个人，对于秦晋来好，还是别人来好，都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那你的看法呢，顾卿卿。”裴闻璟双手抱臂在胸前，扇子又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我只明白，能弄出这个疫病的人，肯定很厉害。”顾卿卿说：“这一次是好运，我能治好，那以后还有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所以你是担心这个？”裴闻璟身形一顿。 “不然呢？”顾卿卿想都没想就反问他，说出来又有些后悔，这话说得太直白了，按道理她应该关心一下裴闻璟，“也不是，你，我也担心。” 面对顾卿卿后面补充的话，裴闻璟并没有感到多高兴，他没有再接顾卿卿的话。 顾卿卿自知理亏，索性闭上了嘴。 不多时，他们一行人来到城门口，顾卿卿和裴闻璟坐在马车里，听到明辰在外道：“王爷，王妃，我们已经准备进城了。” 顾卿卿一听，立马掀开帘子，她定眼一看，那城墙上烧的黑漆漆的印记，都还在。 仔细一闻，空气里好像还残留着一点炭烧的味道。 顾卿卿皱着鼻子，辰九看她探出头来，连忙说：“王妃，咱们不看这个。” 说完，就给顾卿卿拉下帘子来。 顾卿卿坐回位置上，她想，人到了多绝望的地步才会对自己的国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如果单单只是疫病，就可以将百姓逼成这个样子，那不会有很大的问题吗？ 一进入京城，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顾卿卿坐在马车里，味道若隐若现地从缝隙里钻进来。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什么？”裴闻璟闭目养神，没有看她。 “就是有点像……”顾卿卿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怕裴闻璟觉得自己很奇怪。 “血腥气？”裴闻璟帮她回答。 “……对。” 裴闻璟睁开眼睛，他目光坦露地放在顾卿卿身上，“辰九他们没有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京兆尹带着官兵，屠杀流窜到京城的难民和百姓。” 顾卿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只听到裴闻璟继续道：“难民进城，抢掠京城百姓，朝廷为了制止，才用这样的办法。” “这叫办法？”顾卿卿第一次深刻地领悟到，人如草芥这几个字。 “办法是人想出来，这里是天子脚下，京兆尹不得不从。” 第58章 好像亲吻顾卿卿的眼睛 宝灵和宝玉得知王爷王妃要回府，一早就跟着管家龙志安在门口等着。 裴闻璟的话太过震撼，顾卿卿下了马车人还是懵的，她完全没有发现京城里有了一丝改变。 宝玉和宝灵在看到顾卿卿的那一刻居然有些想哭，两人争先恐后地想要跟顾卿卿说话，都被辰九一一拦下来：“王妃太累了，先让王妃休息吧。” 顾卿卿也没注意听，她们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朝着兰园走。 裴闻璟是后下来，顾卿卿都已经走了没影了。 一回到兰园，顾卿卿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由辰九她们几个在外面怎么喊都没用。 奶娘年纪大了，没有站在门口迎接顾卿卿，听到顾卿卿这样，急忙赶来，顾卿卿也是不开门。 顾卿卿脑子里乱得厉害，她生长在一个和平的国家和年代，也从来也不会听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些被朝廷杀掉的人，是被秦晋放弃的人。 顾卿卿一早就明白这个时代的生存规则就是这样，但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却是给内心震撼了一把。 顾卿卿深吸一口气，内心还是巨大的恐惧。 这样的轻蹙一直持续到晚上，顾卿卿回到王府已经没有吃喝过，辰九没办法，只能去告诉裴闻璟。 裴闻璟听闻而来，他在顾卿卿的门前，轻轻敲响房门，“顾卿卿。” 裴闻璟的语气不是很好，让其他人听得打了个冷颤。 “顾卿卿。”裴闻璟又喊了一声：“本王腿疼。” 没一会，屋子里就传来声音，顾卿卿打开门，也吓了众人一跳，她的脸色实在不能见人，像是被关在房间里十天半个没有见到阳光的样子。 裴闻璟微微皱眉：“你这是什么样子？” 顾卿卿没有回他的话，“进来吧。” 明辰把裴闻璟推进去，顾卿卿在屏风后面换了一件衣服，出来的时候对着所有人说：“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想要单独和王爷说。” 这还是顾卿卿第一次以来有这样的要求。 所有人都退到门外。 房间内，顾卿卿给裴闻璟照旧扎针，并且询问他的感受，和以往没有什么两样。 “之前在军营里，还是没有得到很好的发挥，不过敷贴的效果看起来不错。” 顾卿卿垂下眼眸，一直看着裴闻璟双膝上的粉肉。 那是顾卿卿刚刚魂穿过来给裴闻璟挖肉留下来的伤口。 “裴闻璟。” “什么？” “当时我挖你双膝的肉，醒来是不是有动过想要杀了我的念头。”顾卿卿抬起头来，她蹲在裴闻璟的轮椅前，像极了他们第一晚的样子。 只是那时的裴闻璟心境和现在不一样了，裴闻璟的眼里没有那天的狠厉和凌厉。 “有过。” “我知道的。”顾卿卿说：“那你为什么把我留下来？” “为什么……”裴闻璟低声喃喃，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没有第一时间杀掉顾卿卿。 顾卿卿这个人对于他而言，是一个没有必要的存在。 可现在不是这样的。 裴闻璟从来没有在感情方面这么纠结过，他的人生好像都贯彻在军队里，带着将士打仗，胜利。 细数前面的岁月，裴闻璟从来没有过儿女情长，也没有人教过他儿女情长。 “本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裴闻璟第一次有过这样的表达。 顾卿卿轻叹一声：“是啊，连你都不知道的问题，我怎么想得通。” “你在想京兆尹的事？” “算是吧。”顾卿卿说：“我有点想不通罢了。” “因为朝廷放弃了他们。”裴闻璟一点就说出来，“其实你大可不必庸人自扰，从他们第一天被当做别人的棋子，就注定结局是这样。再者，裴闻亦给过他们求生的机会。” 顾卿卿问：“那皇上也知道吗？” “他应该不知道这件事。”裴闻璟说：“因为放弃他们的人，是太后。” 顾卿卿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 裴闻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还是说，你一早就知道太后会这么做？”顾卿卿神色开始变得严厉起来。 如果裴闻璟一早就知道，那是不是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本王也是在京兆尹动手之后才知道，这也是难民为何又返回到军营的原因。” “如果那天你没有被挟持，那个人不把事情都说出来，那也许本王会一直认为被关押在军营里的人，是朝廷的人。而最初的难民做了别人的嫁衣，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身上带着疫病，来到这里。” 现在只是一个疫病，就将事情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那不是很矛盾吗？那朝廷为什么要杀掉来军营的难民？最开始不都打算让难民来到你这里吗？” 裴闻璟也没有想通这件事，只能用一种猜测的语气道：“也可能是裴闻亦和太后双方有了不同的看法。” 下令要难民都来军营的人是裴闻亦。 下令杀了难民的人是太后。 现在裴闻亦躺在床上起不来，太后下令也是裴闻亦生病之后。 裴闻璟不想关心着母子俩之间有什么冲突，总归目的都是一样的。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疫病的确是冲着裴闻璟来，甚至是冲着裴闻璟身后的将士来。 顾卿卿沉默了好一会，她蹲得腿有点麻，裴闻璟叹了口气，伸出手来，“要不要起来？” “不要。”顾卿卿说：“我还有一件事没有想通。” “什么事？”裴闻璟的耐心突然很好。 “如果我早一点研究出来药方，是不是事情就不一样了？” “并不会。”裴闻璟俯下身来，离顾卿卿忽然很近，他的气息喷洒在顾卿卿的脸上：“本王一开始就说过，那些人已经是棋子，注定有这样的结局。即使不是太后动手，也会有别人。” “那这个人是谁？” 顾卿卿的眼睛很亮，特别是在烛火的照映下，明亮生辉。 裴闻璟喉结上下动了动，比起回答顾卿卿的问题，他好像有了一个更加奇怪的想法。 好想亲吻顾卿卿的眼睛。 第59章 卿卿很好，本王不会亏待 这个想法闪过脑海一瞬间。 裴闻璟稳下情绪，他微微闭上眼睛，坐直身体。 顾卿卿还在等裴闻璟的答案。 “本王也不知道。” “啊？” 顾卿卿连忙站起来，完全忘了腿麻了的事情，重心不稳，整个人朝着后仰去。裴闻璟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微微一用力，“本王扶你起来你还不愿意？” 裴闻璟的手心很烫，倒显得顾卿卿的手有些凉，他微微蹙眉，军营里的伙食的确还是不太好，顾卿卿这才去了几天，在王府养的那几两肉，说没就没了。 顾卿卿把手抽出来：“不告诉我就拉倒！” 裴闻璟挑眉，“行了，你要知道的事，本王也都说了。在家好好修养几天，过几天还有得你忙。” 他说完，就从房间里出去了。 门外几人一脸八卦的神情悄悄打量裴闻璟，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 裴闻璟看向辰九：“让厨房多做点王妃爱吃的，太瘦。” “嗯？”辰九立马回过神来：“好的王爷，属下知道了。” 太瘦？哪里瘦？ 辰九可太好奇了，这两人单独在房间里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顾卿卿睡觉前辰九给她弄了一碗热粥垫肚子，这才放心让她睡去。 第二天醒来，顾卿卿突然想到一个事。 顾瑶还在军营里！居然把她给忘记了。 顾卿卿扶额，喊了一声辰九。 “王妃，怎么了吗？” “我好像把顾瑶忘在军营里了。” “顾二小姐昨天也回京城了。”辰九给她准备好洗漱的，“是昨天我们出发的时候，王爷安排的。” 裴闻璟居然还记得，顾卿卿心下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 她着急下床穿上鞋：“快快快，吃完早饭咱们去找裴闻璟。” 辰九一脸八卦的神情，这昨天单独相处，今天感情就升温了？ 裴闻璟也没想到顾卿卿这么早就来给他扎针，还是依旧的疗程，顾卿卿一点马虎都没有。 最后，顾卿卿照旧捏了一下裴闻璟的膝盖：“有什么感觉吗？” “有点麻。”裴闻璟顿了一下：“本王从以前就很好奇，捏这一下很有必要吗？” 顾卿卿一怔，其实也可以不用捏，都是用小锤子敲…… 裴闻璟好像看出顾卿卿内心想法，他并没有觉得恼怒，反而多了些许喜悦，“是本王的不是，不应该问你们‘大夫’这种问题。” 不知为何，顾卿卿觉得裴闻璟将“大夫”这两个字，咬得有些轻。 辰九和白然瞪大眼睛，这还是他们那个战神王爷吗？ 气氛开始有些变得旖旎，裴闻璟开始有些后悔，昨天应该真的要去亲吻顾卿卿的眼睛。 那双眼…… 似乎藏着很多想要知道的事…… 像是星星一样，让裴闻璟看一次就深陷一次。 辰九他们都很识趣的不说话，龙志安却打破了这个平静。 “王爷，王妃，顾老夫人的请帖。” 老夫人？ 顾卿卿回头，龙志安手里拿着一封帖子，“顾老夫人想要请王妃回顾家一举。” 裴闻璟轻轻皱了眉头，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应该是让顾卿卿多休息，在把丢掉的二两肉给长回来。 他刚想要开口回绝，就听到顾卿卿问：“我能去吗？”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裴闻璟硬生生把拒绝的话给咽回去，“去。” 随后，他又补充道：“本王随你一起。” 顾瑶没想到，求了半天国公夫人让顾卿卿回来给父亲母亲治病，裴闻璟也要跟来。 一早听到这个消息，她和祖母一早就站在大门外，等着顾卿卿夫妻二人来。 顾老夫人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这次家里染上疫病，就唯独她和顾凌云还好好的。 顾瑶说：“明明祖母就只请了大姐姐，那王爷跟来做什么？” 老夫人淡淡瞥了一眼顾瑶：“这种话一会就不要再说了，当心你的脑袋，之前卿卿给你说的话，你可都忘了？” 顾瑶一怔，顾卿卿说的话，连同那巴掌。 都已经深深地记在了脑袋里，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会忘。 “再者，这次是你有求于卿卿，放下你高高在上的身份。”老夫人顿了一下：“一个嫡次女，好好掂量掂量。” 老夫人这话说得有些重，顾瑶听得心里不舒服，敢怒不敢言，把委屈都往肚子里咽。 这次，顾卿卿是坐着裴闻璟的马车来，比起上次来顾家，看起来气势的确要好上许多。 顾瑶远远就瞧见那低调奢华的马车，她嫉妒的情绪一点点地放大开来。缓缓的，她目光看向比她矮上一些的老夫人，如果不是她，也许摄政王妃就是她。 顾瑶磨了磨后槽牙，马车已经到达顾府大门。 顾卿卿率先下来，她大步上前，“祖母。” “乖孩子，王爷呢？” 老夫人转头去看，裴闻璟已经下了马车，单单是坐在轮椅上就是不容小觑，刚想要行礼，裴闻璟一抬手：“老夫人无需多礼。” “如此，老身谢过王爷。” 顾瑶在一旁发呆，还是老夫人提醒了一下，她这才不情不愿地给顾卿卿裴闻璟行礼。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顾府，顾瑶在最后，老夫人很是亲昵地拉着顾卿卿的手背：“听顾瑶说，这几天去军营了，可吃好睡好？” “祖母不用过多担心，王爷照顾得很好。” “那是王爷不嫌弃你。”老夫人淡淡一笑，“卿卿自小脾性奇怪，也希望王爷能多多担待。” 裴闻璟点头：“这是自然，卿卿很好，本王不会亏待。” 嘶。 果然，每一次听到裴闻璟这么喊她，她就浑身不自在。 顾卿卿悄悄偏过头，瞪了一眼裴闻璟。 裴闻璟装没看见。 来到雅苑，顾老夫人让人给他们斟茶，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让顾卿卿给顾元平看病，就听到门外吵吵闹闹。 “少爷，少爷，您的腿还没好，别乱跑啊！” 顾卿卿闻声看去，顾凌云杵着拐杖，走得很快，他额头上都是汗水。 在见到顾卿卿的那一刻，顾凌云脸上的笑容掩盖不了，他刚想要大声的喊一句“大姐姐”，就见到顾卿卿身旁坐着的男人，眉眼之间含着冰冷，与他目光交汇。 顾凌云打了个冷颤。 第60章 你们顾家，当真是会养女儿 很少有人可以这么直视裴闻璟很久。 裴闻璟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眼眸之中总是有意无意的会透出几分杀意来，普通人都不敢多看两眼，更别说一直都在读圣贤书的顾凌云。 顾凌云忍着心里的恐惧，他咽了口唾沫，还没开口，就听到老夫人悠悠道：“既然摔到断了腿，为何不在院子里好好修养，一大早吵吵闹闹，也不怕让王爷和王妃看了笑话。” 顾凌云觉得脸上有些红。 “祖母，凌云难得见一面大姐姐和……王爷，自然是心急了一些。”顾瑶出了说了场面话：“自然也可以理解，凌云的手足情深。” 顾凌云缓缓走上前，给老夫人行礼，转过身来，对着裴闻璟，他低下头，闷声闷气道：“给王爷请安。” 裴闻璟的第一感觉向来都很准，顾凌云看起来唯唯诺诺，可这话里的藏着几分不甘心，他可是听得真真切切。 好半天，裴闻璟都没有说话，顾卿卿也没说话，倒是顾瑶有些急了。 “这位就是顾大人的儿子？”裴闻璟开口了，“的确是一表人才，看起来不太像顾家人。” 老夫人听出来这话的意思，连忙解释：“顾凌云和他母亲长得比较像，自然和卿卿顾瑶她们不太想像。” 裴闻璟挑挑眉，顾凌云手掌心不知不觉浸出汗水来，大着胆子问：“不知王爷今天来，是有何要事？” 裴闻璟一听，笑了，他身子往后靠了靠，顺势拉起顾卿卿的手来：“这里是卿卿的娘家，本王陪着妻子回娘家看看亲人，有何不妥？” “……”顾凌云咬着嘴唇：“没有不妥。” 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他们牵着的手，很紧，仿佛一秒都不愿意分开。 顾卿卿早在心里又把裴闻璟给骂了一遍，这人的演技也越来越熟练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害臊。 “凌云，这么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老夫人见他一直站在那里，便出声提醒。 顾凌云转念一想，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半天支支吾吾就说出来：“大姐姐，求求你去看看父亲吧。” 顾卿卿眉眼一抬，和她想的事情八九不离十，但没想到居然是顾凌云先开的这个口。 裴闻璟交给朝廷的药方至今没有回信，但是裴闻璟敢保证，太医院的人肯定先给裴闻亦用，等宫里的主子都好了，再传给朝臣。 顾瑶把自己在军营里发生的事几乎都讲给老夫人听，听到是顾卿卿治好的她，便从昨晚琢磨要让顾卿卿回来，看一眼顾元平。 别人她管不着，唯独这个顾元平是一定要救治好的。 碍于裴闻璟在场，老夫人迟迟不好开口，却没想顾凌云先开这个口了。 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我听二姐姐说，大姐姐治好了二姐姐，那父亲的病大姐姐也能治好，对不对？” 说到底顾凌云是还是个孩子，现在还不懂得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这要看过才知道。”顾卿卿松开裴闻璟的手，对着老夫人说：“那我去看看就来。” 老夫人点点头。 顾卿卿站起身来，裴闻的视线随着她往上：“注意安全。” 顾卿卿点头，白然和辰九跟了上去，顾凌云也一瘸一拐的跟上去，人刚走出去一步，老太太淡声道：“带你们少爷回去好好修养，免得又在摔一跤。” 老太太这话说得意有所指，目光悄然放在顾瑶身上。 因为顾元平的关系，雅苑外的石子路早就已经被换成了平坦的石子。 顾凌云摔倒那天顾卿卿说的话，老夫人也有所耳闻，她也心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瑶被老夫人看得心虚，她也站起来：“我也跟着去看看母亲。” 雅苑只剩下老夫人和裴闻璟。 裴闻璟悠然自得，老夫人和这尊大佛单独待在一起，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畏惧。 半晌，裴闻璟开口了：“老夫人，本王有些事，还想问一问老夫人。” “王爷请说，老身一定知无不言。” “卿卿向来胆子小，在顾家过得什么日子，老夫人是心知肚明的。”裴闻璟说：“只是本王有一件事不太理解。” 老夫人咽了口唾沫。 “坊间传闻卿卿儿时坏了脑子，这件事到底是真还是假？” 老夫人嘴角牵扯了一下：“那王爷都说是坊间传闻了，那定然是不可相信的。” “本王也是这么觉得。”裴闻璟紧接着又道：“那装疯卖傻，又是为何？” 一语成定。 裴闻璟之前调查顾卿卿，只能判定出顾卿卿是装疯卖傻。 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相处这样的办法，那只能说明，这个地方很危险。 顾卿卿可以在顾家忍辱负重多年，就为了活下来，那肯定是她知道了什么事，或者是察觉到了什么事。 可现在的顾卿卿，仿佛是一张白纸。 “王爷说笑了，卿卿向来都是府里最乖的孩子，尽管她母亲去世得早……” 老夫人说到这儿，就被裴闻璟的眼神给吓到。 如果裴闻璟说的是真的，那以前顾卿卿说不定是真的装疯卖傻，欺骗了所有人。 可她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完全没有看出来，反而是嫁给了裴闻璟就好了。 这件事一直都没有说明白。 裴闻璟轻笑，他收回眼神，想要威慑已经达到了，“老夫人，听说当年威远将军的嫡女，可是名为‘京城第一美’，也是和顾大人一见钟情，这才请求威远将军，将女儿给下嫁。” 老夫人听到这儿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国公的品级要比威远将军高上些许，但是对于他们顾家默默无闻，他们也算是高攀了。 “只是本王没想到，同年太守次女也嫁进了顾家。”裴闻璟笑了笑：“想来一见钟情，也是无稽之谈。” 裴闻璟这话里话外都在说，你们顾家娶顾卿卿的母亲，就是图她娘家。 顾卿卿的母亲去世，娘家人也不管了，你们就苛待顾卿卿。 让顾卿卿装疯卖傻活了这么些年。 最后，裴闻璟说：“你们顾家，当真是会养女儿。” 第61章 卿卿真厉害 老夫人觉得，裴闻璟今天来给顾卿卿讨回公道的。 她站起身来，李嬷嬷扶了一把，老夫人这把年纪了，除了进宫朝拜，都没怎么对一个人行大礼。 “王爷，老身知道在王爷的心里，这些年卿卿受了不少委屈，但是，老身也没有办法护她周全。”老夫人说：“看起来顾家家大业大，老身却是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人人都知道，顾元平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国公夫人仗着娘家是太守，没少在府里耀武扬威。 老夫人不能多亲近顾卿卿，不然顾卿卿的处境会更难。 裴闻璟哪里会不知道这内宅的弯弯道道，只是今儿也不知怎地，这股子气就上来了，非得要给顾卿卿讨个公道。 面对老夫人这一把年纪，还要这般，裴闻璟也沉下眼来：“老夫人请起。” “以前你护不住顾卿卿周全，今后，本王护着她。”裴闻璟顿了一下：“护一辈子。” 此时，顾卿卿看过顾元平和国公夫人的症状之后，重新抄写了一份药方递给顾瑶。 顾瑶低头看药方，上面都是她不懂的字，如果是以前，顾瑶肯定会质疑顾卿卿，但她被顾卿卿治好过，这点信任还是有。 顾瑶也没有呛顾卿卿两句，马不停蹄让人去药房抓药。 回雅苑的路上，辰九说：“王妃还是心软，顾大人就算了，那国公夫人，王妃可以选择不救的。” “不救不行。”顾卿卿说：“顾凌云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我不救，这传出去，裴闻璟的名声能好听吗？” 难道要坊间多一个传闻摄政王携妻子回娘家探访，见死不救？ 白然反应过来了：“所以王妃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救国公夫人？” “算是吧。” 更深的原因大概还是国公夫人的父亲是当朝太守，顾卿卿隐约听过这个太守的名声。 听说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事事都为百姓着想 只是这样清正廉明的好官，会教养出国公夫人和李贵妃那样的女儿吗？ 顾卿卿是显然不太相信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回到雅苑，裴闻璟已经喝了一盏茶，他看到顾卿卿来时，收回了身上那点凌厉的气息，老夫人心下一惊，看来顾卿卿真的很受裴闻璟的喜爱。 这样，她也不知道顾卿卿是福还是祸。 “怎么样？累了吗？”裴闻璟温柔地让顾卿卿停下脚步。 顾卿卿手指在裙子上悄悄擦了擦：“不累，症状都差不多，喝几服药就好了。” “卿卿真厉害。” 裴闻璟夸的十分有诚意，居然让顾卿卿找不出来一点演的味道。 他们在顾家带到快要中午，还是顾卿卿先提出要告辞。 老夫人一脸倦色，还是硬撑着将他们夫妻二人给送出府。 马车都走了很久，老夫人还站在门口，李嬷嬷提醒道：“老夫人，我王爷和王妃都走了很久了，我们也该进去了，一会风吹，您又会头疼。”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她转过身来，“终究是我对不住卿卿。” “王妃以后一定会懂您的心思的。” “今天王爷那些话，话里话外都是在为卿卿打抱不平。”老夫人走了两步，抬头看了眼天：“静远如果知道她女儿会有一个很爱她的丈夫，也能好好安息了。” “夫人她一定会知道。”李嬷嬷回答的很肯定。 出来了小半日，顾卿卿这下才打量起京城的长街。 京城长街错综复杂，路上的行人和摊贩明显少了很多，她不得不佩服京城的百姓接受事物能力很强。 不过短短几日，好像大家休整得差不多，京城又是和气一片。 “你把我的药方递给朝廷，那皇宫里的人怎么样了呢？” 顾卿卿想到这个问题。 “本王还没收到消息，既然是你出手，那应该没有问题。”裴闻璟也摸清楚了这次疫病，看是来势汹汹，却没有之前书里记载的那么严重。 染病之人几乎都是发热抽搐口吐白沫，这几种症状来回交替，很难危及生命。 也难怪当时那些难民可以从南下走到京城来。 想来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过裴闻璟没有和顾卿卿说明白这些，很多事情都还没有苗头，多让一个人知道，也无非是多增加一个人的烦恼。 顾卿卿和裴闻璟回到王府，龙志安好不容易盼着他们回来，见到裴闻璟的那一刻，他道：“王爷，王妃，太后身边的宋玉公公已经等候多时了。”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但来的人是宋玉。 顾卿卿对宋玉的印象，只记得个子不高，声音很尖，还特别喜欢甩拂尘。 裴闻璟一句话都没说，顾卿卿推他进去的。 宋玉正在前厅的椅子上喝茶，看到裴闻璟进来，他眼神带着探究，站起身来给他们二人行了个礼。 裴闻璟来到主位上，他淡声道：“宋公公无需多礼，赐座。” “是王爷厚爱。”宋玉直起身板，稳当当的坐下来。 顾卿卿坐在另一侧主位上，宋玉瞧了她一眼，又道：“多谢王爷出手相助，皇上的病情已经得到稳定，太后这才让奴才来给王爷送礼。” “嗯，皇兄没事就好。”裴闻璟显然对太后送的礼不是很感兴趣。 宋玉也知道，他话锋又朝着顾卿卿说：“听闻这次的药方是王妃研究出来治疗疫病的，太医院为首的李铭太医看到此药方都是连连称奇，李太医很想和王妃见一面。” 话音刚落，裴闻璟抬眸看向宋玉。 宋玉立马解释道：“不光是李太医，太后也想再见一次王妃。” 顾卿卿想，这难道就是裴闻璟说的忙起来？ 她不是很喜欢进宫，皇宫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处处都要讲着规矩，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在说错一句话，惹得太后皇上不高兴，那她这个脑袋还要不要了？ 裴闻璟心知顾卿卿的为难，宋玉一脸期待的模样，顾卿卿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 忽然，顾卿卿悄悄拉了一下裴闻璟。 用眼神示意。 我不去，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问题？ 第62章 天下女医 顾卿卿眼神透露的情绪，又让裴闻璟再一次地感受到莫名的喜悦。 裴闻璟喉结上下一滚，去不去见太后其实也并没有这么重要，更加想要将顾卿卿藏起来的心越来越深。 宋玉好奇地看着他们之间眼神互动，现在听了不少风声，说是裴闻璟十分宠爱顾卿卿。 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假的，可有些东西看起来又不太像。 “宋公公。”裴闻璟开口道：“这些日子卿卿劳累，恐怕要多修养一段时日。” 顾卿卿听到这话暗自松口气，宋玉一愣，点头：“既然如此，奴才这就回宫回禀太后，王妃有功，休息也是应该的。” 宋玉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还在上下打量顾卿卿，眉眼弯弯的，笑意浓烈得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等宋玉走后，顾卿卿眨眨眼：“真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不会。”裴闻璟抬眼，看她：“即使有事，本王也给你担着。” 顾卿卿一怔，心里莫名的划过一抹暖意，但是很轻，她来不及捕捉到底是什么感觉。 宋玉回到皇宫，把眼见的每个细节都给太后一一禀报。 太后半躺在贵妃椅上，手边放着水果，她十指染着鲜艳的红色，“当真那裴闻璟很喜欢顾卿卿？” “奴才看得真真的，摄政王对王妃满眼都是爱意。” 要说话可以骗人，那眼睛是骗不了的。 宋玉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这方面太后还是很相信的。 太后吃了一颗葡萄，有点微酸，她眼睛眯起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顾卿卿是裴闻璟的一大软肋。” “那太后的意思？” “随着他们去吧。”太后轻笑：“叫人看着顾卿卿，别让她离开京城半步。” “奴才知道。” 太后稍稍伸了个腰，她看向窗外的天气，阳光明媚：“雨天要过去了，太阳终究是会出来的。” “奴才明白太后的意思。”宋玉又道：“今日皇上那边来报，皇上的身体好些了。” 太后挑眉：“病了这么久，也该去看看皇上了。” 宋玉连忙上前扶太后起身，身旁的大宫女立马给太后拿来披肩，“走吧，你们随哀家去看看，皇上到底好了几成。” 勤龙殿，裴闻亦病了好些时日，喝了一天的药终于可以坐起来。 李铭心里不止一次都在感叹摄政王妃这一幅药方，真的就是药到病除。 太后刚进勤龙殿就被一股药味和白醋味给停止脚步，她站在微微蹙眉，听到里面传来裴闻亦轻微的咳嗽声。 “皇上今日的起色看起来都好了许多。”李铭几乎每天都在裴闻亦的身边寸步不离。 “朕喝过这药以后，身子都感觉轻上许多，甚至还更胜从前。” “看到皇上身体恢复，哀家心里的这块石头也放下来了。” 太后这时走进来，她眼眶微红，看起来就是一副为担心儿子的母亲。 裴闻亦面色的确红润了许多，不仅李铭连连称奇，就连太后都震惊了一把。 “母后怎么过来了？当心被儿子传染病气。” 太后坐在裴闻亦的床榻边：“哀家无碍，这次疫病来得蹊跷，明明都是在宫外流窜，怎么好端端地会传进宫里？” 整个皇宫最先发病的就是裴闻亦，紧接着的是裴闻亦身边的人，但是症状都没有裴闻亦的严重。 “这件事，儿子会查，母后无需操心。” 见裴闻亦这么说，太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太后没有在裴闻亦那里就待，出来的时候遇到了李贵妃。 李贵妃这些天一直都来裴闻亦侍疾，但都被李铭拒绝了，李贵妃为了这事还专门去找太后哭诉。 太后以一句：“现在宫内宫外疫病泛滥，你去皇上那里，病倒了也抽不出人手来照顾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贵妃只好抹着眼泪回去，好不容易等到裴闻亦病情好一些，李贵妃又急匆匆地来了。 “太后娘娘。”李贵妃行礼道。 “嗯，李贵妃有心了。”太后淡声说：“皇上刚醒，也是该有个枕边人陪他说说话，好解乏。” “臣妾明白。” 李贵妃得到太后的同意，进勤龙殿的脚步更脚下生风。 听到李贵妃进了勤龙殿，太后淡声问：“皇后这段时间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宋玉说：“太医吩咐要静养，整日都躺在床榻上，很少出来走动。” “太医说的话也该听。”太后目光往前看了看：“既然这次请不动顾卿卿来给皇后看诊，那就等下次吧，她终归是逃不掉的。” “太后还是皇后娘娘这一胎保不住吗？” 太后听到这话，斜斜地瞧了一眼宋玉。 宋玉立马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奴才多嘴。” “你说的也没错，皇后和皇上成亲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怀孕，但就是生不下来。”太后轻笑：“你说是她命途多舛，还是她就没有这个本事坐在这个位置上。” 裴闻亦的皇后，存在感一直都很低。 即使李贵妃的风头压过皇后，皇后也未曾多说过一句怨言。 就是这样柔柔弱弱的女人，一直稳坐皇后的位置这么多年，多少都是裴闻亦在身后护着。 如今皇后快要三十岁，好不容易又怀上了一胎，就期盼这胎可以安安心心地生下来。 太后是个见过后宫世面的人，心里也估摸着皇后这一胎不一定能生下来。 “就静静瞧着吧。” “奴才明白了。” 因为顾卿卿的方子，朝廷用过之后，便将这个方子给传下各个城池。 裴闻亦身体好了以后，再次上朝，直接在朝廷上褒奖摄政王妃。 好几个月不上朝的裴闻璟，就因为今天这个日子，也罕见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裴闻亦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不少，他坐在龙椅上，声音气势很足：“朕今日还能坐在这里，多亏摄政王妃。” “听闻摄政王妃为了研究出这个药方，整天整夜都在翻医书，上次太后已经赏赐了不少东西，朕自然也要不会落下。”裴闻亦大手一挥：“封摄政王妃顾卿卿‘天下女医’名号，赐太医院院判腰牌一枚。” 第63章 卿卿，是不是我站不起来，你会很失望 天下医妃。 这个名号听起来是有真材实料在里面的，只不过那一枚太医院院判的腰牌，让裴闻璟当场皱眉。 有这个腰牌，也就是说顾卿卿和李铭并没有什么区别。 裴闻亦这样做的意义到底又是什么？ 裴闻亦见裴闻璟没有说话，他轻声提醒：“摄政王，是不是高兴地忘了给摄政王妃谢恩？” 裴闻璟回过神来，他抬起眼眸，最终拱手道：“臣，谢主隆恩。” 裴闻亦这才满意地笑起来。 下了朝之后，明辰和白然在宫门口等裴闻璟。 “你说今天王爷上朝，到底是为了什么？”白然拉着缰绳，有一句每一句和明辰聊天。 明辰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那当然是有要紧的事了。” “你说咱们王爷都好久没有去上朝了，平日也不太爱见人……” 白然还想说什么，就被明辰眼神警告，白然把话咽了回去。 在没有和顾卿卿成亲之前，裴闻璟几乎不怎么在外人面前露面。 成亲之后，解了毒，在外人面前露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总而言之，有裴闻璟的地方不一定有顾卿卿，但是有顾卿卿的地方，多半都有裴闻璟。 远远的，裴闻璟在大太监的拥护下朝着宫门口而来，白然刚想说什么，生怕是自己眼睛看错了，他问明辰：“王爷的脸色是不是不太好？” 明辰抬头看了一眼，“小心你的脑袋，一会在王爷面前不要乱说话。” 白然摸了摸鼻子，明辰已经走上前，给裴闻璟行礼：“王爷。” 裴闻璟淡淡点头，对着一旁的大太监说：“刘公公辛苦了。” 刘公公弯腰谄媚地笑道：“王爷客气了，奴才送您是应该的。” 裴闻璟微微一抬手，明辰立马懂，从袖子里掏出一小把金豆子，“刘公公，这是王爷请您喝茶的。” 刘公公捧着这一小把金豆子，就差没有给裴闻璟弯腰磕头，话里话外都是透着高兴。 出了宫门，白然拉着缰绳，裴闻璟一直黑着脸，腿上还放着一个锦盒，他轻轻一拍轮椅扶手，整个人连轮椅稳当地上了马车。 明辰和白然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得出结论，现在王爷非常非常非常生气。 回到王府，裴闻璟依旧一句话都没说。 今天裴闻璟要上朝，早上都没来得及扎针，顾卿卿就一直坐在竹园廊下发呆等裴闻璟回来。 她都快要等睡着了，终于盼到裴闻璟回来。 龙志安在裴闻璟回来的时候就说了一嘴，顾卿卿从早上等到现在。 明明都已经知道顾卿卿在竹园，但裴闻璟看到长廊下的少女，眼眸微微闪烁了几分。 在朝上给的怒火，好像一点点地被抚平。 顾卿卿看到裴闻璟的那一瞬间，从长廊上跳下来，提着裙子跑过来：“你上班……你上朝这么早啊？” “嗯。”裴闻璟下意识地想要伸手给她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只可惜他站不起来，手触及不到。 裴闻璟磨了磨指尖，顾卿卿垂眸发现他怀里的锦盒：“这什么东西？” “给你的。” “我？” “裴闻亦赏赐的。”裴闻璟这话淡淡的：“先不说这个，你等很久了吧？本王让他们准备午膳，吃了在说。” 顾卿卿觉得裴闻璟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 只能乖乖的跟着裴闻璟进去，坐下吃饭。 一顿饭下来，裴闻璟几乎没有说话。 顾卿卿想，即使是裴闻璟，是王爷，是战神，一上班还不是要垮着个脸。 忽然顾卿卿有些同情裴闻璟，准确来说，应该是同情打工人。 裴闻璟的沉默一直持续到顾卿卿给他扎针，和往常不同，裴闻璟的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弄到最后，顾卿卿问他：“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没有。”裴闻璟说：“只是这段时日晚上偶尔会觉得双膝有些痒，正常吗？” 痒？ 这是能感觉到除了痛之外的感觉了？ 顾卿卿挑挑眉，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她猛地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我晚上过来。” 顾卿卿走得很急，裴闻璟看了一眼桌上的锦盒，微微叹了口气。 顾卿卿火急火燎的回到兰园，她再一次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还叮嘱辰九和白然：“没什么事别来找我哈。” 啪—— 不等辰九和白然就把门关上了，辰九和白然眨了眨眼睛，这又是怎么回事。 上次顾卿卿专门给裴闻璟弄了敷贴配合扎针来治疗，看来效果还是有的，既然有了别的感觉，那就要调整治疗方案。 这一次，顾卿卿还是打算用自己的膝盖来做实验。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再一次的拿起银针，朝着自己刚痊愈不久的膝盖上扎去。 …… 裴闻璟再一次见到顾卿卿已经是晚饭过后，和平常的时间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这一次她的脸色苍白。 裴闻璟忍不住问：“你下午做什么去了？” “吃饭睡觉。”顾卿卿有些敷衍，她明明吃过止痛的药了，可这双腿还是止不住地会颤抖。 裴闻璟不相信她说的话，看她站着下一秒就会晕倒过去，“要不今晚不弄了，你回去……” 话没说完，顾卿卿已经在他面前蹲下来，仿佛在隐忍什么。 “顾卿卿。”裴闻璟皱着眉。 顾卿卿随口应了一声，她以前没有做过这方面的治疗，很多东西都要结合理论和实际。 她不愿意在裴闻璟身上做这种实验，在尝试新的方法，只能用这样的办法。 “顾卿卿，你的脸很冰。”裴闻璟用手探了探她脸颊的温度：“辰九，进……” “不用。”顾卿卿忽然握住裴闻璟的手：“说了三个月，就一定是三个月，相信我。” 看到顾卿卿认真的样子，裴闻璟心脏好像有一点软下来了：“本王相信你，但是不应该是你用这样的身体给本王治病。” 顾卿卿摇摇头，她将裴闻璟的裤腿挽起来，“裴闻璟，就这一次，早点弄完我好去睡觉。” 裴闻璟垂下眼眸，他沉默，顾卿卿就当作答应。 顾卿卿从荷包里拿出银针，她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既然她用了这个办法还能站起来，那裴闻璟一定也可以。 顾卿卿咽了口唾沫，她的双膝太疼了，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 裴闻璟眼里闪过一抹不忍，他轻轻叹口气问：“卿卿，是不是我站不起来，你会很失望？” 第64章 顾卿卿，你没有心 第一次，裴闻璟没有自称“本王”。 也是第一次，裴闻璟在单独相处下，喊“卿卿”。 顾卿卿没有发觉这一点，她没有回答裴闻璟这个问题，却让裴闻璟更多的以为，自己站不起来，她是失望的。 之前有过不少名医给裴闻璟说过，他这辈子能站起来的几乎很难。 当时身上还有回灵散，裴闻璟对站起来这件事没有多大的执念。 但是和顾卿卿相处这么一段时间，裴闻璟越发觉得自己站不起来，真的很麻烦。 他生来就是天骄之子，他也因为自身的缺陷悄悄自卑过，谁也不知道。 裴闻璟不得不承认，顾卿卿给了他很大的希望，他也怕这巨大的希望变成绝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卿卿这次给裴闻璟扎完针和往常不同，她满头大汗，但眼里透着几分激动神情。 她成功了。 用了常人不敢用的办法。 用银针作为媒介，修补裴闻璟双腿上的神经。 以前她就考虑过，西医一定要在精密的仪器上完成神经修复，那中医为何不可以？ 她并不是质疑过西医理论，从小耳濡目染中医的种种，顾卿卿是更希望中医能有更大的进步。 顾卿卿曾经写过一篇关于类似的研究论文，但是都被前辈给驳回，尽管她再怎么有名望，口说无凭，没有人可以相信中医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 顾卿卿深吸一口气，她扬起嘴角告诉裴闻璟：“裴闻璟，我……” 话没说完，顾卿卿双膝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她面目开始扭曲，裴闻璟抓住她的手问她：“你怎么了？顾卿卿？” 顾卿卿在昏过去想，裴闻璟抓的她好疼阿。 随后，耳边的声音开始变的吵杂起来，但有人一直都在紧紧的抱着她。 好温暖。 顾卿卿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境。 梦到在现代，裴闻璟也在现代。 王爷没了黑色的长发，他短发干净利落，那双眼还是依旧凌厉仿佛可以将人给看穿。 裴闻璟站起来比顾卿卿高很多，他一步步的逼进顾卿卿的跟前，身上带着淡淡的古龙水味， 顾卿卿好像被逼在一个角落，裴闻亦咬牙切齿的说：“顾卿卿，你没有心。” 顾卿卿没有听懂话里的寒意，她说：“我怎么没心了？我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 裴闻璟双眸的凌冽越来越浓，顾卿卿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下一瞬，裴闻璟拦着她的腰，弯腰吻了下来。 ！！！ 顾卿卿瞪大眼睛，这他妈又是什么剧情发展？ 她双手推搡在裴闻璟的胸膛，男人的力气很大，顾卿卿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依稀感觉到男人的亲吻带着怒气，恨不得将她一点点撕碎在这里。 “王妃？” “王妃？！” 顾卿卿悠悠转醒，映入眼帘是奶娘担忧的神情。 奶娘看到顾卿卿醒来，她松了口气：“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顾卿卿伸出手来，奶娘顺势扶了一把，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感受到自己双膝的奇怪。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缠绕。 她顺手掀开被子，双膝都被白色的布好好缠绕，奶娘告诉她：“你在王爷那里晕倒了，是辰九姑娘给你包扎的，王妃，是谁欺负你了？双膝上这么多的针眼？” 顾卿卿扯了扯嘴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奶娘。 没人欺负她，是她自己扎的。 辰九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推门而入，还给顾卿卿带来了一碗清粥，顾卿卿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她歪过头来：“辰九！辰九！” 辰九没敢去看顾卿卿，低着头慢慢走过来。 看出辰九的异样，顾卿卿问：“怎么了这是？” 辰九没说话。 顾卿卿弯着腰，试图看清辰九的表情。 “王妃阿……”辰九抹了一把脸：“下次能不能别这样了。” 顾卿卿身子一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不是答应了你们三个月么。” “可是、”辰九抬起脸来，这丫头红了眼眶。 顾卿卿想要打趣的话咽回去，“也不是什么事，本来在这之前就要试一试。” 顾卿卿说的越轻松，辰九就觉得越难过，“你先别哭，你先告诉我，裴闻璟生不生气阿？” “气惨了。”辰九吸了吸鼻子：“王爷说了，以后都不许你去竹园。” “什么？”顾卿卿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新办法，她作势要立马下床，被奶娘拦下来。 “不行不行，白然说了，你现在得好好休息，不然你这腿还要不要了？” “我心里有数，不可能有事，就是有点疼。”顾卿卿解释道，“而且，他马上就要好了，怎么可以前功尽弃？” 顾卿卿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有快要好的人还要放弃治疗呢？ 辰九拦住她：“王爷的意思是，以后他来兰园，不让王妃多跑。” 听到这话，顾卿卿眨眨眼，想要反抗的动作停下来，又给自己盖好被子，“这也行。” 见顾卿卿乖乖的回去，辰九从怀里掏出一个腰牌来，“这个是王爷叫我给你的。” “这是什么？”顾卿卿反复看了前后，最后念出来腰牌上的字：“院判令牌？” 是她想的那个令牌吗？ “王爷说这个腰牌皇上赏赐的，和宫里的太医院那个李大人的作用是一样的。” 和皇宫里的一样？ 那就是说，她被收编了？ 莫名其妙有了编制？ 顾卿卿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事，甚至觉得是个烫手芋头。 奶娘不懂其中的弯弯道道：“王妃不高兴？有这个令牌，是不是和皇宫的太医都一样了？” “不止。”辰九解释道：“太医院的院判向来都是给皇上皇后太后看病的，而且有这个令牌，就表示，这个人的医术非常厉害。” 虽然顾卿卿的医术不需要得到谁的承认。 顾卿卿眯着眼睛，她抬起头来问辰九：“这……能退吗？” 她实在不想拿。 话音刚落，奶娘就捂住顾卿卿的嘴：“御赐的东西，怎么可以说退就退，这样会杀头的。” 顾卿卿一怔，仿佛手里的腰牌千斤重。 第65章 二位的功夫恐怕不敌我，就不要多费精力了 裴闻璟是晚饭过后来的，顾卿卿特意敞开门等着他。 “怎么？不喜欢这个腰牌？”裴闻璟看着她手里把玩着腰牌，微微挑眉。 “是有点。”顾卿卿也不瞒他，“这东西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的用处。” 是对顾卿卿来说没有多大的用处，反而受益人是赏赐的那个。 裴闻璟也不点破，只是没想到顾卿卿这么反感，他又将话题很自然地引到昨天那件事上：“你的腿，还痛吗？” 当白然告诉他，顾卿卿拿自己的双膝扎针，裴闻璟完全没有愤怒的感觉，浑身上下都只有心疼和难过。 也难怪顾卿卿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他能站起来。 “没事。”顾卿卿显然被裴闻璟盯得有些不自在，“也没有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好了。” 裴闻璟听到这话，喉结上下一滚，感觉嗓子有些疼：“值得吗？” 白然还说，但凡顾卿卿下手歪了一点，也可能和裴闻璟一样，有终生站不起来的可能。 顾卿卿肯定也知道这个后果，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 “值得阿。”顾卿卿偏过脸去，没有看她：“你帮我查我母亲的死因，我治好你，这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吗？” 一开始的确是说好的。 但是那是基于两人之间还不够熟悉。 裴闻璟觉得他都很了解顾卿卿了。 经过这件事，他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很了解眼前这个女人。 她好像永远都不会有负面情绪，总是对每个人都一样。 有些后悔，裴闻璟如果早知道当初会这样，也许不会答应他们之间的交易。 顾卿卿双膝被包扎得太好，不能过度地弯曲，她给裴闻璟扎针的时候心无旁骛，裴闻璟直勾勾的盯着她。 顾卿卿也没有发觉。 一点点的，裴闻璟的腿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七天后。 裴闻璟惊奇的发现，自己可以小幅度地把腿抬起来。 向来脑子沉稳的明辰见到这一幕都结巴了：“王、王、王爷。” 裴闻璟眼里带着笑意，难得打趣道：“你怎么比本王还激动？” 明辰深吸一口气，他蹲在裴闻璟的面前，“属下立马告诉王妃去。” “不用了。”裴闻璟出声阻拦他：“顾卿卿中午吃过饭带着白然他们去千金阁了。” 玄空大师说的时间，也近在眼前。 顾卿卿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除了扎针和睡觉，她人几乎整天都在千金阁里。 上次疫病已经把千金阁准备的药给用完，何飞又着急地从其他地方采购了一批过来。 何飞和辰九在清点，白然则是在诊室里面试大夫，顾卿卿则坐在隔壁诊室偷听。 这里没有互联网，想要招贤纳士比较麻烦，只能靠裴闻璟的关系，在每个城池的布告栏上写招聘信息。 这段时间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慕名而来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顾卿卿开的条件太好了。 每天坐诊时间四个时辰，分昼夜两班，月薪几乎是其他医馆的两倍，并且还包吃包住。 但是只有一点，必须医术过关。 顾卿卿招大夫还是很看准医术这一块，而且冲着钱来的，一般都比较单纯，没有这么多的弯弯道道。 连续好几天，白然坐在那里嘴唇都要说裂了，顾卿卿才满意了三个大夫。 三个大夫年纪都相仿，三十多岁，都是家里祖传医术。 不管从年纪还是医术来看，顾卿卿都比较满意。 最后，顾卿卿要需要很多药童，这一点就比较好办，短短一日，白然就给顾卿卿找来了十个药童。 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从小都跟在师父身边学习药理。 十几岁的孩子悟性比较高，反应能力也很快，顾卿卿自然也放心将住院部交给这些药童。 眼看天色晚了，顾卿卿这才意识到差不多要回去了。 那三个大夫还坐在前厅外的椅子聊天。 “听说这次疫病是摄政王妃给的方子才治好的，我有幸瞧过一次，那方子的确出得很妙。”说话这人是陈高远，顾卿卿对他的印象颇深，因为他祖上曾经治疗过秦晋的一次疫病，不过用的是偏方，效果也极佳。 其余二人分别名为沙侯和董勘，不过这两人是老乡，是东边的人。 顾卿卿一听他们的口音还觉得有些熟悉的，偏现代的东北口音。 “你说那方子我也看过，那可不，现在王妃都还是女医呢，皇上御赐的。”董勘又说：“说起来，咱们这家医馆的老板好像是个女子。” “是女子怎么了？秦晋又没说不让女子经商。”沙侯把话接了过来，“但这种新的医馆，我还真没见过。” 顾卿卿在门后听了老半天，还是辰九过来悄悄喊了一声，这才从偏门走出千金阁。 “王妃觉得那几人怎么样？”白然问她。 “目前看不出来，不过看起来挺好的。”顾卿卿说：“如果真的有本事，我也不会亏待的。” 白然点点头，他和辰九分别走在顾卿卿的两侧，穿过巷口，外面停了一辆马车。 辰九和白然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王府地。 那马车的车夫看起来也不是普通百姓，见到他们主仆三人走来，车夫上前两步，每一步都带着莫名的威慑力，拱手道：“夫人，我家主子有请。” “你家主子是谁？”白然率先开口了。 那人冷冷地瞧了一眼白然：“白军医，我家主子自然是贵人，劳烦夫人走一趟。” 既然能知道白然的身份，那顾卿卿的身份也不言而喻了。 听到这话，辰九也想开口在多询问，顾卿卿上前一步：“那就劳烦大人带路了。” 辰九闭上嘴，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扶着顾卿卿上了马车。 “姑娘和军医也跟着来吧，不然你们不好和你们主子交代。”马夫侧过脸，牵着缰绳看着他们二人。 辰九和白然相互看一眼，也上了马车，跟着这人消失在了夜色里。 顾卿卿坐在马车里，心中的隐隐不安也越来越明显。 辰九和白然没有说话，两人都在找准时机想要带顾卿卿离开。 只闻声那马夫说：“二位的功夫恐怕不敌我，就不要多费精力了。” 第66章 这个孩子，他会要你的命 白然和辰九的内心仿佛被面前这个人给看穿。 他们待在裴闻璟身边多年，很少会遇到这样有压迫感的人。 夜晚的京城很是安静，每一条长街明明都相交，却给人一种可怖的感觉。 转过几个街角，白然和辰九忽然认出来这条路。 这一条路是通往皇宫的路。 那这个马车，是皇宫来的马车。 马夫口里的“贵人”，到底又是谁？ 没一会，高大的宫墙映入眼帘，马夫松开缰绳：“夫人，到了。” 顾卿卿掀开帘子，眼睛眯了眯，那宫门口站着两个侍卫，纷纷朝这里看来。 辰九扶着顾卿卿下马车，并且在她耳边轻声道：“这里是偏门，很少有人从这里出入。” 顾卿卿眉头一皱，她轻轻摇摇头，示意让他们宽心。 马夫走到侍卫跟前，给侍卫看了腰牌，两人毕恭毕敬道：“苏大人。” “莫要声张。” 打点好了一切，马夫转过头来，对着他们点点头，顾卿卿犹豫几秒，抬起脚朝着宫门口走去。 …… 裴闻璟在王府等顾卿卿回来，等到亥时都还没有看到人影。 龙志安去千金阁那边打听消息，一听到顾卿卿在一个时辰前就带着白然和辰九回去了，着急忙慌地回来给裴闻璟回话。 裴闻璟听到这个消息，挥了挥手，让龙志安下去。 “明辰。” 裴闻璟轻喊一声，明辰从暗处走出来：“王爷有何吩咐？” “带着你的人，去看看。” “属下明白。” 裴闻璟轻叹一口气，明晃晃的烛火照得他半边脸，仔细一看，眼里透着几分阴暗。 此时，顾卿卿等人已经来到凤仪宫。 辰九几乎是瞪大眼睛，想要问的话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马夫轻敲了几下宫门口，大门缓缓从里面打开，一个宫女探头出来看了好几眼来的人。 确定好来的人，这才将宫门敞开：“赶紧进来吧。” 他们一行人走了进去，宫女又把宫门口给关上，她对着白然说：“白军医和苏大人就在这儿等着吧，娘娘的寝宫还是不方便男人进入。王妃，便跟着奴婢过来吧。” 辰九咽了口唾沫，没错，这里就是皇后的宫殿。 她轻轻拽了一把顾卿卿的衣角，小声道：“是皇后。” 顾卿卿心下了然，只是没想到皇后居然这么大费周章地将她带来。 既然能让她来，那只有原因。 凤仪宫整体不算大，最开始的秦晋皇后喜欢安静，便选了皇宫最安静的角落，以致世世代代的皇后，就居住在这里。 夜晚的皇宫比京城的长街还要安静得吓人，烛火也不是很明亮。 宫女带着她们走到皇后的寝殿前，她偏过头来：“王妃在这里稍等片刻，奴婢进去通传一声。” “有劳。” 待宫女进去后，辰九不由自主地打个冷颤：“王妃，你不怕吗？” “怕什么？” “咱们和皇后没有交集，怎么会突然这么晚让你来呢？”辰九不理解。 顾卿卿也不好说，她对皇后的了解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如果她猜得没错，那皇后的身子应该是出了问题，而且太医院的太医治不好。 没一会，宫女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她欠身道：“王妃久等了，娘娘在里面等着您，辰九姑娘就在外和奴婢一起等候吧。” 辰九听到自己不能进去，刚想要在询问一下，顾卿卿拍了拍她的手，抬起脚就朝着寝殿内进去。 寝殿内的烛火不是很明亮，脚下的地毯十分松软，顾卿卿踩下的第一脚，还以为自己踩在了云端。 单是从地毯上来看，就可以得出裴闻亦应该很重视皇后这个结论。 寝殿内的摆设顾卿卿不大懂，看来看去和王府陈设的花瓶差不多。 顾卿卿走上前几步，迎面有一块巨大的屏风，屏风上的画，应该是秦晋的山水。 “这么晚还要叨扰王妃，本宫实在过意不去。” 屏风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 顾卿卿站在屏风前，她朝着那个方向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王妃无需客气，请坐吧。” 顾卿卿的左手边放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方还有一盏刚沏好的茶。 顾卿卿落落大方的坐下，她也不急着问皇后是什么意思。下一瞬，隐约听到屏风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咳咳……” “咳咳……” 皇后捂嘴低咳，等这股劲过去了，她哑着声音道：“让王妃见笑了。” “娘娘无需多虑。” “都说王妃是性情中人，本宫果然……咳咳咳，没看错。” 顾卿卿有些无奈，自己都病成这样了，都还在说这些场面话。 她微微叹口气，“娘娘不妨直说吧，这样对您的身子也不大好。” 皇后听闻，她微微一怔，没想到顾卿卿会这么直接。 “那本宫……”皇后一顿：“不如王妃亲自过来看吧。” 顾卿卿缓缓站起来，朝着屏风后走去。 也许顾卿卿从没有想到，像皇后这样的一国之母，却是如此样子。 皇后披散着头发，脸色红润，但脸颊两侧是凹陷下去。往下看去，那薄薄的被褥，被顶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来。整个人瘦弱得不行，却还身怀六甲。 “本宫这样子，恐怕是吓到王妃了。”皇后也自知自己难看，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来。 顾卿卿摇头：“并不是，只是妾身没有想到，皇后居然怀孕得如此辛苦。” “你……你居然看出来了？”皇后有些震惊。 顾卿卿走近了一些，在床榻边蹲下来，一股子异样的香气扑面而来，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皇后说：“这是兰香。” 却不是顾卿卿记忆里的兰香。 “皇后可否伸出手来，妾身给你探一探脉。” 顾卿卿神色凝重，皇后把手从被褥里抽出来，那手腕很细，仿佛轻轻用点力就可以折碎。 顾卿卿屏气凝神，在皇后眼眸中的期待下，开始仔细探脉。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顾卿卿的呼吸都变得很轻，皇后的呼吸也跟着一样。 过了很久，顾卿卿收回手来，她轻声道：“这个孩子，他会要你的命。” 第67章 癔症 顾卿卿在没有魂穿之前，在书上看过类似的例子。 服用过催子药的母体，所怀的胎儿为了生存下来，会疯狂地吸收母体的所有养分，直到自己诞生的那一天，也是母体死亡的那一天。 只是顾卿卿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秦晋。 皇后听了顾卿卿的话，没有回答。顾卿卿也不急，她还蹲在那里，眼睛一直在观察皇后的脸色。 刚才红润的脸颊应该是咳嗽喘不上气导致，现在一看皇后的脸色面黄肌瘦，完全不像是个正常人。 现在皇后得胎不到五个月，她就已经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完全无法想象后面又会是什么样儿。 顾卿卿在等。 皇后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顾卿卿的耐心出奇的好。 忽然，皇后双眼通红，轻声道：“不愧是摄政王妃，把一次脉就知道情况了。” “这孩子现在不到五个月就已经将您的身体给吸收成这样，如果撑不到足月，不仅是胎儿，连皇后娘娘你……” “本宫知道。”皇后轻声打断她：“这个事本宫知道，从怀起他的一刻起，本宫就明白。” “既然明白，那这又是何苦呢？”顾卿卿不太能理解。 皇后：“摄政王只有你一个妻子，但皇上不一样，他后宫多的是女人，本宫……本宫……” 说到这里，顾卿卿恍然大悟，“妾身以前听说，娘娘前几次怀孕都是莫名的流产。” “是，太医说本宫的身子已经不适合生养。”皇后说：“在不适合生养，可这个孩子他来了，本宫也舍不得放弃。” 他来了？ 顾卿卿抓住这个话的重点，难道这个孩子并非是她那样想的吃了大量的催子药来的？ 又或者说，这个孩子皇后是以为自然受孕而成？ “娘娘，在怀孕之前，您有喝过什么药吗？”顾卿卿问她。 皇后想了想：“没有。” “难道是本宫吃的什么，才会导致这个孩子这样？” 顾卿卿更加的疑惑，因为皇后这个症状，太医院的太医肯定是知道的。 但皇后将她接进宫来，那就是她已经不相信太医院的太医。 那为什么会选择相信她呢？不管怎么说，她是裴闻璟的王妃，裴闻璟和裴闻亦表面上兄友弟恭，可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裴闻璟作为先皇嫡子都没有继承皇位，那心里肯定多少会有点想法。 而皇后肚子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那以后多半是秦晋皇位的继承人。 这也太矛盾了。 皇后似乎看出来顾卿卿的疑惑，她说：“本宫不相信太医，本宫的身子比任何太医都清楚。” “那娘娘为何会相信我？”顾卿卿说：“而且，知道在千金阁外等着我。” “王妃，京城看起来很大，其实很小。”皇后说：“京城仿佛是一个圈，所有人都会有联系，所有人都逃不过天子的眼睛。” 顾卿卿沉默了。 皇后紧接着又说道：“本宫听闻你的事情很多，也相信，你应该不是那种会谋害本宫的人。” 顾卿卿无奈，要说是这皇后心大，还是她的人品很好。 “多谢娘娘的厚爱，只是娘娘也说了，您比太医都知道自己的身子，我也没有办法……” “你有。”皇后忽然满脸泪水，她手捧着小腹：“你一定有办法，只有你可以能救救她，外面的人都不希望本宫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可本宫偏要生下来给他们看。” 顾卿卿这时才发现，皇后的精神状况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本宫一定可以生下这个孩子！成为太子！让那些暗地里嘲笑本宫的人！都统统去死！！！” 皇后的言论逐渐变得夸张，她明明脸上带着泪水，却看不到一丝悲伤。 猛然间，顾卿卿听到身后的大门打开，一个脚步声急匆匆的跑进来。 是那个宫女。 宫女连忙上前压住皇后，“你们快进来，娘娘的癔症发作了！” 不一会，寝殿内从外走进来好多宫女，有的分别将寝殿内的烛火变的明亮，有的则是去帮忙压住躁动的皇后。 顾卿卿见状，拿出银针，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分别在上下几处穴位上一扎。 皇后的躁动停了下来。 为首的大宫女松了口气，她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对顾卿卿行礼道：“多谢王妃出手相救。” “无事。” 顾卿卿看皇后昏昏欲睡，她说：“有些事，我想请教姑姑。” “王妃的意思奴婢明白，请随奴婢来。” 一瞬间，所有人都退出了皇后的寝殿，辰九站在门口看到顾卿卿好好的出来，她上前拉住顾卿卿：“王妃，你快要吓死我了。” “没事。” 宫女淡淡瞧了一眼辰九，她侧过身来：“王妃请跟着奴婢来。” 辰九扶着顾卿卿跟着大宫女来到一处屋子，推门进去一看，是书房。 大宫女从书柜上抽了一本厚厚的书籍出来，“王妃，这上面写了娘娘患病的时辰还有样貌。” “因为皇后娘娘身份特殊，不能让很多人知道她有癔症。”宫女说：“娘娘清醒的时候吩咐过，如果癔症犯了，就要奴婢一一记下来。” 顾卿卿把这本书捧在手心，很重。 她掀开第一页，上面时间写着，十二月一日，第一次皇后癔症发作。 “那个时候娘娘的癔症还没有这么严重，只是爱说一些胡话，所以没有人当真。” “但是逐渐地，奴婢们发现不对劲，娘娘开始晚上整夜整夜不睡，一个人自言自语，并且捧着肚子。” “她告诉奴婢们，她怀了龙子，是未来的帝王。” 宫女的话让辰九深吸一口气，“皇后病这么严重，但是从未听说。” “那是皇后娘娘不让说的。” “那你们怎么知道皇后娘娘是癔症？”顾卿卿问。 宫女没有解释，顾卿卿也懂。 她往后翻了好几页，发现皇后在三、四月的时候癔症发作越来越频繁，甚至胡乱言语的次数越来越多。 顾卿卿算了一下日子：“这是不是皇后娘娘怀孕的那段时间？” 宫女歪头看过去，点头道：“是的。” 第68章 太后，本王不同意卿卿留在皇宫 顾卿卿花了点时间翻阅皇后娘娘的癔症记录。 在皇后娘娘得知自己怀孕，癔症的状况就越来越严重。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王妃请说。” “实不相瞒，皇后娘娘这一胎会要了她的命，太医院不可能是看不出来的。那为何皇后娘娘还怀到了现在？” 面对顾卿卿的问题，宫女犹豫了好一会，她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太医一开始也是这样说，劝皇后娘娘不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有可能到最后会双双受损。但是娘娘不听，一直拖到现在。” 顾卿卿一想到刚才皇后决绝的语气，想来给她看诊的太医，应该是受到威胁，不得不对外宣称，她这一胎无事，并且隐瞒下来。 “那皇后娘娘找到我，是觉得宫里的太医说的话不可信，又或者说，觉得我可以帮她生下这个孩子。”顾卿卿垂下眼眸，她合上手里的书，“姑姑，这件事，我也帮不上忙。” 宫女身形稍稍一顿，没想到顾卿卿拒绝得这么干脆。 “王妃，今日你进到宫里，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顾卿卿眯着眼睛：“难道皇后娘娘就不怕我谋害她吗？” “王妃，你不会的。”宫女说：“如果王妃真要谋害娘娘，那王妃的医馆，还能如期开下去吗？” 居然拿千金阁来威胁她。 辰九和白然都知道，千金阁对于顾卿卿来说有多重要。 顾卿卿想要通过千金阁的存在，来让秦晋的这一条医疗行业，得到迅速的发展，造福百姓。 现在时间越来越近，顾卿卿不想因为一些其他因素，就让千金阁开不下去。 “再者，王妃不是收到了御赐的院判腰牌，如果娘娘是以‘皇后’的名义，要王妃来看娘娘这一胎，那王妃会抗旨吗？” 顾卿卿深吸一口气，她就说这个腰牌有很大的问题，搞半天转了这么大的兜子来。 辰九听的头皮发麻，那根本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荣耀，而是一把要挟顾卿卿的枷锁。 “我们王爷……”辰九想要搬出裴闻璟的名头来吓唬这个宫女。 顾卿卿把她往后拽了一下，“姑姑说的有道理，只不过皇后娘娘现在这个状况，我无法保证五个月之后，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 “王妃。”宫女轻笑一声：“就在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的帖子已经递给了王爷，未来的几个月，王妃都会是皇后娘娘的上宾，安心待在凤仪宫。” …… 摄政王府。 裴闻璟黑着脸看着桌上的帖子，明辰不敢离裴闻璟太近，他家王爷现在身上胡说呢还能散发着“不高兴”这几个字的情绪。 龙志安硬着头皮道：“王爷，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说了，只需要几个月，就可以让王妃安然无恙的回来。” “几个月？”裴闻璟抬起眼皮，“什么时候皇宫里请人，是大半夜把人劫走？” 明辰道：“王爷放心，白然和辰九都跟着去的，一定会没有事。” 话音刚落，白然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明辰：“……” 白然一进门，就跪在裴闻璟的面前：“王爷，是属下没有保护好王妃。” 裴闻璟看到他回来，眼眸盯着看了好一会，“与你无关，宫里的人强行把顾卿卿带走，你也没有办法。” 白然听到这话，心里更难受。 裴闻璟问他：“皇后找顾卿卿是什么事？” “属下不知。”白然说：“属下本来是在凤仪宫和苏大人一起等王妃和辰九，但是属下等了半个时辰，最后出来传话的是一个宫女。” 裴闻璟想，难道是皇后这一胎有什么问题？ 自从皇后怀孕，就很少出现在人的面前。 白然又说：“还有一件事属下也觉得很奇怪，千金阁是王妃开的，并没有人知晓，但皇宫里的马车，却是在千金阁附近等着王妃。” “你刚才说苏大人？”裴闻璟问：“是哪个苏大人？” 白然也是后面才知道，那个马夫是皇后的亲哥哥苏彦。 裴闻亦还没有登基之前，一早就求取了苏家的嫡女。 苏家和顾卿卿母家的威远将军有着旗鼓相当的实力，这也是裴闻亦当时看中苏家嫡女的原因。 但苏家很护短，女儿嫁给了还没登基的王爷，就已经让自己儿子在朝中谋得个闲职，不过是为了守着苏家的女儿。 “苏彦。” 裴闻璟太久没有听到苏彦这个名字了，这个人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对这个妹妹很是上心，特别是妹妹怀孕几次流产后。 “王爷要见一见这个苏彦吗？” “不必。”裴闻璟说：“见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恐怕得另寻他路。” 翌日，裴闻璟一早就熟悉好，换好衣服。在没有通传的情况下，第一次进皇宫拜见太后。 太后听到裴闻璟一大早就来，并不意外。 她便让裴闻璟一同和用早膳。 如果是换做以前，裴闻璟一定是不会答应的。 但这一次，裴闻璟和颜悦色地坐在太后的面前，让太后微微诧异。 “摄政王，这么早过来，应该不是陪哀家吃一顿早膳这么简单。”太后喝了一口茶，视线缓缓看向他。 裴闻璟也不兜圈子：“昨晚皇嫂把卿卿接了进来，臣实在想念，便一早来寻卿卿。” 太后顿了一下，这话还真听不出来几分假意，“看不出来摄政王还有这般心意。” 裴闻亦微微一笑，并没有接话。 太后继续道：“只不过皇后很喜欢王妃，想要多留一段时间在身边，想来摄政王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不同意。” 裴闻璟拒绝得干脆，太后微微一怔，没想到裴闻璟会这么直白，她嘴角的笑意还没有下去，忍着心里的不耐：“怎么会呢？皇后喜欢王妃，那是好事，日后摄政王要外出打仗，王妃也可以来和皇后说说话，解解闷。” 裴闻璟眼眸一抬，收回了刚才的笑意，他抿着嘴角，神情自若。 太后眼里仿佛闪过先皇的样子。 沉默良久，裴闻璟说：“太后，本王不同意卿卿留在皇宫。” 第69章 胎动 裴闻璟的语气越发的强势，太后眉头皱紧，她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直视面前的男人。 曾经的少年意气风发，坐在马背上，一点点为秦晋打下平安。 而少年蜕变成为男人，尽管裴闻璟的双腿不能自如，坐在那里，就仿佛周遭都显得格格不入。 “摄政王，这里是后宫，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太后话很重，周围的太监宫女纷纷跪下来，全部低下头。 裴闻璟淡淡地扫了一眼：“本王知道，就因为本王知道这里是后宫，所以更加不同意顾卿卿在这里。” 后宫啊，吃人不会骨头的地方。 顾卿卿虽然聪明，但也招架不住有心人的迫害。 “哀家在这里，摄政王不放心？” “太后，可曾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太后开始有些拿捏不准裴闻璟，她很矛盾，她不想让裴闻璟有滔天的权利，又不想裴闻璟太沉浸在儿女私情里。 对于裴闻璟这样的人来说，最忌讳的就是有一个软肋。 以前太后觉得裴闻璟仿佛是铜墙铁壁，没有可把控的地方。可现在，裴闻璟明目张胆地告诉你，他的软肋在那里。 太后又觉得隐隐不安。 秦晋的状况并非很好，早些年是威远将军坐镇在边疆，让有心之人没有机会可趁。 也是因为威远将军守住了边疆，等到裴闻璟长大，一举剿灭周围对秦晋有异心的人，才换来这些时日的安稳。 太后不得不承认，裴闻璟是的确有些能力在身上的，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坐在这个位置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博弈，就想要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别的端倪来。 气氛越来越僵持，跪在地上的太监和宫女早已经汗流浃背。 裴闻璟在等，等太后按捺不住性子，亲自开口放了顾卿卿。 “皇上驾到！” 裴闻璟嘴角一勾，没等到太后放人，却等来了裴闻亦。 他一早就会料到，自己进宫，裴闻亦是坐不住的，不管在怎么生病，他爬都要爬起来。 裴闻璟偏过头去，远远就看到裴闻亦在太监的搀扶下缓慢走来。 太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她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丝帕。 “咳咳，母后。”裴闻亦刚踏进一步，他的目光从裴闻璟身上轻轻扫过：“是有什么事，要这样大动干戈？” 看来裴闻亦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到摄政王和太后闹得不愉快。 太后抿着嘴角：“皇上身子还没全，一会吹着风，小心病又反复。” “不会的。”裴闻亦来到太后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弟妹的方子很好，朕吃得很有效果。” 太后轻轻叹口气，她说：“皇后昨天把王妃接进来，今天摄政王就来要人了，哀家的意思，让王妃陪着皇后多玩几天，也好解一解孕中的乏闷。” 裴闻亦点头，但没有同意太后的话，反而打趣道：“看来闻璟对这个王妃喜欢得紧，能让他亲自上来要人。” “这是自然。”裴闻璟立马把话接过来，“皇上，臣弟成亲没有半年，自然是不愿意卿卿离开臣弟半步的。” “闻璟，你这话说得就不对，弟妹为了疫病的事操劳这么久，眼看疫病的事情都要结束了，你都没想着让弟妹好好休息一下。” 裴闻亦稍稍一顿，裴闻璟的目光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裴闻亦大手一挥：“就让弟妹在皇宫里好好玩上几天，就当做是疫病之后的散心了。” 太后听到这话，神态忽然放松下来，她还以为裴闻亦这次来是帮着裴闻璟说话。 没想到，这一次裴闻亦和她是同一条战线， 不光是太后，就连裴闻璟都觉得奇怪。 裴闻亦自从登基以来，几乎对裴闻璟的话没有反对，不管做什么也好，裴闻亦都能满足裴闻璟的要求。 裴闻璟眯起眼睛，他嘴角慢慢抿成一条直线，他垂眸：“看来今日本王是带不回这个王妃了。” 他说的声音很轻，在场的人却听得真真切切。 “闻璟，你也别多想，朕不过是想让弟妹好好的……” 话音还没落下来，皇后身边的宫女急急忙忙地闯进来。 太后立马呵斥：“碧螺，这么着急地跑过来，成何体统？！” 碧螺是一路哭着过来的，她提着裙摆连滚带爬地来到大殿的中央跪下来：“太后娘娘，皇上，娘娘她……娘娘她不好了。” “你说什么？！皇后怎么了？！”裴闻亦猛地站起来，他又轻咳了两声。 太后连忙起来给裴闻亦顺顺气，又呵斥下方的碧螺：“大白青天的，胆敢自私诅咒皇后？你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奴婢没有诅咒皇后，是李贵妃带着大皇子去看娘娘，结果让娘娘动了胎气，现在太医都在那里守着！！” 皇后这一胎怀得不容易，裴闻亦期盼了很久的嫡子。 听到这话，连忙带着太后和裴闻璟朝着凤仪宫走去。 裴闻璟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就连太后的脸色都沉得吓人。 凤仪宫离太后的凤康宫有些距离，抬轿子的太监浑身都跑出汗水来，裴闻亦和太后急忙下了轿子，裴闻璟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 这刚走没几步，太后就偏过头来给他说：“这里毕竟是皇后的寝殿，摄政王还是去偏殿等着吧。” 裴闻璟挑眉，语气自然：“太后不用管臣，还是赶紧去看看皇嫂比较重要。” 太后没心思听裴闻璟阴阳怪气，她扭过头，就让宋玉带着裴闻璟去偏殿。 裴闻璟给白然一个示意，让他去寻顾卿卿，在看看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白然领命下去，这才出去没走几步路，就看到辰九。 他大步走上前：“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王妃呢？” “王妃被李贵妃推下水池，现下在屋子里换衣服，我这不给王妃弄姜汤去了。” 白然咂舌：“王妃被推下水？为什么？”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辰九推开白然：“你先别挡着我，我赶着去给王妃送姜汤。” 白然摸了摸鼻子，想要跟着去，又没有这个胆子。 想了想，还是回去禀报给裴闻璟听。 裴闻璟也听得一头雾水，现在凤仪宫很是慌乱，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这里。 没办法，裴闻璟只能亲自去寻顾卿卿。 这才刚走去偏殿没几步的距离，就看到顾卿卿远远地走来。 顾卿卿也在第一时间看到裴闻璟，她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几乎整个人是朝着裴闻璟奔来。 第70章 带你回家 上一次有人朝着裴闻璟这么奔来的，还是敌人。 顾卿卿这样的举动，让裴闻璟有了别样的感觉。 顾卿卿跑得有些快，她来到裴闻璟的面前，都还在微微喘着粗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闻璟没有立马回答她，反而是伸手整理了一下她的外衫一角。 顾卿卿低头看去，她身上的衣服不是王府的，穿起来也不合身，除了看起来华贵以外，毫无用处。 “这衣服，刚才辰九帮我穿了半天。”顾卿卿有些抱怨：“宫里的衣服这么麻烦，她们娘娘每天要早起多久穿衣服啊？” 裴闻璟一怔，顾卿卿果然思考的东西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裴闻璟抬眸看她，“带你回家。” 顾卿卿不知道裴闻璟在太后的面前几乎没有了君臣之礼，他也不怕太后有什么怒气，只一心一意地想着带顾卿卿远离这个是非地方。 “可我现在回不去。”顾卿卿说：“皇后娘娘打算让我长住。” 本来顾卿卿想要给裴闻璟说皇后怀孕的事，可现在人多眼杂，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本王知道。” “但是。”顾卿卿弯下腰来，应该是刚刚沐浴过的缘故，她身上有着不太熟悉的香味，“我不是很想住在皇宫里，裴闻璟，你能帮帮我吗？” 也只有这个时候，顾卿卿懂得能屈能伸。 在这里，她说的话不作数，但裴闻璟不一样。 裴闻璟神情恍惚好一会，眼睛里装满顾卿卿，他喉结上下一滚：“本王也知道。” 顾卿卿有些意外：“这都被你发现了。” “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裴闻璟淡声说：“你自然是不想要留在这里的。” 更何况，马上就到要初七了，顾卿卿还是挂念着千金阁的。 顾卿卿听到裴闻璟的忽的啊，眉眼之间都带着几分喜悦，“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等着看看。”裴闻璟把她带进偏殿坐下，“刚才听辰九说，你被李贵妃推下水，怎么回事？” “这个事。”顾卿卿尴尬地用手指挠了挠脸颊：“事情是这样的……” 一个时辰以前。 白天的皇后似乎比晚上的皇后还要清醒很多。 对于昨天癔症发作，皇后满脸歉意，却只字未提昨晚的事。顾卿卿也是上道的，既然皇后不提，那她也不说。 就只问了几个关于胎儿的事。 皇后说得遮遮掩掩，一看就是不想要别人清楚这个孩子怎么来，顾卿卿耸耸肩，还只是那句话：“娘娘，这一胎，定很艰难。” 皇后垂眸摸了摸肚子，“王妃，本宫明白，就是因为这样，不得不将他生下来。” 也难怪皇后有癔症了，清醒的时候和癔症发作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皇后如此，顾卿卿也束手无策。 好在这次皇后的态度软了一些：“王妃，就算是本宫求你，在皇宫里多陪陪本宫。” 不知为何，皇后莫名地依赖顾卿卿。 还没等顾卿卿回答呢，李贵妃大摇大摆带着大皇子走进来了。 往日凤仪宫都是避不见客，可没想到李贵妃打着要和顾卿卿说话的名义，就这么闯进来。 守着凤仪宫的太监和宫女来不及阻拦，李贵妃就已经来到皇后的寝殿前。 大皇子则是留在院子里。 听到门外的动静，皇后显然面上露出几分担忧，对着碧螺说：“去，让李贵妃回去！” 顾卿卿作为局外人，不知道这李贵妃和皇后有什么交集，安静地在旁边等。 “贵妃娘娘，我们娘娘今日身体不适，改日在和贵妃娘娘叙旧。” “身子不适？”李贵妃的嗓音有些尖锐：“那本宫怎么听说摄政王妃被皇后娘娘请到凤仪宫来了？本宫之前得罪过摄政王妃，如今本宫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对着摄政王妃道个歉都不行？” 李贵妃说得头头是道，顾卿卿一听，原来这是冲着她来的。 顾卿卿对着屏风后的皇后欠身：“娘娘，不如妾身出去看看吧。” 皇后自然也听到了李贵妃是因为顾卿卿而来，立马就同意顾卿卿出去，自己则是裹进了被褥里，似乎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顾卿卿没有见到这一幕，碧螺听到身后的动静，看到顾卿卿，侧身让了个位置。 李贵妃眯了眯眼睛，想要掠过顾卿卿看一看寝殿后的模样，全部都被顾卿卿挡了下来，“李贵妃，好久不见。” “摄政王妃，的确很久了，差不多快有一个月了。” 顾卿卿偏头看去，站在荷花池边的大皇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来大皇子身子好了很多。” “那不是多亏王爷身边的军医。”李贵妃忽然笑起来：“今日天气不错，听说皇后娘娘的荷花池养了不少名贵的鱼，摄政王妃，有兴趣吗？” 顾卿卿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辰九现下又被叫去做别的事情，顾卿卿只好一个人硬着头皮和李贵妃来到荷花池边。 大皇子对着她行了个礼，双手背负在身后，经过那次之后，仿佛觉得大皇子长大了不少。 至少表面看起来，的确成熟稳重了许多。 顾卿卿抿嘴，没有说话。 “都说这次的疫病多亏王妃，不然还有很多百姓都要受到疫病的折磨。”李贵妃这话说的莫名刺耳，顾卿卿听的不太愉快。 “当初我儿深受南疆蛊虫，应该是王妃让白军医做的吧？” 顾卿卿眯着眼睛，轻笑一声：“只要大皇子没事就好，何必在意是谁救的呢？” 李贵妃就知道顾卿卿不会承认，她又换了另外一句说法：“王妃，看在你救过大皇子的份上，皇后娘娘这件事，本宫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插手。” 这句话可让顾卿卿犯难了，看皇后这么大费周章地将她带进来，那肯定外面不清楚皇后的具体情况。 李贵妃无疑是在诈顾卿卿。 顾卿卿又不是傻子，她抬眸，眼里流露出几分灵动来，“贵妃娘娘，你说这话，我实在听不懂。” 李贵妃就知道顾卿卿没有这么简单，小小年纪就可以把握住裴闻璟的心，肯定是个厉害的角色。 大皇子嗤笑：“装模作样。” “大皇子，你这话就说错了。”顾卿卿说：“我的确不清楚不明白不知道，怎么就装模作样了？反倒是大皇子对我的意见偏多，上次从大皇子的口里听到‘瑶瑶妹妹’，我想，该不会是顾家的二小姐吧？” 李贵妃深深皱起眉头来，她轻喊一声：“大皇子，王妃说到底都是你皇嫂，不要无礼。” “可是母妃，这王妃的确待瑶瑶很不好！难道我就不能给瑶瑶出口气吗？” 李贵妃偏过头来，恶狠狠瞪了一眼。 顾卿卿往后退了一步，大皇子还在和李贵妃争执关于顾瑶的事。 她听得津津有味呢，谁知道脚下的石子这么不稳。 自个摔进荷花池里。 第71章 去去寒 “所以你是自己掉进去的？”裴闻璟疑惑：“那为什么辰九说是李贵妃推的？” “应该是李贵妃想要拉我的样子，看起来是想要拒绝吧。” 顾卿卿回忆，当时李贵妃的确是想要拉她一把，可这手明明都牵上了，李贵妃的面容顿时面目狰狞，突然挣脱拉顾卿卿的手。 还好辰九听到荷花池这边有骚乱，赶紧跳下水把顾卿卿救起来。 这事儿还没结束呢，就听到碧螺喊：“皇后娘娘动了胎气。” 裴闻璟听到这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他在凤仪宫没有看到大皇子的身上，顾卿卿贼兮兮地靠近裴闻璟身边，问他：“你说以后顾瑶会嫁给大皇子吗？” 大皇子都在她面前明目张胆说了这么多，这万一以后不嫁给大皇子，那顾瑶的声誉不就白白被糟蹋了？ “你这么关心顾瑶和大皇子做什么？” “好奇吧。”顾卿卿说：“之前我还记得顾瑶在军营说，‘那个人’不会放过我，我在想会不会就是大皇子？” 顾瑶当初一个人大晚上从京城来到军营，这件事就让人很匪夷所思。 如果是有大皇子的帮衬，那过来也不难。 而且李贵妃已经怀疑是顾卿卿解开大皇子身上的南疆蛊虫。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李贵妃一早就开始怀疑顾卿卿，并且知道顾卿卿对疫病有办法。 裴闻璟沉默下来，没有回答顾卿卿的话。 他沉默的时间越长，就显得偏殿外的吵闹声更加明显。 “所以，你是怀疑有人一早就暴露你会医术？”裴闻璟问。 顾卿卿到不觉得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只是觉得有人把我弄进一个圈子里，好像我要做什么，他都了然指掌，这样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顾卿卿是新时代女性，她不想因为被什么东西给束缚，更多的是渴望自由。 裴闻璟也懂顾卿卿这个感受，“现在在皇宫里，本王不好给你说什么，等回了王府，本王慢慢讲给你听，行吗？” 裴闻璟这话就像是在哄小孩，顾卿卿听得耳朵有些麻，她后知后觉起来自己和裴闻璟之间的距离很近。 骤然间，她的心跳异常地快，脸颊也染上几分不太自然的红润。 她脑子有些发懵，坐回原来的位置，垂下眼眸。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了一盏茶杯过来，裴闻璟说：“这茶的温度刚刚好，虽然味道比不上家里的，就当做去去寒吧。” 顾卿卿哦了一声，双手捧着茶杯，抿了一口，就像裴闻璟说的，温度刚好，不烫手也不烫嘴。 此时，皇后这边已经乱作一团，裴闻亦发了好大的脾气，让李铭务必要将皇后这一胎给保下来。 屏风之后，也只有太后和几个宫女守在一旁。 太后看着皇后一脸痛苦的样子，皇后伸出手来在空中乱抓几下：“母后，儿臣……” 太后知道皇后想要说什么，她宽慰道：“会没事的，外面太医都在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动了胎气？” “皇后一早和王妃在寝殿里说话，是李贵妃叫王妃出去好好说会话，结果听到王妃落水的声音，就吓着皇后娘娘。”碧螺跪在一旁，说得有板有眼。 太后听出端倪来：“王妃落水，为什么会落水？现在王妃怎么样了？” “去救人的太监和宫女说，亲眼看到是李贵妃不愿意拉王妃上来，还是王妃身边的辰九姑娘救回来的，现下王妃去隔壁寝殿换衣服了。” 屏风之后的裴闻亦听的清清楚楚，他侧过脸问刘公公：“李贵妃人呢？” “贵妃娘娘在寝殿外候着得，就等着皇上召见。” “她倒是识趣！去，把人给朕叫进来。” 李贵妃踏进寝殿，眼神下意识地看向屏风那边，她连忙收回眼神，跪在裴闻亦的面前，俯身道：“臣妾有罪！望皇上赎罪！” 裴闻亦深吸一口气：“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不应该对摄政王妃见死不救，是臣妾一时嫉妒，蒙蔽双眼。”李贵妃几乎整个人都爬在地上，她却一点都不慌张。 “只是这样？” 裴闻亦淡声询问，却激得李贵妃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但也很疑惑，除了这个她还真的什么都没干。 半天等不到李贵妃的回应，裴闻亦慢条斯理道：“就因为你推摄政王妃下水，害得皇后受到惊吓，动了胎气，李贵妃，平日朕是不是太宠你，让你无法无天？” “什么？”李贵妃猛然间抬起头来：“皇上，王妃不是臣妾推的，是她自己摔下去的！臣妾只是……臣妾只是……” “荒谬！”裴闻亦顿时勃然大怒，手一挥，将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果不是你来凤仪宫，今日还会发生这么多事吗？”裴闻亦一字一句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皇上！”李贵妃有些急了：“臣妾真的什么都没做，就和摄政王妃说了几句话，她就掉进荷花池里了，您说皇后娘娘动了胎气，可臣妾连她的面都没有见到！何来有动了胎气之说！” 裴闻亦现在正在气头上，也没有听进去李贵妃的狡辩，整个寝殿都乱哄哄成一团。 他挥挥手，“这段时日，好好待在你宫里闭门思过，等皇后好些了，朕在慢慢审你。” 李贵妃面如死灰，她从未听到裴闻亦对着他说过几句重话。 李贵妃一咬牙，在地上磕了个头，站起来在转身离开凤仪宫的寝殿。 裴闻亦被吵得头疼，本就大病初愈的身子，这会就感到异常疲惫。 李铭跪在那里，慢吞吞地说：“如果有别的大夫来看看，也许皇后会有一丝转机。” 这话很明显了，就是想要请顾卿卿来看。 裴闻亦也动过这个意思，可一想到顾卿卿因为李贵妃还掉下水，还真不太好开口。 屏风之后的慌乱声更强烈，裴闻亦喉咙一哽：“去请摄政王妃来看一眼。” “不用了。”一个清冷的男声打断刘公公的脚步，裴闻璟出现在寝殿门口，“皇兄，卿卿恐怕不能来给皇嫂看病，因为卿卿掉进池子里，现下昏迷不醒。” 第72章 她睡着了 昏迷不醒？ 裴闻亦听到这个消息还愣了一下，他压着怒气，“怎么会昏迷不醒？” “掉进池子里受到受到了惊吓，还有些发热。”裴闻璟神情淡淡的，给人一副他现在很不高兴。 裴闻亦显然有些不太相信，他指着李铭：“你派一个人去给摄政王妃看看。” 裴闻璟眼神跟随从人群中出来的太医，裴闻亦又说：“这件事，朕一定会给你的个交代。” “那臣弟就多谢皇兄。” 寝殿里还是吵乱的没有章法，屏风后面有多乱，裴闻璟不想知道，李铭跪在地上，整个人都被汗水湿透了，都还没有想出怎么缓解皇后的胎动。 这一胎，真的太奇怪了。 忽然，碧螺急匆匆冲出来：“皇上！娘娘见红了！” 裴闻璟眯着眼睛，他示意让明辰推他出去，再也不管寝殿内事情。 没一会，去看顾卿卿的太医回来，看到在门口的裴闻璟，小太医哆哆嗦嗦地走到裴闻璟的面前：“王爷。” “王妃怎么样？” “惊吓过度，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裴闻璟点点头，“进去给皇上复命。” “奴才明白。”小太医恭恭敬敬地行礼，在进门前又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踏进寝殿。 没多久，裴闻亦身边的刘公公走出来：“王爷，皇上让您带王妃回去好好休息，等皇后娘娘这边稳定下来，一定会给王妃一个交代。” “有劳公公。” 裴闻璟使了个眼色，明辰照旧从袖子掏出一小把金豆豆来，刘公公这一次没有要，裴闻璟也随他。随后便吩咐明辰下去准备带顾卿卿回府的准备。 留下凤仪宫一地的烂摊子。 正午时分，一辆华贵的马车从皇宫里缓缓驶出。 离了皇宫很长一段路的距离，裴闻璟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人：“好了，你可以起来了。” 还在昏睡的顾卿卿动了动眼皮，她睁开眼，裴闻璟就在她对面。 她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脖颈，“终于可以出来了。” 裴闻璟没看她：“也只有你想得出来，装病离开。” “也不算装病，那太医不是实打实地看过了吗？”顾卿卿太了解人体了，她当着裴闻璟的面，拿着银针扎了几个穴位。 瞬间脸色就惨白惨白的，那一瞬吓得裴闻璟又以为顾卿卿怎么了。 一想到那个场景，裴闻璟心里就很不舒坦。 顾卿卿知道，这样的做法对于别人来看的确很奇怪。 她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给裴闻璟听。 裴闻璟忽然想到顾卿卿之前也是用自己的双膝来给他治病。 刹那间，裴闻璟的目光看向顾卿卿的双膝。 顾卿卿感受到他的目光，立马懂是什么意思，恍惚间，她又想到之间做的那个梦。 梦里的裴闻璟看起来比眼前的这个凶多了，就连那个吻也是。 顾卿卿没有谈过恋爱，完全不知道亲吻是什么感觉。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你先说。”顾卿卿别过脸去。 不知为何，裴闻璟叹了口气：“你的腿，还疼吗？” “不疼。”顾卿卿想了想，应该是那天太激动了，下手有点重，缓了缓就没事。 “那就好。”裴闻璟说：“毕竟本王也不想你和本王一样，被困在轮椅上面。” 没有经历过的人自然不会懂，但是经历过的人也不愿意别人经历一次。 顾卿卿怔了怔，刚想要开口说话，马车停了下来，只听到明辰在外道：“王爷，到王府了。” 裴闻璟淡淡嗯了一声，顾卿卿站起来，准备提裙子下去。 还是裴闻璟拉住了她的手，顾卿卿猛然回头，裴闻璟说：“你最好不要这样下去，万一被人看到了，不好。” 她是装病出来的，如果被有心人看到，那顾卿卿就是欺君之罪。 很显然，她刚才没有想到这一点，“那，我让辰九进来抱我出去？” “不必。”裴闻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衫，“你到本王的腿上来，本王抱你出去。” 顾卿卿还以为是自己听错，裴闻璟又重复了一遍。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如果你生病了，本王不管不闻，那才是惹人怀疑。” 顾卿卿想到之前和裴闻璟完全不熟，裴闻璟在外人面前演戏得如此自然。 好半天，顾卿卿咽了口唾沫，这才朝着裴闻璟那边走去。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裴闻璟也不急，等着她自己慢慢坐到腿上来。 整个人的重量都来到裴闻璟的身上，顾卿卿还有些不放心：“这样压着你没事吗？不行的话……” “无事，别小看本王。”裴闻璟绷着嘴角：“闭眼睛，装睡。” 顾卿卿没敢再说话，她一直闭着压惊，双手有些无措地放在腹部。 恍惚间，顾卿卿感觉到动了，她将头埋进了裴闻璟的怀里，生怕自己装睡被人看穿。 只是没想到，裴闻璟身上的檀香味，意外的好闻。 顾卿卿闻得入迷，就连跳动不安的心脏都慢慢地缓解下来。 明辰几人看到裴闻璟怀里的人，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裴闻璟也没有说话，头一回轻轻地催动内力，连人带轮椅稳当地落在地上。 龙志安一早就在王府门口等着裴闻璟等人，看到裴闻璟怀里的人，他恍惚了一下，上前小声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裴闻璟想了想：“睡着了。” 龙志安点点头：“那王爷叫奴才准备的午膳，这下怎么办？都是王妃爱吃的。” “让厨房温着，等她醒了再吃。” 顾卿卿听到这里，心尖上似乎麻了一块，像是电流一般疯狂窜动全身。 不知不觉中，她真的在裴闻璟的怀里睡着了。 白然不解地问道：“咱们去竹园的路有这么远吗？” 辰九拍了一把白然的肩膀：“闭嘴，这你就不懂了！小心王爷要你的命！” 白然摸着被辰九打痛的肩膀，刚想问问明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明辰抬着脚步一言不发地朝着前面走去。 “诶，不是，咱们不送王妃回兰园吗！” “医痴！闭嘴！” 第73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顾卿卿这一觉睡得很久，醒来发现窗外的霞光已经铺满整片天空。 她有些恍惚，感觉自己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过玄幻。 顾卿卿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平常穿的，很合身大气。在铜镜前看了好一会，还是在感叹宫里的娘娘为了漂亮，果然是要付出不少的代价，就连觉都要少睡一会。 欣赏完了好一会，顾卿卿这才觉得这里不是自己的屋子。 她左右看了看，墙面上挂着一把宝剑，稍微靠近一点，就可以感受到宝剑的冷冽。 “这剑，看起来很有灵气。”顾卿卿不懂剑，也只能这么评价。 “的确，这把剑的确有灵。” 身后传来裴闻璟的声音，顾卿卿回过头来，裴闻璟的身后还跟着辰九和管家。 “这剑有名字吗？”顾卿卿问。 “有。”裴闻璟沉吟道：“承影，那是本王之前的佩剑。” 顾卿卿一怔，原来是这样。她想，裴闻璟应该很渴望再次提剑上战场吧。 沉默了一会，顾卿卿说：“过不了一段时日，你还会拿起它的，到时候你别嫌它重。” 安稳人的话听得多了，裴闻璟本以为自己免疫了，换做成顾卿卿的嘴里说出来，他却感觉到不一样的滋味。 “先不说这个，先吃饭。”裴闻璟说：“你早膳应该就没有好好吃，一直睡到现在。” 顾卿卿哦了一声，坐下来和裴闻璟吃了晚膳。 晚膳过后，顾卿卿在竹园里面消消食，本来她想直接给裴闻璟扎完针就回去的，但裴闻璟不让，说自己有事，让她等一会。 这一等就差不多是半个时辰，裴闻璟才从书房里出来。 按照以往的套路和方法，顾卿卿的神情依旧是这么的认真。 扎完针后，裴闻璟问：“你的医馆还有什么没弄完？本王给你派一些人去帮忙？” “不用，都弄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初七了。” “说起来，这个玄空大师为什么一定要我初七才能开？”顾卿卿虽然不太信这些，但那是裴闻璟叫来的大师。 “信风水吗？”裴闻璟问她。 顾卿卿想了想，“信，也不太信。” 对于裴闻璟这样的身份来说，他们皇室中人应该最讲究风水算命一说。 “别人本王可以不信，玄空说的，可以一信。” 裴闻璟的话点到为止，顾卿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皇宫没有传来关于皇后的消息，顾卿卿还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裴闻璟。 裴闻璟似乎不意外，只是有问了一句：“那你觉得这个孩子能生下来吗？” 顾卿卿摇摇头，这还是裴闻璟第一次看到顾卿卿的否定。 “生不下来，那太后也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那最多也撑不过八个月……”顾卿卿想了想，猛然想到什么，她倒吸一口冷气，裴闻璟的意思，不管孩子生不生的下来，凤仪宫就一定会诞生一个孩子。 裴闻璟眼神软下来：“本王给你说过，别太聪明。不然你猜猜，皇后怎么会找到你？” “因为是太后？”顾卿卿有所耳闻裴闻璟和太后在早上的对质，她都不禁为裴闻璟捏了一把冷汗。 “卿卿。”裴闻璟喊了她一声：“皇后这样的身体，是不能让很多人知道，因为她肚子里，怀着的是嫡子，是秦晋下一任皇帝。” 裴闻璟笑了笑：“也不知道怎么的，裴闻亦特别在乎‘嫡子’这个身份。” 顾卿卿听出裴闻璟的话里带着嘲讽，他正儿八经的嫡子，却没有坐在那个位置上。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孩子是太后让皇后怀的。那皇后说的那些话，就有迹可循。” 顾卿卿想到皇后说的“他来了”，就好像是她认为这个孩子是自然而然来的，并不是因为其他因素来的。 “而且，催子药，并不是很容易就可以拿到的。如果是太后这样的身份和权力，想要拿到大量的催子药，那不难。我在多假想一点，皇后因为流产过多，有了癔症。太后就借着皇后的癔症，让她服用大量催子药，不管这个孩子能不能生下来，只要是她怀孕，时间一到……” 时间一到，凤仪宫就会很自然地诞下嫡子。 但顾卿卿想不明白了，那裴闻亦知道吗？ 裴闻璟再次看穿她：“裴闻亦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怎么来，那天你没看到吗？皇后的床榻是被屏风挡着的，只有太后和宫女进去看过。裴闻亦是皇帝，他也有自己的顾忌。” 以前就有过男人不能进产房的说法，那天裴闻亦能坐在屏风之外，可想而知这个孩子对他有多重要。 “可太医不是也给皇后把过脉吗？” “太医。”裴闻璟冷笑一声，“有没有一种可能，太医都听太后的？” “可皇上不是太后的儿子吗？她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要一个嫡孙子。” 裴闻璟抿嘴一笑，“之前没看出来吗？太后和皇上有时候意见不合。” 想来应该是上次疫病的事，太后趁着裴闻亦生病，下了这样的命令。 “同样是母子又怎么样？”裴闻璟说：“没准一早这母子俩心就不合了。” 顾卿卿觉得很乱，也难怪别人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即使是亲生母子，也不一定是统一战线。 顾卿卿倒吸一口冷气，她需要缓缓，一点点理清楚太后皇后皇上这几人的关系。 这几人表面看起来和和气气，没准肚子的坏水一个比一个多。 “还有一点我不太懂。” “你说。” “如果是太后所指示，她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顾卿卿说：“她都已经是太后了，所有人都要尊敬她。” “本王不是‘所有人’之中。”裴闻璟纠正她，“知道南疆吗？” “知道。” “南疆有一女帝。”裴闻璟说：“准确来说，南疆的每一任帝王，都是女子。” 顾卿卿瞪大眼睛，难道是因为这样，太后不甘愿当太后，想要效仿南疆女帝？ “人心不足蛇吞象。”裴闻璟轻笑：“以前，她就是这样，只不过更变本加厉，连自己亲生儿子都算计进去。” 第74章 悬壶济世，妙手回春，触手生春 初七，千金阁开业的日子。 顾卿卿起了个大早，白然和辰九还有宝灵宝玉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奶娘年纪大了，顾卿卿也不想她折腾来折腾去。 辰九给顾卿卿准备了一块新的面纱，布料和平常用的不一样，在阳光底下看起来，那面纱会发光似的。 “这是王爷叫我给王妃准备的。” 辰九笑眯眯的双手奉上，顾卿卿挑眉，“这算是开业礼物？” “不止呢，王爷说怕王妃不明白开业的一些风俗，特地让白然和明辰去打听，王妃只管去就好了。” 顾卿卿本想着放个鞭炮什么的，就算是开业大吉。 显然裴闻璟比她想得周到许多。 “王爷还说了，今早就不先来兰园了，等王妃忙完了，午时记得回来吃午膳。” 裴闻璟连中午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顾卿卿忽然感觉内心膨胀许多。 一行人在卯时朝着千金阁出发。 宝灵和宝玉很久没有出王府，这还是顾卿卿主动带着出去，宝灵悄悄对着宝玉说：“你说王妃这是把咱们当自己人看吗？” 也只有王府上下知道顾卿卿在外开了一个医馆，也不对外说自己的身份。 宝玉瞧了她一眼，没说话。 宝灵有些不高兴：“自从跟着来王府，你整个人都不怎么和我亲近了。” 宝玉叹口气：“言多必失，现在我们是王妃的人，乖乖做好自己的事情。” 宝灵听宝玉的说教有些不高兴，本想着还要争执一番，想着今天日子特殊，把不甘心给咽了回去。 到达千金阁，何飞和大夫药童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也是快临近开业，他们也才和顾卿卿说上话，只不过这个女老板很神秘，一直都带着面纱，也不知道这面纱下的真容到底是什么样。 不过他们也不敢好奇，只要老板给的月例银子多，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这也是白然何飞交代过的事。 辰九扶着顾卿卿下马车，何飞连忙走上来，他弯腰道：“夫人，主子都将所有事情都准备妥当了。” 顾卿卿疑惑看去，千金阁门前放了三个铜盆，何飞一招手，陈高远几人走过来，手里分别拿着一根木棍，一条绳子，还有一个玉葫芦。 有个药童搬来椅子，陈高远把玉葫芦和绳子系在一起，绳子的另一端又绑上木棍。 陈高远个子比较高，他站在椅子上，何飞解释道：“主子说了，夫人开的不是一般的医馆，所以这‘悬壶济世’得要夫人亲手摸一下。” 原来是这样的含义。 顾卿卿抿着一笑，她抬起手来，轻轻碰了一下玉壶。陈高远立马下来，将顾卿卿摸过的玉葫芦挂在千金阁的门前。 “好咧！夫人里面请！”何飞见状，立马像个小二一样。 辰九捂嘴笑起来。 何飞率先走进去，一进入大厅，正中央放了一个巨大的牌匾，用红布遮挡。 “主子说了，这个的夫人亲手揭开。” 之前顾卿卿就说过这个牌匾的制作，但是不管作坊怎么给她出图，她都不大满意。 最后还是裴闻璟拦下来，说一定会让她满意。 顾卿卿也有些好奇，这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她靠近一点，居然有些紧张起来。 顾卿卿去拉红布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所有人都站在她的身后，期待着千金阁的牌匾。 唰—— 红布被拉下来，顾卿卿满眼都是倒映这牌匾的模样，有一瞬间她有些惊呆了。 黑底红金的牌匾，每一处的角落都刻画了柳树的枝繁叶茂，“千金阁”这三个字，写得行云流水大气磅礴，给人一种莫名的可靠。 何飞在旁边轻声解释道：“这是主子的字，主子说，既然夫人看不上别的名家，那便只好他写。那黑底上的柳叶，代表着‘妙手回春’。” 顾卿卿无法言语自己现在此时此刻的心情，她手指有些颤抖地触摸在牌匾的字面上，何飞拿来几只毛笔，分别给了顾卿卿白然陈高远等人。 “夫人，这边请。” “还、还有？” 何飞笑而不语。 顾卿卿跟着何飞走到诊室里，桌子上放着一盆兰草。 看起来是新生兰草。 “这个季节怎么会栽培出新生的兰草？”陈高远偏头过来，有些好奇。 何飞说：“主子说了，请每一位大夫，用手里的笔尖去触碰兰草尾端，这叫‘触手生春’，也希望各位大夫，能真正地做到悬壶济世，妙手回春。” 顾卿卿无法言语裴闻璟的仪式感，明明就很简单的流程，她心里却是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爬。 心尖发痒的厉害。 等牌匾挂上去，最后放一条鞭炮，千金阁才正式开业。 顾卿卿站在门口看了好久的牌匾，她内心的激动还是无法言喻，她办到了，在秦晋这样的时代，开起了第一家医院。 她希望以后秦晋的每一个城池，都会有上这么一家医院，造福百姓。 早上的老百姓不多，但也有不少人围观。 何飞现在是千金阁的掌柜，他带着一帮药童在围观的老百姓之中介绍千金阁。 就有人好奇了。 “医馆还可以住在里面？你们不会是黑店吧？” “这位大爷，这怎么可能呢？让您住在这里，也是更好的能治病啊。” “可从未听说可以住下来的医馆，你们不会在骗钱吧？” “您放心，我们东家说了，看病的价格绝对公道，一点都不会欺瞒老百姓。” 顾卿卿站在一侧悄悄听，听到最后还是不由得感叹，如果有医保之类的东西，也许就会有不少人原因看病了。 在这个时代，会看病的人是少数，大多医馆的药也不是一般农户可以承受得起。 偶尔都是吃一两副药，有一点好转就当做自己好了。 顾卿卿就是为了杜绝这样的情况，她宁愿不赚很多钱，也要治好很多的人。 陆陆续续的，在何飞的解释下，有不少百姓尝试进来看病，一楼大厅的长椅坐上十几二十个人，陈高远他们也坐在各自的诊室，开始把脉看病。 顾卿卿看到这一幕，眼眶有些发热。 辰九在身旁提醒道：“夫人，差不多要到午时了。” 第75章 出发 千金阁在京城的反响意外地很好，第一次住院的百姓都感到新奇。 大多都是病症都伤风感冒之类的小病，基本都是住院个两三天到七天就出院。 开业的前一个星期，顾卿卿还天天去待上个半天，看到陈高远他们按部就班，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再加上这段时日是裴闻璟恢复的最佳时期，顾卿卿告诉白然，有很重要的事儿在去王府叫她。 白然也懂，顾卿卿答应的三个月时间，已经快要过去一半了。 裴闻璟不用上朝，军营那边也暂时不过去，每天就和顾卿卿腻在王府里。 这天下午天气刚好，顾卿卿让裴闻璟出来晒晒太阳，王府花园都种的名贵花，这个季节也正好都开了。 顾卿卿从来没有这个过这样闲暇的时间赏花，她单手支撑在凉亭的石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裴闻璟的双膝。 裴闻璟坐在她对面不远处，手里还是捧着兵书，顾卿卿就纳闷了：“都这么久了，为什么你的腿一点动静都没有？” “慢慢来，不要操之过急。”裴闻璟眼也没抬地安慰她。 “那不行啊，说了三个月就是三个月，肯定没问题的。” 顾卿卿就觉得奇怪，她判断裴闻璟的双膝的神经应该是衔接好了，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是中过毒的关系？ 可顾卿卿已经把毒给逼出来，该解毒的也解毒了。 换作正常的进度来说，裴闻璟这段时间应该是在康复训练才对。 顾卿卿的脸都快要皱在一块儿了，裴闻璟这才抬起来：“你父亲和国公夫人的病好了很多，你不打算去看看？” “不去。”顾卿卿说：“有什么看的，病好了都没想着来谢谢我呢。” 一说起这个，顾卿卿眼睛眨了眨：“现在疫病也算是控制住了吧？” “嗯。”裴闻璟没有告诉他，朝廷已经在着手调查这次疫病，一点点的查，已经牵连了很多人。 “那我能去林县了吗？”顾卿卿心里还挂着这个事。 裴闻璟放下书来：“想去？” 顾卿卿点点头：“难道你就不好奇顾元平去林县做什么？” 裴闻璟并不在意顾元平去林县做什么，他只是在意裴闻亦当初为什么要悄悄见顾元平。 “其实也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不用麻烦跑一趟。” “什么办法” “把顾元平抓来，打一顿，他肯定招了。” 顾卿卿皱起眉头来，五官都仿佛在用力沉思，好半天，“这不好吧。” 倏地，裴闻璟笑了起来，顾卿卿后知后觉，裴闻璟原来在逗她。 顾卿卿站起来，“你……” “本王让明辰下去准备，明天早上就出发。”裴闻璟眼里含着笑意，他又打开书，慢慢看了起来。 顾卿卿顿感脸颊微红，她身子僵硬地走出凉亭，双手背负在身后，弯腰赏花。 裴闻璟再次抬起眼眸来，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第二天一大早，顾卿卿特意早早去了一趟千金阁，巡视了一圈住院部的病人，看出没有什么不妥，又给何飞吩咐：“这几天我要出一趟远门，你帮我多盯着点儿。” “好的，夫人放心。” 外面的天还没亮全，顾卿卿带着辰九悄摸摸地回到王府。 此时王府门前已经停了一辆马车，不过和以往的不太一样，整体都比之前的大上许多，马车的后面还捆绑着几个大箱子。 就连马从以前的一匹，增加都了两匹。 顾卿卿眨了眨眼，裴闻璟已经穿戴好，明辰把他推出来，他看到顾卿卿悄摸摸的样子，朝着她招手：“过来。” 不知道为何，顾卿卿走觉得裴闻璟这个举动，像是在喊宠物。 她抿着嘴角走过去，裴闻璟问她：“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顾卿卿偏头一看，那马车后方绑着四五个箱子，“应该没有了吧？” 裴闻璟点头：“那里比不上京城，有的东西不一定能买得到，但是日常用的东西肯定都有，如果不行，我们在去江南那一带买。” 听裴闻璟这番话，顾卿卿居然有一种被包养的错觉。 顾卿卿呆愣地点点头，裴闻璟还以为她是没睡醒：“一会上了马车再睡。” 龙志安怕顾卿卿在路上会饿，还特地让厨房做了一些糕点，交给辰九。 “龙管家，你放心，王妃肯定饿不到。” 辰九再三保证下，龙志安站在王府门口目送那辆马车离开在他的视野里。 天亮了。 顾卿卿上了马车才发现，马车里面和往日的也不同，里面的布局也更加宽敞，有一床完全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的软塌。地上也是用了羊毛毯，坐垫用的也是最软和的。 即使里面放着裴闻璟的轮椅，马车里也显得不会很挤。 顾卿卿咂舌，裴闻璟真的太有钱了。 她甚至不敢去想象裴闻璟到底多有钱。 顾卿卿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裴闻璟上了马车一直都在闭目养神，完全没有注意到顾卿卿的神情变化。 马车离开京城，顾卿卿听到城门打开的声音，她悄悄掀开帘子，已经出了京城。 顾卿卿感到恍惚，这算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出远门，前面还有更多的未知的事，等着她。 不管是原主母亲的死也好。 还是那弄出疫病的人也好。 顾卿卿都想一一去了解，弄清楚。她深吸一口气，放下帘子，转过头来就看到裴闻璟在看她。 “怎么？” “无事。”裴闻璟摇摇头，继续闭目养神。 顾卿卿心里有疑惑，但没有问出来。 林县在南方，从京城出来一直往南，气温都要比京城稍微热一些。 赶了几天路，顾卿卿总算明白为什么马车要弄这么舒服，这一路的颠簸，就差点没让她胡说呢还能骨头都散了。 快要到达林县，在官路上有个驿站，明辰轻声说：“王爷，前面有驿站。” “嗯，那就去休息一晚。” 顾卿卿好奇地探出头来，前方的确有一栋房屋，看起来有些老旧。 她有些激动：“快快快！这个马车坐得我腰酸背痛！”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裴闻璟一声轻笑。 顾卿卿回过头：“你笑什么？” “笑你。” 顾卿卿刚想在反驳几句，白然骑着马在旁边说：“王妃，如果不是王爷吩咐叫马车上上下下铺软垫，恐怕王妃现在会被颠簸得起不来。” 第76章 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顾卿卿还以为是裴闻璟出门要这么讲究，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她才这样做的。 “那你们、你们……”顾卿卿不知道怎么说。 “我们习惯这样的颠簸了。”辰九说：“如果不是王妃在，按照这个距离，其实两天就能到。” “两天！？”顾卿卿瞪大眼睛，她伸出手来算了一下：“我们可是走了差不多五天呢！” 顾卿卿期间还在心里抱怨，这个时代没有飞机高铁汽车是真的很不方便。 辰九笑而不语，这么慢还不是为了照顾从未出过远门的顾卿卿，他们王爷是真的什么都不说啊。 顾卿卿放下帘子，后知后觉起来，开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裴闻璟刚才也一字不落地听完，但是他也没说。 没一会，马车停下来，顾卿卿是第一个跳下来的。 她活动几下自己的身体，带着辰九先朝着驿站里走去，“掌柜，来一壶热茶，还有几个小菜。” 掌柜一抬眼，看到如此漂亮的女子，他抿着嘴，什么都没说，吩咐小二下去准备。 顾卿卿这才发现，驿站里面有一桌客人，都是男人，都不由自主地朝她们看过来。 好在裴闻璟他们几人跟着进来，那些男人的视线这才收了回去。 他们几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小二先端了热茶上来。 明辰给他们二人倒了一杯茶，顾卿卿眼睛弯下来：“这里过去是不是就很近了？” “嗯，今晚肯定是赶不过去，城门会关上，在这里休息一整晚，明早出发，大概晌午的时候就到了。”裴闻璟给她解释。 “你以前来过吗？”顾卿卿看他这么熟悉。 裴闻璟点头：“来过一次。” 不过那时候他还年少，是去江南游玩，误打误撞来到这里。 小二端着顾卿卿要的小菜上来，顾卿卿准备先动筷子，被辰九拦下来，“夫人，等等。” 顾卿卿疑惑，只见白然拿出一根银针，每试过菜，明辰在浅尝一口。 弄完下来，白然说：“可以吃了。” 顾卿卿一怔，她都忘了，裴闻璟的身份特殊，是不能乱在外面吃东西的。 也有些同情裴闻璟，生活得如此小心翼翼。 吃过饭后，顾卿卿眼睛微微一眯，裴闻璟就知道她这是想睡觉了。 明辰懂眼色地去掌柜那里安排房间。 掌柜抱歉的语气说：“这位客官，小店里现在只有一间房，您看还要吗？” 一间房？ 明辰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听顾卿卿说话的裴闻璟。 还是来到裴闻璟的身边，说明这件事。 裴闻璟的神色很淡，他点点头，“一间就一间。” “什么一间？” “房间。” “一间不够吧，我们有五个人。” 辰九这时接道：“我和白然明辰他们没关系，主要是夫人和主子得好好休息了。” 顾卿卿还想说什么，可窗外的天已经要黑了，裴闻璟身体不方便，也只能这样。 在进房间之前，明辰和辰九上去打扫了一遍，还重新铺上被褥。 顾卿卿想着自己去马车上将就一晚上，让裴闻璟单独睡一间。 裴闻璟悠悠道：“本来辰九可以在马车上睡会，你上去了，她又不得不和明辰他们在外面睡。” 顾卿卿一想到前几天辰九都跟着明辰他们睡在地上，旁边生了一个篝火。她妥协了，跟着裴闻璟一起留在驿站里。 夜幕降临，顾卿卿梳洗好坐在窗边。 这里太安静了，可以听到风的声音，天上的星星都比在京城看到的还要多。 “好安静啊。”顾卿卿轻叹。 “是很安静。”裴闻璟坐在桌边，手边有一壶热茶。 顾卿卿回过头来，看他手里还捏着兵书，“你每天看这个不觉得烦吗？” “不会。” “也是，你是秦晋的战神，兵法肯定都是熟读，不然你怎么打胜仗。” “也并不是每一场都是胜仗。” 顾卿卿眼里透着几分好奇，在原主的记忆里，裴闻璟几乎就是天神的一样的存在，坊间的流传也是一样。 “打仗，总有输赢。”裴闻璟说：“就像你，也不能完全保证每个人都可以治好病。” “也是这个理。”顾卿卿往椅子后面靠了靠：“不过以前我也挺痴心妄想的。” 裴闻璟在等他的下文。 “以前我居然会觉得大夫可以治好所有的人。” 十八九岁的顾卿卿，那时候可以独当一面，也怀着天真滑稽的梦想。 裴闻璟听闻，顾卿卿身旁有一烛火，火光照在她的脸颊上，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她的眼睫毛很长，似乎在眼睑下大了大半片的阴影。 裴闻璟更想问为什么顾卿卿会选择装疯卖傻，为何有这样的医术？ 他还是忍住了。 顾卿卿抬起脸来，“不过现在，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是治好的你腿。” 裴闻璟一顿。 “怎么一点儿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呢，不应该……” 顾卿卿话没说完，房门被人用力地敲响。 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敲门声显得格外的刺耳。 裴闻璟给她一个眼神示意，自己靠近门边准备去开门。 顾卿卿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身后的窗户似乎风更加的凉，甚至带来一股从未闻到过的味道。 裴闻璟偏过头来，他眼睛微微瞪大，那窗户后有一个人影。 是个围着面巾的男人。 “顾卿卿！！” 裴闻璟喊她，顾卿卿回头一看，那人已经翻过窗户，手已经朝着顾卿卿伸过来。 裴闻璟眉头一皱，他手边没有任何的武器。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烈，还传来了明辰和白然的叫喊声。 “主子！夫人！” 敲门声戛然而止。 裴闻璟呼吸一顿，顾卿卿已经被男人抓到怀里，没有了意识。 “这么好看的娘子，夫君居然是个残废。”男人说话的口音很重，眼神透露几分欲望。 裴闻璟沉下眼眸，“你的那双手，那两条腿，应该是不想待在你的身上了。” “什么？”男人没听清。 裴闻璟垂下眼皮，身旁的大门被用力破开。 明辰和白然提着剑，朝着男人冲了过来。 男人看到倒在地上的同伙，他咽了口唾沫，“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一把匕首，直直地抵在顾卿卿的脖颈。 第77章 衙门 明辰和白然的脚步在半路停下来。 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男人呼吸有些急促：“走啊！再走一步！我就是杀了这个女的！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看向裴闻璟。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气度不凡，眉眼之间带着几分肃杀。 他咽了口唾沫，在这样的地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更别说这样绝色的女人。 裴闻璟的眼神越来越沉，他轻笑一声。 和平常的笑不大一样，他身形有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我得不到？” 他重复一句。 男人后背顿时激起一阵冷汗，这个男人的眼神太可怕了，他手开始微微颤抖。 忽然，男人一脸震惊。 地上的影子变得错综复杂，他满眼都是恐惧，一点点看着迎面而来的人。 “我得不到？那这世间，还有谁得到的？” 话音刚落，一声惨划破黑色的天空。 顾卿卿脑子昏昏沉沉的，没想到自己在这种地方会遇到有人对她下迷药。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居然还当着裴闻璟的面下药？ 顾卿卿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马车上了，她捂着昏沉的头，艰难的坐起来，裴闻璟轻轻抬眼：“醒了？” “我们这是，去哪儿？” “林县。” “我记得昨晚……”顾卿卿回忆了一下，“我好像被迷晕了，后面……” 顾卿卿想不起来。 “是采花贼。” “！！”顾卿卿有一瞬间是惊讶的，不过想想自己还在这里，那应该就没事。 裴闻璟观察她的神情变化，一般来说寻常人家的女子遇到采花贼，都会哭出声来。 可顾卿卿倒好，就惊讶了一下。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问什么？”顾卿卿反应过来裴闻璟是什么意思：“肯定没出事，你不是在吗？” 顾卿卿这话也没错，如果在裴闻璟的眼皮子底下都还能出事，那这个战神王爷的名声还想不想要了？ 裴闻璟轻叹，果然不能把顾卿卿当做一般的女子来看。 “不过他都用了迷药，你怎么会没事？”顾卿卿想，既然能在一瞬间把人迷晕的，那肯定不是普通的迷药。 “那个人是这一带的采花贼，用的药也算是上乘。”裴闻璟说：“不过对于本王来说，也不算什么。” 裴闻璟没有告诉顾卿卿，以前他特地将自己关在一个屋子里，分别吸不同种迷药。 为的就是防止在战场上，遭到有心人的迫害。 也因为这个缘故，大部分的迷药对裴闻璟几乎是没有任何的作用。身边的明辰几人，也是这样。 顾卿卿点头，想着应该是他们学武之人用内力什么阻挡。 听起来还是有点厉害。 顾卿卿脑袋清醒一点了，转念一想，又开始询问：“看样子，那个采花贼应该犯了不少案。那林县的县令没有管过这件事吗？” “管过。”裴闻璟一回想起采花贼抱着顾卿卿的场景，就觉得后槽牙开始有点痒痒。 “管过都还这样？那这县令不作为啊？” 顾卿卿说完这话又觉得有些后悔了，她好像管得太多了。 裴闻璟没有回答她的话，把下方的木盒拿起来，放在桌子上：“白然说你吸的迷药不算多，短时间身体还是会有点难受，要多吃一点酸的东西。” 顾卿卿打开盒子，里面清一色都是酸枣糕。 之前在王府吃过几次，不过她不怎么喜欢，都是浅尝为止。 顾卿卿几乎都是在裴闻璟的注视下，吃完了一盘。 吃到最后，她的五官几乎要扭曲在一起，“不行，真吃不下了，白然没有骗我吧？” “没骗您王妃。”白然的声音传来，“这迷药和一般的不一样，得多吃酸的才行。” 这东西是顾卿卿的知识盲区了，一开始她就觉得迷药好闻，然后人就不省人事。 吃下一碗酸枣糕，顾卿卿感觉整个胃里都是酸的。她忽然想起来，“那个采花贼你们打算怎么办？” “报官。” “可县令不是不作为吗？” 裴闻璟问，“你怎么会觉得县令不作为？” “不是你告诉我县令管过吗？如果管过了，这个采花贼都还这样子，那肯定是不作为。” 裴闻璟听到这个回答，挑起眉头来，顾卿卿说得也并无道理。 明辰在裴闻璟审完这个采花贼先一步带着人来到林县。 林县的衙门一大早就有人击鼓，衙役本就心情不好，在看到来的人抓着一个男子，他敷衍道：“有什么事就不能晚点再说？这么早来击鼓，要不要命了？” 明辰皱着眉，却没有怒气，“这人是采花贼。” 衙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这么早哪里来的采花……” 话没说完，衙役越看那采花贼越眼熟，“这不是表少爷吗？” “大胆！你居然敢这样揪着我们表少爷！你不要命了？！” 明辰一听到这儿，实在沉不住气，一脚就把衙役踢出去，顺便踢开了衙门的大门。 动静不小，那采花贼嘴里被塞着抹布，一个劲地想要挣扎，但是被点了穴道，身体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没一会，衙听到动静，不少衙役纷纷跑出来。 “是谁！敢在衙门里乱来！” “他奶奶的，一大早就扰人清梦，真他妈不要命了。” 明辰忽然就懂了，明明可以直接处决采花贼，裴闻璟却叫他先一步把人送来。 原来这个林县里面，从里就已经坏透了。 个衙役走出来，看到明辰一个人手里还提着他们的“表少爷”，睡意全无。 “居然敢劫持我们表少爷！我看你这个人是真不要命了！” 话音说完，所有衙役都朝着明辰过来。 明辰微微抬眼，他抬起脚来，一脚踹在衙役的胸前。在空中一个翻身，一扫腿所有衙役都倒在地上。 “让本官看看，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在衙门里造次！” 明辰偏头一看，从一旁的月亮门走过来过来一位四五十岁的男人，他挺着大肚子，嘴角似乎还泛着油光。 他看到明辰手里的人，瞬间瞪大眼睛：“敢对我吴生的侄子动手，活得不耐烦了？” 第78章 本王会站在你这边 林县的县令叫吴生，因为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对姐姐家的儿子赵丰十分溺爱，直接把孩子从老家接到林县来养着。 因为吴生的溺爱，赵丰被养得畸形，懂点人事就学会了采花。 林县是个小地方，被采过的姑娘，都被迫嫁给赵丰当小老婆，如今他的小老婆都已经都八个。 每一个都长相可人。 但赵丰觉得不够刺激，行为越来越大胆，仗着县令是自己的舅舅，开始对有夫之妇下手。 不少百姓纷纷往江南那边的知府告状，吴生深知事情难办，对外宣传让赵丰再也不能踏进林县半步，还花了不少银子去打通关系，这才没有让知府下来查案，更没有上报朝廷。 赵丰被吴生骂了一顿，还真让他在林县外乖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等到吴生松口，赵丰又可以在踏进林县。 那天他本就和一帮朋友在外面玩儿，恰巧在驿站休息，就遇上顾卿卿和裴闻璟。 赵丰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当场就想占为己有。 他的朋友不大同意，可听到赵丰说事成之后，大家有乐子一起享，这才懂了歪心思。 只是没想到，这顾卿卿是他不能碰的女人。 到达林县，辰九把昨天知道的消息都告诉顾卿卿。 顾卿卿听完总结：“官二代。” “啊？王妃，什么是官二代？” 顾卿卿还真不好怎么跟她解释，他们下了马车，走进林县。 就像裴闻璟说的，林县和京城的确不大一样，这里的长街看起来没有京城繁华，路也很窄，街边的摊贩不是很多。 百姓穿着粗布麻衣，有的上面甚至还有补丁。 再加上林县之前遭受过疫病，街上的百姓也不是很多。 整个县里感觉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 白然牵着马车，“先去客栈，这里的环境会比驿站里好很多。” 话是这么说，林县里的客栈看起来也不过比城外的驿站看起来大了一点儿，房间多了一点儿。 这一次每个人都有一间房。 白然和辰九分别把顾卿卿和裴闻璟的房间收拾出来，把所有都安顿好。 辰九对顾卿卿说：“夫人，都弄好了。” 顾卿卿站在窗边，客栈的只有两侧楼，站在这里却可以将林县的面貌几乎给一览无遗。 “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还要……” 她找不到话来说。 “林县的地势很不好，这里不靠近海，这里的百姓只能以种地为生。”辰九解释道。 顾卿卿也明白，别说是秦晋了，即使是新社会，也没有一个国家能保证所有人都是富裕的。 现在也不是伤感的时候。顾卿卿暗自想，这样的地方，到底是有什么吸引顾元平经常来？ 顾卿卿带着这样的疑问下了楼，裴闻璟也在楼下，似乎在等她。 等顾卿卿走进了，发现裴闻璟的手上有一块面纱，“给你的。” “又要戴这个啊？” 顾卿卿不是很喜欢戴面纱，总觉得很麻烦，但不戴又不行，这次他们出来没有表明身份，而且她长脸的确很引人注意。 见顾卿卿乖乖带上面纱，裴闻璟开口道：“先去街上看看。” 顾卿卿也正有此意，没准在街上可以看到什么奇特的，也就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吸引顾元平。 林县虽然小，但是该有的基本都有。 虽然比不上京城的繁荣，但顾卿卿觉得这里的人，生活的朴实让她心里沉静。 “这里是不是很不错？”裴闻璟问。 “是啊，挺好的，给人的感觉很安静。”顾卿卿实话实说，她看了一眼脚下的路。 林县的区域划分很有意思，整个城池是个正方形，被一条很长的路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是居住和生活，一边却如同山野一样，每一层田梯都种满了庄稼。 “京城不好？” “京城也很好啊，只不过我比较喜欢安静。” 这话裴闻璟听起来似乎变了味，顾卿卿难道是觉得京城的生活束缚？ 他没有细问下去。 “不过这样的地方，到底哪里吸引顾元平？”顾卿卿把话题拉回来，“最开始我们的假设没有错的话，顾元平再来了林县之后又进宫，那可以认为他在帮皇……办事。” “可以。” “顾元平不是什么都不会吗？你觉得他能做什么？” “别看表面。”裴闻璟说“顾元平没有官职，一个祖上闲散的爵位，也不能说没有想要在干一番事业的心。” “我觉得他不太行。”顾卿卿立马否定，一想到之前顾元平对事情的看法，“他这个人，是真相摆明放在面前，他都要混淆黑白，好像错都是他不喜欢的人做的。” “你是在说回门的事？” “不单单是这件事，我和他接触也不多，就看出来他是不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裴闻璟抬眸，会不会是因为这样，所以顾卿卿才选择装疯卖傻，忍辱负重的生活？ 裴闻璟生来就是喊着金汤匙，他没有经历过顾卿卿以前的经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原主的记忆里，有关顾元平的就很少很少，顾卿卿也很心疼这个孩子。 “如果，有一天，查到母亲的死和他顾元平有关。”顾卿卿说得很平静，“到时候我做什么，干什么……” “本王会站在你这边。” 顾卿卿的话都没说完，裴闻璟就打断。 顾卿卿一愣，好像裴闻璟知道自己心里想的事情一样。 两人忽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顾卿卿望着一眼就到头的田梯，心里的情绪十分复杂。 “主子，夫人。” 白然靠近他们打破这个平静，“明辰那边传来消息，说吴生颠倒是非，想要给赵丰开罪，把这件事情让明辰背着。” “那明辰人呢？”顾卿卿问。 “明辰他……”白然尴尬地笑了笑：“他整个衙门翻了一遍，吴生扬言，要把明辰抓进大牢，让江南的知府来审。现在明辰在等主子的意思，看接下来要怎么做。” “那就让明辰去一趟大牢，本王想要看看，这个江南的知府，怎么罩着这个吴生。” 第79章 赌坊 顾卿卿还是第一次听到裴闻璟这样的语气说话，原来以前裴闻璟对她都收敛了很多。 林县很小，没多久他们就走完一圈。 顾卿卿看着长街上稀少的百姓，“到底是有什么能够吸引顾元平的阿？” 这儿真的太贫瘠了。 “这才来第一天，不要急，总会找到一点线索。” 话是这么说，顾卿卿想破脑袋都想不通，这里到底有什么吸引顾元平的，甚至和她母亲的死有关？ 裴闻璟既然给她这个消息，那就有一定的道理。 “如果能知道顾元平来林县和什么人接触就好了。” “知道。”裴闻璟应了一声，“只不过本王也不太确信。” 前几天的确又收到关于顾元平来林县的一点线索，但是很微乎其微，裴闻璟也不太敢确定。 “是谁？” “虎子。”裴闻璟说：“林县有一个赌坊，老板叫虎子。” 说起赌坊，顾卿卿不得不想起京城那个玲珑坊，外面都说是裴闻璟的。 顾卿卿也不好意思问，“是不是就在东街那个？刚才我们还路过呢。” 裴闻璟点头。 “那我们赶紧去！” “等一下。” 顾卿卿停下脚步，就听到裴闻璟说：“你需要换一身衣服，穿成这样去，不太合适。” 裴闻璟想的很是周到，辰九从马车后面的箱子里掏出一套男生的长袍来，顾卿卿穿上正好合适。 顾卿卿站在铜镜面前看，她转了几个圈：“这衣服真合适。” “那是主子吩咐赶制的，就按照夫人的身量来的。” “不愧是裴闻璟。” 辰九听到她这么说，好奇地看过来：“夫人除了这种感觉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什么想法？” 辰九沉默了一会，索性不回答这个问题，“我们还是下去吧，主子和白然还在下面等着呢。” 顾卿卿眨眨眼睛，跟着辰九下了楼。 这还是顾卿卿第一次去赌坊，她眉眼之间透着些许兴奋。 在出客栈之后，裴闻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离开本王的身边。” 他又不放心的对辰九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 赌坊门口站着两个打手，他们看到来的这行人穿着非富即贵，两人脸上都带着讨好的笑：“几位爷，是不是要进来玩一玩？” 白然回话：“我家主子和少爷想要进去玩一玩，你们这里的规矩是什么？” “江湖规矩都差不多，只要不出老千，各位想怎么玩都行。”打手来回摩擦手掌：“只不过几位进去要交点银票。” “交银票？”白然眯着眼睛，“以前没听说赌坊有着规矩。” “这位爷，咱们这个赌坊和一般的赌坊不一样，您只要交了钱进去，就知道好不好玩了。” 打手说的神秘兮兮的，顾卿卿听得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 白然嗯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张银票：“这些，够不够？” 打手一看，足足四百两，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位爷，里面请！往前直走。” 两位打手打开大门，从外看，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 白然先走去进去，顾卿卿推着裴闻璟往里面走，辰九紧跟其后。 一进入赌坊，周身都是伸手不见五指。顾卿卿推着轮椅的扶手稍稍出了一些汗水，白然在前面开道，走了几米远，他说：“这条路似乎好像在往下走。” 顾卿卿也这么觉得，她推着裴闻璟，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往下拉。 没多远，耳边渐渐传来一阵吵杂声，是男人的嘶吼，还有女人的轻笑。 顾卿卿疑惑，只见白然走到底，面前突然撕开一条白色的光来。 两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为他们掀开帘子，在看到赌坊里面的样貌。 这间赌坊隐藏在地底下，空间很大，一望无际过去放了差不多七八张赌桌。每一桌都被围绕的水泄不通，坐在桌边的人看起来都不是平民百姓。 有人在呐喊：“他妈的，老子怎么又赌输了？真的晦气。” 顾卿卿看傻眼了，这哪里是贫瘠的林县？ 和这个赌坊完全是两个天差地别。 裴闻璟轻轻皱起眉头，掀帘子的少年问：“几位爷，要姑娘陪吗？” 还有陪玩服务？ 难怪有的男人怀里还抱着穿着裸露的女人，手掌来回不安分。 辰九不好意思看，她悄悄下头来，却发现顾卿卿几乎看的入迷了。 “不用了。”白然声音很沉，让人听不出情绪来。 少年又道：“既然如此，那奴家就带着几位爷去桌上。” 白然咽了一口唾沫，他们一行人跟着少年来到最角落的赌桌。 这张桌上除了庄家，也只有两个人。 顾卿卿定眼一看，那两人一个是满身的书生气年轻男人，一个则是穿金戴银的中年男子。 庄家站在对面，手里有一把骰子，他的脸很大众，唯一让人能记住的是那一条从脸颊到脖颈的细条伤痕。 “各位爷好，我是这次的庄家，外面都叫我刀疤。”刀疤先做了自我介绍，扫了一圈在场的人：“几位爷看起来面生，应该都是第一次来赌坊吧？” 中年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废话少说，我陈先的大名你没听过？江南那么多赌坊，我都玩过！” 刀疤道：“原来是陈老爷，久闻大名。” “赶紧的，别和那些外行人叽叽歪歪！” 陈先手一挥，先丢了一叠银票在桌上，“我就赌你的骰子，是大！” 原来是比大小？ 顾卿卿以为这里玩的应该会比较难，如果是比大小，那她就懂了。 她弯下腰来，在裴闻璟的耳边问：“咱们要赌吗？” 裴闻璟没想到顾卿卿会离她这么近，她的呼吸几乎都喷洒在他的耳尖上。 有点烫。 裴闻璟喉结上下一滚，轻飘飘喊了一句：“白然。” 白然立马懂什么意思，也丢了一叠银票，他笑着说：“我们家主子赌小。” 顾卿卿瞪大眼睛，那桌面上少说都有上千银两。 刀疤点点头，把骰子丢进筛盅里，刚准备摇，就看到书生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他紧张的放在白然过去银票的一角：“我、我也压小。” 第80章 虎子？ 刀疤摇晃筛盅，耳边明明是很嘈杂的人声，在这个时候只听到骰子在筛盅里的碰撞声。 顾卿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她还是第一次接触赌博，原来是这种氛围。 来回好几下，刀疤的动作停下来，顾卿卿的呼吸也跟着提起来。 陈先胸有成竹，他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几乎都要匍匐在赌桌上，他眯着眼睛，嘴里轻声喊着：“大！大！大！” 听到这样的话，站在他身旁的书生更紧张了，整张脸都变得煞白！ 刀疤见时机差不多，他打开筛盅：“二二三，小！” 陈先用力锤了一把桌子，刀疤笑着将桌上所有的银票收过来，抽出几张，又按照比例分别分给了书生和白然。 “两位爷，运气不错。” 白然和陈先差不多投了五百两，只有书生一人拿出一百两。 赌完这一场，白然赚了二百两，书生赚了五十两。 顾卿卿悄悄观察到，那书生还是很紧张，都用衣袖擦了好几下自己的额头。 “再来！”陈先不服，又掏出五百两。“这次我赌小！” 这次白然不甘示弱，有裴闻璟在身后，不管什么陈先还是李先，他们主子都玩得起。 啪的一声。 白然丢了一千两，“那我们主子赌大！” 刀疤微微挑眉，看来这次是真遇到有钱主儿了。 书生想了想，还是跟着白然下注，刀疤说：“这位爷，别老跟着别人，自己玩才好玩啊。” 书生涨红了脸，没有理会刀疤说的话。 刀疤再次摇晃起筛盅，这一次时间比上次更长。 陈先深吸一口气，看着刀疤缓慢揭开筛盅，“四四六，大！” 陈先立马站起来，掀翻了身后的椅子：“不可能！你这有问题！” “陈老爷，这话不能乱说！咱们这情酔坊可是不会出老千的！”刀疤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 陈先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有不少人朝着这边看过来，他悻悻地坐回椅子上，挽起袖子：“他奶奶的我就不信我这么倒霉！再来！” 白然上了头，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赌什么来什么。 后面连续好几把，陈先差不多输了五千两进去，白然和书生赚了盆满钵满。 书生赚得少，他站在一旁数着银票，碍着陈先的眼睛。 二话没说，陈先上前推了一把书生：“就是你站在我身边，害得老子输钱！” 书生差点被陈先推到在地，他脑子有点懵，指着白然说：“那个爷赢得最多，你说我作甚？！” 陈先看了一眼白然，梗着脖子，脸都有些涨红：“我就说你怎么了？一个穷酸书生，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入场的一百两都不知道你怎么赚来的！” 书生一听不干了，“书生怎么不可以来这种地方了，难道只有你可以来？” 刀疤不想让他们吵下去，出来劝架：“两位爷，有什么吵的？来这里不就是图个快乐吗？” “你看我快乐吗？”陈先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一把没赢过，输了五千两，你说我快乐？” 刀疤忽然有些后悔，不应该来劝陈先。 陈先的名头在江南不太好，是那种赢得起输不起的人，也不知道门口的打手怎么把人放进来的。 “陈老爷，消消气，您只是一时的运气不好，没准一会就转运了呢？” 刀疤也是见惯了这种人，专门说好听的话。 顾卿卿歪着头，辰九在旁边解释：“这陈先典型欺软怕硬，看着我们这里人多，只好欺负那个书生。” 顾卿卿点头，辰九又道：“只是没想到，这里居然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想象？” 顾卿卿想，裴闻璟名下不是也有一个赌坊，辰九按道理应该是进去过的啊。 顾卿卿刚想说什么，陈先和书生莫名其妙地打起来了。 刀疤站在一旁抱着手臂看，他脸色似乎不太好。 没一会，方才给他们引路来的少年走了过来，把书生和陈先从地上分开，“二位爷，不要打了。” 少年拍了拍陈先的胸脯：“爷，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就是几千两，咱们在赢回来就是了。” 少年顿了一下：“而且，陈老爷来，不就是为了今晚的重头戏吗？” 陈先气得脸红脖子粗，被少年这么安抚，情绪也稍稍稳定一点。 重头戏？ 到底是什么重头戏？ 难道这里不只是赌博？ 裴闻璟从进入赌坊开始就一言未发，忽然白然弯下腰来，听裴闻璟的吩咐。 他们说话声音很轻，顾卿卿听不见，只见白然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陈先和书生闹得不愉快，书生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刀疤见他们情绪平复了差不多，转头问白然：“几位爷还要玩吗？” “玩。”白然微微一笑：“不过我家主子想要玩点更刺激的。” 这种赌坊，不单单是玩骰子这么简单。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亢奋，能来这里赌的人，肯定也不会差钱。 “刺激的？”刀疤眼神微微一沉，最开始他就观察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气度不凡，好像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眼里。而轮椅身后的男人，眉眼清秀，身量也不是很高。 刀疤什么人没有见过，这一看就是哪家大少爷带着小倌儿出来玩儿。 不过看起来，不是为了讨小倌儿开心。 刀疤眼珠子转了转：“几位爷，您说的，小的实在不明白。” 白然勾起嘴角，他从怀里掏出一万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朝着刀疤那边推过去。 “一万两，能不能玩？” 刀疤咂舌，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出手大方的客人。 而且他们老板开赌坊，不就是为了赚钱么？ 刀疤神情有些严肃，他没有立马收下这个钱，“爷，您等等，我去问问老板。” 裴闻璟眼睛一眯，他果然赌对了。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不算什么难事。 顾卿卿沉默地站在原地，她想，难道这家赌坊玩的刺激的，莫非是…… “是哪位贵人来我情酔坊，我居然还不知，真的是太失礼了。” 顾卿卿的思路被打断，她闻声看去，一位英俊的男人，身着墨绿色的长袍，手里拿着扇子，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虎子？ 第81章 南疆少女 顾卿卿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还以为是彪形大汉。 结果迎面来的却是温文儒雅的男人。 裴闻璟似乎发现顾卿卿的视线落在那老板身上，他嘴角向下压了压。 “几位爷，若是我这情酔坊招待不周，也请几位爷多多担待。” 虎子摇着手里这折扇，嘴角带着几分笑意。他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一圈，最后停留在裴闻璟的身上。 裴闻璟微微一抬眸，“这几位爷，跟我来。” 转脸他又吩咐刀疤：“让陈老爷玩得高兴。” “小的明白。” 不知何时，之前的少年又来到他们跟前给他们带路，穿过所有的赌桌。 每个人几乎看到虎子都要和他打声招呼：“老板，好几日没见到你，怎么长得比前段时间漂亮了”。 “李老爷真会说话，漂亮这个词儿不是形容姑娘家的吗？你是把我当姑娘看了？” “哈哈哈哈老板真是依旧这么幽默！” 虎子话语里带着几分轻浮，眼里的笑意没有达到眼底。 顾卿卿抿着嘴角，虎子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她好几眼，看得她心里发怵。 赌场后面有个暗门，门一关上，就隔绝了外面的吵乱声，又是一条漆黑的道路。 领路的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几个面具，递给了白然。虎子解释道：“几位爷想要玩刺激的，那就戴个面具，这样才比较方便玩。” 白然来回仔细检查面具，确认没有暗器的东西，将东西递给辰九，分别给顾卿卿和裴闻璟戴上。 面具是木质的，顾卿卿分到的是白狐暗纹的，裴闻璟分到是狼面。 带好面具，少年往前走了好几步，掏出火折子，点燃墙壁上的烛火。 顾卿卿这才看清，这里仿佛是一个山洞，难怪她进来的时候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但又分不清楚是什么味儿。 而他们面前屹立着一个巨大的铜门，少年靠近铜门，有些费力的打开。光从门缝中撕裂开来，顾卿卿微微眯着眼睛，虎子收起折扇：“欢迎来到情酔坊。” 铜门后，有一个巨大的戏台。 戏台下方坐着零散的几人，但绝对和外面的人不大一样。 那些人偏过头来，看了一眼顾卿卿等人，有人发出嗤笑。 “傅老板，这就是你去接的大老板？” 虎子笑着走进来：“这位爷，可是花了一万两进来，得给面子不是。” “我就知道。”那人话音一顿，“全秦晋谁不知道你傅老板最会做生意？” 生意？ 顾卿卿想应该指的不是外面的赌坊。 虎子领着他们坐下，并且轻声道：“爷，好好玩。” 这话是对着裴闻璟说的。 裴闻璟颔首点头，一言不发。 顾卿卿大概看了一下，坐在戏台下的人包括他们不到十人。 白然和辰九分别坐在裴闻璟和顾卿卿身边一左一右，从进入铜门开始，他们隐约就感到一股阴森。 而且还有很淡的血腥气。 虎子站上戏台，他看了一眼下方的人，“诸位爷能来到这里，那应该是知道，我情酔坊的规矩。” “这里，不束缚于朝廷。” “也不束缚于江湖。” “这里，只属于你们自己。” 顾卿卿想，虎子这话如果放在现代，那肯定是传销的一把手。 “好了，傅老板不要说了，赶紧吧！” “全部人都在等着你的好货！”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虎子拍了拍手，就听到一个声音。 好像是铁链拖拽在地上的声音。 一下轻，一下重，仿佛是一道催命符。 顾卿卿顿感头皮发麻，从戏台的后面，隐约看到有几个人影。 好像是三个人，中间那人的姿势有些奇怪。 这里的灯光太暗了，顾卿卿的费了点力看清戏台。 顿时，她的双眸微微一震。 两个少年分别扣着中间的人，是一位少女。 少女衣不蔽体，眼睛用黑布遮挡，她的双脚被铁链锁绑。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着图腾。 好像是个藤蔓，从小腹一点点蔓延到胸前，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 “这……”顾卿卿深吸一口：“贩卖人口？” 裴闻璟沉声道：“不止。” 他顿了一下：“卖的不是秦晋人。” “什么？！”顾卿卿不敢相信，“那卖的不是秦晋人，那会是……” 还没等顾卿卿说完，虎子在上面介绍道：“这位姑娘来自南疆，各位爷，请看，她身上的图腾是南疆独有的。” “南疆人？” “南疆人怎么来我秦晋的地方？” 下方的人开始不解，他们对南疆了解不多。 “南疆边境战乱，这姑娘误入秦晋地界，这不，就被我捡到了？”虎子笑着说：“各位老板别急，这位姑娘细皮嫩肉，最主要的一点，她不会说话。” 是个哑巴？ 顾卿卿皱着眉头，“秦晋可以这样做吗？私自贩卖他国人口。” “怎么可能？”裴闻璟说：“这样会容易引起两国交战。” “难怪这个老板说这里不属于任何地方。” 也难怪情酔坊在地底下，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儿，当然只能在地底下。 裴闻璟对戏台上的女子不感兴趣，他更多地想知道，能进入这里的人，到底是些什么人？ 还是说，这里只要有钱就能进？ 戏台下的座位很多，但人不多，还是说他们这次运气不好，没有遇上更多的人？ 裴闻璟看得更深一些。 忽然，顾卿卿轻轻拽了一下裴闻璟的衣袖，原来是因为开始喊价了。 这里仿佛是现代的拍卖会，只不过拍卖的物品是个人。 顾卿卿从来没有见到这么残忍的事情，“我们、我们该怎么做？” “你想怎么做？” 顾卿卿说不出来。 “想救她？”裴闻璟问。 顾卿卿轻轻点点头，裴闻璟微微叹口气，“有时候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你的善成为陷害你的利器。” 顾卿卿一怔，这话的含义太大了。 她来不及多问，白然开口了：“一百两。” 虎子顿时眉笑眼开，刚才才喊道五十两，这位爷直接翻了倍儿，看来今晚他是要赚翻了。 “一百两？那还有没有比这个爷叫得更高的？” 全场沉默了好一会。 “那各位爷，这位姑娘……” 虎子张口，刚想要下结论，一个男声突兀地打断！ “五百两！” 第82章 北域少年 所有人转头看去，居然是那个书生。 “抱歉老板，这位爷闯进来了。”赎身身后的少年在道歉。 虎子笑着摇摇头，“无事，这位爷想玩也可以玩。” 书生跑得很快，他脸上没有面具，手里捏紧一把银票，“五百两，给不给！” 虎子摊开双手，“那就要看剩下的几位爷要不要和你争这个姑娘了。” 书生的一咬牙，他咽了口唾沫走向第一排的位置，一回头，他的眼眶居然有没掉下来的眼泪。 “不就是个南疆姑娘？傅老板的脾气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后面肯定还有更好的。” 不知道在座的是谁说出来这句话，本想要继续叫价人犹豫了。 裴闻璟示意白然，继续抬价。 “等等！”顾卿卿拦住他。 白然问：“不救了吗？” 顾卿卿点头，“不救了。” 白然拿捏不准顾卿卿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挠了挠头发，又把话咽回去。 也许是刚才那人说的话有点道理，现在没有人在喊价。 虎子勾起嘴角，“这姑娘，给你了。” 一旁的少年带着少女走下来，顾卿卿亲眼目睹了一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书生深吸一口气，拉着姑娘的手，头也不回跟着少年离开这个地方。 一时之间，这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虎子介绍的声音。 少女走后，后面带来的人是一个少年，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子，皮肤白白嫩嫩，他的双手被反扣在身后，脚下还拴着铁链。唯一不同的一点，少年是罕见的银白发。 有人按耐不住了，“这个少年什么来头啊？银白发？会不会有病？” 少年的眼睛没有围上黑布，他眼神犀利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目光仿佛可以撕碎所有。 顾卿卿沉吟：“银白发……” 她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北域人。”裴闻璟轻声道。 北域人？ 顾卿卿想起来了，原主的记忆里的确有过关于北域人的。 只不过很不清晰。 “北域离南疆和秦晋很远，中间隔了海。”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北域人：“都听说北域人的头发奇特，今日一见如果名不虚传。”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顾卿卿问裴闻璟。 裴闻璟想了想：“以前，见过。” 顾卿卿还想问，但想着时机不对，又没问出来。 “各位爷，秦晋的北方有一片海，海的另一头，便就是北域。”虎子说：“因为北域离我们很远，所以有生难得一见。而这个少年，正是来自北域。” “北域？以前的确听说过。” “看这少年纪不大，这身量要比一般的孩子高许多，就连这个肌肤，都看起来要白一些。” “若是在宅子里悄悄养这么一个，也算作是有趣。” 顾卿卿听着周围的污言秽语，眉头皱的紧紧的，隔着面具，看不到顾卿卿现在的表情，可裴闻璟能完全的感受到。 裴闻璟刚想说什么，辰九却疑惑道：“可是这个少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卿卿脑子一闪而过一个不太可能得想法。 如果虎子真的和顾元平交集很深，那顾元平是不是也在暗中帮忙？ 顾元平虽然没有官职，但是多少会有人卖他几分面子。林县贫瘠，几乎没有多少人愿意来这种地方，也更好的脱离朝廷的管控。 那又和顾卿卿母亲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白然。”裴闻璟喊了一声。 白然立马懂什么意思：“一千两。” 一上来，裴闻璟将价格抬得最高，有人开始不满意了：“傅老板，这样不合规矩吧？这北域人这么值钱？” “值不值钱我不清楚，这些个可人儿在各位爷的眼里，在爷的眼里价值几何，我就更不清楚了。” 虎子言外之意，你们觉得值钱就喊，觉得不值，那就不要喊。 “北域人嘛，难得一见，一千两也情有可原。”另外的人发话了，“两千两。” 虎子的笑意更深了。 “三千。”白然继续加价。 “四千！” “五千！” “六千！” “七千！” 裴闻璟偏头看了一眼一直和白然作对的人，那人看起来是个年轻的，脸上戴着的是老虎面具。 “啧。”裴闻璟轻轻啧了一声。 白然立马道：“一万两。” 全场无声。 虎子眼睛都快要笑眯起来了，没想到这个北域人居然值一万两？ 老虎面具没有在和白然抬价，他不甘心地看了这边一眼，双手无力地垂放在腿上，“罢了！让给你就是！” 说完，这人甩着衣袖离场。 虎子让人把银发少年给带下去，虎子的人收了钱，给了钥匙，他说：“这位爷，他被点了穴道，最好是驯服好了，在将锁链给打开。” 顾卿卿听着这话，觉得别扭。 白然嗯了一声，多的什么都没有说。 今晚情酔坊的尾声到这里就结束了，虎子亲自送裴闻璟他们出的赌坊。 为了不让人引起注意，特意给银发少年头上套了一个布麻袋，身上也随便穿了件衣服。 “几位爷觉得我这里不错，欢迎下次再来玩儿。”虎子双手摩拳擦掌，他袖子里被塞得满满的。 “嗯，有劳了。”白然点点头，手里死死握着钥匙，离开在情酔坊的门前。 虎子看着他们一行人的笑容，收回笑容，身旁的打手看他变脸，问：“老板，那些是生面孔，就这样让他们玩这个？” “人家是花了一万两进来的，难道还不让玩吗？”虎子轻笑，他打开手里的折扇，垂眸看了一眼。 “那万一把这事儿传出去怎么办？” “我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虎子笑着说：“见不得人的，不应该更是那些所为的‘朝廷命官’吗？我只不过是给他们提供了一条好玩的道路，这地方，来了就摘不干净了，谁敢乱话？” 打手没太听懂，虎子也懒得多解释，他用扇子敲了一下打手的头：“去找人盯着，别让他们离开林县。” “诶诶诶，老板，我明白，我明白。” 第83章 她，不是这里的人 顾卿卿和裴闻璟把北域少年带回客栈，为了不惊动别人，白然直接把人敲晕了，从窗户里进去的。 少年被放在白然的床榻上，顾卿卿抱臂站在一旁，夜晚的烛火摇摇欲坠，她刚给少年把脉，没有任何的问题。 “可能我这么说，你们会觉得我想的有点多，但我隐约觉得这个少年能从北域过来。或许和顾元平有关。”顾卿卿沉吟。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裴闻璟问。 “感觉。”顾卿卿说：“是不是挺奇怪。” 辰九摇头：“不奇怪，只是顾大人没有官职，想要把弄进来一个北域人，很难的。” 刚开始顾卿卿也考虑过这一点，以顾元平这样闲散的人，想要把样貌与秦晋人不同的北域人弄进来，那的确很困难。 可情酔坊的老板，那又是怎么接触到的？ 说是捡的，这样银白发的少年，真的就这么好捡到？ “刚才你们有没有发现，在那里的人，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富人。”白然顿一下：“属下观察过，如果是一般商贾看到北域人，或多或少都会感到害怕，但是那些人，并没有。” “要说是他们接受能力强，还是说他们的已经看习惯这样的场面了。”辰九嘟囔了一句。 顾卿卿抬起眼来，裴闻璟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北域那边天气是不是很冷？” “是的，秦晋有一年四季，北域只有两季。”白然说：“他们那边以手工艺为主，天地寒凉，很多的吃食都要朝其他国家买。” “但很少会朝秦晋开口，大多都是和南疆关系比较密切。” 顾卿卿偏头看向裴闻璟，“如果关系密切，那他们就不是另外？” “我的意思是，其实还有其他的南疆少女或者北域少年一起来到秦晋？”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顾卿卿原本没有想这么多，但当看见南疆少女和北域少年一起出现在秦晋的黑市，她又不得不怀疑，这是一件阴谋。 表面是漏网之鱼，其实只是个幌子？ 大胆猜测，甚至还有更多的南疆人和北域人都藏在秦晋的某处？ 裴闻璟想到这里，他沉下眼来，就听到辰九说：“那和顾大人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会没关系？”顾卿卿说：“顾家世袭这多年的国公，祖上是秦晋的开国功臣，就是这样的身份，就已经足够了。” 顾卿卿说的也没错，这也是皇室为什么到头来宁愿养着国公府一家的主要原因。 皇室祖上有过类似的祖训，对于顾家，只要不会威胁到皇家，那他的后代，可以世袭传承下去。 顾家也是有眼力见的，想要一直保持家族荣耀，慢慢从朝堂之上给退出来。 换个说法，你别看顾家现在这样，但是在秦晋也是有一席之地。 “现在这些都是猜测。”顾卿卿把目光放在那个少年身上，“只要他醒来，也许可以得到答案。” “对了。”顾卿卿回头问辰九：“那书生把那个女孩带回去之后呢？” “在另外一家客栈。” 书生带走南疆少女，裴闻璟就让辰九暗中找人跟着他们。 “还好我没有和书生抢。” “王妃是怎么觉得那个书生不会害那个少女？” 顾卿卿也不知道怎么答上来，但是从书生的眼里的确看到了几分不甘心。 也许就是这个不甘心，让顾卿卿坚信书生并不会害那个女孩。 “那女孩不会说话，而且也不会对书生有所反抗，那边的人说，他们看起来像是认识的。”辰九回忆起刚才的暗卫的话。 “认识？” 顾卿卿用手拖着下巴，她刚想开口在说什么，床榻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 “水……” 在场的人都放轻呼吸，顾卿卿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杯水。 少年似乎做噩梦，眉头一直皱紧，双手紧紧地捏着被褥，顾卿卿弯下腰来，还没等她开口，少年猛然睁开眼睛、 吓了顾卿卿一跳，差点没有拿稳茶杯。 少年双眸颜色很淡，顾卿卿仔细瞧了瞧，五官轮廓都要比秦晋人深邃很多。 顾卿卿看得入迷，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坐在不远处的裴闻璟黑着脸。 “白然。” 白然愣了一下，他走过去，“王妃，这点事交给我来，他身上的穴道还没有解开。” 顾卿卿哦了一声，她让开位置，只见白然在少年的胸前点了几下。 少年眼神透着疑惑，他缓缓坐直身子，辰九走到顾卿卿的身边。 忽然，少年伸出白皙的手指来，指着顾卿卿。 顾卿卿低头一看，少年说：“我要喝水。” 辰九有些疑惑，还是把顾卿卿手里的茶杯递给白然。 少年双手捧着茶杯，喝水的速度却很快，一两口就喝完，他觉得还不够：“还要。” 白然一怔，回到桌边直接拿着茶壶过来。 少年把手里的茶杯丢了，拿起茶壶对着茶壶嘴喝了起来。 等他喝够了，他手里提着茶壶，顾卿卿趁机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会在那个地方？” 少年眼里忽然透着几分警惕，他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盯着顾卿卿看。 辰九道：“我们夫人问你话呢，老看我们夫人做什么？” “她。”少年指着顾卿卿的脸：“是女的。” 顾卿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之前在情酔坊穿的都是男装，也难怪这少年呆住了。 “没错，我是女的。” “我知道。”少年说：“我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了。” 顾卿卿皱着眉头，当时在情酔坊她可是带着面具的，“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第一眼就知道我是女的吗？” 少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不光第一眼看出来你是女的，也知道，你不属于这里。” 顾卿卿双眸微微睁大，“你……” “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叫不属于这里。” 少年抬起头来，他扬着下巴：“她，不是这里的人。” 顾卿卿都没发觉，她手在不由自主的颤抖，脸上的表情更是难看。 裴闻璟在一旁默默关注，什么都没有说。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少年反问。 第84章 还是你吗 少年名叫宗洋。 “你是说，你本来要去南疆的，误打误撞上错船来到秦晋？” 辰九觉得不可思议，“你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你家里人能让你一个人走这么远？” “我没有家人，我只有一个师父。”宗洋说：“我本来已经到南疆了，但是被发现，我又跑到了秦晋来，最后被抓到这里。” “那你告诉我，是谁抓你过来的吗？”白然有些心疼这个孩子的遭遇，语气都软下来。 “我不知道。”宗洋说：“我被抓来的时候，一路上都被蒙面的，不过我坐了几天马车。” “那女生呢，也是和你一起来的？” “不是。”宗洋摇摇头，“我被抓到这地方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了，不过她是个哑巴，什么都不会说。” 听到宗洋这么说，辰九回头看了一眼顾卿卿。 从刚才起，顾卿卿就一言不发，一直低着头想事情。 “宗洋，你师父是谁？叫什么名字？” “师父，很厉害的人，只不过我很少见到他。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那也能叫师父吗？”白然疑惑。 “有什么不能？你们秦晋人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白然沉默一会又道：“那也不至于名字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名字，那是我师父神秘，不然怎么叫师父呢？” 白然和辰九算是明白了，这宗洋的嘴里估计十句话有八句都不能信。 不过他们更多的还是会对北域好奇，辰九问：“你们北域人都是这样的发色吗？” “当然。”宗洋抓了一把头发，让头发看起来更蓬松一些，“都是一样的，不过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就像你们黑头发，在我们那里也是很稀有。” “你们那有秦晋人？”白然抓住重点。 “有啊，商人，不过很少。”宗洋说：“大多都还是南疆人比较多。” 南疆人去北域，这到时没有怎么听闻，因为北域气候的关系，并不适合南疆人所居住。 天都快要亮了，白然和辰九都问不出什么关键的事来，两人显然放弃了。 顾卿卿一直沉默到辰九催她回去休息，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宗洋，“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是我？” 这话听起来有些绕口，白然和辰九没有听明白。 宗洋扬起脸来，“我师父告诉我，我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但她不属于这里。” “仅仅是因为这句话？” “对。”宗洋说：“我对师父说的话，深信不疑，而你，就是我遇到过最漂亮的女人。” “那以后比我还漂亮的出现了呢？” “不会。”宗洋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师父说的人，一定是你。” 顾卿卿沉下眼来，看来眼前还有一个人她想要找到。 宗洋的师父。 她，不属于这里。 顾卿卿听到的一瞬间，内心是慌乱的，甚至害怕她魂穿的事情被败露。 可想想，她是顾卿卿，也不是顾卿卿。 从最开始，顾卿卿就思考过为什么会魂穿到这个地方，但是想破脑袋，都没有想通。 也许宗洋的师父，可以告诉顾卿卿答案。 顾卿卿深吸一口气，从房间里走出去，一出来，就对上裴闻璟的眼睛。 白然和辰九可能不会注意到她的情绪，可这位王爷不一样。 裴闻璟审视的眼神从上而下的打量，仿佛要把顾卿卿整个人给看穿。 有一瞬间，顾卿卿感觉自己衣不蔽体地暴露在裴闻璟的面前。 裴闻璟喉结上下滚动，他眼眸很深很沉，顾卿卿尴尬地笑起来：“怎么了？你还不去休息吗？都熬了一晚上了。” 裴闻璟眯着眼，“他说，你不属于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裴闻璟开门见山，让顾卿卿后背激起一阵冷汗。 顾卿卿感到窒息，好像有人在掐住他的喉咙，让她一点气都喘不出来。 整个人如同在冰窖里，浑身刺骨的冰冷，一点点的从皮肤渗透。 这是在害怕吗？ 顾卿卿想，她就是在害怕。 那怕什么？ 怕别人知道这副皮囊下有着未来世界的灵魂？还是怕别人把她当做妖怪一样的看待？ 顾卿卿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裴闻璟的问题。 好似裴闻璟轻轻松口气：“小孩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顾卿卿失了神。 “弄了一晚上，去休息吧，醒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裴闻璟收回视线，也不再看他，自己回到了房间，留下一个背影给顾卿卿。 顾卿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躺下，她满脑子都是裴闻璟刚才的眼神。 像是自己有一个惊天秘密，藏不住了。 窗外的天很明亮，顾卿卿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楼下偶尔会传来小二吆喝的声音。 顾卿卿脑子清醒的厉害，最终她坐起来，穿上鞋套上衣服直接敲响裴闻璟的门。 裴闻璟给她打开门，还没等裴闻璟先开口，顾卿卿很急：“我能进来和你说说话吗，就一会，不会耽误你休息。” 裴闻璟给她让了路，顾卿卿进来看到平整的床榻，完全没有睡过的痕迹。 “找本王说什么？”裴闻璟关上门。 顾卿卿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就宗洋说的那个话，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会吗？”裴闻璟给自己倒了杯茶：“再怎么奇怪，也不会比顾卿卿在顾家装疯卖傻来得奇怪吧？” 顾卿卿脑子里有一根线，断了。 “你……你……” “本王很早之前就猜测，你是不是因为顾夫人的死，就在顾家装疯卖傻。”裴闻璟顿了一下：“如果没有在遇到宗洋之前，本王也许还会这么想。” “可现在，本王又觉得不是。” “那你现在觉得是什么样？”顾卿卿硬着头皮问。 “本王觉得，世间本就是个很奇妙，你说不上来，本王也说不上来。” “那你不会觉得很可怕吗？” “比死更可怕？” “倒也不是。” 顾卿卿低下头来，她咬着嘴唇，在想要不要把魂穿这个事情美化一下，全部告诉裴闻璟。 那又要改怎么说才好？裴闻璟表面看清了冷冰冰的，其实人真的不错。 万一以后她出现了什问题，裴闻璟好有点心理准备。 顾卿卿这么想着，正准备开口，就听到裴闻璟淡淡喊了她名字。 “顾卿卿。” 顾卿卿抬起头来，裴闻璟的眼睛真好看。 “还是你吗？” 第85章 秦晋怎么了 顾卿卿居然无法回答裴闻璟这个问题。 她眼神慌乱，好像很急。 顾卿卿张张嘴，话都要到嘴边了，一个音节都发布出来。 “主子。” 这时，门外响起白然的声音，“江南的知府已经到达衙门了。” 裴闻璟嗯了一声，“本王知道了，去楼下等着，本王一会就下来。” “是。” 顾卿卿喘了好几口气，她脑袋缺氧的都不敢呼吸，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裴闻璟还坐在那里，他眼眸很深很沉，手指在桌面上敲打几下，“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等着本王回来。” “有些事，本王也很想弄明白。” 裴闻璟留给顾卿卿一个身影，她腿软跌坐在地上，手紧紧地捏住衣服，大气都不敢喘。 顾卿卿从来认为自己是乐观派，不管做什么干什么都是努力去做，不会抱怨任何事。 但这一次她不明白了。 她乐观不起来，她来到秦晋到底是命不该绝，又或者是人间苦没有尝够，还要在尝一次。 顾卿卿眼皮越来越沉，眼前一黑，便睡了过去。 裴闻璟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白然看到的时候还有些意外，他低声在裴闻璟的耳边说：“江南的知府名叫谢维，听说他是太守的远房亲戚，早些年是靠银钱买来的官职，又靠着太守，一步步爬到知府这个位置。” “江南地势好，几乎那里的官员不比京城的差，甚至富得流油。”裴闻璟轻笑一声，“这裴闻亦到底是怎么管的事儿？当年老头子在位，也没有这么多的破事。” 白然听闻，没敢多说话。 为了低调，白然特意换了一个简陋的马车。 白然驾驶马车来到衙门后面的小巷子，裴闻璟微微皱着眉头，白然立马解释：“主子不是说不暴露身份吗？” “嗯。”裴闻璟整理了一下衣袖，“通知明辰了吗？” “通知了，一早就飞鸽传书了。” 裴闻璟眼眸沉了沉，他冷声道：“那就看看，这谢维到底要怎么审本王的人。” 谢维是吴生花了重金请来的，为了迎接谢维，吴生还特意安排了一桌宴席在衙门里。 “谢大人，您能来到林县，真的是蓬荜生辉啊。” 吴生一脸狗腿的样子，谢维坐在主位上，他眼神轻蔑地看向屋子里的所有人。 谢维淡淡开口：“这次你叫本官来，是因为你这个侄子？” 吴生恨铁不成钢踹了一脚跪在旁边的赵丰，“下官这个侄子给大人添了不少麻烦，一直都不清楚采花贼到底是谁，但是这次下官终于抓到了真正的采花贼。” 谢维微微抬眸，“赵丰，是这样吗？” “是是是，大人明鉴，小人之前都是被人冤枉的。” 赵丰头也不敢抬，吴生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来，他弯腰走到谢维身边，“大人，这次请您来，也就是为了让您审一审这大逆不道的采花贼！” 谢维低头看手里的银票，还有些重量，在银票的缝隙中夹杂着几颗金豆子。 顿时，谢维的脸色变了，“为了追查采花贼花费这么久的时间，像吴大人这样的好官不多了。” 吴生眉开眼笑，“谢大人抬举，抬举了。” 等谢维吃饱喝足后，又睡了一觉，这才把明辰从的大牢里提出来。 白然都怕裴闻璟等不了，直接冲进去把这些人给拿下来。意外的，他家主子今日心情居然不错。一直等到约莫正午的时候，公堂上传来声音。 谢维坐在主位，吴生坐在一旁，赵丰和明辰跪在下方。 师爷问道：“下方可是赵丰和明辰？” 谢维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顿，好像有点莫名的耳熟。 赵丰匍匐在地上，“草民正是。” 明辰皱着眉头，也应了一声。 谢维开口了：“明辰抬起头来，让本官看看。” 明辰抬起头来，谢维心里一惊，但这张脸却很陌生。 师爷转头问：“谢大人，是否有什么问题？” “没有。”谢维轻轻摇摇头，更拿捏不准跪在下方的明辰，这年轻人身上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师爷又看向赵丰和明辰，他手里有状纸，“明辰从前年九月开始，分别强抢陈家、李家、张家的女儿。” 明辰一怔，这是准备把脏水泼到他身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怪公堂的大门没有敞开，他们这是打算私自审理？ 还不等明辰回话，师爷又一条一条的说下来，到最后，明辰打伤衙门的衙役。 师爷说完，吴生心急地问道：“草民明辰，可否认罪？” “认罪？”明辰说：“最后一条我认，其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和你没关系了？”赵丰急了，他连忙反驳道：“大人，我可以作证，就是这个明辰，分别强抢民女，甚至良家妇女都不放过！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明辰想，如果不是这次跟着裴闻璟来，他还真不知道下面的官员已经烂成这个样子。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像找个替死鬼，让赵丰的错事给一笔勾销。 只是在这之间，吴生到底是用了多少金钱打通关系，才能让江南知府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辰眼神忽然变得狠厉：“敢问各位大人，你们就确信是我做的？” 这话里带着几分威胁，吴生拍了一把桌子：“大胆刁民！居然敢在公堂上放肆？！” 明辰笑了，难怪裴闻璟叫他按兵不动，就是想要看看这个江南知府到底怎么做。 结果是蛇鼠一窝。 江南这样富饶的地方，都有谢维这样不明是非的官在，那江南到底乱成什么样子？ 往大了一点想，那其他城池，是不是和江南一样？ 那这秦晋到底怎么了？ 明辰笑意没有到达眼底，他一身肃杀，看得吴生咽了口唾沫，赵丰莫名的心慌起来，就连一直稳坐在上方的谢维都开始感到隐隐不安。 眼前这个男人不太一般。 “大人！”赵丰往前跪了两步：“大人！就是他！草民可以作证，就是他强抢民女！大人，快抓了他！判斩首！” 第86章 怎么会是个采花贼 “斩首？”明辰仿佛听到一个笑话。 还真的没有人在他的面前，说要他的脑袋。 “我这个脑袋，你怕是要不起。”明辰猛然抬眼，直直地看向谢维。 谢维被他看得心脏仿佛跳漏了一拍，他浑身像是没有力气一样，往后重重地一靠。 “你……是什么人？”谢维脑子里开始有个难以置信的想法。 吴生完全没有搞明白，赵丰在下面着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就差没有喊吴生“舅舅。” 明辰收回笑容，他嘴角压下来：“谢大人。” 他声音洪亮。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谢维默默咽了口唾沫，吴生完全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眼前男人气度不凡，即使是跪在那里，谢维都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吴生看向谢维，他请谢维来就花了不少钱，更别说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又投了不少钱进去。 大家都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吴生那里会看不出来谢维眼里的动摇。 他小声提醒道：“谢大人？” 谢维没有回应，吴生有些急了：“谢大人，现在人证物证俱在，那就拍案定夺吧。” 谢维看了一眼惊堂木，总觉得那个惊堂木烫手的厉害，明明就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明辰见他犹豫不决，更是下了一记狠地：“谢大人！最后一条我认！别的，与我无关！” 明辰再次强调，却让赵丰瞪了他一眼，他哽着嗓子说道：“怎么就和你无关了？我明明亲眼见到！” “哦？这么巧，每一次你都亲眼见到？”明辰偏过头来，“那赵公子说说，每一次我作案的经过？” “你！荒唐可笑！我怎么会知道你作案经过？” “既然你不知道我作案经过，那你怎么证明采花贼就是我？难道是凭着一张嘴，张口就乱说吗？” 明辰声音很冷，让赵丰身形一顿！ “师爷都说了，这些事就是你做的，反正、反正我也是亲眼所见，你休想抵赖。” 赵丰索性不再看明辰，他总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很危险。 明辰冷哼一声，“你说不清楚每一次作案的经过，那师爷状纸上却能桩桩件件详细到日期，这难道不可疑吗？” 师爷抿着嘴，眼神闪烁好几下，“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你究竟还想要递来到何时？” 赵丰连忙符合：“对！大人，这件事我可以作证，为了不让更多老百姓受到伤害，请大人明鉴，为受过伤害的妇女讨回公道！” 赵丰说得有板有眼，险些潸然泪下。 这样的情绪太到位了，好像明辰真的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一般。明辰心里窝着一口气，如果不是裴闻璟现在还没有动作，不然他真一锅端了这些个丧心病狂的官！ 明辰眼里渐渐透露出几分不甘心来，谢维浑身都是冷汗，他手握着惊堂木，迟迟都没敢拍下去。 吴生更是急眼了，他甚至要站起来去抢夺谢维手里的惊堂木。 白然趴在屋顶上，看着公堂内的情况，他看向裴闻璟，“主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裴闻璟淡淡瞧了一眼，“等。” 等什么？ 眼看谢维要下定决心拍惊堂木了，也不知道会判成什么样。 难道要等谢维说抄了明辰的满门？ 裴闻璟挑眉，谢维拿起惊堂木，手已经在半空。 刹那间，谢维还是把惊堂木给拍下去了，他嘴角莫名开始哆嗦：“罪民明辰、犯、犯、犯、” 好半天，所有人都在等谢维说话。 吴生赵丰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上去帮他说。 谢维说不出来，他心慌得厉害，总觉得这个拍下去，事情会变得很可怕。 吴生急了，喊了一声：“谢大人！” 谢维看了他一眼，一咬牙，还是拍下去了。 白然瞪大眼睛：“他真的敢拍……” 话还没说完，谢维很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吓得吴生赶紧站起来。 明辰眼底划过一抹狠厉，心里暗道：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经不住吓，就软成这个样子，这样的人都可以坐上江南知府的位置。 裴闻璟见时机差不多了，他让白然去击鼓。 衙门里乱成一团，门外还有震耳欲聋击鼓声，师爷问吴生：“大人，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们是猪脑子吗？赶紧去请大夫！把人给我关回大牢！” “那门外的击鼓声怎么办？” “赶紧给本官打发走了！少在这里添乱！” 师爷听了吴生的吩咐，来到衙门外，他只打开了一点缝隙，看到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他身旁还有个年轻男子，手里拿着鼓棒。 “这位公子，为何伸冤？” 白然放下鼓棒，他个子比师爷高，透过大门的缝隙，看到里面乱作一团，他心下了然：“我家公子的侍卫不见了。” 师爷一头雾水：“这位公子的侍卫，不见了，不用来报官。” “为何不用？” “公子，我实话给您说了吧，现在衙门里面很乱，没有时间和人手帮您找侍卫。”师爷说：“要不您换个法子？自己派人去找一下？” 白然听到这里轻笑了一声，“这位师爷，我家公子的侍卫，可不是一般的侍卫。” 师爷咽了口唾沫，他悄悄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什么、什么不一般的侍卫？” “我家公子的侍卫叫明辰。”白然微微歪着头。 “那公子有所不知，您那个侍卫，是当地最有名的采花贼、要不您还是重新换一个侍卫吧。” 裴闻璟听到这话轻笑了一声，他抬起眼睛来，深深的看了一眼师爷。 师爷被这个眼神给震慑到。 随后，就听到裴闻璟淡声问：“什么时候本王身边的侍卫，成为了采花贼？” 师爷顿时吓得腿软跪下来。 那个人说，本王。 是王爷？ 秦晋的王爷，哪个王爷？ 师爷低下头来，他看到轮椅的一角。 很早就听闻，摄政王在战场上受伤，腿脚不便。 莫非是！ 师爷倒吸一口冷气，白然弯下腰来，轻声说：“能仔仔细细的说明白，我家王爷的侍卫，怎么会是个采花贼吗？” 第87章 他的命还要不要了 师爷被吓得屁滚尿流，白然的声音彷佛是一道催命符，裴闻璟眼神很深很沉的看着他。 师爷都快要吓晕过去了。 白然见他这样子，又继续道：“难道我家王爷，还请不动一个县令的师爷吗？” 师爷立马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小的这就立马进去告诉县令大人。” “不必了。”裴闻璟说：“你随本王进去，本王也很想看看这衙门里到底乱成什么样。” 师爷哆哆嗦嗦地带着裴闻璟和白然走进衙门里。 此时衙门里已经乱作一团，谢维已经被抬上床榻，吴生也派人去喊大夫，自己则是一直守在谢维的身边。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晕过去？”吴生急得团团转，如果谢维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还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他急得走来走去，师爷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撞在吴生身上。 “你干什么？瞎眼了吗？！”吴生怒吼。 师爷还在哆嗦：“大人、大人、王爷来了。” “王爷？”吴生气笑了：“这林县穷乡僻壤，王爷怎么会来？” “是真的，王爷说，他的侍卫不见了！”师爷大声说道。 在床榻上的谢维悠悠转醒，他费劲地爬起来，吴生连忙过去扶着他，谢维看向师爷：“你说的王爷是不是年纪不大，还坐着轮椅？” “对……”师爷咽了口唾沫。 谢维又想要晕过去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吴生没明白，“谢大人，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来的人真是王爷？下官官职小，从来没见过，会不会……” 会不会有人假冒。 吴生是这么想的。 谢维摇摇头：“那是摄政王！秦晋的战神！谁敢假冒？！” 吴生顿时感觉从头凉到脚，“摄政王，怎么会到这里来？” “大人！您糊涂啊！抓来的采花贼是王爷的侍卫！！”师爷都急得调教了，这吴生的脑子到现在都还没有转过来。 吴生感觉天旋地转，摄政王的人？！ 他抓了摄政王的人来给他侄子顶罪。 难怪明辰在公堂上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要他们确定犯错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原来是这样。 赵丰从外面进来，看到谢维坐起来：“嘿！谢大人，您没事就好！” 吴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赵丰，大步走上去，用力的给了一巴掌。 这巴掌打得赵丰脑子懵了好久，他捂着脸：“舅舅！你干嘛打我？！” 吴生气的脸都绿了，“你还有脸在这里说话！你赶紧给我去给王爷认错！” “王爷？”赵丰眼珠子转了转，“哪有王爷？舅舅，你可不要听人乱说，我们这儿的，王爷能来吗？” 吴生见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一点悔恨之心都没有。 吴生还想要继续开口说什么，有一个衙役匆匆跑进来，“大人！两位大人！还是赶紧去公堂上看看吧！” 吴生心里一个咯噔，完了，这下真真的完了！ 裴闻璟在公堂上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吴生和谢维的到来。 他这时已经耐不住性子，让白然先去大牢把明辰给捞出来。吴生和谢维这才大步走过来。 只是不一样的是，吴生还把赵丰四肢捆绑，丢在地上。 随后，吴生和谢维也跟着跪了下去。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王爷前来，有失远迎。” 吴生和谢维低着头，完全不敢看裴闻璟的到底长什么样子。 只有趴在地上的赵丰，他使劲仰起头来，看到那个坐轮椅的男人。 他居然是王爷？！ 他是王爷？！ 那他那天准备带走的女人……莫非是王妃？！ 赵丰惊呆了，他居然想要抢了摄政王的女人？他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现在怎么办？ 裴闻璟的目光一直都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又让赵丰回想起那个夜晚，他差点死在驿站里。 赵丰收回眼神，就听到坐在上方的男人淡声问道：“本王此次路过林县，本想着考察一番，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侍卫，是采花贼？” 虽说听起来是疑问句，可没有人听出来裴闻璟的疑惑。 “吴生。”裴闻璟轻声喊：“你能给本王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吴生看着地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闻璟似乎没有耐心，他见吴生没有说话，又问在一旁的谢维：“谢大人，上次进京，本王未与你见过一面，可为何觉得你有点熟悉？” 谢维也没有敢抬头看裴闻璟，他离天子很远，上次进京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裴闻璟，没有看得真切到底是什么模样。 谢维依稀记得，当时有人冒犯裴闻璟。 裴闻璟当时没有发怒，反倒是皇上和太后护得紧。 由此想来，裴闻璟不光是在百姓的心目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在那两位身上也是。 谢维都开始后悔，当时就不要收吴生的钱，不来林县，就更不会遇到裴闻璟。 但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他只是开始庆幸，还好没有判裴闻璟侍卫斩立决，不然他是有十个脑袋都赔不起明辰这条命。 也怪他自己一时之间没有想到，明辰的名字陌生又熟悉，脑子是被金钱冲昏头脑。 他也能理解当时自己心虚是从何而来，这下都有了结论。 “王爷说笑，下官那年进京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王爷，就已经觉得足够了。” 裴闻璟点点头：“本王也不拐弯抹角了，谢大人，你觉得采花贼这个事情，到底出现什么问题？本王很好奇，明辰前几年都待在本王的身边，怎么一转眼过来林县，本王身边的侍卫就是采花贼了？” 明辰这时还帮腔道：“王爷，这师爷还把属下的罪状一条条地列出来了。” “哦？”裴闻璟偏头看向师爷：“呈上来给本王看看。” 吴生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这个东西呈上去那他的命还要不要了？ 师爷一脸为难，他完全不敢把东西拿出来。 没办法，吴生大喊一声：“王爷！！” “下官有罪！”吴生指着赵丰说：“这才是采花贼！是下官没有调查清楚，导致让您的侍卫白白受了冤屈！！” 第88章 客栈走水 “那你的意思，平白冤枉本王的侍卫，还把本王的侍卫给打入大牢？”裴闻璟的声音很轻，“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王爷恕罪！” “王爷恕罪！” 吴生和谢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恕罪？”裴闻璟冷下眼来，“如果今日不是本王的人，那是不是会另有其人来替你的侄子顶罪？” “吴生，这样的伎俩你也想要瞒着本王？” “别以为这里离京城远，你们的所作所为本王不清楚，皇上不清楚。”裴闻璟顿了一下：“谢维，你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维深吸一口：“林县挨着江南，是吴大人说抓到了困扰林县很久的采花贼，这才让下官来看看。” “只是看看这么简单？” “是、就是看看这么简单。” 谢维还是迎着头皮回答，他对于裴闻璟的了解，仅限于传闻里面。 裴闻璟脾气奇怪，他笑的时候不一定是真的高兴，但是他不笑的时候，那一定是真的不高兴。 “是吗？”裴闻璟又问了一句，他手指一下接一下地敲打在膝盖上。 “是、是的。”谢维硬着头皮回答。 裴闻璟眼里笑意没有达到眼底，他眼睛微微一眯，趴在地上赵丰被用布塞着嘴，他想要挣扎都挣扎不起来。 “如果人人办事都像谢大人这样，即使为下方的官员解决问题，那皇上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谢维没有敢回答这个话。 “只不过，本王还是有一点不太明白。”裴闻璟一顿：“既然采花贼是身边人，为何现在才调查清楚？” 吴生暗道不妙，他没见过裴闻璟，听裴闻璟每说一句话，都感觉自己的脑袋悬在半空。 这摄政王总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可句句话都朝着他和谢维之间的关系引。 “是属下办事不力，没有看清身边人，才让林县的百姓担忧这么久。”吴生一咬牙，干脆把赵丰推出去：“王爷，今日下官就大义灭亲，这个侄子，下官不要也罢！” 赵丰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大了，他完全不敢相信从小疼爱他长大的舅舅，会在这个时候放弃他！ 什么大义灭亲？ 赵丰不想听。 躺在地上的赵丰开始挣扎，裴闻璟微微皱眉，吴生还在一旁劝说：“你虽然是我的侄子，毕竟亲戚一场，你也不能欺骗舅舅啊！你瞒着舅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让你母亲，让我，以后还有什么颜面面对林县的百姓！” 一段话，讲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吴生怕裴闻璟不相信，又继续道：“王爷，下官……” 明辰开口淡淡道：“吴大人真是好动作，短短一个时辰就查清了事情所有真相。” 吴生被呛到，完全忘了后面的话。 看来今天摄政王是真的要把吴生给拉下来。 只是谢维想不通，摄政王怎么好端端的会出现在这里？ 他脑子里闪过很多个不可能的理由，还是没有想通到底为什么。 裴闻璟向来都知道这些个地方的官员到底是什么样子，山高路远，天子离这么远，很多东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吴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裴闻璟说：“前两天本王和王妃刚到驿站，这赵丰就当晚就想要去轻薄王妃。” 吴生听到这里，瞬间没了力气，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还有这样的事情？ 轻薄王妃？这是死罪！ 赵丰绝望地闭上眼睛，没在看在场的其他人。 吴生喘了几口气，“下官、下官、一定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给本王？” “不对不对，是会给王妃一个交代。” 白然这时把话接过来，“王妃自从那日被赵公子吓到，一直都病着。” 吴生想死的人都有了。 他甚至想要打开赵丰的脑袋看看，那脑子里是不是除了那档子事，就没有别的了。 裴闻璟也不想点破，毕竟谢维还和太守之间有联系。 而这个太守，还和顾家皇宫里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不想打草惊蛇，淡声道：“前段时日王妃为了疫病操劳，想着带王妃到处游山玩水，没想到这才刚出了京城，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吴生咽了口唾沫，等着裴闻璟的下文。 “本王这次微服私访，不想要有太大的动作声张，至于采花贼这件事，吴大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话已至此，吴生还不明白，他就可以摘掉自己的乌纱帽了。 谢维暗自松口气，没有听到裴闻璟对他的处罚，就放下心来。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吴生爬起来，让两个人把赵丰给带下去，谢维还跪在原地。 裴闻璟没有叫他，他也不敢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裴闻璟还是没有说话，谢维额头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细汗。 “谢大人。”裴闻璟终于开口了：“既然林县采花贼一事解决了，那谢大人得赶紧回到江南。” 谢维一愣，裴闻璟这是在赶他走？ “下官知道了。” 谢维站起身来，始终都没有看到裴闻璟的正脸，揣着一肚子的疑惑离开。 明辰不动了：“王爷不是不想要别人知道身份吗？” “本王一开始是这么想。”裴闻璟眯着眼，但脑子里有一瞬间闪过顾卿卿被赵丰抱在怀里的场景，他就有些忍不住。 “告诉吴生，按照规矩办事。”裴闻璟抿着嘴角：“还有，盯紧谢维，让他不要有机会和外面传递消息。” 刚才他说得那么明白，如果谢维还要大张旗鼓的去告诉别人裴闻璟来到这里。 那这个谢维，留不得。 “我懂了，王爷的意思想要让谢维引出别的人来？”白然猛然想起来情醉坊的事情来，“王爷是觉得他们之间有联系？” 裴闻璟一怔，算是默认。 明辰没听懂他们说什么，只能说他不在的这一晚上，好像有更多的事情发生。 衙役都被白然喊了下去，衙门的大门被人用力敲响。 还没等白然走过去开，就听到门外的人大喊：“吴大人！吴大人！救命啊！有福客栈走水了！” 有福客栈！顾卿卿还在里面！ 第89章 顾卿卿人呢 裴闻璟一行人赶到有福客栈。 面前火光冲天，空气里带着烧焦的味道。 在客栈外面，有不少百姓是从客栈里面逃出来的，白然第一时间就去找寻顾卿卿和辰九的身影。 他里里外外看了好几圈，完全没有看到那两个人。 火光照映在裴闻璟的脸上，他脸色沉得吓人，周围的吵杂声他仿佛听不见一般。 “顾卿卿呢？” 裴闻璟问明辰。 明辰没敢回答，他的视线一直跟随着白然，就想等着白然在那人群中抓到顾卿卿的，把人给带出来。 裴闻璟声音很沉，像是千年的寒冰，让人听不出喜怒。 “顾卿卿人呢？” 裴闻璟在问了一遍，明辰硬着头皮回答：“白然正在找，王妃她、她一定会没事的。” “是吗？”裴闻璟偏过头来，“没事的话，为什么还不出现在本王的面前？” “……”明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白然满头大汗，他实在找不到顾卿卿和辰九，好不容易看到熟悉的面孔。 是有福客栈的掌柜，他一把抓过掌柜的肩膀，“掌柜！你看到我们夫人了吗！” 掌柜看着自己多年的产业被毁于一旦，他整个人都精神恍惚，“没了，都没了。” “什么没了？！”白然吼道：“我问你，看到我们夫人没有？！” 白然摇晃掌柜的肩膀，掌柜缓慢回过神来，“什么夫人？” “就是我们夫人！！住在天字号的那位！”白然太急了。 “她……她还在客栈里。”掌柜手指虚虚地指着客栈的方向，“别人都跑出来了，她怎么没出来呢？” 白然心里一惊，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火势还在蔓延的客栈，他要怎么去告诉裴闻璟。 顾卿卿还在里面。 生死未卜。 白然失了神走回来，明辰大步上前：“怎么样了？” 裴闻璟闻言也看过来，白然没敢去看裴闻璟的眼睛，他底下头来：“掌柜说，王妃还在里面。” “什么？”明辰显然不相信：“她身边跟着辰九，不会有事的。” “周围的人说了，这个火来得奇怪，火势大起来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有跑出来。”白然没敢说明白，二楼的客人几乎没有跑出来。 白然大步走到裴闻璟的面前，跪下：“主子，让属下进去找夫人她们望主子成全！” 裴闻璟垂眸看着他，没有说话。 明辰想要拉他起来，白然执意要跪在这里。 “我们的人已经进去找了，你再进去，万一王妃没事出来，你自己困进去了，那王爷以后怎么办？” 他是裴闻璟的军医，他的命就等同裴闻璟的命。 裴闻璟的身边离不开白然，在明辰心里，顾卿卿比裴闻璟重要很多。 裴闻璟轻轻深吸一口气，让人看不出痕迹，他的目光又看向面前的客栈。 “他们进去多久了？” 裴闻璟出行身边向来会有一支暗卫，不容易让人发现。 “差不多有一炷香了。” 明辰抿着嘴，一炷香都还没有听到里面传来消息，那应该生的希望不大。 裴闻璟显然是知道这个结果的，他只是忽然有些接受不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起火？” “应该是有人故意放火。”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裴闻璟不再看客栈的方向，眼底闪过几分隐忍来。 大约一个时辰以前。 顾卿卿在裴闻璟的房间里睡着了，但是睡得很不安稳。 还是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辰九用力敲响房门，顾卿卿是被惊醒的。 “夫人，走水了！” 顾卿卿立马清醒了不少，她脚步踉跄，辰九稳稳的扶住，“宗洋呢？” 辰九摇摇头：“宗洋跑了。” “跑了？”顾卿卿说：“白然出去之前不是点了他的穴道，按道理一段时间内是动不了的。” 辰九也觉得疑惑，别人点穴出问题还有迹可循，可那是白然，白然点穴向来不会失手。 “夫人，我们先别说这么多，我们先跑出去。” 话音刚落，二楼的住客引起了骚乱，想要从楼梯上下去是不可能的。 辰九只思考了一下，抓着顾卿卿的手，从窗户外跳了出去。 楼层不高，但顾卿卿也被吓得够呛。 轻功这个东西，对于顾卿卿来说，还是太过于玄幻了。 她还没来得及感叹，辰九带着她从巷子外跑了出去。 主仆二人才走了没几步路，突然迎面来的几个黑衣人。 辰九感受都一丝杀意，她把顾卿卿护在身后，“夫人小心。” 话音刚落，那几个黑衣人从她们身边擦身而过。 恍惚间，顾卿卿又闻到了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 辰九反应过来，一回头，顾卿卿晕厥过去。 顾卿卿在晕之前想，下次不信她还是了解一下迷药。 都上了两次当了，真的很丢人。 客栈外都是骚乱，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几个黑衣人带走了两个女子。 再等到裴闻璟赶过来，顾卿卿和辰九没有了身影。 两个时辰过去了。 客栈的火都快要熄灭。 从客栈里面抬出来几具烧焦的尸体，白然一一都看过去，都是摇摇头。 裴闻璟在心里暗自松口气，明辰疑惑道：“那王妃和辰九去哪儿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白然走了过来，“主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会安顿好所有的人。” 裴闻璟点点头。 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来，“这个是暗卫在窗户外捡到的。” 裴闻璟接过荷包，顾卿卿的荷包向来都不会离身的，白然又说：“暗卫猜测，应该是辰九带着夫人跳窗，但是没有找到人，有可能……” “有可能顾卿卿被人抓走了。”裴闻璟接过他的话。 白然一开始也不太相信这个说法，但是周围的确没有顾卿卿和辰九的影子，那也只有这个说法说得通。 只是到底是什么人会抓走顾卿卿？ 而且还是在客栈外等着，并且是猜测到顾卿卿一定会跳窗离开客栈。 裴闻璟眼眸沉了沉，大拇指在荷包的表面上来回抚摸好几下。 也许一开始，他们就进入了一个圈套里。 第90章 应该可以卖不少钱 为什么裴闻璟会这么觉得这是一个圈套。 答案很简单，因为有人故意为之的放火，这样才能带走顾卿卿。 裴闻璟的暗卫只有不到十人，其中派了两人去监视书生和南疆少女，而有四人则是跟着裴闻璟去了衙门，剩下的三人在客栈外守着。 客栈走水，火势猛烈，浓烟缠绕，三个人的眼睛完全看不过来。 也至于辰九带着顾卿卿跳窗也没有人发现。 裴闻璟心里稍稍放下来，但一想到顾卿卿陷入了其他的麻烦里，他内心又开始止不住的烦躁。 好像顾卿卿嫁给他以后，一直都在麻烦当中循环。 裴闻璟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主子，那现在要怎么做？”明辰问。 裴闻璟淡淡的看了明辰一眼，这一眼仿佛看穿明辰的灵魂，让他的心脏跟着咯噔一下。 “去找，找不到你们也不要回来了。” 裴闻璟鲜少说这样重的话给明辰还有白然听。 也让所有人更加确信，顾卿卿在裴闻璟心里的重量。 明辰和白然把裴闻璟安顿在另外一家客栈，留了两个暗卫在身边保护。 明辰皱着眉头走出来，白然问他：“你怎么？从刚才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你不觉得主子对王妃也太好了吗？” “明媒正娶，能不好吗？” 话是这么说，可大家心里都明白，顾卿卿为何会嫁给裴闻璟。 “而且，王妃不是在给主子治腿吗？这都还不满意？”白然从以前就隐约感觉到明辰很不喜欢顾卿卿。 裴闻璟这样的男人，不应该配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 这是明辰的看法。 但是顾卿卿有一手好的医术，现在又影响到裴闻璟的决策。 “这样不太好。”明辰说：“我们主子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为儿女情长所烦。” 白然确不赞同明辰这个说法，“不管怎么说，王妃是三茶六礼，明媒正娶的。再怎么样，主子都让辰九去伺候她了，这就说明认定了。” 明辰沉默了好一会：“他们没有拜堂。” 白然哑口无言。 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那天他们并未拜堂，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白然摇摇头：“我不和你说这些，先找到王妃和辰九才是要紧的。” 白然大步走上前，明辰看着他身影，眼神暗了暗。 …… 顾卿卿醒来，看到睡在一旁的辰九，还有宗洋？ 宗洋不是跑了吗？ 顾卿卿推搡辰九两下，“辰九？辰九？” 辰九悠悠转醒，“夫……王妃，你没事吧？” 辰九脑子都还有点晕，一定要坐起来检查顾卿卿身上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受伤，不然王爷要我的命。” 顾卿卿笑了笑：“没这么夸张。” 辰九看了一圈周围，这里宛如刑部大牢，但又不太像。角落里，还有一个昏睡不醒的人，那一头银白发很是扎眼。 “他怎么也在这里？”辰九走过去一看，探了探他鼻息：“还有气。” 顾卿卿摸了摸怀里，她的荷包不见了，不然可以给宗洋扎两针让他醒过来。 辰九回到顾卿卿的身边，“要不要我把这里打通，然后我们跑出去？” 顾卿卿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用什么打通？” “内力，不过没有明辰厉害就对了。”辰九有些失落。 “还是不要冒险，我们不知道是谁把我们抓来的，看看情况在定夺。”顾卿卿反倒安慰辰九。 “每次都要王妃涉险，我这个侍女也做得不好阿。”辰九嘟囔两句：“会不会王爷把我换掉？” 辰九越想越觉得后怕，顾卿卿倒是很放松的样子，“不会的。” 辰九偏过头来看顾卿卿。 顾卿卿的脸上都沾着些许灰尘，只听到她说：“现在最重要的事，要怎么和裴闻璟联系上，而且有点在意客栈的火，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我放的。”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躺在地上的宗洋睁开眼睛，他歪过头来看顾卿卿和辰九。 “那个火，是我放的。”宗洋又重复了一遍。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顾卿卿问他。 “我不这样做，你们会放我走？”宗洋眼神狠戾，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你们秦晋人，一直都看不起我们北域人，事到如今把我买了过去，还不是为了你们的一己私欲？” 顾卿卿听不懂了，宗洋又说：“你们真恶心。” “等会！你在污蔑我们夫人什么？好心买了你，不过是救你，你嘴里也不说实话，我们怎么放心放你走？” 宗洋：“放我？我才不会相信你，怎么没有一把火把你们收烧死。” 顾卿卿眯着眼睛，这宗洋性情大变的样子，她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一时半会还真的想不起来。 辰九还在和宗洋吵呢，顾卿卿走到宗洋的旁边，他四肢被捆绑，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捆绑他。 宗洋看到顾卿卿在旁边蹲下来，瞪大眼睛：“你别碰我！你这个秦晋的女人！我嫌恶心！” 辰九挽起袖子，“嘿！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说话的？” 顾卿卿把手伸到宗洋的身后，勉强可以得把脉。 她的脸色越来越沉，这个症状，很像……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有人的脚步声逐渐朝着这里靠近。 辰九警惕地靠近门边：“夫人，有人来了。” 顾卿卿点点头。 顾卿卿抬眼看去，是一抹墨绿色的衣角，辰九抬眸。 居然是情醉坊的老板，虎子？！ 宗洋也看到来的人，他骂骂咧咧：“又是你这个奸商！！！” 虎子手里拿着折扇，“宗洋，好久不见。” “放屁！你又把我抓来干什么？！” “宗洋阿。”虎子蹲下来：“你，我卖后悔了。” “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是这个价钱，那天在场的，除了他们，也没有人愿意抬价。”虎子笑了一声：“要不你听我的，这次我召集天下的权贵，都来抢夺你怎么样？” 天下的权贵？ 顾卿卿皱着眉，难道是她想的那样？ “你休想！”宗洋说：“我死了都不会让你把我当做一个玩物！” 虎子听闻哈哈大笑起来，“玩物，不止是你。” 他稍稍一顿，“如果南疆那边知道，我手里有当朝国公大人的女儿，摄政王妃，不知道又会出价多少？秦晋的战神妻子，应该可以卖不少钱吧？” 第91章 你和你母亲长得实在很像 “你既然知道这是摄政王妃，竟敢还口出狂言？” 辰九一脸凶狠的模样看着虎子，顾卿卿则是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从第一眼就知道你是谁。”虎子合上手里的扇子，“毕竟，你和你母亲长得实在很像。” 她母亲？ “就不知道顾大人知不知道她女儿会来到这种地方？”虎子蹲下来，与顾卿卿的视线平行：“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没想到，你能把摄政王一起带来，真是让我惶恐。” 一开始虎子看到顾卿卿和裴闻璟就已经猜到他们的身份。 “你和顾元平在做什么？” “做什么？不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买卖人口。”虎子指着宗洋说：“他们很值钱的，比开赌场都还要值钱。” “我呸！你这个奸商，你这样会引起交战，你就不怕吗？”宗洋往他那个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我怕什么？我有钱啊。”虎子说：“我有钱就够了，我可以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不会有任何的困扰。而且……” 他眼神变得冰冷：“难道你们就以为，南疆，北域，就没有像我这样的人存在吗？” “秦晋啊，从根里就开始烂透了。”虎子顿了一下：“应该是新帝登基开始，这个秦晋就已经烂透了。如果不是摄政王压制住边疆，不然你以为你们还能整日吃好喝好？” “你都既然这么说了，还要对我们王妃下手？！”辰九怒斥。 “话不能这么说，像摄政王妃这样的美人，我鲜少见到。”虎子说：“上一次见到这么美的，还是南疆女帝，你们各有千秋。” 顾卿卿沉下眼来，“所以是顾元平在暗中帮忙？” “怎么说呢，国公大人的确帮了很多忙，我们大家各有所需。”虎子抿着嘴角。 各有所需？ 那顾元平并不是为了赚钱而做这件事？ 顾卿卿看到的出来，虎子这个人的利益心很重，把金钱看的很重要。 如果是这样，那顾元平是为了什么呢。 “你说我和我母亲长的很像，你又怎么知道？我母亲在生下我没多久就走了，你又是怎么知道？” 顾卿卿眯着眼睛，她试图想要从虎子的眼里找到一点欺骗的痕迹。 虎子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都说这次疫病是王妃的功劳，要是以你这张脸，还有这身医术，看来是可以卖个很好的价钱。” 虎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卿卿，“摄政王妃，在这里好好休息，之后的路还很长，有什么事，我们在路上慢慢细说。” 虎子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辰九在他身后拼命大喊：“喂！放我们出去！不然王爷一定饶不了你们！” 宗洋听得耳朵都麻了，他淡声说道：“别喊了，这里不管怎么喊叫都出不去的。” 辰九走到宗洋的身边，给他解开身后的绳子，满脸愤怒地揪着宗洋的领口：“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出去？！” “不知道。”宗洋笑着说：“没想到你们的来头这么大，我就说怎么会有人这么有钱，说买我就买我。” 宗洋这话带着几分讥讽，顾卿卿倒是听出来了别的意思。 “难道之前的人不是这样？” “之前？”宗洋想了想，“都差不多，大家都带着面具。” 顾卿卿想到白然说的，能进入那场地的人，都不是普通的权贵。 顾卿卿倒吸一口凉气，“难道那些人都是朝廷命官？” 辰九疑惑：“王妃，什么？” “刚才虎子说秦晋从根就烂透了。”顾卿卿说：“那会不会买人口的那些人，其实都是一些朝廷官员。” “应该不会吧，大家都没有……”辰九停住要说的话，这南方离天子太远了，要是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真的走不出风声。 顾卿卿看向辰九的眼神，“我们得从这里逃出去。” 她不能被卖到南疆去。 先不说别的，就光她这个身份踏入南疆，一定会给秦晋带来很大的麻烦。 辰九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们主仆二人站起来，三面都是冰冷的墙壁，在身后的墙壁上方，开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洞，隐约可以从那个洞里看到的外面的天色估摸时辰。 顾卿卿和辰九在这小小的地方来回转了好几圈，宗洋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别想了，如果能出去，我早都出去了。” 顾卿卿看了一眼他，他的情绪比刚才好了很多。 “你知不知道自己中了蛊毒？”顾卿卿问他，他情绪一会激动又一会平稳，的确有些像大皇子的症状。 “我知道啊。”宗洋伸了个懒腰，“怎么了，我会死吗？” “会。” 宗洋哦了一声，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自己中了蛊毒？” “不用我自己知道，是那个人喂给我吃的。” “……虎子？” “原来他叫虎子？我听别人都叫他傅老板。”宗洋偏头过来看顾卿卿。 顾卿卿被他看的毛骨悚然，又响起宗洋在客栈说她不属于这里的话。 “你在客栈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宗洋歪着头，“你是说那句，你不属于这里。” 顾卿卿咽了口唾沫，辰九呼吸都屏住了。 “看你的样子，你很想知道。”宗洋笑了起来，“我师父告诉过我，想要了解一个人，要从她的眼睛里开始看。” “你和她们，很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顾卿卿没有想明白。 “反正我师父说的肯定没错，你就不应该属于这里，也不是这里的人。” 宗洋说的很绕，辰九没有听明白，倒是顾卿卿听的眼眸越来越沉。 本以为再次听到这样的话顾卿卿会感到莫名的恐惧，可那种感觉居然消失了。 顾卿卿深吸一口气，她眼神坚定，双拳紧握。 辰九喊了她一声：“王妃？” “嗯？” “属下想起来，我们可以飞鸽传书。” 顾卿卿微微瞪大眼睛，辰九挠了挠头：“我和白然他们有一个共用的鸽子，都听我们几人的话。” 第92章 蛊毒 “只是这飞鸽传书能过来吗？不会被发现吗？”顾卿卿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小窗，现在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如果有一只鸽子过来，应该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没事。”辰九说：“等天色稍稍暗一点，我们在喊鸽子过来。” 现下也只有这种办法了。 宗洋却是一脸不屑地看着她们，“没用的，这里想要逃出去，比登天都难。不管你是什么王妃，到了他手里，也只有被卖掉的命运。” “从刚才我就想问，为什么你能如此坦然地接受不看反抗？” 宗洋要笑不笑的，他眼珠子转了转：“你以为我没有跑吗？不然我怎么会被下蛊毒？” “这蛊毒会让人性情大变，一天有一半的时间半梦半醒，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遇到一点刺激的事，更是让人害怕。” “不是说买卖人口，中了这种蛊毒，那被卖掉被发现岂不是很麻烦？”辰九问。 宗洋道：“不会，我们这些人的命，不值钱，玩完就算了。” 顾卿卿沉默，的确到后面，蛊毒的虫子会慢慢的啃噬全身，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天要暗了，在这期间还有人送来饭菜。 顾卿卿认得那人，是给他们领路的少年。 那少年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她问了一句：“你是秦晋人吗？” 少年看了一眼顾卿卿，没有说话。 宗洋在一旁吃着饭说：“你想要从他的嘴里问出话里，不可能的，他们就一心一意地为那个老板做事，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迷魂药。” 少年目光看起来很清澈，他红唇齿白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是在赌坊打黑工的，倒有几分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这样的少年还有很多。 少年没有说话，看了几眼顾卿卿就离开了。 “都说了，不要挣扎了。宗洋吃饱喝足，侧过身子直接在草地上席地而睡。 辰九看了一眼饭菜，她先吃了一口，没有问题才给顾卿卿。 “先委屈王妃了，稍微吃一点，身体才有力气。” 顾卿卿点点头，和辰九细嚼慢咽的吃起来。 小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这里也点燃了烛火。 顾卿卿掏出丝帕来，辰九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了“情醉坊”三个字，她递给顾卿卿看，“这样行吗？” 顾卿卿点头，“只能这样了。” 辰九把写了字的地方给撕下来，身形利落的攀附在那窗口的边缘，一声口哨。 顾卿卿的心脏都跟着提起来了几分。 就不知道这样的动静会不会引来别人。 辰九紧张得连心跳声都听得见，夜很安静，恍惚之中，她仿佛听到了翅膀煽动的声音。 辰九眼里闪过一抹惊喜，是鸽子来了！ 她回过头来，刚想要张口，就看到虎子站在门口，笑容阴森的看着她们。 顾卿卿捂着嘴，往后推了一两步，眼里满是惊恐。 虎子打开门，铁链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弯腰走了进来，手中把玩着折扇，辰九的动作一顿，虎子笑着说：“继续。” 辰九后背感觉凉了一片。 顾卿卿眼里带着警惕，虎子说：“王妃你不用这么紧张。” “你都要把人卖了，她能不紧张吗？”宗洋侧过身来，眼里清明，完全没有睡着的样子。 “也是。”虎子说：“我已经联系好了那边的卖家，他们对你很感兴趣。” 顾卿卿皱起眉头：“他们？” “总共有三个人，听到你的身份和医术，都争先恐后地想要见到你，不过你别怕，南疆人很好相处，不像秦晋这里，会把你玩的生死不如。” 虎子说的顾卿卿心里越来越凉，辰九已经放走了鸽子，她跳下来将顾卿卿护在身后，“胆敢对摄政王妃口出狂言，这是死罪。” “死罪？”虎子哈哈大笑：“我怕什么？如果真的是死罪，我早已经死了成千上万次！” 虎子顿了一下：“你别忘了，只要离开了秦晋，没有人可以找到你。到时候，我想，朝廷应该会说你是因病而死，不会说出来你是因为失踪。皇室怎么可以蒙羞？那时，摄政王应该会新娶一个王妃，时间一久，所有人都会把你忘记。” “王妃！你不要听她瞎说！王爷才不会这么做！” 辰九生怕顾卿卿把虎子的话给听进去。 虎子笑着摇摇头：“你这个侍女太天真了，实话告诉你，刚才我收到消息，摄政王已经往江南的方向去了。” “你说，以王爷的实力，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找到你？”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到底是谁引你来林县？” 虎子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来到大门前，“有时候阿，枕边人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样的，不是谁都可以猜测得到。” “你瞎说！王爷不会放弃王妃的！” 顾卿卿一言不发，虎子走出门，从暗处里走来两个少年，他们手里分别拿着一个瓷瓶。 虎子说：“轻一点，别弄疼王妃。” “明白。” “明白。” 少年把她们逼近角落，鼻尖又有那股熟悉的味道，辰九和顾卿卿强撑着意识，眼睁睁的看着少年打开瓶塞，那瓶口里钻出一条黑虫来。 是蛊毒！ 顾卿卿心里开始止不住的慌乱，辰九转着她的手都在颤抖：“王妃……” “你们要做什么、都、都、冲着我来……” 意识消失之间，顾卿卿耳边恍惚听到了虎子的笑声，越发的猖狂。 随后，她感觉到有人用力的扳开她的下巴，人便沉沉的昏睡过去。 骤然间，有一面的墙壁传来一声巨响。 虎子的笑声戛然而止，那面墙壁出现了一洞来。 空中扬起灰尘，好半天，虎子才看清灰尘之后的人影。 那人眼神冷漠，远远的看到昏倒在地的人，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蹭蹭蹭—— 一刀刀剑光，从虎子的面前一闪而过。 他吃力的用扇子挡下剑刃，在看清来的人，他心里一惊。 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不亏是王爷，动作这么快。” “只不过，听闻王爷的双膝受伤，可如今看来，王爷健步如飞，哪里有点受伤的样子？” 第93章 她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黑血 裴闻璟提着承影剑，他没有回答虎子的话，掌心握着剑柄，似乎整把剑都染上了温度。 明晨手里捧着鸽子，他率先来到辰九和顾卿卿的旁边，那两个少年以飞快的速度往后退了好几步，来到虎子身边。 宗洋吹了一个口哨，“哇哦，居然来得这么快！果然还是不能小瞧秦晋的战神。” 裴闻璟眯着眼睛，淡淡地扫视一眼宗洋，再收回眼神。 虎子捂着脸大笑：“来了又如何，你的王妃，死期也快到了。” 裴闻璟刚想张口，明晨在辰九和顾卿卿旁边捡到了两个瓷瓶，“王爷。” 裴闻璟偏头看去，那两个瓷瓶，脸色更加的冰冷。 “王爷，你不是走了吗？”虎子问。 “本王为何要回答你这个问题？”裴闻璟握着承影剑的手紧了紧。 “也是，您是王爷，不用回答问题给我们这些草民听。” 忽然，虎子注意到明晨手里捧着的鸽子，他道：“都出了城门这么远，还能短时间赶过来，的确不能小瞧你。” “我们从情醉坊出去，你就一直在派人暗中监视。”明晨沉下声来：“最开始，你应该不打算让我们离开林县。” “但是。”裴闻璟接过话来：“客栈走水，你顺势绑走了顾卿卿。”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虎子听闻挑眉：“没错，没想到宗洋居然会放火烧了客栈。” 宗洋指着自己的脸：“我那是想要逃跑！谁知道你居然还在后面等着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虎子说：“宗洋，你还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我呸！你这个秦晋人！”宗洋眼神忽然变得凶狠，他放火烧客栈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很聪明，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被虎子猜透。 “不过我们都没有王爷聪明，假装离开林县，其实一直在等机会是吧？”虎子揉了揉眉心，“我怎么就没有猜到，王爷的腿伤是假的呢？这样我的人就不会一直盯着轮椅，看你到底有没有离开。” 裴闻璟轻笑一声：“本王的行踪你都能猜透，那秦晋的江山你来打？” “我可不行。”虎子说：“是我技不如人，既然你们查到了这里，那就是对顾元平起了很大的疑心。” “你依靠顾元平的身份，暗中买卖人口，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裴闻璟的眼神沉了沉。 “为了赚钱。”虎子蹲了一下，“不过我是为了赚钱，就不知道顾大人想要做什么呢？”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我们本来就是因为利益而凑在一起，不需要太知根知底。” 看虎子的样子，不太像是假话，裴闻璟也不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明晨轻声道：“王爷，要不要属下……” 他话都还没说完，裴闻璟先一步提着剑走上去，虎子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以灵活的身形躲开了裴闻璟的攻击。 “王爷，这么生气可不太好。” 裴闻璟皱着眉，显然他没有很多的兴趣和这个人说话。 “难道王爷就不想知道顾元平到底在做什么吗？而且你们能来到林县，不就是为了顾元平的发妻？” 裴闻璟依旧没有答话 “王爷，你就不要草民了。” 虎子轻笑，身形一点都不马虎，干净利落地躲开裴闻璟的每一次攻击。 裴闻璟脸色越来越难看，眼前这个人的功夫，不像是一般人的功夫。 忽然，裴闻璟停下攻击。 虎子一惊。 下一瞬，明晨从裴闻璟的身后冲了出来，虎子挑眉：“换人都不给我说一声，这样怪吓人的。” “油腔滑调。” 明晨身形要比裴闻璟的快一些，脚下的步伐看起来都要轻盈。 如果以明晨这样擅长轻功的人，都能占下风，那这个人当真是留不得。 裴闻璟站在一旁看，几招下来，发现虎子的脚步似乎没有刚才轻盈，就脸呼吸都变的急促了些许。 裴闻璟见时机差不多，刚想要提着承影剑和明晨前后夹击，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顾卿卿趴在地上，她脑子昏沉的厉害，一直捂着嘴角咳嗽。 裴闻璟一愣，立马走到顾卿卿的身边。 顾卿卿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裴闻璟居然站起来了？还能拿的起剑？ “你……” 她刚开口一句，咳嗽还是没有停止，裴闻璟脸色很沉地给她拍拍背：“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顾卿卿想说话，却说不了。 虎子看到这边的情况，他大声道：“王爷，可让您的王妃别咳嗽，一会死了怎么办？” 裴闻回过头去看虎子，不知何时，那两个少年从怀里掏出两个很小的竹筒来，直接丢在地上。 空气里立马散发出一阵烟雾，遮挡住视线。 顾卿卿还在咳，她完全停不下来，裴闻璟闻声一把抓住顾卿卿的手。 只听到虎子的声音渐行渐远：“王爷，草民就先走一步了，下次我们再见。” 明晨想要追上去，裴闻璟喊了他一声：“明晨，先把顾卿卿她们带回去。” 裴闻璟用力将顾卿卿往他身边一拽，弯腰将人给抱起来。 顾卿卿紧紧闭着眼睛，她脸贴在裴闻璟的怀里，还在用力的咳嗽。 刚走出虎子的地盘，那股子烟雾已经消失了，裴闻璟出声安慰：“好了，没事了。” 顾卿卿这才睁开眼睛，她眼里满是疑惑，裴闻璟说：“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你先等等，让白然看过之后，本王都告诉你。” 顾卿卿脑子很昏，听到裴闻璟这么说，心里的那点不安又稍稍放了下来。 她的周身都环绕着裴闻璟身上的檀香味，还是这么心安。 咳嗽声渐渐停下来，裴闻璟抱着顾卿卿往外走了几步，白然的马车在这里候着。 “王爷！”白然跑到跟前来，“王妃她……” “回去再说。” 裴闻璟抱着顾卿卿上了马车，马车才刚刚行驶一两步。 顾卿卿猛然地睁开眼，她哇的一声。 吐了一大口黑血，直接染脏了裴闻璟胸前的衣服。 裴闻璟脸上的神色一变：“顾卿卿！” 第94章 他好像比之前更紧张了 顾卿卿吐血吐得突然，一口不够紧接着又吐了好几口。 裴闻璟抱着她的手都开始微微发颤，他看过很多人的生死，都没有哪一个会让他感到后怕。 裴闻璟抱着顾卿卿下了马车，他浑身都染上了鲜血，白然和明辰看得心里一紧，“王爷！” 他摇摇头，“不是本王的血，是顾卿卿的。” 听闻，明辰的眼眸暗了几分。 他们把辰九和顾卿卿安顿好，辰九没有顾卿卿这样吐血的症状，反倒是整个人睡的很香。 白然先给顾卿卿把了脉，他不太确定，又转头给另外一头的辰九把脉。 小半柱香的时间过去，裴闻璟一直守在旁边，明辰忍不住地问道：“她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蛊毒。”白然垂下眼眸，他再三把脉确认，“的确是蛊毒。” 明辰忽然想到什么，他拿出装黑虫的瓷瓶，“你看看这个？” 白然接过瓷瓶，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没错，和大皇子那次一模一样。” 大皇子当时也是吐了很多血。 “那辰九为什么看起来还和没事人一样？”明辰问。 白然也觉得奇怪，如果都是同时被下毒，为什么顾卿卿的症状要重一些，反倒是辰九一点都看不出来。 裴闻璟这时开口了：“那还是和之前的作法一样？找到黑虫的位置，引出来。” 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办起来很难。 白然不一定有把握能像顾卿卿那样精准的找到位置，而且顾卿卿目前这个样子，看起来比大皇子还要严重。 “王爷，属下不一定能像王妃那样精准地找到虫子的位置。”白然低下头来，没敢看裴闻璟的眼睛。 裴闻璟眼眸沉了沉，他偏头看向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顾卿卿的脸色从来都没有这么惨白过，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一样。 “白然。”裴闻璟叹了口气，“试试吧。” 白然猛地抬起头来，“王爷，属下属下、” “试试吧。”裴闻璟知道，这个世间能与顾卿卿匹敌的大夫，几乎不会有。 白然深吸一口气，“属下知道了。” 辰九的状况比较稳定，明辰在旁边守着，有什么情况可以立马告诉白然。 就像上次救大皇子一样，顾卿卿被放在了桌子上，只不过唯一的区别是，桌上铺着厚厚床褥。 顾卿卿呼吸很浅，裴闻璟小心翼翼的给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眼神出奇的温柔。 白然看到这一幕，有些于心不忍，他现在总算明白了，裴闻璟对顾卿卿的感情。 顾卿卿胸前的衣服几乎被鲜血染红，裴闻璟下意识握紧她的一只手，就连手也变得很冰凉。 白然垂下眼眸，他给顾卿卿探脉。 脉象忽快忽慢，一会急一会重。 白然觉得事情不太妙。 裴闻璟眼神里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了，白然从一开始的慌乱到平静下来。 既然顾卿卿可以探脉知道黑虫的位置，那他应该也可以。 悄无声息地吸了一口气，白然的眉头越皱越紧。 裴闻璟也不催他，他满心的后悔，应该把所有事情的真相一一查出来，在呈给顾卿卿，而不是她说什么便就答应什么。 裴闻璟几乎没有迁就这么过一个人，但顾卿卿是个例外。 倏地，裴闻璟弯下腰他在白然瞪大的双眼，轻吻顾卿卿的额头。 白然好像找到了黑虫在的位置。 “王爷，属下找到了。”白然咽了口唾沫。 裴闻璟抬起眼来，他嗯了一声，“拿匕首给本王。” 白然不会质疑裴闻璟，把匕首交给了裴闻璟。 白然指了指顾卿卿的手臂内侧，“那里，有一只。” 裴闻璟眼神一沉，白然走到他身边，拿出准备好的瓷瓶。 裴闻璟头一次用匕首如此的小心翼翼，他慢慢的裁开顾卿卿袖子，白然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到别的地方。 顾卿卿皮肤很白，小姑娘似乎很注重保养似的，整天会弄一些奇奇怪怪的花朵来泡茶喝。 裴闻璟没有发现在接触顾卿卿皮肤的那一瞬间，他的手指在发颤。 稳了稳心神，自然说：“王爷看到有一处皮肤怪异的地方，那应该就是黑虫的位置。” 的确，裴闻璟看到她手臂内侧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凸起，像上次一样，裴闻璟握紧匕首，他给顾卿卿在皮肤表面涂了一层麻药，眼见时机差不多，白然说：“可以了。” 裴闻璟用锋利刀尖刺向那白皙的皮肤。 红色的血液瞬间扎了眼。 裴闻璟眉头一直都没有松开，看到一条黑虫从血液中探头出来，眼疾手快地用瓷瓶把黑虫引进去。 白然没有往这边看，他听到木塞的声音，松了口气。走到另外一边，继续给顾卿卿探脉。 不知道顾卿卿被下了多少条黑虫，不过顾卿卿的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 后面裴闻璟分别在顾卿卿的四肢上都划上了一刀。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一直都在昏睡的顾卿卿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这次她睁开眼，看清了裴闻璟的脸。 裴闻璟看她嘴唇上下张合，“你想说什么？” “你……”顾卿卿声音太轻了，裴闻璟几乎都要贴紧她的脸颊，才听得清楚：“好了……不给我说？” “……”裴闻璟难得这么想，顾卿卿应该是有些怨的。 只是眼下这个时候，顾卿卿居然还能在意这件事，裴闻璟都不知道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夸她心大。 “好好好，是本王的不是，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裴闻璟难得语气这么温柔地哄人。 顾卿卿咳得肺都快要吐出来了，“还有……在心口、下、下方、很、疼。” 顾卿卿大概能理解为什么这个蛊毒会让人性情大变了，她这才只不过几个小时，身体就快要承受不住，那些撑了很久的人，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裴闻璟的视线顺着往下，白然立马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将所有的东西都给准备好，很自觉的离开，守在门口。 裴闻璟仿佛遇到一个很大的难题，偏偏这个时候顾卿卿是清醒的，她用手指指着心口，“疼……” 裴闻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像比之前更紧张了。 第95章 皇后的胎，没有保住 白然心知肚明里面会发生什么事。 明辰从另外的房间出来，“正好，辰九的状况不太对，你过来看看。” 辰九的状况比顾卿卿轻了许多，咳嗽的频率都很小，咳出来血丝。有了刚才对顾卿卿的经验，白然对辰九的找寻黑虫的动作就快了很多。 “辰九就两条？”明辰拿着手里的瓷瓶，不确信的摇晃好几下。 “不然呢？你还想要她严重一点吗？”白然也觉得奇怪：“说起来也是，王妃的身上都有四五条，那宗洋不是说，她们都分别被喂了一瓶吗？” 明辰眯着眼，没有说话。 此时，他们听到隔壁的房门关上的动静，白然给辰九盖好被子：“你在这里照顾辰九，我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一出来，白然看到裴闻璟站在门口，他的双手都沾染上鲜血，还拿着瓷瓶。 他微微偏过头来，看到白然，把瓷瓶交给白然：“告诉手下的人，全部去寻找傅虎，盯紧顾元平的动作，如果有书信，都给拦下来。” “属下明白。”白然问：“那王妃现在怎么样？” “没事了。”裴闻璟说：“辰九身体里也有四五只？” “没有。”白然摇摇头，“只有两只。” 裴闻璟听到这话，脸色更沉了，“去把那个北域人给本王带来，本王要好好的审一审。” 宗洋觉得自己应该是这个世间最不幸的人。 一会被抓到这里，一会又被卖出去，又被抓回去，又被抓出来。 估计这个世间没有人的经历还比他的丰富了。 上一次也是他们大意了，想着宗洋被点穴，短时间解不开，没想到这个北域很奇怪，甚至有很多心眼。 这一次明辰不仅封了他的穴道，还一同封了哑穴，甚至还给他四肢五花大绑。 好不容易盼着有人进来把他带出去，没想到每一秒又给丢在地上。 宗洋仰起头来，是摄政王。 这个男人坐在轮椅上的时候就给人一种威慑力，如今站着，这个威慑力更加的恐怖。 宗洋咽了口唾沫。 白然解开他的哑穴，宗洋立马说道：“那老板都跑了，你抓我也没有什么用阿！” 裴闻璟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宗洋又道：“就算是我放火烧了客栈，那也是我想要跑出去阿，我回家还不行吗？” “回家？”裴闻璟嗤笑：“这里离北域这么远，你打算怎么回去？游回去？” 宗洋顿时哑口无言，裴闻璟的眼神真的像是要杀人一样。 “本王也是太小看你们北域人，满嘴谎言，说不出一点实话。” “怎么就不是实话了？”宗洋问他：“难道就要像你们秦晋人一样，整天都在打打杀杀吗？” “打打杀杀？”裴闻璟稍稍回味了一下这话：“你们北域人试图想要从南疆边境潜入秦晋，以为本王不会知道？你们明里暗里的交好，无非就是觉得秦晋地大物博，想要找机会攻打？” 宗洋一脸冷汗：“你胡说！我们北域才不会这样做，两国之间隔了大海，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别什么都要往我们北域身上扣。” “如果不是，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裴闻璟眼眸忽然变得犀利。 宗洋被他看得身体微微发颤，他嘴角有些哆嗦，开始破口大骂：“你们秦晋人装什么装？不就是仗着地势，就想要欺负我们吗？” “欺负？谈何欺负？”裴闻璟说：“从古至今，南疆和北域多次骚扰边境，难道这是我们有意为之？到底是谁居心叵测，还要本王说明白吗？” 宗洋说不过他，他是秦晋的战神，有勇有谋。讲道理，是肯定讲不赢的。 他索性闭上了嘴巴。 裴闻璟没在说这个话题，他问：“你当真是被傅虎抓去的？” “这要我说几百遍？难道你们秦晋……” 话没说完，宗洋就感受到有个刺骨的剑刃，抵在他的喉管处。 白然淡声到：“好好说话。” 宗洋这才把还没骂完的话给咽回去，“我真的是被抓回去的，王爷。” “傅虎也给我下蛊毒了，不信你让大夫给我把脉！” 裴闻璟看了一眼白然。 白然给宗洋把了脉，发觉他的脉象的确和顾卿卿和辰九的脉象有些相似。 只是白然隐约记得顾卿卿给宗洋把过脉，没道理是探不出来的。 看出白然脸上的表情，宗洋说：“我说的没错吧，我是被下了蛊毒的！” “王爷，的确是这样。” 裴闻璟微微眯着眼睛，白然道：“可能是北域人身体的关系，他们常年都在天寒地冻的地方，可能在这方面来的比较慢？” 白然只能这样解释了。 “傅虎给你下蛊毒，你可知道蛊毒从何而来？”裴闻璟问。 “不知道。他就让他身边的人，也是给你王妃下毒那样，拿出个瓷瓶，把黑虫子喂嘴里。” 宗洋想到那个场景还作呕了一下，裴闻璟很难想象顾卿卿也遭受这样的待遇。 他心里一处一紧。 “之前那个南疆少女，傅虎也下毒？” “下了。”宗洋想了想：“不过那个少女看起来没有任何的问题，之前我发作毒发好几次，那个少女我一次都没见到过。” 裴闻璟半信半疑。 白然匕首稍稍用力，宗洋感到脖颈一丝的疼痛：“我说的是真话，不信你去问那个少女阿！她肯定还在林县，傅虎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南疆人阿？” 宗洋说也没错，南疆少女还和那个书生在一起。 目前看起来他们没有要离开临县的意思。 裴闻璟眼神示意，白然松开了匕首，宗洋暗自松口气，就听到裴闻璟说：“如果本王发现你说的有半句假话，本王会让你身首异处。” 宗洋从裴闻璟的眼睛里看到一抹杀意，他是认真的。 宗洋刚想要开口，门被缓缓打开，明辰小声说：“王爷，有消息。” 裴闻璟抬眼看去。 白然见状把宗洋提起来，带出去。 明辰关上门，来到裴闻璟到的身边，低声说道：“皇后的胎没有保住，太后在到处寻王妃。” 第96章 裴闻璟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皇后的胎没有保住，是裴闻璟意料之中。 “留在王府假扮王妃的人，可能过一段时间就要露馅了。”明辰补充道。 “谢维那边怎么说？” “谢维回到江南以后，什么事都没有透露。” 裴闻璟没想到这个谢维这么沉住气，“吴生和赵丰的事，本王会写一封奏折，你去交代吴生，如果想要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他应该会明白吧？” 明辰：“吴大人肯定会的。” “王府那边在让龙志安瞒着，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宫里的人靠近王府半步。”裴闻璟说：“至少要本王把顾卿卿带回去，让她修养几天。” “还有，傅虎可以用南疆蛊毒，去查查这个蛊毒从哪里来的。” 之前大皇子也是中了相同的孤独，裴闻亦并没有告诉裴闻璟查的怎么样。 这样看来，是有心瞒着。 在林县这种地方，傅虎都能轻易给人下蛊毒，那其他地方可能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知不觉中，秦晋就已经渗透了别的势力。 裴闻璟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属下还查到，之前傅虎买卖人口，来买的人，大部分可能都是朝廷官员。”明辰小心翼翼看裴闻璟的眼色：“王爷打算怎么做？” “理出一份花名册来，一定不要出任何纰漏。”裴闻璟顿了一下：“本王腿好的事情，先不要传出去。” 明辰立马明白是什么意思，“属下知道，一定会让那些见过的人，守口如瓶。” “至于顾卿卿那里，本王会亲自给她解释。” 裴闻璟已经想好了要怎么给顾卿卿说了。 蛊毒算是解开了，顾卿卿躺在床榻上毫无睡意。 她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裴闻璟解开她衣带的时候，似乎在发颤。 顾卿卿是新时代的女性，又是大夫，本想着自己应该可以坦然面对。虽然在心里告诉自己是在救命，可面对裴闻璟，她莫名觉得害羞。 当时他们二人都没有说话，还是最后，裴闻璟引出来黑虫。 顾卿卿才知道，裴闻璟一直用他的血作为引子，没有假手别人。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可她就是觉得很尴尬，十分尴尬，尴尬得甚至想要钻进地下。 顾卿卿捏着被褥，她浑身乏力，听到门口传来动静，立马闭上眼睛。 来的人是谁，顾卿卿可以猜到。 那人的脚步很轻，生怕会吵到他一样，恍惚间，顾卿卿听到了倒茶水的声音。 顾卿卿悄悄咽了口唾沫。 随后，那人似乎整理了一下衣服，坐下来。没一会，还夹杂着书翻页的声音。 顾卿卿更不敢睁开眼了。 “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裴闻璟的声音坦然，倒显得顾卿卿有些小题大做了。 顾卿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闷声闷气问：“辰九怎么样？” “还在睡着，白然说她的情况比你好很多。” “那就行。”顾卿卿微微睁开眼，裴闻璟换了件衣服，似乎还沐浴过了，发尾看起来有些湿润，“你……” “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裴闻璟回答她：“来林县的途中，发现可以站起来行走自如，也没想瞒着你，路上人多眼杂，传到京城，可能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他这么一说，顾卿卿觉得还挺有道理，她猛地做起来，扯着心口有些疼。 裴闻璟微微叹气，走过来，拍了拍背：“这么急做什么？” 顾卿卿喘了好几口气：“那你也不能瞒着我啊。” “不是瞒着你，是没有机会和你说。” 在驿站那个晚上，裴闻璟就打算和顾卿卿说的。谁知道中途会跑出来一个赵丰，后面有去情醉坊，站起来好像也不是很方便。 顾卿卿眼里有些怨念，看着裴闻璟的双膝：“我还以为我治不好！” “怎么会？”裴闻璟知道顾卿卿有多大的压力，不然也不会拿自己试针，“你一定会治好，本王相信你。” 顾卿卿松口气，“先不说这个，你能站起来就好。” 裴闻璟怔了一下，又听到顾卿卿说：“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为什么虎子会有南疆蛊毒？” “这件事本王已经派人去查了，你不用太操心。”裴闻璟顿了顿：“可能后天我们就要回京城。” “这么快？”顾卿卿好不容易对这些事有点苗头，“为什么这么急？” “皇后的胎保不住了，太后想要你去看看，王府假扮你的人快瞒不住了。”裴闻璟告诉她，在从京城离开的那一天起，就有人在王府假扮她的存在。 “太后不想让你离开京城。”裴闻璟伸出手来，轻轻地将她耳后碎发给整理一下。 “为什么？” “对于她来说，你有很大的利用价值。”裴闻璟一顿：“只不过，现在皇后的孩子保不住，不知道后面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 顾卿卿一想到皇后那个样子，她心里就觉得不太舒服，她也不好表达什么意见。 沉默了好一会，顾卿卿才觉得，他们两个人离得很近。 裴闻璟坐在床榻上，呼吸喷洒在她脸上，他眼里的温柔毫不遮掩。 等等，这又是怎么回事？ 裴闻璟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个高冷禁欲的王爷呢？ 顾卿卿眼神呆愣，裴闻璟勾起嘴角来，低低地笑了一声：“还有什么事，要本王告诉你？” “还真有。” “什么？” “那个虎子呢？” 可能对于裴闻璟来说，这个时候从顾卿卿嘴里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心里的确很不舒服。 可偏偏又是他自己说，自己什么都会告诉她。 “傅虎。”裴闻璟纠正这个人的名字，“跑了。” 明辰带着人在情醉坊收过，傅虎走了以后，情醉坊就是单纯的赌坊，也没有朝廷官员在靠近过。 傅虎应该是舍弃这个地方，会找寻新的地方。 但是裴闻璟也不会如他的意，这件事既然都捅到他面前了，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道理。 “那我母亲的死不就断了？虎……傅虎好像见过我母亲，说我和我母亲长得很像。” 第97章 来碗猪肝粥？ “不太可能。”裴闻璟说：“傅虎看起来今年也不过二十四五，按道理不应该见过你母亲，年岁对不上。” “那他怎么会这么说？”顾卿卿也觉得不太合理。 “可能是顾元平。”裴闻璟现下能想到傅虎能知道顾卿卿的母亲，也只有顾元平这么一个人。 “那他为什么要和傅虎说有关我母亲的事？”顾卿卿说：“当时他还打算把我卖到南疆去，说是已经联系好了卖家。” 裴闻璟眼神一冷，“有这事儿” “对，说是为这个身份，还有医术，可以卖到很好的价钱。”顾卿卿想想都觉得后怕，还好裴闻璟来了。“对了对了，他还说，你走了，然后等我到南疆，皇室会说完死了，然后在给你娶一个王妃。” 顾卿卿显然没有发现，这个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告状的孩子。 裴闻璟微微挑眉：“的确是走了。” “什么？” “不过是障眼法，傅虎的人只看到马车里有个坐轮椅的人，却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不是本王。” 也因为这样，让傅虎掉以轻心，觉得他不在乎这个王妃，这样才能寻到顾卿卿所在地。 “那他可真笨。”顾卿卿说：“毕竟坐轮椅的人，又不是你一个人。” “的确，不过本王这次回去，还要坐轮椅。”裴闻璟这话似乎是在争取顾卿卿的同意。 顾卿卿听到稍稍愣了一下，但一想到裴闻璟的身份和处境，觉得坐轮椅也是应该的，“这个我知道，还是装你不行是吧？” 他不行？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裴闻璟没有和顾卿卿深究。 顾卿卿说了好久的话，终于感觉到一丝疲惫，裴闻璟守着她睡着以后，在床榻边看了好久，这才离开。 明辰去照顾辰九了，平日他要做的事全部都落在了白然的身上。 白然在门口一直等着顾卿卿，手里还拿着一件黑色的外衫：“主子，都准备好了。” “嗯。” 裴闻璟接过黑外衫，和白然运起轻功离开客栈。 在回京城之前，裴闻璟还有一件事要搞清楚，那就是那南疆少女和书生。 那书生名叫陆离，是京城人士。 他们趁着夜色，来到陆离所在的客栈。 裴闻璟太久没有运轻功，脚踏在屋顶上时，还有几分不太真实的感觉。 白然指着那个方向：“主子，看。” 前面的房间窗户敞开，那陆离刚打来一盆水，问正在写字的少女：“阿漾，要洗脸吗？” 阿漾偏过头来看他，眼里带着几分清明，轻轻的摇摇头。 陆离显然很失落，他放下水盆，还是去拧了一把布巾，“这么多天了，你还是不想理我吗？” 阿漾没有做出回应。 “我知道，我是个畜生，但是我为了你，倾家荡产，连家底都花光了。”陆离说：“你就不能原谅我？” 阿漾还是没反应。 “我真的很喜欢你，不然我不会找这么多的关系，才去情醉坊。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给一点反应好吗？” 陆离走到阿漾的身边，巨大的身影遮掩阿漾。 裴闻璟和白然看了一会，那屋子里传来清脆的响声。 好像是茶杯摔在地上。 “这个书生很奇怪，一直都在讨好那个南疆女。”白然不解：“为什么呢？他花了不少钱救了南疆女，按道理说南疆女应该是感激她的。” “你记不记得当时南疆女看到书生，并没有太大多的表情。” “难道说，南疆女觉得书生一早就回来救她？”白然猛地反应过来：“也有可能，南疆女不想被救出来也说不定，还有一点，为什么书生会知道南疆女在这个地方？” 屋子里的两人似乎发生了争吵，单方面是书生的呐喊。 “阿漾，你原谅我行不行，我以后不会那样子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求你，原谅我。” 在白然和裴闻璟看不到地方，陆离身板直直地在阿漾身前跪了下去。 陆离满脸泪水，“我真的知道错了，不应该听了别人的谗言，把你卖给情醉坊！我以后真的不会在赌了！！” 白然瞪大眼睛，仿佛是听到什么惊天消息一样。 “王爷，原来这个南疆女是书生卖给赌坊的？”白然难以置信，居然还有这种事情的存在。 裴闻璟到不在意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唯一在意的点是：“他是怎么知道情醉坊在做这种事情的？” 白然沉默下来，对呀，书生又是怎么知道的？ 书生是京城人士，这里离林县很远，那只能说是京城有人知道情醉坊的事。 白然深吸一口气，裴闻璟淡淡道：“玲珑坊。” 白然顿时懂了是什么意思。 最后他们也不知道南疆女和陆离表示了什么，裴闻璟也没有兴趣看到最后，带着白然最后在林县转了一圈，就回到客栈。 顾卿卿和辰九身体恢复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快，特别是辰九，第二天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裴闻璟特意吩咐，让顾卿卿吃一点补血的膳食。 第二天醒来，早膳就是猪肝粥，中午是炒猪肝，晚上还有猪肝。 顾卿卿坐不住了，她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我就不能吃点别的吗？” “来碗猪肝粥？”裴闻璟抬眼。 顾卿卿抿着嘴：“算了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白然在一旁伺候，忍着笑：“王妃，这是王爷特意吩咐的，林县这个地方比不上京城，找新鲜的猪肝还花了点时间呢。” 顾卿卿一听，还是闷着脑袋吃了一口猪肝。 裴闻璟眼里隐约闪过一抹笑意。 第二天准备出发，裴闻璟又坐在那个轮椅上，顾卿卿看到还恍惚了一下，脑子好像没有经过大脑地问：“坐这个感觉是怎么样的？” 裴闻璟一怔，他随后笑了起来拍了拍腿：“来试试？” 顾卿卿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莫名其妙又被裴闻璟调戏一次。 顾卿卿没理他，直接上了马车。 她在马车上坐了好一会，裴闻璟这才上来，顾卿卿问他：“那剩下的事怎么办？” “你指的吴生和赵丰？”裴闻璟说：“自然会有人过来处理。” 第98章 好人 马车缓缓启动，顾卿卿悄悄掀开一点帘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以为那件事有头绪了，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裴闻璟知道顾卿卿没有查到关于她母亲的死，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失落。 “这件事毕竟过去这么久，要查起来肯定有些困难。”裴闻璟顿了一下：“本王会一直陪着你查下去。” 顾卿卿转过头来：“对了，那你现在回去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 “当个闲散的王爷不好吗？有时间陪着你玩，不行？” 顾卿卿很难相信这居然是从裴闻璟的嘴里说出来的话。 “如果你当个闲散王爷，岂不是会毁了你在百姓心中高大威猛的形象？” 虽然裴闻璟不知道顾卿卿说的是什么形容词，他没有回答顾卿卿这个问题，反问：“那你呢？本王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形象？” 这个问题倒把顾卿卿给问住了。 什么形象？ 顾卿卿抿着嘴角，裴闻璟在顾卿卿的身上，就好像有用不完的好奇心，他等了好一会。 顾卿卿说：“……好人。” “……” 裴闻璟微微叹了口气，他试图想要在顾卿卿眼里找出多余的情绪，最终无果。 果然他不能在顾卿卿身上抱有太多的期待，好像在这方面，顾卿卿的脑袋不是很好使一样。 “我说得不对吗？” “不太对。”裴闻璟抽过一本书来：“本王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行吧，本人都这么说了，顾卿卿也不想再争论什么了。 回京城的路他们足足走了差不多快七天，是在京城城门下钥之前赶到的。 顾卿卿本想着要去看一眼千金阁，被裴闻璟拦了下来，“如果有急事，何飞会来王府禀报，先回去。” 一想到裴闻璟是悄悄带她走的，顾卿卿也只好听裴闻璟的话。 一回到王府，顾卿卿还有些恍惚，居然能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之久。 宝玉和宝灵看到顾卿卿回来，很是意外。 龙志安一早就准备好他们夫妻二人要回来的准备，刚放下东西，顾卿卿在前厅里转悠好一会，这才问裴闻璟：“你不是说有人冒充我吗？” “怎么，想见见？” 在路上，顾卿卿稍稍打听了一下，裴闻璟安排的人还专门易容她的样子。 易容术。 顾卿卿还只是在电视上见到过，自然也很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耐不住顾卿卿好奇的眼神，裴闻璟让明辰把人给带上来。 顾卿卿坐在椅子上，没一会龙志安吩咐小厮上菜。 在看到清一色的补气血食物，顾卿卿坐不住了：“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我还要补血吗？” 裴闻璟嗯了一声，让辰九给她添了一碗猪肝汤：“在路上没办法给你补太多，回王府来自然是要好生养着。” 顾卿卿现在看到猪肝就头皮发麻，“其实吃点别的也可以补血。” “喝药？”裴闻璟也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心思，还是顾卿卿一再强调自己不喝药。 “那还是算了。” 顾卿卿抬起碗，小口小口的喝着汤。不是说猪肝不好吃，反而每一顿的猪肝都是精心处理，一点异味都没有。 顾卿卿只是怕自己这么吃，会不会补过头。 明辰把人带上来，顾卿卿从碗中抬起头来，迎面走来一个妙龄少女，身量和她差不多高。身着她平常穿的长裙，不会很长，款式很简单。挽的发簪也是顾卿卿平日里最喜欢的简约款。 顾卿卿呆愣了一下，这易容术不得不说是真的厉害。 顾卿卿看面前的人，如同在照镜子一样。 女子走到她面前，给她行了个礼：“给王妃请安。” 顾卿卿咽了口唾沫，她大概能理解为什么现代的克隆人会让人感到害怕了。 每个人在这个世间都是独一无二的，有一个和你长相一模一样的，就连声音都是像似，到底是什么感觉。 顾卿卿感受到了。 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好像下一秒会被这个人代替，然后这个世间就没有了你存在的痕迹。 裴闻璟见她傻眼了，“怎么了？” 以为顾卿卿不大高兴。 “没有。”顾卿卿回过神来：“就是觉得很神奇，易容术这么厉害阿。” 裴闻璟没有过多的解释，“是挺厉害。” 顾卿卿声音软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名叫辰七。” “那你和辰九的关系是不是很好？”顾卿卿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 “挺好的。” “对了，你这个声音原本就是这样吗？”顾卿卿怕自己形容的不清楚：“我的意思是，就会模仿别人的声音？” 辰七轻咳了一声，本音就出来了：“并不，是专门为了学习王妃，特意练得。” 顾卿卿眨了眨眼：“练得？练了多久？” “一个月。” 一个月之前裴闻璟就已经安排好了？ 顾卿卿一怔，裴闻璟点到为止：“好了，没有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顾卿卿还有好多话想要问，但是看起来裴闻璟不是很想让顾卿卿知道。 等回到兰园，顾卿卿忍不住问辰九：“那个辰七，一个月以前就练我的声音了？” 辰九眼珠子转悠了好一会：“是的。” “裴闻璟这么厉害吗？想到会有这种情况？” 辰九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顾卿卿，她和辰七培养出来专门就是为了伺候王妃的。 她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 隔天，顾卿卿一大早就去了千金阁。 龙志安看着顾卿卿火急火燎的出来，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个王妃好像每一刻都不得消停，总是风风火火的。 也是因为顾卿卿的存在，这摄政王府看起来也没有平日里的沉闷。 顾卿卿刚一踏进千金阁，何飞第一眼就看到她，她刚想阻止何飞大声的呼喊。 就看到何飞火急火燎走到她跟前，“夫人，快跟我来。” 顾卿卿预感有事不妙，跟着何飞走上二楼最里面的饼房。 何飞一推开门，里面的人顾卿卿居然很熟悉。 居然是那书生陆离和南疆女阿漾。 顾卿卿第一个反应，还好她带了面纱。 第99章 进宫 “这人是前两天来到这里的，陈大夫看的，当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不是秦晋人。” 在上楼之前，何飞这么简单的说了一句，顾卿卿本来没怎么放在心上。 看到人以后，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不光是顾卿卿惊讶，身旁的辰九也惊呆了。 陆离没有注意到这边，目光一直放在躺在床上的阿漾。 他们几人就是在门口小瞧了一眼，何飞让药童拿来这女人的病历，是顾卿卿要求每个住院病人一定要有一份单独的病历，就怕以后出什么问题。 顾卿卿随意翻看了一下，就是很普通的风寒。 “陈大夫的意思是这个姑娘不需要住下来的，但是她夫君执意要这么做。”何飞有些头痛：“夫人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医馆的房间根本不够用，这还是临时单独腾出来的。” “也亏的是临时腾出来的地方，要是被人发现，她不是秦晋人，恐怕要大乱。” “谁发现的？”顾卿卿问。 “药童。”何飞说：“那药童挺机灵的，端药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瞧见的肚子上的花纹，她丈夫没有怒斥药童，反而是赶紧给这个女子盖好被褥，才引起怀疑的。” 顾卿卿点点头，陆离这样做的确会引人怀疑。 “那现在怎么办？夫人，这人不会说话，看样子来这里的也不是得通过官府那边批准……” 何飞的话点到为止，顾卿卿很明白，如果被人发现，没准还要扣一个她“私自窝藏南疆人”的名头。 这样会给裴闻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眼下，想要把人赶出去，也是不可能的做法。 “这样，你现在尽量少安排人来这个屋子里，既然她夫君不想让别人知道，那肯定也是明白这个后果，他不会傻傻地告诉别人。我先回去问问裴闻璟，到时候再看看怎么做。” 因为南疆女事关傅虎的赌坊，也可能这个南疆女来京城，也会有新的线索。 顾卿卿在千金阁看了好一会，没有太大的问题，就离开千金阁。 没想到，马车刚一转到长街，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辰九握着缰绳，咽了口唾沫，眼前拦马车的人是当今皇后的哥哥，苏彦。 “大人，你可知你拦的是谁的马车？”辰九语气平稳，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苏彦骑在马上，他一身盔甲，腰间别的长剑。左手握着缰绳，右手高举：“摄政王妃，接旨！” 周围所有的百姓听到这话都纷纷跪下来，顾卿卿叹了一口气，果然在人有急事的时候，什么事儿都找上门来了。 辰九瞪大眼睛：“苏大人！到底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在这个长街上说？” 苏彦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辰九说的话，再一次重复刚才的话。 顾卿卿还是走下马车来，带着辰九跪在了苏彦的跟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摄政王妃顾卿卿，天下第一女医，医术了得，由太后年事已高，凤体欠佳，故而宣摄政王妃进宫，照佛太后，归期不定。” 顾卿卿和辰九错愕地抬起头来，这又是什么发展，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苏彦眼神冷漠，他合上圣旨：“摄政王妃，可明白了？” 顾卿卿很想要反驳一下，可脑海中一闪而过裴闻璟坐在轮椅上的画面，她咬着嘴唇，硬生生地把圣旨给接了下来。 苏彦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看了一眼顾卿卿的马车，偏过头来：皇上给王妃准备了马车，王妃请吧。” 辰九扶着顾卿卿起来，看到苏彦后面的马车，她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才抬脚朝着那辆马车走去。 短短时间，百姓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苏彦就带着顾卿卿她们消失在了长街上。 裴闻璟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顾卿卿已经进了皇宫。 消失是龙之安传来的，“现在怎么办王爷，是不是我们进宫接王妃？” 上次裴闻璟忤逆太后，最后是因为大皇子身体抱恙，他才得以把顾卿卿给接回来。 这一次，裴闻亦直接下了圣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传召顾卿卿。 想要把人接回来的确很难。 裴闻璟沉默的样子让龙志安越来越心急，虽然他和王妃接触不多，但是王妃平日给人的感觉，就很亲切，完全没有把他们当做下人来看待。 好半天，裴闻璟才说出来一个字：“等。” “等什么呀？” “等皇上传召。” 裴闻璟心里明白，即使他现在进宫，也不一定可以见到顾卿卿。 他又继续问：“顾卿卿去千金阁看到了什么？” 站在一旁的白然立马回答：“何飞在门外，就是想要跟王爷禀报这件事。” 何飞刚才得知顾卿卿在半路就被接进皇宫里，恐怕还来不及说这件事。 裴闻璟见了何飞。 “王爷，王妃的千金阁里来了南疆人。” “南疆人？”白然疑惑：“这里可是京城，没有官府的批文是进不来的。”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可是那个南疆女是个哑巴，至于她夫君怎么把她带来的，就不明白了。本来这件事我已经给王妃说了，可谁知道王妃半路……” 何飞戛然而止。 裴闻璟确听出了一点道道来：“你是说顾卿卿是知道这件事？” “知道，王妃说，要回来告诉王爷，在做定夺。” 裴闻璟往后靠了靠，他很难不做猜测，顾卿卿被接走，十有八九也许和这个南疆女分不开关系。 不然也太巧了，不会早一天，晚一天，偏偏等到顾卿卿看到那个南疆女才把人带走。 “刚才你说那个南疆女是个哑巴？”白然忽然想起来什么：“她夫君该不会是个书生？” “没错，白军医怎么知道？” 白然瞪大眼睛：“王爷，这两人可能是在林县的那两个。” 裴闻璟眼睛眯了眯：“把人给本王悄悄带回来，顺便在查一查，他们在路上接触什么人，还有，你随本王去见见京兆尹。” 裴闻璟内心有一个不太确定的想法。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南疆女，也许不是走丢这么简单，也许一开始，她就是故意走丢到情醉坊的。 第100章 不敢当 明辰带着人回去的时候，陆离和阿漾已经不在千金阁了，并且还留下了十两银子。 那收钱的药童说：“他带着他夫人离开了，说是已经好了差不多。” “什么叫好的差不多，昨晚都还在发热！”何飞有些跳脚，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明辰问：“他们住的哪个房间？” “二楼最里面那间，之前是空着的，没人用。” 何飞带着明辰来到房间里，一推开门，一股花香顿时扑面而来。 明辰认得，这股花香是夹杂着一点迷药在里面。 何飞和他立马捂住口鼻，明辰走进去，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就是一张床，两把椅子和桌子。 明辰来到床榻边，掀开被褥，用手一探温度，还有些温热。 “应该还没有走远。”明辰闷声道。 何飞立马明白什么意思，他吹了个口哨，隐藏在暗处的暗卫立马现身：“去周围找找，看看有没有一个书生和一个女人。动作要快！” 明辰站在床榻边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们还是先出去，这个味道在闻一会恐怕就不行了。”何飞来到他身旁提醒。 明辰点点头，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何飞把门关上，掏出钥匙来上了锁。 明辰总觉得有很奇怪的地方，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骤然间，千金阁一楼吵吵闹闹的，何飞从楼梯上探头看出去，他给明辰说：“下面有点事儿，我先去看看。” “好。” 另一边，裴闻璟带着白然来到京兆尹这里。 京兆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来迎接裴闻璟。 “大人无需这么紧张，本王这次来不过是想个问题。” 京兆尹站在裴闻璟跟前，微微弯着腰，心里开始琢磨到底是什么问题，值得裴闻璟亲自过来问。 “王爷请问，下官一定知无不言。” 裴闻璟嗯了一声，他淡淡地扫视一圈，“本王依稀记得，南疆和北域的人来京城，可是要官府的批文。” “是的，没有官府的批文是过不了城门关卡。”京兆尹问：“王爷，可是这个有什么问题？” 裴闻璟见他神色坦然，看不出一点端倪来，他淡声道：“无事，就是近来本王听到一点风声，有南疆和北域的人，出现在秦晋的城池里。” 京兆尹听到这话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他跪下来：“王爷，这件事属下一定会仔细地查，不让王爷如此操心。” 看到京兆尹的反应，裴闻璟心里明白了些什么，这才放心地离开。 京兆尹目送裴闻璟的马车消失在眼前，身边的师爷小声问：“大人，你觉得王爷来，就只是为了说这句话？” 京兆尹也没有弄明白裴闻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糊里糊涂地来，问了一句有的没的，又糊里糊涂地离开。 众所周知，裴闻璟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朝堂了，如今好端端的怎么关心起来了？ 京兆尹向来都猜不透这个王爷的心思。 马车上，白然忍不住问：“王爷，咱们来就只为了说这句话？” “刚才你有看到京兆尹的表情吗？” 白然想了想，“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就是因为他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本王才好判断，值不值得相信。” “可上次京兆尹不是听了太后的话，做了那样的事么？” “在其位谋其事。”裴闻璟想，当时京兆尹得到太后的懿旨应该是错愕的。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 “京兆尹这人，大公无私，任职期间没有听到任何不好的事情。”裴闻璟顿了顿：“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很多事情都是瞒不住百姓的眼睛，有些事并非空穴来风。” 但，凡事不能看表面。 裴闻璟不能十足把握相信京兆尹，还需要一点时间。 “皇宫里面传来消息了？”裴闻璟闭着眼睛。 “还没，王妃进宫先去了凤康宫，一直没有出来。” 裴闻璟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顾卿卿被接进宫，无非就是因为皇后的胎。 白然也心知肚明这件事：“王爷，如果皇后娘娘的胎保不住，迁怒王妃怎么办？” 裴闻璟没有回答，这也是裴闻璟最担心的地方。 一开始，裴闻亦给顾卿卿的这个名号太响亮，完全是把所有的压力都交给了顾卿卿身上。 裴闻亦有多么在乎这个孩子，裴闻璟不是不知道。 而且，很难不保证这个孩子万一真的被顾卿卿保下来，那顾卿卿会有杀身之祸。 一个长期服用催子药来的孩子。 是不可能让朝臣和百姓心服口服。 比起孩子，裴闻璟更加担心顾卿卿的安危。 他不留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始终什么都没有说。 顾卿卿一进入皇宫就被带到凤康宫，有些时日没有见到太后，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顾卿卿不禁有些好奇她们保养的秘诀。 太后看着顾卿卿到小脸惨白，“前段时日摄政王出城，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这身边的人怎么也照顾不周，看起来气色这么差？” 顾卿卿笑了笑：“是妾身身子弱，和旁人无关。” “是和旁人无关，但你是王妃，这般羸弱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摄政王亏待你。”太后叹道：“你和哀家说实话，是不是摄政王待你不好？” “王爷待我很好，就是为自己不争气罢了。” 见顾卿卿话说到这个地步，太后也不再谈及裴闻璟，“这次唐突让你过来，就是想请你帮哀家看看，这段时日总觉得身体疲乏。” 顾卿卿惶恐地站起来：“妾身不敢当。” 太后示意嬷嬷把顾卿卿带到身边，坐在太后身侧的椅子上，太后伸出手来，搭在一侧。 嬷嬷给手腕上搭了一块丝巾，顾卿卿咽了口唾沫，伸出手给太后把脉。 太后的脉象很平稳，一点点生病的迹象都没有。 顾卿卿知道，这是她来皇宫的理由，只是眼下，这个脉象，她还真不好开口的怎么说。 沉默半响，太后懒懒抬起眼来：“王妃，哀家的身体可否有问题？” 顾卿卿收回手来，她站起身，跪在太后的面前：“妾身无用，竟然把不出任何的问题。” 第101章 不像是一国之母 “把不出任何问题？”太后细细品味这句话，“哀家的身体难道自己不清楚有什么问题吗？” 顾卿卿想了想，又继续说道：“难道其他太医给太后把脉有问题所在？” “大胆！”太后轻声怒斥：“摄政王妃，莫要太过无礼！” 顾卿卿心知，看来想要从太后这里出去肯定是难事。 太后是铁了心的要为难她。 “妾身不敢。” “不敢？”太后轻笑，可完全听不出来任何的笑意：“如果你不敢，那你为何会偷偷私自跟着摄政王离开京城？身为摄政王妃，没有皇上和哀家的口语，到底是谁允许你离开京城？” 顾卿卿后背激起一阵汗水来，辰九跪在她身后，心里琢磨着，如果太后有什么动作，那她就要带着顾卿卿逃出皇宫。 只是，王爷怎么还没来？ 辰九以为，裴闻璟得到消息，应该会很快赶来。 “太后娘娘，不知道这当中有什么误会？”顾卿卿也不慌，她虽然低着头，话里话外一点慌乱都没有听出来。 太后垂眸看着她，“误会？摄政王妃觉得是有误会吗？还是觉得是哀家污蔑了你？” 顾卿卿抿着嘴角，她现在不管怎么回答，都好像会出很大的麻烦。 “太后有所不知，我们王妃前段时间担忧疫病，有很长一段时都吃不好，喝不好，前段时间劳累倒下了，这两天身子才好转些许。”辰九这时开口了。 “是吗？那王妃病重这么久，摄政王还外出，哀家听说皇上没有派摄政王出去，那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摄政王把王妃丢在家里不顾一切？” 顾卿卿心叹，不愧是太后，每一句话都要细细品味才能回答。不然一个不注意就会掉进她的话语陷进里。 顾卿卿抬起头来，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其实王爷一直都在寻找天下名医看病，王爷也很想赶紧好起来，再次征战在沙场上，为皇上太后效力。” 辰九微微挑眉，没想到王妃会说场面话了。 还说的她差点就信了，王爷给皇上太后效力？这如果被白然和明辰听到，恐怕都要当场笑出声来。 太后听闻，沉默了好一会，她说：“如此，是哀家疑心了。” 顾卿卿见她那面上风平云淡的样子，也不像是解除疑心的，恐怕是不想再和自己纠缠。 太后仿佛提到裴闻璟的腿，就会刻意回避一般。 太后虚扶一把，“王妃起来吧，哀家先前这样，也不过是怀疑太医的话。” 辰九扶着顾卿卿起来。 这又是什么意思？ 随后，顾卿卿听到太后淡淡地说道：“李铭这些日子来给哀家把脉，都说哀家脉象虚浮，要好好地休息一段时日。哀家不太信，便让皇上召你入宫。” 顾卿卿纳闷了，李铭作为太医院的院判是不应该会把脉失误。很显然是太后不相信李铭，那怎么会相信她呢？ 她是裴闻璟的妻子，明面上来看，裴闻璟和他们的关系融洽，但是仔细一看，是可以看出来，都是表面情谊。 顾卿卿还以为是皇后的胎儿，皇上这才火急火燎地让她进宫。 现在想想，又未免太奇怪了些。 最开始，太后让顾卿卿把脉，顾卿卿还以为是应了那圣旨，做做样子罢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太后并没有这么着急让她去看皇后。 顾卿卿想，难道皇后的胎已经没了？又或者说，太后和皇上已经有了分歧？ 裴闻璟之前说过，太后想要效仿南疆女帝，她想要完完全全的掌控一个上位者，那肯定是她自己要信得过的。 裴闻亦看起来老奸巨猾，自然是没有这么轻易会让太后掌控他。 说起来，二人皆是表面母子罢了。 也难怪，裴闻璟在某些事情上一点都不急，原来是准备等着他们窝里斗？ 顾卿卿深吸一口气，她完全没想到裴闻璟会考虑到这么多的方方面面。 几乎是看穿了所有的可能性。 这样的格局，掌控，简直太吓人了。 顾卿卿找不到话来回答太后，感觉不管怎么说，都仿佛是在站位。她虽然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但是看脸色还是能猜透一点点对方的想法。 顾卿卿张了张嘴，话都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到门外有太监来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想见一见太后。”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这哪里是想要见太后，这明明是想要见顾卿卿。 顾卿卿顿时觉得在皇宫里十分没有人身自由，好像自己做什么，在哪里都会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太后摆了摆手：“哀家知道了，让皇后等一会。” 顿了一下：“摄政王妃，愿意和哀家走一趟吗？” 顾卿卿点点头，该来的还是要来，先不管太后和皇上是不是意见分歧，现在应该他们最关心的就是皇后的这一胎，能否安然无恙的生下来。 这里没有别人，太后也不顾及别的，直接带着顾卿卿来到皇后的寝殿。 只是没想到，她和皇后一别差不多小半月，皇后的面容竟然如此憔悴到这种地步。 面瘦肌黄，骨瘦嶙峋。 一点都不像是一国之母，还不如说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顾卿卿一进入宫殿，就闻到了一股艾叶的味道。 由此可以判断，皇后见红，有滑胎的危险。 皇后见到顾卿卿，仿佛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她想要坐直身子，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太后见状阻拦下来：“皇后身子不好，就别勉强了，正好今日皇上把摄政王妃给请了进来，就是为了给你好好的安胎。” 顾卿卿抿着嘴，顺着视线看下去，皇后的肚子比之前还要大许多，甚至比寻常月龄孕妇的还要大。 顾卿卿眼眸一沉，这胎儿已经在疯狂地吸收母体的养分，看来是撑不到足月。 在她林县的这段时间里，皇后是什么样子，她一点都不清楚，但是唯一能判断的说是，裴闻亦肯定没有见到过皇后这沧桑的模样。 顾卿卿轻呼一口气，来到皇后的身边，还没等她先开口，皇后一把用力地抓住顾卿卿的衣袖：“救救，救救本宫的孩子！” 第102章 出血 见皇后这个模样，顾卿卿想，她的癔症应该是越来越严重，没有一点好转。 看来宫里的太医并不是很想给皇后治癔症。 顾卿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到底是谁愿意让皇后这样继续疯疯癫癫的下去。 顾卿卿弯下腰来，轻安慰：“娘娘，你让妾身看看，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皇后似乎没有听懂的样子，她整个人看起来很累，像是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一样。 “皇后，让摄政王妃给你看看，难道你不想孩子平安无事吗？” 太后的声音有些冷，完全听不出关心的意思。 皇后眼神呆滞，看着顾卿卿给她把脉，没一会，顾卿卿收回手来，她想要张嘴，太后又开口了：“摄政王妃，有什么事，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说。” 皇后眼里忽然有些惊恐，她想要挣扎得起身，想要追随顾卿卿去，还是身边的宫女压住皇后，顾卿卿看了一眼那个宫女，已经不是碧螺。 出了寝殿外，太后带着顾卿卿来到正厅喝茶。 她游刃有余的样子，眼眸中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探究。 顾卿卿很不喜欢太后这样看她。 沉默半晌，太后率先开口了：“这孩子能生下来。” 几乎是肯定句。 顾卿卿连忙站起身来，欠身道：“太后，这孩子……” 她话还没说完，太后又说：“皇上亲赐的天下女医，不会连这个孩子都保不住？” “太后。”顾卿卿喊了一声：“妾身诊过皇后娘娘的脉，并非寻常的脉搏，这孩子一直都在……” 太后眼神锋利地瞧了一眼顾卿卿，硬生生把顾卿卿后面想要说的话给咽回去。 太后又继续说道：“这孩子，一定可以生下来，现在孩子已经快七个月，还有三个月，只需要三个月。” “可是那样皇后娘娘也会跟着……” “哀家只需要这个孩子生下来！”太后打断顾卿卿的话，她眼神坚定看着顾卿卿。 “难道太后就不怕妾身从中做点什么吗！”顾卿卿眼神毫不抗拒。 太后轻笑：“哀家知道，顾家和你关系不是很好，顾家的任何人威胁不到你。那如果是裴闻璟呢？” 太后头一次在顾卿卿的面前直呼裴闻璟的名字。 顾卿卿沉下眼眸来，太后随后又说道：“摄政王骁勇善战这么多年，守护秦晋这么多年，难道你想看到裴闻璟守得江山，落入别人的手里？” “什么意思？”顾卿卿睁大眼睛。 太后点到为止，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 顾卿卿嘴角向下压了压，既然太后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那就证明后面还有很大的事情，他们完全不知道。 顾卿卿或多或少也了解到，秦晋现在的状态，看起来表面没有任何的问题，但就只差一点，一点点助力，也许秦晋就会从中瓦解。 她不懂政治，她只知道，这秦晋的江山，现在几乎都是裴闻璟在守护。 如果秦晋的江山出了什么问题，那裴闻璟肯定又要重新征战。 顾卿卿不是很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太后一直在等，她看出了顾卿卿眼中的动摇。 “太后娘娘，妾身有一点需要告知，皇后这个孩子，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生下来。” 太后也不为难顾卿卿，只要顾卿卿答应，这个孩子生下来的几率就大了很多。 她眉头舒展，“哀家会告诉摄政王，你在皇宫里，过得很好。” 顾卿卿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是太后身边的宋玉去摄政王府传话，宋玉把话原封不动地告诉裴闻璟。 裴闻璟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宋玉还笑呵呵地站在他面前。 半晌，裴闻璟问：“王妃当真这么说？” 宋玉说：“王爷，奴才还能骗您不成，王妃说了，一定要照看好太后的身体，才会回来。这也能表明，王妃医者仁心啊。” 裴闻璟眼眸沉了沉，明辰见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金豆子，上前塞给了宋玉：“辛苦公公跑一趟，这是我们王爷请您喝茶。” 宋玉眉开眼笑：“王爷客气了，若是王妃在宫中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奴才一定会帮着王妃。” 裴闻璟点点头，让明辰送宋玉出去。 明辰回来以后，裴闻璟一直坐在轮椅上思考。 按道理，裴闻亦的圣旨并不是可以强迫顾卿卿。但是听宋玉的意思，顾卿卿是自愿留下来的。 好一个医者仁心。 让宋玉来传这番话，直接打消了裴闻璟要去皇宫接人的想法。 “王爷，难道王妃真的想要帮助皇后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顾卿卿在这方面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孩子是无辜的。” “可那个孩子生下来，也许皇宫就会大乱，王妃不应该这么伶不清。” 明辰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他立马跪在裴闻璟的跟前，只听到裴闻璟淡声说道：“去领罚。” “属下明白。” 前厅里就只剩下裴闻璟一人。 裴闻璟在心里琢磨顾卿卿之前说过的话，皇后的胎是保不下来的。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顾卿卿应该是被威胁留在皇宫里。 那到底是什么事，能让顾卿卿如此的妥协。 裴闻璟眼睛一眯，往椅背上一靠，“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样的妥协。” 裴闻璟想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想通。 这一个月来，皇宫里的风声很紧，裴闻璟想要派人去打听顾卿卿，却发现顾卿卿所在的凤康宫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住。 他的动作如果太大，回引来怀疑，到时候再皇宫里的顾卿卿可能也有危险。 偶尔宋玉回奉命来摄政王府传话，都说的事顾卿卿一切安好。 裴闻璟没有见到人，始终都不太相信人到底有没有事。 顾卿卿这一个月也是忙的脚不沾地，白天几乎都是守在皇后的身边，期间裴闻亦来过，想要见一见皇后，都被太后轻声打发了。 也只有顾卿卿知道，皇后的状况现在不是很好，都是用药吊着命。 直到一天夜里，皇后宫里的水盆打翻，发出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就听到宫里叫喊：“皇后娘娘……出血了！” 第103章 顾卿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躺下了 顾卿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躺下了，门外的吵杂声一下就把她激醒。 辰九轻轻拍了拍门：“王妃，醒了吗？” “发生什么事了？” 顾卿卿套了件外衫打开门，辰九轻声说：“皇后娘娘，早产了。” 八个月早产。 顾卿卿眼神一沉，和她之前预计的时间差不多，也就证明母体也只能维持到这里了。 “太后已经赶过去了，王妃……” “我也要过去一趟。” 皇后早产，今晚宫里注定不会太平，顾卿卿这段时日一直守在皇后身旁，皇后身子是什么样的，她最清楚不过。 顾卿卿赶到的时候，寝殿外跪着乌泱泱一片太医，宫女已经一盆血水接一盆血水的往外抬，床榻隔着一块屏风，隐约可以听到宫女焦急得脚步声，还有皇后若有若无的呻吟。 太后坐在主位上，脸上很明显的看出来现在她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顾卿卿大步上前，“给太后请安。” “你来了。”太后扶额，“你还是先进去看看皇后。” 顾卿卿见状，大概也知道了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她走到屏风后，皇后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身下的床褥是擦不干净的血渍。 来往的宫女见到她，都下意识地给她让路，顾卿卿沉着脸色给皇后把脉。 脉来弦急，急促而坚硬。 邪盛正衰。 也难怪太医跪在外面，这段时间来，太后几乎不让太医近身皇后。 现在这个状况，即使是华佗在世，都已经很难救回。 接生嬷嬷这时插嘴道：“王妃，皇后这胎儿是早产，现在皇后没有力气，完全是使不出力气把孩子生下来。” 顾卿卿懒懒的瞧了她一眼，眼神冷漠的让接生嬷嬷把话给咽了回去。 顾卿卿掏出银针来，分别在皇后几处穴位给扎上，皇皇后下身的出血才好了很多。 忽然，一直紧闭双目的皇后睁开眼睛，她看到顾卿卿来，想要抓住，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顾卿卿暗叹一声，握住皇后的手，“皇后娘娘，你会没事的。” 顾卿卿很少和皇后说这样宽慰人的话，她无法昧着良心，这一次，她不得不说。 “王、王妃、本宫……知道，大限将至……这孩子……”皇后深呼吸，说的很是艰难：“孩子……一定要、要、平安、无事、” “会的，你和孩子，都会没事。”顾卿卿的声音很轻，却仿佛给人了一种无形的力量。 皇后笑了出来：“有、有、你这么、说、那、本宫、放心。” 现在皇后的出血明显少了很多，她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很硬。 接生嬷嬷很着急，她直接来到顾卿卿的身边：“现在这个状况，您还在看什么呢？皇后娘娘她都要撑不住了！” “闭嘴。”顾卿卿偏过头来看她一眼，接生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了，不少皇子公主都是从她手里接生，也算宫里数一数二最有经验的。 这偏偏最有经验的嬷嬷，难道一眼都看不出来现在皇后的状况？ 顾卿卿想过，要不要舍子保母。 可现在皇后这个样子，她又说不太准。 “王妃！奴婢好歹也是宫里数一数二的接生嬷嬷了，今日太后让奴婢在这里给皇后接生，那是看得上奴婢这点子本事。奴婢不像王妃，年纪轻轻一身医术，若是这身医术好好的用在皇后娘娘身上，娘娘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痛苦。” 辰九一听，刚想要反驳，顾卿卿拦下来，完全没有把接生嬷嬷的话放在心上。 现在这个寝殿里，所有人都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没有人会关心皇后的死活。 顾卿卿在想，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扭转现在的情况。 “皇上驾到！”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太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皇上，天色这么晚，怎么急匆匆地就跑过来了？” “母后，这么大的事情，难道都要瞒着朕吗？！”裴闻亦看来气得不轻，“皇后早产，没有人来第一时间通知朕，可有把朕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又把皇后这个一国之母放在眼里？！”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纷纷跪下来，“皇上息怒！” 太后面色不悦：“皇上，这话未免太严重了些，是哀家想着你的整日操劳国事，不就是女人家生孩子的事情，也无需你这帝王在身旁守着。还是说，你并不相信哀家？” 顾卿卿在屏风之后听得真真切切，太后的言论让她感到心里不舒服。 什么叫做“不就是女人家生孩子的事情”？ 顾卿卿向来不苟同这种说法，女性存在的意义并非是生育养育。 “王妃！！！”接生嬷嬷恨不得上手拉住顾卿卿：“你倒是赶紧把孩子弄出来阿！不然你这条命，还有我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接生嬷嬷在宫里多年，哪里会看不出来顾卿卿存在意义就是现在，在她的眼里，如果顾卿卿不赶紧把这个小皇子给接生出来，那才是真正的死亡。 顾卿卿偏过头，没有在看她：“辰九，把人给我丢出去！” 辰九忍了半天，如果这里不是皇宫，这个接生嬷嬷早就没有命在这里。 一听到顾卿卿的命令，她顿时眼里冒着精光，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接生嬷嬷给提起来。 “你们干什么？！奴婢可是太后请来的给皇后接生的！” 屏风之后闹哄哄的，裴闻璟和太后怒气冲天，看到辰九把人丢出来，太后用力拍打桌子：“大胆！是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做！若是哀家的皇孙出了什么事，你们全都要给哀家的皇孙陪葬！！” “太后！王妃不让奴婢给皇后接生！她居心叵测！想要害死皇后和皇子！！” 裴闻亦听的眉头皱紧，直直地朝着屏风那边走去。 太后心里一惊：“皇上！男人是不能进女人的产房！” 裴闻亦现在哪里还听得了这些，太后想要派人拦住他，都没有人敢对他真的动手。 等他走到屏风后。 只见到顾卿卿满头大汗，她带来的银针几乎全部都扎在了皇后的身上各处。 而皇后面容消瘦，骨瘦嶙峋，仿佛是被着了魔吸干吸血，人不人，鬼不鬼地躺在那里。 只有孕肚，还在高高隆起。 裴闻亦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屏风。 第104章 孩子……没气了 这是裴闻亦第一次见到皇后的样子。 太后握紧双拳站在不远处，她眼眸死死地盯着裴闻亦的表情，生怕错过了一点细节。 “怎么会这样子？”裴闻亦不敢相信，这哪里是他印象里的皇后。 难怪他每每想要来探望皇后，都会被太后以“男子阳气过盛，会冲撞女子”，一想到几个月之后，他就会有嫡子，秦晋后继有人，这些他都忍了下来。 但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裴闻亦转过身来，脸上恶狠的表情一览无余，太后皱眉：“皇上，你这是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母后还要问是什么表情？”裴闻亦指着床上的皇后：“这就是母后这段时不让朕见皇后的原因？” “女人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趟，皇后年纪大了，身子早就不适合生养，这还不是不让皇上担心？这才让哀家瞒下来。” 太后说的头头是道，如果不是顾卿卿知道事情的原委，她就还真的相信了。 裴闻亦哪里会不懂太后的意思，现又没有别人，“母后，再怎么样，皇后生产这件事，也不应该瞒着朕！” “哀家这是为你好！”太后声音坚定：“难道皇上不懂哀家的苦心吗？” 什么苦心？ 裴闻亦轻笑了一下，没有回太后的话。 顾卿卿一直守在皇后的身旁，这两母子吵架也吵得弯弯绕绕的，一点重点都说不明白。 说白了，太后的昭然之心，太明显了。 裴闻亦想要抓着这一点不放，想要逼着太后的就范，太后哪里愿意。 太后直接下了逐客令：“皇上，不如去偏点等着吧，在这里也只会影响到摄政王妃和所有太医救治皇后。” 裴闻亦回头看了一眼顾卿卿，顾卿卿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他最后甩袖离开，往偏殿过去。 待皇上走了以后，太后这才慢悠悠地走过来，看到皇后身下的出血少了，“现在可以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了吗？” 顾卿卿抿着嘴：“皇后娘娘现在这个身子，很难可以让孩子安稳地生下来。” “很难？”太后撇了一眼刚把接生嬷嬷丢出去，回来的辰九，她也没有问什么原因：“哀家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如果这个孩子生不下来……”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却是威胁味道十足。 顾卿卿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忽然，情况一直平稳的皇后开始烦躁不安，她睁大眼睛，双眼布满血丝：“救本宫的孩子！救本宫的孩子！！” 如果不是顾卿卿封住皇后身上的几个穴位，恐怕皇后现在都要从床上站起来。 太后对皇后这个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偏过头去，不再看皇后：“摄政王妃，做任何事之前在想想摄政王。” “哀家想，你应该不忍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摄政王，再次奔赴沙场。” “守这个偌大的江山吧。” 顾卿卿深吸一口气，受伤的动作停顿下来，她偏过头来给辰九说：“去让院判大人准备一副催产汤。” 辰九心知现在的情况，大步朝着门外走。 太后听到这儿，心情顿时舒畅，又坐回到主位上，眼睛时不时地朝着顾卿卿这边看来。 只要顾卿卿肯保全这个孩子生下来，那剩下的一切都好说。 催产汤来了。 顾卿卿吹着眼眸，她很明白皇后喝下这碗药的后果。 “辰九，我们把皇后娘娘扶起来，把汤给灌下去。” 辰九照着顾卿卿说的做，没一会，皇后被迫灌下去药。顾卿卿给她擦了擦嘴角，皇后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保住本宫的孩子，保住本宫的孩子。” 皇后的癔症太严重了，不管顾卿卿说什么，她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顾卿卿等了好一会，待药效开始，她立马拿出几根银针，分别扎在皇后的面容上。 最后一针，顾卿卿深呼吸一口气，手速干净利落的朝着皇后的天灵盖扎下去。 她刚收回手，皇后开始大喊大叫，“好痛！好痛！” 顾卿卿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太后又坐的很稳，她抬起一盏茶，慢慢品尝起来。 喝了一口，发现没有茶香味，满鼻尖都是围绕着血腥味。 她轻轻啧了一声，宋玉弯下腰来问：“太后，可是这茶凉了？可要奴才去给您换一壶新的。” “不用，哀家只是尝不出茶香味。” 太后看了一眼顾卿卿那边，皇后已经开始生产了。 宫女又开始忙得团团转，屋子里的血腥气比刚才还要重。 太后不顾及这些，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为了等到一个好消息。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顾卿卿浑身已经被汗浸湿，她跪在床榻上，皇后的脚边，身下的床褥已经被鲜血染红。 顾卿卿双手上也沾染了血。 她低着头看，“还有一会，娘娘，在坚持一下。” 皇后现在癔症发作，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如果不是被封住了四肢，她要开始敲打自己的肚子，她只能痛苦地呐喊：“好痛！好痛！本宫真的好痛！” 现在皇后的身体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来生产，催产汤也不过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 顾卿卿现在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她一边给皇后打气，一边时时刻刻的关注皇后的身体。 眼见时机差不多了，顾卿卿拔掉皇后腿伤的银针：“皇后娘娘，用点力气！” 这时的皇后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只感觉到肚子的坠痛越来越明显，下身的潮湿也仿佛快要把她淹没一样。 顾卿卿抬起头来，焦急地看着皇后已经迷离的眼神。 她太痛了。 痛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好像清醒了一点，又好像没有清醒，偏过头去看，窗外不知何时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 从窗户外透过来的风好凉。 一声惊雷，伴随着孩子的啼哭声。 皇后仿佛是断了线的风筝，在风中摇摇欲坠。 顾卿卿抱着血淋淋的孩子，她立马把孩子交给一旁的宫女，皇后下身的出血如同洪水一样。她拔出皇后大部分的银针，分别又朝着不同的穴位扎下去。 顾卿卿严肃的神情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不知是谁在其中说了一句：“孩子……没气了。” 第105章 是你命不好 孩子没气了？ 顾卿卿不敢相信地转过头去，太后立马喊来跪在外面的李铭，“快看看孩子怎么回事？” 顾卿卿丢不下这边，太后也无心顾及。李铭揭开包着孩子的襁褓，太后微微皱眉：“为什么是个女孩？” 一听到这个话，很显然太后并不是很高兴。 所有人都没有敢多说一句话。 太后看着李铭，她淡声说：“当初，李太医不是给哀家保证，一定会是个男孩吗？” 李铭抱着孩子的手微微发抖，“是、是阿、太后，当初诊脉，臣诊出来的是个男孩。” 下意识的，李铭看向顾卿卿。 此时，皇后已经油尽灯枯。 顾卿卿还是没有放弃要救皇后的心，她手上的动作完全不含糊，辰九在一旁都看呆了。 她没想到顾卿卿的手速如此之快，虽然看不懂扎针到底是诶什么。 但亲眼见到皇后身下的血流的越来越少，就连呼吸都开始变的平稳。 辰九以为皇后救回来了，只见顾卿卿从掏出一枚药丸来，这是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做出来到保命丸。 先不说这个药丸用药有多名贵，辰九是亲眼见到顾卿卿白天在皇后身边，晚上回去还要研究药丸，一天也睡不上几个时辰。 肉眼可见，顾卿卿是比一个月之前消瘦了许多。 本来顾卿卿就很瘦。 辰九都不敢想，等裴闻璟看到顾卿卿瘦成这个样子，会有多大的怒火。 皇后服下保命丸，顾卿卿在等药效开始。 太后顺着李铭的目光看去，“摄政王妃。” 辰九轻轻拉了一把顾卿卿，这才反应过来，太后在喊她。 顾卿卿现在不太愿意离开皇后的身边，又听到太后喊了一声：“摄政王妃。” 顾卿卿转过身来，她对着太后欠身：“太后，现在皇后的情况危急，能否等一会……” “放肆！”太后一脸怒气：“哀家说话还要等你忙完是吗？” “可是皇后现在危在旦夕，妾身想要救皇后！” “救她？”太后讽刺道：“你在皇后身边这么久，难道连是男是女都把不出来吗？救皇后？还需要救吗？” 太后这话的确严重了。 顾卿卿也有些震惊太后居然可以在后宫这样说过，毕竟皇后是一国之母，如果让百姓知道，皇后因为生了个女儿，就受到这样不待见，那多寒了百姓的心？ 顾卿卿低下头来，其实一早她就知道皇后怀的是个女儿。 但是身边的人好像都默认，皇后这一胎就是个男孩。 李铭说：“难道是王妃这段时日给皇后娘娘用药，扎针，改了孩子的性别？” 顾卿卿一听，差点就笑了。 这还是太医院的院判？说出这种滑稽的话来？ “李大人，现在人命关天，不是说这等儿戏话的时候。” 李铭说：“难道不是吗？臣在宫里为官多年，怀的男孩女孩臣还把不出来？” 很显然，太后很同意李铭这个说法。 反而对顾卿卿有了几分看法。 顾卿卿见太后的眼神里带着审视，就明白，太后相信了李铭的说法。 简直是荒唐至极！ “那李大人说说，当今世上到底是有什么药可以改变胎儿在母体中的性别？我虽然医术不精，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很肯定，胎儿在母体的四个月性别就可以定下来。” 李铭被顾卿卿这一番言论给震慑住。 他怀里还抱着孩子，顾卿卿冷眼看下来，他们在得知孩子是女孩，就没有想要救的想法。 趁着皇后现在情况稳定，顾卿卿朝前走了几步：“把孩子给我！” “你做什么？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孩子！”李铭不依。 顾卿卿顾不得别的，辰九见状，控制住李铭。 “大胆顾卿卿，居然敢在凤仪宫撒野！”太后怒斥，唤来侍卫：“来人，给哀家把摄政王妃抓起来，打入大牢！” 顾卿卿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辰九朝着顾卿卿身边靠，带刀侍卫互相看了对方几眼，一步步朝着顾卿卿这边走来：“摄政王妃，得罪了。” 虽然是太后下的命令，可顾卿卿身后看到的人毕竟是裴闻璟，他们还是不敢把人得罪得太深。 顾卿卿沉下脸来，“你们强迫我进宫，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太后沉了沉眼：“是你命不好，保全不了皇后和孩子。” 现在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顾卿卿的身上。 顾卿卿明白了，太后打了一手响亮的算盘。 也怪她把事情都想得太简单。 “最开始，我给太后说过，这个孩子是一定保全不下来的，皇后也会有很大的危险。” “是吗？哀家怎么不知道，如果哀家知道，一定不会让皇后冒险至此。” 顾卿卿深吸一口气，辰九挡在她的面前。 看来今晚，太后要拿她给百姓一个说法。 事已至此，她和皇后都成为了废掉的棋子。 好在顾卿卿一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她看着怀里的孩子，虽然没有任何生气，但是脸色很红润。 顾卿卿第一判断，应该是羊水堵塞在了气管里。 侍卫一步步的逼近，她和辰九越来越靠近角落，顾卿卿顾不上别的，抓着孩子的脚倒立，轻拍了好几下背部。 骤然间，婴儿吐出些许水来，一阵响亮的哭声响彻在寝殿里。 一旁还在昏睡的皇后，悠悠转醒。 顾卿卿的保命丸有效果，让皇后直接起死回生。 听到孩子的哭声，皇后着急地看了过来。 不光如此，在偏殿的裴闻亦也赶了过来。 看到一帮人围着顾卿卿，裴闻亦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暗道，这一帮废物。 都怪顾卿卿让孩子醒了过来，这才把裴闻亦吸引过来。 苏彦站在裴闻亦身旁，看到床榻上的妹妹，他有些着急：“皇上，快去看看皇后娘娘！” 裴闻亦这才大步走进寝殿，太后立马出声阻止：“皇上！这产房，还是不要进为好！” “母后！”裴闻亦看了一眼太后：“母后，作为太后，应该是好好颐养天年才对，有些事，就不劳烦母后如此的操心了。” 第106章 迷雾 从疫病开始，裴闻亦隐约就感觉到了太后不对劲的地方。 从前母子二人在各方面都是意见统一，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母子二人的意见相左。 裴闻亦坐在偏殿里想了很久，也算是想清，这段时日太后的反常。 如果不是苏彦来告诉他孩子已经生出来了，也许他到现在都还在偏殿傻乎乎地等着。 裴闻亦做皇帝这么久，第一次被人耍成这个样子，更别说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母亲。 裴闻亦不敢把自己的怒火彻底迁怒在太后的身上。 “皇上，你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想要哀家不要再干涉后宫的事情？”太后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情绪。 “朕说的是所有！” 裴闻亦收回眼神，直直地朝着皇后那边走去。 顾卿卿被辰九护在角落，裴闻亦一来，那些侍卫都统统跪在地上，裴闻亦淡淡地瞧了一眼：“你们还不赶紧离开？难道是要吓着皇后和刚出生的皇女不成？” 侍卫连滚带爬地离开，太后感觉裴闻亦在无形之中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她握紧双拳，指尖都攥在掌心里，留下一道明显的红痕。 太后气不过，她用力甩一把衣袖，“宋玉，回宫。” 宋玉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扶着太后离开了凤仪宫。 顾卿卿松了口气，她给孩子重新包好襁褓，走到皇后的身边。 裴闻亦看着那孩子，莫名的鼻尖发酸。 皇后撑着意识，顾卿卿把孩子交给裴闻亦，裴闻亦抱着孩子给皇后看。 “是朕亏欠你。”裴闻亦说：“如果不是朕早一点发现，也许皇后就不用吃这样的苦了。” 皇后看到孩子的那一刻，眼眶通红，眼泪就跟着掉下来。 她好像清醒了，一个劲地摇摇头，用脸去贴着孩子的脸：“平安就好。” 顾卿卿这才明白，皇后从潜意识里，一直都希望孩子平安，并非有别的想法。 而裴闻亦，虽然心里更想要和儿子，可看到皇后这个样子，似乎对于是男是女也不重要了。 现在，也只有太后，对于这个女儿十分不满意。 顾卿卿站在一旁，皇后忽然看向她：“摄政王妃。” 皇后说话还带着几分喘息。 “如果不是摄政王妃，臣妾就真的要没命见到皇上和孩子了。” 顾卿卿眨了眨眼，她走上前去。 裴闻亦说：“这段时日把你拘在宫里，肯定也不自在吧，等皇后身体好些了，朕就让闻璟来接你回去。” 顾卿卿太久没有听到裴闻璟的名字，她恍惚了一下，“多谢皇上，多谢皇后。” “这孩子，也多亏了王妃才得以活下来。”皇后看向裴闻亦：“皇上，这一定要好好地谢谢王妃，她是这个孩子的救命恩人。” 言外之意，顾卿卿也是皇后的救命之恩。 顾卿卿听到这个言论有些惶恐，“皇后言重了，妾身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 “摄政王妃的确是做了该做的事。”裴闻亦眼神一转，看到跪在地上的李铭：“相比下来，李大人，可有什么辩解想要说的？” 李铭满头大汗，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 “臣……臣……请求皇上饶臣死罪，臣医术不精，年事已高，当时情况太危急，所以才会胡言乱语。”李铭道。 “医术不精，不怪你。”裴闻亦说：“但用年事已高来搪塞朕，你还想要不要这条命了。” 如果不是李铭每次都信誓旦旦地在他面前保证皇后这一胎是男孩，而且会相安无事。 裴闻亦就不会拖到现在才见到皇后怀孕的样子。 裴闻亦心里有些悔恨，没想到自己会中了太后的算计。 “皇上，皇上！臣……是臣糊涂！想着皇上得知皇后娘娘怀个男孩，肯定会龙颜大悦！”李铭说：“是老臣糊涂啊！” “龙颜大悦？尽管皇后这一胎是个男孩，但皇后被因为怀孕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你也会觉得朕会很高兴？”裴闻亦淡声道：“传朕的旨意，革李铭太医院之首，因欺君罔上，照顾皇后不当，即刻打入大牢，秋后问斩。” 李铭一听，傻眼了，跌坐在地上：“皇上！皇上饶命！老臣糊涂！” “饶命？”裴闻亦冷笑：“如果不是看在你侍奉多年，光是欺君罔上，朕就可以诛九族。” 李铭听到这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闻亦挥挥手，立马有人把李铭给待下去。 顾卿卿站在原地，脸色沉重的看着裴闻亦的决断。 只是这样？ 裴闻亦不打算从头追查，到底皇后是怎么怀孕？ 顾卿卿张了张嘴，刚想要说点什么，苏彦开口了：“王妃，现在皇后娘娘的身体是不是要吃些药？” 顾卿卿愣了一下，点点头。 苏彦说：“既然如此，臣就带着王妃去太医院抓药。” 顾卿卿一怔，跟着苏彦离开了凤仪宫。 这才走了没多久，苏彦看了一眼前后的长街，他转过头来：“王妃，看在你救了皇后的份上，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大人请讲。” “这皇宫里面，很多事情，都是一团迷雾。若是王妃执意要拨开迷雾见得月明，我认为，这样不太妥。” “苏大人何以见得？” “刚才李铭的下场，王妃应该是见到了。”苏彦顿了顿：“如果皇上不让李铭做这个替死鬼，那后宫和前朝一定会动乱，王妃应该也想好好的回去见到王爷，不是吗？” “你是在威胁我？” “不敢。”苏彦说：“只是我和王妃都是一路人，见不得心爱的人手受到苦楚，否则以王爷的能力，王妃是不会乖乖的待在后宫足足一个月之久。” 苏彦这话说的也没错，如果不是太后拿着裴闻璟威胁她，三番几次的叫宋玉的传话，都是让裴闻璟宽心。 顾卿卿沉下眼来，“苏大人，想要说什么，直说就好了。” “我并不想要表达什么。”苏彦说：“我只是想提醒一下王妃，有些事，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第107章 难道你还不懂本王的心意吗 苏彦这话说得云里雾里。 辰九听到一知半解，来到太医院，苏彦没有进去，在门口等着。 辰九悄悄问了一句：“王妃，你觉得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卿卿想，苏彦刚才打断她的话，是为了不叫她多管闲事。 顾卿卿拍了一下脑子，惹得辰九一愣：“王妃，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有。”顾卿卿说：“就是有点累。” 辰九也能理解，顾卿卿这一晚上几乎都是高度集中，还要和太后斗智斗勇。 如果不是裴闻亦出来阻挠，辰九现在估摸着正想着怎么带顾卿卿逃出皇宫。 皇后是因为吃了保命丸，才活了下来。 这也是顾卿卿意料之外的事情，最开始她想拿这个保命丸是为了赌一把。 在没有魂穿之前，她做过类似的实验，她发现有些药物的结合，并非是书本上说的那么简单。 也可能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再加上顾卿卿老一辈有一些独门秘方，顾卿卿全部给记在脑袋里，在加以修改，保命丸就这样做了出来。 只是这个孩子能生下来，活着，也是意料之外的。 当时她没有来记给孩子把脉，不过看孩子的面相，和普通孩子没有任何的区别，所以顾卿卿也不敢确定，这个孩子能不能健康的成长。 顾卿卿给皇后调配好了药，交给了苏彦：“我想着你应该不放心别人碰皇后的药，那你就帮她煎药吧，用水煎服，一天两次，饭后服用。” 苏彦看着她手里的药包，点点头：“多谢王妃，皇上给王妃安排了新的住处，一会会有太监来到王妃过去，我就不方便过去了。” 顾卿卿点点头，苏彦能带着她来拿药，应该也是最大的极限了。 苏彦走后，没一会，有个小太监低着头走过来。 “奴才给王妃请安，奴才是奉皇上的命令，带王妃回寝殿。” 小太监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尖锐，顾卿卿没有听得太仔细，辰九倒是多了一个心眼。 天色都要亮了，顾卿卿也的确累了，浑身都还沾着不少血渍。 回到寝殿，辰九第一件事就是给顾卿卿烧水沐浴。 洗漱过后，天彻底的亮起来。 她没有住在太后的宫殿，也不用去向太后请安，刚刚沾上床榻就睡着了。 辰九则是守在顾卿卿的门前，靠着门柱也睡着了。 这处寝殿安静得仿佛是与世隔绝，顾卿卿醒来都已经接近傍晚，这一觉她睡得太香。 她醒来穿好衣服，完全没有听到有任何的动静，顾卿卿好奇地打开门，向来都会在门口等着她的辰九也不在。 “辰九？” 顾卿卿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整个寝殿里，没有宫女，也没有太监。 顾卿卿咽了口唾沫，天边的晚霞照得她脸蛋通红，咽了口唾沫，她每一间每一间的屋子寻找，都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顾卿卿看着那禁闭的宫门，想了想还是不出去了，万一在迷路那多不好意思。 顾卿卿在原地站了一会，肚子有些饿，转身朝着之前的寝殿里走。 她刚一关上门，身后迎来了一股凉风。 顾卿卿回过头来，有一个人从后捂住她的嘴，来不及看清，顾卿卿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到底是谁？ 恍惚间，顾卿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这个味道是…… 裴闻璟！ 顾卿卿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睛，她有些费力地转头过去，裴闻璟眼里含着笑意看着她，“怎么，太久没见到本王，不认识了？” 顾卿卿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在这个世间上，她熟悉的太少，对她好的人也太少。 顾卿卿有些红了眼眶，裴闻璟一愣，松开手：“不是，本王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要哭了？” “不是。”顾卿卿垂下眼眸：“我是被你吓哭的。” 裴闻璟一愣，顾卿卿这是在撒娇？难道她要开窍了？ “是本王不好，不应该支开所有人。”裴闻璟说：“本王听说了，皇后和孩子都平安无事，你也很快就能回家了。” 一提起这个顾卿卿就觉得莫名委屈，她眼泪豆大豆大的掉，裴闻璟微微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的眼泪：“怎么了？受欺负了？太后太心急了，让你受委屈，是本王不好，应该早一点把你接回王府。” 裴闻璟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了，顾卿卿就哭得更凶。 太后威胁她的时候，她不怕。 救皇后和孩子的时候，她也不怕。 就是裴闻璟这么一问，她就觉得难过。 顾卿卿一头扎进裴闻璟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裴闻璟不是没看过女人哭，倒还没有哪个女的能哭得让他心疼。 裴闻璟小声地哄着：“本来想一早就接你回去的，每次宋玉来传话，都是说你很好，很喜欢在宫里，本王就知道你在宫里受了不少委屈。” “但是卿卿，你要相信一件事，本王是绝对不会弃你不顾。”裴闻璟说：“不管别人怎么威胁你，本王永远都会挡在你的面前。” 顾卿卿哭得累了，她满脸泪水的抬起头来，鼻音很重：“你怎么进来的？” “皇宫，本王可太熟了，想怎么进来都可以。”裴闻璟没有告诉顾卿卿，这里是他小时候常来的宫殿，因为很偏僻，没有人可以打扰他看书。 后来先皇和先皇后知道裴闻璟喜欢这里，就装饰了一下，也没有给宫殿拟名，这里就成为了裴闻璟一个秘密地。 顾卿卿哦了一声，“那你是来做什么？” “看你。”裴闻璟说：“辰七说，你这段时间瘦了不少，本王有些担心。” 他捏了捏顾卿卿的脸颊：“本来就没有多少肉，怎么现在瘦成这样，难道太后不给你饭吃？” “给的。”顾卿卿说：“就是我觉得不太好吃。” 裴闻璟一听，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是本王把你嘴养刁了。” 顾卿卿嗯哼了一声，这才发现她此时和裴闻璟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顾卿卿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裴闻璟身型高大，不是她说挣脱开就能挣脱的。 裴闻璟感受到了顾卿卿的情绪，他低下头来，把人抱得更紧了，在顾卿卿的耳边说：“卿卿，难道你还不懂本王的心意吗？” 第108章 等本王来接你回家 心意？ 什么意思？ 顾卿卿眼神有些呆，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她出现了幻觉，裴闻璟好像再说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看到顾卿卿这个眼神，裴闻璟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他紧接着说道：“除了父皇和母后，本王还没有对谁这么好过，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顾卿卿眨了眨眼，难道这个意思是……裴闻璟喜欢她？ 顾卿卿瞪大眼睛，“我在做梦？” “什么？” 顾卿卿拍了拍自己的脸，“不对，我不是在做梦。” 她用手指着自己的脸：“裴闻璟，你喜欢我？” 面对顾卿卿这么直白，裴闻璟有些语塞，一早就知道顾卿卿脑子在感情上单边，没想到单边到可以直接问出来这种话。 “你害不害臊，这话是能这么直白说出来的？” 裴闻璟叹了口气，顾卿卿接着问：“是不是呀？你喜欢我？” “是。”裴闻璟有些无奈，“下次别这么直接好吗？” “你不直接说出来，我不明白啊，我又没喜欢过人。”顾卿卿仰着头，“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难道是为对你掀裤子留下了深刻印象？” 裴闻璟实在不想回想成亲第一晚的事情，他索性闭口不谈：“不说这个，你饿不饿，本王让辰九和辰七去准备吃的。” “饿。”顾卿卿说：“你回答我呀，什么时候喜欢我。” “那你也回答本王，你喜不喜欢本王？” 裴闻璟双眸深邃地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给吸进去。 这个问题到问到顾卿卿了，她喜不喜欢裴闻璟？ 顾卿卿这个样子，裴闻璟就知道，这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他叹气：“先吃饭。” 裴闻璟抱着松开她的手，转手拉着顾卿卿，到桌子旁边坐下来。 顾卿卿问：“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不喜欢你怎么办？” 裴闻璟打开拿来的食盒，眼神都没给顾卿卿一个，从里面拿出一碗汤来，放到顾卿卿的面前。 顾卿卿没有喝汤，倒是很期待裴闻璟的回答。 裴闻璟没有立马回答她，把准备好的饭菜一一都拿出来。 “你告诉我呀。” 裴闻璟抬起眼来，“那是不可能的说法。” “你这么自信？” “你能在找出一个为了你冒险偷跑进皇宫，又随时随地给你几万银两当零花钱，不勉强你做任何事，支持你做任何事，捅出篓子来给你兜着。你觉得，在这世间，除了本王，还有谁能做到？” 裴闻璟这么一说，顾卿卿还真的觉得有几分道理。 抛开裴闻璟的身份地位不谈，这该给的都会给，主要对人还很好，时时刻刻都会把她护在后面。 顾卿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刚才说那个话，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也是。”顾卿卿说：“也只有你了。” 裴闻璟拿筷子的手一顿，他微微挑眉，“先吃饭，吃完再说。” 裴闻璟带来的饭菜是摄政王府的厨子做的，听到辰七说顾卿卿这段时间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他就觉得胸口闷闷的。 等顾卿卿吃饱喝足后，裴闻璟才问：“皇后和孩子的状况怎么样？” “还行。”顾卿卿说：“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孩子能平安无事地生下来。” “当时你给本王说，这个孩子是保不住的。” “我也这么觉得，可能是这个孩子是早产的原因？”顾卿卿想了想：“如果是要拖到足月，那结果就说不定了。” 孩子一旦拖到足月，皇后也等不了啊。 “那这个孩子，你觉得能健康成长吗？” 顾卿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当时她就说错了一个，“现在这个状况来看，我无法说这个孩子可以健康成长。” 裴闻璟点点头，毕竟这件事对于她们来说，都是意料之外的。 “当时太后得知是个女儿，没有想着要李铭救这个孩子。”顾卿卿一想到太后那颠倒黑白的模样，就打个冷颤。 裴闻璟不是不知道顾卿卿在凤仪宫受的委屈，他没有告诉顾卿卿，当时得到这个消息，他已经安排了人马，就怕顾卿卿有什么意外，直接来皇宫里抢人。 “太后想要皇后生下一个皇子，这样就好让裴闻亦逼宫。”裴闻璟轻笑：“只可惜，这个算盘落空了。” “但是李铭最开始告诉太后，这一定会是个男孩。”顾卿卿当时也留了个心眼，没有说出来。 “这就说不准了。”裴闻璟说：“也许李铭的医术真不精呢？” “不应该，以李铭医术，把出男女应该不会很难。”顾卿卿说：“而且，所有人都默认是个男孩，不过我看皇上的样子，并没有太失落。” “这就是一种反差了，毕竟是皇后拼了命，弄成这样生下来的孩子，如果还要嫌弃是男是女，那苏家那边肯定也不同意，更何况，裴闻亦身边还有苏彦在。” “这个苏彦之前我就很好奇，他凭什么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宫里的各个地方？”顾卿卿说：“不应该要避嫌吗？” “就凭他就救过裴闻亦的命。” “裴闻亦在早些年还是王爷的时候，当时和我们赛马，不小心闯入了深山老林里，是苏彦找到他，把他背回到京城的王府，而且皇后很爱裴闻亦，苏彦不得爱屋及乌。” 顾卿卿大概懂了，原来是这样，所以苏彦成为了裴闻亦身边信任的人，就因为苏彦很关心自己的妹妹。 也只有苏彦这样的人，不会害裴闻亦。 裴闻璟见她脸都快皱到一块了，吃过晚饭后，窗外的天都黑了，“很好了，本王不多留。” 顾卿卿一愣：“你这就要走了？” “嗯。”裴闻璟说：“难不成王妃想要在皇宫里私藏男人？” 顾卿卿被他说得脸颊通红，“赶紧走赶紧走！” 裴闻璟笑了笑，他来到顾卿卿的身边，弯下腰来。 顾卿卿顿时很紧张地闭上眼睛，好像裴闻璟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随后，听到裴闻璟一笑，“想什么？” 顾卿卿睁开眼，裴闻璟离得她有些近，热气都打在她的脸上。 知道被裴闻璟戏耍，顾卿卿准备偏过头去，不看她。 谁知，裴闻璟伸出手来，锁在顾卿卿的脖颈上，很轻，没有用力。 随后，裴闻璟靠了下来。 轻吻了顾卿卿的嘴角。 顾卿卿被这一吻弄得有些头皮发麻，耳边只是听到一句：“等本王来接你回家。” 第109章 免得裴闻璟丢了面子，是吧 顾卿卿脑袋还是懵的。 裴闻璟就已经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当真是把皇宫当做他家一样，来去自由。 皇后诞下皇女，裴闻亦大喜，本想着要大赦天下三年，被太后和太守极力反对。 反对的理由，因为边境战乱，现在大赦天下，无非就是增加秦晋的内忧外患。 裴闻亦在御书房里生气，下方的太守极力反对。 “李太守，你告诉朕，什么是内忧，什么是外患？” “皇上三思。”李太守拱手道：“现在北域和南疆两国关系密切，这对于秦晋来说，无非是最大的隐患。而，大赦天下，肯定会引起百姓的民心动摇。” “民心动摇？难道朕的威严就如此不行？” “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在现在局势严峻，万万不可大赦天下！” “朕乃一国之君，难道要做什么决定，都还要你来决定不成？到底谁是君，谁是臣？” 李太守听闻，立马跪下来，“皇上息怒，老臣惶恐。” “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无非就是觉得这个皇女抢占了大皇子的风头，不是吗？” 李太守的女儿李贵妃，虽说有一个大皇子，但终究不是嫡出。 好不容易盼着一个嫡出，虽说是女儿，但该给的殊荣还是要给。 裴闻亦没有想过，是个女儿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李太守听到裴闻亦这么说，他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皇上，老臣一心一意为秦晋着想，半分野心都没有，难道皇上还不清楚老臣吗？” 裴闻亦就是不喜欢李太守这个样子，可李太守在朝中多年，他身后的党羽众多，并不是一口气就可以连根拔起的人。 裴闻亦借着这个名头，也告诉李太守，让他不要再多管皇家的事。 前朝和后宫息息相关，很多东西也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裴闻亦冷哼一声：“李太守能这样想，那就最好不过。” 前朝有太守带头反对，后宫有太后反对。 裴闻亦让李太守走后，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大太监这时来传话：“皇后娘娘请皇上去凤仪宫用午膳。” 自从皇后生下孩子，癔症似乎好了很多，也回到了原先的样子。 顾卿卿每天都会来给皇后请平安脉，看到皇后身子一点点的好转，他给太监说：“传召摄政王进宫。” 裴闻璟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白然脸上的高兴藏都藏不住。 他也不急，收拾收拾，还特意在双膝上盖了一张毯子。 虽说已经秋老虎，还不至于冷成这个样子。 白然不解：“王爷，是有哪里不舒服” 明辰用手肘捅了一下白然：“王爷要做什么，还要给你说吗？” 白然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 裴闻璟是用过午膳之后才进的宫，顾卿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裴闻璟已经在御书房和裴闻亦说话了。 顾卿卿脸上难得透出几分高兴，藏都藏不住。 辰九忍不住打趣道：“不就是王爷来接王妃回府，王妃就这么高兴？” “我看起来有这么高兴？”顾卿卿向下压了压嘴角，但是没什么用。 辰九笑的：“那可不，王妃看起来很高兴。” 顾卿卿抬头看了一眼这四方的天，“以前都听说的，皇宫里面很好，也只有身处在深宫里的人才知道，其实这里也没有想象这么好。” 辰九以为是顾卿卿以前在深闺中听的话。 “听说顾家二小姐以后是要许配给大皇子的。” 顾卿卿说：“也不一定吧，不过看他们应该是两情相悦。” “不过李贵妃似乎不太喜欢顾二小姐。” “看得出来。” 每次大皇子提及顾瑶的名字，她眼里都会闪过一抹嫌弃。 说白了，应该是看不上顾瑶的出生。 如果不是国公夫人最后扶正，估计顾瑶连要嫁给大皇子到的心思都不敢有。 只是这近亲结婚，她还真的不好评价。 这个社会本就喜欢亲上加亲。 顾卿卿抿着嘴，“不过以国公夫人那个态度，也说不准以后顾瑶是嫁给谁。说起来，下个月顾瑶应该要及笄了吧？” “是的。”辰九说：“那应该也差不多要定下亲事了。” 宫里的树叶都泛黄，秋天都要过去一半了。 顾卿卿转念一想，自己来到这里也差不多快有小半年，好像已经完全融入这里的生活。 宫里扎了个秋千，秋千后靠着一棵巨大的梧桐树。 顾卿卿没事就喜欢坐在这里，透透气。 辰九就守在一旁。 不远处的石桌上放着时令水果，顾卿卿并不是很喜欢。 裴闻璟和裴闻亦说完话，按照寻了个理由来找顾卿卿。 本来裴闻亦是想着传召顾卿卿过来的，裴闻璟拒绝了，说太久没见，想要自己去寻才好。 裴闻亦却不好意思道：“这段时间拘着王妃，是朕的不是了。” 裴闻璟轻声道：“太后身体更加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裴闻亦的错觉，裴闻璟将“太后”二字，咬得特别重。 裴闻璟来到宫门口，就看到顾卿卿坐在秋千上，不过是背对着他。 辰九第一时间就发现明辰推着裴闻璟进来，她想要开口，裴闻璟压了压嘴角。 辰九乖乖地往远处走去，明辰把裴闻璟推到顾卿卿的附近。 顾卿卿还在念叨：“你说到时候顾瑶及笄礼要送什么？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妹妹，但是面子上要过得去，免得裴闻璟丢了面子，是吧。” 裴闻璟忍笑。 顾卿卿还没有发现：“但是吧，又觉得不用送太贵的礼物，亏了就不行。” 顾卿卿守财奴的样子，裴闻璟以前怎么没发现。 顾卿卿说了半天，辰九都没有回应她，她猛地一回头，裴闻璟似笑非笑地坐在轮椅上看她。 因为裴闻璟坐轮椅的关系，视线和他平行，顾卿卿看到了裴闻璟眼里的温柔。 “你你你……” “所以打算送什么礼物给顾瑶？” “……我不知道。” 裴闻璟点头，“这件事你不用想。”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不是说了吗？本王一定回来接你回家。” 一瞬间，顾卿卿的脑子滑过那天，裴闻璟亲吻她嘴角的场景。 这样，好像也挺好。 第110章 顾瑶的及笄礼 顾卿卿离开皇宫大门的那一刻，都挺恍惚的，没想到在里面待了一个月，差点就要忘了外面的天是什么样的。 由于她瘦的太多，回到王府的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到之前的体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裴闻璟热衷于这件事。 但是摄政王府厨房，做的饭实在很好吃。 每一段顾卿卿都要多吃两碗饭，这才把脸上的肉肉养回来一点。 直到顾家送来请帖，想要请顾卿卿和裴闻璟去参加顾瑶的及笄礼。 按理说，顾瑶这个身份是请不到裴闻璟。但沾着顾卿卿这一层关系，也不知道顾家那边怎么想，厚着脸皮把请帖给递进来。 此时，裴闻璟正在院子里练剑，顾卿卿在旁边观摩。 龙志安看到这一幕还有些恍惚，他脚步停顿了一下。还是顾卿卿先发现龙志安，“龙管家，什么事儿呀？” 龙志安回过神走上前，正在练剑到的裴闻璟看了他一眼，“王妃，这是顾家送来的请帖。” 顾卿卿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她也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这么快送来了？” “王妃知道是什么？” “猜的。” 顾卿卿打开请帖，看到上面文绉绉的句子就觉得酸掉牙，看到请帖中提及她和裴闻璟，笑出声来：“裴闻璟。” 她朝着裴闻璟那边摇了摇手里的请帖。 裴闻璟收剑停下来，朝着她走过来，“怎么？” “顾家想要邀请你去观礼。”顾卿卿说：“顾瑶哪里来这么大面子，能请的动你？” 裴闻璟垂眸看了一眼，以前也不是没有收到过请帖，那都是在成亲之前。 那些朝臣为了拉拢自己，这样的主意也没少打在他的身上。 向来他都是让明辰去处理这件事。 “那你怎么看？要去吗？” 之前顾卿卿都还在念叨给顾瑶的礼物不能太贵。 顾卿卿把请帖翻来翻去看了好几次，“没想好，及笄礼应该很无聊吧？” 古代女子成年是十六岁，顾卿卿在脑袋里回想了一下，的确没有搜索出有关原主及笄礼的画面。 可能顾家没有人记得。 裴闻璟看出她心里所想，之前调查过顾卿卿，顾家好像没有给她办过一次及笄礼。 在秦晋，及笄礼不管是普通人家，还是富贵人家，都极为重要。 裴闻璟用手捧着她的脸，让她的视线看向自己：“不想去就不去，一个侧室生的女儿，自然不比劳烦摄政王妃亲自跑一趟。” “可，我好像很久没去看祖母了。” 现在顾家唯一能让顾卿卿的挂念的人就是顾老夫人。 裴闻璟轻叹：“若是你想去，本王就陪着你去。” 顾卿卿眼睛微微瞪大，“这，不就是给顾瑶长脸吗？不行，绝对不行。” “那你想怎么做？” 顾卿卿指着自己的脸，“我自己去。” 裴闻璟拗不过顾卿卿，在顾瑶及笄当天，自己带着辰九和辰七去了顾家。 顾卿卿出门看到辰七的时候，她还有些疑惑，“那天晚上在皇宫，我从太医院出来，是不是你领我去的寝殿？？” 辰七抬头，“王妃怎么知道？” 顾卿卿指着自己的左耳说：“你这只耳朵上有一个很小的黑痣，我就记得了。” 辰七眨了眨眼，辰九说：“我都说了王妃很厉害吧，那天晚上吴都没有认出你来呢。” 辰七的易容术太厉害，不仔细看还真的一点都发现不了。 辰七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还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自己耳朵上有一个很小的黑痣，就连她自己都忽视了。 上了马车，顾卿卿才问：“给顾瑶准备了什么礼物？” “就是一对玉手镯。”辰九补充道：“羊脂白玉的。” “什么？！”顾卿卿说：“羊脂白玉！玉无价！” 辰九怀里就是抱着那个盒子，“王爷说了，这是他最拿不出手的东西了。” 顾卿卿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有钱人真好。” “上次王妃不是查账了吗？难道没注意得到王府的仓库里的东西。” “我当时一心想要揪出刘忠的错处，完全没有来得及细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辰九抿抿嘴，之前隐约好像听到，龙管给王爷提过，让王妃学习看账本管理王府大小事。都被王爷给回绝了，当时王爷说：“顾卿卿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本王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把顾卿卿拘在王府里。” 普天之下，应该也只有裴闻璟会觉得管理摄政王府这么多的钱财，是小事吧。 顾家这次邀请的人还挺多，可能是国公夫人之前传过，顾瑶以后会嫁给大皇子。本想着送礼草草打发的，几乎都到场了。 国公夫人带着嬷嬷在门口迎接所有的贵客，国公府也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 顾卿卿的马车一到，就有人通传：“摄政王妃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边看过来，辰七给掀开帘子，辰九扶着顾卿卿下了马车。 今天顾卿卿一改往日的风格，没有穿的很素静，反而选了颜色有些喜庆的暗红色长裙。长裙上绣着京城这段时日嘴流行的兰花，用的丝线也十分讲究。 远远一看，那兰花仿佛是活的一样。 顾卿卿脚下走的小心翼翼，今天辰九给她挽簪都是很复杂的款式，她虽然看不懂，但是头上点缀的步摇宝石，顾卿卿都不敢太晃悠。 国公夫人看到她这一身，牙根瞬间气的有些痒痒，但还是笑脸相迎的走上去：“卿卿来啦？” 国公夫人往后看了一眼，“只有卿卿一个人吗？” 顾卿卿没有回答国公夫人的话，倒是辰七把话接过来了：“国公夫人，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注重一点礼仪，我们王妃的名讳，那都是王爷喊的。” 国公夫人脸上的笑，差点没有绷住，正巧有些达官贵人的女儿看到这一幕都笑了起来。 不知谁在人群中说了一句：“以前都听说顾家大小姐不受宠，还是个傻子。现在来看，国公夫人巴结都巴结不上。” “怎么可以乱说话？王妃可是疫病的大功臣，今天能来参加顾二小姐的及笄礼，估计是看到同父异母的份上。”那小姐卿卿笑道：“如果是我，怎么请我，我都不会来。” 第111章 给摄政王妃请安 国公夫人把这话听得真真切切，又不好在人群中发作，去找是谁乱嚼舌根。 顾卿卿淡淡瞧了一眼，辰九把礼物递给了国公夫人：“这是我家王爷和王妃给二小姐的礼物。” 国公夫人感觉到盒子里的东西十分没有重量，盒子很朴实无华，看起来里面也不会装什么好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非就是在打她的脸。 国公夫人深吸一口气，她笑着把东西收下来，交给一旁的嬷嬷：“你妹妹她应该会很喜欢。” 顾卿卿没有搭理国公夫人，直径走进了顾府，直接朝着雅苑走进。 在进雅苑的路上，顾卿卿发现，附近的石子路好像是重新铺过的。她无奈地摇摇头，辰九说：“刚才属下看国公夫人那个表情，就差没有对着王妃大喊大叫了。” “她以前还喊叫得少吗？”顾卿卿说：“她既然要请我来，那就应该是想好了，我是不会给她很好脸色看的。再说了，今天我是来看祖母的，又不是来祝贺顾瑶的。” “也是，不过刚才国公夫人的表情可真的太有趣了。”辰九有些遗憾：“如果白然在，估计都要笑出来。” “说起来，好像你这段时间和白然走得很近？”顾卿卿偏过头来：“如果真的有点什么……” 顾卿卿话还没说完，辰九立马涨红脸反驳道：“王妃，不要乱想，吴和白然的，就像我和辰七一样。” “不一样。”辰七难得接了一句话。 顾卿卿惊奇转过头去：“原来你会开玩笑！” “啊？不是，属下这样做是……” “没说你不对。”顾卿卿说：“刚才我还在想，你这么不爱说话，跟在我身边会不会有点无聊之类的。” 辰七和辰九性格不太一样，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又活泼过了头。 辰九说：“王妃，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顾卿卿点点头：“这个我知道了，那你和白然的好事……” “王妃！！” 说话间，顾卿卿带着两个婢女已经来到了雅苑。 等着雅苑的嬷嬷去给老夫人通传一声，没一会，嬷嬷小跑出来：“王妃快快请进，老夫人等着呢。” 顾老夫人太久没有见到顾卿卿，特别是听到顾卿卿受到皇上亲封以后，这顾家里里外外一提到顾卿卿，脸色都会微微一变。 顾卿卿出现在顾老夫人的那一瞬间，又有些感慨，如果这孩子的母亲还没有走的话，那顾家上下的日子，肯定比现在还要好过许多。 顾老夫人半躺在贵妃椅上，这把椅子还是顾卿卿去林县之前差人送来饿的。 “给祖母请安，祖母这段时间可安好？”顾卿卿欠了欠身，老夫人的眉眼之间都是透露着满意。 “快坐，不用行礼。听说这段时间你生病了，紧接着又进宫去陪伴太后。”老夫人问她：“身子可还吃得消？” 顾卿卿坐下来，微微一笑，“无事，感觉都挺好的。” “那就好。” 老夫人又问：“今天是顾瑶的及笄礼，按理说你是不用来的。” “是不来的，但想着很久没有见到祖母了，索性就来一趟。”顾卿卿说：“我看那国公夫人在门口摆了好大的阵势，看来很重视顾瑶的及笄礼。” 一说到这个，顾老夫人心里满怀愧疚，当年顾卿卿十六岁的时候，府里上下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 “卿卿，是祖母做得不好。” “没有。”顾卿卿说：“如果当年祖母悄悄给奶娘塞了银子，恐怕卿卿及笄那天，都吃不上好菜。” 顾卿卿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虽然没有像顾瑶这样大张旗鼓地弄及笄礼，但那天奶娘给她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就算是悄悄的庆祝了。 这应该是顾老夫人做的。 虽然顾老夫人表面上冷冷淡淡，可心里还是挺在意顾卿卿这个嫡女。 一说到这儿，顾老夫人突然眼眶就红了起来，原来顾卿卿什么都知道。 雅苑一时之间变的温情起来，雅苑外反而闹哄哄的成一片。 顾瑶在屋子里梳妆打扮到满意这才出来，她扫视了一圈来的人，大多都是没有见过多的生面孔。 她在京城里没有闺中密友，最多和权贵家的小姐是点头之交。 她心高气傲，也看不上那些权贵家的小姐。一心一意地铺在大皇子身上。 扫视一圈，没有看到大皇子的人影，顾瑶有些按捺不住。 有些夫人走上前来笑盈盈地说：“这顾二小姐看起来出落得更漂亮了，和国公夫人长得越来越像。” “陈夫人言重了，听说您家的儿子在准备明年的春考。” 陈夫人眼睛都笑眯起来：“这点小事，国公夫人都知道，那孩子信心满满，说春考拿个前三没有问题。” “如此，那真的是要提前恭喜了。”国公夫人面上高兴，内心却不知道把陈夫人骂了好几遍。 陈夫人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那您家的儿子，要参加春考吗？听说前几年一直都在外求学，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国公夫人愣了一下，这顾凌云参不参加春考，她还真不知道。 顾瑶反而抢先回答：“顾凌云？就他，应该不行。” 国公夫人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虽然顾家内部不和，但家里的丑事也不愿意外扬。 陈夫人面上的笑容更深了：“难道顾二小姐觉得弟弟考不上？” 顾瑶刚想要张嘴说说什么，国公夫人拦下来，她远远的就看得到顾卿卿搀扶着顾老夫人走过来。 “你祖母过来了，还不赶紧去迎接。”她顿了顿：“你大姐姐也来了。” 陈夫人砖头一看，她说：“这不是摄政王妃吗？哎呀，怎么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国公夫人脸色一沉，陈夫人立马走上去，正欲准备行礼，就被顾卿卿拦下来：“夫人多礼，今日是顾二小姐的及笄礼，就不用行此大礼。” 陈夫人没想到顾卿卿和传闻里完全不一样，“王妃果然同传闻中的一样，很是随和。” 顾卿卿也没想着来喧宾夺主，看到顾瑶往这边走来，后院里的权贵夫人小姐，都纷纷朝着顾卿卿这边看来，她们似乎商量好的一样，全部跪下给行礼。 “给摄政王妃请安。” 第112章 静远闺中密友 顾卿卿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她也没有慌乱，声音平稳，透着些许大气：“各位夫人小姐多礼，今日是顾瑶的及笄礼，也请各位夫人小姐不用过多的在意我，也希望各位夫人小姐，今日在顾府玩的开心。” 这番话听起来的确有几分王妃的样子，顾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多谢王妃。” 顾家的前厅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国公夫人看天气不错，于是把及笄礼弄在顾家后院，弄了几张圆桌，周围栽了一些花朵。 顾卿卿一眼就看出来，那些花朵为了这次及笄礼栽地。 看得出来，国公夫人为了顾瑶的及笄礼是花了很大的心思。 本来顾老夫人不是很想来的，想着外面这么多的权贵，还是出来打个照面。 那陈夫人在顾老夫人当家的时候，就一直很仰慕顾老夫人当家的手段。 “不知老夫人可还记得我？” 老夫人看着陈夫人到的脸，想了好一会：“以前你父亲和我父亲算是忘年交。” “老夫人还记得。”陈夫人顺着个关系，给顾卿卿说：“王妃恐怕不记得我了，以前我和你母亲也算是闺中密友。” 顾卿卿一听，好奇心便上来了：“还有这事儿？” “当然，那个时候你母亲还没有嫁人，我们经常约着去游湖。”陈夫人似乎回想起当年：“那个时候你母亲在京城里也是响当当，名气很大，不少世家公子都想要求娶你母亲……” 说道这里，陈夫人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下去。 顾卿卿很少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母亲的消息，心里忽然想要知道更多关于母亲的事情。 国公夫人这时走了过来：“母亲，王妃，我们还是先上座吧。” 顾老夫人点点头，等她和顾卿卿坐下以后，国公夫人这才安排人端菜上桌。 这次给顾瑶弄的及笄礼排面很大，国公夫人看到场人，心里虽说有些不太满，但是也满足了虚荣心。 “感谢各位夫人在百忙之中来参加小女的及笄礼，我便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国公夫人手里端着茶杯，她拉着顾瑶的手，一口就喝完了杯里的茶水。 顾瑶莫名还感到有些紧张，国公夫人握了握她的手，示意端起茶杯：“谢谢……各位、夫人、小姐。” 顾老夫人见顾瑶这副模样，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小声道：“上不了台面。” 顾卿卿坐在旁边听得真真切切，宽慰老夫人：“二小姐年纪小，自然没有见过大场面，紧张也很正常。” 很显然，顾瑶的表现让国公夫人不是很满意。 在及笄礼的前一天，国公夫人还特意交代顾瑶要怎么说话，结果半天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但她又把目光放在了顾卿卿的身上，“王妃，要不说两句？” 顾卿卿大概能知道了，为什么吃席的时候，就有人喜欢让人多说两句。 搞半天这是一个传承？ 顾卿卿很显然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她面上没有表露多余的情绪，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她缓缓摇摇头：“没什么想说的。” 一句话，坐实了外界的传闻。 国公夫人对嫡女不是很好。 国公夫人没想到顾卿卿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不给她面子，一时之间，她脸上挂不住。 顾瑶立马就不高兴了，“大姐姐，让你说两句话怎么了？” 顾卿卿暗叹，这顾瑶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我记得我的及笄礼，也没有让二小姐说什么吧？” 顾卿卿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国公夫人神色变了变。 陈夫人好奇地大声问道：“王妃的及笄礼？怎么咩有听说过？” “是阿，我也没听说过。” “你有印象吗？” “没有，顾家完全都没有说过。” “不会是没有办吧？自己的女儿办的这么隆重，这合适吗？” 陈夫人挑起来的话，惹得那些夫人交头接耳，议论声实打实地传到国公夫人的耳朵里。 顾卿卿的及笄礼。 的确她没有放在心上，也可以说是故意没有放在心上。 顾元平都没有提，她自然也就装傻。 议论声越演越烈，顾老夫人知道顾卿卿今日来是要找回当初的面子。也没有做出反对的意思。 国公夫人还站在原地，有些无错。 顾瑶看风向转变，这下子脑子才明白，顾家的确没有给顾卿卿办过及笄礼。 顾元平一大早就去给顾瑶准备及笄礼物，回到顾家的时候，就看到不少人。 一时之间他还有些高兴，以前顾家有点什么事，几乎都是无人问津，大多数人都是点头之交。 顾元平脚下生风地走过去，来到国公夫人和顾瑶的身边，看都没看一眼坐在旁边的顾卿卿，“瑶瑶，今日这么多的夫人小姐来祝贺你及笄，一会你可要好好的感谢她们。” 顾元平顿了一下，“为父晚上在京城的湖泊那边准备了烟花，到时候各位夫人和小姐一定要捧场去看看。”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 人人都知道顾元平是什么德行，当初把侧室扶正，对着发妻生的女儿不管不问，如今又这样在意侧室的女儿。 不少人心里的嗤之以鼻。 陈夫人为首站起来：“国公大人，这个烟花，我们就不去看了。” 顾元平还记得陈夫人，如今她夫君可是朝堂的礼部尚书最信任的下属：“陈夫人，怎么了这是？何出此言？” “怎么了？”陈夫人打抱不平道：“当年我和静远可是闺中密友，静远嫁给你以后，也没见得过几天的好日子，拼死拼活给你生下女儿，也不见得你待见！” 顾卿卿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这陈夫人说话这么直接。 顾元平听得有些不高兴，板着脸道：“陈夫人，你未免有些道听途说了，本国公怎么没有好好对卿卿了？” “是吗？”陈夫人听到顾元平想要用官职压人，她也不怕，梗着脖子道：“那你说说，当年王妃及笄礼，也是不是办得像今日顾二小姐这样，声势浩大？还是说，国公大人也在湖边准备了烟花？” 第113章 谁给你的胆子 没想到陈夫人说得如此直接，顾元平脸都气红了。 国公夫人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大多数人今日就来看个笑话，也只有这一家三口把这个及笄礼当回事。 顾元平用力地甩了一把袖子：“陈夫人，今日是我小女及笄礼，说这些也未免不合礼数些？” “礼数？”陈夫人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什么礼数可言？难道是对发妻的女儿不闻不问？“ 顾元平顿时哑口无言，顾卿卿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陈夫人。 这算是她来到这里这么久，第一次为她，为她母亲打抱不平。 陈夫人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打小就对这些官家女儿少爷就了如指掌。 嫁给现在的丈夫之后，她一直都在暗中帮衬丈夫，在仕途上，几乎没有走错过路。 所以，陈大人相当的宠溺陈夫人，听说家里都没有妾室，陈夫人一人独揽后院。 也是不少官家夫人和小姐羡慕的对象。 国公夫人为了不让自己的脸色太难看，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来：“陈夫人，这天天气多少有热了，不如喝点茶，降降火。” 陈夫人淡淡瞧了一眼，也是点到为止的坐下来。 在场的夫人和小姐看向顾元平的眼光都逐渐变的奇怪，顾元平索性不在看那些人，端起一旁的酒杯：“感谢各位的到来。” 苍白无力。 顾卿卿抿着嘴角，差点笑出来。 顾元平也算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了一次丑。 顾瑶本想着给父亲母亲挽回一点面子，可国公夫人一直在桌子底下捏着她的手，这才作罢。 宴席没有进行很久，有的小姐和顾瑶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但是每个人在离开之前，都对这个顾卿卿有好脸色看，就连说话的态度和顾瑶完全是另外的反差。 顾瑶心里有些气不过，她给自己的茶杯倒满水，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茶杯，来到顾卿卿的面前。 “大姐姐。” 顾卿卿微微皱眉，顾瑶又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对不起对不起，是妹妹唐突了，现在应该叫王妃。” 辰九和辰七不约而同地站在顾卿卿身后，都想要看看顾瑶到底要弄什么幺蛾子。 “以前是妹妹不懂。”顾瑶说：“听说大姐姐一起拿没有办及笄礼，这个对于任何女儿子来说都很失望吧？要不这样，妹妹去和母亲父亲商量，补上这个及笄礼，一手都由妹妹来操办，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一个嫡次女给摄政王妃办及笄礼？ 这个说出去真的不会让人笑话吗？ 辰七和辰九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 这顾瑶如果没有顾家护着，不然应该是长不到这么大，又或者说是顾瑶已经被国公夫人的爱给养畸形了？ 顾卿卿抬起眉眼看她，顾瑶有一瞬间差点就沉迷在顾卿卿的容貌里。 就只稍稍略施粉黛了些，就又这样动人的样貌，换作任何女人都会感到嫉妒。 而这样的女人，还有一个很维护她的丈夫。 顾瑶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是要嫁给大皇子的人。 顾卿卿说：“你要给我操办？” 顾瑶点点头哦。 “谁给你的胆子？”顾卿卿直接问道：“你代表什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来？” 顾卿卿的话有些严重，惹得不少人看过来。 坐在一旁的顾老夫人皱皱眉，“顾瑶，你如今及笄，不是什么话都可以乱说，还是说你的母亲没有教你规矩？“ 恐怕也只有顾瑶会在自己的及笄礼上，被长辈说不懂事。 顾瑶不高兴，她对着顾老夫人娇嗔：“祖母，我为大姐姐好，也不行吗？” “你这儿那是为我们王妃好啊？你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辰九回嘴道。 “我说话，你插什么嘴？你不过就是个下人，怎么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顾瑶件数按火冒三丈，她手里还捧着茶杯，对着顾卿卿说：”大姐姐，看在我们姐妹一场，你就喝了这杯茶，就当做以前妹妹不懂事，有些事就这么一笔勾销。“ 顾卿卿听得都有些无奈了。 为什么顾瑶想事情会觉得这么简单。 如果这杯茶能一笔勾销两人之间的恩怨，那这个天下要大乱成什么样？ 顾卿卿摇摇头：“不行。” 这件事不是她可以做主的，毕竟原主在顾瑶这里受了不少委屈，顾卿卿本人也没有这么大度，说放过就放过顾瑶。 下一瞬，顾卿卿抬起手来，顾瑶还以为顾卿卿要准备接过茶杯。 谁料，顾卿卿直接打翻茶杯。 惹的顾瑶突然惊声尖叫。 她今日穿的衣服还是国公夫人花了重金在京城最有名的铺子做的，好多小姐都拿不到的最新料子。 这一下全被顾卿卿给毁了。 顾卿卿冷淡的抬起眼眸：“叫什么？” “你……” 顾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国公夫人和顾元平在一旁，立马站起身来。 “你在做什么！这里是顾家！不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顾元平拍了一把桌子。 顾老夫人轻声提点道：“元平，这里还有别人。” 随后，老夫人对着管家说：“老爷不是有事还没做完吗？带老爷回到书房。” 顾元平没想到她母亲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赶回去，从小就没有忤逆过母亲的顾元平，硬生生地咽了口气，他走之前：“去给二小姐找大夫来看看，免得烫坏了！” 国公夫人咬牙切齿，顾老夫人这样子摆明了就站在顾卿卿的身边。 现在吃亏的是顾瑶，她敢怒不敢言，只能赔笑道：“赶紧带二小姐下去，今天是二小姐的好日子，她有些高兴的冲昏头脑。” 也只有国公夫人会用这样撇脚的话来搪塞在座。 好在人都走了大半，国公夫人想着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一会让管家准备一些礼物，给她们带回去，也算是堵住悠悠之口。 只是国公夫人没有想到，她刚准备要说话。 后院一旁的月亮门，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祖母！王妃！” 国公夫人顿时把要说的话给咽回去，她轻轻勾起嘴角来。 顾凌云大步走过来。 顾卿卿撇眼一看，看来顾凌云的腿已经好了很多。 第114章 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顾凌云原本是不能来参加顾瑶的及笄礼的。 是老夫人特意嘱咐过。 老夫人在看到顾凌云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怎么回事。 国公夫人眼里有些幸灾乐祸，和顾瑶那样子完全如出一辙。 顾老夫人不禁有些后悔，当初是为什么会同意顾元平把侧室扶正。 顾凌云脸上的兴奋藏都藏不住，他好不容易再次看到顾卿卿，这次身边还没有裴闻璟跟在这儿。 顾凌云和顾老夫人打了声招呼，眼神一直都没有从顾卿卿的身上离开。 陈夫人还在呢，看到顾凌云，就张口问国公夫人：“这顾小公子看起来真是越来越像侧夫人了。“ “陈夫人，您认识这个顾小公子？”一旁的夫人问。 陈夫人转头看去，“你来京城的日子不长，这个顾小公子前些年就去外面求学，这段时间才听着回来。不过一直都没有见到人。” “不过一直都听说，这小公子和王妃的关系还挺好，也是顾家为数不多关心的。” 只不过陈夫人看顾凌云看看顾卿卿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奇怪。 正常的弟弟会这样看姐姐吗？ 陈夫人想，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王妃。”顾凌云嘴角压都压不下去，“上次您帮我看过之后，我感觉我的腿比以前都好很多。” 顾卿卿点点头，她也没有做什么。 顾凌云不在意顾卿卿冷淡的样子，他又说：“等明年开春春考，我一定会考出一个很好的成绩，到时候你会来给我庆祝吗？” “看吧。”顾卿卿说：“现在离春考还早。” 没有得到顾卿卿准确的回答，顾凌云看起来有些失落，国公夫人笑道：“这凌云啊，打小就粘着王妃，现在他这姐姐都嫁人了，都还在粘着，真当时姐弟情深。” 国公夫人声音还有些大，顾老夫人眼底忽地闪过几分不悦。 国公夫人紧接着又道：“凌云，难得见你大姐姐一面，不好好地和你大姐姐说会话？” 乍一看没有什么问题，可顾凌云听到国公夫人说的这个话，居然还低下头来，不敢看顾卿卿。 顾卿卿直接就觉得顾凌云有些怪，在想着上次裴闻璟说，顾凌云和于氏长得很像，却不太像顾元平。 她心里有一个很是荒唐的想法。 在国公夫人的催促下，顾凌云大着胆子朝着顾卿卿身边的空位坐下来。 顾卿卿立马站起身来，冷冷地瞧了一眼国公夫人，她收回眼神弯腰对着顾老夫人说：“祖母，我扶您回雅苑好不好？” 老夫人点头答应，正欲起身，被国公夫人拦下来，“母亲，在这里坐玩一会，看看他们姐弟两个说说话。” “他们姐弟两个说话有什么好看的？”顾老夫人看向顾凌云，语气温和了一点：“凌云，今日顾府的女眷众多，你一个男子在这里终究是不方便，不如回院子里看看书，准备准备明年的春考，可好？” 顾凌云听到这话，有些不乐意。 “祖母。”他带了点撒娇的意味：“我想在这里多玩一会，院子里太闷了。” 顾凌云很少会用这么撒娇的语气给顾老夫人说话，顾老夫人一时有些心软，可外人的眼神止不住地想要八卦。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她对着顾凌云说：“要不你也跟着我来雅苑。” 顾凌云眼睛一亮，立马站起来去扶顾老夫人，他低声笑了几下：“还是祖母最疼我。” 虽然事情的发展没有像国公夫人想的那样，但是他们一同去雅苑，也不算什么坏事。 等顾卿卿等人带着顾老夫人回去了以后，国公夫人坐在椅子上干笑两声：“这姐弟俩的关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第二天，坊间开始流传。 摄政王妃和顾家小公子，关系不一般。 “这王妃的坏话你们都敢编排？那顾小公子不是在外求学，怎么有你们说的这样子？” “怎么就不会了？” “那是你不知道，前段时间顾公子的腿受伤，都还是王妃看好的，在一旁照料呢。” “有这样的事儿？他们可是姐弟，这都不避嫌？” “嗐，人家权贵的事儿，哪轮得到我们老百姓评头论足的。” 这样的话连续流传了好多天，何飞蹲在千金阁门口都听了不下各种传言。 白然军营里回来就看到何飞蹲在那里，用脚碰了碰他脚尖：“怎么了这是？” 何飞看到白然，他站起身来，“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何飞怕隔墙有耳，拉着白然走进千金阁，小声地说：“祝贺段时间外面都在流传，王妃和那顾公子好像有点什么关系似的。” 白然哦一听，“这个阿。” “当然我是不信的。”何飞立马表明自己的立场：“只是外面的人说太难听了，就怕王妃和王爷听到，会不高兴啊？” “没事。”白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来到中药柜前面，开始清点中药。 何飞用手撑在柜面上，“什么叫没事啊，我们王……夫人的名声难道不重要吗？” “重要阿。”白染抬眼看他：“王妃都知道这件事了，你就不要操心了。” “知道了？”何飞不太敢相信：“那王妃没有说什么吧？万一生气迁怒了怎么办？” “不会的。”白然想了想又补充道：“这点你放心，坚决不会发生这种事。” 何飞也不知道白然哪里来的自信。 坊间开始流传这样的言论，就已经传到了裴闻璟的耳朵里。 正巧顾卿卿在裴闻璟身边，也跟着听了一点。 听到后面，顾卿卿扶额：“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谣言止于智者。” 裴闻璟瞧了她一眼：“怕了？” “我又没做过，怕什么？”顾卿卿说：“这件事一看就是顾家弄出来的，上次我那一巴掌是不是太轻了？让她们这么学不乖。” “如果学得乖，就不会当着这么多的命妇小姐面前，刻意说你和顾凌云的关系不伦不类。”裴闻璟轻笑一声：“你不应该用手的。” “啥？” “下次这种事，交给辰九辰七，她们知道怎么打最痛。”裴闻璟拉住她的手：“这手打疼了，以后还怎么治病？” 顾卿卿咂舌，“王爷，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第115章 稳婆 “本王不是这样，那是什么样？”裴闻璟忽然有些好奇，“你第一次见到本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裴闻璟这么一说，顾卿卿还真的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开始她见到裴闻璟的第一感觉。 “当时我都想着要怎么活命，都没怎么注意看你。” “……” 裴闻璟就知道，顾卿卿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不说这个，上次你说顾凌云不像顾家人，那天我看了好几眼，的确不是太像。”顾卿卿眼珠子转了转，“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顾卿卿愣了一下，抽出被裴闻璟握着的手，离他坐得远远的，“我们大夫吧，看人很准的，我总觉得顾凌云有点怪怪的。” “他奇怪也不是一两天了。” “我的意思是说。”顾卿卿一脸认真：“我怀疑顾凌云不是顾元平的儿子。”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顾卿卿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两个双眼皮的父母到底是怎么生出来一个单眼皮的儿子？ 而且，顾凌云身上一点都没有顾元平的影子。 “当然，我知道光靠看，这样说是无凭无据。”顾卿卿说：“可滴血认亲这种办法也不对，一点依据都没有。” “那你想怎么做？” “就好奇。”顾卿卿简单地补充一下：“我真就单纯的好奇，我没有别的想法。” 裴闻璟叹了口气，喊来明辰：“去查一查顾家的侧夫人和他儿子，一五一十的查清楚。” 顾卿卿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我就是说我好奇，不用这么麻烦。” 裴闻璟没有回答她这个话，朝她招招手。 顾卿卿犹豫了一秒，还是朝着裴闻璟那边走过去，“本王知道你的意思。” 顾卿卿心里不说，裴闻璟还是知道，之前在顾家受的委屈要一点点的讨回来。 “我就说你是个好人，你还不信。” 裴闻璟把想要说的话给咽回去。 明辰的动作很快，两三天之后就带着顾凌云和于氏的所有信息来了。 顾卿卿咂舌，她仔仔细细看完，“看不出来，于氏之前还是个情种啊？” 裴闻璟说：“再痴情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嫁给了顾元平。” “也是。”顾卿卿无法评价这个时代的女性是不是一定要依靠的男人而活，但是从成亲这件事来说，女性就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如果不是裴闻璟去查于氏，可能都没有人知道，于氏在嫁给顾元平当侧夫人之前，还有一个老相好。 于氏是商贾人家的女儿，她父亲自然有很多的合作伙伴，其中就认识了于氏的老相好。 最可怜的是，两人曾经以为可以在成亲。 但是没想到于老爷鬼迷心窍，转头就把女儿给了顾元平当侧夫人。 于氏是懂得隐忍的，没有大吵大闹，也就上了顾家的花轿。 因为是侧夫人，于氏没有喜服，没有拜堂，也没有龙凤红烛。 这对于于氏来说是一大遗憾。 嫁给顾元平，她也没有消停，暗中和老相好密切联系。趁着顾元平不在顾府，于氏悄悄把老相好接到顾府来，暗度陈仓。 有了这一条关键信息，顾卿卿很有理由相信，顾凌云可能有很大部分不是顾元平的儿子。 “看来这顾凌云还真不一定是顾家的少爷。”明辰查到这个时候都惊了一跳，没想到这侧夫人默默无闻，干的事儿还惊天动地。 “顾元平估计这辈子都没想到，还给别人养了儿子。”裴闻璟啧了一声。 “诶诶诶，这顾凌云是不是顾元平的儿子咱们还没有确切的证据。”顾卿卿有些无奈：“怎么就可以这样单方面地下结论呢？” “王妃，这可不是单方面地下结论。”明辰说：“你看，顾凌云可是早产生出来的，但是怀顾凌云的前两个月，于氏都把老相好接在顾府里，没准那个时候就怀上了，只是故意对外晚说几个月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顾凌云当时不是早产，应该是足月生下来的。”裴闻璟补充道。 “不是，你们怎么突然这么八卦。” 明辰以前不是最不屑看这些东西吗，怎么现在和白然差不多的德行。 顾卿卿摸了摸鼻子，“如果能找到当初给于氏接生的稳婆，那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好办。”明辰应了一声，对着他们行礼，转身就离开了王府。 顾卿卿沉默了好一会问裴闻璟：“以前他是这样的？” “本王……不太清楚。” 要说不愧是明辰放在心上的事，当天晚上，明辰就带着一个花甲老人来到王府。 不过老人的眼睛被黑布蒙住，完全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们什么人？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要钱没钱，只有贱命一条。” 顾卿卿虽然不是很赞成这种办法，但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她示意让明辰给稳婆松绑，语气温柔地问：“老婆婆，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有一件事想要打听一下？” “女人？”稳婆跪坐在地上，隐约感觉到有人把她扶到位置上坐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问什么事？” “是这样的，老婆婆，在十五年前，您有没有印象去过一个大户人家的接生过？” “我当稳婆这么多年，除了皇宫，这京城里不少的达官贵人家的孩子，都是我一手接生的。”稳婆说这话带了些许自豪，“我老婆子明白了，你们是想要打听那些内宅事儿，可惜，你们找错人，老婆子不是拎不清的，很多事儿，只会一辈子地烂在肚子里！” 既然听到稳婆这么说，顾卿卿更加肯定了。 她和裴闻璟互相看了一眼，没想到裴闻璟率先开口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讲信用的。” “你们人多，也威胁不了我老婆子！” “既然要烂在肚子里，那就叫人把你的肚子挖开，看看到底是藏了什么秘密？” 裴闻璟这话阴冷，老婆子坐在椅子上险些腿软摔下来。 顾卿卿瞪了一眼裴闻璟：“老婆婆，你不要听他这么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是想要知道顾家夫人生孩子的事儿是不是？” 第116章 没有心疼 顾家夫人？ 顾卿卿刚想要张口再多询问两句，裴闻璟轻拍她的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顾家夫人，你给哪个顾家夫人接生过？” 稳婆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下。 裴闻璟似乎现在耐心出奇的好，他手指轻轻敲打在桌边，一下接一下的，又仿佛是在敲打稳婆的内心。 稳婆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她即使被蒙着眼睛，都感觉得到屋子里的一男一女，给人的压迫感十分强烈。 像是有一双手在掐住她的喉咙，一点点地夺取她的呼吸。 “老婆子我，给顾家的三个夫人都接生过。” 三个？ 顾卿卿细算了一下，也的确是，顾家也就三个孩子。 “那你说顾夫人的事，是哪个顾夫人？” “是……是……”稳婆说话结结巴巴，看样子还是不太想说明白。 裴闻璟啧了一声，他的耐心用完了，“既然说不出来，那就剖开你的肚子，看看到底能不能找到那个秘密？” 稳婆慌了，她站起来的时候弄到了身后的椅子，还把自己弄得吓了一跳。 “不是、不是。”稳婆说：“我们答应了，不能说出去的，会死的。” “你现在就是在找死。” 稳婆张着嘴，哑口无言。 “老婆婆，你不要紧张，把事情说出来就好。” “可是，我的儿子还在……顾家当差，如果我、我说出来……” 裴闻璟的耐心到这里就没了，他站起来，手里抬着茶杯：“今日你不说出来，你儿子和你，一起就在黄泉见。” 稳婆听到这里，索性也不再挣扎。 既然能查到十几年前是她给顾家接生孩子，那想要找到她儿子也应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稳婆朝着声音的方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说。” 顾卿卿忽然觉得有些紧张，裴闻璟看出来她的焦虑，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顶。 “说吧。”裴闻璟手上的动作温柔，可语气冰冷得让人感到汗毛直立。 “那是十七年前的事情了。” 十七年前，威远将军的女儿凌静远，是“京城第一美”之城的世家小姐。 不光是因为她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威远将军，更多的是，凌静远赛马也是出了名的。 凌静远不是像普通的世家小姐一样，整日琴棋书画，恰恰对这些完全没有天赋和兴趣。 反而在舞刀弄枪这一方面，青出于蓝胜于蓝。 威远将军不止一次说过，“如果静远是个男儿身，那肯定是可以给秦晋打江山，保家卫国的好儿郎。” 凌静远听到这话不高兴，反而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再一次秋猎上，凌静远靠着超高的骑马技巧，从所有公子哥中脱颖而出。 也就是那时，凌静远扎这个高马尾，一身红衣，她手里还提着小兔子，笑靥如花的样子。 让所有公子哥给予凌静远“京城第一美”。 也是那时，凌静远和顾元平，相看一眼，一见钟情。 威远将军本来不愿意女儿嫁给顾元平，可拗不过，还是把女儿下嫁给了顾元平。 凌静远嫁给顾元平，没有多久便怀孕了。 也不知道太守次女何时搭上顾元平，同年也跟着嫁进来。 凌静远当时就对顾元平死了心，一心一意的只关心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顾夫人在怀孕的时候，顾大人就纳妾？” 稳婆点头：“当时听到是这么说的。” 顾卿卿深吸一口气，稳婆又继续道：“顾夫人从怀孕开始身体就一直反常，经常吃不好睡不好，起初顾大人认为是害喜比较严重。但是我给顾夫人接生的时候发现……” “发现什么？” “顾夫人流出来的血，差不多是黑色的！” 顾卿卿双眸微微一震，她站起身来，不小心打翻手边的茶杯，滚烫的茶水直接洒在手背上。 裴闻璟皱着眉，拉起她的手，给她擦干茶水，偏头又看向明辰。 明辰立马懂什么意思，去找白然要来烫伤用的药。 “你说清楚，什么是黑色的？”顾卿卿还怕自己听错了，她恨不得抓住稳婆的肩膀问。 “我没有乱说，顾夫人生产时流的血，是黑色的！”稳婆梗着脖子：“就连那生下来的孩子，身上都沾着黑色的血，都还是我擦洗干净的，我当稳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生产的血是黑的，我绝对不会记错！”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顾卿卿垂下眼眸来，如果是黑色的血，那就代表凌静远的身体是中毒了。 那到底是中了什么样的毒，才能导致这样的结果？ “当时我也觉得奇怪，我把孩子抱出去给顾大人看，他不但没有高兴，还准备要杀我，还是顾老夫人把我保下来，并且给我儿子在顾家某个差使。” 换句话来说，稳婆的儿子成为了在顾家的人质。 只要稳婆还在乎她儿子，那这些秘密就会到死。 裴闻璟有些想不通，死人才是不会说出秘密的。 顾老夫人为什么保全了这个稳婆？ “顾小姐出生以后，顾夫人也没有撑住，说没就没了。”稳婆说：“当时顾大人还说，顾夫人是因为难产而死！” 话说到这里，顾卿卿心里跟明镜似的。 什么难产而死，分明就是有人害死的。 “那顾家后面的孩子，也是你一手接生的。” “对。” “顾家少爷，听闻是早产，当真如此？” 稳婆抿了下嘴唇，沉默了好一会：“顾少爷，足月出生。” 裴闻璟点点头，他们猜得没有错。 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裴闻璟带着顾卿卿离开了。 明辰拿着药来，正巧遇到他们出来，裴闻璟接过药，“稳婆暂时不要放走，也不要让她知道，这里是哪里。” “属下明白。” 裴闻璟手里拿着药，回头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顾卿卿。 他微微叹口气，“卿卿？” 顾卿卿没有回答裴闻璟的话，发呆似的盯着手背上红的那一片。 裴闻璟弄了一点药膏，借着长廊的烛火，小心翼翼给她擦拭手背，问：“疼吗？” “不疼。”本以为顾卿卿不会回答，“没有心疼。” 第117章 是他们杀了我母亲 顾卿卿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刚才说这话些许矫情了。 她垂着眼眸看着手背的烫伤，不知道是涂抹的什么药，现在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反而有些凉凉的。 裴闻璟说：“稳婆的话不一定是真的。” “我知道。”顾卿卿说：“只是听到这话，很意外。” 是很意外。 如果凌静远真的如同稳婆说的，流出来的血是黑色，那就证明，凌静远在怀孕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慢慢地下了毒。 不言而喻，那肯定是身边的人。 顾卿卿脑子里有个很可怕的想法盘旋在脑海里。 脑子里有关小时候的回忆过了一遍又一遍。 “顾卿卿，你算什么嫡女？” “你和你那个死去的娘一样，就是个祸害。” “顾家的祸害！” “老爷为什么会留着你？不直接要了你命！” “你生来就是灾星！” 这都是国公夫人从小到大在顾卿卿耳边说的话。 头好痛。 顾卿卿下意识地准备伸出手双手抱头，裴闻璟见她情绪不稳定，直接把人抱在怀里：“怎么了？” 顾卿卿意识恍惚，她抬头看到裴闻璟的脸，下一瞬就变成了国公夫人的脸。 她眼神惊恐，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又在脑海里想起来。 原来，原主以前经历的是这样的日子，顾卿卿还以为自己继承了所有，没想到在最深处，还有一段最重要的。 她一直都在隐忍，她根本不傻，不疯。 脑袋里闯入一段陌生的记忆，是奶娘告诉她。 “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装疯卖傻。” 也难怪，奶娘说的那一句。 小姐，你怎么这么命苦。 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那为什么呢。 只因为顾卿卿听到了。 在一间屋子外，原主蹲在角落，里面的人，声音莫名的沧桑：“凌静远不愿意做这件事，那就只能这样做了，只有死了的人才不会说话。” 仔细一回想，那声音是顾老夫人！ 和她在屋子里的人，是顾元平！ 顾卿卿都快要缺氧了，到底是不愿做这件事，什么事？ 因为不做这件事，才被害死吗？ 顾卿卿忽然满脸泪水，她紧紧抓住裴闻璟胸前的衣服，“裴闻璟。” 顾卿卿接近失声。 “是他们杀了我母亲！是他们杀了我母亲！！” 顾卿卿的情绪接近失控，裴闻璟抱着她没有松手，明辰听到外面的动静赶来，只见顾卿卿满连的泪水。 头一次，见到顾卿卿这么狠厉的表情。 “我要给我母亲报仇！！” “卿卿！”裴闻璟声音低沉：“你先听本王说，不要激动。” “可是她们杀了我母亲！我母亲是枉死的！”顾卿卿哭得浑身无力，她双眼猩红。 裴闻璟从来没有见到顾卿卿这个样子，他抱着顾卿卿的手逐渐用力，恨不得将人给融入到身体里。 裴闻璟虽然不知道顾卿卿是想到了什么，但是看到顾卿卿这样失控的样子，他磨了磨后槽牙，“我们先回屋子里，我们慢慢说，顾卿卿要杀谁，本王帮你好不好，不让你脏了手。” “卿卿的手，是要救人的。” 顾卿卿似乎稍稍冷静下来，她大口喘气，裴闻璟把人横抱往屋子的方向走。 留下明辰一脸茫然。 裴闻璟吩咐厨房给顾卿卿做了一点甜食，等她吃完了以后，看她情绪稳定差不多了。 这才慢慢地询问道：“刚才是想了什么？” “我……”顾卿卿张了张嘴，她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 “你说，还是说现在还有什么不放心本王的？” 见裴闻璟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顾卿卿再隐瞒下去也不太好。 “其实不是传闻。”顾卿卿说：“之前说我痴傻，不是传闻，的确是在顾家痴傻。” “你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装疯卖傻。因为奶娘告诉我，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那理由呢？”裴闻璟也不急。 “理由……”顾卿卿垂下眼眸，“我看到了，顾老夫人和顾元平在屋子里说话。” “什么话？” “他们说，‘凌静远不愿意做这件事，那就只能这样做了，只有死了的人才不会说话。’”顾卿卿说：“会不会是因为我母亲不愿意所什么事，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 裴闻璟听到这儿，他眼眸沉了沉，“你母亲是威远将军的女儿，从小在威远将军的影响下，对很多东西都是爱憎分明，不会因为私人感情掺杂在里面，而影响她的判断。” “顾元平是一个想要往高处走的人。”裴闻璟顿了顿。 顾卿卿立马反应过来：“难道顾元平要做什么事，我母亲不同意，但是我母亲知道了，所以他们才会选择杀人灭口？” “没错，不排除这个说法。” “那到底是什么事？难道不会是林县……”顾卿卿猛然抬起头来，“之前傅虎说过，她说我和我母亲长得很像。” “也就是说，这件事也可能是指傅虎买卖人口的事情？” “也有这个可能。”裴闻璟说：“在秦晋买卖人口，罪责很重。” “那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 “卿卿，顾元平就是这样的人，他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可顾元平不是和皇上比较密切吗？” 裴闻璟想了想，“有没有可能，一开始我们就把很多事情给想错了？” “很多事情，我们都有点先入为主了。”裴闻璟说：“如果顾元平是给裴闻亦办事，那林县这件事，应该不会是裴闻亦的安排。裴闻亦比谁都还在乎皇位，如果在秦晋的土地上，出现南疆人或者北域人，那保不齐这些人会与秦晋人结合，生下各有一般血液的孩子。” “这样的情况一旦变多了，那秦晋的土地上，站着的不是秦晋人。” 顾卿卿能懂这个意思，这个社会对血统很是在意，“那你的意思是？” “顾元平也许不是在真正给裴闻亦办事。”裴闻璟笑了笑：“如果这样想，这件事就变得合理了许多。” “那不是给皇上办事，为何还要和皇上秦晋……”顾卿卿顿了一下，脑袋里晃过一个人脸。 她不敢相信地看向裴闻璟，咽了口唾沫，觉得刚才吃的甜食在嘴里发苦。 “……太后？” 第118章 本王……长得很丑？ 起初，他们好像都被误导了。 听到顾元平经常去林县，还悄悄和裴闻亦接触，他们就会认为林县的事情，和皇宫脱不开一点干系。 但是现在想想，以裴闻亦的性格，是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裴闻璟的说法也没有反驳之处。 “我们最开始也并没有认为情酔坊的事情和皇上脱不开干系阿？” 裴闻璟说：“我们没有这么说，但是也这么默认了。一直都认为顾元平在给裴闻亦办事。” “那如果顾元平是给太后办事，那为什么要和皇上走这么近？难道不怕被发现吗？” “他不怕。顾元平在朝廷没有任何官职，一个闲散的国公大人，手里没有任何的实权，这样的人太后用得放心，裴闻亦也用得放心。” “那真像我们的猜想，顾元平最终是听命太后，那他每次悄悄和皇上见面，你猜会说什么？” “威远将军。”裴闻璟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林县靠近江南，而威远将军就在江南一带。”裴闻璟指着自己双膝说：“本王的腿废了，裴闻亦自然是想要找个人代替本王。” “可是威远将军现在年事已高。”在原主的记忆里，一点有关威远将军的记忆都没有，更别说威远将军长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 “只不过威远将军性子没有这么好拿捏，在每个地方都没有一个固定的住处。”裴闻璟想，顾元平应该是受裴闻亦的命，在寻找威远将军。 顾卿卿听他这么说：“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很了解威远将军。” 裴闻璟笑了笑，没有说话。 既然事情有了新的发展，顾卿卿也不会庸人自扰，她整理好心情，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个稳婆暂时就别放走吧，以后应该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这是自然。” “那我回去了。”顾卿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黑下来了。 裴闻璟一反常态，他带着几分慵懒靠在椅子上，“不回去了。” “什么？” “嫁给本王这么久，一直分开睡会不会不合礼数？” 顾卿卿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她眼尾还有些红红的：“你没事吧？” 裴闻璟自认为自己长得也还算可以，但是好像在顾卿卿的眼里，似乎和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你别忘了，我们去林县还有在军营里，虽然是一起睡，但是你说我打呼噜影响你？” 顾卿卿这么坦然地面对自己会睡觉打呼噜，裴闻璟微微一怔。 不是。 哪家姑娘会这么说自己啊？？ “为了明天更好的精神状态，所以还是不要影响你。” 顾卿卿说完趁着裴闻璟没注意就跑了。 辰九一脸疑惑地看着顾卿卿满脸通红的跑出来，“怎么了这是？” 辰七心里跟明镜似的：“是不是王爷叫王妃留下来？” 顾卿卿猛然回过头：“你们耳朵这么好使？” “习武之人，五感都比较灵敏。” 顾卿卿捂着脸，加快脚下的步伐，她不是不明白裴闻璟的意思。 之前也不是没有和裴闻璟同床共枕的经历，只是这裴闻璟，怎么说话这么直接啊？ 难道就没有想过女生会害羞吗？！ 裴闻璟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白然进来，他问：“本王……” 白然站在原地等裴闻璟的下文。 “长得很丑？” 白然一愣，这又是什么问题？ 见到白然的反应，裴闻璟沉下眼来，说起来，顾卿卿没有好像没有回应他的心意。 白然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裴闻璟呢。 裴闻璟喊了他一声：“本王记得以前父皇和母后赏赐了一些玉石。” “是的，一共有五种颜色的宝石，因为比较珍贵，刘忠并没有敢下手。” 裴闻璟想了想：“拿去打一些头面，给顾卿卿带着玩儿。” “……是，属下立马下去吩咐。” 白然刚想前脚离开，裴闻璟又问：“你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 “王爷，您如果都觉得自己丑的话，那就真的没有好看的人了。” 白然有些无奈，为什么的他们好像对自己的长相很不自信？ 十分不理解。 裴闻璟听了白然的回答，想了想，这是自己的下属，肯定不会说不好听的话。 没办法之下，他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白然摸不着头脑地走出屋子里，这到底是怎么了？ 翌日，顾卿卿醒来的第一件事就去找奶娘。 奶娘被安置在兰园的一处偏院里，顾卿卿回来的时候，就让宝玉去贴身伺候奶娘，而宝灵就留在前院，也不近身伺候顾卿卿。 这也是裴闻璟的意思。 顾卿卿当初留下这两个丫鬟，也不过是为了顾家的脸面，而且这两个丫鬟有什么意外，传出去也不是很好听。 而顾卿卿也不是很相信这两个丫鬟。 宝灵嘴快心眼子比较多，宝玉就恰恰相反。但就是宝玉这股子莫名而来的沉稳，就让人感到不是很放心。 奶娘上了年纪，一大早就起来在院子里，洗衣服。 顾卿卿看到这一幕还有些意外，“奶娘。” 奶娘抬头一看，立马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王妃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让辰九姑娘来喊我一声就行了，不劳烦王妃跑着一趟。” “奶娘不用和我这么客气，就是这段时间太忙了。”顾卿卿走过去，准备扶一把奶娘，被奶娘不留痕迹地躲开。 “王妃，这样不合礼数。” 顾卿卿抿着嘴，没有说话。 奶娘把她们带进屋子里，顾卿卿从来没有来过奶娘的院子，里面的一桌一椅都被擦拭得很干净，看得出来奶娘很喜欢这个地方。 在原主的记忆里，奶娘和她一起生活在顾府最小最偏的院子，奶娘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顾卿卿刚一坐下，宝玉就端着茶过来，“王妃，您的茶。” 顾卿卿看了一眼她，“宝玉，一段时间不见，你好像变得比之前还漂亮了些。” 宝玉愣了愣，“王妃说笑了，奴婢还是和以前一样，倒是王妃看起来，精气神好了很多。” 奶娘在一旁点点头，“对，我也是瞧着，王妃的精气神真的很好，看来王爷真的很心疼您。” 第119章 入药，却是肝肠寸断 顾卿卿没想她的变化这么大，自己的变化是看不出来的。 奶娘心知肚明，顾卿卿这么早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说，辰九辰七走到门口，宝玉也很有眼力见，把门给轻轻带上。 辰九赞赏地看了一眼宝玉，也难怪顾卿卿对她要好一些。 懂眼力见的人，是值得留在身边的。 屋子里只剩下奶娘和顾卿卿。 顾卿卿喝了一口茶，正色道：“当初奶娘的法子，才让我活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机会谢谢奶娘。” 奶娘有些意外，没想到顾卿卿会说到这件事来，但是她心里的疑问很多，却从来没有挑明。 “王妃之前在顾家忍辱负重，起码这条命是保全下来了。现在，日子有了盼头，夫人在天之灵，肯定也会感到很欣慰。” 奶娘一脸惆怅，不知道想到什么，一脸的悲伤。 “奶娘，之前我从来没有问过细节。”顾卿卿开门见山问：“当初我母亲，到底是不同意什么事，才会被顾老夫人和顾元平灭口？” 奶娘没有想到顾卿卿说得这么直接，她有些失魂落魄，回想起当年陪着凌静远来到顾家。 好日子没有过上几天，年纪轻轻说没就没了。 不光是奶娘痛，威远将军也很心痛。 好好的女儿，怎么就进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刚开始你母亲嫁给顾大人的时候，没多久就怀孕了。那个时候，顾大人几乎是夜夜都在陪着你母亲。直到有一天，顾大人和顾老夫人一起来到你母亲的院子里，对外说是商讨要事。” “可大家心知肚明，顾家没权没势，能有什么要事商讨。夫人怀孕刚刚过了头三个月，就因为那天的要事没有说明白，就被顾大人勒令不能离开顾府。” “那我母亲没有反抗吗？” “没有，夫人在怀孕的时候身子就很弱，想要反抗的话，身体完全吃不消。后面没多久，侧夫人就被抬进顾府了。”奶娘哀伤道：“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悲痛欲绝，整天以泪洗脸。忽然有一天，夫人想通了，要把孩子好好地生下来。” 顾卿卿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后来，大夫人的月份大了，肚子开始显怀，就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很是乏累。我有想过要请大夫来给夫人看看，但是顾大人和顾老夫人不允许。没办法，我打算去求助威远将军。” “可我的消息没有递出去，就被顾家的人发现，打了我一顿，最后还是夫人把我保全下来。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几乎隔三岔五就有稳婆和大夫在院子里守着。“ “夫人的月份越来越大，但是身子越来越虚弱，每次问大夫，都说夫人很好。可好好的人，怎么会越来越虚弱，整个人都瘦得完全只剩下皮包骨头！” “皮包骨头？”顾卿卿猛然间想到什么，脸色苍白道：“母亲是不是看起来面黄肌瘦，整个人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王妃怎么知道的？”奶娘疑惑，“这件事顾家是不让人说出去的，对外都说夫人在静养胎！” 顾卿卿站起来，她打翻了手边的茶水，“然后呢！” “然后，夫人提着一口气撑到了足月生产。那天下了很大的雨，稳婆和大夫在里面，我只能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看着丫鬟一盆接一盆的血水，那水是呈黑色的……” 奶娘有些支支吾吾，她小心翼翼地观察顾卿卿的情绪，生怕她一个接受不了。 “……最后呢。”顾卿卿咬着牙，一字字挤出牙缝。 “最后，王妃您平安的生下来了，但是夫人救不回来了。”奶娘嗫喏道：“威远将军听到这个消息，立马从府里赶过来，最后也没有看到夫人最后一面。” “他们连最后一面都不给外祖看？”顾卿卿沉声，“那大夫还在吗？” “不在了。”奶娘说："大夫顾府都没有走出去，就死在那里，稳婆倒是留下来了。” 也难怪，裴闻璟的人只找到稳婆，没有找到其他人。 稳婆活下来的原因应该是后面还需要她。 顾卿卿已经在稳婆那里听到了一部分，在奶娘这里听到完整版，内心还是止不住的慌乱。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 如果她没有推断错误。 她的存在，应该和皇后的孩子一模一样。 凌静远也被迫服用了催子药！ 顾卿卿本来不想把这个事情往这边去想，但是听到奶娘的描述，她开始有些绝望。 那凌静远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但还是拖到了最后把她生下来。 顾卿卿感到窒息。 奶娘看到顾卿卿的脸色奇怪，她喊了一声：“王妃。” 顾卿卿回过神来：“奶娘，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王妃！”奶娘站起身来，喊住了正欲要离开的顾卿卿：“您要给夫人报仇吗？” “母亲她死得太冤了。”顾卿卿稍稍偏过头来，“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奶娘从以前就知道，顾卿卿从很久之前的忍辱，终究到某一天会爆发。 她张了张嘴，又想要劝解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卿卿从屋子里出来，辰九和辰七看出来她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那眼眸中的愤怒，丝毫都没有遮掩。 回到兰园，顾卿卿把自己关进那个小药房里。 她无法想象凌静远到底是怎么撑过的那十个月，也许是身体是她给予的，顾卿卿的心脏很疼。 疼得都快要窒息了。 顾卿卿将所有带有毒性的药物一一排开，她眼眸沉了沉，仿佛已经想到了最后的结局。 忽然，有人推开药房的门。 顾卿卿眼神狠厉的看向来的人，居然是裴闻璟。 裴闻璟大步走过来，他看了一眼桌上摆放的凌乱药材，“辰九说，你早上去看过奶娘，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这里。” 顾卿卿目不转视的盯着他。 裴闻璟见她不说话，准备拿起离得最近的药，“别动！” 裴闻璟停下手来。 顾卿卿说：“那个有剧毒。” 明明看起来像是最普通的草，却是这个世间最毒的药。 入药，却是肝肠寸断。 第120章 皇女满月席 顾卿卿在药房里沉思一天。 她满桌上都是这个世间最毒的药，随便一味就可以让人直接当场暴毙。 裴闻璟现在哪能看不出来顾卿卿在想什么，顾卿卿有一颗善意的心，相对的，也会有一颗具有绝对毁灭的心。 “你想做什么？本王愿意成为你的刃。” 若是这话让白然和明辰听到，恐怕都会惊掉下巴，能让裴闻璟一把剑刃，当今也只有顾卿卿一人。 顾卿卿抬眸：“我想要真相。” 裴闻璟点头，他正色道：“好。” 那天过后，顾卿卿不知道裴闻璟到底做了什么，从早到晚几乎是见不到人影。她每天都会去一趟千金阁看看，何飞告诉她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千金阁，甚至还有其他城池的人来到这里，就为了看病。 顾卿卿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并且开始琢磨往其他城池开千金阁。 这个事情很显然需要裴闻璟的帮忙，但是她现在几乎找不到裴闻璟。 就连白然都很少见到。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皇宫里传来消息，后日便是皇女的满月。 辰九在顾卿卿一旁选择那天入宫要穿的衣服，辰七则是给顾卿卿选择头面。 龙志安气吁吁地跑到兰园，“王妃，王爷请您去一趟竹园。” 看样子，是很急的事。 顾卿卿皱起眉头，直接朝着竹园过去。 这才踏进去一步，就听到竹园传来一声呜咽。 空气里还弥漫着血腥气。 裴闻璟带着人在院子里，他坐在轮椅上，看到顾卿卿来，他眉眼弯下来，朝着顾卿卿招手：“卿卿，来。” 顾卿卿疑惑地看着院子里跪着的男人，看起来是上了年岁的，他上身的衣服已经被扒光，露出斑驳的伤痕，伤口一看就是新添的。 裴闻璟握住顾卿卿的手，“怕吗？” “不怕。”顾卿卿摇摇头：“怎么了？” “这人当初在你母亲的院子里当差，经常干一些粗活。” 顾卿卿听到这儿，眉头一皱。 裴闻璟紧接着又说：“抓到之后，本王已经让奶娘确认过了，身份没有问题。” “为什么抓他？” “要不你问问？” 顾卿卿目光放在男人身上，他披头散发，脸上也沾染了不少泥土和血渍。 他双眼透露出惊恐看着顾卿卿，“夫人！夫人……” 顾卿卿想起来，之前傅虎说过，她和凌静远长得很像。 “不对，你是小姐……”男人似乎有些精神恍惚，“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根本不是我的做的、” “什么事不是你做的？” “我不想给夫人的汤里下毒，其实我不想的……是老夫人说，一定要夫人赶紧生下顾家的孩子的……” 什么？ 顾卿卿浑身感觉凉了几分，“什么……？” 男人摇摇头，他似乎看起来很痛苦，“是他们逼我的，如果我不给下毒，顾大人和顾老夫人会杀了我的妻女！” 顾卿卿深吸一口气，“所以那催子药，是你下的？” “是！是我下的！”男人忽然癫狂地笑起来，“是我！是我！他们说是南疆的催子药！一定可以能让夫人怀孕！” 很显然，这些话裴闻璟已经听过一次了，他并没有感到有多意外。 顾卿卿双拳握紧，“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要我母亲服下催子药？！” “为什么……什么事情呢……为什么？” 问到这里几乎是问不出什么了，男人一副痴狂的样子，他傻笑：“我的妻女也死了，夫人也死了，她们都是死了。” 裴闻璟摆摆手，让明辰和白然把人给带下去。 顾卿卿胸前起伏很大，她给裴闻璟说：“之前我听奶娘说我母亲的情况，我就隐约觉得我母亲和皇后的情况一模一样。” “刚开始我心里还是不太相信，为什么要强制让我母亲怀孕。” “现在我或多或少地能明白一点了，我母亲有她骨子里的倔强。” 裴闻璟把话接过来：“催子药来源于南疆，如果我们之前的推断没有错误的话，那顾元平一直都在给太后效力。” “那太后这盘棋下得太大了。” “是很大，在裴闻亦还没有得到皇位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在下这盘棋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皇女满月，裴闻亦不是准备在皇宫里准备满月席，已经让安王和贤王在来的路上了。”裴闻璟顿了顿：“还有威远将军。” 顾卿卿愣了一下，她点点头，“谢谢。” “你我之间，无需道谢。” 顾卿卿深深看了一眼裴闻璟，把所有的情感都包含在里面。 裴闻璟看懂了。 - 皇女满月席，皇宫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满莫名的喜悦。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裴闻亦和皇后。 李贵妃看着皇宫里的每一处都为了这个皇嫡女降生而感到高兴，她开始为大皇子的前途感到堪忧。 大皇子虽然说不上是人中龙凤，说到底是已经成年的皇长子，难道以后秦晋的江山会交给一个女人的手里吗？ 大皇子从御书房回来就看到李贵妃一脸惆怅：“母妃，怎么了？” “本宫在想，那皇女可能以后会威胁到你。” 大皇子听到这个，笑了，走上前坐在李贵妃身边：“母妃，这件事你不要操心，皇女这才刚刚满月，难道她能一天长一岁？” “那如果你父皇质疑要立皇女为女帝呢？” “不可能！秦晋从来都没有这样的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南疆有女帝，那秦晋为何不能有？！” 李贵妃这番话引起大皇子深思，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母妃，那怎么办？！” 李贵妃抿着嘴角，她喊来贴身宫女：“去，准备纸笔，本宫要写信给父亲！” 李太守收到女儿的书信，最开始还不以为然，可听到威远将军和安王贤王都在赶回京都的路上。 他不由得沉思起来，太守夫人道：“女儿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大皇子都到这个年纪了，皇上不封王，整天将大皇子禁在皇宫里，也不是个道理。” “那夫人的意思是？” “老爷应该比我一个妇道人家更清楚，当初女儿不能当成皇后，已经是遗憾了。那不如从了女儿的愿，让她直接当太后……这样不好吗？” 第121章 你这样会让将军以为，本王待你不好 满月席当天。 顾卿卿和裴闻璟一早就进宫，是裴闻亦特意嘱咐的。 皇后能生下这个孩子，顾卿卿是大功臣。 裴闻亦特意在满月席之前和皇后备了一桌宴席，专门答谢顾卿卿。 皇后的精气神看起来好很多，顾卿卿给她把平安脉：“皇后娘娘产后身子虚弱，现在只需要好好调理就可以了。” 皇后听到这话眉开眼笑，“有王妃这么说，本宫也就放心了。” 顾卿卿点头，她抿着嘴角，皇后的脉象看起来的确没有什么问题。 可顾卿卿总觉得有奇怪的地方。 裴闻亦听到顾卿卿的回答，这才放下来心来，他看向裴闻璟：“也多亏了弟妹，不然这孩子肯定生不下来。” “皇上这是哪里的话，明明是皇嫂吉人天相。” 裴闻璟和裴闻亦有来有回地打着太极，两人似乎都还在试探对方。 裴闻亦说：“安王和贤王应该午时就会到达京城，到时候我们兄弟几个好好聚一聚。” “如此，那就有劳皇上费心了。” 裴闻璟表面上有笑意，眼里的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 席间，皇后让人抱来了皇女，顾卿卿一看，“这孩子长得可真快。” “是长得很快，奶娘都说皇女吃得很多。” 皇后一脸慈爱的模样，让顾卿卿恍惚了一下。 裴闻璟淡淡瞧了一眼，那襁褓里的孩子看起来的确要比同月龄的孩子强壮一些，裴闻亦在见到孩子的那一刻，满眼都是高兴，“这孩子也省心，晚上不哭不闹，吃饱了就睡，朕很欣慰。” 顾卿卿抬眼，“皇女很懂事。” “王妃要抱一下吗？”皇后提议。 顾卿卿愣了一下，“妾身……” “抱一下吧。”裴闻璟忽然开口道。 皇后腼腆一笑，把孩子小心翼翼地递在顾卿卿的怀里，顾卿卿感受那孩子轻飘飘的重量。 裴闻璟的目光放在顾卿卿身上，莫名幻想以后他和顾卿卿有了孩子，又是什么样子。 顾卿卿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一想到皇后那天几乎是拼了命生下来，就感叹母爱的伟大。 “皇上，安王和贤王已经进宫了。” “朕知道了，先安顿安王和贤王休息片刻，待会朕在召见。” “还有一事，太守大人求见。” 裴闻璟眉眼一抬，裴闻亦神色忽然变得阴沉，“让他去御书房等着。” 随后，裴闻亦站起来，他笑道：“皇后和摄政王妃就在凤仪宫休息，晚些时候会有人来带着你们宴席。” 他顿了一下，“闻璟呢？” “臣在这里不方便，不如就去游一游御花园吧。” “如此，甚好。”裴闻亦说：“那朕派人跟着你，也要方便一些。” “多谢皇兄。” 裴闻亦和裴闻璟走后，皇后似乎松懈几分，顾卿卿把孩子交给奶娘：“娘娘是不是有事想要和妾身说？” “王妃，你和本宫说实话，是不是本宫的身子有不妥的地方？” 顾卿卿没想到皇后会这么问，她有些疑惑，“娘娘何以见得？” “你不用瞒本宫，本宫的身子，本宫心里有数。”皇后一瞬间好像是老了许多：“宫里的太医不会和本宫说实话，唯一说实话的人也只有你。” 顾卿卿摇摇头：“娘娘，妾身方才给您把脉，说的就是实话，身体无恙。” “既然身体无恙，为何本宫总觉得身子乏力。” “娘娘的身体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不适合生产，能生下来这一胎，那身体多少亏空，真的就是需要好好调养。” 顾卿卿说得认真，皇后试图从她的眼睛里找到隐瞒的痕迹。 最后，皇后叹口气，“是本宫多虑，毕竟本宫身边没有个可信的人。” 上次皇后生产顾卿卿就发现碧螺没有在皇后的身边，而且太医完全没有提及皇后癔症的时候。 顾卿卿抿嘴，最终还没是没有提出疑惑问碧螺的去向。 皇女吃饱了要午睡，皇后也跟着去休息，给顾卿卿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寝殿。 辰九和辰七随身跟着顾卿卿在寝殿里休息，一直等到宫女来传唤，满月席已经准备好。 顾卿卿踏出寝殿的那一刻，迎面来了一阵风，吹乱她额前的碎发。 天边晚霞和黑夜的交汇，忽明忽暗。 顾卿卿眯了眯眼睛，辰七问：“王妃，怎么了？” “没，就是在想，很少看到这样的天。”顾卿卿轻叹：“娘娘过去了吗？” 来传唤的宫女回答：“皇女在更换衣服，娘娘要一会才来。” 顾卿卿点点头：“那我们先去吧。” 皇宫的长街在这傍晚的霞光里，显得有几分阴森诡异。前面带路的宫女一直默默低着头，每条路边的烛台忽明忽暗，风一吹，烛光摇摇欲坠的仿佛要吞噬即将到来的黑暗。 皇女的满月席安置在了裴闻亦的宫殿旁，由此可见，皇女深受裴闻亦的重视。 不少朝臣已经携家里的女眷在席间入座。 顾卿卿刚进去一步，门口太监用尖锐的嗓音说道：“摄政王妃到。” 在场入座的人纷纷转过头来，顾卿卿还头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她一点慌乱都没有，在人群之中，找到了裴闻璟。 裴闻璟眼里含着笑意的看着她。 顾卿卿款款走过去，举手投足之间都落落大方。 走近几步才看到，裴闻璟身旁坐着一个花甲老人，顾卿卿心里一个咯噔。 不知道为何，这个老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连眼眶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顾卿卿走进，就看到老人站起来，他身子硬朗，眉眼之间还透着几分凌厉，还未等顾卿卿开口。 裴闻璟说：“卿卿，这位是威远将军。” 顾卿卿双眸微微闪烁泪光，她用力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威远将军看到顾卿卿通红的双眼，他爽朗一笑：“果真和静远长得十分像，就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恨过外祖？” “没有！”顾卿卿立马回答：“怎么会？” 听到顾卿卿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威远将军笑着笑着眼眶红了些许，裴闻璟无奈地说：“还没说两句话，眼眶就红了，这样你会让将军以为，本王待你不好。” 第122章 不急 顾卿卿从来都没有见过威远将军。 她的记忆里也没有。 威远将军处之泰然，他谈笑自如，从容不迫。即使在这个年纪了，都还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 “哈哈哈哈，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一看王妃这个样子，就是王爷待得极好。”威远将军笑着爽朗，让人都有些怀疑他今年是不是已经六十几岁。 “我……”顾卿卿不知道该怎么说，身体里带来的激动是前所未有的，好像是每一个细胞因子都在叫嚣，这是她的亲人。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威远将军早就仔仔细细地询问顾卿卿这些年来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顾卿卿心里慌乱如麻，很多话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顾元平坐在不远处的席位，他今日带着顾瑶和国公夫人，一家三口目光一直都没有从那边移开。 顾元平心里纳闷，之前听到威远将军回来还以为是传闻，现在看到真人，难免有些心虚。 当初威远将军可是提着尚方宝剑气势汹汹来到顾家，差一点就砍了他的脑袋。 顾元平至今都还心有余悸。 “母亲，那人就是威远将军吗？”顾瑶问道。 国公夫人眉头舒展开来，她对着顾瑶说：“瑶瑶，我们不看她们。” 顾瑶收回眼神，这才发觉顾元平的脸色极其难看，只因为刚才威远将军抽空从人群中往他看了一眼。 那一眼，仿佛是淬了毒。 顾元平抓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顾大人，看到昔日的老丈人怎么不上去打个招呼？” 说话这人是陈夫人的丈夫，陈谋。 人如其名，是个有勇有谋的莽夫。 陈谋今日只带着夫人来，陈夫人笑着说：“顾大人怎么好意思上前去打招呼，当初那将军可是差点就……” 陈夫人欲言又止，又笑到恰到好处。当初这件事，京城谁不知道啊？ 顾元平看到这夫妻两个就脑袋疼，偏偏他还不能拿身份压人。 “陈大人这是说哪里的话，我夫君的丈人，那应该是当朝太守。”国公夫人深吸一口气，她的目光朝着太守那边看去，她父亲现在被众多朝臣给围得团团转，好不风光。 陈夫人偏头看了一眼，对着陈谋说：“夫君，你别打趣顾大人了，他们应该早就忘记了这李氏是怎么从侧夫人扶正上位的，自然而然也就忘了静远当初是怎么给生下女儿撒手人寰的。” 陈谋恍然大悟：“夫人提点的是，你和静远交好，现在这都是别人的家事了，还是不要多掺和好。” 顾元平和国公夫人听得敢怒不敢言，若是反驳陈家夫妇说的话，那岂不就是坐实了他们说的话？ 陈谋带着夫人离开，朝着顾卿卿那边走去。 顾元平喘了口粗气，国公夫人叹道：“老爷别气，陈谋他们也掀不起来什么大风大浪！” “本国公从未想过在这样的地方，还能被陈谋给羞辱！” 顾元平气得脸都有些涨红，国公夫人心里也有怨言，奈何这个场景实在不好发作，“不气，一会我去给父亲说，一定会给我们讨回公道。” “这点小事就不要麻烦岳丈，免得平白让人听了笑话。” 顾元平微微蹙起眉头，国公夫人把想说的话给咽回去，看着陈谋和裴闻璟威远将军相谈甚欢，顾元平心里开始有些隐隐不安起来。 没一会，安王和贤王也到来。 朝臣纷纷行礼，他们表情淡漠，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朝着裴闻璟那一桌走去。 这还是顾卿卿第一次见到安王和贤王，他们的年岁看起来和裴闻璟差不多，眼里似乎都带着几分崇拜的目光。 也是辰九悄悄告诉顾卿卿，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和裴闻璟年岁差不多大，幼时经常玩在一起，成年以后是先皇册封王爷，便往自己的封地居住。 裴闻亦登基之后，这两位王爷就很少进京。 顾卿卿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 安王道：“当初你大婚我们本想赶回来，可没有皇上的旨意，实在不敢进京。” 贤王道：“本来想着抗旨，还是安王说不要做这样荒唐的事。” “的确有些荒唐。”裴闻璟顿了一下，他看向顾卿卿：“日后还会有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贤王疑惑。 裴闻璟笑了笑，没有回答。 顾卿卿还一头雾水，难道裴闻璟还想再成亲一次？和谁？她怎么不知道？ 不得不说，顾卿卿听到这个笑话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不一会，皇上和太后一同过来。 所有人除了裴闻璟，都起身下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整个宫殿震耳欲聋，裴闻亦看着乌泱泱的一片人群，他心里不由自主的泛起一股优越来。 只是在这些人里，唯独一人，还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裴闻亦和太后落座，“众爱卿平身。” 顾卿卿起来的时候，裴闻璟俯下身来，拉了一把。 “安王，贤王，这一路辛苦。”裴闻亦沉稳道。 安王：“不辛苦，得知皇嫂给皇上生了一个公主，臣和贤王一路上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贤王点头，也算是附和。 裴闻亦转头又问：“威远将军，将军身体看起来还是那么硬朗。” “哈哈哈哈，老臣这是托皇上的福，这把老骨头还行！” 裴闻亦心口不一道：“就不知道将军如今还能不能上战场。” 这话一出，不少朝臣都深吸一口气，疑惑地看着坐在身边的人。 皇上这又是什么意思？ 裴闻璟勾起唇角，太后脸色却不自觉地有些难看，出声提醒：“皇上，今日是皇女的满月，这些事儿，不如就等今日过后再说？” 裴闻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朕糊涂了，太后说的是，快，去请皇后皇女过来。” 好像刚才裴闻亦说的是个玩笑话一般。 顾卿卿疑惑地看着裴闻璟，只见裴闻璟在桌下轻轻捏了她的手，小声说：“不急，我们在等等看。” 等等看？ 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