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被乡野糙汉撩断腰》 第1章 开局成为炮灰！ “呃……” 六月的晌午，烈日当空，绿油油的玉米地里传来一声压抑的低吟，给这灼热的天气平添了几分暧昧。 乔荔听到了这磁性蛊惑的声音，眼睛被刺眼的阳光晒得睁不开，她伸手挡了挡，这才看清了眼前的处境—— 这儿不知道是哪个村旮沓，周围是大片玉米杆子，却是倒了几棵。只因为，她将一个男人，连带着那几棵玉米杆子一起压在了身下！ 对上男人凶狠幽深的目光，乔荔不由得睁大眼。 这是个长相极其英俊的男人，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浓眉大眼，鼻梁很高很挺，双唇菲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他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件破旧的白色工字背心和打着补丁的黑色长裤，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肌肉分明，结实有力，还能从背心里看到他同样结实的胸膛…… 乔荔的耳朵一热。 她穿梭过那么多个世界，阅男人无数，这男人还是可以称得上是极品，着实惊艳到她了。 然而男人的脸色冰冷得仿佛覆着一层寒霜，明明是这么热的天气，也让人觉得凉飕飕的，他的眼神和声音也同样冰冷，“疯女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乔荔，“……” 她不知道啊！ 这不是一穿过来就这样了嘛，只是此时她跨坐在人家身上，把他穿的工字背心都撕破了，一只手还停留在人家的裤头上，完全就是一副准备霸王硬上弓的模样，相当的引人遐想。 乔荔一脸懵逼，男人忍无可忍地低吼，“从我身上滚下去！立即，马上！” 他才说着，另一道声音远远地传过来，“那死丫头跑哪儿去了？都找老半天了也没见人！老二，你确定她在这附近？” “确定！我看见她往这个方向跑了，我眼神好得很，准没看错！” “行，那咱俩分开找，今儿说啥也要把她带回去！那个死丫头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竟敢逃跑……看来要打断她的腿才老实！” 乔荔还没搞清楚状况，也还没欣赏够眼前的美色，这具身体的本能就驱使着她一个鲤鱼打挺从男人身上起来，扭头转身就跑。 怎么说这具身体也把这个极品帅哥非礼了一顿，她觉得有必要道个歉，于是在跑路之前丢下一句，“对不起啊小帅哥！我不是故意的！刚才的事你忘了吧，就当我们没见过！” 今年雨水充沛，阳光充足，玉米长势好，她又身材娇小，那杆子几乎将她整个人挡住，这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男人阴恻恻地盯着她跑走的方向，从地上起身，伸手甩掉自己身上沾的泥土，下颌绷得死紧。 这疯女人也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他刚才正在给玉米地施肥，她猛地冲过来，一下将毫无防备的他扑倒在地，二话不说就开始扒他的衣服，眼里带着一抹疯狂，嘴里还絮絮叨叨，“不嫁！说什么也不嫁！苏知青不要我，那你要了我吧！求你了……” 他不认识她，自然是不肯答应的。可她不管不顾，打算强来，把他衣服都撕破了，妥妥一女流氓！ 要不是他从不对女人动手，能任由她发疯？ 可她在准备扒拉他的裤子时，突然间眼神放空，好像丢了魂似的。 再次回过神时，她就冷静了下来，总算是松开了他，还说让他忘了这件事，简直莫名其妙。 回想着她的言行举止，男人得出一个结论：“神经病！” … 乔荔一路漫无目的地跑着，脑子里那道熟悉的机械音响起： 【宿主，恭喜你圆满完成了99个世界任务！鉴于你表现出色，一次次牺牲自己成就了男女主，在每个世界都拿到了最佳炮灰女配奖，所以这最后一个世界，给你个福利局！】 【在这个世界，我们不会再派发任务，你可以随心所欲放飞自我，以自己的方式去撮合男女主，只要你成功地让他们爱上彼此，并且避免被最大的反派弄死，达成he，就算任务完成。】 【到时候，你不但会得到100亿奖金，还能回到现实世界。当然了，如果你想留在这个世界，也是可以的。】 100亿！ 乔荔瞬间就感受到了金钱强大的诱惑，辛辛苦苦打工这么久，这就是她的动力！ 【宿主，世界信息开始传输，请接收……】 下一秒，一些不属于乔荔的记忆，迅速地涌入脑海。 这是南方某个落后的村子，叫清水村。 她穿到了一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身上，今年是1980年，原主刚满十七岁。家里非常重男轻女，爷爷奶奶溺爱三个孙子。另一个孙女考上大学后，成了村里的金凤凰，也开始得宠。 而从小就内向木讷的原主，被当成了牛马使唤，重活累活都是她干，也不能去上学。 更过分的是，家里人还把她卖给了邻村一个年过四十的老光棍，原主悲愤之下就逃了出去，打算找个男人睡了，想着自己如果不是个黄花闺女了，名声坏了，老光棍也许就不娶她了！ 在这个男女拉拉小手都要被批判的年代，这无疑是个相当孟浪的举动，要传出去了，轻则被别人口水淹死，重则要被抓去吃花生米。 原主先是去找了暗恋很久的知青，奈何那是个正经人，怎么也不同意，还劝她回家，别做傻事。原主受到打击，哭着跑走，路上遇到了一个男人。见他长得好看，跟他睡觉怎么着也比被老光棍糟蹋好，就狠了狠心，直接把人扑倒…… 乔荔：……这很难评。 系统说：【这次你的身份还是个炮灰女配。女主是你那位考上大学的姐姐，乔曼曼。男主是你……不，原主喜欢的一位下乡知青，苏远桥。】 【至于那位极度危险、毁天灭地的大反派，叫陆昭衍，你可要小心了。别看这人现在善良又单纯，黑化后就是个变态，你作为一个炮灰，会被他用不能过审的残忍手段弄死，懂？】 乔荔当然懂，炮灰走的就是这个路子，迟早都要被弄死。 【我刚才说了，这是个福利局。你虽然还是女配，但可以不用再当早早下线的炮灰，命运由你自己掌控，好好享受这个世界吧！】 “真不错，还有吗？” 【看在我带了你这么久的份上，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世界，有金大腿！你要是抱到了这条金大腿，能拥有的何止100亿，起码翻10倍！】 竟然有这等好事，乔荔顿时来了兴致，“这条金大腿是谁？” 第2章 金大腿长得挺帅的 【天机不可泄露，只能告诉你，就在这个村。嗯……金大腿长得挺帅的，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 她喜欢的类型？ 在之前的99个世界，乔荔都致力于做个优秀的炮灰女配，各种作妖作死，一心推动剧情走向，撮合男女主，完成任务就下线了，哪有时间谈恋爱。 但这一刻，她的脑子里陡然出现了刚才那个男人的脸。 啧啧，不得不说，那脸蛋、那身材，真是诱人犯罪。 只是他穿得破破烂烂的，看着跟金大腿完全不沾边啊。 【好了，宿主，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接下来一切就靠你自己了。对了，你的线上小仓库还是可以使用的。那么，祝你成功了，奥利给！】 系统说完就下线了。 这最后一个世界，正式开启。 身为老油条，乔荔对自己成功通关是很有信心的。 眼下她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原主要被迫嫁给隔壁村老光棍的事。 刚才在玉米地里听到的那两道声音，就是原主的大伯和二伯，要抓她回去嫁人的。 往前跑了一段距离，乔荔就上气不接下气，压根跑不动了。 原主长期被歧视苛待，没吃过一顿饱饭，瘦弱得一阵风都能把她刮跑，跑到这儿已经是极限了。 跑什么跑？ 不跑了，累死个人，正面刚！ 乔家老大乔建设追到这边，眼尖地发现了她，立马冲着不远处的乔建平喊道：“看见死丫头了！她就在前面，赶紧的！” 乔荔就在原地等着他们，并且用意念打开了她的小仓库。 仓库并不大，一共99个格子，已经填满了，装的全是她在之前99个世界攒的东西。很大一部分是她在上个末世位面屯的物资，都是吃的用的。 当时她可是疯狂搜刮了一个超市…… 原主今天又是饿肚子，眼下乔荔也感觉到了饥饿，她的目光从那一排排装了食物的格子掠过。 鸡蛋x99，蔬菜x99，水果x99，牛奶x99，能量棒x99，牛肉罐头x99……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冷冻品那一栏上，然后果断拿出一根冰棍。 这天儿实在太热了，先吃根小冰棍压压惊吧。 虽然她很想来根能量棒，但就这样拿出来估计会被人当成怪胎。这年代冰棍还是有的，乔荔咬了一口，顿时觉得暑气消散了不少。 等那两人凶神恶煞地冲到她面前时，她已经快吃完了。 大伯乔建设见她优哉游哉吃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冰棍，跟刚才玩命儿逃跑时，简直判若两人，心里有些诧异，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却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的女孩儿已经换了芯子。 他恶狠狠道：“死丫头！你竟敢逃跑？要是识趣，就乖乖跟我们回去！” 二伯乔建平也将她拦住，跟着威胁，“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我们绑着走？” 乔荔吃完了冰棍，伸手理了理汗湿的头发，冲着两人微微一笑，“行，我跟你们回去，自己走。” 没别的，就是想熟悉熟悉环境，见见女主，也就是她那位考上大学的姐姐——乔曼曼。 她居然笑了，两人都愣了愣。 不得不说，这死丫头长得真挺好看，特别是现在笑起来的时候。难怪隔壁村那老光棍看上了她，愿意出整整五十块钱的彩礼钱娶她！ … 半小时后，乔荔跟着所谓的大伯和二伯一路回到了乔家。 乔家在村子里不算富裕人家，住的是低矮的土砖房。她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一阵悲恸的哭声。 “我是荔荔的妈！你们把她嫁人，凭什么不跟我和她爸商量？现在荔荔不见了，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你还好意思说？生了两个赔钱货，大的本来就到嫁人的年纪，又是个没脑子的，连数数都不会的蠢货，不像她姐能考大学！不把她嫁出去，难道还留在家里浪费粮食吗？彩礼钱都收了，咱也不能反悔了！” “还有小的这个，再过几年也得赶紧把她嫁出去，看着就心烦！” 乔荔走进门，看到个大肚子的女人被一个老太太训斥着，捂着脸哭得伤心。 她身旁是个很瘦小的女孩儿，小脸上也满是泪痕，“妈，姐真的要嫁出去了吗？” 乔荔观察了几秒，微微眯了眯眼睛。按照接收到的信息，那女人就是原主的妈何秀兰，穿着很旧的白衬衫和黑裤子，肚子高高隆起，估计快要生了。 她今年不过三十六岁，但面黄肌瘦，看起来比实际老了好几岁，但还是可以看出她的五官其实很秀美。 因为常年干重活，她枯瘦的手满是老茧，也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个同样穿得破旧的小女孩儿是原主的亲妹妹乔茵，今年十岁。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脸色蜡黄，又矮又瘦，看着像是才七八岁。 而那老太太，就是原主的奶奶——姓孙。约莫六十来岁，花白的头发胡乱挽着，穿着身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蓝色粗布衣裳，面相尖酸刻薄，眼神很凶，看着就不像什么善类。 原主的大伯乔建设和二伯乔建平，她已经见过了。而原主的爸叫乔建业，是家里的老三，在县城的农机厂务工，很少在家，孙老太就趁机将原主给卖了出去。 至于女主乔曼曼……乔荔没看见她，好像不在家？ 这个时候，乔家人也看见了乔荔。 何秀兰是最先发现她的，立即跌跌撞撞地朝着她走过去，一把抱住她，哽咽着问：“荔荔，你去哪儿了，有没有事？你吓死妈妈了！” “……”乔荔整个人僵住。 她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在考上大学那年意外车祸死了，被系统选中成为宿主。穿梭过那么多个世界，因为是炮灰女配的关系，给她的设定基本都是爹不疼娘不爱，为无脑痴恋男主和黑化提供个合理的背景。 这个像是用了全力的拥抱，让乔荔感受到了一种之前她一直渴求却从很少能得到的，叫做母爱的东西。 她心头禁不住一软。 到底是经验老道的宿主，乔荔很快就进入角色，轻声安慰着她：“妈，我没事，别担心。” 何秀兰一愣。 她以为女儿会挣脱她，狠狠地咒骂她，没想到…… 第3章 攒老婆本的工具人 她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乔家不待见两个女儿，她就尽自己所能对她们好。但原主因为长期遭受孙老太他们欺负，又不敢反抗，就把气撒到了何秀兰身上，不止一次质问她为什么不把她生成一个男孩，那样的话她不会挨骂也不会挨打，不用干那么多重活累活，也可以吃好吃的……就不会过得那么苦了！ 渐渐的，她对何秀兰的态度越来越恶劣，根本不想认她这个妈，对妹妹也经常打骂。 何秀兰想起女儿已经很久没有跟她好好说过话了，每天看她的眼神都是充满怨恨，动不动就发脾气摔东西，跟孙老太一样骂她没出息不争气，让她伤透了心。 而乔荔刚才轻轻喊的一句“妈”，让她的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抱得她更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妈对不起你，没能护着你。” “死丫头！”孙老太双手叉腰，怒瞪着乔荔，“你回来得正好！我告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等着明天嫁给马老四！要再敢跑，打断你的腿！” 乔荔在孙老太眼里就是为自己大孙子攒老婆本的工具人，对于她去了哪儿，出了什么事一概不关心。 “妈！”何秀兰忍不住说：“隔壁村那个马老四都四十多了，荔荔才十七，你怎么能将荔荔嫁过去，这不是害她一辈子吗？” “你给我闭嘴！乔家给你养了两个赔钱货这么多年还不够吗，还想赖在这儿白吃白喝？我告诉你，这次你要再生不出来个带把的，你就给我带着你生的赔钱货滚出乔家，我们家不养你这种没出息的废物！” 乔荔一听火气就上来了。 她不是第一次穿到年代位面，知道这种年代有些地方重男轻女很严重，亲身经历的时候总是体验感很强，忍不住怼回去：“死老太婆，你说谁是废物，有种再说一遍？！” 孙老太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发现眼前的乔荔眼神里完全没了之前的怯弱，反倒是冰冷又凶狠，正死死地瞪着她，让她后背一凉。 这死丫头是中邪了？ 之前在她面前就跟小鸡仔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出，现在居然敢这么对她说话？ “你说啥？让你嫁给隔壁村马老四，赚点彩礼钱给你哥娶媳妇用，你也算是有了点用处，不枉咱们家养你那么多年。你不感恩就算了，还敢骂我？看我不揍死你！” 孙老太边骂边抄起墙边的一根扁担就朝着乔荔冲过来，一脸的狰狞。 “荔荔，小心！”何秀兰惊叫着，眼看着那扁担就要打到乔荔身上，她根本来不及去阻止。没想到乔荔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扁担！ 然后劈手夺了过来，气势汹汹地就要揍孙老太。 孙老太吓得立即退后几步，“你想干啥？” “死老太婆，想揍我是吧？我倒要看看今天是你揍我还是我揍你，不信你尽管过来！”乔荔掷地有声，气场全开。 对付这种蛮横的恶人，她凶，你就要比她更凶，才能镇住她！ 孙老太一个激灵，望着眼前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孙女，满脸的不可置信，“反了！真是反了！老大老二，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既然死丫头回来了，就赶紧把她关起来，饿她一天就老实了！明儿一早就把她送马老四那儿去，省得她再犯贱，想要抢她姐的男人！” 何秀兰立即护住乔荔，“不行！你们要再动荔荔，我跟你们拼了！” 孙老太嗤了声，宋建设和宋建平也是满脸不屑，显然没将她这个孕妇放在眼里。 而乔荔却感受到了刚才那一瞬间，何秀兰那瘦弱的身体里所迸发出的力量。 一个母亲被逼急了，确实很可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过，她乔荔不需要谁的保护，这几个极品，她一个人就能应对！ “妈，你别激动，小心动了胎气！”乔荔提醒着。 然而她话音才落，就见何秀兰皱着眉头，痛苦地“唔……”了声。 一旁的妹妹乔茵顿时紧张起来，“妈！你怎么了？” 何秀兰的脸色一点点地变得苍白，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攥紧了乔荔的胳膊，“肚子……疼，好像……好像要生了。” 乔荔，“……” 不会吧，自己是什么乌鸦嘴？ 但是何秀兰刚才的情绪波动那么剧烈，身体受到刺激，导致提前生产也是正常的。 孙老太脸上没有丝毫紧张担心，反倒是讽刺起来，“要生了？那就赶紧进屋去生！难不成你想在这儿当着大伙的面表演，丢不丢人？！” 乔荔恨不得用鞋拔子把她的嘴给堵上，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死老太婆，闭上你的臭嘴！你儿媳妇要生了，你不赶紧想办法送医院，还搁这儿放屁？！” 对了，这是八零年代，这种落后的村子怎么可能有医院，估计连卫生院都没有，有个接生婆子就不错了。 孙老太觉得可笑，“送啥医院？你去问问村里哪个女人这么娇贵，生个娃儿还要大老远地去医院，哪有这钱给她享受？” 何秀兰抓住乔荔的胳膊，忍着疼说：“荔荔，怕是真要生了。你……你先扶我进屋，茵茵快去村子西边找接生的王婶过来。” “好！妈，你坚持一下，我很快回来！”乔茵撒腿就跑。 见何秀兰似乎情况不太好，乔荔抿唇，转头冷冷看一眼孙老太，“你要还是个人，就闭嘴！先让我妈生孩子！” “你这说的啥话？倒是生啊！我有不让你妈生吗？” 在孙老太的谩骂声中，乔荔搀着何秀兰回了屋。 这是最偏的一间房，常年不见阳光，闷热潮湿，昏暗窄小的地方散发着隐约的霉味。墙边搭了个简易的土灶，上面放着锅碗瓢盆，有两个吃剩的窝窝头，还有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像是野菜汤。 家具也很少，只有一张饭桌，几张凳子，一个柜子和两张木板床，床上铺着稻草和破烂的凉席。 这样的环境，给狗住狗都嫌弃！ 第4章 实在是太奇葩了！ 乔荔扶着何秀兰走到床边，“妈，你先躺下，别紧张，放轻松。” 何秀兰发动得很快，羊水已经破了，这会儿疼得脸色煞白，额上的汗大颗大颗地落下。她紧闭着眼，两只手揪紧了床单，极力忍耐着那一阵阵的疼痛。 更糟糕的是，还见红了！ 一般在这样的情况下，必须立即到医院进行生产，不然会有危险。 可现在别说医院了，环境这么简陋，又没有接生用品，哪怕是专业妇产科医生来了，也没办法直接上手。 但乔荔并不慌，她在末世位面是学到了很多东西的，包括简单的医学知识。毕竟在那个世界危险无处不在，如果不会自救，那估计还没来得及撮合男女主，就已经嘎了。 恰好当时，她跟着大部队躲进地下城的时候，身边一个孕妇要生了，随行的医护人员只能当场接生，她是帮了忙的，还记得那些步骤。 在那样的环境下，孩子顺利地出生了。现在的环境也差不多，所以，乔荔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于是她连忙搜索自己的小仓库，找到了医用急救包，拿出来回到了何秀兰身边。 虽然不是专门的接生用品，但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何秀兰的脸色愈发苍白了，头发全然被冷汗浸湿。乔荔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握住她的手，“妈，接下来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何秀兰睁开眼，发现床边多了个她不认识的急救包，吃惊道：“荔荔，这是什么东西，哪儿来的？” 乔荔无法解释，也暂时不打算解释，只能说：“妈，你先别问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孩子顺利出生。” 她打开急救包，表情镇定，“妈，你相信我吗？” “……”何秀兰惊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忽然觉得乔荔是那样陌生，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现在发生的事虽然让何秀兰觉得相当的匪夷所思，可对上乔荔坚定的眼神，好像蕴藏着某种力量，让人不受控制地愿意相信她。 何秀兰点了点头，“嗯，荔荔，我都听你的。” “好，那你尽量放松，深吸一口气，然后跟随着宫缩呼气吐气。来，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吐气——” “再深吸一口气，再有力短促地哈气，先浅浅地吐4次，到第5次时吐出所有气……” 乔荔运用着产科经典的“拉玛泽呼吸法”，产妇掌握了这个呼吸技巧，可以舒缓全身，保持镇定，让宝宝安全快速地出生。 何秀兰按照她说的去做，让她觉得神奇的是，按照乔荔说的做之后，那一阵阵剧烈的宫缩疼痛竟然减轻了些，也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正在慢慢地被推挤出来—— 然而，孙老太的声音不适时地从外面传来，“老三媳妇，你最好争气点儿生个男娃！要还是个赔钱货，我就把她丢到山里喂狼！” “唔……”何秀兰被她这么一威胁，压力山大，调整好的呼吸顿时乱了，难受地皱起眉头。 乔荔咬牙切齿，很想冲出去将老太婆一脚踹飞。 不急，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 “王婶，快点儿快点儿！” 一路上，乔茵都在使劲地催促着村里的接生婆子，心急如焚。 “好好好，我已经很快了！”王婶年纪也大了，跟着她紧赶慢赶地总算到了。正要进门，忽然就听到一声稚嫩的婴儿啼哭，“呜哇……” 这是已经生了吗？ 两人都愣了愣，赶紧进去，一下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何秀兰确实已经生了，这会儿虚弱地躺在床上。刚出生的小婴儿光溜溜地躺在一块白色软布上嚎哭，乔荔正用一种她没见过的小剪子剪断脐带，然后进行局部消毒和止血。 一系列有模有样的操作后，她把小婴儿轻柔地抱起，放到兑好的温水中清洗干净，最后用何秀兰提前缝制好的婴儿包被把孩子给包裹了起来。 那熟练的手法，让接生多年的王婶都叹为观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丫头是城里大医院派来的哩！ 乔茵跑到何秀兰身边，因为太过紧张担心，眼眶通红，“妈，你咋样，疼不疼呀？” 何秀兰脸色苍白，冲她笑了笑，“我没事，不疼。” 这一次疼得不算特别厉害，而且生得很快，比之前两次可轻松太多了，简直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是闺女帮自己接生的！ 王婶看着床边的急救包，忍不住问了句，“这是啥玩意儿？” 乔荔淡定地回答，“接生用的东西，别人借的。” 见她们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乔荔想了想，只能瞎掰一个理由：“前两天我偶然在村口碰到了个回来探亲的人，他说他是城里一个医院的妇产科医生，我就跟他说我妈快要生了，能不能帮个忙。他说有事要赶紧回医院，没办法帮忙，但是给了我这些东西，说能用上，还教我怎么接生。” 原来如此。 运气真好！ 何秀兰打消了疑虑，没有再追问，目光落在孩子身上，随即咬了咬唇，忐忑地问：“荔荔，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乔荔把孩子小心地递到她怀里，微笑道：“是个六斤重的小男孩儿，很健康，听他刚才哭得多响亮。” “弟弟？姐，我们有弟弟了！”乔茵很高兴，凑到何秀兰跟前去看襁褓里的小婴儿。 刚出生的孩子并不是多好看，皱巴巴红彤彤跟个小老头似的。小家伙这会儿闭着眼睛，两只小手握成拳头，时不时砸吧小嘴，哼唧两声，可爱极了，让人的心都软成了一片。 听到她说是个男孩儿，何秀兰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如释重负。 乔荔能理解她，在这种封建落后的地方，因为没有生男孩儿，何秀兰承受了很多年的压力，除了孙老太施加的压力外，还有村里那些嘴碎的人，没少说她生不出儿子，三房要绝后了。现在，她可以暂时松口气了。 只是，乔荔并不觉得孙老太会因为何秀兰生了男孩而对三房好些。自己和乔茵估计还是一样会被当做物品卖掉，何秀兰则是继续像之前一样，包揽各种重活累活，还得去挣工分，伺候他们全家。 说起来，这乔家实在是太奇葩了！ 第5章 走上人生巅峰的女人 原主的爷爷乔老头早几年去世，现在当家做主的是孙老太，她一辈子最引以为豪的事就是生了三个儿子。现在儿子全都结婚生子了也没有分家，一大家子挤在一块儿住。 原主的爸乔建业为了多赚点钱，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厂里，起早贪黑地工作，比社畜还社畜。他每个月都会按时寄钱回来，是家里的经济支柱。 一般来说，家里最受宠的应该是最小的，这乔家却是反过来的，最受宠的居然是老大乔建设。 这人好吃懒做，连工分都不挣，每天就是游手好闲到处晃悠，一天到晚见不到人。但一到乔建业寄钱回来那天，他总是第一个出现，比谁都积极。 他受宠的原因是靠一张嘴，会说好听的话哄得爹妈心花怒放，又因为他媳妇李玉芬“争气”，连续生了两个男孩，这可把乔老头和老太太给乐坏了，直夸老大有出息，每次分给他们的钱都是最多的。 老二乔建平倒是会去挣工分，只是爱偷懒，也挣不到几个钱，又不像老大那样会讨好老头老太太，但儿媳也“争气”地生了个儿子，女儿乔曼曼去年又考上了大学，成了人人歆羡的对象。 因此不管再怎么样，分到的钱也会比分给三房的多。 钱是老三赚的，结果老婆孩子反倒落不到好，被一大家子欺负，还有天理吗？！ 眼下快要到月底了，到时候，乔建业寄回来的钱可不能再落在孙老太的手里。妈妈和妹妹身体虚弱，弟弟刚出生，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凭什么要拿去养那帮狗东西？ 乔荔打定了主意，说什么也不能再惯着那帮吸血鬼。他们要是敢抢，她会让他们见识什么叫自找苦吃。 作为一个即将拥有100亿，走上人生巅峰的女人，她可是要在这个世界放飞自我的，绝不受任何鸟气！ … 孙老太见王婶来了，又隐约听到孩子哭声，快步冲到屋里，也不关心何秀兰怎么样，只是两眼放光地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小婴儿，迫不及待地问：“生了？男娃女娃？！” 乔荔懒得搭理她，何秀兰也抿着唇不想回答。 今天发生的事，让她对孙老太充满怨怒。 “让我看看！”孙老太三步作两步地冲过来，直接从何秀兰怀里抱走孩子，一把掀开襁褓去看，顿时喜笑颜开，“老三媳妇，你总算是争气了一回。这要还是个女娃，我看你怎么交代！” “哎哟，乖孙孙……你可来了，奶都盼了好久了！”孙老太抱着孩子轻晃了几下。 小婴儿似乎被颠得不太舒服，刚刚还乖乖睡着，这下张嘴就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奶抱你还不乐意啊！真是……”孙老太有些不悦，将孩子递回给何秀兰，“娃儿八成是饿了，你赶紧地喂喂，别饿着我孙子！” 何秀兰小心地将孩子抱回怀里，又听到孙老太不客气地说：“还有，不要以为你生了个男娃就了不起，咱们家要把你当神仙娘娘供着了，想得美，你每天该干的活儿还是得干！” “还有你这个赔钱货！”孙老太指着一旁的乔茵，“明天一早给我上山去挖笋摘野菜，要敢偷懒，有你好受的！” 至于乔荔，孙老太竟然破天荒地没说什么，只是在临走前用恶毒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像是盘算着什么。 何秀兰知道她八成还是在想着把乔荔送去给马老四，于是在她出去后，立即把乔荔叫到身边，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她打开铁盒，拿起一叠皱巴巴的钱，都是一分两分的，目测不超过五块钱，也不知道她攒了多久。 何秀兰把钱塞到乔荔手里，压低声音说：“荔荔，你拿着这些钱，去县城找你爸吧，暂时躲一躲。” “不。”乔荔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妈，你刚生了孩子，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怎么能走？” “可是……不行，你奶真的会把你送去给那个老光棍的，那你一辈子就毁了呀！你还是快走吧。”何秀兰催促着。 “我说不走就不走。”乔荔语气坚定，“妈，你相信我。我长大了，这些事能应付的，也能保护好你。” 没错，保护她。 难得有一个世界，她拥有着疼爱她的亲人。她自然是要保护他们的，还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听着她的话，何秀兰愣了好几秒。心底感慨万千，她眼睛越来越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好像明白女儿为什么会反常了，原来不是反常，而是……一瞬间长大了。 乔荔的确没打算去县城，但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把何秀兰生了孩子的消息告诉乔建业，让他回来看看。不过，除了让乔建业回来看何秀兰和孩子之外，她还有一个计划要跟他商量。 这个计划可是过上好日子的第一步。 于是乔荔问：“妈，弟弟出生了，理应让爸回来看看。我该怎么联系他？” 何秀兰见说不动她，心里担忧又难受，只能盼着乔建业赶紧回家一趟，或许还有转机，便说：“你去镇上邮电局，给他打个电话或是发个电报。” 她说着，又从柜子里摸出个发黄的小本子，翻到记着号码的那一页，“这是你爸做工的那家农机厂的电话，你打过去看能不能找到他。” “好。”乔荔应着，记下了那串号码，然后说：“妈，我现在就去镇上，你好好休息。茵茵，你照顾好妈妈，干脆把门锁上，免得那些人来找茬。要真来了，说什么也别开门。” 乔茵乖巧地点头，“嗯！姐，你快去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才十岁的小女孩儿懂事得让人心疼，原主对她不好，可她一点儿都不记仇，还是一口一个姐的喊得亲热。乔荔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带上钱出门了。 她得赶紧去镇上，最好能在天黑之前回来。 只是她一溜出去，就被乔建设和乔建平发现了。 “死丫头又溜出去了，我见她好像带了个小布兜，里面八成是钱吧？” “我猜也是！走，跟上去看看这丫头又要玩什么花样！” 第6章 那男人是个坏胚子 乔荔很快就走到了村口，看着眼前的三条分岔路，她有点蒙圈。 她忘记问何秀兰去镇上的路怎么走了，脑子里也没有相关的记忆，想必原主长那么大都没出过这个村子。 要是有导航该多好，可这是八零年代，哪有什么导航？ 小仓库里也没有能派上用场的东西，时间紧迫，乔荔只能找个人问问路。 可现在太阳正烈，村里大多人都还在家里休息，等没那么晒了才出来干活儿，以至于她环顾了一圈也没看见有人。 正发愁，一个挺拔瘦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耀眼的阳光将男人的脸部轮廓勾勒得格外俊朗立体。他光着结实精壮的上半身，只穿着条打着补丁的黑色长裤，一只手拎着件被撕破的背心…… 乔荔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他眼熟，而后猛地想起来，这不是原主要霸王硬上弓的男人吗？！ 这会儿他站着，乔荔才发现他很高，起码185以上。他脸色阴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似乎心情很不好。 陆昭衍的心情确实糟糕到了极点，不仅是因为今天遇到了个疯女人，还因为，他的工分又被克扣了。 在生产队上，像他这样的青壮年劳动力一般每天可以挣10工分，最勤快的12工分也是有的。可他不管多么卖力地干活，还是会被扣工分。这次计给他的仅仅只有5工分，跟村里妇女和老人的差不多，以至于拿到手的也就5毛钱。 他去找生产队大队长理论，一如既往的没有结果。反倒是被威胁说，要是看不上这点工分，那下次干脆就不给了，让他滚去别地儿干活。 但，以他的身份，这辈子只能被困死在这个村子，又能去哪儿？ 乔荔没想到又碰到他了，虽然她脸皮挺厚的，但多少还是有点儿尴尬。为了缓解尴尬，她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是你啊。” 陆昭衍停下脚步，抬眸，两人四目相对。 他那双眸子幽黑深邃得如同子夜，就这么对上，乔荔的心猛地漏跳一拍。 是那个疯女人？ 陆昭衍的眼底则是掠过一抹错愕，而后猛地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防备起来。 乔荔：……瞧把孩子吓的！ 她硬着头皮开口，“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怎么的，一时脑抽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我再向你道个歉，你别往心里去？” 陆昭衍的脸色很难看。 乔荔干笑了声，“总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目光落在他手里那件被“她”撕破的背心上，她又说：“这衣服我可以赔你！” 说到这个，陆昭衍就想起她当时发疯撕扯自己衣服的模样，太阳穴突突直跳。还好当时没被人发现，不然，他跟她现在已经被抓走，在全村面前接受审判了！ 这疯女人胆子实在大得很…… 这件唯一的背心被撕坏，他平时连吃都吃不饱，没有闲钱去买新的。如果她愿意赔的话，那不要白不要，于是说：“行。” 这人还算挺好说话，没有继续发火也没有胡搅蛮缠，乔荔有些欣赏，“那个，要买衣服的话，是不是得去镇上？我正好要去一趟，但不认识路。如果你认识的话，可以告诉我怎么走，或者是带我去吗？” “……”陆昭衍沉默了一会儿，看她的眼神有些怀疑，像是在揣摩她话里的真假。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看到了那两道远远跟过来的身影，眉心微微蹙起。 那两个人他知道，乔家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在玉米地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她就是在听到他们的声音时跑了。现在那两人又跟了过来，绝不是好事。 可眼前这丫头似乎没意识到危险，搞不好她不但是个疯的，还是个傻的。 乔又疯又傻荔确实没发现身后跟了人，还在说：“你要是带我去，我不但赔你衣服，还可以给你报酬！” 陆昭衍侧头，淡漠地看着她，“给多少？” 乔荔噎了噎，她以前穿过一个九零年代的位面，可这是八零年代，参考价值不大，不知道给多少钱合适，只能说：“你开个价吧。” “一角。” “哈？”这倒是个乔荔没想到的数字，她以为他会至少说个一块两块的，没想到就一毛钱，感觉像是捡了个大便宜！ “好，成交！那麻烦你带路了。” 答应得这么痛快，她没有防人之心么，陆昭衍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把你拐了？” 乔荔一怔，压根没想到这个，她诚实地摇头，“不怕。如果你是坏的，在玉米地时你能放过我？所以，我相信你。” 原主主动献身，如果那男人是个坏胚子，早就乐享其成了，哪里会让她滚？ 更何况，拐她？ 尽管试试，谁拐谁还不一定！ 她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正含笑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好看的上弦月。莫名的，陆昭衍耳根一热，连忙别开视线。 在这个村子里，几乎人人都嫌弃他，厌恶他，看到他恨不得绕道走，好像他是肮脏的臭虫。她不但主动往他身上扑，说他不是坏人，还说…… 相信他。 他活了二十二年，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陆昭衍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像是被微微触动到，难以言喻的感觉。他抿唇，提步走在了前面，冷硬地丢下一个字：“走。” 有人带路那可太好不过了，更何况这男人又高又帅，这一路上得多赏心悦目啊，乔荔一边感慨着一边跟上他。 躲在后方的乔建设见状，咬牙道：“死丫头咋回事？跟那小子走在一块儿，也不怕人嚼舌根，真是丢人现眼！” 乔建平面色凝重，“那小子可是个刺头，打架厉害着呢，你记不记得前些年他被送去劳动改造，那反抗的劲儿大得咧，几个人都摁不住他！有他在，咱们不好动手。” “他不可能一直跟着死丫头吧，总能找到机会。” “行！总之说啥也不能让死丫头再跑了！” 第7章 宽肩窄腰大长腿 “哎，你叫什么名字？” “不想说吗？那你告诉我你姓什么也可以的。” 乔荔一路上都在找话题跟男人说话，然而这小伙太高冷，愣是一句话没跟她说，两人就这样走了约莫大半个钟头，终于到了镇上。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镇上不算太热闹，但街上的人也不少。这年代流行的确良材质的衣服，放眼看去男男女女基本都是差不多的穿着，很有时代感。而这时候也刚开放自由买卖，几个小摊小贩在大声地吆喝叫卖着。 乔荔站在街角，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陌生。不知道邮电局在哪儿，只能又问一旁的男人，“你知道邮电局怎么走吗？如果可以的话，你再带我一程吧，我再给你一毛钱怎么样？” 陆昭衍佯装不经意地往后方看了一眼，见乔建设和乔建平那两人还在远远地跟着，便对乔荔说：“跟上。” 他老人家总算是开了金口，乔荔欢喜着，再次跟上他。 她边走边新奇地打量着两边的店铺，都是很简陋的店面和招牌。镇上只有一个邮电局，独栋的二层小楼有些破败，如果不是门口的牌子用红色大字写着“清河镇邮电局”，压根看不出来。 陆昭衍把她带到门口就停下了，示意她自己进去。 “谢谢你。”乔荔说着，从宽大裤子里拿出个蓝色小布兜打开，付给他一毛钱，“呐，给你。” 想起什么，她又有些尴尬地说：“你能等我一会儿，再带我回去吗？我第一次来，怕找不着回去的路。” 陆昭衍不假思索地“嗯”了声，反正他也是要回去的。 “谢谢！”乔荔喜出望外，又从小布兜里拿出张一角钱给他，“带路费先给你。” 陆昭衍伸手接了，目送着她进了邮电局。 邮电局里面狭小昏暗，乔荔摸索了一会儿才明白打电话的流程。她有样学样，跟前面来打电话的人一样写了张单子，然后递给柜台里的电话接线员。 接线员接过她的单子，替她拨了电话。在乔荔期待的目光中，电话接通了。 “喂？请问是得胜农机厂吗？” 那头说：“对，我们是得胜农机厂，有事吗？” 接线员说：“我们这边是清河镇邮电局的，请你让你们厂的乔建业同志接电话，他闺女乔荔有急事找他。” 等了两三分钟，那头总算是有人接听了，一道低沉的中年男声传来，“喂，是荔荔吗？” 乔荔连忙接过话筒，尽量简单地说完想说的，“爸，是我。妈今天生了，是弟弟，目前母子平安。只是家里情况不对，他们要把我嫁给隔壁村一个老光棍！我不想嫁，爸，你赶紧回来吧。” “什么？！”乔建业不敢相信，“荔荔，你说的是真的？他们怎么擅自做主把你嫁人，都不跟我说一声？” “真的！爸，你要是不回来，搞不好就见不着我了！” 乔建业沉默了两秒，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好，荔荔，你先回去帮忙照看你妈，我马上请假回去，估摸着明天早上就到。爸不会让他们把你嫁给那什么老光棍的，别怕，等爸回去处理。” 乔建业的思想跟家里那帮人不同，对两个女儿是很喜欢的，没要求过何秀兰必须生男孩。他跟何秀兰夫妻感情很好，只是常年不在家，没法顾及家里，何秀兰为了他能在外安心务工，没有跟他说过家里的坏话，以至于他对孙老太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不了解，还在累死累活地供养着他们。 结束通话，乔荔觉得这个爸似乎还不错，开始有些期待明天跟他的正式见面。到时候，她非好好跟这个爸谈谈不可。 … 几分钟后，乔荔从邮电局里出来，感慨着这年代打个电话真不方便，而且打一分钟就要收三毛钱。在这个一块钱就能买很多斤猪肉的年代，已经算是很贵了。虽然自己有不少物资，但不能随随便便拿出来，指定要惹人怀疑的。 所以，要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还是得想办法弄到钱才行。 想着，她无意间抬眸，一眼就看到那个挺拔的男人倚靠在门口的树下。见她出来，他淡淡地朝她瞥了一眼。 他真的还在等她啊。 男人宽肩窄腰大长腿，一身精壮结实的肌肉，虽然因为人瘦，只有薄薄的一层，但光着上身的样子还是很惹眼。有几个路过的年轻女孩儿看见他，脸刷地就红了，却又忍不住看了又看。 作为一个十分敬业的宿主，乔荔之前都是按照系统下达的任务去推动剧情。炮灰自然是没有感情线的，所以，她还没试过像现在这样，正儿八经地跟一个完全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男人打交道。 乔荔有点儿不淡定，又偷看了他两眼，这才跟在了他的身后。 她左看右看，也没看见卖衣服的。途中经过一个供销社，见里面挤着一堆人，争先恐后地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好奇地问：“这供销社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多人？” 陆昭衍淡淡回答：“换吃穿用度的。” 看见有人拎着一块猪肉从里面出来，乔荔眼睛一亮，赶紧走过去。男人先前穿的那种背心她倒是买到了，花了一块钱。只是，买不到肉！ 她本来想带点肉菜回去给何秀兰补补身体，但才知道有些东西还是得用票才行，比如这肉就要用到肉票，有钱也买不了。 她找了周围的几个人问能不能用钱换点肉票粮票，结果没一个人愿意。在这个年代，票可比钱有用。这些人手头上的票还不够用呢，哪儿舍得跟别人换？ 没办法，乔荔只能先把背心给陆昭衍，“衣服赔你了，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吧？” 陆昭衍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本来也不打算追究。怎么说她当时是适可而止了，没触犯到他的忍耐限度，也没酿成什么严重后果，用不着跟个丫头置气。 事儿办完了，乔荔的脚步轻快起来。忽然看到什么，又不由得停了下来，叫住陆昭衍，“等一下。” 第8章 跟反派大佬组cp了 路边有个包子铺，胖胖的老板正在吆喝，“肉包子，香喷喷的肉包子！” 乔荔想起原主早上只吃了个窝窝头，后来她也就吃了根冰棍，这会儿胃里空空的，好饿。 而且，买不到肉，带些肉包子回去也是可以的。 陆昭衍回头看她，见她在包子铺前面驻足，眼巴巴地看着蒸笼里那些冒着热气的大包子，那模样……像只小馋猫。 他跟着停下，包子铺老板是个中年大叔，来回看了看两人，热情地招呼道：“小伙子，你对象想吃包子呢，给她买几个呗？” 乔荔，“……” 陆昭衍，”……” 因为这句话，尴尬的气氛顿时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彼时乔荔还不知道自己被组cp的对象是未来会弄死她的反派大佬，赶紧解释：“叔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老板有些意外，随即笑起来，“是吗？哈哈哈哈，那不好意思了。我看你俩挺般配，还以为是小俩口哩，是我多嘴了。来几个包子不？有素菜馅儿的，还有猪肉馅儿的，好吃的咧！” 乔荔当然是想吃肉馅的，对他说：“给我来五个猪肉馅儿的吧，多少钱？” “肉馅儿的要贵点儿，五个五角。” 好便宜。 等等，乔荔连忙又提醒自己，这是八零年代，五毛也不便宜了！ 她心疼地付了钱，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包子，白胖胖热乎乎的，她分出两个给陆昭衍，“给你。” 陆昭衍怔了怔，没想到她会给他，眼神里带了些许疑惑。 “不用。” 他刚才在门口隐约听见她给她爸打电话了，说她妈生了，那理应多吃些，何必给他。 然而乔荔却坚持要给，他还是没接，她干脆就把包子直接塞到他手里，“给你就拿着！” 这一幕，被后面的乔建设和乔建平尽收眼底。 乔建设咬牙讥讽，“我就说吧！三房果然藏着私房钱。你看看，不但有钱打电话，还能买包子！” 乔建平则是有点诧异，“她跟那坏分子有一腿？啥时候开始勾搭上的，难怪不肯嫁马老四！” “真是贱丫头，跟谁不好，偏偏跟这坏分子勾搭！要是传出去了，咱们家搞不好也要被打成坏分子！” “你看她冲那小子笑的样子，真不害臊！” 其实陆昭衍今天早上只是喝了碗稀粥，就去玉米地干活了，这会儿胃里传来强烈的饥饿感。从小到大，他早已经习惯了饿肚子，她是第一个给他送吃的人。 为什么？ 看样子，她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成分……如果知道，她或许根本不会接近他。 看着女孩儿不以为意的清秀侧脸，陆昭衍心底又划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乔荔饿极了，拿出一个包子吹了吹，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富强粉做的包子有点儿偏硬，说实话不太好吃，不过这也算是新奇的体验，就当是为了更好地融入这个世界吧。 见陆昭衍没吃，乔荔随口说了句：“吃啊，你不饿吗？ 陆昭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盯着她看，实在是失态，不自然地避开她的目光，“不饿，回去再吃。” “好吧，那我们赶紧回去吧，我不想耽误你太多时间。” “嗯。”陆昭衍应着，转身走在了前面。 他手里拎着包子，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儿烫手，一路都很别扭，再也没跟乔荔说一句话。 只是走到村口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这才再次开口对她说：“你自己回去吧。” 乔荔有些不解，“为什么？你不回村里吗？” 他自嘲地扯了扯唇，“你跟我一起回去，不怕别人说闲话？” “我跟你又没什么，怎么会说闲话？”乔荔下意识地说着，随即想到，这可不是现代，村里人思想还是很保守的，看到一男一女走在一块儿，那些无聊的人难免多想，搞不好还会到处乱说，到时候可就谣言满天飞了。 “好吧。”她点了点头，“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如果不是他带路，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 她今天说了好几次对不起、谢谢，这对于陆昭衍来说都是新鲜的词。他顿了顿，忍不住提醒：“有人跟着你，小心点，往人多的地方走。” 乔荔一愣，还想说什么，他已经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看着他逐渐变小的背影，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难道说——他愿意带路，不仅是因为她要赔他衣服，还因为发现有人在跟踪她，所以护她一段路？ 他人还怪好嘞！ 当然了，跟踪她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不就是她的那两位好伯伯么。 乔荔神色冷了冷，赶紧回家。 乔建设和乔建平又跟了一会儿，见她老老实实地回了家，这才作罢。只是又开始惦记三房的“私房钱”。虽然马老四给的彩礼钱都归了他们，但钱这种好东西，总归是越多越好！ … 陆昭衍住在村子最东边，那是一间低矮破旧的土砖房，很小，窗户都是破的，用旧报纸糊着。屋外有个小院子，围了一圈儿篱笆，种了些红薯藤和萝卜。 他拎着包子进门，屋里那个面容慈祥的老太太看见他回来，顿时喜笑颜开，“阿衍，你回来了。” “奶奶。”陆昭衍跟她打了个招呼。 虽然陆家是村里最穷的，屋里的东西少得可怜，却处处干净整洁。 老太太姓宋，出身于书香世家，是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跟孙子流落到这清水村后，也还是像以前一样爱干净，将家里收拾得几乎一尘不染。 见他身上穿着件崭新的背心，一手拎着件破的，另一手还拎着包子，宋老太诧异地问：“阿衍，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去了趟镇上。” “去镇上干什么？还有，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这包子又是谁给你的？”宋老太知道绝对不是他买的，他们家太穷，包子这种奢侈的东西，过年都未必吃得上。 想到乔荔，陆昭衍神色不太自在，“村里有人要去镇上，不认识路，我就送了。包子是她给的，当做是谢礼。至于这衣服，干活时不小心划破了，没法再穿，只能再买一件。” 他没提乔荔干的“好事”，省得老太太多想。 然而宋老太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还是多想了。 第9章 为100亿而奋斗！ 到底是亲孙子，她敏锐地察觉到他不太对劲，蓦地笑起来，调侃道：“村里的人，该不会是谁家姑娘吧？” “……”陆昭衍沉默了。 “被我说中了？”宋老太顿时又惊又喜，“快跟奶奶说说，是哪家的女孩儿？” “不认识，只知道是村里的。” “哦？真不认识？” 对上老太太意味深长，显然并不相信的眼神，陆昭衍更不自在了，“真不认识。” “你个木头！怎么就不知道问问人家叫什么？”宋老太有些惋惜，叹了口气，“阿衍，我现在没别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呀，能够找个媳妇儿。你看村里好些像你这年纪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还连个对象都没有。” 陆昭衍没有回答。 呵，像他这种穷得叮当响，在十里八乡都人人喊打的所谓“坏分子”后代，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指望娶媳妇生孩子？ 不会有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的，除非是脑子发昏了。他也不想祸害人家，让人家跟着自己吃苦。 陆昭衍仍旧没接话，将手里的肉包子递给老太太，“奶奶，你吃。” “你啊……不过，这也不能怪你。要是我们家的条件好些，你也许早就找着对象了。只能说，造物弄人……”宋老太似乎想起一些往事，眼底掠过一抹悲恸，最终没再说下去。 祖孙俩一人一个，把这难得的肉包子给吃完了。说实话味道真好，特别香，让饿了一天的胃狠狠地得到了满足。 … 另一边，在进屋之前，乔荔从自己的小仓库里拿出五个鸡蛋。没买到肉给何秀兰补身体，鸡蛋也是可以的。 只是一时间不能拿太多，不然解释起来都费劲。 何秀兰一直担心着乔荔，在她推门进来时，她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放了下去，“荔荔，你回来了，联系上你爸了吗？” “联系上了，他说明早就回来看我们。”乔荔关上门，将手里的肉包子递给乔茵，“我买了肉包子，快来吃。” “肉包子？！”乔茵惊讶极了。 她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肉包子，这是过年才能吃上的，而且每次吃都没有她的份儿，全都进了三个哥哥的嘴里。赶紧咬一口，好香好好吃！ 乔茵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姐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好过？ “荔荔，你怎么买包子，多费钱呀。”何秀兰心疼着，毕竟乔建业每个月寄回来的钱，几乎都被大房二房搜刮个干净，她攒了好久才攒到几块钱。在发现乔荔还拿了几个鸡蛋的时候，她更是肉都疼了，“你还买了鸡蛋？” 这可是金贵东西，村里人都舍不得吃的。谁家的鸡下了蛋，那基本上都是拿到镇上去卖钱，她居然一买就买了五个！ 乔荔点头，拿了个包子给她，“妈，你刚生了孩子，当然要好好补补，就先别心疼钱了。更何况这鸡蛋……” 免费的。 不过她当然不能这么说，只能改口，“很便宜的，我今天运气实在是好，遇到个好说话的大爷，他说天气太热，鸡蛋卖不出去要坏掉，就便宜些给我，我就买了。妈，今晚吃鸡蛋羹怎么样？” 买都买了，女儿又是为了自己好，何秀兰心里热热的，再怎么心疼钱也没有了责怪她的心思。而且女儿愿意跟自己亲近，她真的很高兴，于是从床上支起身，“你想吃鸡蛋羹？那妈给你做。” 乔荔赶紧按住她，“妈你别动！你忘了你刚生孩子？应该好好休息，我来做。” “荔荔……”何秀兰又是一阵错愕。 乔荔之前每天干活都很晚才回来，就在灶台上随便拿点吃的凑合，一边吃一边怨恨地瞪她。总之话都不愿意跟她说一句，哪里会帮她做饭？ 她是真的改变了…… 农村人一般四五点就吃晚饭了，乔荔见时间不早了，天边已经出现晚霞，便也开始做饭。 经历过那么多个世界，换过许多身份，乔荔掌握的技能可不少，做饭就是其中之一，自诩厨艺还不错。 她熟练地打了鸡蛋，用筷子搅成蛋液，加上适量的水，再放到已经烧开了水的锅里蒸。直接用冷水蒸的话，水里含有空气，受热后会让蒸蛋产生气孔，不但不好看，口感也不嫩滑。烧开的水没有空气，蒸出来的鸡蛋漂亮又好吃。 三房实在没什么吃的，乔荔只能蒸几个红薯，再把中午吃剩的玉米窝头和野菜汤热一热，将就着吃一顿。 正忙活着，“嘎吱——”外面传来开门声，有人进来了。 乔荔透过窗户看去，见是一个穿着的确良白衬衫和蓝色裤子的年轻女孩儿，扎着两条大辫子，长相清秀漂亮，脸蛋微圆，一双眼睛灵动地眨着，看着像个机灵的。 她听到女孩儿喊了孙老太一声“奶”。 这就是乔曼曼。 这个世界的女主！ 乔曼曼是老二乔建平的闺女，今年刚好十八岁。孙老太一开始也不稀罕她，但后来发现她人聪明，连村里有文化的知青都说她是个读书的好料子，乔建平想了想，就拿了一部分从三房那边分到的钱供她上学，没想到她竟然那么争气，居然考上了大学！ 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这可不得了。村长和生产队大队长还特意召开了个表彰会，所有人都知道了乔家这闺女太有出息了，穷沟沟里飞出了只金凤凰！ 孙老太觉着沾光了，对这孙女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后来又听说她跟村里的苏知青走得挺近的，两人八成有那么点意思。要是有个知青当孙女婿，说出去也是件脸上有光的事咧，对她就更好了，跟孙子一样的待遇。活儿也不让她干了，就让她多去跟苏知青走动走动，拉近关系。 只有乔荔和乔茵，哪怕当牛做马，连一个好脸色都得不到。 孙老太见到乔曼曼就咧嘴笑起来，招呼她吃饭，乔曼曼直接就进屋了，对三房的事儿同样漠不关心。尤其是考上大学后，她更看不上三房这两个呆头呆脑的妹妹了。 乔荔啧了声。 这女主她看着不太顺眼，其实她接触过的女主，很多都不是完美的，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奈何女主光环强大，不管怎么样，男主都会爱上她，还爱得死心塌地。 作为一个专业炮灰女配，女主人设讨不讨喜不是她该考虑的。自己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不遗余力地撮合男女主，为了那100亿而奋斗！ 第10章 艳光四射大美人 没多久，鸡蛋羹就蒸好了。 乔荔将一半分给何秀兰，另外一半她跟乔茵分，特意给乔茵多一些。 何秀兰瞅着碗里鲜香滑嫩的蒸蛋，心想自己闺女竟然有几分做饭的天赋。 乔茵尝了一口，眼睛刷地就亮起来，“姐，这鸡蛋羹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见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压根不舍得一下子吃完，乔荔笑了笑，“这就最好吃了？以后还会有更多好吃的等着你。” 她保证！ 夜深人静，整个村子笼罩在黑沉沉的夜幕当中。 母女三人洗了脸就躺在了床上，挤在一块儿睡。乔荔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那时也是跟大伙儿一起挤着睡的，所以没有什么不习惯。 只是这屋子太闷热，她浑身冒汗。可惜这样的环境，她就算把小仓库里的空调和电扇拿出来，也根本用不了。 忽然的，一阵清凉的微风传来，何秀兰拿了把蒲扇给她扇风，顿时驱散了不少热意。 一旁的乔茵已经睡着了，何秀兰压低了声音说：“荔荔，你睡吧，妈给你扇扇风。” 感受到她的温柔，乔荔的心也跟着软下去，她喜欢这个妈。 转了个身，她跟何秀兰面对着面，“妈，你真好。” “当妈的肯定要对自己的娃儿好。”何秀兰笑了笑，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看到女儿消瘦的小脸，脸上的笑忽然一点点地垮下去，声音微微哽咽，“荔荔，明天……万一你爸还没回来，人就被送去那马老四家了，可怎么办？” “他们舍得，妈舍不得……可又怕没办法护住你。” 乔荔伸手抱了抱她，安慰道：“妈，你别担心。他们想把我卖给老光棍，没那么容易，你就等着瞧吧，我自有办法！” 何秀兰半信半疑，还想说什么，乔荔已经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具身体太瘦弱，今天又耗费了不少心神和体力，就算外面的虫子叽叽喳喳地叫得很响，乔荔也熬不住睡意了。 何秀兰只能把眼泪憋回去，在心里不断地祈祷明天乔建业能够及时赶回来。要不然，女儿就要遭殃了！ …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乔荔睡了个好觉。只是翌日一大早，就被孙老太骂人的声音吵醒了。 孙老太在外面喊着乔茵，让她赶紧起床到山上挖笋和野菜。 乔荔按住战战兢兢想要起身的乔茵，对她说：“别去。你就当她在放屁，继续睡。” 外面的孙老太没得到回应，骂得更大声了，说她们偷懒，然后就是一堆难听的话，乔茵缩了缩脖子，“可是……” “怕什么，有我呢。” 想起她昨天厉害的模样，乔茵顿时有了勇气，冲她笑起来，“嗯！” 孙老太骂了一会儿，见屋里一点动静没有，使劲地拍着门，让她们赶紧滚出来干活。襁褓里的小婴儿被惊醒，嗷嗷地哭起来，越哭越大声。 孙老太听到哭声，看在自己孙子的份上，咬了咬牙暂时收声。 被她这么一闹，觉是没法睡了，一家子只能起来。 乔荔洗漱好后，给自己简单地扎了个马尾，想起来还不知道原主长什么样，连忙在屋里找来一面镜子。果不其然，跟之前每个世界一样，是她原本的脸。 只是面黄肌瘦的，一看就营养不良。 乔荔自诩长得还不错，毕竟从幼儿园到考大学都有男生喜欢她。尤其是上高中的时候，追她的男生就好几个。哪怕是当炮灰女配，她也多是艳光四射大美人的设定，只是再美男主也不喜欢，就喜欢清纯小白花女主。 乔荔仔细端详着这张熟悉的脸，伸手摸了摸。 没关系，底子在呢，养养就好了。更何况她的小仓库里有不少护肤的好东西，有机会就偷偷拿出来用。 和乔茵一块儿生火做早饭，熬了点粥，母女三人就着窝窝头和咸菜凑合地吃了顿早饭。 乔荔正咽下最后一口窝窝头，屋门就被“砰”的一声，粗暴地踹开了！ 乔建设和乔建平出现在门口，“死丫头，还有心思吃吃吃呢？赶紧跟我们走，别让马老四等急了！” 还是来了。 何秀兰和乔茵大惊失色，乔荔却是不慌不忙，冷眼看着两人，“如果我不去呢？” “那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这两人对乔荔本来也没客气过，说完就冲上来用蛮力抓住了她，等在外面的孙老太及时送上麻绳，将她五花大绑了起来。 “姐！”乔茵吓得大叫出声，何秀兰也顾不上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吹风，连忙冲了出来，见乔荔被押走了，大声地喊，“荔荔！荔荔！” 孙老太转头怒瞪着她，“喊什么喊？没你的事儿，给我回去！” 乔茵追上去，使劲地拽着孙老太的衣服，哭得稀里哗啦地恳求她，“奶，别把我姐送走，求你了……” “滚一边儿去！”孙老太用力地一把甩开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姐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嫁出去了！这是喜事，你哭什么？” 何秀兰也冲上来拉住孙老太，眼眶通红地说：“妈，你不能这么做！这事儿她爸还不知道！” “那又咋样？就算老三知道，我也要这么做，他敢说半个不字？”孙老太面目狰狞，边说边让老大老二赶紧把人带走。 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乔荔脸上也没有半点慌乱，对何秀兰和乔茵说：“妈，茵茵，你们放心，这件事我能解决，我会好好回来的，相信我！” 解决？ 她怎么解决？！ 马老四那个老光棍会怎么对她，何秀兰不敢想象！ 她心都碎了，泪如雨下，想要追出去，可她哪里是乔建设和乔建平两个男人的对手，被用力推了一把差点摔倒。眼看着乔荔被带走却无能为力，她一下瘫软在了地上。 孙老太没理她，冲着门口喊道：“老大老二，你们赶紧把她送走，必须盯着她跟老马四进屋！” 乔建设应了声，“知道！” 乔荔被这样一路被押着朝隔壁村过去，村里有不少人看见了，小声地指指点点。不过女娃被强迫嫁人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他们见惯不惯，都没有理会。 “哎，衍哥你看，那是乔家两个狗东西吧，绑着个丫头是要干啥？” 第11章 我媳妇儿真俊 村里唯一跟陆昭衍关系还不错的铁牛来找他一块儿去生产队上工，没走多久就看到乔建设和乔建平押着个女孩儿，鬼鬼祟祟地朝着隔壁村的方向过去。 陆昭衍抬眸瞥了一眼，立即就认出了被捆得跟粽子似的乔荔。 果然，乔家那两人不安好心。 怎么说她昨天送了他两个包子，也算是有那么点交情。他一向不喜欢白拿别人好处，所以现在她有事，既然被他碰上了，就不能视而不见。 陆昭衍神色冷了冷，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铁牛摸不着头脑，在他身后喊道：“衍哥，你这是要去哪儿？不去上工了？要是迟了，那大队长又得扣你工分了！” 陆昭衍头也不回，“有事，你先去。” … 隔壁村也没多远，很快就到了。马老四收到消息，早早就在家门口等着这个送上门的小媳妇儿。 见乔建设乔建平把人带来了，他那双绿豆眼顿时亮了起来，赶忙迎上去：“乔老大，乔老二，哎哟，你们可算是把我媳妇儿送来了，我可等了好久！” 说着他打量起乔荔来，猥琐的目光在少女秀美的脸蛋和玲珑有致的身段上流连，两眼直放光，“我媳妇儿真俊，这身板也不错，生娃没问题吧？” 乔建设哈哈大笑起来，“能有啥问题？就看你行不行，你要是行，绝对三年抱俩！” 乔建平说：“行了，人把你送来了。这丫头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间野得很。我们管不住她，要不然昨儿就把人给你送来了。现在她是你的人，就交给你管教了。” 马老四搓了搓手，嘿嘿笑道：“行行行。得了，你们走吧，我等不及要跟我媳妇儿洞房了！” 看着他那张丑陋的脸和猥琐样，乔荔快要把早饭都吐出来了。 乔建设和乔建平互看一眼，心照不宣地离开。 他们一走，马老四就迫不及待地将乔荔带回了家里。这屋子又脏又乱，臭烘烘的，乔荔一阵反胃。 马老四装作模样地整理了一下脏得快要包浆的床铺，就想要跟她洞房，冲她笑得无比猥琐，露出一口恶心的黄牙，“嘿嘿，丫头，你别怕，只要你给我生几个大胖小子，我保准对你好。五个，咱们生五个咋样？” 乔荔强忍着生理不适，佯装可怜地看着他，“是吗？那你先帮我把绳子解开，好疼呢。” 她眼睛大而明亮，可怜巴巴看着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放松戒备，加上故意放得娇软的声音，让马老四瞬间来了精神。料她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也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捆着怎么洞房，立即就上前替她把绳子解开了。 “来，宝贝儿，快脱了让我看看——” 陆昭衍赶到这边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畜生。 他冷着脸，抬腿正要踹门，突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撕声裂肺的痛叫，“啊！！！” 是马老四的。 陆昭衍怔住，“……？”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又听到“砰！”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马老四再次哀嚎起来，一声比一声惨。没一会儿，门被打开，马老四捂着裆部跌跌撞撞地冲出来，差点跟他撞了个正着，好在他适时避开了。 马老四回头看着屋里，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救命啊！要打死人了！” 乔荔从里面慢悠悠地走出来，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跑什么，不是说要我是你媳妇儿，要我给你生大胖小子吗？来啊。” 马老四脸色惨白，嘴角淌着血，他一边往后退一边哭丧着脸说：“媳妇……不，姑奶奶，祖宗！不生了，不生了，你走吧！” 她要是不走，他就要被她给打死了！ 马老四怎么都没想到，这丫头看着瘦瘦小小的，力气居然这么大。刚才他甚至没看见她怎么出手的，命根子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脚，他直接被踹出两三米开外，一头撞到墙上，顿时头晕目眩。 还没回过神，就挨了一顿胖揍。她出手又快又狠，他毫无还手之力！ 这哪里是送了个娇软小媳妇儿，分明就是个母老虎恶婆娘！ “你是不是没听过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不走，因为……”乔荔摩拳擦掌，唇边那抹微笑变得邪恶起来，“我还没过够手瘾！” 都经历过那么多个世界了，没有点手段怎么行，这跆拳道就是其中之一，对付马老四这样的弱鸡绰绰有余。 想到他刚才打量自己的猥琐目光，只揍一顿可不解气，得揍第二顿，揍得他连妈都不认识！ 乔荔眯了眯眼，在马老四惊恐的目光中，一步步地逼近他—— “啊啊啊啊啊！” 最终，又挨了一顿揍的马老四在手腕被乔荔拧脱臼的那一刻，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就晕了，身体不行啊，还想要五胎，想屁吃呢！” 乔荔嫌弃着，眼角余光隐约看到一个人，立即转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竟然真的站着个男人！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脸上虽然很平静，可眼底明显有着一抹错愕。 而且这人不是别人，是昨天那位不知名帅哥。 乔荔，“……” 这是什么社死现场。 她连忙收手，抬脚将马老四从自己面前踹开。很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可人家归根到底都看见了，她装也没法儿装，只好说：“你怎么在这儿？” 陆昭衍还没从她的生猛当中回过神，只觉得她刷新了他的认知。谁能想到一个看着瘦小，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能将一个男人揍得求饶？ 不过，她昨天跟疯子似的将他扑倒在地，今天做出这样的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想象。 陆昭衍自然不会说自己是特意跟来的，那太不像话了，容易让人误会，只能说：“路过。” “这样啊。”嘴上这么说，乔荔却并没有相信。 还能恰好路过邻村？这可太少见了，但她没有细想陆昭衍为什么会在这儿，只琢磨着也许是有事，干笑了声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这人不经打，我都没怎么动手，他就这样了，不能赖我！” 陆昭衍心想，这还叫没怎么动手么？ 第12章 出了名的坏分子 人都晕死过去了。 乔荔想到把人揍了，怎么说都是件不好的事，万一这马老四去找王水根什么的告状，那可不太好交代。 好在马老四家住得偏，刚才的事儿除了眼前这男人之外，也没别人看见，他看起来又挺老实的，只要他不说出去，她再抵死不认，那马老四就算去告状，那也是无凭无据，不能认定是她打的。 于是对他说：“我揍他是迫不得已，不然就要被他糟蹋了。你就当没看见，行吗？” 此时，她跟他面对着面，陆昭衍突然觉得今天的她，跟昨天相比似乎有些不一样，是因为把头发梳整齐了么？ 乔荔今天起床的时候，的确好好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脸洗得干干净净，又换了身干净衣服，再加上她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呆板死气，整个人精气神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那张小脸巴掌大，衬得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时唇红齿白，眼角微挑，像是带着小钩子。 昨天带她去镇上，陆昭衍一路上没敢多看她，就怕别人怀疑两人关系不纯，但当时就觉得她好看。 这会儿发现，她不但好看，还是个相当好看的，怎么都没办法将她将跟昨天那个疯丫头联系在一起。 被她这样期待地看着，陆昭衍的耳朵突然有点热，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好。” 这男人还挺上道，乔荔表示很满意。 而地上的马老四在短暂的昏迷后，悠悠转醒，是被疼醒的，忍不住“哎哟”叫唤了好几声。 睁开眼的时候，见乔荔还没走，而她身后那人，不是隔壁村那谁，出了名的坏分子吗？ 听说打架特别狠，也是来揍他的吗，自己没惹他吧？ 马老四欲哭无泪，今儿还以为自己有喜事，没想到是倒了血霉！ “姑奶奶，你咋还没走，你再打下去，我就真的要死了！”他捂着被打松的牙齿控诉，就差没给乔荔跪下了。 乔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说，你花了那么多彩礼钱，却没娶上媳妇儿，我要是你啊，就去乔家闹了！他们骗了你彩礼钱，你能咽得下这口气？这事儿乔家得负全部责任，非叫他们把彩礼钱给你吐出来不可，还得赔偿你的精神损失和医药费！” 马老四听得一愣一愣的，“姑……姑奶奶，你在开玩笑？我哪儿敢去你家闹，你不得打死我啊！” 乔荔弯下腰，一手揪住他的领口，凶巴巴地威胁，“你去不去？要是不去……你想知道后果吗？” “去去去！”马老四立马改口，“天杀的乔老大乔老二，说好的是个懂事会伺候人的小媳妇儿，没成想是诓我！这彩礼钱我可是下了血本的，必须得退！我……我跟他们没完！” “这就对了。”乔荔松开他，像是嫌脏地拍了拍手，“你不但要去闹，还要大闹特闹，最好全村都知道。但是，不该说的，你一个字都别给我说，比如刚才发生的事。懂？” 乔家做出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怎么能藏着掖着呢，必须得拿出来说道说道，集体乐一乐啊。 总之，乔家不把她当人看，那她也要让乔家不得安生！ 她皮笑肉不笑的，在马老四看来只能用阴森可怕来形容，让他寒毛都竖起来了。 生怕她又给自己裤裆来一脚，那他搞不好就要断子绝孙了，哭丧着脸点头，“行行行，我一定去闹！” … 乔家，何秀兰还在哭，想到女儿要被马老四那样的老东西糟蹋，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乔茵也在哭，母女俩都绝望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行，茵茵，我要去找你姐，说什么也要把她带回来！”何秀兰果断地起身，目光落在灶台上，她走过去拿起放在案板上的那把菜刀，打算豁出去了。 “妈，我也去！”乔茵跟着说，左看右看，然后拿起了墙边的烧火棍。虽然很害怕，但她还是要去！ 还没冲出去，就听到正在天井里剥玉米粒的孙老太“哎呀！”叫了声，就跟撞了鬼似的。 乔荔一步步地从大门走进来，看她的眼神很冷，不带任何温度，看得孙老太一阵发怵。 她咋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 马老四能让她回来？！ 孙老太疑惑三连，暗想是不是老大老二把这事儿搞砸了，真想狠狠骂上一顿。可这会儿乔建设和乔建平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八成又跑去隔壁村跟那几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赌呢。她正要开口问乔荔咋回事，何秀兰就推门出来了。 “荔荔？！”见真是乔荔，何秀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竟然回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 乔荔转头看向她，见她眼睛通红，脸上是湿漉漉的泪痕，就知道她肯定吓坏了，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乔荔冲他笑了笑，“妈，我不是说了会好好地回来吗？你快把刀放下，危险。” “荔荔……”何秀兰连忙放下菜刀，而后猛地冲过来抱住她，泣不成声。 乔荔也伸手抱了抱她，在她耳边低声安慰，“妈，我没事，别哭了，我真没事，好着呢。” “……”何秀兰哽咽着说不出话，紧紧地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姐，你吓死我了，呜呜呜……”乔茵也哭得一塌糊涂，脸跟个小花猫似的，跑过来环住乔荔的腰，滚烫的眼泪全蹭在了她的衣服上。 何秀兰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忍不住问：“荔荔，你怎么摆平马老四的？” 乔荔一本正经，“当然是以德服人。” “真的？” 假的。 不过乔荔也没打算瞒着她，如实说：“马老四被我狠狠打了一顿，料他也不敢来惹我了。” 何秀兰百思不得其解，荔荔会是马老四的对手？ 没等她细想，孙老太就怒道：“死丫头！你不是被送去马老四那儿了吗？咋回来的！” “当然是走回来的，难不成飞回来的？”乔荔转头看她，语气讥讽，“对了，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那什么马老四怎么也不肯娶我了，怎么办？” 第13章 我的花样多着呢 她一脸的好可惜啊好可惜，然而笑得却是相当的欠揍。 “不可能！”孙老太警惕起来，“死丫头，你在玩啥花样？” 乔荔看她的眼神像是看着什么垃圾，“我要玩的花样多着呢，警告你们别再惹我。不然，我不介意跟你们慢慢玩！” 孙老太瞪大眼，这死丫头是要翻天的节奏！ 她二话不说抄起墙边的扫帚想要像之前那样抽她，结果腰上一疼，昨儿闪了的腰还没好，眼下是有心无力。 而且，她收了马老四的彩礼钱，乔荔却回来了，她心里突然很没底，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现在大房二房没人在家，大孙子乔辉今年二十，不会念书，跟他妈他二婶一块儿去挣工分了。二孙子乔磊今年十五，在镇上念初中。小孙子今年十二，还在念小学，但也不是读书的料，能不能小学毕业都说不准。 至于乔曼曼，一大早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估计又跑去找那知青了。她今天穿的花裙子都是用乔荔的彩礼钱买的，但当时她却只在躲在门后看着乔荔被绑走，虽然有点于心不忍，但更多的是庆幸自己考上了大学，不然被绑走的可能就是她了！ 孙老太一时找不到帮手，只能憋着股气，巴望着老大老二赶紧回来，好好地收拾乔荔，顺便再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乔荔暂时不想理她，原主的爸应该快回来了，她拉着何秀兰进屋，把门关上，低声说：“妈，这次我虽然从马老四那儿逃回来了，但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没能把我送给马老四，也许之后还会有什么牛老三朱老五的，防都防不住。所以，我想……” 她凑过去在何秀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何秀兰惊愕道：“分……分家？！” 她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分家。趁着这次爸回来，得把这件事办成了。” 她说的不是商量，而是直接说要办成。也就是说，她不是突发奇想？ 何秀兰抿唇，有些为难地开口：“可是，荔荔，你奶和大伯二伯他们都没说过要分家，我们三房自己说要分出去，村里的人会咋说？村里谁不知道你爸孝顺，分出去了指不定会被人戳脊梁骨。” 这年代孝道能压死人，一大家子住一块儿，所有东西都是给大家庭的。你突然说要分家，不为大家庭服务了，传出去肯定不好听，都觉得你家里闹掰了不太平，除了乔建业可能会被说成不孝之外，孙老太也会被说治家无方啥的。 脑洞更大的会怀疑儿子跟老娘闹掰，多半是何秀兰这个儿媳挑唆的。 总之，免不了被议论。 再加上乔建业如果要分家，乔家岂不是没了个大怨种，一家子别说乔建设和乔建平还能有点儿闲钱去赌，估计连吃顿好的都是问题。还有三个孩子要读书，乔曼曼九月份更是要去省城上大学，身上没点钱怎么行，孙老太肯定说什么也不同意。 但乔荔才不管他们同不同意，也不会为他们着想。都是有手有脚的人，不是正值壮年就是青年，自己不会想办法吗？ 三房供他们吸血了那么多年，也该够了！ 乔建业是孙老太儿子，又不是老大老二的儿子，再怎么孝顺，也没有供养他们的义务，还得连同侄子侄女一块儿供养。 她不以为然地说：“妈，爸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县城里务工，又没有顺风耳，听不见村里人议论什么。而且不就分个家吗？又不是多大的事，村里人顶多议论个把月就忘了。只要我们不在意，能影响到爸？关键是，你愿不愿意分。” “我……”何秀兰垂下眸子。 她嫁给乔建业这么多年，一直想着当个好媳妇，孝顺家里长辈，团结妯娌，一家子和和气气地过日子。丈夫做工养家已经很辛苦了，她不想向他吐苦水，说他爹妈兄弟的不是，让他为难。所以始终任劳任怨，受了委屈也是忍着，却得不到一点好处。 尤其是这次生孩子，孙老太和大房二房都没人在意，还擅自做主把她闺女卖给一个老光棍，这简直是对她的侮辱，也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她从来没试过这样生气失望！ 乔荔等着她的回答，一会儿才听到她说：“我当然是想的。只是，就怕你爸不同意，他是个孝顺的。” “孝顺也得有个度，不然就是愚孝。妈，你放心，爸会同意的。”乔荔弯起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但是，可能需要妈你配合一下。” … 隔壁的清河村，乔建设和乔建平正跟几个小混混躲在树底下斗着蛐蛐儿。 有个认识两人的村民经过，冲他们喊了声：“乔家老大老二，你们家老三回来了，我刚看见他了，拎了不少东西，家里有个会赚钱的人是真好啊！” “老三回来了？”乔建设原本输了几毛钱，正一肚子火。听到这消息，火气顿时烟消云散。 不为别的，只因为老三每次回来，都会带不少钱和吃穿用度的东西回来。又有好处搜刮，他怎么能不高兴？ 乔建平也是激动的，蛐蛐儿也不斗了，跟乔建设两个火急火燎地就往清水村跑。 跑回村的时候，两人还真看见了乔建业。 乔建业个子高，身材结实，穿着农机厂的蓝色工装，很容易一眼就认出来。 他之前一直在生产队上干活，卖力得像头老黄牛，每天12工分妥妥的。村里评了好几年的先进生产队，有他不少功劳，当时的老村支书对他很赏识。得知县城里建了两个大厂子，一个农机厂一个肉联厂，要招不少工人，就给他写了介绍信，让他去试试。 结果真成了，乔建业干了几年，当上了一车间工改组组长，工资也水涨船高，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就三四十，年底还有奖金。 当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年到头也许都挣不到那么多钱，村里谁不羡慕乔家？ 第14章 嫁给哪个狗东西了？ 乔建业是骑自行车回来的，那二八杠的自行车在这年代可是稀罕物，在村里更是金贵东西，村民们平日里摸一下都没机会的。 看见车后座果然绑着大包小包，乔建设和乔建平赶紧追上去，“老三！老三！” 乔建业脸色很不好看，听见了也没搭理，只是推着自行车往前走，走得很快，一心想着赶紧回家。 乔建设和乔建平见他不应声，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昨儿乔荔去镇上打电话，他们都瞧见了，也猜到她会把家里的事儿跟他说。 但那又咋样？ 他们今儿一早就把那丫头送马老四家去了，眼下估计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就算老三不认可这门亲事，也没法子了！ 以乔荔那条件，没念过什么书，一辈子就是个农村户口，又不会跟人打交道，担不起事儿，给人当媳妇都要被嫌弃的。不像她姐以后能当上城里人，找个条件好的婆家，她有人要就不错了。 反正她说不上什么好亲事，只能在这周围几个村子里找个人嫁了。既然都是嫁农村人，那嫁谁不是嫁。就算现在不愿意，女人嘛，等生了娃儿就老实了。 哪怕乔建业心疼这闺女，可一个丫头片子，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而且他媳妇给他生了个儿子——闺女就是可有可无的了，心疼也不会心疼多久，之后就会围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转。 两人如是想着，总之没当回事。也觉得自己跟孙老太作为家里管事的，有权决定乔荔的未来。 现在正是最忙的夏季双抢时节，村民们收割完成熟的水稻，又要打田重新插秧下去，田间地头随处可见正在忙活的村民，大点儿的小孩儿也来帮忙，几乎是举家上阵，一个个满头大汗，晒得皮肤黝黑发亮。 大家都想趁着这农忙季节多做点儿，能挣多些工分，这样累死累活也总算有些回报。 整个清水村，估计也就乔家的劳动力还有空闲到处溜达，谁让人家有个在县城里务工的人，挣的钱多着呢？ 有眼红他们的人不嫌事大地冲着乔建业喊：“乔家老三，你咋这时候才回来？你闺女被嫁给隔壁村的老光棍啦！今儿一早就绑过去了！” 听到这句，乔建业浑身一震！ 他猛地转身，愤怒地瞪着身后亦步亦趋的两人，“你们把我闺女绑去嫁给哪个狗东西了？说！” 乔建设停住脚步，笑得干巴巴的，“这不是……隔壁村的马老四吗？他喜欢荔荔，说会好好待她。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荔荔嫁过去不会受苦的。” “马老四？你们还真说得出口！那人是啥东西你们清楚，正事儿不干，还偷鸡摸狗的，你们居然把我闺女嫁他？” 乔建业气得脸都黑了，要不是这么多人盯着，他当场就要跟他们干架！ “你咋能怪我们呢？这也是老娘的意思！”乔建设把责任全推到孙老太身上，反正乔建业也不敢对她怎么样，然后压低声音，“有啥回去再说！这么多人看着呢，像话吗？走走走……” 乔建业二话不说扔下自行车，要去隔壁村把闺女带回来。 还有几个同样看不惯乔家老大老二平日里偷懒，还过得比他们好的人，火上浇油道：“老三，我看见你家闺女哭着跑回来了，哎哟，也不晓得咋样了……” “作孽呀！哪有人把自家清清白白的闺女嫁给老光棍的？也怪你平时不着家，闺女被卖了都不知道！” 乔建设和乔建业一愣，啥？ 那丫头跑回来了？ 她还能从马老四手里逃脱？ 刚才说话的是几个大婶，这会儿还在说：“可不是？多好的闺女，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糟蹋。” “就是，老三你图啥？辛辛苦苦挣钱养一大家子，自己闺女倒吃不饱穿不好，转头就被卖了！” “我看你就是个冤大头，没见过你这么蠢笨的！” 乔建设气急败坏，“你们懂个屁！胡说八道啥？啥叫卖了，那是嫁！老三闺女也是我侄女，我能害她？” “嘿！难不成我们还能冤枉你？谁不知道你们一大早就把人家闺女绑过去了，闺女哭得可惨，好多人都听到了！” “老三你赶紧回去看看吧。哎，闺女真可怜！还有你媳妇，听说昨天生娃儿，你家连个接生婆子都没给她请！” “……！！”乔建业是越听越生气！ 一下子接受到的信息量太多，他都没法消化。 准确地来说，他根本没想过自己每个月寄那么多钱回去，闺女和媳妇竟然吃不饱穿不暖。尤其是闺女被卖给老光棍，这件事实在让他接受不了！ 他昨天请假后就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交通不发达，他软磨硬泡地向领导借了辆自行车，天还没亮就出发了，紧赶慢赶这才回到村里。 还是晚了吗？ “老三，你别听这些个嘴碎的女人瞎说，没有的事儿！”乔建设急急忙忙地解释。 平时村里这些人都忙着干农活，哪有心思管别人家闲事。今天是咋了，这些老婶子七嘴八舌的一通告状，让他们措手不及。 原本他们是打算在老三回家的时候，假装对他媳妇和乔茵好些的，让老三以为她们过得挺好。结果被这些人抢先揭穿，他们怎么圆场？ 乔建设有点慌了，“老三，你真别听她们瞎说！” 乔建业没心思听他们废话，重新拾起自行车，加快了脚步往家里冲。 乔建设和乔建平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两人都不知道的是，这些婶子之所以这么“热心”，是乔荔的手笔。 她在回村的路上见到这些个婶子，心里就有了主意，给了这些婶子点钱，让她们按照她说的，给乔建业提醒几句，推波助澜。 这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她让她们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不存在乱嚼舌根，婶子们能拿钱又能过把嘴瘾，自然是乐意的，乔荔的计划也能更顺利地达成。 … 乔家，孙老太还在忐忑不安地等着老大老二回来。 第15章 分家1 三房一家子待在屋里，乔茵趴在窗口，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在看到田埂小路尽头出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她连忙说：“妈，姐，爸回来了！” 乔荔赶紧把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弄乱，只是酝酿了几秒，她的眼眶就红了，泪水在眼底打转，看着楚楚惹怜。 当了那么多年戏精上身，然后各种发疯作妖的炮灰女配，演个戏对她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很快的，乔家三兄弟一同回来了。 看见乔建业，孙老太倒也没多少惊讶。昨天老大老二已经跟她说了，只是现在乔荔跑回来了，她要怎么交代？ 她只能先装作啥事也没发生，招呼了声，“老三，你咋回来了？” “我不回来就出事了！”乔建业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说完直接就朝着三房那边奔去，推门进屋，“秀兰？闺女！” 今年乔建业也就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一趟，到现在也有好几个月没回来了，何秀兰见到他，眼眶立马就红了，好像瞬间就有了依靠，“建业，你可算是回来了，荔荔她……” 虽说儿子刚出生，但乔建业没心思去关注他，一心想着乔荔。见她抱着自己蹲在角落里，埋头哭着，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他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他这是造了啥孽，闺女竟然被那种老光棍给糟蹋了！ 乔荔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刚出生时粉嫩可爱，他帮着带了很长一段时间。闺女又黏他，那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看到她这样，就想到她被绑去那老光棍家，也不知道遭遇了啥，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荔荔！”乔建业赶紧走过去，在她身前蹲下，“爸回来了，你咋样了，啊？告诉爸！” “爸……”乔荔抬起头，露出一双满是泪水的眼睛。 她哽咽着说：“爸，你可回来了！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就是原主的爸，长得还挺俊朗。浓眉大眼，眼神清明，看着就是个正直老实的人。不像所谓的大伯二伯，长得就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 “傻丫头，咋会呢？”乔建业心疼坏了，“那老光棍有没有对你咋样，爸去替你出气！今儿就算豁出这条命，也非弄死那瘪犊子不可！” 虽然穿到了一个奇葩家庭，但乔荔觉得幸运的是，原主的爹妈是正常的，至少是疼爱原主的。如果她爸也像是孙老太那种德行，那事情就难办很多。 乔荔哭着没说话，那模样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何秀兰擦了擦湿润的眼睛说：“他们要把荔荔嫁给隔壁村的马老四，我不同意。可没人听我的，今天一早你大哥二哥就把荔荔绑过去了，要不是她拼死抵抗，从马老四那儿逃了出来，她这辈子就毁了！” 见乔荔头发衣服凌乱，满脸是泪，乔建业气得半死，“我去找他们理论！” 乔茵也上前，抱着乔建业的腿哭了起来，“爸，你要为姐做主呀！昨天妈生弟弟，他们也不管的。还说、还说妈如果生的是妹妹，就把她丢到山里喂狼，今天又把姐卖掉！呜呜……” 这些年她也受了很多委屈，本来只是配合乔荔演戏，可这一哭起来却是真哭，一股脑儿地对乔建业宣泄着。 这么说，刚才那些三姑六婆说的是真的？ 他媳妇和闺女在家里真受了欺负？ 乔建业低头，伸手拍拍她的后脑勺，却眼尖地发现她小胳膊小腿上都有淤青，虽然快消了，但还是被他发现了，“这是咋回事？” 乔茵哭着说：“是、是奶打的！前些天她让我上山摘菌子，要摘十斤。我、我没摘那么多，她就打我！呜……” 一时间，三房母女就差没抱头痛哭了。 “……”乔建业愤怒又愧疚，他居然都不知道自己媳妇和闺女过成这样，必须得讨个说法！ 孙老太隐约听到里面的哭声，就知道大概是在哭诉呢，多少有点儿心虚，拍了拍门，“老三啊，你刚回来，还没吃饭吧，出来先吃点儿？” “吃啥吃？我气都已经气饱了！”乔建业脸色铁青，正要出去跟他们对峙，却被何秀兰拉住了胳膊。 她红着眼眶，嘴唇动了动，有些困难地说出那句话，“建业，发生了这种事，日子没法过下去了。我不知道他们还会做出啥事，万一他们还是要卖了荔荔，我也不活了！” “不如……分家吧，你觉得呢？” 分家？！ 乔建业浑身一僵。 放在周边哪个村子，闹分家都是件丢人的事儿。尤其他是家里最小的，老大老二都没说要分家，他提出分家，那就更招人口舌了。 他面露迟疑。 可是，看着蜷缩在墙角里的乔荔，还有抱着他腿哭着的乔茵，一脸泪痕的何秀兰，就连躺在小床里的小婴儿也像是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到，张嘴就哭了起来。 何秀兰赶紧去抱他，乔建业跟过去看了看刚出生的儿子，然后又转身安慰乔荔，摸摸她的头，“荔荔，别怕，有爸在，绝不会再让别人动你一根汗毛！” 父亲的手很宽厚，乔荔感觉到了他对原主的爱，这也是她从小就幻想的，心里有点儿酸，也更坚定了要让三房摆脱眼下处境的念头。 只要分了家，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乔荔抓住他的胳膊，祈求道：“爸，我也想分家……奶为什么一直不分家，就是想用你的钱供这一大家子。他们对我们好也就罢了，可是……一点儿都不好，我不想再被他们卖掉！” “他们敢？” 乔建业咬牙，又听到何秀兰哽声说：“刚才荔荔回来，一时想不开要寻短见，好在我拦住她了，不然那剪刀就要戳进她脖子里了，吓死我了！建业，咱们为了这个家做牛做马，可他们却要逼死咱们闺女……” “……！！”乔建业一阵心惊胆战。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最终只能又安慰乔荔，“荔荔，爸会替你出气的，千万别想不开，别吓我和你妈。” 乔荔“可怜兮兮”地点头。 第16章 分家2 她寻死这话，也是她教何秀兰说的。 乔建业孝顺老实，突然跟他说分家，他一时间肯定下不了决心。不要紧，一点点地添油加醋，会打动他的。 才听何秀兰说完，乔建业又听到孙老太喊他，他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孙老太和乔建设、乔建平都忐忑地等在外面，见他黑着脸出来，孙老太放轻了语气，“老三，我给你热了粥，先吃点儿垫垫肚子？” 乔建设也跟着说：“是啊，老三，其实也没啥事儿，先吃饭，边吃边说。” 在饭桌上，啥事儿都好沟通些。 乔建业从未觉得眼前的三人像现在这样碍眼，短短的时间内，他接收的信息实在太多。那些个大婶的话、媳妇和闺女的话，不断在脑子里回放，让他的怒气直往脑门窜。 “不吃！先把事儿说清楚！” 他虽然在气头上，但孙老太并没有多慌。这小儿子一向孝顺老实，她有信心镇住他。 于是正了正神色，摆出长辈的谱，“老三，你别多想，我们都觉得马老四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彩礼钱又舍得给，所以就替你做主，把荔荔嫁过去。” “至于为啥这么急，没跟你说呢？也是因为马老四他急着娶媳妇儿，你知道他年纪也不小了，所以咱们就想着赶紧把这喜事办成了。” 喜事？ 乔建业胸口憋着的火顿时烧得更旺了。 要不是荔荔刚才想寻死时，秀兰及时拦住了她，搞不好就变成丧事了！ “是啊是啊。”乔建设附和道，“谁知道荔丫头不理解咱们的心意，就这样跑回来了，你说这像话吗？也不知道多少人看见了，多丢人啊。要是别人传她已经被马老四糟蹋了，那名声就坏了，那以后别想找个好婆家！” 乔荔无语了。 这什么奇葩逻辑。 不怪他们自己把原主强行嫁人，反倒是怪她跑回来，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还拿女孩儿的名声来说事。 在这样的乡下，女人确实很看重名声，直接影响到能不能寻个好婆家。 不过，她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不在意那些风言风语。再说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又不是为了嫁人。等她完成任务，就回到原本的世界，当个快乐的富婆，好好享受人生去，哪里还会在意这些？ 乔荔跟着出去，躲在了乔建业身后，“奶，大伯，我名声坏了也是因为你们，怎么能怪我呢？” 她说着又要掉眼泪了。 “你——”孙老太一看她就是装的，毕竟她刚进门的时候，那嚣张劲儿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她想不通为啥乔荔好像一下子变了个人，难道是受刺激太大了？ “爸……”乔荔攥紧了乔建业的衣角，一脸的委屈和惊恐。 乔建业心疼着，轻声道：“没事了，爸在呢，不会有事的。” 说着他抬眸质问，“荔荔说得对！我闺女的名声本来好端端的，是你们败坏了，现在还赖在她头上，有你们这样的吗？” “老三，你是啥意思？你是在责怪我？” 孙老太很不服气，“让她嫁人也是没法子的事儿，现在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特别是你大侄女，九月份要去上大学，得带多些钱去，才不会被那些个城里人看不起，你那点工资根本不够用！” “马老四看上荔丫头，给了五十块钱彩礼呢！这么舍得，结了婚能对她不好？那人虽说年纪大了点儿，但他爹妈早死，荔丫头嫁过去不用伺候公婆，多好！她又不念书，干脆早早找个合适的人嫁了，这门亲事我看着行。总之，她是我孙女，我能不为她着想？” 说得真是头头是道。 “可是奶，我不喜欢马老四！我一被送过去，他就把我拖进屋要欺负我，还说我敢反抗，就揍我，打断我的腿！我真的太害怕了……爸！”乔荔把自己所有的演技发挥到极致。 这话不仅让乔建业难受，也让何秀兰难受到了极点。 她不知道乔荔到底是怎么逃回来的，肯定不像她说的那样轻松。但是，何秀兰不愿意去想象。 孙老太讽刺道：“得了吧！还不是因为你不老实？你要肯老老实实跟马老四过日子，他能揍你？” 乔荔又对乔建业哭诉，“爸，我不要嫁给马老四，也不想跟他们住一块儿了！你每个月寄回来的钱，三房只能拿到两块钱，其余的都进了他们口袋。奶让姐和哥哥们上学，给了他们好多钱，却不出钱让我和妹妹上学……” 乔建业又是一愣。 是老娘不让两个闺女上学的？她之前不是说，他两个闺女都不会念书，也不想念书吗？ 而且以前闺女也没有跟他提过，他还以为她们是真不想上学。 乔荔继续说：“大伯二伯还拿着你的钱去赌，每天吃好喝好，可三房却每天只能吃窝头和野菜汤，连个鸡蛋都吃不上！” “……”乔建业愈发震惊。 他越听越觉得，一切都颠覆了他的“以为”。 没想到乔荔会当面告状，以前她连屁都不会放一个的，孙老太面子上挂不住了，怒道：“你说啥呢！你个小贱人，故意的是吧，你爸一回来你就说这些，安的啥心思？咱们啥时候亏待过你？你到村里好好看看，有人连窝头都没得吃！” 孙老太的嘴巴就跟炮仗似的，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老三，你别听她胡说！我看她就是故意的，不想让我们这个家好过了！这样，把她送回马老四那儿去，已经嫁过去了，那就是他的人了，让马老四好好管管她！” 乔建设又帮腔道：“老三，你听老娘的。闺女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你还有个儿子，儿子才是传后人，把钱用在他身上不好吗？你这闺女现在存心不让咱家好，嫁出去也罢！” 乔建业气得简直要七窍生烟了。 他说了那么多，就想让他们认识到自己错误，跟荔荔道歉，他还能考虑原谅他们。 可他们居然还想着把他闺女送走，还污蔑她？ 简直不可理喻！ 第17章 分家3 “老三，老娘说得对。你这闺女这两天性子大变，邪门得很！还是把她送走吧，彩礼钱都收了，到时候马老四追究起来咋办，你想让老娘难做人吗？” 在听到乔建平也跟着说这样的话时，乔建业完全听不下去了。 他额头青筋突起，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那两个字：分家。 孙老太在他面前都能这样骂他闺女，平日里还不知道是啥样。看来茵茵说的也是真的，她们不但会被骂，还会被打。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面前的三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乔建业在濒临爆发之前，深吸一口气，“啥也别说了，分家吧。” 乔荔蓦地看向他，惊喜地弯起嘴角。 经过多方动员，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要顺利？ “啥？”孙老太惊叫出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乔建业黑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分家！” 孙老太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老三，你脑子被驴踢了？好端端的分啥家！” 乔建业冷冷地说：“为啥分家，你们心里有数，我媳妇闺女都要被你们欺负死了！” 孙老太难以置信。 她这个小儿子一向老实本分，也很孝顺，她指东他就不会往西。现在怎么乔荔一说不想住一块儿，他就听了，反倒是不听她这个老娘的话了？ 乔建设也慌了，没想到他对乔荔这样重视。 不就是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老三是不是脑子真被驴踢了？ 他连忙说：“老三，你别冲动啊！要是分家，传出去咱们乔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咱先不说这个，时间不早了，你先吃个饭，冷静冷静？” 乔建业现在不想看见他们，转头进了屋里，将屋门重重关上。 乔建设急了，“老娘，你可千万不能让老三分家啊！” “分了家咱们咋活？都靠老三那点工资呢。要真分了家，不说咱们吃啥，曼曼的生活费咋办？咱们都指望着她顺利大学毕业，拿个城镇户口，以后分配工作吃商品粮。曼曼可说过，等以后有出息了，要接您去城里享福呢！” 乔建平也跟着说，而他这话也说到孙老太的心窝窝里了。 当了一辈子农民，养大三个儿子不容易，谁不想老了之后能享儿孙福？ 要是能去城里，清水村所有人都得羡慕她！ 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孙老太咬了咬牙，“放心，说啥也不分家！” … 说完刚才那些话，乔建业只觉得耗费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进屋后就瘫坐在了椅子上。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很听爹妈的话，被洗脑要多帮衬兄弟和大家庭，就没像今天这样“大逆不道”过，他确实得冷静冷静。 他从小就老实嘴笨，不爱说话也不活泼，爹妈没那么喜欢他，他都知道的。秀兰这么多年来又只生了两个闺女，爹妈一直不高兴，很多次都说让他离婚再娶一个，当时他就很恼火。 他以为自己只要勤劳肯干，多挣钱补贴家里，能得到爹妈的认可，他们也会对自己媳妇闺女好些，结果…… 是他想多了。 刚才乔荔说每个月三房只分到两块钱，其余都进了大房二房他们的口袋，真的刺痛到他了。 大孙子乔辉几个回到家，见屋里停了辆自行车，就知道是乔建业回来了，正想着这次能分到啥好东西，却见家里气氛不对，孙老太和乔建设、乔建平都一脸愁容。 乔辉诧异地问：“奶，爸，咋了？” 孙老太抬起头，神色恹恹的，“你三叔因为你二妹嫁人的事儿气着了，现在说要分家！” “啥？那咋行呢！”乔辉第一个不同意，他们大房每个月分到的钱是最多的，要是分家了，他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我也说不行，但老三这次是真气到了，也不知道三房那几个玩意儿跟他说了啥！明明就是件小事，弄成这样！” 乔辉赶紧劝，“奶，三叔最听你的话了，你好好跟他说说，他肯定能打消这念头！” 孙老太这不是正绞尽脑汁去想咋劝吗？ 毕竟把乔荔嫁给马老四，这事儿确实有点儿说不过去，他们严重低估了乔建业对这个闺女的感情。 乔家一时间鸡飞狗跳。 … 乔建业这次回来，带了些粮票肉票，还有一罐麦乳精，何秀兰给两个女儿冲了一杯。 乔荔还是第一次喝麦乳精，这玩意儿甜甜的还挺好喝，是这年代流行的东西。只是价格贵，一般人喝不起。 她又喝了一口，乔建业也吃完了饭，关切地问：“荔荔，现在感觉好些了吗？你不用怕，要是那马老四敢上门找麻烦，我弄死他！” 乔荔点点头，冲他笑了笑，“爸，有你在，我不怕了。” “……”瞬间，乔建业心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更加难受了。 他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务工，没能关照自己媳妇和闺女，被欺负成这样，他这个当爸的有很大责任。 看着乔荔还残余着泪痕的脸，他语气坚定，“好，爸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 乔荔观察着他的神色，其实说分家，他心底深处肯定还是有些犹豫的。不然刚才就直接分了，哪里需要冷静。 看来，还缺少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正想着，屋外忽然响起一道恼怒的声音，“乔家的！你们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赶紧的！” 乔荔低头喝着麦乳精，嘴角微微勾起。 最后一根稻草，这不是来了吗？ 乔家人正在吃饭，听到这声音，顿时一个激灵。 他们都认出是马老四，不用想也知道是算账来了！ 没人去开门，马老四就在外面使劲地踹，那木门“嘎吱嘎吱”地响，好像随时都要塌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乔建设和乔建平都不想去触马老四的霉头，最后还是孙老太冲出去把门给打开了，“发羊癫疯呢？大中午的喊啥喊！” 马老四鼻青脸肿的，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他捂着还疼着的嘴巴怒道：“你个老不死的！还好意思说？你们说你家丫头是个贤惠会伺候人的，结果是骗我的！你家这媳妇儿我要不起，彩礼钱退我！” 第18章 小姑奶奶惹不起 孙老太年轻时嘴皮子厉害，现在虽然理亏，但也还是没怂，“咋就骗你了？你自己没管好她，让她跑了，反倒是上门找我们？” “不找你们找谁？我不管，这彩礼钱必须得退我！” 宋建设和宋建平自然是不肯的，那钱他们已经花了一部分，哪里还得起？ 两人加入了孙老太的队伍，“马老四，你这就不对了啊！分明是你自己没看好媳妇，关我们啥事？” 他们争吵中，乔建业拧眉，也走了出去。 乔荔趁机将乔茵招到身边，跟她说了几句悄悄话，乔茵点头，立马就趁着孙老太不注意，从后门跑出去了。 何秀兰见乔茵偷溜了出去，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乔荔现在是个有主意的，她也就没拦着。 乔荔自然也要跟出去的，这热闹不能不看。 马老四跟乔家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眼看乔建业也出来了，他一个人对这么多人，有点儿底气不足。 然而在看见乔荔的时候，想起自己被她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现在都还疼，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吵，嗓门还越来越大。 以至于，附近的人都听到了声音，围过来看热闹，还有不少端着饭碗的，一边吃瓜一边下饭。 有人哈哈笑道：“马老四，你给了多少彩礼钱啊？闺女都送你家去了，哪有要回钱的道理？” 马老四怒目圆睁，“你懂个屁！老子给了五十块，媳妇儿却跑了，不得让他们还钱？” “五十块？没看出来你还挺有钱？” “那可是我攒了很多年的老婆本，现在都被乔家给骗走了！我没讨到媳妇儿，钱也没了，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来来，你们都给评评理！” 马老四跟乔家吵得不可开交。 没多久，有人喊了声“村长来了！”，然后，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小老头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老头叫王水根，当了很多年的村长，威信挺高的，村里人谁见了都要敬他三分。他不满地看着乔家门口的几人，“大中午的不吃饭，在这儿闹啥？” 请来了村长的乔茵悄悄地跑回乔荔身边，乔荔摸摸她的小脑袋，夸她办得好。 “村长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 马老四立即冲着王水根控诉，还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这天杀的乔家人，不但骗老子钱，还打了我一顿，你说这钱我该不该要回来？” 乔建设一听就急了，“你别血口喷人！咱们哪有打你？” “好啊！还不承认？”马老四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村长，反正今儿我必须把彩礼要回来，绝不能便宜了这帮狗东西！” 村里人议论纷纷。 虽然马老四是隔壁村的，名声也不好，但看他鼻青脸肿的，确实被人揍了，他话里的可信度也就高了起来。 王水根抽一口旱烟，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孙老太，“他说的是真的？” 孙老太当然是不承认的，“没有的事儿，你别听这无赖瞎说！”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恨上了乔荔，那小贱人咋就逃跑了，老老实实嫁马老四不行？净给家里添麻烦，还被这么多人围观，连村长都惊动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马老四火气更大了，“你个老虔婆！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想抵赖？村长，你要不给我做主，我就不走了！” 乔建业在后面看着马老四那丑陋猥琐的模样，又想到自己闺女差点就被这种人糟蹋，愤怒又心寒。 乔荔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连忙挤出两滴眼泪，然后跑了出来，哭着对王水根说：“村长爷爷，我奶要把我卖掉，要是被那样的人糟蹋，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边说边往门边的那棵石榴树撞去。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好在两个离得近的婶子眼疾手快地拦住她，“丫头，这事儿不是在解决吗？别想不开呀！” 王水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刚才乔荔突然要寻死，也是吓到他了。 “孙老太，你家丫头说你要把她卖掉，是真的吗？现在可不兴包办婚姻，那是封建残余，要废除的！你这不是公然跟政策作对吗？是想被拉去批判？” 这句话把孙老太给吓着了，跟政策作对那可是天大的过错，她承担不起这个罪名，赶紧说：“村长，没有的事儿！” 王水根表情严肃，“那你说，她是不是自愿嫁给马老四的？” 没等孙老太回答，乔荔就说：“当然不是自愿的！如果是自愿，我何必寻死？” 村民们又开始嘀嘀咕咕，经王水根这么一提醒，他们才知道这是封建残余，远不止嫁老光棍这么简单。 “村长，乔家太不厚道了，卖自己家闺女，把闺女逼得寻死，你确实得好好说说理！” 马老四又开始嚷嚷着让乔家赔钱，不然这事儿没完。 王水根被吵得耳朵疼，“这样，孙老太，这次是你们乔家做错事，理应赔人家钱。” 乔建设和乔建平更慌了，他们分完钱后就花了不少，现在哪有五十块钱还？ 马老四看一眼乔荔，见她正看着自己，好像等着他表现似的，连忙梗着脖子嚷道：“赶紧的还钱！再给老子赔礼道歉！否则，这事儿没完！” 王水根皱眉，“你们真的还把人给揍了？” 乔建设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谁揍他了！” 说着他看向那边的乔荔，指着她说：“一定是那丫头揍的！不然她怎么跑回来的？我们只是把她送到马老四家，送完就走了，好端端地揍他干啥？” 乔荔红着眼眶说：“村长爷爷，你看我像是能把马老四揍成那样的人吗？是大伯二伯嫌马老四给的不够，还想让他再贴点钱，马老四不同意，他们就动手了……” “你放屁！” 乔建设怒不可遏，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这么会说，啥话都说得出口？ 王水根又问马老四，“是这样吗？” 马老四使劲点头，“没、没错！就是这样，他们打我的时候，这丫头就趁机跑了，气死我了！” 没办法，他只能顺着小姑奶奶的话往下说，她说啥就是啥，他惹不起她！ 第19章 她是你的人 王水根的脸色更难看了，“乔家兄弟，你们这可就太过分了啊！赶紧的，没钱还了，咱们没工夫跟你们在这儿耗时间！” 孙老太知道还不起钱，心虚之下干脆耍赖，“还啥还？那是彩礼钱，收了哪有退的道理？马老四，这丫头不是在这儿吗？你把她带回家去，她是你的人！” “够了！”一直在围观的乔建业忍无可忍地出声。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乔建业的脸色黑成了锅底，额头上冒出青筋，“妈，你刚才说啥？还是要让荔荔给这个马老四当媳妇？你没听她说不愿意吗？” 说着他又对乔建设乔建平两人说：“大哥二哥，把彩礼钱退回去，荔荔不嫁！” 乔建设的表情就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难看，“还不了，没钱！那钱都花了！” “就是，马老四，这钱一时间还不了，你也别闹了，多难看。赶紧回去，迟点儿再还你！” 马老四这下是真不干了，“咋地，坑我一次还想坑第二次？我不管，今儿你们要是不还钱，那就别想安生了，老子今晚睡你们家！” 乔建业强忍着爆发的冲动，黑着脸问：“彩礼钱五十是吧？” “没错！”马老四伸出五根手指头，“老子给了五十，就得还老子五十，一分钱都不能少！” 孙老太几个的表情都不太对劲，装作没听到似的别开了头。 乔建业从蓝色工装的兜里拿出五张大团结，几乎是他身上所有的钱了，他将大团结用力扔到马老四跟前，“你自己数！” 看着马老四眼睛发光地捡起钱，乔荔觉得有点儿可惜。 哎呀，失策了，这五十块钱居然让爸出了。不过，如果这样能刺激他决定分家的话，倒也不亏。 分了家，乔建业的工资自然就回到三房这儿了，她也会想办法挣钱。到时候，还怕存不到钱吗？ 马来四数了数，正好五十，这才罢休，“行，彩礼钱这事儿就这么完了。但你们揍我的事儿呢，给老子道歉！” 王水根威严道：“乔家老大老二，还不赶紧的？” “我没揍他啊！妈的！这屎盆子咋扣我头上了？”乔建设喊不平。 孙老太却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她觉得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对乔建设说：“赶紧把他打发走，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乔建设噎住，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他和老二不道歉的话，估计真的没完没了，这么多村民正在看热闹呢，真心的丢人现眼，以后他们在村子里还怎么抬起头？ 眼看着没辙了，他们只能向马老四认错，“行吧，马老四，对不住了！” 村民们都觉得好笑，也有的暗骂他们丢村里的脸。 要是这事儿传出去了，说他们清水村包办婚姻，封建残余，那先进村还评不评啦？ 这孙老太，还有她两个拖后腿的儿子，真是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孙老太别提多心疼乔建业扔出去的那五十块钱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钱。 这能给三个孙子和曼曼买多少好东西啊，咋就给了马老四？ “行了，没事了，都散了！赶紧回去吃饭睡觉，下午还要上工呢！”王水根打发着吃瓜群众们，然后又警告孙老太他们，“你们做的事，我记住了。以后要再发生这样的事，就扣你们工分，年底分的粮肉票也别想要了！” 孙老太几个咬牙切齿。 见人都散得差不多了，王水根也打算回去，乔荔却是叫住了他，“村长爷爷，发生了这样的事，三房在乔家也没法待下去了，我怕自己还是会被卖掉……” 她声音哽咽，“所以，我们想分家，您觉得呢？” 这话无疑是平地惊雷，连带着王水根都怔了怔。 但乔家是啥情况他是听说过的，一直都是三房挣钱养一大家子。这家人却狼心狗肺，为了五十块钱卖人家闺女。 他看一眼乔建业，“乔家老三，你是咋想的？” 经过刚才马老四那么一闹，自己老娘和大房二房的人也没有一个人为荔荔说话，乔建业想要分家的念头在此刻无比强烈。 他果断地说：“村长，现在你在这儿，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确实想分家了，请你做个见证。以后三房除了赡养老娘之外，跟他们各过各的，谁也别叨扰谁，更不准再卖我闺女！” 真要分？！ 乔家一大家子都慌了，乔建设赶紧劝说：“老三，大哥知道这事儿办得不厚道，以后不会了！分家就算了，咱们好端端的一个家，为啥要拆散啊？” 乔建平也说：“是啊老三，你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闹啥分家，这不是让王水根和全村人看笑话吗？” 乔辉也忍不住开口：“三叔，咱们一家子都一块儿过了那么多年了，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哪里能因为闹了点儿矛盾，说分家就分家？” 乔建业脸色又是一沉。 小矛盾，他闺女差点死了，他们还说是小矛盾？ 而乔辉才说完，胳膊肘就被他爸乔建设撞了一下。 真是个猪脑袋，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这时候肯定要向老三低头服软的。 孙老太恶狠狠地瞪了乔荔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乔建业身上，咬牙道：“老三，你来真的？你可得想清楚了！分了家你们三房住哪儿？乔家可没多余的屋子给你们住！” “这我会想办法。” “你想啥办法？怎么着，还能马上把屋子盖起来？你硬要分家的话，你二舅家有个空的牛棚，干脆带着你媳妇闺女住过去得了！但是，我小孙子得留下，不能跟着你们吃苦！” 乔荔啧了声，谁吃苦还不一定呢。 她故意说：“奶，我爸怎么说也养了一大家子这么久，你居然打发我们去住牛棚，是把我们当牲口的意思？你怎么能这样？三房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你这么不待见我们？” 乔荔掷地有声，“还有，你居然还要让我刚出生的弟弟跟爸妈分开，你们这一家子谁能照顾好我弟弟，你到底什么居心？” 第20章 小哑巴小傻子 孙老太被她怼得哑口无言，脸都绿了。 这丫头真的完全不一样了，明明没念过书，大字也不识几个，竟然一下子变得比曼曼那考上了大学的文化人还要能说会道！ 而乔荔这么一说，乔建业更心寒了。原来，在他老娘心里，他们三房跟牲口没啥区别是吗？ 他板着脸道：“啥也别说了，我也不想听。妈，就这样吧，分家。” 乔建设惊叫出声，“老三，你真要分家？那、那你工资寄哪儿？还是要寄给老娘吧，你可不能分了家就不管她了，这太不孝了！” 关于这点，乔建业想好了，“钱我会寄给秀兰，老娘我还是会养的，你们放心。”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只养老娘，其他人再也跟他无关。 一家子彻底慌了神，赶紧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好话赔不是。 乔建业有点心软，但是看到一只手仍旧攥着自己衣角的乔荔，又狠下了心，“就这样决定了。村长，你做个见证。” 王水根又抽了两口旱烟，“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也没有偏袒谁的道理。你如果真要分，我也拦不住。” 换言之，他赞同分家。 对乔家三房来说，分家最好不过了。毕竟乔建业现在有三个娃儿要养，还得养全家，这是想累死他吗？ 乔荔一脸担忧地说：“村长爷爷，如果分家了，我是不是就不会再被卖掉了？” 王水根点头，“嗯，不会了，不准再搞包办婚姻了！” “可我还是害怕，今天他们是绑着我过去的。我怕分家后，我爸不在家，我又要被绑走了，我爸的工资也会被他们抢走。” 乔荔说着就一副着急得要哭的样子，请求道，“所以村长爷爷，你能不能让他们写个字据，签上名字，保证分家后不能纠缠三房？这样我才能安心。” 孙老太原本还想着，就算乔建业铁了心要分家，反正他在家的时间少，她大可以叫上老大老二去要钱，何秀兰她们能是她们对手？ 谁曾想，乔荔居然会想到这个！ 乔建业再一次觉得自己被点醒了。 闺女说得对，以大哥二哥他们的德行，搞不好会硬抢，他媳妇和闺女要吃亏的！ 乔建设也是跟孙老太一样的想法，可心思就这样被看穿，他干笑了声，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字据？这就不用了吧？老三，咱们可是一家人，你都不相信了吗？” 乔荔不想跟他们废话，直接对王水根说：“村长爷爷，您能帮我们写个字据吗？” 村长亲手写的字据，可有力多了，不怕乔家人不认账。 王水根虽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但也是识字的，这要求也不过分，便答应了下来，“好，纸笔拿来。” 乔茵很有眼色，不等姐姐开口，就跑去屋里拿来了纸笔递给王水根。 眼看王水根接过纸笔就开始写，乔建设拽了拽孙老太，焦急地小声说：“妈，你想想办法啊！” 孙老太怒瞪他一眼，心想事情闹成这样，她能有啥办法？ 但终究是不想分家的，她想了想，干脆一屁股坐下了地上，假惺惺地哀嚎起来，“哎哟，我这是造了啥孽？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想自己飞走了，不要我这个老娘了，我死了算了！” 乔建业没想到她来这招，脸色变了变，“妈，我没说不要你，我还会给你钱养老，但其他的就不负责了！这次分家，家里的东西我都不要，屋子空出来随便你给谁住，可你也别想着让我再拿钱养着这一大家子了。我现在有三个娃儿要养，已经养不起这么多人了。” 孙老太很想说两个闺女有啥好养的，又不会读书，随便给点吃的别饿死就行，不如拿钱养她的孙子们和有出息的曼曼！ 可是这话只能在心里念叨，现在是不敢说出来的，万一乔建业连她养老钱都不给了咋办？ 屋里的何秀兰听到乔建业坚持分家，不由得松了口气。 很快，她就可以摆脱孙老太他们，不用再看他们脸色，也不用再给他们做牛做马，可以带着孩子们过自己的生活了，想想就让人期待。 王水根字据写到一半，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分家后你们住哪儿？” 乔建业说：“牛棚是不会去住的，我想自己建房。” 他打算先建一间土坯房，就地取材，也用不着多少钱。主要是刚给了五十块，他也不剩啥钱了。 等以后他要是有分房子的机会，就带着媳妇孩子一块儿去县城，离这帮人远远的。 王水根点头，“行。你要想自己建房，等会儿跟我去办个手续，村里可以批块地给你。只是，这盖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在这之前你们有地方住吗？” 乔荔忽然说：“村长爷爷，村里不是有知青宿舍吗？我今天回村的时候看见了，好像都是空置的，可以借给我们住些日子吗？” 乔建业刚才还在为难，她就提出了这个想法，如果王水根同意，那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他总觉得这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很长时间没见，又或者这件事给闺女的打击不小，导致她变化很大，不再是之前那个躲在角落里不说话，也不跟他亲近的闷葫芦了。 他记得，以前村里的小孩儿还因为她不爱说话，以为她不会说，叫过她小哑巴小傻子的。 看样子他闺女，不但不哑也不傻，还机灵着呢！ 既然计划要分家，乔荔自然要考虑到位，包括住哪儿，这可是个大问题。 七十年代有很多知青下乡，清水村就有十几个。如今政策改变，知青们陆陆续续地回去了，村里只剩下几个，知青宿舍空出来不少。 因为是专门为知青们准备的，所以条件还可以，至少比现在她们住的那间潮湿又闷热的破屋子好些。 在建好新房之前，先借住这个知青宿舍再好不过。 王水根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行啊，反正那些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就先住过去，我没意见。” 第21章 哎哟，造孽呀！ 乔荔笑起来，“谢谢村长爷爷，您真是个大好人！” 礼貌一些总没错。 果然王水根挺受用的，摆摆手说：“没啥，就一件小事而已，不用客气。” 这孩子，还怪有礼貌的，也挺机灵。 之前他很少见她，这会儿仔细看看，发现这丫头长得还很俊俏，不比她姐差嘛，甚至还要好看些呢。 “咱们村的知青宿舍有俩，一间在东边一间在西边。西边的在村口附近，估计你也看到了。东边的就比较偏，闲置得更早，现在已经没人住了，而且……” 说到这儿，王水根顿了顿，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直接说：“你们住西边那间吧？” 乔荔却不认同。 村口那间宿舍是还有人住，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世界的男主苏远桥，也就是原主和女主都喜欢的那个知青，现在就住在那边。 原主之前还大胆地跑去让人家要了她，要是见面的话，那得多尴尬，乔荔现在暂时还没有心思去应付男女主，先把原主家里的问题解决好了再说。 反正这个世界她有放飞自我的权利，那就先好好享受她一直渴望着的亲情。男女主什么的，先把他们晾一边。 乔荔看向乔建业，提议道：“爸，我们住东边那间吧？西边的在村口，来往走动的人多，村里人嗓门又大，弟弟刚出生，很容易被吓到的。东边的虽然偏僻些，但胜在安静，而且日出东方，日照好呀，适合妈坐月子，你觉得呢？” 乔建业听她分析得有道理，点点头说：“行，那咱们去东边的。” 王水根表情有点儿复杂，叮嘱道：“你们住那边也行，但是，最好不要跟那个坏分子来往，虽然他现在老实本分了很多，但还是得防备着点儿，懂吧？” 乔荔一怔，坏分子？ 见她一脸疑惑，王水根又提醒了句，“总之那边就一间知青宿舍和他的屋子，你见到他当没看见，别搭理他就行。” 乔荔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不管怎么样，答应下来再说。 王水根写好了字据，让乔家几人签字。 乔建业和乔荔都看了，写的是分家之后，三房的钱归自己所有，乔家这些人不准强抢。也不准干涉三房过日子，尤其是乔荔的婚事。否则，从重处罚！ 孙老太气得快要喷血了，可她又不敢跟王水根作对。这可关系到他们的工分和过年的粮油米面，要是都没了，他们咋过？ 一家子只能极其不情愿地在字据上签了字，还摁了手印。 字据放在三房这边，乔荔是不太放心的，干脆又请王水根代为保管。 王水根是个爽快人，加上本身就同情三房的情况，就答应了下来，乔建业送了他两根烟以表感谢。 乔建业并不抽烟，但有时候人情往来用得上，就在身上揣一包。王水根看出这县城里的烟是好东西，跟他现在抽的旱烟肯定不一样，很是满意，就这样带着烟和字据兴高采烈地走了。 乔荔瞥一眼神色各异的乔家人，心情舒畅地回到屋里，告诉何秀兰这个好消息，“妈，我们分家了！” 何秀兰激动地抱了抱她，“荔荔，你真棒。” 乔建业却是沉默不语，径自走到床边坐下，看着襁褓里正在熟睡的小婴儿，好像在走神，乔荔立马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作为一个任劳任怨地为大家庭服务了那么久的大孝子，突然分家了，肯定是不习惯的。不过没关系，过几天就习惯了，现在要做的就是防止他反悔。 屋外，乔家人还在让孙老太再劝劝乔建业，孙老太只能拉下老脸，拍了拍三房的门，用好商量的语气说：“老三啊，这次妈是做得不对，对不住了！咱能不分家吗？以后你媳妇和闺女住最好的屋子，给她们吃好喝好，咋样？” 呵呵，马后炮，早干嘛去了？ 乔荔鄙夷着，见乔建业抬起头，嘴巴动了动，她赶紧说：“爸，妈，我们现在收拾东西，下午就搬出去吧？住这儿我害怕。” 乔茵跟着说：“我也怕，奶上次打我好疼。” 乔建业回过神，看着两个面黄肌瘦的闺女，还有同样瘦弱的何秀兰，微微动摇的心瞬间又坚定了起来，“好，咱们下午就搬。” 说完，他冲着门外喊了句，“妈，你别说了，说啥都没用，我已经决定了！” “哎哟！造孽呀！我咋生了个这样的儿子……”孙老太一听没戏，又开始在外面闹。 乔建业只能强迫自己当做没听见，帮忙收拾着东西。 三房的东西实在是少，母女三人换洗的衣服都没几件。大的家具不用搬，知青宿舍那边是有的。收拾完后，一共也没多少东西，就几个包裹，用自行车就能拉过去。 吃过午饭，乔荔给何秀兰戴上一个草帽用来挡风，让她坐到了乔建业自行车前面。车后座因为放了很多东西，也坐不了人了，乔荔和乔茵只能走在后面跟着。 乔荔拎了个箩筐，小婴儿就放在里面，底下垫得舒舒服服，她还用软布搭在上方给他挡太阳。她又走得稳，一路上小婴儿都安安静静地睡着，没有像是在乔家那样动不动就哭闹。 乔建业慢慢地瞪着自行车，回头看两个闺女一眼，目光落在乔荔身上，忽然觉得她好像长大了，能像大人一样处理事情，也能照顾好她和弟弟妹妹，这让他很欣慰，回厂里之后都能放心一些。 一路往村子东边走，乔荔远远地看见了几间低矮的平房，想必那就是知青宿舍了。 这边住的人很少，小路两边杂草丛生，显得有些荒凉。一家子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突然看见一个高大挺拔又精壮的男人迎面走来，扛着个锄头，显然是要去上工。 随着他走近，乔荔认出了他，又被他的脸和身材狠狠地惊艳了一把。 正打算跟他打个招呼，前面的乔建业却突然停了下来，伸手拦了拦她的乔茵，一脸警惕地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 第22章 三观跟着五官走 这是怎么了？ 乔荔有些诧异，这小哥哥长这么帅，除了表情冷了些之外，没那么可怕吧，他昨天还好心给她带路呢。 怎么爸妈见了他是这种反应，好像他是什么危险人物？ 陆昭衍察觉到了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警惕和敌意，自嘲而又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冷着脸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只是在经过乔荔身边时，他眼角余光不由得看向她。 乔荔冲他笑了笑，算是跟他打招呼了。 “……”陆昭衍皱起眉。 晌午的阳光很烈，她的笑浅浅的，却莫名的耀眼，让他的心犹如一潭死水突然荡进来一颗小石子，微微颤动。 看来这丫头真不知道他的身份，要么就真是个傻的。没看见她父母看他的眼神么，还冲他笑。 只是，他们一家子怎么会来这边？ 自从那些知青陆续离开后，他住的这附近，平日里可是连条狗都见不到的。 见她对着人笑，乔建业脸色猛地一沉，“荔荔！” 乔荔回过神，不明白乔建业为什么紧张成这样，只能讪讪地收回视线。 陆昭衍也不再看她，面无表情地走了。 乔建业有点儿惊魂未定，忍不住提醒乔荔，“荔荔，以后见到那个人，别搭理他知道吗？他可不是啥好东西，你一个姑娘家要注意些，离他远点，保护好自己。” 乔荔很好奇，一边跟着乔建业往前走一边问：“爸，他是谁呀？为什么说他不是好东西？” 乔建业语气鄙夷，“这人是坏分子后代，以前十几岁的时候犯了流氓罪和盗窃罪，被抓去批判，还被送去劳动改造了好几年，前两年才回来。你不认识他最好，也没必要认识，最好别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是吗？ 乔荔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男人一眼。 他已经走远了，高大挺拔的背影已经变小，渐渐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原来他就是村长说的那个“坏分子”啊。 原谅她可能是个外貌协会，三观跟着五官走，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是流氓和小偷。就算村长和乔建业都说得他好像很坏，她还是没那觉悟，也没法对他产生厌恶。 六月底的太阳已经挺毒了，尤其是过了午后，更是闷热。陆昭衍来到田里干活，干得卖力，没一会儿就浑身都是汗，小麦色的皮肤都在发亮。 铁牛也扛着锄头跑过来，嘴里塞着个窝头，还递给他一个，“衍哥，吃不？” 陆昭衍想到自己中午就是吃的窝头，因为太干巴灌了一大杯水，现在还觉得噎得难受，拒绝了：“不吃，容易噎死。” “不吃饱没力气干活！”铁牛在田埂边上坐下，打算吃完再说。 见陆昭衍使劲锄地，忍不住说：“我说你这么卖力干啥？反正大队长每次都不给你多算几个工分。乔家大房二房那两个，偷懒拿的工分都比你多。” 陆昭衍一门心思干活，没说话。 “话说乔家分家了，你知道不？今天中午闹得村长都过去了，原来是因为乔家老三的闺女被卖给隔壁村一个老光棍，乔家老三一气之下就说要分家，带着一家子暂时住知青宿舍那边了。”说到这儿，铁牛想起来，“哎？他们住的是你那边的宿舍，你见到他们没？” 农村人生活单调，八卦是他们少有的娱乐项目，说起来两眼都在放光。 “……”陆昭衍顿了顿，淡淡道：“没有。” “没事儿，住那么近总能碰上。话说回来，这乔家老三真有钱啊，老光棍让他们赔彩礼钱，五十块钱呢，说给就给了！我亲眼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团结……我承认我眼红了！” “你说我要是能去打工多好，但我家里就我老娘一个，她身体不好，我得照顾她，根本走不开。唉，可惜了我这身力气！” 铁牛絮絮叨叨，陆昭衍却几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说到乔家，他脑子里忽然又出现了乔荔那张清秀漂亮的脸，还有她刚才冲自己笑的那一幕。 或者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他忽然觉得心跳有点快，还有点儿口干舌燥，不由得停下来，拿起别在腰间的绿色水壶，拧开灌了口水。 东边的知青宿舍确实很久没人住了，一打开门，灰尘扑面而来，乔建业伸手扇了扇，才带着一家子走进去。 这宿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当时村里为了照顾那些城里来的知青，把宿舍布置得还算不错，家具挺齐全的。每间宿舍都有桌椅和床铺，外面有土灶可以用来做饭，还有一个洗澡的屋。 更让一家子惊喜的是，院子里有个水井，还能打出水来。 原本还担心是不是要大老远地去挑水过来，现在好了。就是水井里杂物有点儿多，没关系，清理过滤一下就行。 乔荔觉得爸妈和弟弟住一间，自己跟妹妹住一间，就很不错了，这可要比几个人一起挤在乔家那间偏屋好。 只是灰尘太多，需要花不少时间打扫清洁。 乔建业放好包裹后就开始干活了，何秀兰也想帮忙，他却把一张椅子擦干净，让她坐下休息。说她刚生了娃儿，不要碰凉水也不要劳累。又不是啥重活，他自己来就好。 真要他一个人承包所有的活，乔荔和乔茵自然是过意不去的，说什么也要帮忙。乔茵虽然年纪小，但从小被孙老太他们奴役，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乔建业见两个闺女认真又熟练地做着大扫除，心里微酸，又一次觉得自己对不住她们。 于是在安顿好之后，他特意骑着自行车去了趟镇上，用粮票肉票换了些米面和两斤猪肉回来，一斤肥的一斤肥瘦相间的。肥的用来炸猪油，半肥瘦的就切成片，用来跟在宿舍外面摘的鲜嫩水芹菜一块儿炒。 乔建业厨艺不错，刷干净铁锅后就开始炒菜。用猪油炒出来的菜香得很，让人食指大动，恨不得干三碗饭。 他做了三道菜，水芹菜炒肉，蒸鸡蛋，还有炒土豆丝，外加一锅大米饭。 第23章 完全长在她审美点上 乔建业给何秀兰夹了些菜，又给两个女儿夹，“来，闺女，多吃点儿，你们都太瘦了。” 看着自己碗里的肉，乔荔忽然心口一酸，眼眶也有点发涩，连忙低下头去扒饭。 作为一个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孤儿，像这样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顿饭，哪怕是再普通不过的饭，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奢侈，只能存在于幻想中。 没想到在这儿，她居然实现了这个愿望，拥有一对恩爱并且疼她的父母，一个乖巧懂事的妹妹，还有个可爱的弟弟。 她开始喜欢这个世界了。 这顿饭一家子都吃了个饱，这两天乔荔除了吃个肉包子外，都是吃窝头和野菜，现在总算又能吃上肉了。她头一次发现，有肉吃会让人这样满足！ 那蒸鸡蛋在她眼里是不算肉的，还得几个人分着吃，一点儿都不过瘾。所以，她要想个办法，让家里顿顿都能吃上肉才行。 而且何秀兰产后恢复需要营养，乔茵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要是总吃不饱，万一长不高怎么办？ 再加上原主也太瘦了，同样需要补补…… 吃完饭，乔建业主动收拾了碗筷。 乔荔有些感慨，这个便宜爸爸除了平时太忙经常不着家之外，算得上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三房这边其乐融融，乔家那边却仍旧是鸡飞狗跳。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在外面待了很久的乔曼曼总算是回来了。 她是去年考上的大学，虽然不是重点大学，只是个普通的师范学院，但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了。 苏远桥当时也参加了高考，然而没能考上，今年打算继续考。她听说之后，想方设法地找考上重点大学的同学借了旧课本。那上面可有不少有价值的笔记，很多人都争着抢着要，她花了不少钱才弄到手，当然那钱也是来自于三房的。 现在是农忙季节，学校提前放了暑假，好让学生回去帮忙干活。但乔曼曼自从考上大学后，是一点儿活都没干过。放假回来的这些天，她一有空就去陪苏知青复习，时不时还指导一下。 村里人都觉得两人有一腿，以后肯定要处成对象的，虽然议论纷纷但也很羡慕。 大学生配大学生，那可是绝配。以后两个人都是城镇户口，念完大学国家还分配工作，那日子别提多舒坦了。 原本村里也有不少人想给苏知青介绍自己闺女侄女什么的，但乔曼曼长得好看学历又高，哪里是他们家那些长相普通又没文化的女孩儿可比的。再加上苏知青好像对乔曼曼有点意思，一来二去的也就不肖想了。 乔曼曼一进屋，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问清楚后才知道是三房居然分家了，人也迫不及待地搬走了。 当听说以后乔建业的钱不会再寄给孙老太，大房二房以后不会再分到钱，她也有点慌了起来，抱住孙老太的胳膊晃了晃，“奶，我九月就要回学校了，你知道省城生活费很高的，要是没有钱，我会被同学们瞧不起的，你说咋办呀？” 她没跟家里人说过上大学不但免学费，每个月还有生活补助，孙老太自然也是不知情的，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就担心起来。 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别人都说是金凤凰，咋能在外地受委屈？ “曼曼，不是奶不想给你钱，可现在你三叔闹分家，我也是没办法。都怪那个贱丫头！要不是她闹得下不来台，哪里会分家？” 说到乔荔，孙老太恨不得把她剁了泄愤。 她拍了拍乔曼曼的手背，觉得她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曼曼，是奶不中用，没能降住那个贱丫头，委屈你了。” “……”乔曼曼心情复杂。 没钱肯定是不行的，不是因为去省城会过得拮据，而是她没法向苏知青示好了。 苏知青现在一心扑在考大学上，明确跟她说了在考上大学之前不考虑男女感情问题。她就每天花时间陪他，给他买些吃的用的，让他记得自己的好，到时候处对象是自然而然的事。 如果没钱，那还怎么向他示好？ 乔曼曼抿唇，安慰道：“奶，你别急，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二妹不懂事。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听到她这么说，孙老太别提多欣慰了，心想这大孙女就是有出息又懂事，“好啊，要是你想到办法，那最好不过了。” … 傍晚，夕阳慢慢落山，整个村子都笼罩在绚烂的晚霞下，一天的忙碌逐渐停歇。 陆昭衍结束了今天的劳作，饿得前胸贴后背。回家的路上经过知青宿舍，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恰好三房吃饱了饭，乔茵拉着乔荔说要去找野鸭蛋，说孙老太曾经讲过，野鸭蛋比较腥，用猪油炒的话就特别香。现在屋里有猪油了，她馋虫就被勾了上来，好奇到底是个啥滋味。 乔荔拗不过她，但也想尝尝野鸭蛋的滋味，便拎了个篮子，跟着她一块儿出门。 没想到才走出宿舍大院，就碰到了那个又高又帅，完全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人。 或许是太热，男人把背心脱了，精壮结实的上半身尽收她的眼底。 那肩，那背，那腰，还有那大长腿……就跟男模一样赏心悦目。 陆昭衍没想到又碰到她，她身边还跟着个小女孩儿，尴尬地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胡乱将早就被汗浸湿的背心给套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晚霞的缘故，乔荔看见他耳朵好像泛着一抹浅浅的红。 “姐……”乔茵像是有点怕，躲在了乔荔的身后，怯怯地打量他。 这个耳朵泛红，看着老实又纯情的男人，就是村长和便宜爸爸说的坏分子，有点意思。 乔荔的目光落在他脚边的那个箩筐上，惊讶地发现里面装着的竟然全是鸭蛋，起码有三四十个！ 乔茵也看见了，小声地惊呼，“姐，好多野鸭蛋！” 乔荔觉得有必要打探一下情况，开口问他：“你这是野鸭蛋吗？可以问问是在哪儿捡的吗？” 第24章 小哥哥能有什么坏心思？ 陆昭衍没想到她还会主动跟他说话，明明今天遇到她时，她爸还严肃地叮嘱了她几句。 虽然他一句也没听到，但，不用想也知道说的是什么。 【那就是个千人嫌万人憎的坏分子！别跟他来往知道吗？看见他就走远点！】 【闺女，你别看他长得好，他犯过罪哩！流氓罪，你跟他走得近，要坏你清白的!】 【呸！狗东西，看见就晦气，滚远点儿！】 【你这丧门星，克死家里多少人？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为什么不去死——】 印象中，这样的话，他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 而她也应该知道了他的身份，为什么还愿意跟他说话？ 陆昭衍心口沉闷，声音也有点低，“芦苇荡那边，已经没了。” 乔茵的小脸上顿时流露出失落。 乔荔低头问她，“你很想吃吗？” “想的。”乔茵点点头，却懂事地冲她笑了笑，“不要紧，姐，我们过两天再去捡。” 野鸭蛋本来就是随缘捡，去晚一步都抢不过别人，更何况今天出门的时间确实太晚了。 乔荔又看了看那一箩筐的野鸭蛋，不想扫妹妹的兴，心里有了个主意。 她问眼前的男人，“你这鸭蛋是留着自己吃，还是要卖掉的？” 其实乔荔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这么热的天，怎么可能都留着自己吃。一天肯定吃不完，多留两天就要坏掉了，八成是要拿去卖的。 虽然的确是句废话，陆昭衍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如实说：“都有。” 之前运气好的时候，他能捡到七八十个，吃不完就得拿去卖。现在慢慢开放自由买卖，小摊小贩开始多了起来，可是以他的身份是不能把东西拿到镇上卖的，要是被人看见，肯定会被举报。他只能去地下交易市场，每次都跟做贼一样，让他觉得可笑又可悲。 但地下交易市场一般也没几个人是专门过来买鸭蛋的，最后，他也只能把鸭蛋交给铁牛去卖。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街头，不要再做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可惜……那只是幻想罢了。 乔荔有些欣喜，“那你卖我几个？” “姐……”乔茵暗自拽了拽她，爸说了这是个坏人，虽然他没做啥，可她还是有点害怕的。 “没事。”乔荔不以为然，又问眼前的男人，“怎么卖的？” 陆昭衍注意到了姐妹间的小动作，对于乔荔竟然不害怕也不排斥自己，实在有些想不通，他漆黑幽深的眸定定地看着她，“你要多少？” “我们家一天也吃不了太多，先来十个吧，怎么卖？” “好。”陆昭衍想了想，“一角钱一个。” 这比市场价便宜两分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卖给她要便宜些。但，他就是这么做了，或许是脑子一时发热。 “行，那你帮我挑十个吧。”乔荔没有讲价，没来由的就相信了他，把篮子递到他面前。 陆昭衍没吭声，直接蹲下去，特意从一堆鸭蛋里挑了大个的饱满的，一个一个小心地放到她的篮子里。 放鸭蛋的时候，他瞄到了她的手。 小姑娘的手指细细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是淡淡的粉色，让他突然又有些不自在。虽然脸上还维持着镇定，心里却又有点乱了，连忙别开视线，强迫自己专心。 乔荔也没心思看他挑鸭蛋，而是盯着他剪着短发的后脑勺和挺括结实的后背看。 如果不是他太瘦，那肌肉线条肯定会更结实更好看！ 乔荔回过神，看到自己篮子里的鸭蛋，个个都又大又好看，有些裂开的还在他的箩筐里。 她就说自己的直觉没错，这样一个帅气老实的小哥哥，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心情好起来，“你等等，我身上没带钱，进屋拿钱给你。” “嗯。”陆昭衍应了声，看着她一手拎着篮子，一手牵着她妹妹迅速地往回走，不由得有些走神，心里还在想着她为什么不怕他，愿意跟他打交道，这太不符合常理。 屋里，正帮着哄孩子的乔建业见两人没出去一会儿就拎着野鸭蛋回来了，有些诧异，“咋这么快回来了？这鸭蛋哪儿来的？” “刚买的，一毛钱一个，我买了十个。爸，我拿一块钱付给人家。” 买的？ 找谁买的。 刚出门就能买到鸭蛋，那就是路过这儿的人……除了那个坏分子还有谁？ 乔建业顿时警惕起来，站起身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见那个高挑的身影在路边等着。 见乔荔从小铁盒里拿了钱，兴冲冲地就要拿出去给那人，乔建业的脸色猛地一沉，语气也变得有些严厉起来，“荔荔，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理睬那人吗？你咋不听？他真不是啥好东西！以前犯过流氓罪，虽然劳动改造过，但谁知道他对姑娘家还有没有不好的心思？” 他说着就朝乔荔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钱，“爸去付钱，以后不许再接近他了，他找你说话也不要理，听到没有？” 乔荔鼓了鼓腮帮，“爸，我看那人不像是坏的。昨天我去镇上给你打电话，不认识路，还是他带路的呢，一路上都跟我保持距离，没有对我怎么样。” “啥？你们还一块儿去了镇上？”这对于乔建业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觉得自己闺女真是年纪小太单纯了，哪天被那坏分子骗了还要帮他数钱！ “荔荔，你啊！爸该咋说你好？要是被人看见你跟他待在一块儿，会咋想？万一别人误会你在跟坏分子搞对象，那就麻烦了。” 何秀兰也说：“是啊，荔荔，听你爸的，以后不要跟那个人来往了。万一他对你耍流氓欺负你，你哭都来不及。” 乔荔，“……” 她很想说，她没想过那男人对她耍流氓。倒是……她对人家耍了流氓，要把人家给强了。还好他不追究，也没传出去，要不然她丢人就丢大了！ 乔建业拿了钱就匆匆地出去了，很不高兴地板着个脸。 第25章 是不是想找对象了？ 陆昭衍等了一会儿，没想到等来的是乔建业，不由得绷紧下颌，眼底有着明显的抵触。 乔建业也同样抵触他，把钱递到他面前，严肃道：“这是鸭蛋钱。另外，有些话必须跟你说清楚。我那闺女年纪小不懂事，或许做了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希望你别动啥歪心思。要是你敢对她咋样，我会跟你拼命！” 陆昭衍也猜到他会跟他说这些，脸色很冷，眸子漆黑如夜，他劈手夺过乔建业手里的钱，嘲弄地扯了下嘴角，“老子不稀罕。” 他闺女是宝，他就是草么，人人都可以践踏侮辱？ 如果不是看在这人是她爸，他已经要揍人了。 陆昭衍攥紧手指，强忍着心底深处的屈辱和悲愤，冷笑着嘲讽，“既然这么怕我对你闺女动歪心思，那就叫你闺女悠着点儿，别往老子身上贴。不然，老子一定办了她！” “你——”乔建业瞬间就火了，很想用拳头招呼他。 然而陆昭衍却无视了他，拎着剩下的鸭蛋直接走了。 乔荔站在窗台前看着两人，不知道她爸跟那人说了什么，男人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很冷，甚至可以说有些可怕，连拳头都攥紧了。她还以为他们会干架，想着出去劝来着，结果那男人像是将怒气强忍了下来，转身走了。 一瞬间，她的心莫名被他的隐忍给刺痛了。 等乔建业回来，她忍不住问：“爸，你跟他说什么了？好像闹得很不高兴。” 乔建业想起那小子说的浑话就火冒三丈，见闺女还是一副天真单纯，好像还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模样，又舍不得痛骂她，只能耐心地劝，“荔荔，你是不是想找对象了？” “啊？”乔荔一愣。 乔建业的表情更严肃了，“那也不能随便找，不能光看他长得好不好，也要看人品啊。回头我到厂里，问问工友们有没有合适的对象给你介绍介绍，不要惦记那个混账东西！” 乔荔有点窘，赶紧解释，“爸，我不是要找对象，我还不想嫁人。” 她倒是真没想过恋爱结婚，以前她一心只想着赶紧完成任务，好尽快回到原本的世界去享受人生。对于那个男人…… 她觉得他有些特别，接近他或许是因为好奇，或许是同情，亦或是别的情绪，但还没有达到喜欢的地步，她很清楚。 历经那么多个世界，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如果她不是人间清醒，又怎么会到现在还是母胎单身狗？ “真不想找？”乔建业狐疑地打量她。 “真的！” 乔建业这才松口气，“不想找对象，那你老问他干啥，我还以为你看上他了。” 乔荔摇头，“没有，只是住得近容易遇到，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别说……咳，坏分子是吧？” 好像有点道理。 不对，那也不能跟坏分子来往！ 乔建业差点被她绕进去，皱着眉说，“那也不行，反正你以后离他远点。茵茵，帮看着点儿你姐，不要让她犯错误！” 乔茵一脸郑重地答应下来，“好！” 乔荔，“……” 用不着这样吧。 翌日中午，乔建业用新鲜韭菜混着猪油炒了好几个鸭蛋，韭菜鲜嫩，鸭蛋一点儿都不腥，反倒香气四溢，吃起来很下饭。即使乔荔吃过不少山珍海味，都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 乔建业给何秀兰夹了些菜，乔荔也给乔茵夹，“多吃点儿。” 她有小仓库，可以开小灶，所以这些吃的就尽量让给他们吧。 乔茵感动地看着她，“姐，你真好。” 这两天有蛋有肉吃，何秀兰和乔茵的脸上隐约有了点血色。只是乔建业为了分家，花了那五十块钱，现在三房不剩几块钱，想天天有肉吃是不可能的了。这年头就算是乔建业这样领工资的人，也不可能天天吃肉，那未免太过奢侈。 而乔建业没在家里待多久，厂里最近活儿多，领导也就批了他三天假，隔天一早，他就得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三番四次地叮嘱乔荔，不许她跟那个坏分子来往，最终还是不太放心地回了县城。 何秀兰打开存钱的铁盒子看了看，果然不剩多少钱了，粮票肉票也捉襟见肘。 眼下分了家，三房什么都没要，还是得去挣工分换粮食才行。 于是她戴上草帽，打算去生产队那儿找大队长要活干。她本来想叫乔荔一起去，但又担心乔茵年纪小，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而当初乔茵出生的时候，乔荔可是帮忙照看过的，于是决定让乔荔留在家里，她带乔茵去上工。 每天多一个人干活就多几个工分，能挣到的口粮也能多些。 乔荔很惊讶，“妈，你才刚生完孩子，就要去干活？你还在坐月子呢，不能劳累的，不然可能会留下病根。” 农村传言生完就下地干活，竟然是真的？ “没事儿，村里女人都这样。荔荔，你别担心，我会跟大队长说明情况，他不会派太重的活儿给我的。” 何秀兰说完就要出门，却被乔荔拦住，“妈，这么热的天你就别去了，好好坐月子要紧。这样，一定要去挣工分的话，那我跟茵茵去吧，你留下照顾弟弟。” 乔茵也附和道：“是呀，妈，你在家照顾弟弟最好了，我跟姐去上工就行！” 何秀兰拗不过她们，只好答应，给两人一人拿了顶草帽挡太阳。 这样的防晒措施对乔荔来说自然是不够的，于是在出门之前，她回到自己屋里，从小仓库里拿出防晒霜，全身上下都擦了一遍，她可不想被晒成非洲人！ 烈日炎炎，白花花的太阳悬在头顶，乡里田间一点风都没有。 这种天真是热死人，乔荔一点儿都不想干活，还是顶着大太阳干农活。好在生产队大队长李卫国给她们分配了去玉米地施肥除草的工作，不算什么难事儿，比让她下田插秧好多了。 凭借着原主多年干农活的经验，乔荔干起活来竟然意外的得心应手。 第26章 谁要跟钱过不去 只是天太热，没多久她就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 乔茵同样汗流浃背，小脸通红通过的。 乔荔感慨这乡下的小孩儿真不容易。城里的孩子大夏天能舒舒服服地待在空调房里，他们还得下地帮忙干活。 给几块玉米地施完肥，太阳慢慢西沉，乔荔已经累得快趴下了，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挺难受，不得已坐下来休息，把头上的草帽拿下来扇风。 乔茵跟着坐下，将随身的水壶递给她，“姐，喝水。” 乔荔使劲灌了一大口水，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在喝第二口水的时候，她突然看到另一边的玉米地里，走出来一个挺括的身影。 那人拎着个锄头和装肥料的蛇皮袋，也许也干了很久的活，额头上满是汗，身上的白色工字背心同样湿透，结实的胸膛和腰腹都被清晰勾勒了出来——除了那“坏分子”还有谁？ 他身后还跟了个也穿着背心的瘦高男人，皮肤黝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但不管是长相和身材都比那坏分子差一大截，以至于乔荔的目光始终跟随着那个走在前面的人。 眼看他就要走远，乔荔忽然想起了那道美味的韭菜炒鸭蛋，乔茵又爱吃，于是壮着胆子起身，小跑着追了上去，冲着他背影说：“嘿，你还有鸭蛋卖吗？” 听到这道声音，陆昭衍脚步一顿，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这样背对着她说：“没有。” 那语气硬邦邦的，好像谁得罪他了。 “姐？”紧跟上来的乔茵见她又跟坏分子搭话，想起乔建业的叮嘱，连忙拽拽她的衣角提醒她。 乔荔没有理会，而铁牛不知道她和陆昭衍之间发生了什么，闻声回过头来。 他一眼就认出了乔荔，热情地对她说：“现在是没有，不过我们正打算去芦苇荡那边捡呢，你要多少？” 乔荔想了想，“我想要十个。不，二十个！” 野鸭蛋的确好吃，除了炒着吃之外，她还想拿几个做成咸鸭蛋。那天吃饭时何秀兰说吃不完可以做咸鸭蛋，又好吃又容易保存。 “行！”铁牛爽快地答应下来。 陆昭衍却忽然回过头，冷冷地看向她，眉峰英挺如刀，眼里寒意森森，浑身上下都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说了没有，听不懂吗？” 铁牛一头雾水，压低声音说：“不是，你凶啥？人家不就买个鸭蛋？你也说了今晚要去芦苇荡啊。” 陆昭衍没回答，转头直接走了。 铁牛挠挠头，不知道他今天火气为什么这么大，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乔荔说：“那个，你住知青宿舍是吧？要是等会儿我去芦苇荡那边捡到鸭蛋，就给你送些过去。” 乔荔点头，“好。” 目送着那个走远的背影，乔荔有些郁闷。 看来那天她爸真的对他说了些过分的话，以至于他还在生气。 正想着，乔茵晃了晃她的手，有些发愁，“姐，你咋又跟他说话？” 乔荔低下头，一脸无辜地冲她笑了笑，“为了给你买鸭蛋吃啊，你不想吃吗？要是不想，那我跟妈吃了。” “想想想！”乔茵成功地被好吃的收买，答应乔荔不跟爸妈说今天的事儿。 … “衍哥，你咋了？有人乐意买鸭蛋，一买就是二十个，一个一角两分，二十个就是……” 铁牛追上陆昭衍，数着手指头算了算，“两元四角！你还不乐意啊？要知道这鸭蛋可不太好卖，都爱吃鸡蛋。” 陆昭衍沉默着，忽然觉得自己迁怒那丫头似乎是有些过分了。但，她确实该离自己远一点。 见他走的方向分明是芦苇荡那边，铁牛奇怪地问：“衍哥，你去哪儿？” “芦苇荡。” “哎？你不是说不去吗？” “谁要跟钱过不去。” 铁牛一拍脑袋，“也是！” … 既然买不到鸭蛋，乔荔就打算跟乔茵一起去芦苇荡碰碰运气，然而来到那边的时候，搜寻了好一会儿，只看到一些散落的鸭毛，鸭蛋早已经被扫荡一空。 乔茵又是一阵失落，“姐，我们又来晚了。” 夏天的芦苇一节节地窜高了，长出细细长长的叶子，生机勃勃的。水面上大片的芦苇荡，一眼看去满眼绿意，像是绿色的海洋。 乔荔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拨开芦苇，忽然看到水里有不少鱼，都是小小的鲫鱼，成群结队地游得欢快。 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虽然这鱼小了点儿，但用来炖汤肯定好喝，也很有营养，不比鸭蛋差，必须拿下！ 只是她不知道这水有多深，自己水性又不太好，是不敢贸然下水的，徒手抓鱼那更是不会，她的工具就是一个篮子。 乔荔在水边停下，然后蹲下去，将篮子放到水里一捞，还真捞上了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鲫鱼。但这点还不够塞牙缝的，要是能逮到一两条大的，那该多好！ 乔茵有些疑惑，“姐，你捞这鱼干啥？太小了，都没人要的！” “这个炖汤很香的，等会儿你吃了就知道了。”乔荔说着，把篮子里的小鲫鱼放到草帽里装着，然后又俯身去捞。不一会儿，她就捞到了二三十条。 打算再捞一些回去放水里养着，居然还看到了一条大的，乔荔喜出望外。 只是那鱼有点儿远，她赶紧往前走了一步，没想到脚下踩到湿滑的泥，整个人跟着往前倾，她瞪大眼，眼看就要摔倒！ “姐！”乔茵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拉她，但来不及了。 乔荔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东西，但是手边能抓住的只有芦苇，一点儿用都没有。在摔进水里的前一秒，她的胳膊突然被一只大手攥着，强大的力道将她拉了回来，她才不至于一头栽进去！ “谢……”乔荔惊魂未定地向帮了自己的人道谢，没想到转头就对上了那张冷硬立体的脸，是他？ 陆昭衍薄唇紧抿着，迅速地放开了她，还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冷漠生疏得仿佛刚才拉住她的人不是他。 第27章 不要随便冲男人笑 乔荔扶着胸口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诚恳地道谢，“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栽水里了！” 陆昭衍没说话，见她脸色微微发白，显然刚才被吓到了。他原本昨天就决定了以后离得她远远的，却在刚才看到她就要摔进水里的那一刻，还是没控制住，伸手拉了她一把。 “没事吧？真惊险啊！”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铁牛也松了口气，热络地跟乔荔搭话，“你们也来找鸭蛋？来太晚了，早就被捡完了！” 乔荔有点儿不好意思，“是没找到鸭蛋，不过这些鲫鱼也够吃一顿。刚才就是想抓鱼，才差点掉水里的。” 铁牛瞅见了她丢在草帽里的那些小鲫鱼，还在乱蹦乱跳，有些嫌弃，“这玩意儿有啥好吃的？肉少刺又多，还腥，连鸭蛋都不如呢。” 乔荔却说：“那是因为很多人不知道怎么做这鱼，可以拿来炖鱼汤，很鲜美的，你们试试就知道了！” 陆昭衍看她一眼，对上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立即又撇开视线，冷声对铁牛说：“走了。” 铁牛应了声，不忘对乔荔说：“小心点儿啊，别等会儿真掉水里了，这鱼再好吃也没小命重要。” 经过刚才那么一遭，乔荔自然是不敢再随便靠近水边了，等两人离开后，也带着乔茵回家。 去大队长李卫国那儿记了工分回来，乔荔立即就进了厨房，开始炖鲫鱼汤。 这些鲫鱼小，处理起来有点儿费劲，她花了些时间刮掉鳞片，去除内脏，简单油炸之后，就加水和葱姜一起放进铁锅里炖。 不过要想鲫鱼汤好喝，还缺少一样重要的调味料。 趁着何秀兰和乔茵都在屋里，乔荔从自己的小仓库里拿出一瓶白胡椒粉，洒了些进去，那小香味挠儿一下就上来了。 鱼汤正“咕噜咕噜”地炖着，乔荔突然听到窗户被敲响。 她吓了一跳，赶紧把白胡椒收起来，抬头就看见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紧接着，男人从窗台后走出来，俊朗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陆昭衍没看见乔荔刚才的小动作，只是将一篮子鸭蛋放到窗台上，淡淡地问她，“要么？放了一天了，不算太新鲜，便宜些给你，一元。” 刚才她们姐妹俩没捡到鸭蛋的失落表情，他是看到了。回到家想了想，还是打算把家里剩下的鸭蛋卖她一些。 乔荔没想到他会过来，看了一眼那些鸭蛋，惊讶道：“这得有二十个吧，才一块钱吗？” 陆昭衍没有多余的话，只是问：“要不要？” “要要要！你等等。” 这样的便宜为什么不要？ 乔荔赶紧去拿钱，回来的时候手里捏着几张毛票，从窗口递给他，不多不少正好一块钱。 陆昭衍收了钱，就打算走了，却被乔荔叫住，“等一下。” 他疑惑回头。 这会儿鱼汤已经熬成奶白色，加了香料之后，原本的腥味完全被去除，只剩下浓郁的香味。 乔荔把那篮子鸭蛋放好后，舀了一碗鱼汤，加上些细碎的鱼肉，从窗口递给他，“尝尝？很鲜的。” “……”陆昭衍抿唇，没有接。 她这是在做什么？ 乔荔补充了句，“就当是答谢你刚才拉了我一把，我不会游泳的，掉进水里搞不好会淹死。” 他眼神躲闪了下，“只是举手之劳。” 拉她的时候，他没想过要收取什么报酬。 乔荔弯起嘴角，又把碗往他面前递了递，“那我这鱼汤也是顺便感谢你，你尝尝吧。” 看着她的笑，陆昭衍有些恍神。 她笑得眉眼弯弯，脸颊两边凹下去两个浅浅的梨涡，黑葡萄似的眸子干净清澈得好像不谙世事。 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拒绝不了她的笑。 像是不受控制般，陆昭衍伸手接过了那碗鱼汤。 奶白色的汤面上飘着葱花和一些小姜片，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他突然就觉得很饿，就着碗喝了一口。 刚出锅的鱼汤还有点儿烫，但竟然异常鲜美，肉质细嫩，连刺都炖得软烂，可以直接吞掉，他忍不住喝完了一整碗。 乔荔盯着他斜飞入鬓的下颌弧线，还有上下起伏的喉结，觉得真性感，实在是赏心悦目。 他将完全喝干净的碗递回去给她，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有些窘迫地偏过头，“谢了。” “好喝不？” 他神色别扭地“嗯”了声。 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这些年来喝过的最好喝的东西。 乔荔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些，“还要来一碗吗？” “不用了。”说完，他就匆匆地走了，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啧啧，走那么快做什么，她又不会吃了他。而且她好像看到，他跑路之前，耳朵好像有点儿红…… 正想着，她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何秀兰的声音，“荔荔……” 乔荔猛地一怔，立即回过头，见何秀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门口，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她就知道，刚才那一幕，何秀兰肯定是看到了，赶紧说：“妈，你听我解释。” … 陆昭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整个人有点懵，脑子转不过弯，全是她给自己递鱼汤，还冲着他笑的样子。 心脏狠狠地漏跳了一拍。 她真是傻的么，难道不知道，不要随便冲着一个男人笑，还笑得那么灿烂！ 宋老太见他不太对劲，好像有点失魂落魄的，觉得奇怪，“阿衍，你这是怎么了，耳朵这么红，发烧了？” 陆昭衍，“……” 他的确觉得自己耳朵在发烧。 “今天太热，中暑了。”他心虚地说着，背过身去，在院子里的水桶舀了一瓢水就往脸上浇。 被凉水一刺激，陆昭衍才觉得自己清醒了过来，也冷静了些。 水滴滴答答地沿着他尖削的下巴滑落，他闭了闭眼，喉头滚动了下。 不能这样了，她是个好姑娘，他这种见不得光的过街老鼠，还是离她远点儿好。不然，对她和他都没好处。 饭桌上摆着一大碗热腾腾的鱼汤，可何秀兰面前的饭还一点儿没动，她不确定地问乔荔，“荔荔，你说的是真的？那坏分子救了你？” 第28章 凭什么欺负人？ 乔荔一边喝着鱼汤一边说：“千真万确！妈，要不是他，我肯定要掉水里的。茵茵可以作证！” 乔茵没想到这种村里人都不爱吃的小鲫鱼熬成汤会这么好喝，她没吃过胡椒，尝不出乔荔加了胡椒粉，只觉得好喝极了，正大快朵颐着，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听到乔荔的话使劲点头，“嗯！妈，我看见了，是那个人救的姐。” 何秀兰难以置信，坏分子也会救人么，但她又是相信自己两个女儿的。 她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如果真是他救的，那我们该谢谢人家。这样吧，荔荔，你明天拿肉票去镇上供销社换一斤猪肉送给他。我们也没啥可以给他的，希望他能担待。” 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毕竟救了自家闺女，一码归一码，怎么说都应该答谢人家。 在这种乡下地方，大多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次肉，用一斤猪肉当作谢礼都算是隆重的了，乔荔也就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啊。” 不过，总归是救命之恩，一碗鱼汤一斤猪肉哪里够？ 至少她认为是不够的。 何秀兰又说：“荔荔，虽说他现在没对你咋样，甚至还帮了你，但他的人品我还不太信得过，他可是犯事被抓过的人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变好了。听话，少跟他来往。” 爸妈也是担心自己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乔荔能理解。 只是她突然愈发好奇，那样一个木讷老实，不苟言笑，还会脸红的男人，真的会犯流氓罪和盗窃罪吗？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至于坏分子这个头衔，按照年代发展脉络，那些蒙受冤屈的人，过个两三年就会洗清，不会当一辈子的坏分子，但这点她没法跟何秀兰他们明说。如果那男人也是被硬扣上那顶帽子的，那他这些年来……得有多憋屈啊。 乔荔心想着，默默地喝了一口鱼汤，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鲜美了。 … 翌日一大早，乔荔把一些钱和肉票踹进衣兜里，带上两个何秀兰烤的红薯，就朝着镇上出发了。 虽然她不是很爱吃红薯，但何秀兰烤得是真好吃，又软又甜。只是这玩意儿长期吃肯定不行，她还是怀念之前大鱼大肉，还有各种零食的日子！ 眼下才六点钟，天刚亮没多久，太阳还没完全冒头，乡间笼罩着薄薄的雾。未经工业污染的空气很清新，还带着淡淡的青草香。 乔荔觉得，如果这不是八十年代的话，用来度假还挺好的。 当然，三四十年后有人便发现了这点好处，将一间间民宿开到了村里，乡村旅游前所未有的火爆。现在村里人都以拥有城镇户口为荣，谁曾想以后城里的社畜们竟然开始羡慕乡下生活？ 凭着前些天去清河镇的记忆，乔荔顺利地走到了供销社这边。 虽然时间还早，但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难怪何秀兰说供销社的东西是很紧俏的，尤其是油盐酱醋和肉，让她早点出发，不然好的肉就要被人抢光了！ 看着前面排着的十几号人，乔荔只能排到后面。 她左右张望着那些个吃早餐的人，看他们坐在路边吸溜着骨汤面条或是啃包子，食欲一下就被勾了起来，想着等会儿要不要也尝尝。 不行，现在家里钱不多，不能太馋了。 队伍一点点地往前挪。 乔荔的目光回到供销社这边，里面光线不太够，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是听到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 “我要的一斤粗盐，凭什么克扣？” 乔荔一愣，这声音好熟悉，连忙越过一个人头往供销社看去。 果然，真是他！ 她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就看见男人挺拔的身影站在柜台前，脸色铁青地跟一个男售货员争辩着什么。 售货员穿着的确良衬衣，看起来就体面。相对之下那男人穿着白背心，裤子还打着好几个补丁，显得格外寒碜。 售货员满脸不耐，“说啥呢？谁克扣了？赶紧走，不走我就喊人了！” “你得补够一斤。” “补啥？没少你的！”售货员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你走不走？我真喊人了啊！” “……”陆昭衍愤怒地抿紧唇。 这种缺斤少两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谁让他是所谓的坏分子后代。很想继续理论，可他知道，再怎么理论也不会有结果，还会得罪售货员。不少东西都得从这里买，得罪人对他没好处。 之前的他都忍了，可这次直接少了二两，他实在忍不住提了一句。果然什么也改变不了，没有人在意他吃不吃亏，憋不憋屈，也许没有直接把他轰出去，都算客气的了。 这一次，他同样只能再次咽下这口气，拎着一袋子粗盐和一瓶煤油走出供销社。 才迈出门槛，就被一个人拦下了。 他抬眸，蓦地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整个人陡然僵住。 乔荔二话不说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粗盐，放在柜台上，不满地看向售货员，“你要喊谁啊？有没有克扣，重新上称再称一下不就知道了，能耽误多少时间？你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做，怎么为人民服务，口号是白喊的吗？” 售货员看着她这个不速之客，脸色更不好看了，“你谁？！” “我是谁不重要，只是想问问你，凭什么欺负人？”乔荔掷地有声，伸手指了指外面大门，“你出去看看，门口的牌子上写的什么字？念给大家听听？” “……”售货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当然知道写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人民服务”五个红色大字吗？ 陆昭衍有些意外地看着乔荔，她是识字的？ 乔荔继续对售货员说：“你坐在这个岗位上，捧着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铁饭碗，却不爱岗敬业，损害人民群众的利益，你对得起国家吗？也破坏了供销社的形象！” 她上升到这样的高度，售货员有点儿紧张了起来，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第29章 要补偿他的 “你说我要是举报你的话，你的饭碗能保住吗？” 举报？！ 售货员彻底慌了，但他还是有点儿不服，指着一旁的陆昭衍说：“你跟他啥关系，为啥帮他说话，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不知道，但不妨碍我看到你欺负人很不爽。” 乔荔理直气壮地说着，虽然是跟这男人接触过几次，但她确实不知道他叫什么，这么说也没错。 “小姑娘，原来你不认识他啊，难怪会帮他说话。”售货员的脸上带了些嘲讽，“那我告诉你，他可不是啥好东西，你知不知道他以前做过啥事？这十里八乡的不少人都知道！” “哦，那又怎么样？我不知道他做过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缺斤少两，恶意克扣人家东西！” “你还帮他说话，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他是坏分子后代，他一家子都——” 售货员还没说完，就被乔荔不耐烦地打断，“外面这么多人排队，你怎么还有心思跟我争论这个？你就说，你给不给补吧！” “……”售货员气急败坏，但又实在没法反驳，毕竟乔荔给她扣的这顶帽子太重了。 什么不敬业，不好好为人民服务，他哪里承担得起？ “快点儿啊！”排队的人有催促售货员的，也有认识陆昭衍从而让他赶紧滚，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乔荔就这样看着售货员，被她看得一阵发毛，售货员只能说：“我补就是了，吓唬谁呢！” 乔荔冷笑了声，“是不是吓唬你，你再试一次就知道了。我想外面那五个大字写得清清楚楚，你的领导如果识字的话，不会包庇你的吧？” 售货员的脸彻底黑了，咬牙切齿地想说什么，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从里面出来，头发梳得油光滑亮，看着像是个小领导，他赶紧赔笑，“当然不会当然不会！小姑娘，这次是我们做得不对，向你道歉，你多多包涵，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育他！” “向我道歉做什么？你们应该道歉的人，是他！”乔荔指了指一旁的陆昭衍。 “什么——”售货员顿时怒不可遏。 居然让他跟一个坏分子道歉，这像话吗？ 经理瞪他一眼，“还不赶紧的？你确实该向人家道歉，别耽误后面的群众！” 领导都发话了，售货员就算再怎么不服气不情愿，也只得硬着头皮给这个他最看不起的坏分子道歉，“对不住。” 见他一点儿诚意都没有，乔荔讥讽道：“你这态度不行！” 售货员简直想骂她臭丫头，但看她不像是好惹的，骂人的话到嘴边噎了下去，憋出一句，“你别得寸进尺！” “我怎么得寸进尺了？让你态度端正点怎么了，还是说你觉得这就是服务人民群众的态度？那你的思想觉悟也太糟糕了，能捧得了这个铁饭碗吗？” “你——”售货员快要气死了。 能进供销社的那绝对是相当值得骄傲的事儿，风光无限，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可他根本说不过这丫头，那张嘴可太厉害了！ 经理也觉得事情好像变得严重了起来，厉声呵斥，“这小姑娘说得对！你给我站起来，好好地跟人家道歉！” 售货员没辙了，乔荔那些铿锵有力的话就像是一座山朝他压来，他完全承受不起。 只得老老实实地站起身，朝着陆昭衍鞠了一躬，“这位同志，我已经意识到错误。我损害了人民群众的利益，实在对不住了，我这思想觉悟确实需要提升，我一定好好改正，绝不再犯。真的对不住，还请你原谅。” 这次可谓是很诚恳了。 “……”陆昭衍喉咙滚动了下，自从八岁那年流落到清水村，他就受尽屈辱，没有人会尊重他，更没有人会跟他道歉。 时隔多年，他在受到不公正待遇之后，竟然能得到对方的道歉，简直无法置信…… 甚至要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还没吃早饭，饿得出现了幻象。 乔荔点点头，“这道歉的态度还不错，不过口头上说还不够，你要补偿他的。总不能还是让他吃亏吧？” “那肯定不能。”经理抢先说着，亲自给陆昭衍补够了粗盐，还送了他一斤猪肉，当做是赔礼。 乔荔转向陆昭衍，见他在发愣，好像完全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由得笑起来，一本正经地问他，“这位同志，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可以原谅他们了？” 陆昭衍回过神，没有看售货员，而是定定地看着她，嗓子微哑，“好。” “那就行。”乔荔满意了，又对售货员说：“记住下次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必须要认清人民群众的重要性，一切从人民群众的利益出发，紧密团结在人民群众周围，认真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与人民群众心连心，为国家发展和民族复兴作出贡献！” 她头头是道的一番话，不仅让售货员和经理目瞪口呆，也让外面的围观人群愣住了。 经理不由得惊奇，看这丫头穿的衣服还带着补丁，朴素得很，一看就是个村姑，居然有这么高的觉悟？ 简直不可思议…… 售货员张大嘴巴，突然有些自惭形秽。 自己比她年长许多，但这觉悟却跟她差远了！ 不行，太丢人了，他得回去恶补章程宗旨才行，不然还真不好意思再捧这饭碗。 陆昭衍错愕之余又在想，她是从哪里听来这些话的……村里知青那儿么。 他听铁牛说过，村里那些城里来的知青很受欢迎，姑娘家都想嫁。尤其是一个叫苏远桥的，因为长得俊又有文化，家庭背景也好，最受大姑娘小媳妇欢迎，难道她也…… 想到这个可能，他心底深处突然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乔荔用肉票跟售货员换了一斤半肥瘦的猪肉，售货员可不敢再怠慢这位小姑奶奶，专门挑了块好的给她。 乔荔从他手里接过猪肉时，她忽然看到了放在一边的猪下水，很有兴趣，“这个是怎么卖的？” 第30章 怎么，看上老子了？ 售货员赶紧介绍，“有票三角五分一斤，没票五角一斤。” 乔荔惊讶，这么便宜？ 也是，这年代的人肚子里没油水，都热衷于抢猪肉，而且是肥猪肉。这种猪下水处理不好，没有足够的油爆炒就不太好吃，本身也没多少油水，所以不受欢迎，才卖得这么便宜。 然而现代人把这玩意儿做成了各种美食，吃的人多着呢！ 乔荔决定买一些回去试试，如果她能把这东西做好吃，那是不是可以像这些买早点的一样出个摊？ 总比顶着大太阳挣那几个不值钱的工分好吧？ 毕竟这年代做个体户可是很好挣钱的，虽然很多人还看不起个体户，觉得丢人，但不妨碍挣钱啊。所以，她得想办法挣到第一桶金！ 于是对售货员说：“那你给我来五斤。” “行。”售货员给她拿了五斤猪杂，见她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在供销社工作了好几年，头一次碰到这样的硬钉子，扎得人可疼！ 乔荔拎着东西出来，对陆昭衍说：“走吧！” 围观的人都惊奇地看着她，这丫头是何许人也，那嘴皮子真挺厉害的。 有人认出了陆昭衍，怀疑乔荔跟他是不是在乱搞男女关系，不然为啥要帮他。可乔荔刚才说不认识他，那坏分子又转头走在了前面，好像真不熟的样子，纠不出啥毛病，只得打那些猜疑。 那丫头觉悟那样高，说不定真的只是热心肠，阴差阳错的就帮了那不该帮的坏分子哩！ 人群慢慢散去，然而有个青年却还站在原地，看着乔荔的背影走远，眼神有些复杂。 虽然大部分人都没放在心上，但还是有嘴碎多事的人冲着乔荔说：“丫头，你真傻呀，你知道你帮的是谁不？这种人不值得帮！” “就是，他是坏分子，应该被拉去吃牢饭的！” 乔荔见说话的那男人一副猥琐样，冷冷道：“像你这样的都能到处乱窜，他为什么不能？” 那人原本见乔荔长得漂亮，还打算着借机套近乎，听到她的话瞬间破防，“你……死丫头！好心提醒你不听，小心被他害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乔荔满不在乎，“管好你自己，不劳烦你费心。” “他说得对！坏分子就该抓去吃牢饭！咋还让他到处乱窜？我呸！”一个大婶边骂边朝着陆昭衍扔了几片烂菜叶。 虽然那烂菜叶砸在身上一点儿力度没有，可陆昭衍却忽然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疼，像是被鞭子抽了，他转头加快了脚步。 乔荔火冒三丈，这不是侮辱人吗？ 以前是那些犯了罪游街的人才会被砸烂菜叶臭鸡蛋的，她伸手捡起那几片菜叶，原封不动地狠狠扔了回去，连带着一些沙子，那大婶猝不及防，哎哟哎哟地叫了几声，“你个死丫头！跟坏分子是一伙的吧？” 那些人在两人身后指指点点，陆昭衍抿紧唇，走得飞快，像是想要装作真的不认识她，以免招人误会。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回村的路上。 这会儿天亮了，路上的人也多了起来，陆昭衍特意抄了条远路，不想跟她走在一块儿，没想到她也跟了上来。 这条小路实在有点偏僻，乔荔压根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条进村的路。 路两边的野草长得很高，一看就知道平时很少人走。眼下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如果没跟上他，那她肯定又要迷路的。 可他腿长走得实在是快，乔荔只能小跑着追上他，“哎，救命恩人，你别走那么快。我妈说你救了我，要给你谢礼的。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你收下？” 她说着把自己手里的猪肉递过去，下一秒，手腕突然被一只大手用力扼住。 乔荔惊呼出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摁在了树干上。 “为什么跟着我？” 他低下头，漆黑幽深的眸死死地盯着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森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随即他拨高了声音，“又为什么要帮我？！” “……”他英俊冷硬的脸尽在咫尺，眼神犀利如刀，乔荔有点懵。 她咽了咽口水，正准备组织语言，就听到他逼问道：“说啊！” 那一刹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从他眼中看到了一抹深深的屈辱。 陆昭衍一路上都在回想着在供销社发生的事，回想着她帮自己说话的样子，头一次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窝囊，面对那些人他总是无能为力，哪怕说句话都要考虑清楚后果，永远只能忍耐，只能认栽。 身为一个男人，却让一个丫头站在面前为他出气，自尊心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摩擦——他真是个废物！ 奶奶一直教导他要学会隐忍，千万不要硬刚，那些人也讲不通道理的，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为了能够好好地照顾年迈的奶奶，不再被抓去劳动改造或是吃牢饭，他褪去了年少时的轻狂冲动，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他早已习惯不公平的对待，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未觉得像今天一样屈辱丢人。 好像自己所有的不堪都被剥开，被她由里到外看了个遍！ 现在她该知道，他到底是有多不堪了，还会愿意跟他来往么？ 而且刚才那些人连她也一起议论了，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不该连累她的。 心如同一团乱麻，让他不知所措，却忽然听到乔荔拧眉说了句，“疼……” 陆昭衍怔了怔，目光下移，发现自己还攥着她的手腕，都红了一圈儿了。 他立即松了手，又问了一遍，“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 乔荔很想说，他盘顺条靓一小帅哥，她还真见不得别人糟践他，明明他没做错任何事。 但这么说就太直白了，她换了种说法，“我看不惯那种人，更何况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就帮了。” 救命恩人，这顶帽子扣得有点大，他当时的确只是顺手她一把而已，她这么在乎？ 陆昭衍眼底掠过自嘲，突然冷笑起来，嘴角竟带了些邪性，“怎么，看上老子了？” 第31章 他居然是未来反派大佬 乔荔瞪大眼，傻愣愣地看着他。 他这话，居然比她刚才想的可要直白多了！ “他们都说老子不是好人，你没听见？老子不会对你负责的，到时候别又告我耍流氓，那就真得吃牢饭了。” 说到这个，乔荔好奇了起来，“你之前为什么会被判流氓罪？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相信。 每个人都不相信他，她凭什么相信？ 陆昭衍撇开脸，“关你屁事，以后别再管老子闲事，不然你会后悔！” 乔荔却没回应，只是歪着头看他。 陆昭衍觉得自己的话都说得这么难听了，还激不退她？ 乔荔这会儿看着他，突然就想到了一种动物——刺猬。 虽然背上全是尖锐的刺，可它的心脏和腹部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也是像刺猬一样的人吧。 乔荔心底一软，她仰起下巴，倨傲地跟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对视着，“好啊，既然你说关我屁事，那我要不要管你的闲事，也关你屁事，我想管就管！” 陆昭衍，“……” 这丫头简直是油盐不进。 事情完全没有按照自己预想中的发展，以至于他的心更乱了。 乔荔将手里拎着的猪肉强行塞到他手里，语气霸道：“这个给你，不要也得要！” 陆昭衍，“………” “还有，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说我跟你也打过几次交道，多少也有点交情。正式认识一下？”乔荔清了清嗓子，向他介绍起自己，“我叫乔荔，乔木的乔，荔枝的荔。” 荔枝的荔…… 陆昭衍的心猛地一颤，忽然就想起了一些往事。 其实，他并不是南方人，而是北方人。小的时候，每到南方荔枝成熟的季节，都得费点工夫才能吃到好的。爷爷疼爱他，每年都想办法让他吃到，那种甜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自从爷爷和父母在他八岁那年去世后，他在这里不用费任何力气都能尝到荔枝，可每一颗都似乎变得苦涩。以至于，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吃过荔枝了。 现在她对他说，她叫乔荔，荔枝的荔，又是唯一愿意无条件帮他，相信他的人……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种安排。 “不说算了。”见他迟迟不说话，乔荔撇了撇嘴，决定不跟他走这条路了，往回走大路去。 然而走出一段距离，身后响起他低沉的声音，“陆昭衍。” 乔荔愣了愣，猛地转头看他，“什么？”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叫陆昭衍。” 乔荔蓦地瞪大眼，“……！！” 【至于那位极度危险、毁天灭地的大反派，叫陆昭衍，你可要小心了。别看这人现在善良又单纯，黑化后就是个变态，你作为一个炮灰，会被他用不能过审的残忍手段弄死，懂？】 系统的话在脑子里响起，乔荔石化在了原地。 不、不是吧，自己看好的极品小帅哥，居然就是未来可能会弄死她的反派大佬？！ … 乔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整个人都有点懵。她怎么就跟反派大佬扯上了关系，简直是作死！ 虽然他现在似乎还没黑化……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黑化，到时候又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脑子里乱七八糟，何秀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荔荔，你在想啥？多浪费水呀！” 乔荔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清洗猪下水，打算做卤猪杂来着。她人在发呆，手机械性地一瓢一瓢地从桶里舀水，水从盆子里溢出来很多，弄得脚下都是一大滩。 “没事吧？”何秀兰关切地看着她，担心她是在想马老四的事，怕她真留下心结。 乔荔冲她笑了笑，若无其事道：“妈，我没事。我刚才只是在想，这猪下水要怎么做才好吃。我想拿些到镇上去卖，现在摆摊可挣钱了。” 算了，反派还没黑化呢，她想那么多做什么？ 系统不是说了这个世界是给她的福利局么，既然如此，她应该是可以安然度过的，而不是被反派残忍弄死。再说了，她现在又没得罪他，相反还帮了他，并且不伤害他心爱的女主的话，他就没有对她下手的理由。 原来如此，何秀兰放下心来，为难地看着这一大盆猪下水，“这……我也没做过。荔荔，你咋想到买猪下水的？这东西没油不好吃，跟那小鲫鱼一样，大家都不太爱吃的。” “好不好吃，那得看怎么做了。妈，交给我。” 乔荔把猪耳、猪舌、猪心、猪大肠等等全都洗干净后，放到锅里。先是倒入一大锅的清水，丢些葱姜进去，开大火把水烧热，将猪杂焯一焯，去去异味，再清洗一遍。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何秀兰支出了厨房，然后从自己的小仓库里拿出十三香，再加入盐、酱油、料酒等调味，正式开始卤。 就这样卤制一晚上，到明天就很入味了，可以直接拿去镇上卖。乔荔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就要看那些人能不能接受猪下水了。 翌日早上天还没亮，乔荔就起来了。 她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卤猪杂，起床之后迅速地洗漱好，然后就来到厨房，打开锅盖。 果然，猪杂已经卤制好了，那颜色很诱人，卤香味也很足，看着就很下饭。 乔荔尝了尝，是预想中的美味，跟她以前在卤味店里买的差不多，是可以出摊的水平了。她盛了一碗，让何秀兰和乔茵也尝尝。 “妈，茵茵，我的卤猪杂做好了，你们快来帮我尝尝，给点儿意见。” “姐，这看着就很好吃！”乔茵从小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分家后吃到啥都觉得好吃。尤其是这些她没吃过的，迫不及待地就用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乔荔让何秀兰也尝一口，她满脸期待，又有些忐忑地问两人，“好吃吗？” 何秀兰原本以为会吃到猪下水的膻臭味，没想到一点儿都没有，反倒是异常的香。那香味还很浓郁，好吃到心坎里了！ 可她竟然尝不出加了什么香料，家里好像只有盐巴和酱油，还有一些八角香叶来着？ 她好奇地说：“真好吃。荔荔，你是咋做的，能不能教教妈？” 第32章 不怕被人瞧见？ 乔荔噎了噎，她还真没法教，家里那些调味料可是做不出这种味道的，只能敷衍一下，“可以呀，妈，不难的，改天我教你。” “姐，这个太好吃了！”乔茵就是个小吃货，夸完后又夹了好几块。 乔荔把手里的那碗卤猪杂放到了饭桌上，“那这碗留着我们自己吃，剩下的我拿去镇上卖。今天先试试水，要是卖得好，我再买点儿回来。” 乔茵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卤猪心，听到她这么说，跃跃欲试道：“姐，你要去镇上摆摊吗？我也想去！” 多个人帮忙当然好，乔荔答应下来，“好呀，那你跟我一起去。” 两人吃完早饭就准备出门，何秀兰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明明是两个孩子，却要为家里操心，“荔荔，辛苦你了。” 乔荔笑笑，“妈，没事的，我本来就想赚钱，替爸分担些，早点儿让我们家过上好日子。” 也早点儿回到现代当富婆！ 何秀兰心口酸酸的，虽然她和两个闺女之前受尽欺负，但她相信，三房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早上的空气很清新，带着淡淡的青草香，乔荔觉得神清气爽。 在这年代生活也有这年代的好，大家都没有手机电视，娱乐活动也很少，都是早早就上床睡觉，第二天也起得早。早起早睡之后，整个人精神饱满，好像充满活力。 她想起以前自己几乎天天熬夜，第二天起不来，还犯困没精神，那状态可跟现在差太多了。 乔荔把锅放到箩筐里拎着走，走出大院门口，她转头看了看小路尽头。 之前那坏分子……不，现在是反派大佬了，就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她便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乔茵见她走的是跟去镇上相反的方向，连忙拉了拉她，提醒道：“姐，去镇上要走那边的呀。” “我想先去看看昨天救我的那人在家不，也想让他尝尝鲜，当作报答。”话是这么说，但乔荔莫名有点心虚。 不过本来也确实该谢谢人家，救命之恩哪里是能轻易抵消的，在力所能及范围内还是得多多报答人家。更何况，作为不想再早死的炮灰女配，讨好反派大佬是应该的！ 乔茵点点头，她也知道受人之恩要报答，而且那个坏分子也没有对姐姐做什么，她也就没意见，只是说：“知道了姐，那咱们过去吧。你放心，我不会跟爸妈说的。” 看着她一脸正义凛然，好像跟她形成了统一战线的模样，乔荔忍不住笑出声，“乖，以后姐多给你做好吃的。” 乔茵喜出望外，“好呀！” 姐妹俩一起沿着小路往前走，不得不说陆昭衍住得是真偏僻，走了几分钟才看到一间矮小破败的土砖房。 虽然如此，但周围打理得出乎意料的好，没有杂草丛生，也没有肮脏不堪。院子里打扫得很干净，有块不大不小的地，种了些红薯和萝卜，一个头发灰白，穿着件蓝布衫的老婆婆正在给菜地浇水。 那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洗得都有些发白了，脚上的布鞋也是破洞的。 乔荔左右看了看，周围就这一间屋子，这估计就是反派大佬家了，于是走到院子门口，礼貌地开口，“奶奶您好，请问这是陆昭衍家吗？” 宋老太很是惊讶地回过头，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人到这儿来找陆昭衍。 见是一大一小两个丫头，她连忙说：“是，阿衍住这儿，但他一早就上工去了，我是他奶奶，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她们的目的，宋老太有些警惕。 还真是大佬的奶奶。 乔荔从箩筐里拿出一碗卤猪杂，“奶奶，我是住在这附近的，我叫乔荔。昨天陆昭衍救了我，这是小小的谢礼，还请您收下。” “这样啊。”宋老太松了口气，笑着说：“阿衍那孩子从小就热心，你也不用太记在心上。既然你们特意过来，那我就替他收下了，谢谢你们。” 这老婆婆笑起来很慈祥很有亲和力，说话的语气也很温和，跟孙老太完全是天差地别。只是看着很清贫，她和反派大佬的生活很不好过吧？ 乔荔心底有些不是滋味，笑了笑说：“不客气，倒要谢谢陆昭衍帮我。” 宋老太有些感慨，在这个村子里，能不嫌弃他们身份，还亲自过来道谢的人，简直少之又少，这么些年下来也只有王家那个叫铁牛的孩子。 可陆家刚流落到清水村时，正逢旱灾，村里闹饥荒，老头子就把家产和粮食都拿出来分给村民们。然而最后似乎没人记得陆家的好，一家子被打成坏分子的时候，人人都还恨不得踩上一脚。 想到被硬生生害死的老头子和儿子儿媳，宋老太心里一阵悲戚，眼眶蓦地红了，连忙转过身去，“你们的心意我会转告阿衍的。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先回去吧，被人看见了不好，会误会你们的。” 乔荔抿唇，这老婆婆跟陆昭衍想的一样，生怕牵连别人似的。 不过她没有揭穿，又赶着去镇上，便说：“婆婆，那我们先走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们，我们就住在前面的知青宿舍。” 宋老太更惊讶了，这丫头是不知道他们家什么成分吗，还说尽管来找她，她真不怕被人瞧见？ 把那碗卤猪杂留下后，乔荔低头对乔茵说：“跟婆婆说再见。” 到底是坏分子的奶奶，乔茵还是有些不自在，但又听乔荔的话，便乖巧地朝着宋老太挥了挥手，“婆婆再见！” 宋老太回过头来，她是很喜欢孩子的，看到乔茵那张可爱的小脸，又听她甜甜地喊自己婆婆，顿时心口一软，笑着说：“诶，再见。” 看着姐妹俩走远的背影，宋老太又开始想，要是自己也有个这么可爱的曾孙孙该多好哦。 大的那丫头看起来不错，漂亮又有礼貌。等阿衍回来，她得好好问问是怎么一回事才行。 乔荔对于去镇上的路已经熟悉，到了之后，她特意在供销社附近的地方停下，打算在这儿摆摊。 第33章 这样的重口味 每天进出供销社的人多着呢，离它近点儿总没错。虽然周围支摊的人不少，但好在是卖红薯卖鸡蛋的居多，还有卖早点的，像她这样卖卤猪杂的，还是独一家。 所以乔荔不担心有人抢顾客。 路过的人见两个小姑娘摆摊，有些好奇但没有多大兴趣。只是当乔荔打开锅盖，一阵浓郁的香味飘出来，顿时就抓住了他们的嗅觉神经时，他们成功地被勾起了兴趣。 有几个人凑过来问：“丫头，这是啥玩意儿，闻起来怪香的？” “这是卤猪杂，用来拌饭拌面，喝点小酒啥的都很好。”乔荔热情地推销，“叔伯婶子们，要来点儿吗？很好吃的，你们可以尝尝。” 乔荔边说边用牙签串了几块，分别递给围过来的人。 这时，乔茵拽了拽她的衣角，好像有话要跟她说。 乔荔弯下腰去，她就凑到她耳边说：“姐，就这样给他们尝吗？万一不买咋办？” 乔荔不以为意，也跟她说悄悄话，“没事的，如果他们觉得好吃，那就会买，让他们尝一点点也没什么。这东西他们是第一次见，都不知道什么味道，又怎么会买呢？” 乔茵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也就没意见了。姐太有主意了，她要向她学习！ 一个大婶尝了块卤猪心，没想到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好吃，她忍不住夸：“嗯，好吃！我还没吃过这样做的猪下水呢，味道真心不错！” 乔荔趁机说：“那可不？婶子，您要来一点儿吗？” “怎么卖的？” “今天是我第一天出来做生意，便宜点儿给您。就一个吉利的数字吧，八角一份！另外这猪心、猪耳朵、猪肠啥的，反正这锅里有的都给您来一点儿尝尝怎么样？” 乔荔昨晚上想价格想了很久，记起昨天去供销社的时候，看到猪肉是一块多钱一斤，如果卖超过这个数，那估计就没人买了。 后来决定不按斤卖，她本来就只买了五斤猪杂回来，卤熟了也就剩下三斤多，按份卖更合适。总之先试试，要是很多人嫌贵的话，她就调整价格。 大婶觉得她卖得不算贵，她又热心肠，见两个小丫头出来摆摊做生意，可能是家里有困难，本着帮个忙的想法，便从兜里掏出八毛钱递给她，“行，看丫头你是个爽快人，给我来一份吧。” “好嘞！”乔荔收了钱，给她装了一份，还特意多给了她几块。 大婶拿到手之后，觉得分量还挺多的，心满意足地走了。 一个在旁边面摊吃面的中年男人端着碗走过来，好奇地问：“咦，丫头，这是啥？好香啊，我刚在旁边都能闻到！” “叔，这是卤猪杂，您要不要来一点儿？八角一份，吃了一路发发发！” 男人很感兴趣，也爱听她说的话，直接就把面碗递过去了，“行，给我来一份儿！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好吃。” 乔荔给他舀了一勺子猪杂，还给了他一点卤汤，男人尝了尝，发出感叹，“嘿，真挺好，我这清汤寡水的面条一下就有味儿了，好吃！” 见男人吃得那么香，围观的人群蠢蠢欲动。这不是猪下水嘛，能好吃到哪儿去？ 乔荔热情地招呼他们尝一尝，大叔大婶们纷纷上前品尝。 他们平时习惯了吃清汤寡水，都没尝过这样的重口味，味蕾好像瞬间就被激活了，以至于一个个都很惊喜，赞不绝口。 乔荔有些得意地弯起嘴角，好吃那是自然的，毕竟她用的可是现代很受欢迎的十三香，炖鞋底都好吃！ “丫头，给我来一份！” “我要两份，回去下酒！” “给我也来一份！” 买的人陆续多了起来，乔荔被围得严严实实，她连忙说：“别挤别挤，一个个来！” 卤猪杂本来也没做多少，很快就卖完了，剩下些卤汤，都有人过来问卖不卖，说想带回去卤肉吃。最终连卤汤都卖出去了，这比乔荔预想中的要顺利很多。 五斤的卤猪杂分了十份卖，再加上卖卤汤的钱，短短一个多小时就挣了八块五，除去昨天买猪下水的成本，当时她没用肉票买，五毛一斤，她买了五斤就是两块五。 也就是说，今天净赚了六块钱！ 乔茵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妈那些攒在小铁盒里的几块钱都是攒了好久的，她一脸崇拜地看着乔荔，“姐，你太厉害了！” “这只是开始，以后还能挣更多的钱。”乔荔冲她笑笑，收拾好东西后就直接去了供销社。 售货员对她印象深刻，见她又来了，顿时就警惕起来。 乔荔忍不住笑了，“大哥，我今天来不是要说你的不是，我只是想多买几斤猪下水，麻烦你给我拿个十斤吧？” 售货员有些疑惑，“你要这么多？吃得完吗？” “哎呀，你尽管给我拿就是了。” “行吧。”售货员虽然狐疑，但他实在是怕这位小姑奶奶，赶紧地给她拿了十斤猪下水。 五毛钱一斤，一下子就花出去五块，只剩下三块五，乔荔头一次觉得这么肉疼。 果然，靠自己劳动赚来的钱就是会特别珍惜。这生意得慢慢做，钱也得慢慢地攒，没有一口就吃成个大胖子的。 十斤猪下水不算太重，乔荔可以拎着回去，正要回去，转头瞥见乔茵盯着柜台上的水果糖看，在乔荔喊她的时候，连忙收回视线，蹦跳着拉住她的手，“姐，重不重呀，我跟你一起拿。” 说着就要伸出小手，乔荔摇摇头说不用，自己提得动，又问她：“你想吃糖吗？” 乔茵知道姐这是发现自己刚才盯着水果糖看了，不想让她花钱，连忙摇头，“不、不想！姐，我们快回去吧。” 乔荔笑了笑，转头就对售货员说：“给我拿一包水果糖。” 乔茵惊愕地睁大眼，“姐……” “没事，赚了钱不就是拿来花的吗？”乔荔安抚着她，花三毛钱买了一包水果糖，一共十多颗，花花绿绿的，递到乔茵手里的时候，她感动得眼眶通红，快要哭出来了。 乔荔觉得好笑，“怎么啦？” 第34章 心砰砰砰地乱跳 乔茵支支吾吾，“姐，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变化好大呀！” 变化大那是自然的，这芯子都换了一个了，乔荔有点儿心虚，脸上却若无其事，“人都会变的嘛，不用太惊讶，习惯就好。” 姐妹俩回到家，何秀兰得知乔荔今天卖卤猪杂居然卖了八块多钱，惊得下巴都快合不拢了。 这个数字相对于乔建业每个月的工资虽然算不上多，但，这只是出去小半天就赚到的钱啊！ 要是每天都能挣这么多，除去成本那就是净赚六块钱，一个月下来岂不是一百八十多，比乔建业的工资还要多很多，这太惊人了。 何秀兰脑子有点晕乎，从来不知道可以这样赚钱，也从不知道乔荔还有这等本事。以前村里人还问她闺女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好像不会说话，反正从没叫过人……那么内向的一个孩子，以后生活都成问题，她还为此发愁过一段时间。 哪里想到，她闺女如今不仅嘴巴利索，还这么会挣钱？ 今天的好生意给了乔荔莫大的信心，她兴致勃勃地提溜着猪杂进厨房，“妈，我又买了十斤猪杂回来，明天继续出摊。” 何秀兰跟着进去，关切地看着她，“荔荔，累不累？如果太累的话，妈怕你受不住。” 乔荔哪里会觉得累，她只觉得现在浑身充满干劲，恨不得一天能做几十斤卤猪杂，但她还没那本钱，暂时还做不了。 等之后本钱多了，总归是可以的。 她笑着摇头，“不会的，妈，这又不是什么重体力活，哪里累了？我觉得这可比挣工分容易多了，还不用日晒风吹。只是吧，去镇上的路有点远，得走好久才到。但也没事儿，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话虽如此，但乔荔想着，等有钱了，她得买一辆自行车，这样去更远一点儿的地方也方便。汽车什么的是不指望了，再过十年都未必能通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村子。 何秀兰想想也是，这确实比挣工分好，她闺女脑子是愈发灵光了。反倒是她这个当妈的，好像有点迟钝，没想到这一层。 “荔荔，妈支持你。有啥需要妈帮忙的，尽管说。” 乔荔想了想，这个卤猪杂的过程，是不适合让何秀兰看见的，不然她这独家秘方没法放进去，就说：“妈，我想吃你做的葱油拌面，可以吗？” 何秀兰做了多年的家庭主妇，厨艺没得说，做的饭很好吃。乔荔心想，她以后是不会只买卤猪杂的，会多样化，到时候，何秀兰的厨艺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行，你想吃妈就给你做。不过咱们家猪油见底了，吃完这顿，又得吃粗茶淡饭了。” “不会的，我们现在有钱了，可以大胆地吃肉。反正我的计划就是，让我们家每天都能吃上肉，把你们都养得白白胖胖的。” 何秀兰被她的话逗笑，眼看着快要午饭时间，便转身走到灶台前准备开始做葱油面。 其实乔荔连午饭都不想让她做，她就该好好地坐月子，可何秀兰实在是闲不住，非得找点事做。没办法，只能由着她去，她没硬撑着去上工已经算不错了。 何秀兰亲手揉了面，最后变成细细的面条，乔荔觉得挺神奇的。她可不会做面条，搓面团对她来说都有难度。 何秀兰把面条下锅烫熟后捞出，浇上滚烫的葱油，那香味一下子就弥漫了整个厨房，乔荔食指大动，恨不得立即吃上一口。 一大盘葱油拌面端上桌，乔荔夹了一筷子，用碗接着，就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忽然觉得小仓库里的那堆吃的，都没有这个来得香！ 要是再配点卤猪杂，不得香迷糊了，可惜今天的卤猪杂不仅吃完也卖完了。 想到这个，她忽然想起早上给反派大佬送了卤猪杂，不知道他尝了没有。 不是有句话说，要想俘获一个人的心，先俘获他的胃吗？ 她并不打算俘获他的心，只是想尽自己所能，让他别黑化，就算黑化也能看在这情分上别弄死她。 … 陆昭衍赶完上午的工，回到家已经过了饭点。 不过宋老太还是一如既往地等他回来才开饭，见她还没吃，特意等着自己，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得听听铁牛的，反正挣不到多少工分，何必那么较真，偶尔偷个懒也可以？ 只是，爷奶父母从小就教育他做人要脚踏实地，安守本分，该做的事就要做到最好，别偷懒耍小聪明什么的，那不是陆家的行事作风。 陆家当初在京城的生意做得那么大，很大原因是口碑好吗，让人信得过。不能偷懒，那下次只能提高效率了。 然而今天效率不高的原因…… 脑子里出现乔荔昨天一路跟在他身后的场景，他握住她的手腕，跟她近距离地面对面。女孩儿手腕的皮肤细嫩，他现在的掌心仿佛还残余着那陌生的触感，以至于心率有些失常，一颗心砰砰砰地乱跳。 他赶紧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冷水，洗了个脸，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强迫自己冷静，这才进屋。 一进去，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分明是肉香。 以为宋老太炒了昨天乔荔送的猪肉，没想到定睛一看，才发现桌上的是一碗像卤煮的东西。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他小时候是吃过的，而且吃过很多次，毕竟那是京城著名传统小吃。 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今夕不比往日，而且这儿也不是京城，家里怎么会有卤煮？ 宋老太见他回来了，慈祥地招呼，“阿衍，你回来了，快洗洗手吃饭。” 陆昭衍诧异地看着那碗卤味，心里头已经有了个想法，但还是向正在准备碗筷的宋老太说：“奶奶，这是哪儿来的？” 宋老太盛了两碗红薯粥，跟两颗自己做的咸鸭蛋一块儿端上桌，“我还想问你呢。这是有两个丫头早上拿过来的，说你昨天救了人，是给你的谢礼。那丫头是谁，你认识吗？” 第35章 落荒而逃的大佬 陆昭衍知道肯定逃不过追问，洗了手回来，在饭桌旁坐下，神色仍然不太自在，“她们是两姐妹，住在不远的知青宿舍，昨天去芦苇荡捡鸭蛋，姐姐差点儿掉水里，我只是拉了一把。” 宋老太略微思索了下，“我看那丫头挺好的，她不知道咱们家的成分？” “知道。”只是她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虽然一直想说服自己，她或许是因为脑子不灵光，神经大条等等才不在意的，但他发现她脑子并不是不好使。相反的，她冰雪聪明，心思细腻。 所以，他暂时找不到她不讨厌他不排斥他的理由，而这个问题也困惑了他好些天。 “是知道的？那她们怎么还……”宋老太很是惊讶。 这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愿意接近他们的人，而且是在知道他们成分的前提下。她原本都觉得自己这辈子或许都只能窝在这个角落里了，跟孙子相依为命直到死，没想过还能见到除了孙子以外的人。 陆司宴给出一个理由，“也许她们知道感恩。” 以前他帮过村里人不少，有一次在路上看见个老人家跌倒起不来，他上前搀扶，结果对方抓起地上的泥巴就甩了他一脸，还恶狠狠地咒骂他。 那些人，一个个的连句道谢都没有，还指望感恩？ 想起之前的种种经历，陆昭衍眼底掠过一抹嘲讽和厌恶。 “阿衍，这个我尝过了，很好吃，一点儿都不比京城的卤煮差。”宋老太夹了些猪杂到他碗里，说完忽然就低下了头，没再说话了，瘦小的肩膀在微微抽搐。 陆昭衍微微皱眉，“奶奶？” 宋老太伸手抹了抹眼睛，掩面啜泣起来，“我突然想你爷爷了，还有你爸妈。以前……我们一家子多好。你爷爷和你爸只要不是去外地做生意，不管多忙都会回来跟我们吃饭，真让人怀念。” 陆昭衍沉默不语，想起爷爷和父母多年前在自己面前接连死去的模样，一只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清楚地记得，那年他只有八岁，那些野蛮疯狂的人冲进他家里，抢光所有能抢到东西不说，还将他一家子都打成坏分子，在当时那可是要命的。 说来也讽刺，那些野蛮人当中，居然还有不少受过陆家恩惠的村民。他们将爷奶父母强行拉去批判，上了年纪的爷爷挨了一顿毒打，身体很快就不行了，就这样撒手人寰。父母也遭受了长时间的折磨，完全不成人样，没撑过那个冬天。 可那些人并不打算放过他家，打算把年幼的他也拖走。同样受了许多折磨的奶奶撑着一口气，跪在地上恳求他们放过他，把额头都磕破了，最后用她那只视若珍宝的祖传的玉镯才换回他一条命。 每次想起来，他都恨，真的恨！ 平时见到那些曾经参与过害死他家人的村民，陆昭衍都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千刀万剐。可从小受到的教育促使他无法下手，更何况他还有奶奶要照顾。 他要是死了，奶奶怎么办？ 陆昭衍深吸口气，极力平复着情绪，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 他尝了块卤猪杂，跟卤煮味道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是他很多年都没吃过的美味。 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太热，吃的东西容易坏，他还真舍不得一下子吃完。毕竟这算是他八岁之后收到的第一份来自别人的谢礼，对他来说意义不一般。 吃完午饭，宋老太将自己做的几个咸鸭蛋放到篮子里递给陆昭衍，“阿衍，那丫头有心了，你拿些咸鸭蛋给她，这是前段时间做的，这会儿吃正好。别人有心，我们也得回点心意。” 宋老太虽然对乔荔很有好感，一直也盼着陆昭衍娶媳妇，但也没想多余的。有人愿意跟他们来往不容易，不管男女老少，都理应珍惜才是。 哪儿能奢望更多？ 陆昭衍心念一动，答应了下来，“好。” 宋老太还不忘叮嘱，“送完了就赶紧回来，不要多做逗留，免得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 虽然这话有些伤人，但也是事实。 陆昭衍垂眸看着篮子里的几个咸鸭蛋，声音沉闷，“知道了。” 现在不是他不想跟她保持距离，倒是她……不但之前往他身上扑，昨天还一路跟着他。他长这么大没跟女孩儿这样接触过，完全是脑子发懵，手足无措的，还很难控制自己不多想。 … 陆昭衍来到知青宿舍这边的时候，目光投向厨房的窗台，竟一眼就看见了乔荔。 她正在切猪杂，头发简单地扎着，耳边落下一些碎发。因为天气热，她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着红，那认真专注的模样……很好看。 他就这样站在炎炎烈日之下，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太阳灼得身上发热，阳光刺痛眼睛，他才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盯着人家看，简直就是流氓行为！ 陆昭衍懊恼着，连忙拿着鸭蛋大步地走过去，打算速战速决。 听到外面传来的轻微动静，乔荔连忙抬头，然后就看到了出现在窗台前的男人，有些惊讶。 陆昭衍将那篮子咸鸭蛋递进来给她，“我奶奶说你送的卤猪杂很好吃，这是她自己做的咸鸭蛋，让我拿给你。” 乔荔挺意外的，也没矫情地推脱半天，而是爽快地伸手接了过来，冲他笑了笑，“老人家亲手做的？那我得收，替我谢谢她老人家。” 陆昭衍本来打算给了东西就马上走的，只是看着她对自己露出的那个浅浅的笑，好像阳光都不那么刺眼了，反倒是变得明媚了起来，以至于他又有点儿愣神。 屋里的何秀兰似乎听到了些什么动静，疑惑地冲着这边问了句，“荔荔，你在跟谁说话？” 陆昭衍顿时窘迫，连忙说：“我先走了。” 乔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迅速地离开，挺拔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小路尽头。 乔荔，“……” 啧，谁能想到日后变得心狠手辣，可能报复社会的反派大佬，这会儿居然会落荒而逃，不就是送个鸭蛋吗？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跑什么呀？ 第36章 要欺负早欺负了 见乔荔没应声，何秀兰干脆走进厨房，就看见了那篮子咸鸭蛋，皱了皱眉，“这是谁给的？” 乔荔实话实说，“救命恩人给的，他家老太太说我做的卤猪杂很好吃，给我回个礼。” 救命恩人。 知道她说的是谁，何秀兰神色复杂，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乔荔知道她想说什么，伸手搂住她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妈，我不是说了我已经长大了吗？我有判断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会把握好分寸，你放心吧。” 没想到闺女读出了自己的心思，何秀兰叹口气，“我是怕你受欺负。” “哎呀，他要真是那种下流胚子，我都跟他碰见过好几回了，要欺负早就欺负了，可他没有。” 村里人对坏分子的偏见大概六十年代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肯定已经根深蒂固，何秀兰的反应已经算好的了，乔荔耐心地解释，“妈，或许他真的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你看他还给我们送咸鸭蛋。” “我早上去送他家送卤猪杂，看到他家的那屋子，你都不知道多破，一看就过得很拮据。这咸鸭蛋估计是他家里少有的吃的，还给我们送，能做到这份上的怎么会是坏人呢？” 这…… 可再怎么说，何秀兰还是不太放心的，乔荔也能理解她，只能安抚道：“妈，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你看我最近有吃过亏吗？” 何秀兰噎了下，想想好像还真没有。 不管是乔家还是马老四，她都轻松应付下来了，现在做生意也是挣钱的，确实没有吃亏。 听乔荔说得头头是道，何秀兰知道自己反驳不了她，只能叹息，“闺女长大了，很多事情就由不得父母了！” 乔荔蓦地一笑，亲昵地靠在她肩上，“再怎么长大，也还是妈妈的女儿呀。” 何秀兰心头顿时软得像一滩水。 从小到大，这闺女啥时候像这样跟她亲近过。之前闺女怨恨她、咒骂她的日子，就跟做梦一样，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眼看着闺女越变越好，她这个当妈的别提多欣慰了，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笑得温柔，“那是自然的，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好闺女。” … 何秀兰对宋老太做的咸鸭蛋挺有兴趣，在两个闺女期待的目光中切开了一个。 红里透黄的蛋黄被均匀分开，那诱人的油汁滋一下就冒出来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特有的咸香味。 母女三人都拿筷子尝了尝，乔茵才尝一小口就忍不住夸，“妈，这个咸鸭蛋真好吃！” 何秀兰点头道：“是啊，比我做得好。你看这鸭蛋黄，滋滋冒油，吃起来太香了。” 乔荔也尝到了那瞬间就抓住舌头所有味蕾的咸香滋味，细腻柔嫩的蛋白一抿就碎，蛋黄油汪汪的，还有点沙沙的口感。如果这会儿有白米粥或是米饭，她绝对能吃两大碗。 这么好吃的东西，不拿来做生意真是浪费了！ 现在做咸鸭蛋的人估计比较少，就算做也不会做很多。毕竟费盐，盐又要花钱买，一般人平时炒菜都舍不得多放，更别说用来腌制东西。 但是，盐什么的，她有啊！ 她那小仓库囤的那一堆调味料，自然是包括盐的，还不少呢。这么好的咸鸭蛋要是能多做一些，然后拿到镇上或是县城里，搭配着自己的卤猪杂一起卖，那就是双份收入。 而且咸鸭蛋腌制起来也不费什么力，老人家完全可以做的。 再说了，如果调味料她可以从小仓库里拿，野鸭蛋又可以去芦苇荡那边白捡的话，这咸鸭蛋完全就是零成本，又不容易坏，能保存很久。就算一时卖不掉也可以慢慢卖，总之基本上是稳赚不赔。 只是这野鸭蛋她至今还没捡上，也没有宋老太那好手艺。不知道那个别扭的男人……愿不愿意跟她合作？ 何秀兰确实觉得这咸鸭蛋特别好，她都想去请教一下人家了。为了吃掉这颗鸭蛋，她特意煮了锅米粥。 乔荔心满意足，从来不知道简单的一碗米粥配咸鸭蛋都可以这么好吃。 而她突发奇想，她有一锅那么好的卤汁，这野鸭蛋可以用来做咸鸭蛋之外，还可以用来做卤蛋呀，简单快速又不费力。 说做就做，填饱肚子后，她就把在陆昭衍那儿买来的那些个野鸭蛋都洗干净放了进去，跟猪杂一起卤制，开始期待明天的成果。 翌日一大早，乔荔就迫不及待地尝了尝卤好的鸭蛋，是自己预想中的味道。 何秀兰吃了一个，冲她竖起大拇指。 乔茵则又是一顿大夸特夸，“姐，原来鸭蛋还可以这样吃，真是太好吃啦！“ 行，都说好吃，那就没问题了。 眼看太阳出来了，乔荔信心满满地带着卤制好的一锅猪杂和鸭蛋出门，乔茵化身小跟屁虫，一路跟着她来到了镇上。 现在还是农忙时节，很多老乡都忙着地里的农活，路上的人不太多。 乔荔心想，如果能快点儿攒到一辆自行车的钱，她就能去县城卖货了。县城的人多还有钱，消费能力可比小镇强多了，她的生意说不定可以做得更大。 乔荔刚来到供销社附近，就被昨天吃面那男人认出来了。 男人今早也是吃面条，两毛钱一碗，骨头汤底，面上飘着几根青菜叶子，看着就很清淡，得拌辣椒吃才香。 见乔荔来了，立即跟她打了个招呼，“嘿，丫头，你今天又来卖那啥，卤猪杂的？” 乔荔也认出他了，热情地笑道：“是啊，叔，要不再来点儿？我今天做的也不多，卖完就没有了。” 男人想起昨天那卤猪杂的美味，肚子里馋虫上钩，赶紧走过来，“我看看。” 乔荔揭开锅盖，入眼的就是一锅颜色浓郁，香味诱人的卤猪杂，还多了十几个卤蛋。那蛋壳微微开裂，一看就腌入味了。 男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实在忍不住，迫切地问：“丫头，还是昨儿那价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