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大师姐沉迷修炼》 第1章 逝去 宁语感觉自己的衣领一松,随即被人狠狠摔在地上,旧伤未愈,剧烈的疼痛从骨血之中传来,丝丝缕缕,似乎凝成了一张网,铺天盖地的向她扑来。 她虚弱的趴在地上,微微动了动手指,却无力从地上爬起,片刻后,她扯了扯嘴角,轻笑了一声。 她是崇明宗掌门张桦的首徒,也是崇明宗的大师姐,自当上张桦徒弟的那一刻起,便勤勤恳恳,专注修炼。 作为崇明宗的大师姐,她亦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友爱同门,悉心教导,宗门弟子见到她,也很是敬重。 没想到,这一切竟在她三百三十岁突破化神之时,轰然碎裂。 … 那日是宗门大比,众多门派汇聚在崇明宗,她突破化神的雷劫声势浩大,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那时…人人都说她年仅三百多岁便突破化神,天赋卓然,日后必定仙途坦荡。 张桦听着众人对自己唯一弟子的夸赞,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但在她渡过雷劫之后,体内竟爆发出强大的魔气,宁语一时愣住,她既没有心魔,也没有接触过魔族,根本不知道这魔气从何而来。 围观的众人看见她身上的魔气,皆是变了脸色,崇明宗声名远扬的大师姐堕魔,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一件事情。 张桦也是神色凝重地看着她,在她身旁的雷电消逝之后快速掠至她身边,查看她的情况,可那魔气并没有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崇明宗大师姐宁语,修仙界楷模,竟也堕落至此,万不可让她离开这里,为祸世间!” 有人看着宁语愈发不好的情况,发出了第一声呐喊,随后,更多的人发出了附和的声音。 宁语昂起头看着张桦,轻声说道,“我没有。” 崇明宗的弟子们也站出来维护宁语。 “我宗大师姐为人光明磊落,断不会堕魔,此事必定另有隐情!” 宁语没有转头去看那弟子,目光依旧放在张桦身上,张桦只是沉沉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宁语本就天赋绝佳,这么多年来,她大多时间都在外历练,为崇明宗带回不少珍贵之物,惹人眼红,有些与崇明宗不对付的宗门,当即回怼,“光明磊落?你看她现在,像是光明磊落的样子吗?” 宁语听见了这些对她口诛笔伐的声音,微微闭了闭眼,她从未做过坏事,自然问心无愧,身上的魔气,她不知从何而来,只怕是被人陷害,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只怕是不能善了了。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讨伐她的队伍,宁语听见了张桦平静的声音。 “宁语,身为崇明宗掌门座下首徒,却道心不正,坠入魔道。” “按照崇明宗宗规,当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念在宁语多年来操持宗门事务,悉心教导弟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今日在此废除她的修为,免去逐出师门的责罚,但她往后会被囚禁在崇明宗禁地!” 崇明宗弟子皆是单膝下跪,齐声呼喊,“掌门三思!” 宁语的眼睛一瞬间睁开,怔怔地看着张桦,恍惚间,她听见张桦说了句“丢人现眼。” 下一刻,张桦的手覆上了她的头顶,一股强大的灵力瞬间进入她的体内,宁语渡劫之时本就受伤,经脉自然承受不住这股强暴的力量,一时间,经脉碎裂,修为尽散。 她紧紧咬住嘴唇,低着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鲜红的血不断从她口中涌出,滴落在她素白的衣衫之上,留下一抹抹刺眼的红。 “大师姐!”崇明宗弟子被那血色刺红了眼,当即向宁语的方向聚拢而来,张桦抬手设下一道结界,抵挡住了往这边而来的弟子。 宁语颓然地倒在了地上,众人看着这场景,顿时静默无言。 随后她就被人带到了崇明宗禁地中关押了起来,她受伤颇重,一天之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浑浑噩噩。 时不时的有弟子来看她,给她送一些药和换洗衣物,或者做一些吃食,对他们,宁语内心是感激的。 但是张桦的态度却让她寒心,自她受伤以来,张桦没有来看过她一次,她又想起来那天听见的那句“真是丢人现眼。” 拜入张桦门下后,她一直希望她和张桦的关系能像其他师弟师妹与他们师尊的关系那般亲密,她也为此做了许多事,可是张桦对她总是很冷漠,虽说掌门首徒该有的东西她都有,但宁语总是有一种离他很远的感觉。 她希望能得到张桦的认可,所以拼命的修炼,也只有她为宗门争光之时,张桦才会对她露出一丝笑容,宁语觉得她似乎找到了能离张桦更近一些的办法,此后的日子里,修炼便成了她人生的主题。 如今她众目睽睽之下展露魔气,肯定让他觉得丢尽了脸面。 可能,她的作用,就是为他赢得美名吧…如今已经失去了作用,何必还留着她碍眼呢? 她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有人闯进禁地将她带了出来… … 宁语趴在地上,微微仰起头,想要看看周围的环境,可她睁开眼睛时,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远处出现了一双靴子,正向着她一步步走来,她将视线上移,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走到她面前蹲下,抬起她的下巴,宁语看见了一张金色的面具,泛着冷冷的幽光。 “宁语,崇明宗大师姐,不错。”那人的声音传到宁语耳中。 宁语张了张嘴,缓缓问道,“你是谁?” 那人轻笑一声,“我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他看着眼前女子苍白却依旧昳丽的容颜,手掌抚上她的脸,低声叹息,“可惜了。” 下一瞬,他的手猛地掐住了宁语的脖子,宁语觉得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她可能要死了… 此刻,她觉得很不甘,也很遗憾,她这一生,没有亲人,把张桦当成了自己的长辈,为了得到张桦的认可,将全部心思放在了宗门,好像都没有为自己活过,还有陷害她的人,到底是谁,她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若有机会重来的话,她一定要为自己报仇,好好活一次… 第2章 重生 崇明宗一座山峰上,一个女子盘腿坐于山顶,眼神坚毅地看向头顶不断汇聚的乌云。 黑云滚滚,时不时发出一道道沉闷的嗡鸣。 宁语的金丹雷劫正在酝酿。 作为崇明宗这一代最具天赋的弟子,她的渡劫引来了众多弟子的围观,他们将这山峰团团围住,远远看去,竟形成了一个圈。 张桦悬空立在离宁语不远的地方,双手背于身后,严肃地看着这一切。 轰! 一道雷应声落下。 宁语先前已用灵力护住心脉,看着越来越近的紫雷,张开双臂,无畏地迎了上去。 晋升之时的雷劫,蕴含天道法则,若是能用这雷电淬体,必定事半功倍! 张桦看到她的动作,脸色一冷,冷喝道,“胡闹!” 周围的弟子也发出一声声惊呼,虽早有传言说雷电可淬炼肉身,但他们从未见过有人在历劫之时靠晋升雷劫淬体,毕竟历劫之时需得万分小心,稍有不慎,便会历劫失败,走火入魔。 宁语无心理会这些声音,专心地引导着雷电在她的肉身乃至经脉中游走,酥麻的感觉一阵阵传来,她能感觉到肉身强度比之前更强了些。 迟迟不见第二道雷电落下,宁语仰头看天,只见天上那云的墨色更加浓郁,紫色的光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轰!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不断传来,雷电却迟迟不至,围观众人也抬起头看向宁语上方的天空。元宝小说 这一看,众人皆是目光呆滞。 只见那墨色中出现了一道紫色的雷电,盘旋在墨云之中,接着出现了第二道,第三道,三道雷电噼里啪啦的发出紫色的电光,最终汇聚在了一起。 “怎会如此,我从未见过有人的雷劫会三道一并落下。”围观的弟子中有人说道。 “我也从未见过,一道雷电便威力巨大,三道怎还了得。” 众人低低地议论着,目光牢牢地盯着那紫色粗壮的雷电,随后看见的一幕却让他们瞳孔巨颤。 那已经融合了三道雷电的巨大电弧旁边,又出现了一道雷电,此时正慢慢融入其中。 宁语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调动全身的灵力覆在周身,又将张桦给她的渡劫灵宝悬于头顶上方,身体紧绷。 轰! 四道雷电融合之际,在隆隆的雷声中,众人的目光随着雷电降落,落在宁语身上。 她上方的灵宝在那粗壮的的雷电之下显得那么不堪一击,不过瞬息便化作齑粉消散,众人怔怔地看着那道雷电落在宁语身上,心里无不为她捏了一把汗。 天雷之威,又怎可轻易抵挡,更何况还是四道雷电合并而成。 雷电侵蚀着她覆在身体之上的灵力,天雷之力暴虐地游走在她体内,若不是护住了心脉,宁语毫不怀疑,她的生命会随这一击的落下而消逝。 她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随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昂首望天。 那里有更大的风暴在酝酿。 金丹的九道雷劫,威力层层递进,如今还有四道还未落下。 须臾,天上的乌云滚滚翻动了起来,在宁语上方形成了一个漩涡,似要把她吞噬。 漩涡的四个方向,缓缓的出现了四道天雷,从边缘处向漩涡中心慢慢延伸。 这场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围观众人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睖睁地看着这一切。 四道雷电最终在漩涡中心汇合,发出了震耳的轰鸣,随后,一道刺眼的雷柱向着宁语直冲而下。 众人被这光柱晃花了眼,下意识抬手挡住了眼睛,再去看宁语时,她整个人已被光柱笼罩,看不见身影了。 “这…” 众人将目光转向张桦,他的弟子情势危及,生机逐渐微弱,他要如何处置。 张桦在那光柱落下的瞬间,亦是抬袖挡住了眼睛,身体有一瞬想向宁语冲去,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停在原地,默默注视。 弟子们面面相觑,难不成他要自己唯一的弟子死在这里吗? … 在众人看不见的光柱之内,没人发现,生机渐消的女子徐徐睁开了眼睛。 体内剧烈的疼痛让她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当初修为被废,经脉碎裂之时,也是这般疼,她一度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被人掐住脖子窒息而死的感觉还紧紧萦绕着她,她茫然地转头看了看,只看见一片刺眼的光。 她是死了吧?为何死了还要体会生前的痛苦呢? 宁语闭上眼睛,努力平息体内翻涌的痛楚。 … 不对。 情况有些不对。 她眼睫微颤,内视自己的丹田,有一颗金丹正缓缓成型。 颤抖着抬起双臂,目光怔怔地看着那一双稍显稚嫩的手,白皙光滑,不似她三百多岁时的样子。 还有旁边泛着紫色的亮光。 这是…她在渡金丹雷劫。 难道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盼,真的让她重来一世,回到了一百二十岁这一年,突破金丹之时。 宁语思绪有些混乱,怔怔地低着头,回不过神来。 那道光柱消失之后,众人看见宁语耷拉着头坐在那里,一时拿不准要不要上前查看。 张桦落于山峰之上,一步一步走近宁语,宁语看见他的靴子停在了她的身前。 发现她在如此情境下竟还是顺利结丹,张桦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但是看见她血迹斑斑的外衫,手顿了顿,还是收了回去。 “不错,你历劫虽惊险,但好在最终还是顺利结丹。” 宁语一直低着头,听见张桦的话,有些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上一世,张桦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好好调查,还她清白,当众便废了她的修为,她心中有怨,此刻看见他,还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张桦见宁语一直低着头,听见他的话也没有反应,看着她浑身血迹斑斑的样子,想着应该是被雷劫所伤,又被方才那惊世骇俗的场景吓到,一时回不过神来,便没有多想。 他抬手于空中写了几个泛着金光的大字,手停下之时,那几个字已消失不见。 第3章 理清 “我让温延来送你回去。” 张桦说完这句话,便消失在宁语眼前。 温延? 宁语听见这个名字时有些恍惚。 是了,她虽是掌门首徒,但如今修为尚低,还不是崇明宗的大师姐。 崇明宗百年招收一次弟子,在同届弟子中修为最高,且品行端正之人,就是这一届弟子中的大师兄或大师姐,直至下一个接替的人出现。 温延是现任崇明宗的大师兄,不仅要协助掌门或是长老处理很多宗门事务,有时还要负责管理新弟子的修炼或是其他事情。元宝小说 上一世她渡金丹期雷劫之时并未受伤,也并未和温延有什么接触。 应该说她从始至终都和温延没什么接触,她的修炼并无太多问题,不需要温延太过关注,她也对温延知之甚少,甚至只远远观望过他,连他的面容都记不清楚,到她担起大任的时候,温延就离开了宗门,在外四处游历。 围观众人见事情已解决,宁语看起来也并无什么危险,便开始向四处散去,有几个弟子向宁语的方向慢慢靠近,众人也只以为是和宁语有交情的人,想去关心一下她,也没有在意。 可就是那几个向宁语而去的人,在靠近宁语时,忽的抽出了一把把寒光凛凛的剑向宁语刺去。 宁语反射性地抽出自己的青玉剑来抵挡,那几人转换方向,从不同的方位向她攻击而来,宁语因雷劫受伤,此时强行调动灵力,只觉自己的经脉隐隐作痛。 她强忍那痛苦的感觉,将灵力汇聚在青玉剑之上,向四周狠狠挥出,青色的剑光带着凌厉的寒气与那几人手中的剑撞击在一起,发出一阵颤抖的嗡鸣,有一人直接被这剑光划破了脖子,顿时应声倒地,再看时,伤口已被一层冰霜覆盖。 宁语双手扶住青玉剑,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那些离开的人发现不对,也往这边赶来,可是,宁语看见那几个人化解她的攻势后,以一种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气势重新抬起剑,挥出几道剑光之后,向她冲了过来。 剑光落在她的身上,她身上顿时出现了一道道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将她的衣服沾染得更加鲜红。 难道刚刚回来就要死了吗? 呵,即便是死,她也不要如此窝囊。 她盘腿坐下,将青玉剑悬于自己前方,手中不断往青玉剑中注入灵力,“剑影,起!” 话音落下,青玉剑分化出一道道青色的虚影,围着宁语转了起来,宁语才刚刚突破金丹,加上体内有伤,即使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才化出十道剑影。 剑影绕着宁语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宁语喝道,“去!”那十道剑影就朝着四面飞去,凌厉的气息散发,似乎想要一举取下那几人的性命。 做完这一切,宁语已精疲力尽,口中鲜血不断流下,经脉也疼得厉害,她不知道她的剑影能拿下几个人的命,若是那些人一个都没有死,那她岂不是很亏? 可惜,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关注了… 意识模糊之际,宁语感觉自己周身似乎出现了一道刺眼的白光,随后,她的意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温延收到了张桦的传讯,便从青竹峰出发,奉命来送这个渡劫受伤的师妹回四明峰。 不料却看见了这么一个场景,远处有人朝宁语远远赶来,而宁语则用一种透支自己生命的方式在和那几人殊死搏斗。 他当即远远扔出自己的白冥剑,双手掐诀,白冥剑由一变多,落于宁语身旁,束起一道剑墙将她围住,他自己则慢一步落于宁语之前,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她前方。 他目光掠过被宁语杀了的那三人的尸体,转向化解了宁语攻势的五人,其中有三个元婴,两个金丹,若是他晚来一步,宁语必死无疑。 崇明宗弟子此时也将这五人团团围住,等候温延的指令。 “拿下他们,尽量留活口。”温延冷冷开口。 “是。”崇明宗弟子立时与那五人缠斗起来,温延走到宁语身边,先是查看了她的情况,经脉碎裂,内伤颇重,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他给宁语喂了一颗丹药,便站在她身旁,防止有人再伤到她。 那五人在不敌崇明宗弟子的情况下,皆是决绝地咬破事先藏在嘴里的毒药,其中有四人立时就毒发身亡,只有一人被崇明宗弟子眼疾手快地掐住下巴控制住。 温延让人看管好他,便带着宁语去了丹峰。 宁语模模糊糊间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但又听不清内容是什么,挣扎着想醒过来却无果,最终又沉沉睡去。 此时,丹峰的一间房间里,张桦和温延,还有丹峰的静穗长老看着躺在床上的宁语,商讨着接下来的事情。 静穗长老坐在床边,注视着宁语苍白的面容和裸露的肌肤之上的剑痕,有些心疼地皱了皱眉,再细细察探,发现她经脉碎裂,内伤严重,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竟伤得如此重。” “我到的时候,看见宁语师妹正在拼死回击那些人,她渡劫之时本就受伤,现在怕是伤上加伤。”温延脑海中回想起之前看到的场景,解释了一句。 “唉。”静穗将目光转向张桦,“她是你徒弟,你怎么如此草率便在她渡劫之后离开?” 温延对静穗直接的话语已经见怪不怪,大陆上的丹修等级分为一至九品,九品之后是炼丹宗师,宗师之后圣级炼丹师,最后是神级,不过温延并未见过传说中的圣级炼丹师,静穗作为炼丹宗师,已经是大陆上极少的存在了。 静穗为人直接,实力也强,所以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掌门也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宗门内长老的话,他也听得进去,所以温延并不担心两人会生出什么隔阂。 张桦垂着眼没说话,静穗皱眉道,“有天赋如此好的徒弟,要是我,早该偷着乐了,你看看你,对你徒弟如此不上心。” 静穗睨了他一眼,见他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心中厌烦,“多说无益,你们快走吧,尽快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宁语就交给我了。” “好,麻烦你了。”张桦终于回了一句,静穗看也没看他,摆了摆手,张桦看了宁语一眼,随后转身出了房间,温延也向静穗抱拳告辞。 静穗看着宁语身上那几道被剑划出的深深的伤口和染血的外衣,小心翼翼地把她伤口上沾上的脏东西清理掉,随后掐了个清洁术,给她上了药,再给她换了一套衣服。 至于内伤,静穗给她服下了一颗八品的愈元丹,接下来,只需她慢慢吸收药力,治愈内伤了。 宁语这一睡就睡了十天,期间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无,静穗每天都会来查看她的情况,张桦也时常过来,见她久久不醒,心中也出现了些担忧。 第十一天,温延来看她时,发现宁语的眼睫颤了颤,见她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温延立在她的床边,等着她醒来。 宁语经过多天挣扎,终于挣脱了那无边黑暗,乍一睁眼,被那明朗的光线刺的闭了闭眼,温延见此,挪了挪位置,替她挡了挡光。 宁语适应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看见一个男子立在床前,顿时愣了愣。 眼前的男子身穿一身白衣,头发也用一根白玉簪简单束起,面容俊美,眉目温润柔和,单是站在那里,浑身就散发出如玉般温润的气息,风吹起她的衣衫,他整个人似乎要随风而去,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宁语还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感。 “师妹,你感觉如何?”温延轻声问道。 师妹?那他应该就是温延了。 宁语这时才感觉到体内那难忍的痛苦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再看这房间的布局,明显不是四明峰,看来她这段时间被带到了丹峰疗伤。 “多谢师兄,好多了。”宁语答道。 温延点了点头,“那我去唤你师尊和静穗长老。” 宁语点头会意。 不一会儿,张桦和静穗便从外边走了进来,宁语欲起身行礼,静穗一步上前将她按住,查看她的情况后说道,“既然受伤了就好好养着,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内伤恢复的差不多了,静养一段时日便好。” 宁语:“多谢静穗长老。” 张桦这时也说道,“既如此,便回四明峰养伤吧。” 宁语自知已在丹峰待了有一段时间,也说道,“既然已无大碍,我也该回去了,多谢长老这段时日的照顾。” 静穗:“无碍,若有什么不适,便来丹峰寻我。” 宁语:“是。” 之后宁语就和张桦回了四明峰。 四明峰是崇明宗首峰,是宗主及其弟子的所在地,除此之外,宗门大殿,藏书楼等重要的地方也坐落于此。 路上,张桦关心了宁语几句,宁语淡淡回应着,到了四明峰,两人就分道扬镳了,张桦去宗门大殿处理事情,宁语则回了自己的住处。 宁语喜静,所以住处有点偏僻,她走到那时,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只见眼前出现了一栋掩映在流苏树之间的二层小楼,此时流苏盛开,白色的花团锦簇,小楼之前有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溪边种满了盛放的花朵,姹紫嫣红。 不远处还有一个亭子,四面都有白纱垂下,一阵风起,白纱随风飘起,亭子中摆放着一张案几,上方有一把琴,案几周围还有不少散落的书。 她的目光怀念地掠过这些景物,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简约雅致的房间,充斥着淡淡的馨香,还是如从前一般。 宁语走到窗边,木然地看着窗外摇曳的流苏。 她如今一百二十岁,距离三百三十岁身死,还有二百一十年。 修仙之人岁月漫长,二百一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在这期间,她必须努力修炼,尽量把自己的实力提高。 还有这大师姐,谁爱当谁当去吧,累死累活,还讨不了好。 有那个时间,她还不如多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发现有关她上一世被人陷害的蛛丝马迹。 想到这个,宁语叹了口气,上一世身上莫名其妙的出现了魔气,她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当真是毫无头绪。 只能徐徐图之了。 脑海中浮现上一世身上出现魔气时,张桦冰冷的眼神和那句“丢人现眼”,她嘲讽地勾了勾唇。 她是孤儿,大抵是对亲人有些执念吧,拜入张桦门下后,总觉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逢年过节,总是会精心给张桦准备礼物,平日的生活,也是无微不至,小到茶叶,大到外出历练时获得的宝物,宁语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 她交付了信任,付出了真心,把他当作自己的家人,可她得到了什么呢? 张桦,她的师尊,对她甚至无一丝一毫的信任,哪怕是那一天…他能不那么决绝,她都不会那么失望。 或许她本就不该奢求那根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 她轻轻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第4章 出宗 思绪回笼,她回想着上一世的事情。 上一世,她突破金丹后,便想着外出历练,巩固修为。 所以她很快便离开宗门,在外历练了十年,给张桦带回来一株罕见的元丰草,那草药加在丹药中,有提升修为的功效。 人人皆知修为越高,想要提升就越难。 为了得到那一株元丰草,她受了不轻的伤,因此也错过了百年一次的宗门大比。 … 浮世三千,千兆大陆可能只是其中一个。 千兆大陆分东西南北中五洲,还有妖魔两界,崇明宗位于东洲。 在大陆之上,不仅有宗门派别,世家大族,还有凡世存在。 默认的势力排序便是四宗三殿,四阁两谷六族。 温延就出自六族之一的温氏一族。 但毕竟是家族势力,成员多是家族子弟,比之广招门徒的宗门还是差一些。 千兆大陆每百年会组织一场宗门大比,不过宁语一次都没有参加过,第一次因伤错过,第二次外出历练,赶不回来,第三次…她就死了。 … 前世给张桦带回了元丰草,张桦十分满意,对着她夸了又夸,宁语十分高兴,即使受了伤,也觉得是值得的。 现如今… 去他的元丰草。 她记得她离开宗门之后,凡世出了一件事,与魔族有关,宗门得知之后,派温延带人前去处理。 既然是与魔族有关,那她就必须得去一趟了,正好也可以趁此机会出去走走,离张桦远一些,调整一下自己的心绪。 … 丹田处一痛,宁语回过神来,随即内视丹田,想看看是否是有什么暗伤未愈。 这一看却让她大吃一惊。 之前没有注意到,现下仔细查看才发现她的灵根不一样了。 她上一世是冰,风双灵根,现在除了冰灵根和风灵根之外,还多了木灵根和火灵根。 也不知道是之前就这样,还是她重生以后才变化的。 看来在没有搞清楚前,暂时不能将这件事展露于人前。 既然如此,那她可以学习的东西就更多了,多学一些术法傍身,总归是好的。 还有木灵根和火灵根,是炼丹的必备条件,上一世一直想学习炼丹,奈何没有机会,这一世倒是可以试试。 … 就这么养了几天,宁语感觉自己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刚好凡世有魔族作乱的消息传了过来,宁语估算着张桦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宗门大殿里和温延商讨这件事情的对策,便出门朝宗门大殿走去。 走到门口,宁语得到通传后就走了进去,果然看见温延站在大殿中。 “见过师尊。”宁语朝张桦一拱手,淡淡开口。 张桦看着站在殿中的女子,总觉得她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他抬了抬手,宁语站直了身子。 “为何事而来?” “弟子感觉伤势已好,特来拜见师尊。” 张桦点了点头,“嗯,好好修养吧,我还有事要与你师兄商讨,你先回去吧。” 宁语顺势追问道,“不知师尊和师兄在说什么事?” 想着也不是什么秘密,张桦随口道,“凡世有魔族作乱,你师兄要带人前去查看。” 宁语朝张桦拱手道,“师尊,弟子伤势已好,可否随师兄一同前去查看。” 张桦疑惑地看着她,她之前一心修炼,对这些事一向不上心,怎的今天如此反常。 宁语瞥了一眼张桦的脸色,“师尊,弟子晋升金丹之后,感觉心境有所欠缺,想出去看看,增长阅历,这也于我修炼有益。” 温延也搭话,“掌门,师妹从前一心修炼,甚少关注外界,确实应该多出去看看。”元宝小说 宁语低着头等待张桦的回应。 张桦略微沉吟,也点了点头,“也好,你就与你师兄一起去看看吧。” 宁语:“是。” 温延:“还有一件事,与师妹也是息息相关,那日趁你渡劫之后虚弱之际围攻你的人中留下了一个活口,那人确实是崇明宗弟子无疑,不过被人下了魔灵咒,其余人也是如此。” 魔灵咒,魔族控制他人的一种咒术,若是谁被下了魔灵咒,那他的所有行动都会被下咒之人感知,若是有了暴露或背叛的心思,咒术发作,必死无疑。 “可有问出什么?”宁语蹙眉问道。 温延:“并无,在我审问时,他身上的魔灵咒发作,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死了。” “是何人给他们下的魔灵咒呢?”宁语低声呢喃。 这又与前世不一样了,前世这个时候,并没有出现被下魔灵咒的弟子,看来她这次回来,有很多事都随之改变了。 张桦:“此事还需细细察探,将那几个弟子之前去过的地方和接触过的人调查清楚,再好好在宗门内排查一番,加强防卫。” “这件事也算是给我们敲了一个警钟,我会与各长老商议应对之法。” “你们先去准备察探凡世魔族之事吧。” “是。”两人同时应道。 … 走出宗门大殿,温延转身看向宁语,温声开口,“师妹,伤势如何了?” 宁语:“好多了,多谢师兄挂怀。” 温延颔首道,“那便好,回去准备吧,出发时我会通知你。” “好。” 温延目送宁语离去,也转身朝青竹峰的方向走去。 他是大长老空笙的弟子,随大长老居住在青竹峰上,青竹峰也确实如其名字一般,满山青竹,他的身影进入青竹林,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 五日后,宁语收到了温延的传讯,来到演武场时,却发现只有温延一个人在那里。 “其他人呢?”她走过去问道。 温延:“不需带太多人去,以免打草惊蛇,若有变故,再向宗门求援即可。” 宁语一想也对,况且温延如今已是化神修为,实力高强,若发生什么事情,也有应对的能力。 千兆大陆修炼等级划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洞虚,大乘,渡劫,每一境界又分前,中,后,大圆满,渡过渡劫期大圆满雷劫后可飞升上界。 温延现下是化神中期修为,比她高一个大境界。 修炼越往后越难,步入化神,已经算是进入了强者的行列,大陆上各个势力的掌门长老,多数是合体,洞虚期,大乘期寥寥无几,多数是退居幕后的老祖宗,渡劫期大能,更是一个手掌就能数出来。 想到此,宁语对温延说道,“师兄,我们走吧。” 温延:“好。” 第5章 玹国 到了山门前,宁语唤出了自己的青玉剑。 青玉剑是她的佩剑,通体青色,可随她的心意变换大小。元宝小说 青玉出现后,宁语脚尖一点,率先跳了上去。 青色的剑在阳光下显得玲珑剔透,隐隐有青色光芒浮动。 温延看了一眼,也召出自己的白冥剑来,一跃而上。 “师妹,我们此次要去的是凡世玹国,到了凡世,实力会被压制,只能使出十之一二,你跟紧我。” 修仙之人,即使只是练气期,实力与凡人相比也是天差地别,为了维护凡间秩序,修仙之人到了凡世,实力便会被压制,也算是一种维护平衡之法。 “好。”宁语应了一声。 温延率先御剑而起,宁语紧随其后。 一天之后,两人来到了玹国边界,法则制约之下,他们的实力被明显压制,已无法支撑御剑飞行,遂在一座城池郊外的树林停下,落地行走。 二人并肩来到城门外,“凤羽城”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城门处有不少百姓正排队进入城内,温延和宁语也排在众人身后,等待门口士兵的盘查。 轮到宁语时,那士兵看见宁语一身白衣,容貌昳丽,不禁流露出了垂涎的神色,那手还不安分地朝宁语的脸伸去。 宁语皱了皱眉,正想躲开,身后的温延先一步站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士兵的视线。 那士兵不悦地抬眼,看见这么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内心更是不忿。 “这位…守城人…”温延不知该如何称呼这士兵,憋出了这么几个字。 “我妹妹年纪尚小,望你不要动手动脚。” 那士兵轻蔑地说道,“我看上她是她的福气,长得一副狐媚样子,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吗?” 宁语挑了挑眉。 温延依旧是一副温和的神色,眼神却冷了下来,淡淡道,“慎言。” 那士兵伸出手,想要推开温延去抓宁语,温延一把抓住他的手,一个用力,骨头碎裂的咔嚓声传来,接着便传来那士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都说了不要动手动脚了。”温延温和地开口。 宁语也是第一次看见他动手,没想到他看着温润如玉,下手却很果断。 不过,本就该如此,温润良善固然是好事,但在遇到这种人时,一味放纵并不可取。 城门口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很多百姓远远看着他们,生怕惹祸上身,不敢靠近,也不敢言语。 就在温延和宁语打算进入城门时,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宁语转头一看,雄骏的战马上,年轻的将军昂然端坐,战袍肃穆,玄甲明光,手中的斩马刀一片清寒,他冷冷看着这一切,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人,与他的装扮有些相似。 周围的百姓和士兵看见他,皆是跪地,恭敬喊道,“恭迎将军!” 周围都是跪地的人,站着的宁语和温延显得十分显眼。 “起。”那男子薄唇轻启,眼睛却一直盯着城门的方向。 围观的百姓起来后就四散走远了,方才的那个士兵战战兢兢地站在城门口,不敢直视那个少年将军。 宁语和温延对视了一眼。 片刻后,那男子利落地翻身下马,将斩马刀插在一旁的地上,一步步向两人走来,甲胄碰撞的沉重声音响起,宁语感觉眼前年轻的男子,似乎是从血海中厮杀出来的冷面修罗,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他在两人面前停下。 “发生了何事?”他淡淡开口。 身后的那个士兵一瞬间跪下,身体抖如筛糠。 宁语瞥了那个士兵一眼。 “方才过城门时,这位士兵欲对我妹妹动手动脚。”温延淡定回答。 墨云看了宁语一眼,将目光转向那个士兵,“是否属实。” 那士兵跪在地上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说不出话来。 他又将目光转向另一个士兵,在他迫人的目光下,那士兵忐忑地点了点头。 君澜从腰间取下一条鞭子,往地下一甩,顿时扬起了一阵尘烟,在那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那鞭子缠上他的脖子,墨云手上一用力,那士兵就被拖了过来。 “触犯军规,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他随手将人扔到一边,他身后就有人上来把那士兵拖了下去,那士兵甚至不敢反抗,眼神惊恐地看着君澜,被拖了下去。 君澜扫了宁语和温延一眼,折身上马,进了城门,很快就消失在两人眼前。 “有个性。”宁语轻声开口。 温延笑了笑,“走吧,我们也进去吧。” 城门口的小插曲很快过去,马上又恢复了秩序,只是守城门的人换了一个。 宁语以前从未来过凡世,乍一见这熙熙攘攘的人群,玲琅满目的商品,只觉得十分新奇。 她游走于一个个商贩的小摊之前,只觉得大开眼界,果然,前世的她,就是把自己的路走窄了,像现在这样多出门看看,多好啊! 看见有人扛着一大把冰糖葫芦在卖,宁语想起她从前看过的画本子里,冰糖葫芦出现的频率十分高,她早就想尝尝是什么味道,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走近卖冰糖葫芦的大伯,宁语问道,“大伯,冰糖葫芦怎么卖啊?” “两文钱一串。”大伯爽朗地开口道。 为了这次出行,宁语可是准备了不少凡世的钱币,看了不远处的温延一眼,宁语觉得自己吃独食不太好,即使温延可能不会吃,还是打算给他买一串。 “来两串。”宁语掏出四文钱递给大伯。 “给,姑娘。”大伯抽出两串冰糖葫芦,宁语接过,直接咬了一口,糖的香甜气息充斥着整个口腔,慢慢的有山楂的酸味传来,酸酸甜甜的味道,果然和画本子里写的一样。 她边吃边向温延走去,温延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他就这样看着宁语走到他面前,把另外一串冰糖葫芦递给他。 温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给我的?” 宁语点了点头。 温延伸手接过,看着那串冰糖葫芦,一时没有动作。 他还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呢。 宁语看着他迟疑的样子,想着他可能是不想吃。 第6章 凤羽城 毕竟温延出身六大族,吃不惯这种东西也正常。 于是她说道,“如果不想吃就给我吧,总不能浪费。” 温延心想她一定是误会了,就把冰糖葫芦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味道传来,他细细咀嚼着,好像还不错。 宁语看见他的动作,微微挑了挑眉,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嗯,还可以。” 还挺接地气的嘛。 宁语转身继续往前方逛去,温延慢步跟在她身后。 快到饭点时,宁语在一家“幻海饭庄”前停下了脚步。 首先,她有些饿,其次,她有些好奇,幻海饭庄为何开到了凡世。 温延见她一直看着那个牌匾,上前解释道,“妖界鲛人一族,世代居于幻海,是六大族之一。” 这个她倒是知道。 “幻海远离妖界权利纷争,鲛人族内关系和谐,后代大多生性天真,纯良无害,容易被人诱捕杀害,毕竟鲛人一族落泪成珠,价值不菲,他们的鳞片,亦是坚硬无比,可打造武器。” 这些宁语都有了解,也知道幻海饭庄是鲛人一族的产业,在修仙界倒是常见,没想到在凡世也能看见。 “为何幻海饭庄会出现在凡世?” “师妹大概不知,因为鲛人一族太过纯良,不知人间险恶,鲛人族族长便在族中立下规矩,鲛人一族一百二十岁成年之后能够幻化出双腿,到了这个年纪,需要入世历练,磨练心智。” “因为鲛人一族刚成年时,实力尚低,难以在弱肉强食的修仙界存活,族长便让族中子弟入凡世历练。” “磨练心智,凡世足矣。” 原来如此。 温延看了宁语一眼,笑道,“师妹这个年纪在幻海,也才是刚刚成年呢。” 宁语睨了他一眼,“所以说,幻海饭庄出现在凡世,是为了给入世历练的鲛人族一个帮衬。” “对。”温延说道,“如果历练时发生危险,可来幻海饭庄求助,鲛人一族也不愿意族人因为历练而丧命。” “而且鲛人一族如若心智成熟,于修炼也是事半功倍。” 宁语将目光转向幻海饭庄内部,说道,“进去看看吧。” 两人一同踏进幻海饭庄。 只见正对门的柜台莹润透亮,是用幻海的珊瑚石打造而成,柜台上方,悬挂着一颗颗鲛珠,散发出莹莹的蓝光。 掌柜站在柜台里边,笑吟吟地看着两人。 “掌柜,给我们一间包厢。”宁语走过去说道。 掌柜笑眯眯地从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牌,上面刻着两个三字。 “三楼第三间。”掌柜解释道。 宁语拿着木牌上了三楼,与温延坐下后不久,就有小二拿着菜单来让二人点餐。 上辈子没在幻海饭庄吃过几次饭,宁语询问了温延的意见,他说随意,所以宁语什么都点了一些。 菜上完后,桌子险些摆不下。 她上辈子果然是把自己的路走窄了,错过了那么多美食,宁语边吃边想。 温延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她吃,鲜少动筷,所以这一桌大部分都进了宁语的肚子。 吃饱喝足,宁语双手打开,随意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上一世因为是大师姐,什么都要端庄大方,她都不能随意做出这样的动作。 果然,还是什么都不当来的惬意。 温延抿了口茶,问道,“师妹,吃好了吗?” “嗯。”宁语慵懒地应了一声。 “吃好了就去找间客栈住下吧。” 宁语坐起身来,看着温延问道,“师兄,刚刚在城门口看见的男子是何人?” “凤羽城的守将,君澜。” “凤羽城位于玹国边境,百里之外便是游牧民族弋族聚居地,弋族为人豪迈,却也残暴,经常来凤羽城抢劫财物,害人性命。” “数年前,君澜当上了凤羽城守城大将,自他上任之后,弋族再也没能踏入过凤羽城一步。” “且他为人刚正不阿,若发现麾下有人违反军规,绝不会姑息。” “这一点,想必师妹也深有体会。” 宁语点了点头。 少年将军,铁血手段,护卫疆土,百姓敬重。 倒是一个人物。 她站起身来,对温延说道,“走吧,找客栈去。” … 最终两人找到了一间靠湖而建的客栈,从房间的窗户看出去,就可看见波光粼粼的湖面。元宝小说 夜幕降临,湖边的光影落在湖面之上,被一圈圈的波光晕染开来。 温延和宁语临窗而坐。 宁语:“师兄,不是说有魔族作乱,那魔族在何处?” “只是有一个弟子路过玹国时发现有魔族的气息,后面再去查看时,就不见了踪影,现在还不知道它在何处。” “那我们岂不是要在凡世待很长时间。” 温延看着宁语,温和道,“师妹,人之一生,并不是只有修炼这一件事,你该多看看这世间万物,人间烟火。” 宁语对此深有体会。 眼角余光瞥见湖心有一艘画舫缓缓驶来,宁语定睛一看,发现白日看见的那个将军也在其中。 一个女子坐在前方的露台上抚琴,透过长窗,宁语看见君澜和一个男子相对而坐,似乎在谈论什么事情。 只一会儿,君澜便有所察觉,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君澜淡淡瞥了她一眼,转开了视线。 宁语勾了勾唇角,“这个君澜,倒很是敏锐。” 温延赞同地点了点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湖心却变故突起。 画舫漂到湖最中心处时,外籁俱寂,月影投射在湖面上,泛着冷冷的光。 君澜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中的杯盏,眸光晦暗不明。 下一刻,几道人影忽的从水中跃起,将画舫包围,无数银针向着君澜和他身旁的男子射去,那抚琴的女子也于袖中摸出一柄匕首,向着君澜发起了攻势。 君澜身旁的男子惊慌失措,惊恐大叫,君澜一把将他拉过来,不仅要躲避四周的攻击,还要分心照看他的情况,一时有些双拳难敌四手。 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宁语和温延神情也变得有些凝重。 第7章 异样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刚从水中跃出的人影,是鲛人。 可是,鲛人为何会刺杀君澜? 君澜的属下都留在岸边,看见君澜受袭,即使第一时间就上了岸边的船,向湖心靠拢,但一时半会还赶不到。 “师兄。”宁语唤了一声,转头看向温延。 温延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了一眼,当即越出窗口,向湖心掠去。 宁语的实力被压制,此时体内的灵力不多,便催动风灵力,将那些银针定在半空,随后她的手往下一压,银针便悉数落于水中。 下一瞬,她就与那个女子缠斗在了一起。 温延也很快把几个人鲛人制服。 君澜眉心紧蹙地看着身旁男子抓住他手腕的手,那男子看见君澜的脸色,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像是才反应过来,一个激灵,忙松开了手。 君澜随即去协助宁语。 那女子见同伴已被抓住,周围还有人不断向湖心而来,心一狠,咬碎了嘴里藏好的毒药,再将早就准备好的毒粉朝着空中一撒。 宁语第一时间凝神屏气,想着君澜可能反应不过来,便迅速靠近他,捂住他的口鼻,带着他向后退去。 两人的身影停住时,那女子也毒发倒地。 君澜皱眉看着捂住他嘴的那只手,有些不习惯和女子靠这般近。 宁语催动风力将那些毒粉吹远,而后放开君澜,前去查看那女子的情况。 死的透透的。 再去看露台上的那几个鲛人,也是没有了生息。 “是魔灵咒。”温延说道。 又是魔灵咒,先是出现在崇明宗,后又出现在这里,从修仙界到凡世,这魔族到底在图谋何事? 还有这些鲛人是魔族控制住的事情,也不知道幻海饭庄背后的人发现了没有。 君澜走近两人说道,“多谢二位相救。” “若是两位方便的话,不妨去将军府坐坐。” 温延也有些事情想问问他,便对着他微微颔首,同意这个提议。 这时,君澜的下属也到了,君澜吩咐他们将这些尸体处理干净,便和几人走上了另外一艘船。 之前与君澜交谈的那个年轻男子不安地看着他,君澜路过他时淡淡道,“宋公子,今日事务繁多,稍后再谈吧。” 宋修浯愣愣地点了点头。 … 将军府中,几人围坐在桌前,君澜分别给两人倒了一杯茶。 宁语/温延:“多谢。” 君澜边给自己面前那个茶杯添着茶水边开口,“二位不是凡世中人,不知该如何称呼?” 温延:“确实不是,我名温延,这是我师妹宁语,我们二人奉命前来察探魔族之事。” “魔族?” “今日刺杀将军的人,便是被魔族控制。” 想杀他的人太多,君澜有许多猜想,却没想到竟然和传说中的魔族扯上了关系。 “近段时间凤羽城中时不时有人失踪,我本以为是弋族皮痒了,带着人去恐吓了一番,如此说来,倒是错怪他们了。”君澜无所谓地说。 宁语想起初见君澜时的场景,想必他那时候就是从弋族那边回来的,她想了想问道“凤羽城中有人失踪是从何时开始的?” “半年前,但人不多,三月前才有人禀告给我。” 宁语也不知道失踪的这些人是人类还是鲛人,一时不好下定论,也不好推测后续的发展。 君澜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于桌上,“二位打算在凤羽城逗留多久?” 温延:“不好说。” 君澜:“你们虽不是凡世中人,但既然来了这,便要守凡世的规矩,不可随意伤我凤羽城百姓。” 温延:“这是自然,君将军多虑了。” “那便好,如果需要我帮忙,可来将军府找我。” 宁语听着两人的对话,从君澜说出口的话来看,觉得他还挺负责任的。 随意攀谈了几句,二人起身告辞。 回客栈的路上,宁语问道,“师兄,你如何看?” 温延摇了摇头,“线索太少,还有待观察。” 宁语:“那几个鲛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温延:“我们再观望几日,看看形势。” 宁语:“好。” … 接下来的几日,凤羽城中看起来风平浪静,宁语和温延观察了几天,发现幻海饭庄背后之人好似对城中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那些鲛人的死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这天,两人再次来到幻海饭庄,温延率先对掌柜说道,“不知可否通报一声,我们想见见你主子。” 那掌柜依旧是笑眯眯的,“我主子外出办事,不在凤羽城。” 温延:“那他何时回来?” “不知,他归期不定。” 宁语和温延对视了一眼,转身走出了幻海饭庄。 上一次的那几个鲛人已死,这几天他们在城中四处转悠也没有发现鲛人的踪迹,敌在暗,他们在明,敌人没有动作,他们也难以发现新线索。 走在街上,宁语抬头就看见君澜在一间茶楼的二楼窗边坐着,似乎在和什么人谈话。 她和温延走到一楼,想和君澜通通气。 过了一会儿,君澜陪同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下楼来,看见两人,他目光微顿,送走那个男子后,他又折身回来,将两人带上了二楼。 坐在隔间,君澜说道,“刚刚那人是宋坤,就是那日与我在湖心谈话的那位公子的父亲。” “玹国边境的生意,宋家做的最大,眼下已经快到冬季,朝廷粮草迟迟未到,我在与他商讨购粮一事。” “上次之所以派他儿子来,是想锻炼他儿子的经商能力?”宁语问道。 “不错。”君澜接过话头,“宋修浯是他的独子,他自然对宋修浯寄予厚望。” 温延:“为何朝廷粮草迟迟未到,边境本就缺粮,更何况还有外族虎视眈眈,这事可是等不得。” 君澜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温公子想必对凡世的阴谋算计不大了解,我们玹国的国君啊…”他紧紧握住面前的杯子抬起来,“看重自己手中握住的权力,胜过一切。” “边境苦寒,冬季粮草至关重要,还有弋族,若是实在缺少食物,便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静。” 宁语:“近日还有魔族作乱,君将军要严加防范才好。” 君澜:“那是自然。” 第8章 刺杀 傍晚的风已经带上了一丝寒意,想必冬季真的已经不远了。 从茶楼出来,宁语和温延像往常一样穿梭于凤羽城的大街小巷,寻找线索。 走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子时,两人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还是装作不知,若无其事的向前走。 须臾,无数暗器向两人袭来。 温延挥出一剑,那些暗器多数便被剑气击落,宁语捡起落在脚边的暗器细细一看,发现这暗器竟是鲛人的鳞片,只是被打磨的十分锋利。 她皱了皱眉,鲛人鳞片长于尾部,剥离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到底是何人如此残忍。 她抬眼一看,由于暗器对两人不起作用,暗中的人已现身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对面的人虽然眼神空洞,浑身萦绕着魔气,但宁语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鲛人。 被人控制,还用从同族身上得来的鳞片来杀人,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对面的鲛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须臾,似乎得到了什么命令,忽的齐齐动身朝两人攻来。 温延手起剑落,很快就解决了几个,宁语则是和他们慢慢周旋,找准机会便把他们冻住。 不管能不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线索,活着带走总比死了强,要不然就像上次一样,什么都没了。 温延看见她的动作,也开始配合她,最后,她冻住了五个鲛人。 事毕,宁语拿出一个储物戒,这是张桦给她的,据说死物活物都能装,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她把这几个鲛人装了进去。 返回客栈的路上,宁语说道,“白日里刚去找了幻海饭庄的人,晚上就被追杀,这怕不是巧合。”元宝小说 温延也说道,“看来,这幻海饭庄背后之人,动机不纯。” … 回到客栈之后,两人合力给房间设了个结界,宁语先放了一个鲛人出来。 就在宁语犹豫要不要使用她的火灵力把这冰块给融化的时候,温延已经抬起手对准了冰块,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这才反应过来,温延也是有火灵根的人。 那个鲛人被冻的有些僵硬,冰块化开也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宁语找出一根绳子把他给捆了。 随后,两人候在旁边,等着看后续的情况。 那个鲛人反应过来后开始剧烈挣扎,显然还是神志不清的样子。 宁语:“还是被魔灵咒控制?” “对。” 宁语:“那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暂时神志清楚。” 温延:“师妹,带琴了吗?” 话题跳转太快,宁语一时没反应过来,“带什么琴?” 温延:“我会清心曲,试试看行不行。” 宁语扫了扫自己的几个储物戒,在其中一个储物戒的角落里看见了一把白玉琴,就拿了出来。 温延盘腿坐下,手抚上琴弦,“师妹,这把琴可是比你放在亭子里的那把好,以后多用这把练吧。” 宁语有些无语地点了点头,温延拨了几下琴弦,开始弹奏。 古朴的琴音自他指尖流出,宁语感觉自己心中的那一丝躁郁也被这琴音抚平,呼出一口气,她转头去看鲛人,发现他果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于是她蹲在鲛人身边,近距离之下,她看见鲛人的眼神好似有些挣扎,时而清明,时而混沌。 忽的,鲛人的手指轻轻扯住了她落在地上的裙角,因为被捆住,这个动作做的也很困难,宁语垂头看着他,只见他好似很艰难地张开了嘴,想要说什么,宁语凑的更近了一些。 “郊,郊外…” “地下…有…” 地下有什么他没再说出来,因为下一刻,他体内好像出现了一头在啃噬他的灵魂凶兽,整个人瑟瑟发抖,十分痛苦,不过瞬息,生机消逝。 看着这么一个本该是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死在她面前,还是以这种方式,宁语心中有些不忍,特别是想到上一世,她也是被魔族所害,心中更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温延停下抚琴的动作,也很是可惜地说道,“他已经很努力地在挣脱魔灵咒了,这魔灵咒真是害人不浅…” 想到储物戒中还有几个被冻住的鲛人,宁语问道,“魔灵咒的解决之法是什么?” “首先你得找到下咒的人,然后将他的心头血加入到解咒的丹药中,魔灵咒来自魔族,解咒的丹药叫血梵丹,所需的药材也大多在魔界,如今我们一不知道下咒之人是谁,二去不了魔族。” “我们救不了他们。” 宁语叹了口气,“那我们便等这件事结束之时,将他们一并交给鲛人族吧。” 温延:“好。” … 因为刚刚那个鲛人说了郊外,所以两人将他埋葬之后,就朝着凤羽城的郊外去了。 郊外涵盖的范围太广,两人决定分头行动。 宁语走在凤羽城外的密林间,仔细留意着地底下的情况。 外籁俱寂,一切声音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走到一棵漆黑的枯木前,宁语似乎听到了一阵阵凄惨的哀鸣声传来。 仔细看眼前的枯木,好像与周围的树木有些不一样,她将耳朵贴在树干之上,抬手敲了敲,是空心的。 正想将耳朵离远,一声尖锐的惨叫传入了她的耳朵,让她心神一颤。 看来这棵树是知晓地底世界秘密的关键。 她拿出一张传讯符,告知了温延自己的位置,便在这里等着温延到来。 期间她绕着枯树走了几圈,抬手抚摸着树干,企图找到什么机关或是阵法,但是都没有。 温延来的时候,她正将耳朵贴在树干上,她又听见了惨叫声,从地下传来,但一切都被掩盖在地下,无人知晓下面的人在经历怎样的事情。 她示意温延也来听听,温延学着她的样子将耳朵贴在树干上,这时,一道悠远的,哀伤的叹息传来,不似之前那般尖锐猛烈,却让宁语心中更加沉重。 温延也惊讶地听着这声音,须臾,他问道,“所以,只要我们找到入口,就能进去了吗?” 宁语:“我想就是这样,只是这周围没有机关,也没有阵法,不知要如何进去。” 温延昂首看着枯树树梢。 第9章 炼狱 “下面你都看过了,那上面呢?” 宁语也抬首看向上方,温延已然跃上了树梢。 立在上方,温延目光扫视着眼前的一切,片刻后,终于在一条树干上的一处隐蔽位置看见了一个凹槽。 他跃到那个树干之上,示意宁语上来。 宁语上去之后看着那个凹槽,越看越觉得熟悉,就拿出之前她从地上捡起来的,那些鲛人拿来攻击他们的鳞片来一对比,大小正合适。 她将那个鳞片放进去的瞬间,一股吸力便拉着两人往下坠落,温延及时地拉住了宁语,防止两人落地时坠落到不同的地方。 落地之后,入目是一片昏暗的环境,不远处有一道黑色的门,门两侧点着两盏灯,灯影随着风吹而闪烁跳动,隐隐约约,宁语闻见了血腥气。 两人适应黑暗后慢慢走到门前,宁语伸出手一推,门很容易就被推开,宁语和温延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进入这道门之后,哀鸣声更加清晰,此起彼伏,宁语和温延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越近,声音越大,血腥味更浓郁,宁语心中愈发不安。 终于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只一门之隔,她不知道里面是怎样的情景,竟会让人发出这般凄惨的声音。 温延目光环视四周,在看向上方时略微停顿,随后示意宁语抬头看,宁语仰起头,看见面前这道墙的顶部有几个大洞口,应该是通风用的通风口。 她脚尖一点,率先进了其中一个洞口,随着空气的流动,那股血腥气铺面而来,直直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感觉更加不适。 紧随其后的温延也察觉到这里的血腥气太过浓郁,于是拿出一块帕子,递给了前面的宁语。 宁语接过,将帕子叠成三角形,将脸的下部分覆在帕子之下,在脑后系了个结,鼻尖传来一股竹子的清香,她才觉得好受了些,递给温延一个感激的眼神。 温延微微笑了笑,往前扬了扬下巴,宁语会意,向前方走去。 走到洞口的另一头时,两人一左一右,试探性地伸出了头。 下方的场景真是让宁语毕生难忘。 地上竖着很多十字架,十字架上,鲛人被粗大的绳索牢牢绑在上面,他们身上还穿着凡世的衣服,只是尾巴已经显露了出来,鱼尾垂在地上。 有人站在绑着鲛人的十字架前,用一把把寒光凛凛的匕首,活生生的把鲛人的鳞片剐下来,扔在一旁的竹篓中,每剐下来一片,鲛人都会疼得发出一阵阵哀鸣。 宁语看见他们的手指紧紧扣住手心,有血从手掌中流下,尾巴也疼得痉挛缩起,再看一旁的竹篓,竹条已被鲜血染红,很多人面前的竹篓都即将要被装满了。 很多鲛人耷拉着脑袋,显然已经晕倒,没晕倒的鲛人,散落的头发被汗打湿,紧紧贴着额头和脸颊。 从他们身上流下的血迹,在地上汇聚成一摊血泊,那些剐鳞片的人的脚,已经快被血淹没了。 宁语和温延皆是眉头紧皱,她感受了下这地底的情况,没再发现什么厉害的人物,眼看着一个尾巴上的鳞片已经少了三分之一的女鲛人的鳞片即将再次被刮下,宁语当机立断,唤出青玉,往下一推,青玉似乎也被这场景气到,一剑削断了那人的胳膊。 宁语随后落于地上,血色将她的鞋子染红,她手上凝结出一根根冰锥,很多人立时就被贯穿了喉咙。 看着剐鳞片的人一个个倒下,宁语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温延站在她身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师兄,我们将这些鲛人带走吗?” 温延:“嗯,很多鲛人还活着,不能见死不救。” 宁语把那个能装活物的储物戒拿了出来,幸亏储物戒空间够大,不然都装不下这么多鲛人。 将鲛人安置好后,两人返回刚才下来的位置,温延直接一掌打穿了头顶的石壁,银白的月光倾泻下来,照亮了这原本黑暗的地方。 “这种充满罪恶的地方,就该昭告世间。” 宁语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回到客栈后,两人商议了一番,打算天明后去寻一个院子买下来。 有个落脚处,做什么事总是方便一些。 现下还要去寻君澜一趟,跟他说一声郊外发生的事情。 宁语将储物戒交给温延保管,她则去将军府找君澜。 现下已是子时,凤羽城中一片安静,月明星稀,宁语到将军府时,看见君澜披着一件披风,独自一人坐在屋顶之上,搭在膝盖上的手握着一个酒壶,他目光呆呆地看着天空中的圆月,周身萦绕着孤寂和怅然的气息。 她跃上屋顶,缓缓走近君澜。 听见动静,君澜转了转头,看见宁语染血的靴子,目光顿了顿,“发生了何事?” 宁语:“西边郊外,你明日带人去看看吧。” 君澜抬起酒壶,往嘴里送了一口酒,“你杀人了?” 宁语:“是,但那些人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他咽下口中的酒后,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片刻后,他轻笑一声。 “宁姑娘,你说,是不是每个犯错的人都会有报应呢?” 宁语觉得今晚的君澜有些不对,褪去白日里锋利的外壳,此时的他像是终于显露出他本来的模样,看起来既伤感,又脆弱。 宁语:“那当然了,万般皆有因果,种下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果。” “种下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果…”君澜低低地跟着重复了一遍。 宁语心中挂念着那些鲛人,事情也已经通知了他,而且君澜看起来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但宁语觉得她和君澜的交情还没到可以倾诉心事的地步,还是让他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 宁语:“君将军,我还有事,先走了。” 君澜看着她的身影快速消失在眼前,轻轻说道; “真的吗?若是万事都有因果,那我也会有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吗?” 微风吹起他的披风,也吹散了他的话,他看着那一轮明月,久久无言。 … 第二日,宁语和温延在凤羽城多方搜罗,最后在城边买了座带有大水池的宅子,据说这宅子的主人以前是卖鱼的,所以修了个大水池,后来赚了点小钱,转行了,这宅子也就闲置了下来。 宁语觉得这宅子很适合他们现在的处境,和温延商议后就买了下来。 大致了解了下宅子的布置,宁语在水池边将储物戒中的鲛人放了出来。 他们的伤口还在流血,宁语和温延只好将鲛人放在地上,给他们上了药。 这些鲛人战战兢兢地看着宁语和温延,温延温声解释道,“我们二人是千兆大陆东洲崇明宗弟子,诸位不必担心。” 看见宁语和温延出示的弟子令牌,那些鲛人才稍稍放心了些。 鲛人经历了那般惨痛的事情,一朝获救,有的甚至当场失声痛哭了起来。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宁语也知道此时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来发泄情绪,就在一边默默等着。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鲛人对宁语说道: “是封厄,是封厄将我们带到那里,让他的人把我们的鳞片挖下来,送给魔族!” 宁语:“封厄是谁?” “他负责管理玹国的幻海饭庄,但他与魔族沆瀣一气,我们有好多族人被他害死了!” 宁语和温延对视了一眼。 宁语:“我们会去调查,你们先安心养伤。” … 另一边,君澜去到郊外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许多百姓。 众人对着那个大坑指指点点,君澜走近后,命部下让百姓离远一些,随后他顺着旁边已经拉好的绳子落到了地底。 因为顶上这个大洞,地底光线充足,君澜一眼就看到了那道黑色的门。元宝小说 那道门已被打开,君澜顺着通道往里走,亦是走到了宁语昨天走到的那个石室里。 现在鲛人已被救走,十字架上空空荡荡,只留下许多斑驳的血迹,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许多尸体。 地上有很多血,地上躺的那几个人不可能流出这么多的血。 看来这里还发生过一些其他事情。 他微微低头,血泊已经浸湿了他的靴子。 原来她鞋上的血迹是这般来的。 第10章 离途 她说这些人罪有应得。 君澜略微思索,觉得也不必费劲将这些尸体搬出去了。 直接烧掉就好了。 他的下属下来之后看见这么多血和尸体也很是震惊。 君澜说道,“让上面的人送些油下来。” 君澜的命令,向来只需服从,下属并未多问,应了一声后就转身离去。 之后陆续有人将油运到地底,君澜和属下一起将油倒在这满是血污的地上。 随后,君澜走到石室门口,将手中的火折子一扔,熊熊烈火便在眼前燃起。 他的眼中映照出熊熊烈焰,这充满罪恶和血腥的一切,似乎随着这火的燃起,一起消失了。 君澜没有再看,转身离开。 爬上地面,君澜命令属下稍后将这个山洞炸毁,然后就回了将军府。 进门就看见宁语站在庭院之中,君澜走过去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宁语:“我和我师兄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来跟你说一声。” 君澜:“去何处?” “应该是东沁城。” 东沁城啊…君澜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宁语看他呆呆的没有反应,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君将军?” 君澜回过神来,“嗯?” 宁语:“我走了,保重。” 君澜:“你也是。” 宁语点了点头,利落地转身,快步离开了将军府。 君澜目送她走远,也回了书房。 … 回到宅子,温延已经准备好了几个大水桶。 因为鲛人们大多元气大伤,无法化出双腿,维持鱼尾形态的话,又无法离水太久。 把他们留在凤羽城,两人又不放心,所以两人一合计,打算将他们泡在桶里随身带着。 经过这久的相处,宁语已经知道封厄经常待在玹国国都东沁城,但是现下在不在东沁城,谁也不知道。 鲛人很配合地进了水桶,所以宁语和温延很快出发了。 凤羽城在边境,与东沁城当真是天南地北,骑马也需要月余的时间。 因为实力受限,宁语使用灵力一般都很节省,之前在石室解救鲛人耗费了她这段时间积攒的灵力,所以只能骑几天的马缓一缓,让灵力慢慢恢复。 心中有事,她也无心欣赏沿路的风光,只想尽快赶到东沁城。 … 三天后,两人终于在路上看见了一家客栈,温延提议道,“师妹,停下来休息一日如何?” 宁语点了点头,这三天别说客栈了,连村庄都少得可怜,这两匹马都快累瘫了,确实该停下来休整一番。 两人在客栈之前下马,便有人上前来招待,将马交给了店小二,宁语和温延走进客栈,到柜台前,温延说道,“掌柜,给我们来两间房。” 掌柜说道,“近日有很多人路过此地,住房的人多,只剩下一间房了。” 温延看了宁语一眼,宁语说道,“一间就一间吧。”在房间打坐也算休息,不必忌讳那么多。 温延:“那剩下的一间我们要了。” 付了钱,拿了钥匙,两人向三楼的房间走去。 打开门,宁语看见了一个屏风,屏风前有一个躺椅,屋子左边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绕过屏风就是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宁语倒是觉得还好,以前历练的时候,经常都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现在有地方住已经很不错了。 温延:“师妹,晚上你睡床,我在外面守夜。” 这一路上温延也没休息过,肯定也是劳累的,宁语想了想说道,“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行吗?” 温延正想说不用,但看着宁语坚定的神色,还是住了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发现了,宁语很独立,也很会为别人考虑,还有一点,她不喜欢欠别人。 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两人打算到客栈一楼吃点东西。 等待饭菜的时间,整个大厅的座位渐渐被坐满,宁语扫了一眼,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她听见旁边有一个人抱怨道,“真是荒谬,荒谬啊!多年前便已经献祭过一次,听说现在又要献祭了,赶紧能跑多远跑多远吧!” 献祭?什么献祭? 宁语竖起耳朵听着,那人说完这话后,另一人搭腔道,“你可快闭嘴吧,不要命了!” 那人叹了口气后就没有再说了。 温延显然也听见了,宁语问道,“师兄,你知道是什么献祭吗?” 温延:“不知道。” 这时饭菜上来了,宁语压下心底的疑惑,算了,反正总会知道的。 吃完饭后,两人没在外面逗留。 回了房间,宁语把鲛人放了出来,让他们透透气。 “我早便听说鲛人一族十分友爱,族内甚少出现争权夺利的情况,为何那个封厄会如此残忍?”宁语和他们闲聊道。 一个鲛人说道,“不知道,我们也是来了这里才知道封厄这个人的,以前虽然也有鲛人历练死亡,但人数不多,这次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真不知道他要怎么向族长交代。” 他都敢这样了,还怕什么族长,只怕是早就想好了要与鲛人一族决裂,只是不知道缘由是什么。 天黑之后,宁语想着让温延后半夜多休息一会儿,早早就上床睡觉。 温延则站在门口守着,客栈隔音并不好,他站在这,可以听见其他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比如现在,他听见一个人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要回去,你回去做什么?这玹国已堕落至此,国运到头了!你不怕被抓去烧死吗?” 另外那人说道,“我良心难安!你我借口外出做生意,将妻儿留在东沁城,可有想过他们的下场!” 温延通过声音辨认出来,这是下午吃饭时在旁边交谈的那两个人。 那两人还在争论不休,温延无心再听,思绪渐渐飘远。 东沁城,献祭,玹国,国运,这几个词连在一起,他已经窥见了他们谈论的事情的轮廓。 看来这玹国之行,当真是精彩得很呢… 夜渐渐深了,各种声音也逐渐消弭,温延享受着这难得安静下来的时刻。 没过一会儿,“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他转头一看,宁语走出来说道,“师兄,你去休息吧。” 温延静静地看着她,宁语疑惑道,“怎么?” “没事。” 温延走过她身边时,宁语听见了他的声音,“师妹,其实你可以多为自己想想,不必时时刻刻考虑别人。” 宁语愣了愣,她为自己想得挺多的呀,这辈子她已经不打算当崇明宗大师姐了! 第11章 东沁城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日,两人早早启程离开。 从那个客栈离开后,宁语和温延大部分时间还是在骑马,期间也用了几次灵力,终于在半月后到达了东沁城。 国都就是国都,光看城门,就知道城内必定十分奢华。 步入城内,景象确实如宁语所想,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洒在红砖绿瓦之上,给这一片繁华的城景增添了几分朦胧之意,远处,辉煌庄重的宫殿静静矗立,仿佛昭示着玹国皇族的尊贵。 宁语和温延找了间客栈落脚,随后就去了东沁城的幻海饭庄查看情况。 夜幕降临,幻海饭庄里灯火通明,显然很是热闹。 宁语和温延要了一间包厢,上楼时两人分头巡视了一遍楼层,没有发现封厄的踪迹。元宝小说 坐在包厢里,宁语说道,“封厄可能已经收到了我们两人的消息。” 温延:“那便让他主动找上我们,总比我们四处搜寻来得快。” … 他们并未在幻海饭庄用饭,小坐了一会儿便离开饭庄,走到了东沁城的街道之上。 两旁有很多小贩在摆摊售卖各种东西,宁语站在一个卖女子发簪的摊位前,随意地拿起一根簪子看了看。 这簪子是用桃木雕刻而成,簪尾刻了几朵桃花,还染上了颜色,宁语看摊主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家,此刻手中还握着一块桃木,想必是他自己亲自雕的。 温延看着她手中的簪子说道,“喜欢便买下吧。” 宁语想说她只是随便看看,那老人家就笑呵呵地说道,“公子,你夫人如此貌美,不如你买下送给她,岂不是正好。” 宁语一囧,解释道,“老人家,你误会了,这是我兄长。” 温延轻笑一声,问道,”老人家,这簪子多少钱?” “十文钱。” 温延掏出十文钱递给老人家,对宁语说道,“走吧。” … 宁语手中把玩着簪子,在街上东逛逛,西走走,天色愈发暗了,两人越走越偏,向城中无人涉足的偏僻地方走去。 “师兄,他今晚会来找我们吗?” 温延:“待会儿就知道了。” 话落,一道声音传了过来,两人停下脚步,转身看去,一个男子随意地立在对面的屋檐之上,眼光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在说我吗?” 温延淡声道,“想必阁下就是封厄了。” 封厄笑道,“是啊,不知两位前来找我,所为何事?” 封厄边说话边抬了抬手,随后,无数人影出现在四面的檐角之上,手握弓箭,对准了宁语和温延。 “你们这些仙门弟子,就是喜欢多管闲事,可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多管闲事的人啊,活不长。” 宁语看着那些人影,显然是被魔灵咒控制住的鲛人,听见封厄的话,冷声道,“不知你谋害这么多同族,是否会感到良心难安!” 封厄笑着说道,“怎么会良心难安呢?我没有良心啊。” “多说无益,杀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围攻的鲛人同时放出了手中的弓箭,箭雨落下。 宁语挥舞着手中的青玉剑,每一剑都快如闪电,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残影,她身形敏捷,那些朝他们射来的箭被她悉数斩落。 温延则举起白冥剑,对着封厄的方向挥出一剑,红色剑影从箭雨中劈出一条通道,他随之快速接近封厄。 封厄舔了舔唇,拿出一盒流光溢彩且不失锋利的鳞片,脚尖点地,灵活快速地转变着方向,将鳞片扔向温延。 温延闪避着不断从各个方向而来的箭和鳞片,一时不慎还让其中一片鳞片划伤了左手臂,他看了一眼那个深深的伤口,心中对鲛人鳞片的坚硬程度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封厄也趁这个机会快速向温延靠近,拿出他的剑向温延狠狠劈了下去,温延抬剑抵挡,两剑相撞,擦出了一串火花。 两人随后快速离开,分立两侧,恰好宁语此时也解决了那些小虾米,就回到了温延旁边。 她站定之时,忽然感觉识海一痛,一道道刺耳的音符正在击打她的识海,她的头顿顿地疼了起来,看了封厄一眼,他正张着嘴,眼神带笑地看着她。 是鲛人的幻音。 温延冷哼一声,抬手在身前结了一个印,随后,一个火凤虚影在他身后缓缓成型,随着火凤身影的凝实,宁语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灼热的温度。 随后,火凤啼鸣一声,向着封厄直冲而去。 封厄神情凝重,召出四道水柱与之抵挡,水柱虽然在火凤身上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依然无法阻碍火凤前进的态势。 火凤穿过他的身体之时,他还是不可控制地单膝跪地,吐出来一口血。 温延的火凤杀,果然名不虚传。 温延趁此机会快速靠近封厄,对着他的心口,一拳打了出去,封厄抓住温延的拳头,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温延这时才看到封厄手上出现了一缕缕魔气,通过两人相接的手,缓缓渗入他的皮肤。 宁语看见这一幕,神情一凛,快步走到两人身旁,手中聚起冰灵力,掐住了封厄拉住温延的那只手。 冰霜随之将封厄的手覆盖,趁他动作僵硬之际,温延快速抽出自己的手,向着封厄扔出一条缚仙索。 封厄虽被缚仙索牢牢捆住,却还是诡异地笑着,身上不断往外冒着魔气,那些魔气像是有意识般,不断朝温延和宁语靠拢。 宁语右手一抬,冰蓝色光晕在她掌心亮起,不一会儿,一个冰球缓缓成形。 冰球随着冰灵力的注入越来越大,看着大小差不多了,宁语将冰球对准封厄的头,狠狠砸了过去。 封厄在地上扭了扭,还是没躲过,被砸的老眼昏花,双眼一瞪,晕了过去。 宁语翻了个白眼。 “怎么样,头还痛吗?”温延问道。 宁语摇了摇头,“没事,倒是你,有无感觉有什么不适?” 魔气入体,可不是闹着玩的。 温延摇了摇头,拿出一瓶丹药递给她,“这是修复神识受伤的丹药,给你。” 宁语接过,有些担心地说,“那些魔气…” 温延:“不必担心,魔气不多,我会运功将它们排出去。” “走吧。” 宁语将封厄收进储物戒,两人向客栈的方向走去。 回到客栈后,宁语看着温延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说道,“师兄,我来给你上药吧。” 温延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那个鳞片十分锋利,温延的伤口有些深,里面还有一些破碎的布料,宁语找出一根针,动手前对温延说道,“师兄,可能会有些疼,你忍忍。” 温延:“无碍。” 宁语小心翼翼地把伤口上的布料挑出来,然后给他洗了洗伤口,再上药,用纱布包起来,期间温延一声不吭,一动未动,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宁语做完这些事情后,看了看温延的脸色,也没有一丝变化。 还是挺能忍的嘛。 “师兄,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温延:“好。” 宁语走后,温延才抬手抚住自己的心口,吐出一口血。 他盘腿坐下,运转灵力,想将体内的魔气排出。 即使只是少量魔气,这个过程也不容易。 那些魔气十分霸道,存在他的经脉之中,与他的灵力纠缠不休,时间越来越长,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的脑海中忽的划过封厄那张诡异的笑脸,将灵力压下,睁开了眼睛。 难不成这魔气有什么玄机不成,竟然无法排出… 魔气在他的经脉中,与他的灵力相排斥,让他的经脉隐隐作痛。 他皱了皱眉,思索着这事的解决之法。 第12章 献祭风波 封厄倒是抓到了,但是他什么也不肯说。 为什么要谋害同族不说,怎么和魔族搭上关系的也不说。 两人打算把他交给鲛人族自己处理。 在东沁城逗留的这段时间,宁语和温延也听到了有关献祭的流言。 那日,宁语路过一个小巷子,听到有几个人在鬼鬼祟祟地说话,她听了一耳朵,说的是玹国皇族多年前就靠献祭百姓,以图获得国运,如今国势衰微,其他国家虎视眈眈,玹国皇族又想要重复多年前的做法。 但是东沁城很多百姓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依旧是像往常一般生活,只有少部分人悄悄离开了东沁城。 宁语回去后和温延说了这件事,温延说道,“之前我们离开凤羽城之后住的第一个客栈里,就有因为献祭这个事而去往边境的人,而且,那两人还是抛妻弃子离开的。” 宁语皱眉,“怎会如此,那他们的妻子儿女怎么办?” “人性自私,多的是这样的人。” 宁语无言以对。 过了几日,御林军抓了一些百姓,说是那些百姓涉嫌谋反。 宁语总觉得这看似平静的玹国,即将迎来一场巨大的风暴。 那些百姓被抓的缘由是谋反,而这谋反二字里,蕴藏了不少信息。 玹国建国之初,君主励精图治,广开言路,政治清明,海清河宴。 然而物极必反,盛极而衰这两个词并不是说说而已,历经几代君主,玹国国力达到极盛之后,开始慢慢衰落。 近些年,玹国政治凋敝,贪污腐败盛行,官吏忙着四处敛财,百姓苦不堪言,玹国皇室也愈发荒谬,君主荒废朝政,忙于享乐,上行下效,整个东沁城奢靡之风盛行。 在这种情况下,多有百姓活不下去而离开玹国,去往别国的事情发生。 对于献祭这件事情,宁语也没问出什么具体的细节,一是知道的人少,二是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大多是听别人说起,并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并不清楚献祭的流程。 由于法度荒废,玹国违法乱纪的事情发生的频率很高。 多年前,有一个工匠给一富商院子里的池塘造了一座桥,桥建好后,富商却想赖账,不付给工匠该有的报酬。 那个工匠这段时间都在富商家做工,就等着工钱养家糊口,结果富商不给他工钱,他索要无果,去官府报官,也是不了了之。 工匠上有老下有小,眼看下顿饭就要没有着落,一气之下,给富商下药,把他给毒死了。 之后还放出流言,说他会一种引魂术,他在给富商造桥时,在打桩的时候把富商的名字写在纸上,随后把纸绑在桥桩之下,这样他用锤子敲击桥桩之时,就会获得富商的精气神,以此来弥补自己耗费的精气。 如果最后富商做了不利于他的事情,那么他就会发动引魂术,让富商暴毙而死。 即使这件事在后来被证实是子虚乌有,富商是毒发身亡,但是这个流言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元宝小说 前几日的百姓被抓,就与这个“引魂术”有关。 面对玹国皇室荒诞的统治,百姓其实早已心有不满。 有人放出消息,学会引魂术,就可以此来吸取玹国皇室中人,乃至各级官员的精气神,短短时日,这个引魂术的噱头已经聚集起了不少人。 前几日,那些百姓聚集在一起学习引魂术,御林军收到消息,立时出发抓捕,来不及逃走的百姓就被抓走了。 温延听宁语说完,感叹道,“说来说去,也只是为了生存罢了…” 是啊。 如果玹国君主是一代明君,带领官僚好好治理玹国,百姓安居乐业,哪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其实百姓所求,无非是能吃饱穿暖,生活太平。 在东沁城再停留了几日,宁语和温延打算返回凤羽城,在这几日间,御林军又抓了好几波百姓。 甚至在两人返回凤羽城的路上,也看见过几次百姓被抓的场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边境传来急报,弋族举全族之力,意欲攻打玹国,此时已陈兵边境,君澜希望朝廷发兵支援。 但是朝廷迟迟未做回应,依旧在玹国四处抓捕百姓。 看着这种情况,宁语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玹国皇室,果真是鼠目寸光,若是边境被破,玹国被灭,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玹国的结局,自有它的因果,师妹,我们不好干涉太多。” “我知道。”宁语说道,“不论玹国皇室的结局怎样,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只是可惜了百姓,要受战乱之苦,有多少人要因为战火背井离乡,家破人亡。” 温延叹了口气。 这日,两人路过一个离东沁城不过千里的城池,看见许多百姓聚集在官府门前,就停下看了看。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被人搀扶着站在官府门前,手中捧着一个木盒。 宁语听见他说道,“大人,这是我等写的请愿书,劳烦大人替我们递交给陛下,尽快向边境派遣援军啊…” “边境对玹国至关重要,何况还有不少将士和百姓留在边境啊…” “大人…” 任凭他叫了又叫,官府的门一直没有打开,宁语听着老人家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嘶哑,叹了口气。 正想和温延说话时,门打开了。 宁语以为是官员出来接受大家的请愿书,没想到是一队官兵冲了出来,手握棍棒地驱赶着门前的百姓。 为首的那个老人家和搀扶他的人被人群冲撞散开,老人家无力地跌倒在地,众人手忙脚乱,谁也顾不上谁。 看着老人家即将被人群踩踏,宁语终是落于人群中,把他扶了起来,将他和周围的人隔开,而后把他带离人群。 将他扶到了一边,老人家低低地道着谢,宁语不难看出他的失落。 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人性真是复杂难言,有人在声色犬马,有人在为远方的战士和百姓担忧… 温延走过来说道,“走吧,我们快些回去看看。” “嗯。” 第13章 战况 从这里回到凤羽城,怎么也得半月时间,不知那时,君澜的情况怎么样。 而被两人挂念的君澜,此时身穿甲胄,无畏地站在城门上,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人群。 弋族军队已在离凤羽城不远的地方驻扎。 下属在他后方说道,“将军,我们已向朝廷求援,想必现在朝廷已经在派遣援军了。” 君澜唇角抿了抿,“不要有这种等待援军的想法,从今天开始,你要把你所要面对的每一战,都当成生命中的最后一战。” 下属应了声是。 君澜看着远处的弋族旗帜,平静地说道,“带人去城中,让百姓尽快撤离。” 下属领命而去。 君澜叹了口气,凤羽城守将不过十万,而弋族这次大概有二十五万人马,他也不知道到底能坚持多久,还有朝廷的援军,想必是等不到了… … 接下来的半月,君澜带领部下击退了弋族的一次次进攻,也幸亏凤羽城的城墙足够牢固,才得以抵挡住弋族的铁骑。 游牧民族,民风彪悍,更遑论他们还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后期还经过专门的训练,作战能力毋庸置疑。 现下,君澜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不断向这边靠近的弋族人,下令让城墙上的弓箭手做好准备。 下一刻,君澜一挥手,无数箭矢就朝弋族的阵营射去,城墙内的飞石车也开始向外投掷巨石。 弋族那边也有弓箭手在朝他们射箭,箭上还带着火,同样有人在操控飞石车向凤羽城投掷巨石。 一时间,巨石落在城墙上发出的巨大声响,被箭射中或是被巨石击中的人发出的一阵阵哀嚎声此起彼伏,无数声音相交织,君澜始终冷静地看着这一切,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接下来的事情。 城中有些百姓不愿走,自发的加入了救援伤兵的队伍,此时正紧急的把受伤的人抬下城楼。 一场不大不小的战斗,双方各有伤亡,随后弋族鸣金收兵,君澜也在指挥部下收拾残局。 就在君澜向着伤兵所在的地方走去,想去探望伤兵时,一个部下前来禀告,“将军,我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大概只能再撑十天。” 君澜沉默了会儿,说道,“不要声张。” “是。” 他继续向目标地点走去,却被宋修浯拦住了。 君澜静静地看着他,宋修浯说道,“君将军,事发突然,宋家之前与你谈好的那些粮食,一时半会儿到不了凤羽城。” “现下乱象四起,我和我父亲…不会在凤羽城久留,宋家在凤羽城的府邸中还存有许多粮食,应该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宋修浯把一把钥匙递给君澜,“这是宋家仓库的钥匙,君将军,若是你需要的话,拿着钥匙去打开即可。” 君澜接过钥匙说道,“多谢。” 宋修浯看着君澜,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说了句“保重”就离开了。 君澜将那把钥匙郑重地收了起来,这可能是不久后留在凤羽城的人的救命稻草,必须小心保管。 … 虽然凤羽城的粮食还能再支撑一段时间,但守城将士却有些支撑不住了。 驻守凤羽城的人本就少,每次击退弋族的进攻,都会有大大小小的伤亡,受伤的士兵无法作战,没有受伤的士兵只能硬撑着上,撑了快一个月,大家都很疲惫。 君澜眼里充满了红血丝,人也比之前消瘦了些,但他一直和将士们坚守在城墙上,无一丝一毫的退缩。 弋族也深知耗了一个月,凤羽城的守卫已经是强弩之末,开始准备强攻。 君澜骑在战马之上,右手握住一柄长近两米的斩马刀,闪着寒光的刀尖垂在地面之上,他眼神定定地看着前方的城门,铿锵有力地说道, “敌骑虽至,有来无回!” 他身后骑着战马的士兵也齐声喊道,“敌骑虽至,有来无回!” “开城门!”君澜大声喊道。 下一刻,城门缓缓打开,君澜一马当先,冲出城门,斩马刀刀锋随着他的前进,在石板路上刻下一条划痕,一往无前,没有退路。 弋族军队也开始向这边冲来。 靠近弋族骑兵时,君澜脚下一个用力,往前一跃,握住斩马刀狠狠一劈,面前人马俱碎,飞溅的鲜血落在他的脸上,让他更显杀伐果断。 周围的弋族骑兵皆是被这场景吓到,马匹也因此受惊,君澜将斩马刀往前一挥,靠近的马匹前蹄就被斩落,战马失去平衡,翻倒在地,马背上的人也因此掉落在地,被君澜一刀毙命。 凤羽城其余人看见君澜如此英勇,也热血沸腾,加入了战场的厮杀。 君澜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只知道不断有人冲上来,被他一刀劈开,鲜血不断落在他的眼前,染红了他的视线。 他已经很累了,这一个月不眠不休,已经到了极限… 忽然听见有人惊恐的叫声,君澜有些恍惚,正想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柄长枪忽的从后方刺来,贯穿了他的腹部。 “将军!”有人大声喊道。 君澜怔怔地看着刺穿腹部的长枪,缓缓跪倒在地,“哐当”一声,斩马刀落在了他身旁的地上。 看见这尊煞神终于受伤力竭,弋族士兵急忙上前,将手中的武器狠狠插进他的身体。 好几把刀一同刺入体内,君澜吐出一口血,一手摸索着地上的刀,想要支撑着站起来,但他的刀却被弋族士兵一脚踢开。 君澜单手撑地,口中鲜血不断溢出。 宁语来时就看见君澜被武器贯穿身体,身前一个弋族士兵举起刀想要把他斩首的场面。 她快速来到君澜身前,君澜身边的敌军被她的灵力一把震开。 温延在她旁边留意周围的情况,宁语单膝跪地,有些手足无措。 君澜微微抬了抬头,看见宁语,他轻轻地说道,“宁姑娘,你来了。” “抱歉,我们来晚了。” “不。”君澜说道,“这么多年,我活的一直很煎熬,能够战死,我总算也没有辜负我父母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