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失控》 1. 第 1 章 “铮——” 但闻琵琶声响,杀气腾腾,如金戈铁马浩荡而过,誓要踏平脚下一方土地。 少女一袭红色新中式旗袍,明艳大方,手抱五弦琵琶,出神入化拨弄着琴弦,仿佛开了二倍速,完全看不到手影。 每一个音符都如同机关枪突突射向敌人,令人肃然起敬,心血澎湃。 不愧是琵琶经典曲目《十面埋伏》,很有大杀四方的气势。 四周寂静得,除了琵琶声,仿佛只听到拍摄者的呼吸声,在琵琶声戛然而止的那一刻,拍摄者才敢小心翼翼喘出。 而后四周围满了的观众如梦惊醒,爆发出入雷鸣般的掌声。 “好!好!好!” “太精彩了!” 在满座惊堂的喝彩声中,少女眼皮清冷一抬,寒光射向前方。 英姿飒爽。 “啧啧!” 夏禾抱着手机靠在名爵大门口的石柱上,正津津有味看着一段视频。 林微云从会所出来,拍了拍她肩膀:“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夏禾仰着头一脸花痴地看向她,就差抹嘴角的口水了。 “三年前,你在日本弹琵琶的视频呀。” 林微云打开手机,看网约车过来的路线,笑道:“这么古老的视频,有啥好看的?” 说起来,那才算是她第一次在国外表演的经验,意义非凡呢。 夏禾哼哼道:“最近小日本不是在搞小动作要排核废水么,有网友把这个视频的画质修复高清,发到网上,说是要带领千军万马,收复踏平小日本!现在这视频在网上可火热呢,你没发现,你微博粉丝今天都涨了十几万吗?” 林微云诧异抬头。 她们刚下飞机就被人约到这里吃饭,哪有那个国际时间看手机? 夏禾早知道她还没看热搜,便将手机递了过去,一脸的敬佩。 “你当时选《十面埋伏》这首曲子,是真的带了杀气吧?你看最后那个嚣张的日本人,都被你的气势震住了,一个劲地点头哈腰道歉,真厉害!” 林微云伸手接过,看了两眼。 像素果然比三年前的更清晰了些,看起来也更有气势。 不过说起来,那人愿意道歉,应该跟她没什么直接性关系。 真正震住他们的,是她手里那把仿唐五弦琵琶的主人。 那个矜贵清冷的男人。 夏禾靠在她肩上,依旧在感叹:“果然还是五弦听起来杀气更重一些,可惜了,怎么我们中国自己人就没有流传下来呢。” 林微云抿唇叹了口气。 这是老林的遗憾,也是她未来想要研究的方向。 “你真的找不到这把琵琶的主人了吗?”夏禾问她。 林微云摇头。 她原本以为,拥有如此稀罕的五弦琵琶之人,应该也是学琵琶,或者至少是民乐圈的人。 但是她这些年寻遍了民乐圈的人,也没有再见到过那张脸。 其实想想,那样的男人,也不太像学乐器的人。 更像是商界的精英人士,这样的话,她找起来,更是大海捞针,毫无头绪。 夏禾哎了一声,觉得可惜,聊了几句又想起刚刚的饭局,有些头疼。 “你说师兄今天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我们去他的九月琴?” “大概吧。” 林微云盯着外面雨势渐大的夜色,声音也不自觉清冷了几分。 清明前的雨,总是淅沥沥下个不停,让人顿生思乡情绪。 夏禾不禁笑了笑:“也是,以前我们从国外表演回来,师兄顶多是在微信上发一句恭喜,这次突然这么隆重,简直让我受宠若惊!” 说罢,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大门,发出感慨。 “这可是名爵哎,我在这里读了四年书,还是第一次进来!” 林微云扯了扯春,她何尝不是。 夏禾又问:“那你会考虑去吗?” 她坦言自己心动了,毕竟扬琴是比较冷门的专业,对她来说,去九月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对林微云来说,却不一定。 “微云,其实我觉得,以你的才华和名气,去九月琴有点明珠蒙尘了,你可是我们长青乐团的首席琵琶演奏哎!” 林微云收回手,弹了弹指尖的雨水:“其实,我也没有这个打算……” “我也不赞同你去,我总觉得,师兄他对你……还有非分之想。” 林微云叹了口气。 这就是为什么刚刚,她宁愿找个借口约了朋友,也不想让他再送自己回校。 若不是夏禾在,她根本无法跟他单独待一刻,更别提去他工作室工作了! “算了,反正都毕业了,以后大概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夏禾安慰她。 林微云啧了一声,欲言又止。 夏禾表示理解与支持,又想起刚刚那位陆师兄提起的那节目组,不禁有些可惜。 “亏我们之前还这么看好那个节目,还说什么《国风之旅》,我看是歪风邪气组吧!” 刚刚聊天中,那位陆师兄无意透露,一个学古筝的女性朋友经历了合约诈骗,被《国风之旅》签约,却无法录制节目。 原因是想参与制作,得先见投资人。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娱乐圈潜-规则游戏! 林微云蹙眉:“师兄好像……也没有直接点名。” 这种事情的真实性,应该还有待考究。 “都说是非遗记录片了,这还不足够明显啊?”夏禾向来痛恨这类资本权贵,“难怪打着年轻与文物的碰撞的幌子,说什么寻找青年乐手,我看本质上就是一场选秀。” 林微云刚实在没精神听他俩聊了啥,她对这个节目也没什么兴趣,不管真与假,好像跟自己也无关。 便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恰好这时,包里手机震动,她对夏禾说了句,“我接个电话先。” 待看到来电提示时,只觉得头疼,蹙着眉不情不愿按了接听。 脚步微移,她准备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然而在抬眸的一瞬,右前方一辆黑色兰博基尼缓缓停下,候在门口的两位侍者撑着伞快步过去,弯着腰拉开车后座。 林微云想着刚刚她们过来的时候,可没有这等待遇,不禁好奇来人是何方神圣。 然而定睛看了一眼,也只瞥见半个身影。 是个男人。 熨烫整齐的黑色西裤,紧贴着修长笔挺的双腿,线条流畅,皮鞋锃亮发光,一脚踩出清澈水花,露出一小截脚踝,莫名充满禁欲的性感。 甘雨滋荣,竹枝压声。 她忽然想看一下能配得上这双腿的脸,该是何等绝色。 心不在焉继续瞥了两眼,也没理电话那头噼里啪啦的话语。 可惜视线被一个侍者的伞挡住了,再想看个真切时,手机那头,女人提高了声音,有些刺耳。 林微云拧着眉转过身,走远了两步。 等那一行人上了台阶到餐厅门口,侍者收了伞,一旁的夏禾却一眼便瞧见了男人的侧脸,激动地去拉林微云的手臂。 但是林微云早已绕到一旁大理石柱后面,去接电话了。 电话是她母亲陈女士打来的。 “阿云!” 那边愣了好一会儿,陈玉枝压低的声音才传入耳:“阿云你等一下,茵茵在写作业,妈出去跟你聊。” 林微云没说话。 然后便是细微的脚步声,大概是那人寻了安静的地方,然后才小声问她人在哪。 林微云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目光迷离,语气平淡:“有事?” 陈玉枝斟酌了片刻,语气温柔:“你今年不是毕业了吗,正好嘉清下个月回国,我琢磨着,到时候你正好去他们学校应聘一下音乐教师,你俩在一起相互照应着,我也放心些。” 林微云轻哂了一声:“你什么意思?” 陈玉枝被戳破了意图,也不觉惭愧,继续说:“嘉清这个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学历高又一表人才,最主要你们青梅竹马,再合适不过了会。” “您还真是……精打细算得很呢。”林微云不自觉嘲讽。 可惜了,陈玉枝看不到她一脸的冷漠,还当她是在开玩笑,在电话那头情意深切地说起了往事。 “阿云,你爸走了这么多年,妈看着你一个人生活实在于心不忍,我听说这两年镇上发展得越来越好了,老宅那边一直空着也不是个办法,你看要不要嘉清抽个时间,陪你……” “老林忌日你回来吗?”林微云却忽然问了一句。 陈玉枝沉默半晌,语气有些无奈:“你顾叔叔工作忙,茵茵马上要小升初了,我实在走不开……” 林微云默了片刻,脸上的冷漠更加深了几分。 “知道了。” 说罢,轻笑一声,闭了下眼,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关机。 抬头望了眼夜色漆黑,心里头空得很,仿佛一面无底深渊。 站了两秒后,她压下心中的难过,勾了勾耳边的长发,回到夏禾身边,压着情绪问:“怎么了?” “帅哥呀!” 夏禾指了指已经进了餐厅的一行背影,问:“微云,你知道最近流行一个词crush吗?” “什么?” 林微云依旧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 “就是令你一眼心动,念念不忘,却又觉得跟他不会有结果的人。”夏禾笑着解释。 林微云愣了一下。 猝不及防想起,刚刚视频里,那五弦琵琶的主人。 她的五弦先生。 —— 遇见五弦先生,是在一九年的深秋,日本福冈县,九州国立博物馆。 那是动魄心弦的一天。 当时的她,因为一把传世宝贝——螺钿紫檀五弦琵琶的介绍,与当地日本解说员争论了起来。 这把号称日本正仓院国宝之一的五弦琵琶,是一千二百年前,唐朝宫廷赠送给日本的国礼,也是现今唯一存在的唐朝五弦琵琶。 然而那日本解说员直接跳过这一段历史,俨然一副把五弦琵琶当做自家宝贝的姿态。 “五弦琵琶是我们日本的国宝,你们中国可没人会弹。” 林微云那是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第一个站出来质疑:“谁说没人会弹?” 又问:“你敢不敢把这五弦琵琶拿出来,我弹给你听!” 也因为她的坚持,旅行团中其他中国人也站出来,与日本解说员对峙。 “我看你们是没有勇气拿出来吧,因为担心它回到中国,会被中国人发扬得更为光大!” “这是有多忌惮我们中国人呀?” “对呀,有本事你拿出来,让人小姑娘弹弹,看中国人会不会?” “拿出来,否则就跟我们中国人道歉!” 推搡之中,那解说员的眼镜掉落在地,被人踩碎了,怒极的他直接大喊:“你们中国人连一把五弦琵琶都没有吗?” “当然有。” 就在众人僵持的时候,一道低冷的声音传来,字正腔圆,气场十足。 林微云原本气愤不已,听到声音,回头看向展柜另一边。 男人穿着黑色高定西装,身姿颀长,气质清冷矜贵,隐隐有一种濯濯尊贵的贵气,五官俊美自是不用多说,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借着展柜打出来的灯光,男人与那把传世琵琶一同入画,竟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重逢之美。 仿佛等候了千年的琵琶美人,终于遇见了她的命定良人。 后来,事情发展到林微云意想不到的结果。 也不知道那位先生有何背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迅速围了上来表示道歉,生怕惹怒了他。 而男人却只是看向林微云,目光意味深长。 “会五弦?”他问。 男人跟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刚刚那样气势凌人,标准的普通话带着地道的京腔,磁性满满,很有安全感。 林微云没有去过北市,不过她有个乐理课老师是北市人,所以一下便听出来了。 她当时的心情很激动,恨不得立马给他们小日本展示一下十八般武艺,便挑眉冷哼了一声。 “当然!给我一把五弦琵琶,我会让他见识到老祖宗的风采。” 男人只说了一句:“好。” 然后她们就被带到了一楼大厅,表演的场地都被安排好了,白色警戒线围出一个圈。 然后男人交给她一把老古董凤尾小叶紫檀琵琶。 看清楚琴弦时,林微云更是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五……五弦琵琶?” 虽然没有馆内那把真品精美奢华,但看着也有些年代了,还是敦煌风直项仿唐五弦琵琶,一看就绝非池中之物。 据她所知,北市星海乐器演奏级的小叶紫檀琵琶,收藏价格已经高达八十万元了,这把少有的五弦琵琶,又是颇有年代的稀有宝物,恐怕都不止百万。 男人将琵琶小心翼翼递给了她,声音依旧清冷,让人不容忽视,但隐隐透着一丝淡笑。 “就麻烦你,展示一下我们老祖宗的风采。” 也是这个抬眸一瞬,林微云才看清楚男人的面容。 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是林微云见过的,五官最俊朗完美的,高鼻梁、性感薄唇,以及那比她人生规划还要清晰的下颌线,锋利干净,最吸引人的还属那双深邃又冷淡的眸,矜贵又高冷。 是十分正派的俊雅长相。 而林微云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刚刚那一幕,他与螺钿紫檀五弦琵琶一同入镜的画面,同样的清冷绝世、流光溢彩。 后来,林微云便坐在万众瞩目的大厅中央,面对无数国人期盼的眼神,以及外国友人好奇的打量,还有那几个日本人轻蔑的目光,弹起了《十面埋伏》。 那时的她,深感肩负重任,关系着中国人的脊梁与骨气。 抱着那把仿唐五弦琵琶,林唯一一边调试琵琶,一边暗自庆幸小时候随父亲学过一段时间的五弦,平常练习的时候,也是四弦五弦交替。 所以戴上指甲,指腹摸上琴弦的那一刻,那种无比熟悉的感觉瞬间苏醒。 记忆的最后,是在座所有华人要求那日本人道歉。 “道歉!道歉!道歉!” 那一声声犹如“中国万岁!”一般振聋发聩,激情澎湃。 而林微云抱着琵琶寻找男人的身影,却只有他的助理站在原地等她。 “小姑娘,厉害!我们老板果然没看错人!” 比起那人的清冷凌厉,他的助理显然平易近人得多,临走前还对林微云竖起了大拇指。 林微云浅浅一笑,将琵琶归还给他。 刚想问下他那位老板的名字表示感谢,顺便也想了解一下这把仿唐五弦琵琶的历史,便看到博物馆出口处,一道伟岸矜贵的侧影,笔直伫立在玻璃门外。 男人正在接电话,左手随意抄在西装裤袋里,微风吹起一角衣摆,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妞簇拥过去,看样子是索要联系方式,但男人神情冷漠,收起手机便转身离开,连个眼神儿都没留。 只留下一道如松柏挺拔的冷漠背影。 林微云不禁打了个颤。 就这样的人间仙品,竟也有人敢搭讪? 果然,还是外国女人更大胆一些。 林微云想,她当时应该也勇敢一些。 说不定,看在她为国争光的份上,他会告诉她,他的名字。 也不至于三年过去了,她每每回忆起这件事情,只能用一个“五弦先生”来称呼他。 正出神的时候,夏禾推了推她的手臂:“你这表情,是真有crush?哪个男人?说来听听?” 林微云歪头看着她笑,唇角漾起迷人的笑。 “琵琶算吗?” 夏禾:“……切!” 她就知道,在她林微云眼里,哪个绝色男人也比不上正仓院那把五弦琵琶! “那就,勉强算上它的主人吧。” 毕竟,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遇上那个男人,为了那把五弦琵琶,她会不顾一切扑上去的。 坚决不给自己留有后悔的余地! 为您提供大神 南城非梦 的《婚后失控》最快更新 1. 第 1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第 2 章 这一夜,雨淅沥沥越下越大。 海城第一私人会所——名爵,热闹却不减丝毫。 长廊复古的和田玉浮雕明亮如月,映射着顶上的豪华水晶灯,四面发光,优雅璀璨。 顶层私人包厢内,一群人正喝着酒玩游戏,觥筹交错间,杯光盏影,喧哗不止。 寿星关跃亭运气爆棚,一连被抽中好几次大冒险,脸上刚抹的蛋糕还没干净,又被灌了几杯酒,无语的他只能找个上厕所的借口,企图偷偷溜开。 也是这一刻,他才发现,温庭深这位少爷又坐到一旁的雅间,一人冷冷看着他们一群人瞎疯。 “温庭深,我过生日呢!你酒都不喝一口?” 他醉意熏熏走过去,凑到温庭深跟前问。 温庭深懒懒地掀起眼皮,皱着眉瞥了他一眼:“明早要回南溪。” 关跃亭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哦……是回去看老爷子?他老人家还好吧?” 温庭深撑着眉心,淡淡嗯了一声:“刚出院,目前还好。” “难为你了,明早赶飞机,还要来给我过生日。” 关跃亭笑了笑。 温庭深睨了一眼他身后一伙人,一脸嫌弃:“这就是你说的,重要事情?” 亏他刚下了飞机就往名爵赶,结果是看这样乌烟瘴气的一幕,简直闹心。 关跃亭嘿嘿笑了两声:“当然不是。” 他从一旁的水果盘里摘了两颗葡萄,丢进嘴里,醒醒酒气。 “那个女孩,我找到了,嘿嘿!” “谁?” “就那个弹琵琶的女生啊,你不是都不满意我找的吗?” 温庭深挑眉:“好好说话。” 关跃亭定定看了他一眼:“温庭深,你别跟我说,你刚刚想歪了?” 温庭深看着眼前一身酒气的人,差点没忍住泼他一脸冷水让他清醒点:“不说我先走了,明早赶飞机。” “别啊!”关跃亭连忙一把拉住他,开始说正题。 “那姑娘我是找到了,但是吧,她也是海音学院的学生,这次我真不方便出面,思来想去,得麻烦温总亲自去一趟。” 温庭深静静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显然是不想。 关跃亭立马耍赖:“人是你钦点的,而且你们还有一面之缘,你不去谁去?” 温庭深不得不出声提醒他:“已经三年了。” 关跃亭却说:“我相信,温总一表人才,别说三年,就算过去三十年,也能让女孩子念念不忘。” 温庭深沉默片刻,不想听他胡说八道,只问:“你觉得她行?” “当然!”关跃亭笑:“毕竟能让你温庭深记住的姑娘,我还从未见过……” 温庭深看了眼手表:“说正事。” 关跃亭轻咳两声,不再玩笑他:“正事就正事,说起来,这姑娘是真有两把刷子,当年日本那次大杀四方的表演,直接在网上爆红,江湖人称琵琶精,至今还让网友们津津乐道。” “海音这种国内数一数二的音乐学院,当年特招,她是第一名,现在师从琵琶大师赵德华,天赋也极高,这几年几乎是横扫了所有琵琶奖,什么国家艺术节金杯奖、国际民族乐器大赛啊……多到数不过来,除此之外,她还是海音乐团的首席琵琶演奏家,演出经验很丰富,最近刚从国外表演回来,可以说这些光辉履历,来我们这儿完全不成问题……” 嘈杂的包间里,温庭深垂着眸子,听好友细数这位小姑娘的辉煌战绩,记忆里那个临危受命、气质端正的琵琶少女,面容似乎又清晰了几分。 那年,他是帮外公去日本取一张仿唐五弦琵琶,恰逢那把真的唐朝螺钿紫檀五弦琵琶难得一展,他便又特意飞去了福冈县的九州国立博物馆一趟。 刚靠近展柜,他远远就注意到,这位中国姑娘与别的观展游客不一样。 隔着玻璃直勾勾盯着那把琵琶,十指微曲,一副抱着琵琶拨弄琴弦的模样,那眼巴巴的眼神,好像恨不能钻进去上手弹上一弹。 小姑娘清澈的眼里,有不甘和委屈,更多的是遗憾。 这种遗憾,温庭深曾在外公眼里看到过。 所以时隔三年后,当关跃亭抱怨找不到合适的青年琵琶手时,他脑中浮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那拨动琴弦的细长十指,以及那张惊才艳绝的脸。 “当然了,我也不止看光辉履历的,她曾经改编过《秦王破阵乐》和《兰陵王入阵曲》几首曲子,风格我都很欣赏,不过人家今年就要毕业了,你可得抓紧了,趁人还在学校赶紧谈下,这么好的一棵苗子,别被人抢走了!” 温庭深想了一下近日的行程:“我只能后天回来一趟。” “没事,你尽快就好!怎么说,你也是节目第一大股东!” 温庭深这才敛了敛眸:“名字、联系方式发我。” “有劳了!”关跃亭笑了两声,又道:“对了,这姑娘也是南溪镇的,该不会和老爷子认识吧?” 温庭深怎会知道,他起身打算离开。 关跃亭知道留不住他,嘴里说着相送,温庭深却冷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必如此。 他们二十几年的交情,若不是外公那边需要安顿,他即便再不喜这种饭局,也会在这呆到十点。 关跃亭心领神会笑了两声,他喝醉了,脚步虚浮打滑,确实没法送他了。 正好那边一桌人在喊关跃亭回去,眼见温庭深要离开,有人小声询问:“温总今晚不一起?” 温庭深抬眸望去,目光有些冷淡:“不了。” 走至包厢门口,又回身道:“今晚的消费,记我名下。” 闻言,关跃亭抱拳:“感谢温总!那我就不客气了!” 温庭深刚走出名爵大门,上了车没多久,关跃亭就把姓名以及专业班级都发了过来。 他瞥了一眼名字。 林微云。 名字倒是很符合小姑娘,自信又大方的气质。 —— 过两日,学院有汇演,作为民乐系两大主力,林微云跟夏禾虽然才刚从国外回来,依旧担任了主位,只能加紧练习曲目。 每每都是十点半才回宿舍。 这晚,林微云刚洗漱完出来,准备好好睡觉,便看到手机在半个小时前,收到一条短信。 依旧是来自那位陆师兄的。 【林师妹,我给你留了首席店长这个职位,是海城最好的店,薪水你随便提,乐团琵琶手的位置也独属于你,师兄真的很期待你能加入九月琴\抱拳】 林微云斟酌了两秒,她觉得,以他的眼力,不可能没看出她的意思。 她从没想过要加入九月琴。 毋庸置疑,九月琴目前已经是业内最好的培训机构之一。 只是林微云觉得,自己跟九月琴的理念,稍微有那么点不合。 这位陆师兄虽然也有组建一支乐团,但那并不是他的重心,而且掺杂着培训机构,林微云总觉得九月琴生意气息太浓,不是她想留下的地方。 更何况,他们之前还闹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思量片刻,林微云蹙着眉心回复。 【陆师兄,谢谢你的好意】 【不过我想先给自己来个毕业旅行,工作的事情,过两个月再说。】 退出微信,她麻利地发了一个朋友圈,一张最近流行的累趴狗狗表情包,配了一行文字。 林微云:【这一生,这条路走到黑也无所谓,只想像风一样自由,有诗有远方。】 很少发朋友圈的她,原本只是想让这位师兄知道,自己是真的想去散散心,但没想到洗完澡出来,竟意外收到一个惊喜。 临睡前无意看了一眼朋友圈,已经几十个的点赞和评论,其中一个头像让她颇为惊讶。 就在她好奇这位孟姐竟然有时间刷朋友圈时,微信也弹出一条消息。 静女不姝:【想旅游?】 林微云:【有推荐?】 静女其姝:【算是吧,正在旅游途中,要不下一站约上?】 林微云纳闷:【现在主持人这么闲?】 静女其姝:【不闲!所以姐姐我辞职不干了!】 林微云:【……】 林微云:【孟姐霸气!】 孟其姝,正是三年前在九州国立博物馆,口诛笔伐日本人的那个马面裙女孩,今年二十六岁,比林微云大四岁,北大中文系毕业,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小姐姐。 因着那场奇妙缘分,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只是自日本一别之后,两人没有再见过面,平时也只在网上聊几句,彼此很投机。 静女其姝:【你是不是很久没看我视频号了?】 末尾附带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林微云实话实说:【孟姐,我这个月,跑了八个国家,十五场演奏会!手指都麻了……】 同样也附带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孟其姝表示理解,便让她先去看看自己最近的视频,如果觉得有意思,下一站欢迎她的加入。 林微云当即去了抖音看她的视频作品,然后便一整个栽了进去,出不来。 孟其姝虽然辞了主持人的工作,但做起了自由旅行博主,在各个网红景点打卡、直播,在网上很有名气。 林微云被这一系列视频吸引得心痒痒的,看完后第一时间便询问孟其姝下一站是哪里。 静女不姝:【南溪镇!】 林微云默了片刻:【我家啊?】 孟其姝发了一串哈哈大笑的语音过来:【真的吗?】 清明节期间,正是南溪镇一年一度的蚕花节,孟其姝报了名,要过去录一期视频打卡。 说起来,南溪镇这些年的蚕花节是越来越火,节目也越来越高大上,可以媲美电视台了,但是自从父亲走后,林微云再也没有去过。 孟其姝当下便邀请她无论如何都要陪自己参加一次,两年未见,她甚是想念。 林微云算了下时间,从父亲忌日到蚕花节,前后大概有一周多时间,好在最近也没有演出,时间自由,她便答应了孟其姝。 于是,这个约定就这样定下了。 有了规划目标之后,林微云心情也豁然开朗,只等后天大合奏表演完,就收拾收拾回老家放空脑袋。 然而第二天,辅导员打电话告诉她,《国风之旅》节目组的人过来找她,说这是个好机会,让她好好把握。 林微云本就对参加综艺节目不感兴趣,一听是《国风之旅》,直接婉拒了。 昨晚夏禾回宿舍还说,虽然陆远峰没有直说是哪个节目,但是那表情,无疑是确认了她的猜想。 这种节目,竟然还敢明目张胆来学校? 辅导员完全没料到的她会拒绝,就算她是海音最厉害的琵琶手,这也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想着再劝说两句,这姑娘却好像油盐不进,直接以要准备明天的表演节目为由,挂了电话。 —— 大合奏这天,林微云换了汉服化完妆后,夏禾跑进化妆室,有些激动:“微云!我刚遇上辅导员了,听说有大人物在办公室,指名道姓要见你!” 林微云皱了皱眉:“我知道,《国风之旅》节目组的人。” 夏禾惊得捂住嘴:“你是说,陆师兄前两天提的那个……搞潜-规则的节目?” 林微云在头上插着发钗:“应该是吧,辅导员昨天打电话给我了。” 夏禾忍不住骂了两句:“他们怎么找上你了呀?” “我也不清楚。” 夏禾低头看着正对镜上妆的少女,不禁看呆了。 林微云五官生得端庄典雅,容貌秀丽,气质温婉古典就像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让人移不开目光。 但其实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不只是这张脸让人痴迷,那双水波潋滟的狐狸眼才是杀手锏,妩媚勾人得很。 尤其是她怀抱琵琶,素手徐弹的清冷模样,别说男人了,她那群迷妹粉都嗷嗷直叫要被掰弯了! 当年,林微云凭借一曲超燃的《十面埋伏》,一战成名,直接吊打现场日本人的脸。 偏她美而不自知,甚至有些傲气,从不会为了出名营销人设,回国后更加勤奋学习琵琶,微博上发的也都是练习琵琶的视频,有星探公司来学校想挖她出道当明星,都被她毫不犹豫拒绝了。 同学们都说她得罪了一众权贵资本,以后怕是不好混。 林微云不以为意,她没求过大红大紫,只想默默弹个琵琶。 所以夏禾不禁有些担忧:“该不会是他们公司上层盯上你了吧?” 她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这个节目,但也查不出什么消息,只知道还在筹备策划中,具体是个什么类型的综艺,无人知晓。 如果真如陆远峰所说的那样,是选秀一样的性质,那盯上林微云好像也不足为怪。 毕竟,在民乐圈,她琵琶精林微云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 林微云对这些事也提不起兴趣,她现在只想赶紧排练完回家,顺带连晚上的聚餐也不想参加了。 “随他们去吧,等会儿我下了台就直奔机场,”她抹着口红温婉一笑:“辅导员要是问起,你帮我打下掩护,就说我赶飞机。” “放心,一切包给我了!”夏禾拍着胸口承诺。 —— 而此时,辅导员办公室内,白色雾气缭绕着。 向来不怎么讲究的张海生,搬出了珍藏许久的茶器,只为接待突然造访的贵客,生怕自己一丝丝怠慢都会影响林微云的前途,说了一堆官方客套话,只希望他能给那个油盐不进的小姑娘多一点包容。 毕竟,刚毕业就能登上《国风之旅》这样的舞台,是多少毕业生做梦都求不来的。 “温总,得劳烦您等半个小时,等表演结束,我立马带她过来给您看看,我们林同学琵琶弹的是真不错,就连赵德华老师这样苛刻的人,都对她称赞有加。” 原以为今天过来的,还是昨天的那位助理,却没想到,竟然惹来华宁传媒的总裁! 这多少让他有点受宠若惊了,偏林微云那丫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丝毫不放在心上,三番两次躲着。 张海生只是纳闷,这位佛爷来之前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就带着一名小助理,低调得不像话。 好在刚刚校长得知消息后,也在火速赶回来的路上,一再交代他这半个小时,务必要好好候着这位贵人! 这个他懂。 华宁集团虽然成立没几年,但是作为海城人多少有过耳闻,可以说是商界神话般的存在,网上关于这位总裁的身份资料少之又少,只知道他是北市人,其他一概不知。 而华宁集团名下业务范围覆盖海内外,包括传媒娱乐、互联网、人工智能和医疗等多个领域,与海城本地周氏集团并肩业内龙头老大。 张海生今天第一次见到集团总裁本人,未想竟是这样年轻气盛的男人,多少让人有些惊叹佩服。 不过这也大概能让人猜到,他背后实力不容小觑。 所以,林微云能否选上,往小了说,是她个人职业生涯的黄金开端,往大了说,那可是关乎着海音学院今后学子的毕业合作方向。 他这边如坐针毡小心翼翼,对面的男人却拧着眉,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眼中气势又凌厉了几分。 张海生顿觉得,屋内气温都跟着骤然降了几个度,连忙给他续了一杯茶,脸上挂着笑:“温总,您要有急事,我下午让林同学直接去您公司,您看怎么样?”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把那姑娘逮过来! 然而,等了片刻,男人骤然起身,抬眸看向他时,语气微冷:“表演厅在哪?” 既然有表演,他正好可以去会会,这位人人称赞,却一而再,再而三不见人影的……琵琶精! 为您提供大神 南城非梦 的《婚后失控》最快更新 2. 第 2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第 3 章 这次表演,民乐系的同学一如既往地完美。 演奏的是林微云改编后的《秦王破阵乐》,琵琶、鼓、尺八、二胡以及三弦的合奏,相得益彰却又各自出彩,现场一片热血沸腾,大气磅礴。 台上的大荧幕,正播放着盛唐时期各地的繁华景象,卡点配合音乐,十分带感。 林微云作为乐队主位,身着异域风情的红裙,既温婉又飒气,霸气侧漏的音乐,在她轻拢慢捻的指间诞生。 少女十指纤纤,如鱼得水一般欢快,在琴弦中肆意游走,流畅潇洒,正对应身后屏幕里丝绸之路上,坐在骆驼上的红衣女子,一手抱着琵琶,忘情弹奏,曲调昂扬,穿越万里荒凉。 好一幅漠上飞沙起,倩影动人心的美景,这称得上是一场视觉与听觉双重冲击的盛宴。 一曲毕,余音淼淼。 林微云抱着琵琶优雅起身,与队友走至舞台前方,面朝底下观众席,深深鞠了一躬,而后退至幕后。 台下众人意犹未尽,仿佛跨越了时空,陷入一场繁华无法自拔,就连血液都在燃烧,起身鼓掌的那一刻,文化自信由心而发。 唯有我泱泱大中华千百年的底蕴,才能创造出这旷世之曲。 温庭深望着那一抹大红渐渐消失在帷幕之后,目光深远。 三年不见,这姑娘好像长大了。 少了几分青涩稚嫩,多了几分清冷美艳。 低头再看了一眼手表,时间紧迫,他还要去机场赶航班,恐怕没多少时间跟她说明来意了。 “你去休息室找她,就说我在外面等着。” 他转首跟助理吩咐,却扑了个空。 身旁的小助理大受感染,早已跟着众人站起身鼓掌喝彩,这一刻俨然忘了自己助理的身份。 过了两秒,大概是察觉到他凝视的目光,小助理回过神来,终于想起身边还坐着老板,还好脑子飞快转过来,解释说:“这些学生真厉害!我听着都忘神了!” 温庭深挑了挑眉,赫然想起三年前的异国他乡,也是这样热血沸腾的场景。 这姑娘,不愧为琵琶精,身上真有一种摄人魂魄的魅力。 他想,大概是因为弹琵琶才特有的气质吧。 然而在车里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张特助那边打电话过来询问他是否已经到了机场,温庭深捏着眉心,第一次觉得,刚刚留小助理在身边,是他决策失误。 果然,又十分钟过后,小助理一脸沮丧回来。 一个人。 温庭深抬了下眼皮:“没见到人?” 小助理木讷地上了车,目光闪躲,有些不敢面对老板凌厉的眼神,声音有些压低:“见……见到了……” 温庭深:“怎么说?” 小助理咽了咽口水:“她、她说……”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刚刚那姑娘盛气凌人的话,一字不差叙述给老板听。 因为不知道说了这话之后,丢的到底是他的工作,还是那姑娘的前途…… “说什么?” 温庭深似乎早已料到这结果了,目光凛然盯着他,容不得他忽悠半分。 小助理只能硬着头皮,老老实实转述:“她、她说,法治社会严打权色交易,她不卖艺也不卖身……” 话一出口,小助理就浑身一个哆嗦,偷偷抬眼去看自家老板。 只见男人抿着薄唇,浑身气场低冷,从下巴到眉梢,每一处都昭示着他此刻的不耐。 “继续。” 冷冷两个字,仿佛从天灵盖而入,小助理不敢不从,一脸的视死如归。 “她说……她对斯文败类的老男人不感兴趣……” —— 在赶往机场的路上,林微云接到夏禾的电话,听到夏禾说刚刚代她臭骂了那个老男人一顿,抿了抿唇:“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老男人?” “都总裁了,总不能还是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吧?你以为看小说呢!” 林微云靠着车后座,忍不住笑出声。 也是,现实里,哪个总裁不是秃顶加啤酒肚,夏禾骂得没错! 夏禾翻看着那张烫黑金名片,忍不住吐槽:“名字倒是人模人样,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林微云下意识问:“什么名字?” “温……温庭深。”夏禾捏着那质感金属的名片,扔进林微云桌上的化妆盒里,“我给你放桌上了,你什么时候想不开了,也可以试试。” “去你的!”林微云轻哂了一句,抬头:“我到机场了,不跟你说了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时间紧迫,林微云背着沉重的琵琶下了车,提着行李箱飞奔机场。 往年清明节这个时候回家,高铁站人潮如浪涌,挤得不行。 林微云想着这次要带琵琶,不方便挤高铁,咬了咬牙买了张飞机票,取了登机牌后,便赶忙去办理了行李托运。 因为昨晚没有睡好,一上飞机,她便戴上眼罩和耳机后,便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虽然坐的是经济舱,但是因为是第一排,离前面头等舱仅一帘之隔,选歌的时候,帘子还没有拉下,能听到空姐温软的声音。 “先生,需要毛毯吗?” “不用……” 歌曲启动的最后一秒,一道清冷的声音隐隐传来,林微云天生对声音很敏感,只觉得男人这种低醇的声音有些熟悉。 想着,大概是好听的声音都这般有磁性。 然而她习惯了一上飞机就睡觉,所以下一秒便陷入了睡眠。 依旧是漆黑不见底的深渊。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抵达苏城站,林微云醒来,浑身沾了冷汗,她双手紧紧握着扶杆,深呼吸平复心情。 走出机场打了个车回到家,已是下午三点。 林宅在南溪河里边荷花塘边,林微云乘着小船沿着河,悠悠前行。 时隔一年再回故乡,恰逢一场绵绵细雨,暮色下的南溪古镇,仿佛染了水墨的画卷,烟雨朦胧,风景如画。 路上游客三五成群,原本清冷静谧的古镇,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 岸上有熟识的阿公阿婆看见她,都会热情打招呼。 “阿云回来啦?” “一年不见又漂亮了!” “你阿母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好孩子,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 “得空来阿婆家,阿婆给你煮双浇盖面,你小时候可喜欢吃了。” 这情景让林微云一秒回到小时候,不禁招了招手,扬起乖巧的笑容。 “谢谢顾阿婆,我吃过啦,明早再去看您哈~” 吴侬软语的苏城话,就如同这条澄澈很是软糯清甜,说出来连带着她沉寂的心,也温柔了许多,鼻尖泛着些微苦涩。 大概是这种久违的关照,令她有些受宠若惊。 自八年前父亲出事后,她一个人在外求学,甚少回老家,陈女士与父亲离婚后也早已改嫁,只在父亲葬礼那一次回来过,后来搬去了北市有了新的生活,便再没有回来。 老林家自此只剩她林微云一人,每年也就父亲忌日和过年会回来一趟。 再后来,一个人的年夜饭多少有点悲凉。 她过年也不再回来了。 这次若不是孟其姝要来打卡,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在家留多久。 不是不喜欢家,只是这个水墨丹青一般美妙的地方,早已没了待她归来的家人。 南溪镇从来都是江南的富庶之地,如今更是非比寻常,因为这里流传了上千年的古文化遗址和技艺,前几年被评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还有不少技艺选入国家非遗名录。 林微云甚至靠着村里每年的分红,上完了高中和大学,除了林家老宅,这算是父亲留给她最丰厚的遗产。 船靠岸,林微云上了码头,往上林村走去。 此时天色渐晚,她背着庞大的琵琶盒,一手撑着伞,一手拉着行李箱,穿梭于青砖黛瓦之间,高跟鞋“哒哒”敲在光滑翠绿的青石板上,别有一番心情。 三月的荷花塘寂静无声,不似古镇中心南溪河道两岸风光,这里几乎无人问津,只有本地几户人家住着,其他几家都搬去了河两岸,开着小卖铺做些小本生意。 虽然她们老林家没有人在,门前的风景依旧,干净清雅,荷塘边的柳树袅袅如美人腰,随风招摇,多了几分生气。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家门前的青石小路,不知什么时候修成了平整的柏油路,十米一杆路灯,绕着荷塘,通往南溪镇的另一个出口。 待走近了,林微云才发现隔壁邻居家已经建成了,一整座庭院扩大了好几倍,看着特别大气阔绰,一堵灰白围墙,颇为神秘。 这座园林去年就好像已经开建了,要不是门口停着两辆黑色轿车,她还以为是新建的景点。 两家相隔不过一百米,放眼望去,在这栋豪华苏式园林别墅的映衬下,她老林家就像风雨飘摇中,破败荒芜的老破小。 林微云只小时候听父亲提过,那一家姓吴,很久很久之前就举家北迁了,这些年都未曾回来过,印象里那里曾经也和她家一样破旧,如今焕然一新成了大别墅,大概是子孙后代发达了,回来重建的。 她没有多想,推开自家吱吱作响的木门,四目空无的庭院令她不禁鼻尖一酸。 平常有堂叔过来帮忙打理,所以庭院中的银杏桂花,翠绿依旧,没有杂草丛生,也没有因为毫无人气而蛛丝织网、霉气冲鼻。 一切都如离开前时的模样。 只是少了家的烟火气息,也少了那个等待她回家的人。 四周空荡荡的。 “阿云回来啦!爸爸给你买了梅花糕,快尝尝。” “读书辛苦,我弹首曲子给我们小阿云放松一下?” “阿云,今天在学校乖不乖?” “别太累着自己,我的好阿云,等爸爸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一直陪着你。” 林微云仰头看着这栋孤独的小房子,眼中泛起雾气,脸上却挂着浅笑。 “老林同志,我回来看你了。” 老林不喜欢她哭。 夜幕降临,荷塘边的路灯亮起,依稀可以听见河岸夜游锣鼓喧天的热闹声,更衬得这边山野的寂静和清凉。 忙碌了几个小时大搞卫生,林微云终于舒了口气,四仰八叉倒在床榻上,顺便看一下孟其姝的直播。 这两天孟其姝还在西安,大唐不夜城的繁华绊住了她的脚步,令人羡慕不已。 锦绣华灯初上,云想衣裳,叫我一夜梦回盛唐。 静女其姝的解说词一如既往代入感极强,声音温柔而赋有文艺气息,令人心心向往,只可惜林微云这里网络信号不是很好,断断续续的,看得她意犹未尽,在这个网络时代,没有网络很烦,有了网络却不稳定简直磨人。 她下意识打开WiFi,没想到竟发现有一个网络。 而且还是免密码的! 方圆里离她家最近的,就是下午看到的那一家邻居,林微云当即欣喜若狂,怀着试试的心情点了连接,没想到还真给连上了。 林微云立马在心里给隔壁邻居烧起了高香。 这样大爱无私的人,堪为当代大善人,下次遇上一定得当面好好感谢一番! 熬夜玩手机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还起不来。 林微云这样安慰自己,一年之中,也就放假这几天不用早起练琵琶,能睡个懒觉。 又或许是因为,一个人生活,没有人管。 九点,她终于睡够了,想着还要去镇上买点东西,不得不爬起来,囫囵收拾了一番,扎了个丸子头,换上运动鞋便沿着青石板路跑了下去。 许是蚕花节要到了,小镇上很热闹,游客熙熙攘攘的,随处可见穿着汉服的小姐姐拍照打卡。 林微云在码头等了好几趟渡船才登上去,小船儿悠悠荡荡,夏禾在微信那头嚷嚷着要她拍视频,给她看看这江南水乡的风景。 林微云站在船头,举着手机,对着河两岸和桥头录着,一边介绍,一边跟船头师傅唠嗑。 划船的罗师傅自小看着她长大,知道她是回来祭祖,问了她学业和生活,说如果外面的世界不好闯,就回来南溪镇。 林微云笑着点头,问他现在生意怎么样。 师傅笑呵呵道,自从疫情结束后,南溪镇的流量大增,他现在一天要划以前一周的量,不禁感慨过去三年日子太难熬了,总算一切都过去了。 “今年的蚕花节会比往年更盛大,还有节目过来录制,到时候更热闹!丫头,相信阿叔,过不了多久,咱们南溪镇会越来越好的!” 林微云切换了一下手机镜头,将罗师傅和一船的渡客都录了进去,笑着说:“嗯,我们也会越来越好的!” 录完视频后,她习惯性从头到尾看一遍再发。 然而在看到中间某个镜头时,林微云忽然顿住了,脑中有什么闪过,她把进度条往后拖,重新播放。 摇橹船穿越古桥时,桥上一道清越挺拔的身影也意外入镜,气质凛然,自下而上看去,仿佛天神降临人间。 而那张脸,只一眼,林微云便认了出来。 她惊得起身,回头看向摇橹船刚刚经过的古桥,一脸不可置信。 五弦先生!? 为您提供大神 南城非梦 的《婚后失控》最快更新 3. 第 3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第 4 章 今日的南溪镇,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林微云目光逡巡了许久,古桥上人来人往,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 若不是有视频为证,林微云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下午回到家,她从密码箱翻出一本画册,里面是她平时解压时画的一些随笔,其中一张,便是三年前她从日本回国途中,在飞机上画的五弦先生与五弦琵琶画面。 那张画的重点也是在那把五弦琵琶上,她回国后照着资料润乐色。 琵琶是紫檀木琴身,背面镶有精美螺钿,如鸟蝶花卉云形及宝相华文,而花心叶心间,涂以红碧粉彩,再以金线描之,其上覆以琥珀、玳瑁之属,于其浅深不同之透明中,彰显彩文之美,极为瑰丽工巧。[1] 而男人只用了寥寥几笔,勾出清冷的侧面,却依旧能让她忆起当时惊艳的画面。 再与视频中男人的脸逐一对比,渐渐重叠。 林微云只觉得缘分当真是妙不可绝。 都说好看的人能令人过目难忘,这话一点都不假。 镜头里悠悠而过的男人,依旧如此瞩目。 一件修身显腰的黑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比三年前更凌厉了一些,又带着几分闲散。 当时的他,应该是站在桥上看风景,目光望着远处的山峰,并没有发现自己无意落入了别人的镜头。 更绝的是,即便从下方垂直仰视的角度看过去,男人的脸也十分耐看,毫无死角。 林微云向来喜欢欣赏美的事物,所以这段视频,她来回也就看了十来遍。 最后确定,五弦先生的的确确来了南溪镇。 只是南溪镇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再碰上应该不容易。 孟其姝听了后这段偶遇后,笑着打趣她:“不就是一把琵琶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觊觎这个男人呢!” 林微云:“也不是不可以。” “那要再遇上了,你要跟人家说什么呢?”孟其姝好奇。 那个男人,她也还记得,长相帅气自然是不用说,光看气质就不是普通人,更何况林微云说那把仿唐五弦琵琶价值连城,那更加不敢想象了。 林微云微愣,她也不知道,碰见后自己能做些什么。 三年前的事情,像他这样的大人物,应该早已不记得了吧。 她觉得自己能记得,也不过是因为那把独一无二的仿唐五弦琵琶。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过过手瘾。 年少不知其珍重,待到如今方悔恨,当年就应该大胆一点,问一下联系方式。 “要我说,”孟其姝开始出谋划策:“要想拿下那把琵琶,你还不如先拿下这个男人。” 林微云:“怎么说?” 孟其姝:“有句话说的好,骗我感情可以,骗我钱不行!” 林微云:“……” 孟其姝继续补刀:“这句话,男女通用。” 林微云扶额:“我谢谢你的忠告。” 其实,她只是想圆一下老林的愿望而已,还谈不上要卖身! 晚上,林微云决定碰碰运气,跟着夜游节目,从头到尾走了一遍古镇。 希望老林在天有灵,能保佑她遇见她的五弦先生。 然而,大概是父亲埋怨她回家的次数太少。 并没有如她愿。 临睡前,她抱着琵琶,坐在庭院里拨弄了几下。 “老林同志,如果五弦琵琶真是你未了的心愿,你就得保佑阿云,再次遇见他。” 天空骤然落了几滴雨,林微云仰头感受了一下,不得不收了琵琶,回房睡觉。 这雨下得,毫无规律可言。 稀疏的雨夜下,庭院的红色灯笼散发着微弱却又温馨的光,照亮着这栋孤零零的小屋。 而不远处的濯园内,灯火通亮,一派安宁。 温庭深从书房出来,下楼正遇上在客厅喝茶的外公。 “刚刚好像听到琵琶声。” 他腿长,悠闲自然下了楼梯,给自己倒了一杯碧螺春。 苏城这一带,世代家族学琵琶的人不少,南溪镇就是琵琶文化的代表,所以夜晚能听到琵琶声不足为奇。 外公颔首,笑着问:“怀景,可听出是哪首曲子?” 温庭深抿了一口清茶:“只能听出,弹琵琶者,大概是个调皮的女孩子。” 乐器这一块,他们温家三兄妹跟母亲一样,没有遗传到外公天赋的十分之一,甚至只能用略懂皮毛来形容。 不过,才艺虽然没有继承到,耳朵倒是被外公带歪了,挑食得很。 一般的丝竹之声,入不了他耳。 除了国家队那些与外公相当的大家,年轻一辈里,能让他听入迷的不多,印象深刻的也就关跃亭和那位琵琶精了。 今晚漫不经心拨弄琴弦的,更像是一位跟父亲撒娇的小姑娘,不过大抵也是有些功底的,不然旋律也不可能掌握得如此跳脱又丝滑,乐感无敌。 外公食指轻叩着茶杯盖,忽然道:“是个可怜的女孩。” “什么?” 温庭深喝完茶,打算再回书房办会儿公。 外公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也早些睡,明天七点就要上山。” —— 三月二十一日,春分,雨后初晴。 林微云背着琵琶上山,路上遇见堂叔,停下与她聊了一会儿她最近的近况,知道她是去祭拜父亲,便问。 “阿云啊,今年给你爸准备了什么曲子?” 林微云摸着琵琶盒:“老林最爱听的,《春江花月夜》。” 以前,老林悠闲时,哼的调调都是《春江花月夜》,如痴如醉。 林微云知道,老林寡言少语的外表下,有一个平凡而伟大的梦想。 他一定想看到,如今琵琶文化繁荣昌盛的场面。 只可惜,陈女士不懂他。 在林家祖坟前弹琵琶,是林微云每年这个日子都要做的事情。 她想让父亲知道,即便她是女儿身,也一直没有放弃过琵琶,而今,她要带给他两个好消息。 “老林,这一届的琵琶研究生只有一个名额,我被保送了。” “我给你长脸了吧!” “还有一个好消息。” “我又见到那位五弦先生了。” “老林,你总说,弹了一辈子的琵琶,还不知道真正的五弦琵琶是什么声音,希望有生之年,我能让你听到。” 春雨朦胧的山间幽谷,空灵而纯粹的琵琶音,不急不缓,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悠闲自在,响彻于旷野碧水间。 一曲天籁,慰藉灵魂。 十里之外,闻者潸然泪下,情不自禁驻足聆听。 琴声清澈悦耳,刚柔并济,眼前仿佛浮现一片春江潮水、海上明月,带着浓重的水墨色彩而来,些许惆怅些许忧伤,更多的是对亲人的思念之情。 “你是品笙的孩子?” 一曲弹罢,余音袅袅。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泫然欲泣,颤声询问。 林微云惊得起身。 她随地而坐在凸起的石头上,坐得久了,腿有些麻。 抱着琵琶转了个身,便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位身穿中山装,戴着墨镜的老者,身形消瘦。 老人家拄着拐杖,身旁跟着两个西装男人。 林微云只觉得老者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没想起来,便上前礼貌打招呼。 她父亲林振乐,字品笙,能知道父亲字的人,应该是与父亲相识的人。 “是的,您是……” 老者神情浓重,忽然走到林微云爷爷奶奶的墓前,深深鞠了两个躬,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深色方巾,缓缓摘了墨镜,抹了抹眼角。 “我认识你爷爷奶奶。”语气缓慢,似在回忆。 林微云这才看清老者的面容,当即傻住了。 “您是……吴老先生?” 吴老爷子略微惊讶,看向她:“丫头,你认得我?” 林微云呆滞住了:“您真的是吴玉安老师?” 那位传说中,国内外享有盛誉的琵琶大师吴玉安,林微云还只在琵琶教材课本上看到过,他创作的所有乐谱集,她都有收藏。 虽然知道他老人家祖籍是苏城人,但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荒山野岭遇见真人。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然而林微云没想到,更不真实的还在后头! 下山,吴老爷子提出要搭她一程,林微云说不顺路,自己家就在山脚下不远。 老爷子却笑了:“我们吴林两家,世代为邻,怎会不顺路?” 林微云顿时惊呆了下巴:“……” 知道隔壁邻居家姓吴,但从没想过,竟是她一直敬仰的吴玉安老师! 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知道林微云在海音学院,修的琵琶专业,下半年还要去读研,吴老爷子不禁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秀芬的孙女,当年她的琵琶,在我们南溪镇也是一绝。” “我阿奶?” “正是。” 林微云却疑惑了:“但我从来没听她弹过琵琶。” 吴老爷子微顿,忽然就沉默了。 —— 惊蛰过后,春雨绵延,尤其是清明前,雨淅淅沥沥不断,料料峭峭的,漫长而潮湿,雷雨常常不打招呼便铺天而泄,狂风骤起,即将迎来一个不眠之夜。 南溪河上的夜游活动也因此取消了,整个南溪镇都沉浸在滔天雨夜中。 直到晚上八点,“啪”的一声,竟然停了电。 也不知道是吹断了镇上哪根电线,好在濯园有备用发动机,温庭深从书房出来,吩咐人去启动发动机,下楼去了外公房间。 等到了老爷子卧室门口,灯亮起。 此时,老爷子正坐在窗前,盯着窗外电闪雷鸣,默不作声。 “陈叔说,您从山上回来后,就一直待在房间不出门,晚饭也不吃,是哪里不舒服吗?” 外公回来后想着在清明节前,给吴家祖坟砌墙立牌,但因为舅舅一家都在国外还没回来,刚好温庭深在这边有工作,这项任务便落到了他身上。 今日外公看完祖坟地址,提了一些意见后,身子有些扛不住,便先行回家了。 听说是下山的时候遇见邻居的女娃娃,故人的孙女,一起捎带回来,路上聊得还不错,那应该就不是心情不好。 温庭深担心他的病情复发。 “我让医生明天过来一趟吧。” “不用。”老爷子声音有些落寞,他缓缓转过身,仿佛刚回神,“刚停电了?” 温庭深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嗯,应该是村里变压器坏了,正在抢修了,我让人开了发电机。” 老爷子抿了两口温水,忽然想到什么,皱起眉:“那丫头孤身一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什么?” 老爷子看了自家外孙两眼,吩咐道:“你去把小姑娘接过来,别吓着她了。” 温庭深微怔:“什么小姑娘?” 为您提供大神 南城非梦 的《婚后失控》最快更新 4. 第 4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第 5 章 风雨雷电之夜,男人撑着一把伞在雨夜中漫步行走,四周漆黑一片,唯有手中一盏油灯照亮前行的路。 从濯园到隔壁那座老破,不过几分钟的距离。 可也就这几分钟的时间里,温庭深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林家,弹琵琶的小姑娘。” “这姑娘也是南溪镇的,该不会和老爷子认识吧?” 当然,被婉拒了三次之后,温庭深觉得,《国风之旅》也不是非她林微云不可。 若不是他无意想起三年前的琵琶声,关跃亭完全可以无视自己的否决,在那几个候选名单里选一个。 虽然那些人的曲子,没一个能入得了他耳。 倒也不是他们不行,用关跃亭的话来说,是他这双耳,已经被老爷子养刁了,自小受大师名曲熏陶,听不得半点瑕疵。 不过说到底,《国风之旅》也只是他被关跃亭拉过来投资的,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关跃亭手里。 所以,对于林微云来不来,他并不是很在意。 温庭深好奇的是,她对自己的偏见从何而来。 斯文败类? 老男人? 她确定说的人,是他? 思量间,温庭深来到那小小的旧屋前,雨势太大,他没有收伞,敲了门后,听到里面女孩的回应声,才提起油灯,站在一旁静候。 “来了。” 林微云原本被这突如其来的停电吓了一大跳。 清明节前这样特别的日子,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她一个女孩,孤零零待在破旧的老屋,说不害怕是假。 她感觉自己都要见到太奶了。 老林啊,不带这样逗人的,往年也不见你这么狂躁呀! 也不知道这老破小能否挨过今晚的风雨摧残。 她缩在床上,打算听歌强行让自己入睡,不料听了一半,手机就电量耗尽,不争气地关了机。 林微云翻来覆去睡不着之际,耳朵灵敏便听到楼下仿佛有敲门声。 铜环轻叩木门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她听到了,吓得她楞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随后,伴随着雨哗啦啦坠落,有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似乎在喊有没有人。 林微云凝神,再三确定,是有人在敲门。 犹豫了半分钟,才壮着胆,随意披了件薄外套下楼。 因为夜里太黑,她找不到雨伞,只能靠着电闪一刹那的光,看清路,然后一路小跑到院门口。 隔着木门,林微云小心翼翼询问:“谁呀?” “隔壁濯园的。” 声音是真好听,还有些安定人心的味道。 林微云微愣,想起早上蹭吴老爷子的车回来,一路上听他讲起两家人老一辈的事情,两人意犹未尽,只是路途短暂,只听了个开始。 下车前,老爷子还对她发出邀请:“孩子,有空来濯园,阿爷继续讲给你听。” 她猜想是老爷子担心她孤家寡人一个,不放心,便着人过来瞧一瞧。 这种还有人关心的感觉,让林微云心底一暖,十分感动。 “我没事。”她鼻尖一酸,拉开门闩,开了门。 “轰!” 恰时,一道闪电落下,瞬间照亮了整个天地,林微云一眼便看清了门后男人的脸,当即呆在原地。 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闪电过后,天地恢复了原本的黑,唯有男人手中那一盏油灯,微弱的灯光,却依旧照亮了漆黑的古廊。 隐在黑夜里的那张熟悉的面容,也逐渐清晰起来。 依旧是修身挺括的黑衬衫,只是这次男人没有戴眼镜,轮廓鲜明,骨相极佳,冷峻的脸庞上挂着几滴水珠,清冷雾色的眼眸古井无波,仿佛无欲无求的天神降临。 ……五弦先生! 林微云惊喜出声:“是你!” 此情此景,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林微云只觉得今晚的老林,太灵了! 而温庭深也在闪电亮起的那一刹那,看清了眼前的小姑娘,不禁挑起了眉梢。 “是我。” 林微云的表情,惊喜里有错愕,高兴中有万幸。 她怎么也没想到,再见五弦先生,会是在自家门口。 男人撑着黑伞,裤腿微湿,挟着寒风冷雨而来,唯有手中那盏油灯,照亮了她家漆黑的古廊,同时也照到了她的心巴上。 他好像比三年前更加沉稳英俊,令人着迷了。 这一刻,林微云无比赞同孟其姝的提议!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更何况,他们是邻居,来日方长,一切都好说! 所以,当他目光灼灼望向她,轻声询问:“害怕吗?” 林微云下意识就点了点头:“有点儿。” 世间如果真有鬼魂,她倒是不怕老林,还挺期待看到他的。 但是这鬼天气,指不定还有谁在天上飘着呢! 温庭深垂着眼,凝了她片刻,声音一贯低沉好听:“镇上断电了,外公请你过去濯园。” 林微云没有丝毫矫情,只说了句:“正好,我手机没电了,你等下!” 说完,冒着雨又跑回屋里去拿手机。 夜太黑,她一不小心碰到了桌椅,发出一些声响。 温庭深抬了抬油灯,想给她照亮路,然而小姑娘早已哒哒上了楼。 须臾,等她再下来时,刚刚的卡通睡衣换了,米色盘扣蚕丝上衣搭配咖色半身长裙,是本地特色新中式风格,头发淋了雨有些乱,随意扎了个丸子,清爽禅意,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盯着他笑:“走吧!” 温庭深淡淡点头,转身便要走。 “呀!我忘拿伞了。” 林微云就要要再回房,却被男人叫住了。 “不用了,”温庭深看了一眼她已经湿了大半的肩头,徐徐开口:“伞够大。” 林微云抬头看了一眼那把质感高级的黑骨伞。 是够大。 “好。” 她关了门,躲到他伞下,热心地接过他手里的油灯:“我来吧。” 路上,两人身子隔了些距离。 “说起来,那次在日本,我都还没来得及跟您道一声别呢,您也是南溪镇的?” “不是,”男人声音清润疏离:“是我外公。” “哦~”林微云感觉自己仿佛碰了一堵冰墙,男人并不怎么想说话。 这时,雨势又猛了些,林微云不得不往他那边小心翼翼靠去,男人垂眸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再远离。 直到这一刻靠近了些,她不经意嗅到男人身上檀香静缈的香气,不似寻常浓郁的香水味,沉雅淡淡,别有一番孤高幽静的韵味。 这样气质独特的男人,不用想都知道,常人难以靠近。 就像此刻,同在一伞之下,即便两人挨得很近,手臂肌肤时不时蹭着彼此,她依旧能感受到那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明明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场,却又让人忍不住靠近,然后一点一点沉沦其中。 林微云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 男人步调优雅沉稳,即便风雨阵阵,握在他手里的黑伞纹丝不动,目光直直望着前方,只给她留了一侧完美无瑕的侧脸轮廓。 林微云猛然清醒过来。 面对这样的男人,美人计估计不太管用。 毕竟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赏心悦目。 于是,憋了一肚子的话,她竟不知从何开谈起。 怎么说呢,此刻贸然提起五弦琵琶,是真的有点司马昭之心了。 目光下移,林微云盯着他沉稳撑伞的右手看了几秒,蓦然想起,两人还没彼此介绍。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林微云,该怎么称呼您?” 温庭深微微侧首过来,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所以,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正疑惑时,外公的声音伴随啪啪雨声传来。 “怀景,快带丫头进来,别淋着了!” 原来外公见他久去不回,担心小丫头被吓得不敢开门,坐不住便出来门口候着,眼见两人从雨夜中走来,这才松了口气。 “怀景……”林微云对上温庭深的目光,大概是在想,哪个怀,哪个景。 温庭深眯了眯眸。 外公是个文化人,每个孩子成年后都会取一个表字,为他千挑万选了怀景二字,说是希望他能停下脚步,怀抱万物。 老人家一直这么喊他,正好误打正着,省了他表明自己是温庭深时两人的尴尬。 “风景的景。”他淡声解释。 林微云恍然。 原来不是怀瑾,是怀景。 两人上了台阶后,温庭深收了伞,皱眉:“下着雨地滑,您怎么出来了?” 林微云将油灯交给陈叔后,也上前跟老爷子打招呼,还下意识用手扶着老人家的手臂。 “吴阿爷,谢谢您还惦记着我!” 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背:“丫头,之前是阿爷不知道你回来了,以后啊,就把濯园当做自己的家。” 林微云乖巧地点头,内心虽然感动,也只当这是老人家的客套话。 绕过石屏,进了濯园,她不禁被眼前的苏式合院给惊艳住了! 明黄的灯笼高高挂起,照着乌木长廊,前院中央有一座飞檐翘角的水榭亭台,周围几棵朴树错落有致,一棵青绿的芭蕉树肆意生长,雨滴答滴答落在叶面,发出声响,俨然成了一曲自然的旋律。 雨打芭蕉,清幽惬意。 沿着曲折蜿蜒的风雨连廊,绕了几个弯,途经一湖碧水鱼池,巨大才进入正厅,借着夜色,依稀可见侧边还有一个精致的花园,处处彰显着中式建筑的古典优雅之美、内敛沉静之韵。 林微云有一瞬间误入世外桃源的感觉。 而这世外桃源与她家还只有一墙之隔,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就如她和他们的人生。 进入正厅后,温庭深由于工作上的事情,交代老爷子记得吃药,早点歇息,便去楼上书房开会了。 林微云望着他上楼的清修背影,心中不禁感叹,这男人是真的很冷淡! 这种情况,旧人重逢,他不应该起码表示两句吗? “丫头,过来先吃点东西!” 老爷子高兴地招她坐下,让厨房师傅端上特意给她准备的宵夜,本地特色双浇盖面,味道很正宗。 林微云晚餐吃得很敷衍,现下正饿了,不禁捂着肚子坐过去:“谢谢阿爷,正好饿了。” 抬头却见老爷子端着一碗中药喝,眉头皱得老深,但依旧一口不剩喝完了。 她想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却又怕唐突了 倒是老爷子喝完后,又精神抖擞与她继续早上未完的话题。 也是这晚闲聊中,林微云才大概了解一些情况。 老人家年轻时候在外当兵,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归家,便在北市安了家,如今老了想落叶归根,才回家修建了这样大一座园林,福泽子孙。 原想着回来,能与故人叙叙旧,却不想,十人九去。 人生数十载如白驹过隙,当年离去少年,归来已是两鬓白发,竟无人识君。 “小时候,我跟你阿爷,是形影不离的伙伴,荷塘边的柳树,还有那一池荷花,都是当年我们仨亲手种下的,你阿奶第一天来我们村,我跟你阿爷躲在村口偷看……” 提起阿爷,林微云印象不太深刻,在她很小的时候,阿爷得了痨病去世了,所以她几乎没有什么记忆。 阿奶是在老林出意外前两年走的,那个时候,陈女士刚跟老林闹着要离婚,奶奶将她抱在怀里安慰:“囡囡不要怕,阿奶在,阿奶一直陪着你。” “我阿奶啊,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印象中,从来没见她跟谁红过脸,村里人也都很敬重她……” 老爷子似乎很喜欢听她提阿爷阿奶的事情,林微云便说起了自己的阿奶。 只是她这些年,即便回来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下,跟一个人唠嗑往事了。 大所以,概是多年无人倾诉的原因,那些原本就模糊的记忆也逐渐消失,除了几件深刻反复讲过的事情,林微云竟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种有家人陪伴的日子,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老爷子哄着眼睛问她:“这些年,你就一个人生活?你妈妈呢?” 林微云笑容很浅:“我爸妈他们离婚了,她现在有自己的家庭。” “哎……”老爷子叹了口气,很是心疼她的遭遇,又问她这次回家待多久。 林微云说自己就是来度假的,约了朋友过两天南溪镇,到时候会跟着那位朋友去旅游一段时间,然后就等着研究生开学了。 “好,也好!年轻人,就该多去外面走走。” 这一晚,村里的变压器始终没有抢修好,老爷子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便让她在濯园住下。 “爷爷这园子里,房间多得很,都是去年新建的,丫头放心住,年轻时候,我与你阿爷情同手足,以后,你就喊我一声阿爷吧。” 面对老爷子的请求,林微云无法拒绝,“好的,阿爷。” “你也看到了,我那孙子,人是陪我回来了,心却还在工作上,我这大半个月无趣得很,明日丫头若有空,陪阿爷去镇上走走,阿爷再给你讲你阿爷阿奶的故事……” “……好呀!”林微云悄悄看了眼楼上一直紧闭的书房。 原来是个工作狂,难怪一整晚也不见出来。 一老一少又坐了一会儿,老人家身体不太好,聊到十点,便被陈叔催着去歇息。 温庭深从书房出来时,听说外公留林微云住下,倒没有太过惊讶,只是颔首,让兰姨收拾一间房出来。 兰姨问起安排小姑娘住哪儿时,他漫不经心看了楼下一眼,随意道:“就住若涵隔壁那间吧。” 随后便回了自己房。 林微云刚送老爷子回房,回到客厅就被兰姨带上楼,越过楼梯口第一间房,再往里面走,推开左手边第二扇门。 “林小姐,东西已经都准备好了,您只管住下,房间里的东西都可以用,衣服和洗护用品都是全新的,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再跟老婆子说就好。” “兰姨,你喊我阿云就好,”林微云有些受宠若惊:“不用这么麻烦的……” 她想,只是临时住一晚,倒不用如此大阵仗。 兰姨却笑道:“你也别客气,这是老爷子刚刚特意吩咐要好好照顾你的,老人家膝下只有两个孙子,独独没有孙女,唯一的外孙女也远在北市,他见到你欢喜的很呢。” 林微云愣了一下,轻声说了句谢谢。 濯园的房子,外表看着古色古香的苏氏风格,屋内装修还是非常现代化的,一室一卫,私密性非常好。 如此舒适豪华的房间,林微云却心怀愧疚。 吴爷爷如此诚心待她,她却是怀着目的靠近他外孙的…… 凌晨,雨终于停住,林微云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才终于入了梦。 为您提供大神 南城非梦 的《婚后失控》最快更新 5. 第 5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第 6 章 翌日醒来,已是七点,窗台一片清明,风和日丽。 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 林微云向来习惯早起,只是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早。 她打开门时,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站在对面卧室门口,闻声回头看她。 朦胧的清晨,她望见他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骨。 相比昨晚西装革履的清冷禁欲,此刻的五弦先生简直少年感十足! 一身宽松黑色运动服,露出肌肉分明的手臂和长腿,清冷的三七分发型也乱了,被汗水浸湿微润,遮住了额,发梢的汗珠顺着凌厉分明的下颌线,滑落至颈窝、锁骨……直至隐匿看不见。 看样子是刚晨跑完回来,空气中仿佛都散发着成熟男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 因为挨得近,林微云甚至还瞧见男人小腿处一整片毛茸茸的……腿毛? “……早。”林微云尴尬地打招呼,感觉脸上有点灼热。 她第一次和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不是故意乱瞟的,只是那里太过有杀伤力。 明明生得一张冰块脸高冷得要命,腿毛却这么A,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早。” 温庭深没发觉她眼里的震惊,淡淡打了声招呼,便进了房间。 林微云再次被这沙哑性感的声音给撩到了,捂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下楼。 莫名想起网上流传的一个段子,听说腿毛越旺盛的,那啥越那个…… 她拍了拍愈加滚烫的脸颊,迫不及待给孟其姝发信息:【救命!这男人太绝了!】 【我担心还没拿下他,自己就陷进去了!】 孟其姝这会儿估计还在梦中,没有给她回信息。 林微云稳了稳自己的心绪,警告自己别胡思乱想。 吃早饭时,老爷子细嚼慢咽吃了一会儿,忽然提出要去游船,还吩咐陈叔带上一把琵琶和三弦。 “丫头,今天咱爷俩过两招。” 林微云顿时两眼放光,恍如梦中:“可……可以吗?” 毕竟,能和吴玉安大师合奏,这等殊荣,是她导师都未曾有过的,这事要说出去,不得够她吹一辈子! “退休后,老头子我很久没有尽兴弹一曲了。”老爷子感慨。 温庭深冲了凉换了衣服下楼,见两人笑成一团,便问了句:“什么事这么开心?” 兰姨上前给他盛了一碗小米粥。 老爷子哼了两声:“每次轮到你过来,就一天到晚关在书房,也不陪我走走,还不如涵丫头有趣。” 温庭深挑了挑眉:“是您自己说,跟我出门很无趣。” 温若涵一个无所事事的大学生,自然有的是时间陪他折腾。 老爷子就差吹胡子瞪眼睛了:“你说你,天天板着一张脸,左手手机右手电脑,坐个车都是视频会议不断,别说我老头子跟你出门无趣了,就是女孩子也会被你气走!” 温庭深压了压唇边的弧度:“那正好,您今天好好玩。”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外孙,忽然改变了语气:“怀景啊,我听说,你那个大明星表哥周槐南,比你大三天,都已经订婚了?” 温庭深不以为然:“嗯。” “这一辈儿里面,也就你还单身,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吧?” 老爷子竟然还会补刀,这奚落的语气,多少带着几分可怜的味道,好像是他没出息找不到女朋友一样。 林微云坐在一旁优哉游哉喝着粥,眼珠子左转一下,再右转一下,俨然一副土拨鼠在线吃瓜的表情。 大明星? 哪个大明星订婚了? 单身? 没谈过女朋友? 眼前这么优质的男人……竟然还是个雏? 八卦越来越劲爆,林微云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咳咳!” 她越想越觉得好笑,一口粥一不留神就吞到气管了,呛得她眼眶一红,泪水直打转。 下一秒,对面男人就投过来一道探究的目光,略有深意盯着她。 林微云低头自己默默顺了顺气,强忍住喉间轻痒,却有些憋不住笑意。 实在难以想象,外表如此高冷的他,也会有被人死死拿捏的时候。 对面,老爷子也投来关切的问候:“丫头,慢些吃,咱不急。” 而后,转身看向自家不争气的外孙,敲了敲桌子,语气有些蛮不讲理。 “你!去换件衣服,今天给我和云丫头当船夫!” —— 在南溪河上坐摇橹船是最惬意的享受。 船橹慢慢摇,荡开层层涟漪,两岸风光美如画,一曲琵琶江上鸣。 老艺术家的风采,果然是年轻一辈望尘莫及的标杆。 沉淀了数十年的文化底蕴和沉稳气势,一弦一调都充满了宿命感,琵琶仿佛与人融为一体,成了如同手足一般不可或缺的部分。 老人家低眉信手续续弹的画面,与其说是演奏,倒不如说是沉浸,这种化境氛围远远超过演奏的内涵与技巧,每个音符都与时下相融,穿风而过,恰到好处,又如锦上添花。 光是能亲耳听一曲,便是一场盛宴仙乐。 林微云情不自禁沉浸在这优雅的旋律中,只恨一曲太短,回味无穷。 “阿爷,这首曲子是您新作的吗?”林微云睁开眼,好奇询问。 她确信老爷子的每一首曲子,她都有练,不说倒背如流,但至少旋律一起,她就知道是哪一首。 而刚刚这首,哀而不伤,凄而不怨,充满了人生况味,与之前的作品相比,在情感上更为沉重,却又最终释怀,似乎蕴含了一种道学的意味。 “弦起听风雨,魂归破云天。” 老爷子端了一杯清茶,喝了一口,声音漫漫:“云丫头,这是阿爷这些日子新作的曲,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 林微云微愣,下意识看向坐在一旁,正闭目养神听曲儿的温庭深。 老爷子虽说喊他来当船夫,却也没有真让他去摇船,大概是随意搬的借口,只想让他出来凑个热闹。 大概是感应到了她的凝视,男人忽然睁开眼,斜眸看了过去,欲言又止。 林微云沉吟片刻,唇角微扬:“阿爷,那就叫……《破云》可好?人生如曲,跌宕起伏,但总归到最后,我们都会扶摇直上,破万里青云!” 闻言,原本只是随意一瞥的温庭深,忽然愣住,若有所思盯着她,眼里透着几分赞许。 而老爷子也是怔然一瞬,继而大笑:“好!好!云丫头这个名字取得好,就叫《破云》!” 林微云见他老人家笑容满面,心也仿佛放下了一半,悄悄吐口气。 其实这首曲子的基调,还是悲沉的,老爷子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林微云猜测他心中早已取了名,只是想听听她年轻小一辈的意见,随口一问。 而身旁男人欲言又止的神情,也印证了林微云心中所想。 好在她及时转变思维,给出了迥然不同的答案。 她有些得意洋洋挑眉,对上男人赞许的目光,骄傲得像只小狐狸。 “阿爷,要不您教教我这首曲子?我很喜欢!”林微云撑着下巴,眼中熠熠生辉,散发着好学的光芒。 见状,老爷子更是开心:“好,曲谱我让怀景发你。” 闻言,林微云心中一喜,正好省了她琢磨怎么要他联系方式! 她歪头看向男人,眼眸闪烁:“那就麻烦您了!” 老爷子呵了一声:“麻烦什么,云丫头,你只管使唤他,阿爷给你撑腰!” 温庭深暗叹了一口气。 而后掏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递到林微云眼前:“扫吧。” 但心中不得不承认,自从林微云出现后,外公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还有精力跟他杠了。 温庭深也不知道这姑娘有什么魔力,或许是他们玩乐器的艺术家们,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怀。 林微云加了好友后,发现清冷如斯的男人,头像竟然是一张手绘图,穿着薄荷色上衣的男生,坐在海边沙滩上看日出,看背影,有点像他。 名字比较简单,W先生。 林微云猜想是他的姓,但应该不是吴,他是吴老爷子的外孙,具体姓什么,她也不好突然询问。 便偷偷备注下“五弦先生”这个名字。 下一秒,温庭深就把曲谱发了过来。 老爷子把琵琶递给她,拿出三弦配合她的旋律,陈叔竟然连手机支架都准备好了。 一老一少,默契感十足,旋律悠扬,于江上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引来岸上不少人驻足聆听。 这摇橹船外表看着就与众不同,听陈叔说,这是外公去年找人私家定制的。 空间宽敞不说,船身雕刻着精美的镂空花纹,船头和船尾还各挂着两只灯笼,想必夜游会更有气氛,六座带靠椅的,除了船夫在外面摇橹,陈叔扶着外公坐在对面,林微云想拍岸边风景,便坐在第一个位置靠近船头。 此刻她认真跟老爷子学曲,毕竟,这是一次人生难得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今日天气甚好,斜风,细雨。 温庭深也算难得出来闲游,继续闭目养神,耳边断断续续的弦声令他忍不住睁眸看去。 船舱清冷的视线里,女孩抱着琵琶一脸沉醉的模样,左脚踩着支架脚稳定手机,一边看谱,一边拨弦,还时不时与外公商讨几句。 一身藕色国风汉服,温婉轻盈,颇有几分仙气,盘扣严丝无缝扣到锁骨处,只露出白皙而秀雅的侧颈,耳垂上粉红玛瑙耳坠,随着摇橹船的节奏微微晃动,清风拂起少女散落的长发,她只下意识伸出手勾至耳后,动作温柔到极致。 前几天还咄咄逼人的女大学生,今日俨然一副江南大家闺秀。 女孩子的多面性真让人难以理解。 温庭深很好奇,如果她知道自己就是她口中的老男人,会是什么表情? 场面应该会很有趣。 为您提供大神 南城非梦 的《婚后失控》最快更新 6. 第 6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第 7 章 弹了几遍《破云》,林微云大致记下了旋律,表示回家要好好练,等熟练了再弹与外公听。 而后两人又合奏了几首苏州名曲,十分应景,引来两岸游人聆听,还以为这是南溪镇的表演节目,纷纷拿出手机录起了像。 林微云不愧是有过丰富表演经验的,丝毫不怯场,与老爷子的三弦越来越合拍。 路过张氏故居前,有一位老者拦下他们,声音洪亮喊了一声:“玉安!” 外公拄着拐杖慢慢走出船舱,看到岸上的人,挥了挥手:“德生!” 林微云抬头看去,名唤德生的老者她认识,是张氏故居的守门人,南溪镇的镇长,她喊了一声“张爷爷。” 张老爷子笑道:“人未见琵琶声先闻,玉安,刚刚我仿佛回到了五十年前,你和秀芬在船上一唱一和的情景,物是人非啊,物是人非。” 林微云再次听得有些疑惑。 这是第二次有人跟她说,奶奶会弹琵琶。 “阿云,看到你如今的成就,你阿爸阿奶在天有灵,也算无憾了。” 温庭深躬着身探出头时,张老爷子显然愣了一下,笑容更加慈祥了:“怀景也来了,工作那边可还需要对接?” “不用,”温庭深回:“我回来陪外公,张爷爷不用紧张。” 张老爷子回忆:“上一次上电视台,还是南溪镇刚开发旅游业的时候,那时候年轻,现在老咯,该让年轻人露一手了……” 说罢,他看向林微云,颇为满意点头:“玉安,我们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吴老爷子也看着林微云,有些自豪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两位阿爷,你们……在说什么?”林微云听得一知半解,有些摸不着头脑。 温庭深却眯着眸,明白了什么,很淡地扯了下唇,轻笑一声。 这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两位老人家也没为林微云解惑,倒是敲定要去张家鼓楼叙旧,船靠岸后,陈叔扶着老爷子上岸。 老爷子回头吩咐温庭深:“我们老头子聊天走走,你们年轻人就不必跟着了,带云丫头去镇上逛逛吧。” 林微云想,对于南溪镇,她应该比他这个外人熟,谁带谁还不一定呢! 再一个,她觉得,这人肯定会拒绝,直接让她自行安排,然后转身回家办公。 却不料,下一秒,耳边响起男人慢条斯理的声音:“好。” 林微云惊了惊眸,睫毛轻眨,一瞬不瞬盯着他。 直到摇橹船再次起航,温庭深问她想去哪里玩,她才回过神,四目相对。 “我都行,您随意。” 辑里的湖丝、善琏的湖笔、琉璃庄园的琉璃盏,还有南东街的三道茶…… 杏花春雨江南,这里是她的少年时代。 就问哪个角落,是她林微云没去过的? 男人忽然俯身靠近她,低下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带着一丝审判的意味,声音清冷低哑:“那就在船上,谈谈。” 林微云莫名有些心虚,与他只对视了两秒,便转移了目光。 “谈?谈什么?” 她自认为,这次重逢后,与他的交谈也不过三两句,自己还没有暴露出对那把仿唐五弦琵琶的觊觎,两人应该也没有什么过节。 但不知道为何,林微云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总带着几分疏冷,和几分探究。 尤其是现在这样,他没有戴眼镜,目光直视,她竟觉得后背发凉。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三年前她不小心弄坏了他的五弦琵琶? “刚刚,多谢了。” 回到船舱后,男人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忽然开口。 “嗯?”林微云有些意外。 “外公他,身体抱恙。”他又说道,声音也沉了几分。 林微云疑惑:“怎么会?我看老爷子面色红润,声音洪亮,一看就是长命百岁的面相。” 除了体型瘦,看着挺硬朗的。 她以为,老人家说出那句词,不过是年纪大了,对生死魂归的一些感慨。 温庭深静静看着她,似在斟酌,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他目光落在她手边的琵琶和三弦上,眸子漆黑,脑中是外公刚刚谈笑风生的画面,声音仿佛染了一丝江南烟雨,难得温润了一些:“食道癌,年前刚做完化疗,现在正吃中药调理。” 林微云呼吸顿时滞住,如鲠在喉。 “抱歉。”她忽然觉得很难受,落寞低下头。 虽然与老爷子只相识两天,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很亲切,心里也早已把他当做亲爷爷看待了。 大概是因为,她自小没了爷爷,而老爷子又是她爷爷奶奶的挚友,他讲的那些故事,让她忍不住想亲近。 爷爷过世,她年纪太小,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奶奶和爸爸是她亲自看着离开人世的,那段黑暗痛苦的经历,她尝了两次,只觉得肝肠寸断,却又无可奈何。 但她还是撑过来了。 老林生前安慰她,人一生总会有酸甜苦辣,她不过是提前经历了苦辣心酸,往后人生,就只剩下甜了。 林微云也曾这样想,世间最大的痛苦就是失去所爱之人。 如今阿奶和老林都不在了,这世上也就没有什么会让她难过了。 可直到这一刻,听到老爷子得了绝症,她忽然就控制不住眼泪滚烫而出。 就好像孤身一人行走多年,好不容易寻到的一丝温暖火焰,却被告知这堆火焰也即将熄灭。 没有谁愿意做一朵风化的干花,她也一直渴望亲情的浇灌和呵护,只是一直不敢奢望而已。 坚强独立只是虚伪的保护色。 而老爷子是这么多年来,少有给予她温暖的人。 相处时日虽然不多,但她能感受到老爷子是真心关照她的。 温庭深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难过,对上那双泛红的眼眸,他怔然片刻,然后给她递了一杯茶,说了句:“也没那么严重。” “啊?”林微云红着鼻子,吸了吸,抱着清茶抿了一口。 除了温若涵,这还是第一次面有女孩子在他跟前哭鼻子,温庭深下意识安慰了一句:“其实,这是他第二次癌症……” 林微云张了张嘴,一脸不可置信。 “二十年前,口腔癌,化疗后痊愈了。” 林微云错愕之余,很想问一句,老爷子是个贪吃的老顽童吗?怎么尽跟嘴巴过不去! “他一直恢复得不错。” 温庭深神色镇定,就好像在说一件普通到类似于感冒的病。 大概是跟心情有关系。 老人家上了年纪,生病在所难免,外公一向看得开,也是个闲不住的老头子,奉行人生得意须尽欢的道理。 只是这次回南溪镇,老人家好像并没有预料中的那样开心。 原本回来也是想养养病,因为下个月初,他老人家八十大寿,一大家族的人都要回来。 但外公好像有了心事。 而这些,温庭深也没有多说。 不过听到他的安慰,林微云总算舒了口气:“我看阿爷这身子骨和心态,长命百岁没问题!” 温庭深目光掠过她的小脸,忽然勾了勾嘴角,问:“听外公说,林小姐是研究生?” “不是不是,”林微云摆了摆手:“下学期才是。” “刚考上?” “保送!” 船儿荡悠悠,林微云身子跟着轻晃着,提起保送研究生,难免有些骄傲:“只是通知还没下来,老师提前跟我说了。” 温庭深被她傲娇的语气给逗笑了,目光不禁多停留了两秒。 无意发现小姑娘原来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狐狸眼,眼尾上翘,微微凸起的卧蚕,迷离魅惑,整张脸洁白无瑕,只左眼尾处,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可谓是点睛之笔,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比起弹琵琶时的气场,这双眼眸更为摄魂。 他眯了眯眸:“所以,林小姐不急着找工作。” 林微云抱着琵琶拨弄琴弦,漫不经心回:“也不是,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我当然会考虑的。” 虽然研究生免学费,但吃穿住行还是一笔大开销,在海城那样的一线大城市,村里的分红也只能保她基本温饱而已。 “那林小姐想找什么类型工作?” “表演、教学,还是研究方向?” 林微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对她的职业规划这么感兴趣,但还是认真回答:“我个人比较倾向于表演和研究吧。” 她觉得自己性格有些冷淡,或许不太适合当老师。 温庭深低敛着眸望着她,忽然发出一句耐人深思的询问:“舞台节目考虑吗?” “什么节目?” “《国风之旅》,听说过吗?” 林微云一愣,嘴角抽了抽:“略有耳闻。” 温庭深:“比如?” 林微云目光微闪。 虽然她没想过去这个节目,但也不该在背后说人家坏话,更何况那件事情还只是她跟夏禾的猜测。 “听说是一档旅行节目,通过对非遗文物的探索,演绎文物背后的故事与历史,让更多人走近非遗文化,了解非遗文物所承载文明……” 因为自小生长在充满非遗文物的小城市,林微云当时看到这档节目的介绍信息时,难免多瞥了两眼。 温庭深挑了挑眉:“不喜欢这种?” 林微云下意识摇头:“不是!” “那就是不喜欢某个人?” 林微云:“……” 这人是在她脑子里装了监控? “也不是……” 她跟那位温氏总裁素未谋面,倒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我只是……志不在此。” 温庭深端着茶,视线沉沉睨望着她,似乎有意逼问:“是志不在此,还是不屑于此?” 为您提供大神 南城非梦 的《婚后失控》最快更新 7. 第 7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第 8 章 面对男人的询问,林微云一脸愕然。 她甚至不敢对上他的视线,总觉得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压迫感。 “我……”她一时语塞,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在这时,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 一个电话拯救了她。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眼见她神色五彩斑斓变化,温庭深倒也不再多说,风轻云淡点了点头。 电话是孟其姝打来的,林微云从支架上取下手机,起身走到船头。 此时雨已停,外面空气清新宜人,远看就似走进了一幅水墨画中,水面清澈可人,碧波荡漾。 然而电话接通的一瞬间,那边便传来孟其姝不淡定的声音:“你们同居了!?” 林微云知道她说的你们,指的是谁。 “没,你别瞎说!” 这话说得她有点儿心虚,下意识回眸往船舱看了一眼。 男人正在泡一壶新茶。 修长冷白的手指,捏住茶盒,往玻璃茶壶里倒了些许,又慢悠悠倒入滚烫的白开水。 西湖的龙井,清高香郁、形美干净,如同这张隐藏在晦暗不明光线下的俊脸,让人移不开目光,视线随着手肘轻抬,手背处线条流畅的肌肉处,显露出明显的青筋,蔓延至手臂。 这男人的手啊,就跟他那双长腿一样绝! 林微云下意识就想起了早上的光景,脸颊微烫。 耳边传来电话里孟其姝的调侃:“妹妹别害羞,如此绝色的男人,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下!到时候那五弦琵琶不也是你囊中之物?你要是没有招儿,姐姐过两天就过去亲自给你支招!” 林微云:“我谢谢你啊!”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就总觉得,这男人好像看透了她所有举动,静静看着她,偏偏又不说破。 等林微云挂了电话回到船舱,温庭深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正忙着工作,一脸的严肃高冷。 船也调了个头,准备往回走。 她想转移刚刚的话题,便故作神秘问:“您知道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是谁吗?” 林微云自认为,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地跟一个男人说话。 但男人眼皮都未抬,鼻翼发出一个淡淡的轻声,表示听到了,却不想猜。 林微云脸上的笑容勉强挂着,又问他:“您还记得,三年前在九州国立博物馆,跟那个日本解说员争论的小姐姐吗?就是穿马面裙汉服的那个。” 温庭深默不作声点了点头,显得兴致缺缺。 林微云继续观察他脸色:“这些年,我们一直有联系,常常说起那件事,还有您……” 温庭深不为所动,他作为事件的主人公之一,被提起也不足为怪。 “说起来,当年要不是您拿出一把五弦琵琶,我们也没那么容易打脸回去!” 林微云故作不经意提起五弦琵琶,男人却依旧没有抬头,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态度。 这不禁让她觉得莫名其妙,一腔热情也瞬间偃旗息鼓了。 明明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去就不对劲了呢!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来着,忒么男人的脸,也是说变就变好不好! 自讨没趣,林微云也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转过身支着下巴趴在栏杆上,望着两岸紫藤花开,艳丽的风景倒映在一波湖绿中,微风拂面,吹来丝丝花香。 还是大自然的风景更加美丽,男人果然只会影响女人的心情! 林微云情不自禁闭眼享受片刻,只觉得所有烦恼和忧愁,都像烟云一样消散了。 再睁眼,船只已经摇过了张氏故居,林微云回头问:“阿爷不回去吗?” 男人始终盯着电脑,淡声回:“嗯。” 刚陈叔打来电话告知,老爷子这一时半会儿还没谈尽兴,大概是被留着吃午饭了。 林微云伸出手,划了一下水波。 暗暗吐槽,这男人的态度,简直比这一江春水还要寒心。 然而下一秒,孟其姝发来信息支招。 静女其姝:【要不你弹个曲儿勾引勾引他?我不信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了你琵琶精的魅力!】 林微云:【弹曲怎么勾引?】 曲子是用来欣赏的,可不是用来谄媚的! 孟其姝恨铁不成钢:【弹首示爱的曲子会不会?】 林微云:【……】 林微云咬了咬唇,听老爷子说过,他这个外孙虽然不擅长乐器,却十分懂音律。 然而她弹琵琶十几年,从来没用这个去讨好谁,更别说去色.诱一个男人了。 而且就目前所看,这位怀景先生完全就是个大冰块,哪怕他们有三年前的那场异国缘分,哪怕有吴老爷子给她撑腰,他也没有给她半分好脸色。 然而……谁让他手里有一把能令她折腰的五弦琵琶呢! 林微云叹了口气,拾起靠在船侧的琵琶,沉吟不语,颤抖着的手开始拨弄。 示爱的曲子…… 是有那么一首来着。 黯然销魂的琵琶声悠悠响起,韵味无穷。 犹如春水落江南,谁在烟雨巷,美人卷珠帘,清波绿漪小桥岸,白衣少年跨马鞍,马蹄声声缠绵不已,诉断衷肠,海誓山盟犹在耳畔。 敲击键盘的长指逐渐失去了节奏。 温庭深回过神来时,发现刚刚一行字,全错。 再抬眸时,便见女孩子白皙的脸颊歪靠在琵琶身上,一双澄澈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 毫无情感,全是撩拨。 唯有眼尾那颗泪痣,仿佛染了几分水汽,如船外波光粼粼的的水面,荡漾涟漪。 如同她指尖缠绵悱恻的《凤求凰》,声声入耳。 大胆又直白,风情又柔媚。 这是温庭深如何也意想不到的。 她是真当他不懂音律,还是故意为之? 温庭深敛着眸,挑眉静静看着她,倾诉衷肠…… 得亏这些年商场尔虞我诈的历练,他练就了清醒寡言、沉稳克制的自持力,除非自己不想伪装,否则没有人可以看透他的心思。 就像此时此刻,眼前小姑娘再风情万种,他依旧能淡然自若回望过去,一副不懂曲意,只听琴声的欣赏表情。 她越故作淡定,他就越矜冷自持。 这样直白赤.裸的对视不到二十秒,女孩终是败下阵来,脸颊鼓鼓,气呼呼瞪着他。 指尖的缠绵悱恻,也变成了漫不经心的敷衍,逐渐偃旗息鼓。 温庭深心情一瞬间忽然变得晴朗豁然,唇角微勾,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拼定力,她终究是嫩了些。 为您提供大神 南城非梦 的《婚后失控》最快更新 8. 第 8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第 9 章 回到家,林微云一头栽进被窝,回想刚刚在船上的情景,尴尬得嗷嗷直叫。 她一定是着了孟其姝的道了,怎么会真的去撩拨一个男人呀! 而且她几乎确信,他一定听出来了! 不然刚刚下船,他应该问她弹的什么曲,而不是中午是否过去濯园吃饭! 这是不是说明,她已迈进成功的第一步? 不过对于这个邀请,林微云理智地拒绝了。 鱼儿才刚上钩,她当然不能心急,得让他咬得再多一点。 当然最最主要的是,这几天,她正在家里整理一些老物件,这次过后,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也许要研究生毕业,也许要结婚嫁人那一天。 总归是在外面漂泊累了,她才能回来。 所以,林微云想趁这段时间在家,整理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带在身边。 下午三点,兰姨送了一盒青团过来,说是今天刚做的,老爷子特意交代送过来。 林微云说了句谢谢,又问阿爷是否安好。 兰姨却摇头:“今天从张氏故居回来,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眼睛红红的,大概是聊起年轻时候的事情,有些伤感。” “怎么了?”林微云有些担忧。 “这个你不用担心,过两天就好啦,老爷子一向健朗开明,这次难关也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林微云愣了一下,坚定道:“会的。” 兰姨将她打量着:“依我看,他老人家跟林小姐很投缘,你看平时要是方便的话,就去濯园陪陪他,可好?” “好,兰姨放心,我知道的。” “那不如这样,反正我们也隔得近,不如这段时间,你早中饭就过来濯园,就当陪老人家说说话?” 林微云:“……会不会不方便?” 兰姨笑:“不会不会,人越多啊,老爷子就越开心,你过来,我们吃饭也不冷清!” 如是,林微云便答应了:“那就麻烦兰姨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你到点过来就行,可别客气!” 送走兰姨后,林微云不由得感慨老林显灵了,竟然给制造了这么好的机会。 晚上,陈女士终于打了电话过来,却只是简单问了下祭拜老林的事情,然后就催促她尽快回海城,话里话外暗示,顾嘉清已经回国了。 林微云正在老林房间整理他的遗物。 老林生前简洁,其实没什么东西可整理,跟陈女士离婚的时候,所有值钱的东西,他都给了陈女士。 如今留下来的,唯一比较珍贵的是两张琵琶、一把二胡、一支笛,还有两套他平常表演时穿的中山装,箱子里还有数十册曲谱,有老林亲自作的,也有他在日本誊写的珍贵古谱。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这些乐器乐谱是老林想留给她的。 林微云摸着那把已经有四百多年的红花梨老琴,仿佛能感觉到老林长满茧子的十指在拨弄琴弦。 若不是因为那场意外,老林一定可以成为更出色的演奏家,或许有一天,他也会成为吴老师那样的老艺术家。 品笙,品笙,他一生都为琵琶而活,好像没有什么是独属他林振乐个人的东西。 直到翻到箱底,林微云翻出一张大红色的结婚证,保存得还很崭新。 是他和陈女士的结婚证。 离婚时,他说结婚证不见了,却原来是自己悄悄藏了起来。 林微云眼底一湿,她问陈女士:“这些年,你想过老林吗?” 哪怕一次? 明明灰白照片上,他们男才女貌,恩爱不已。 为什么就不能走到最后? 为什么会是生死相隔,天各一方的结局? 她可以接受陈女士与父亲离婚,可以接受陈女士改嫁,只是不能接受她在父亲那样艰难的日子里,背叛他,抛弃他。 “明明我们一家三口,也有很幸福的时候……” 父亲每次演出回来,都会给她和陈女士带礼物,不论贵重,从不忘却。 他曾把她抱在肩上,回头跟陈女士说,这一生得妻女如此,足以。 林微云压抑着哭声,只允许眼泪默默无声地流下。 那头依旧是沉默了片刻,陈女士声音哽咽:“阿云,是我对不起你阿爸,所以妈妈现在只想尽量补偿你。” “让我嫁进顾家,就是你的补偿吗?” 林微云呵了一声:“陈女士,我已经成年了,名义上你也不是我妈妈了,所以,算盘不用打得这么响。” “妈妈也是为了你好,阿云,你孤身一人没个依靠,万一以后你嫁的男人欺负你,都没有人可以帮你,嘉清不一样,他是妈妈看着长大的,人品脾性都好,你也会有妈妈的庇护,妈妈是为你考虑。” “如果是为了我考虑,那当年父亲出意外后,你为什么没有提过一句要带我走?” “当时你顾叔叔生意不太好,我……” “不是因为你急于备孕,怕我影响你的新家庭么?” “阿云,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妈妈?”陈玉枝有些生气,声音也提高了些,更像是心虚。 林微云仰头,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听好了,这辈子我就是孤独到老,也不会嫁进你们顾家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罢,她挂断了电话。 这辈子,只要她不原谅他们,他们就永远没有脸回南溪! 而后,电话再响起时,林微云直接无视,任它一次次响着。 她心里难受得很,靠在床头哭了好一会儿,起身去倒了两杯温水灌下,压下心中的难过。 然后红着眼继续去翻呀翻,在两米宽的红木箱里,翻出了两套蚕丝被。 这是老林生前去找老师傅亲自制作的,用的还是南溪最珍贵的辑里湖丝。 已经十二年过去了,她还没有结婚,蚕丝被依旧洁白柔软如新。 南溪的习俗是每个女孩出嫁,父母都会给配置两套蚕丝被做嫁妆,老林知道自己等不到她出嫁的那一天,便提前给她准备好了。 也算是他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了。 林微云把脸贴在柔软的被芯上,像是父亲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此刻的她,倍感孤独。 她不愿回来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里已经连一个可以说话的家人都没有了。 昨天吴老爷子与她说,人的记忆是靠倾诉形成的,她没有小时候的记忆,大概是因为那些事情无人倾诉,慢慢忘却了。 林微云不想以后自己老了,关于南溪镇的回忆真就没有了。 于是她自言自语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从回到南溪镇见到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说给老林听。 “老林,我想你了。” 十点,林微云靠在床边,哭到睡着,刚进入了梦乡,忽然又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直接惊醒了她。 林微云脑子还没醒过来,下意识按了接通后,却听到一道有些陌生又熟悉的男声。 “阿云,是我,嘉清哥……” “啪!” 林微云像是触到了瘟神一般,惊得挂了电话,然后只愣了一刻,便把号码直接拉黑。 那人对她来说,可不就是瘟神么! 她望着窗外寂静的黑夜,有些茫然。 是不是只要她谈恋爱了,陈女士就会放过她? 脑中那个荒诞的念头忽然又强烈起来。 或许…… 这称得上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完美计划。 为您提供大神 南城非梦 的《婚后失控》最快更新 9. 第 9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第 10 章 翌日,清晨五点半。 天灰蒙蒙亮,还带着一丝丝清明寒气。 林微云背着琵琶偷偷摸摸站在自家院门后,透过半开的缝隙,眼珠子在荷塘边转了一圈。 果然不一会儿,便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从晨曦中,踏雾而来。 她眸光一亮,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踏了出去,眼睛都没带瞟左手边,转身关了门。 动作可谓一气呵成,自然如流水。 下了石阶,与迎面而来的男人碰个正着。 “早啊!” 她故作惊讶,而后扬起明媚的笑容。 温庭深只是抬眸和她对望了一眼,眼里没什么情绪,淡淡一点头,就连跑步速度都没有改变,直接越过她,继续围着荷塘跑去。 一阵寒风夹着凛冽从他身上吹过来,吹起林微云的裙摆,薄荷绿的网纱裙,如池中亭亭而立的荷叶,肩上只披了一件短款月牙白的桑蚕丝开衫,清醒淡雅。 偏那个男人未曾多留一眼。 林微云啧了一声。 这男人是真冷! 比三月的寒风冷多了! 林微云深呼吸一口,安慰自己要沉着冷静,然后往荷塘的湖心亭走去。 这里空幽静雅,空气清香,少有游客的打扰,最适合练琴了。 《破云》的轮指指法技巧性很强,如果不熟练曲谱的话,很难弹得顺畅,一早上,林微云便来回一直弹着这曲。 目光偶尔落在远处晨跑的男人身上,只是男人一心沉醉在运动中,没有向她这里投来一个目光。 林微云倒也不气馁,早就知道,五弦先生不是那么轻易能拿下的。 就像是杠上了一样,男人跑了多久的步,她就弹多久的琵琶。 哪怕昏昏欲睡弹错了好几个音符,直到肚子咕咕叫,林微云不得已停了下来,捂着肚子叹息自己体力到底不如男人。 “练完了?” 忽然,身后传来男人磁性低哑的声音,还微微带着喘。 这声音,在床上可太带感了! 她也不想想歪,怪只怪这声音太过性感了,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林微云屏着息,优雅转身,有些惊讶望着他。 刚刚近一个小时,他可都没搭理她! 男人站在几米远外的台阶上,发梢微湿,看着却一脸的清爽,正举起手机让她看。 “用早餐了。” 林微云瞬间明白过来,大概是老爷子的指令。 “好,那您等我一下。” 她小心翼翼把琵琶装进盒子,然后直接两手抱着跟了上去。 “您每天都要早起晨跑吗?” 回濯园的路上,林微云主动创造话题,企图拉近两人的距离。 温庭深正拿着白色毛巾擦颈间的汗,目光低垂掠过她的脸,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林微云眼眸一眯,眉眼染着笑:“真巧,我也喜欢早起,练琴。” 温庭深微微侧头看向她,那双漆黑深邃的眸似玉一般通透,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林微云心底怦然一跳,面上却一脸风轻云淡。 快夸我呀!快夸我呀! 然后我们就能愉快地交流起琵琶啦! 男人轻点头,似调侃:“林小姐精力不错。” 说完,加快了脚步,毫无留恋进了濯园。 “……” 林微云抿着唇一横唇,咬紧牙关愤愤然盯着男人的背影。 她不就是昨晚后半夜失眠,弹了一晚上的琵琶么! 至于这么阴阳怪气? —— 吃了早餐,外公留她下来去庭院练会儿琵琶。 “云丫头,想不想阿爷教教你?” 林微云原本瞌睡虫上脑,打算回家睡个回笼觉,忽然听到老爷子这样说,睡意顿时全无,站直了身子,一脸认真。 “想!” 能得吴玉安老师一点拨,这简直是所有琵琶者梦寐以求的梦想好不! 这事要被她导师知道还得了,高低得喊她一句小祖宗! “阿爷,那我拜您为师可好?” 老爷子哈哈一笑:“丫头,阿爷十年前就已收了关门弟子。” 林微云有些失落。 却见老爷子笑眯眯望着她:“阿爷不收徒弟,但阿爷想要个孙女。” 林微云脑子转得快:“阿爷是说……” 老爷子点了点头。 “可是……” 林微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孤身一人,不知道何德何能可以做他老人家的孙女。 更何况,她接近濯园,接近他的外孙,都是不纯粹,带了目的的。 “阿爷,我没有您想得那么好……”她有些心虚。 “丫头,阿爷已经是半身入黄土的人,若有朝一日,你不嫌弃能回来送阿爷一程,阿爷就知足了。” “不会的,阿爷寿比南山,一定会长命无忧的!” 老爷子被哄得合不拢嘴,又问她一次:“那阿云要不要做阿爷的孙女?” 林微云这次没有再犹豫,起身走到石桌旁,倒了一杯西湖龙井,恭恭敬敬端了过去。 “阿爷,请喝茶。” 老爷子笑得几乎合不拢嘴:“丫头,你这架势,我还以为是孙媳妇给我敬茶呢!” 一旁的陈叔和兰姨也跟着笑了起来,对老爷子恭贺说道:“您好福气,这孙女真漂亮!” 林微云摸了摸后脑勺,看着老人家,又叫了一声:“阿爷。” 这次,是与之前不一样的阿爷。 大概上一次这样叫,还是孩童时期,被她阿爷牵着手,在镇上买桂花糕吃,十几年过去了,阿爷的脸已经很模糊了。 老爷子点头应声:“好孩子,阿爷终于有了孙女!” 林微云坐下,笑着说:“我阿爷,应该不会吃醋吧?” 老爷子让她放心:“当年我跟你阿爷,情同手足,他的孙女喊我一声阿爷,不过分,不过分。” 人间四月芳菲尽,庭院桃花始盛开。 雨后的江南,阳光不燥,微风凉爽。 在桃花树下饮茶、弹琵琶、唱曲儿,已是人生一大幸事,林微云没想到,她这辈子,还会有亲人。 至少阿爷在的这些年,她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从此,也有了回南溪镇的牵挂。 整个上午,爷孙俩兴致高昂,一把琵琶一把三弦,一唱一和,竟唱起了苏州评弹《声声慢》,悠然响起。 少女声调温婉酥柔,吴侬软语更是软糯入骨髓,江南味十足,别有一番少女娇媚的韵味。 彼时,二楼花团锦簇的阳台上,男人穿着浅蓝色衬衫,慵懒地倚在栏杆旁接电话,静静看着花园里这一幕。 这般天籁之音,就算是评弹茶馆也未必能听到的。 “庭深,你跟外公说,你爸这边工作交接完,我们就回国,最迟月底,一定能赶上的……” 楼下弦声高.潮正起,电话那头,温母也听到了,连忙问:“你外公在弹琴?” 男人挑了下眉,唇角微微一提:“嗯。” “他老人家心情怎么样?” 似乎知道老爷子身体硬朗,小小癌症不值一提,他们更担心的是老人家心情如何。 “挺好,”温庭深扶了扶镜框:“刚收了一个孙女。” “孙女?”温母顿时不淡定了:“什么孙女?” 温庭深:“隔壁林家的小女孩。” “什么样的女孩?”温母知道老爷子一直想有个孙女,当年温若涵出生,老人家比谁都高兴,又比谁都遗憾。 老吴家该生的都生了,看样子是没有女孩的福分了。 为此,老人家还气得离家出走过,去三亚度了两个月的假,吃了两个月的海鲜才回北市。 如今听到他收了一个孙女,她这个做女儿的,是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女孩,这样得他眼缘。 温庭深难得有闲散的心情,又打量了一会儿那抹月白牙身影,眯着眸似乎在斟酌用词。 “一个,与他志同道合的女孩。” 外公生有三子一女,一人从政,一人科研,一人相夫教子,唯有温庭深二舅继承了外公的艺术细胞,也是一位民乐演奏家,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而到了孙辈,竟无一人精通音律,只他温庭深略懂一二,这对老人家来说,无不是一种遗憾。 所以温庭深觉得,外公对林微云另眼相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身上弹琵琶的天赋,远比二舅还要高。 虽然情有可原,但他还是有些疑惑。 要说因为一个女孩会弹琵琶,他就收为孙女,那他之前收的徒弟当中,也不是没有女弟子。 为何到了林微云这里,就不一样了? —— 等温庭深回房处理完工作,再下楼来到庭院,铿锵琵琶声成了缓如流水的摇篮曲。 少女正趴在石桌上睡得酣甜,外公在一旁轻轻拨弄的琴弦,似轻哄似陪伴,就像小时候温若涵午睡时,外公也会陪在一旁哼着小曲儿。 陈叔和兰姨没有候在一旁,大概是后厨帮忙了。 见到他来,老爷子缓缓收了尾,放下琵琶,而后下巴抬了抬,轻声吩咐:“你把云丫头抱回房,别着凉了。” 温庭深皱了皱眉:“外公,男女授受不亲。” 他们都是成年男女了,这样确实不妥。 “怀景,她是你妹子。”外公却轻飘飘说了一句,双手扶在拐杖上,将他盯着。 一副今天他抱也得抱,不抱也得抱,否则两人都别想回房。 温庭深一瞬间有些啼笑皆非,鼻息溢出一丝浅淡无奈的笑。 摇了摇头,只能抬步走过去。 弯身,抱人。 一气呵成。 只是他终归还是注意了分寸,手握拳从女孩腰侧环过,另一只手臂勾起她一双腿,鼻间猝不及防吸入一缕花香浓郁的香气,是桂花和橙花,甜美中带着几分清冷,清冷中透着一丝魅惑,似有若无,捉摸不透。 就如她本人一样。 “小心一点。”外公在身后小声提醒。 温庭深懒得理他,健步如飞。 就这丫头柔若无骨、轻如鸿毛的身量,他单手就可以拎起。 然而上楼梯的时候,大概是重心改变,搭在他胸膛前的小手忽然下意识扯了扯他领带。 男人低眸看去,只见那卷翘的眼睫颤动了两下,俏丽的鼻子跟着皱了皱,就连原本柔软的身躯,也有了一丝丝尴尬的僵硬。 这是,醒了? 还会害羞了? 昨天光天化日之下,给他弹凤求凰求爱的时候,可嚣张得很,活像只狡猾的小狐狸,盯着他这个猎人,不知天高地厚。 这下到会害羞了! 外公在楼下叮嘱:“给丫头盖好被子,你等会儿下来,我有事跟你说。” 温庭深默不作声,抱着人继续往卧室走,待到了她房间门口,他忽然起了坏心思。 俯身靠近女孩耳边,薄唇轻启吐出两字:“开门。” 那低沉的嗓音,仿佛有无数颗滚动的砂砾滑过,带着滚烫的热气碾过林微云的耳廓,让她觉得有一把火在耳边被点燃,一瞬间就吞噬全身,熊熊烧起。 她欲哭无泪。 她真不是装睡,只是半途醒来,发现被他抱在怀里,本来已经很难为情了,偏偏阿爷还在后头跟着。 若这个时候下来,场面只会更加尴尬,所以她才索性装作不知情,横竖醒来不提这事就行了。 偏偏这人不怀好意,戳破了她的伪装,给她难堪。 林微云在心中冷喝一声,多亏了这个狗男人,她的三室一厅这下总算有着落了! 但无奈,她不开门,男人就停在门口,静静看着好戏。 林微云表面云淡风轻,闭着眼,往身后伸出手,去拧动门锁。 内心早已问候了他十八遍! 听到“咔哒”一声,男人瞬时抬脚,用膝盖将门往里顶开,然后抱着她直接往床边走去。 林微云不禁翻了个白眼:不是,大哥!咱都进房了,谁也看不见,没必要如此认真吧! 然而温庭深像是故意逗她似的,将她丢到床上后,还“好心”地扯了被褥往她身上一盖,蒙住了她脑袋,声音是真的带了一丝笑意。 “好好睡。” 林微云:“……” 这他妈谁还睡得着? 为您提供大神 南城非梦 的《婚后失控》最快更新 10. 第 10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第 11 章 一楼,外公书房。 等温庭深推门而入的时候,外公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沉思望着桌上一幅字画。 “外公?” 待走近了,他发现老人家眼眶发红,不禁有些诧异。 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外婆过世那些年,温庭深就没见过老人家掉过眼泪,哪怕是经历数次痛苦的化疗过程,他都依然能笑着面对。 “你来了啊。”外公收起悲伤的眼神,问:“丫头睡着了?” 温庭深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嗯,外公找我了,是有事吩咐?” 老爷子点头:“很重要的事。” “关于林小姐?” 老爷子抬眸看了他半晌。 他这个外孙不愧是温家最有经商头脑的人,向来聪明得很。 老爷子也最喜欢跟这个外孙待一起,因为很多时候,温庭深虽然言语不多,却能一眼看透人的心思。 平常哪怕他工作再繁忙,也会抽出时间来陪伴自己,即使常常被抱怨还不如他一个老头有趣,但这小子是个面冷心热的性子,但凡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都会一声不吭尽量满足自己,纵容他这个老小孩脾性。 就好比前些年,传闻,民国时期失踪的一把小叶紫檀五弦琵琶,出现在日本,知道这是他最大的心病,是这个外孙耗费一年时间,从日本收藏家手里高价买回。 哪怕那只是第一张仿唐五弦琵琶,可那也曾经是我们国家的宝贝,价值连城。 “怀景,外公要你答应我,以后我不在了,替我好好照顾云丫头。” 温庭深似早已料到,淡声询问原因。 外公任何嘱托,他都会答应,只是想知道事情始末。 不然,如果因为自己的关心,惹得小姑娘起了什么别的心思,那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你过来,”外公将桌上那幅字画小心翼翼移到他眼前,“外公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很长,外公惦念了一生。 故事又很短,不过半小时便说完。 七十年前,上林村还是南溪镇最贫穷的一个小村子,村里的孙老头娶了一个外地女人,女人带着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水灵灵的,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 孙老头本来是想娶个女人给自己冲喜的,但没过两年,还是撒手人寰,留下孤儿寡母守着一间破土屋。 村里其他人都不喜与这对母女来往,唯独吴林两家的小少爷对他们照顾有加。 不知不觉过去十年,小姑娘长成大姑娘,生得温婉漂亮,更是弹得一手好琵琶,在南溪镇也是鼎鼎有名的美人。 三人都在艺术学院读书,张家姑娘和吴家少爷学的声乐系,林家公子学的美术系。 身边人都知道,吴林两家的少爷都喜欢孙家姑娘,但两人依旧是要好的兄弟,和孙家姑娘三人会时常在南溪河上泛舟游湖、弹琴作画,情谊深厚。 只是没有人知道,孙家姑娘到底喜欢谁。 “后来,北市文工团来学校招生,名额只有一个,孙家姑娘和吴家少爷,二选一。” 外公感慨说:“那个时候谁都知道,一旦被选上,前途不可估量,吴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无论从实力还是背景,孙家姑娘都没有胜算可言,然而吴家少爷却铁了心要把这个机会让给她,准备不去参加考试。”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考试前一周,孙家姑娘受了伤,手再也不能弹琵琶。” “再后来,吴家少爷去北市前,孙家姑娘与林家少爷成亲……” 那幅画上,是六十年前林家少爷所作,南溪河上一叶泛舟在水中央徐徐前行,两男一女,女子怀抱琵琶低眉拨弹,一男子站在对面拉二胡,另一个男子在船头低头作画。 左上角题字:高山流水。 落款:林国涛。 温庭深一眼看出拉二胡的男子就是外公。 也知道,那林家少爷和孙家姑娘就是林微云的爷爷奶奶。 他以为故事到此为止,外公的遗憾是一段感情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谁知外公忽然落泪,哽咽道:“我一直以为,她是为了跟林生在一起,才自废双手。 “这几十年,我不愿回来,是心里有怨的,直到后来遇到你外婆,年少心事才终于释怀。” “然而前些日子,你德生拿出这幅画,跟我说了故事。” 他苍老的手抚着画上三人,声音颤抖:“知道我要放弃考试,我母亲亲自找了她,至于说了什么,谁也不知,只是第二天,她便从山上摔下来,折了手,此后几十年,她再未弹过琵琶,一生相夫教子。” “我知道她手受伤,但也绝不会到那种不碰琵琶的程度,云丫头说从未听过她阿奶弹过琵琶,是因为我。” “她是为了成全我,才落得这样下场的,我却在心里怨恨了她几十年。” “怀景,你可知,即便当年不去文工团,她也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云丫头和她一样,都是天生的琵琶精。” “是我毁了她……” 外公低声哭泣着,像个孩子一样,懊悔,自责。 一段尘封了几十年的真相,若是没有云丫头,张德生也不会忽然决定告诉他。 林生临终前把这幅画托给张德生,是因为知道以妻子的性子,一辈子也不会开口,他知道妻子心里自始至终爱的不是自己,想着若有朝一日,他不在了,他们也能冰释前嫌。 只是张德生没想到,林生死后十几年,吴玉安都没有回来过。 再后来,张秀芬和林家儿子相继离去,只留下一个林微云,孤苦无依。 温庭深上前握住外公发抖的手:“外公放心,怀景会好好照顾她。” 难怪老爷子回到南溪镇就一直闷闷不乐,见到林微云后更是暗自伤神,原来是有这些前尘往事。 老爷子抬头,老泪纵横,再三嘱咐:“要把她当亲妹子看待。” 温庭深点了点头。 “但是,别告诉她这些事情,”老爷子抹了抹眼角,笑道:“这丫头跟她奶奶一个性子,不喜欠人情,直得很。” “若她知道了,会认为我是因为愧对她奶奶,才心疼她,就不会再叫我阿爷了。” “我是真心喜欢她,跟她奶奶无关。” 温庭深自然一切都听他的,只道:“外公既然想补偿,就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老爷子喃喃:“你说得对,我多照顾她几年,日后见了她阿爷阿奶,也好请罪。” 见他心结解开,温庭深也算松了口气。 “外公能想开是最好。” “这事,你也别跟你妈妈她们说,免得让云丫头起疑心。” 老人家瞬间又恢复了小孩心性,要求他保守秘密。 “好。” 温庭深将那幅旧画缓缓卷起,放入画筒:“那现在,您回房好好睡一觉,我公司有事要回海城几天,我不在,您要记得按时吃药。” 老爷子起身:“有云丫头在,你尽管去忙吧。” 温庭深忽然又想起来什么,问:“你跟张爷爷是不是打算,让林微云代表上林村,去当今年的蚕花姑娘?” “是这样打算,等会儿云丫头醒了,我跟她说说,还有这次蚕花节,是你们节目第一站,到时候你可得让你公司的人,多拍拍她的镜头!” 温庭深却道:“外公你知道,我不管这些的。” 老爷子哼了两声:“知道了,我到时候跟小关说。” 当初关跃亭有这个节目策划的时候,第一站想的便是南溪镇的非遗文化,自然而然也想起拉温庭深做最大投资方。 温庭深虽然对这个节目策划很感兴趣,也很支持,但他不想让人知道,背后的投资方是他温庭深。 毕竟是外公的家乡,乡里乡亲的,办事低调点最好。 是以,知道《国风之旅》投资方是他的,也就张爷爷和他外公。 外公却忽然想起什么,有些激动说道:“小关那边可找到合适的人了?我看云丫头就很符合你们的要求……” 温庭深想起什么,不由一笑:“这些事您就别操心了,去睡吧。” —— 半小时后,温庭深换了套黑色西装,准备出发。 刚打开房门,碰巧对面房间的门也开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两秒。 小姑娘一脸生不可恋地看着他,眼里怨愤满满。 大概是躺了一个个多小时,实在装不下,准备偷偷回家。 温庭深微微勾唇,只是与她点了点头,便率先往楼梯口走去。 林微云跟了上去,见他一身正装,像是要出门的样子,随口问了句:“您要出门?” “嗯,回一趟海城。”男人长腿拾级而下,漫不经心回她。 林微云却慌了:“多……多久?” 温庭深停下脚步,转身睨了她一眼。 林微云不妨他突然停下脚步,差点要撞上去,好在抓住扶梯栏杆,刹住了脚步。 “有事?” “没……” 面对他的询问,林微云差点舌头打结,连忙解释:“我是怕外公问起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外公知道。” 温庭深似乎笑了一声,林微云不太确定:“啊?” 眼见男人出了门,沿着长廊越走越快,林微云连忙跟了上去。 “怀景先生在海城是做什么的呀?我在那里生活了四年,好像一直没有见到过您。” 温庭深脚步终于放慢了些,眸色深深盯了她一眼:“或许见到了,只是你没注意?” 林微云一脸认真:“怎么会!怀景先生玉树丰姿,令人过目难忘,我怎么会没注意。” 她虽第一次夸男人,但这话确实没有违心。 这个男人,她是真的惦念了三年! 哪怕一个一闪而过的镜头,她也能认出他! 怎么可能见到了还没注意呢! 虽然说,真正让她耿耿于怀的是那把五弦琵琶,但这张脸,她从未忘却过。 这大概就是,长得好看的优势吧。 温庭深瞥着她,目光一瞬就落在她那颗眼尾痣上,染了几分浅笑,更加妩媚动人。 或许她自己不知道,比起这些生硬的话,她眉眼更加撩人。 哪怕是故作的温柔。 “多谢林小姐夸奖。”温庭深今日难得多回应了她两句,虽然声音依旧寡淡凉薄。 林微云却好像受到了鼓舞,与他谈起了旧事。 “那次去日本,您也是为了博物馆那把五弦琵琶吧?” “嗯。” “怀景先生也是懂音律之人吗?” “不懂。” 林微云一愣,所以那天在船上,他到底听懂她在弹什么曲没有? “怀景先生,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那把仿唐五弦琵琶,您是从哪里买到的?” “……抱歉。” 温庭深忽然叫住了她,然后看了眼手表时间:“我现在要赶去机场。” 濯园门口的黑色宾利前,司机大叔正恭敬候着。 “先生,可以出发了。” 林微云刚刚不留痕迹带出的话题,生生被掐断。 眼见着男人走向车后座,她内心重重叹了口气。 失误失误! 刚刚就不该提五弦琵琶! 好好的机会,下次再开口就难了。 “一路顺风,怀景先生。” 林微云漫不经心挥了两下手,转身准备回家。 “林小姐。” 她转身,便见男人降下车窗,对她轻轻一笑:“近日我不在,林小姐方便的话,可否留在濯园?” 林微云愣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男人这般温柔,商讨的语气不再冰冷,却又隐隐有些大哥的威严。 “……行。” 她像是受了蛊惑般答应了。 直到车子缓缓驶去,不见了影子,林微云才忽然惊醒。 美人计!美人计! 原来他才是那个施计的美人! 而黑色宾利刚上高架,关跃亭便打来了电话,温庭深的目光从电脑桌面前移开,抬头看向车窗外。 南溪镇山清水秀好风光,不愧是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 “我调查了一圈,确定并没有任何关于你温庭深的任何谣言呀,别说谣言了,你的身份都没有人敢扒,你怎么突然打听这些事情?” 闻言,温庭深挑了下眉。 他也不知道林微云从哪儿听来的谣言。 只是此刻,比起查散布谣言者,他更好奇林微云对他有何居心。 在不知道他就是温庭深的情况下,就盘算着一步步靠近他。 “不用查了,我现在回海城,琵琶手这事你不用管了。” “怎么,林同学终于答应了?” 关跃亭很意外,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他还以为没戏了。 温庭深薄唇轻扯,目光又回到电脑屏幕,继续处理邮件,声音浅淡。 “等你来南溪,就知道了。” 为您提供大神 南城非梦 的《婚后失控》最快更新 11. 第 1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2. 第 12 章 温庭深不在的两日,林微云倒是轻松自在了许多。 不用想方设法去撩拨他,也不用套他的话,她一心一意跟着老爷子学琵琶,像是争分夺秒一般,不愿错过难得的机会。 “云丫头打算在家待多久?” 中午吃饭时,老爷子问她。 “等蚕花节结束,我跟朋友出去旅游一段时间,就回学校了。” “打算去哪里旅游?” “还没定,她是一个很厉害的旅行博主,我跟着她走,一定很有意思的。” 老爷子点头赞同:“不错,到时候遇到好景,记得拍给阿爷看。” “好呀~”林微云又问道:“阿爷会一直待在南溪吗,我听怀景先生说,您以前也很喜欢旅游的?” 老爷子望着天,呵呵笑:“现在老了,走不动咯。” “我不信,”林微云笑:“您今天还走了两条街,就为了吃一碗正宗的风枵!” 风枵是本地特色茶,说是茶,其实也可以说是糖水。 就是在把糯米锅巴里加上玫瑰、桂花,然后加入开水泡一下,泡过的锅巴软糯香甜,再加上玫瑰花和桂花的香气,倒入一点点白糖或者蜂蜜搅拌,尝一口便丝丝香甜,回味无穷。 老爷子说,小时候他们没有现如今那么多美食,眼花缭乱让人目不暇接,唯有这一道是最容易做的,几乎每个小孩都爱,也成了他在外漂泊数十年,最怀念的味道。 虽然是简单的食材,但只有在南溪镇这里尝到,才是最正宗的回忆。 大概这就是,家乡的山水,永远是独一无二的味道吧。 老爷子哈哈大笑:“只要有一口好吃的,阿爷可以一口气跑三公里!” 说罢,竖起三根手指,面色红润,俨然一个老顽童。 林微云含着一口饭,差点笑岔气。 老爷子慢悠悠喝了一口汤,似是随口一提:“说起蚕花节,云丫头当过蚕花姑娘没有?” 林微云摇头。 小时候看着那些穿着漂亮衣裳的蚕花姑娘,在人群中翩翩起舞,她很是羡慕,也曾想过满十八岁后,要做一次蚕花姑娘过把瘾,阿奶甚至都为她做好了衣裳,只等着她长大。 只可惜,阿奶和老林都没有等到这一天。 “那云丫头今年要不要试试?” 林微云震惊了一下:“可以吗?” 老爷子点头:“你张爷爷昨日跟我说了,前两年蚕花节停办,今年镇上打算大规模办一次,以往每个村一位蚕花姑娘,今年需要三位,我们上林村正好还少一个。” 林微云有些受宠若惊:“可是蚕花节不是一个月前就准备了吗,我能干什么?” “傻丫头,你张爷爷那眼光,会随意挑人选上去吗?他自然是看中了你的优点,给你特别安排的节目,你一定可以应付来的!” 这下,林微云大致猜到了:“您是说,弹琵琶?” 老爷子颔首,颇为自豪:“那对你云丫头来说,不是屈指一弹?” 林微云原本还有些犹豫,又听老人家说:“我让怀景给你定制一套漂亮的衣裳,代表我们上林村,风风光光坐在花船上面,到时候无人机这么一拍,我孙女肯定是最美的!” 而此时,距离蚕花节也只有一周时间了。 晚上,孟其姝得知这个事情后,哇塞了一声:“林微云,你就是那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蚕花姑娘!大胆地破茧而出吧!” “到时候我的视频剪辑里,主角C位非你莫属!” 林微云被捧得心花怒放,但还是说出了自己愿意去的理由一二。 “以前我爸他们就挺期待我上花船巡游,他们要是知道今年我能去,一定很开心。” “再一个就是,阿爷说,让怀景明天带我去定衣裳,机会难得,我可不能放过。” 提起这个男人,林微云就不得不吐槽一下了:“还好我不是要跟他谈恋爱,不然就他这时冷时热的态度,我分分钟要分手!” 古有人为五斗米折腰,如今她为一把琵琶折腰,这怨气,也只能吞下了! 孟其姝表示不解:“我又没见过他,不如你静观其变,我两天后过来,帮你瞧瞧?” 林微云哼了一声:“你确定两天后能过来?” 孟其姝发誓:“确定!我这一期视频做完,就来陪你!” 林微云再相信她一次,从家里拿了父亲的老红木琵琶,就往濯园走去。 —— 这日,温庭深从海城回来。 刚进濯园,就见一老一少正围在花园里忙活着,画面温馨日常,仿佛还能听到枝头鸟儿啼闹嬉戏。 “回来了?” 老爷子戴着一副老花眼镜,见他走过来,也只是优哉游哉打了声招呼,继续埋头手里的活。 温庭深走近了,才看到两人是在折腾一把旧琵琶。 “嗯。”他随口答了句,立在一旁看了两眼。 林微云正蹲在地上接外公拆下来的旧品相,闻言抬头看向他,笑靥如花:“阿爷真厉害,还会修琴!” 她昨晚把琵琶拿过来,是想着蚕花节那日,就拿这把老琵琶去,也算是替老林看一眼她做蚕花姑娘了。 没想到老爷子看到这把琵琶时,很是惊讶,抱着端详了许久,似乎触景生情,而后过了半晌,才说琵琶旧了,需不需要他帮忙翻新一下。 林微云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当然求之不得。 这把琵琶听说是老林第一把,有些年头了,虽然保存完好,但是琴弦已经断缠,品相也需要更换,琴身大概还要保养一下。 老爷子语气自豪说道:“弹了一辈子的琵琶,能修琴是基础,丫头记住,师傅再专业,也不如你自己懂你的琴。” “嗯!”林微云表示受教了,便蹲在一旁学了起来。 眼见两人忙得没空搭理自己,温庭深闲站了一会儿,便打算回房,却被老爷子叫住。 “怀景,你下午带云丫头去镇上做一套衣服。” “怎么了?”温庭深看向林微云。 林微云莞尔:“阿爷让我去当蚕花姑娘!” 温庭深若有所思,淡淡评价了一句:“挺好。” 林微云不禁嘴角沉了沉,感觉他的回应有些敷衍,也不知道他评价的是这件事情,还是她本人。 简单的“挺好”二字,听不出一丝夸赞的语气,却令人忍不住抓心挠肝。 “这把琵琶修好也要三天,丫头要练琵琶的话,去阿爷乐库里挑,看到喜欢的,直接拿。” 外公做好标记后,准备剪断白色琴弦。 林微云摇头:“阿爷,我自己有,这把是我爸生前最喜欢的琵琶,应该有七八十年了,到时候蚕花节,我就带它去。” 老爷子摸着那有些发毛的蚕丝琴弦,目光深远:“一百多年咯,比老头子我的岁数还大。” 林微云诧异他如此肯定,低声笑着。 又听老人家询问:“丫头,这些旧琴弦,能否送一根给阿爷?” 林微云原本也没打算扔掉,怎么说也是老林留下的,听到老爷子这个要求,她有些意外。 “您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全部拿去,给我留一根就好了。” 原来,两人都只想做个纪念。 老爷子笑道:“不用,送我一根就好了。” 随即又从脚边一个木盒里拿出几包新的琴弦,递给林微云:“作为谢意,这些送给丫头。” 林微云一看,当下就惊呆了,连忙摆手:“不可,阿爷,这个太贵重了!” 蚕丝琴弦价格本身不便宜,而且老爷子递过来的还是辑里特有的蚕丝,更是价值不菲。 她原本也只想换上普通的尼龙丝缠弦而已。 老爷子似乎预料到了她的反应,也不多说,直接将手中旧琴弦放下,只是神情有些难过:“那这旧琴弦,我也不收了。” 林微云瞠目结舌:“……”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一旁的温庭深目睹了这一幕,唇角不禁微微一勾,看着挺狡猾的一姑娘,原来也这样好骗。 —— 吃完中饭,老爷子催促两人出门。 林微云想着他也是刚下飞机回来,都还没有休息,便婉拒道:“阿爷,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衣服我阿奶十二年前就给我做好了,只是有些地方不合身,我拿去改顾阿婆那里改一下就好了。” 她说完,冲温庭深使了个眼神,自己一溜烟跑了。 然而等林微云从家里拿了衣服出来,却见男人正把车停在她家门口堵着。 而且还没有带司机,一人抱臂靠在驾驶门前,闲散地候着。 听到脚步声,温庭深抬头,目光深邃扫了她一眼。 林微云惊奇:“不是让您去休息吗?” “……”温庭深想说,长辈之令,不敢不从。 刚刚他家外公,红着眼抱着那张老红木琵琶跟他说:“这是当年她第一次学琵琶,我从苏城老师傅那里买来送给她的。” 语气里尽是自责。 “云丫头她,什么都不知道。” “外公觉得很愧疚,这些前尘往事不能与她明说,只能多多疼惜她,日后带着这蚕丝琴弦,见了她阿爷阿奶,也好有交代。” 如今他家外公,俨然成了她亲爱的阿爷,把她当做掌上明珠一般宠着,生怕累着半分。 也不知道温若涵那丫头看到了,会不会吃醋。 “上车吧。” 他见没有重物要提,便转身拉开驾驶门,上了车。 林微云迟疑着,她是坐后座,还是副驾驶呢? 前者,直接把他堂堂总裁当司机,好像不太尊重人。 后者,担心他有什么非女朋友不能坐副驾驶的总裁毛病。 温庭深看出了她的犹豫,轻抬了下下巴,指向中控台:“过来,报一下地址。” “哦。” 得了他的指示,林微云干脆利落地抱着衣服绕到副驾驶位。 “先去匠心糕点铺吧。” 顾阿婆住在隔壁辑里村,如果开车过去,得绕过景区走大路,这样的话,车子只能先停在景区停车场,两人再从小路穿过去,大概走了十五分钟,才到匠心糕点铺。 林微云排队买糕点的时候,温庭深手机正好进入一通电话。 来自关跃亭。 他便站到一旁去接听,关跃亭告知他临时有事,恐怕要过两天才能赶到南溪镇。 横竖他一个音乐总监属于后期制作环节,倒也不急于一时。 他不急,温庭深这个甩手掌柜更加不急。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恰好林微云提着几盒糕点从人群中走出。 温庭深眸底划过一丝惊讶,但还是绅士地伸出手去帮忙:“我来吧。” 林微云也不跟他客气,给他递了三盒大的,自己左右各提一盒小的。 回到车里,温庭深才问了一句:“这些都是送礼的?” 林微云生怕一路颠簸,把糕点颠坏了,便小心翼翼护在怀里,将衣服放到了后座。 “嗯,顾阿婆最喜欢匠心家的梅花糕和定胜糕了,每年我去看她,她老人家都不收我任何东西,但是买两盒糕点过去,她会很开心。” 温庭深扫了一眼她怀里堆得跟雷峰塔似的点心盒子,眼皮跳了一下。 林微云连忙解释:“这两盒是给顾阿婆的,然后一盒给阿爷,两盒给兰姨和陈叔他们。” 林微云分得一清二楚,抬眸的一瞬间,却对上男人好整以暇的视线,仿佛带了几许期待。 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心中顿生负罪感,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 “……那个,我问了兰姨,她说您不喜甜食。” 为您提供大神 南城非梦 的《婚后失控》最快更新 12. 第 1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3. 第 13 章【含入V公告】 顾阿婆家里是南溪镇辑里湖丝非遗传承人,以前林微云阿奶在辑里湖丝蚕丝织造工厂做织女时,与她关系交好,情同姊妹。 直到阿奶去世多年后,顾阿婆都对她照顾有加。 林微云有一抽屉衣服,有汉服、有新中式,还有几件旗袍,面料珍贵不说,都是阿奶一针一线,亲手做的。 所以每年林微云回来,都会穿上这些衣服。 而这件蚕花姑娘锦绣华服,还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十二破留仙裙,是阿奶跟顾阿婆一起完成的,生前阿奶还跟她交代,如果将来穿着不合适,随时可以去找顾阿婆修改。 不想竟一语成谶,今日当真派上用场。 见到林微云过来,老人家开心不已,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闺蜜,眼里充满了光。 “我们阿云越来越漂亮了!” 顾阿婆今年已经六十多了,但如今家里富裕,到了享清福的年纪,儿孙也大了不需要操劳,所以一脸容光焕发,健康慈祥。 见到林微云,便热情地握着她的双手,一直不肯放开,笑得合不拢嘴。 对于她提来的糕点,也很是开心。 “还是云丫头懂阿婆,这两盒糕点,够阿婆吃好几天了!”她没有推辞地接下,拍了拍林微云手背:“阿婆给你煮面条吃。” 林微云点头:“那辛苦阿婆啦!” 然后又说起今天过来的原因,是想改一改那套十二破留仙裙的尺寸。 一听到她被选上了蚕花姑娘的消息,老人家打心眼里为她开心,眼中含着光,竖起拇指:“很好,很好!你阿奶知道,一定很开心!” 她招呼两人到小院子里去坐:“先吃面条,吃完阿婆给你量尺寸。” 林微云扯了扯温庭深衣袖,靠过去轻声问:“坐一会儿吃个面,不耽误您吧?” 顾阿婆的院子不小,但终归是老房子,不似濯园雅气,只能说比她家要干净整洁有人气一些。 她担心这个矜贵的男人坐不习惯。 但温庭深只是侧眸看了她一眼,目光不受控地被那颗眼尾痣吸引过去。 此刻的她乖巧极了,却又与在外公跟前的乖巧不太一样,带着几分温柔与依恋。 大概是因为跟这位阿婆关系很亲近,有一种奶奶和亲孙女的感觉,所以不自觉流露出小女孩的心性。 面对小姑娘祈求的眼神,他没有拒绝,淡淡嗯了一声。 虽然两人刚刚吃了午饭过来。 顾阿婆笑眯眯打量了他一眼,夸赞道:“小伙子好面相!” 两人一开始没在意,直到顾阿婆端了两大碗面出来,放到木桌上,还配着两碗家常菜,香气扑鼻而来。 “哇!阿婆手艺还是那么好!” 林微云搓了搓手,拿起筷子就要开吃,却被顾阿婆一把拉起。 “丫头,先让阿婆给你量量尺寸。” 林微云不得已放下筷子:“现在吗……” 她恋恋不舍看了一眼桌上热腾腾的面条,模样有些可爱。 温庭深对她的演技颇为佩服,眼角跳了跳,埋头吃了两口,却是眉心一悦。 味道果然不错。 庭中央,顾阿婆拉着林微云找了一个光线好的地方:“很快的。” 说罢,就从兜里拿出软尺。 “身高倒是一等一妙,这留仙长裙啊,就得我们阿云这样高挑的女孩穿才仙气,你阿奶眼光不错!”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被这样夸? 林微云眼尾挂着浅浅的笑容,但眼见顾阿婆拿着软尺在她肩两侧比划时,还是惊了惊。 “阿婆,我们进屋量吧。” 顾阿婆眯着眼看软尺上的数字,念念有词:“阿婆眼睛不好使啦,只能在外面借着日头看清数字。” 林微云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我可以看的。” “肩宽36,”顾阿婆报出数字,然后在小本本上几下,转个身继续给她量,笑着说:“男朋友面前,丫头害羞什么?” 身后,温庭深似乎被呛了一口,随即故作烫到,吹了吹面条。 但林微云心知肚明,他十之八九是听到了两人对话。 便连忙解释:“不是……阿婆,他不是我男朋友。” 顾阿婆竟然不信:“不是男朋友你带来我这里做什么?” “胸围,89。” 林微云感觉自己脸颊一烫,估计要红成水蜜桃了,下意识低声央求:“阿婆,您小声点……” 然而院子就那么大,再小声也没用。 顾阿婆记完数后,让她接着张开双臂,又开始量腰围,盯着数字看了两眼:“丫头,你太瘦了,在学校是不是不好好吃饭,学人家减肥?” 林微云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我每餐都有好好吃的!” 弹琵琶可是个体力活,不吃饱饭哪里有力气干活! “那腰围怎么才58,瘦得跟排骨一样,你阿奶要是知道,不得打断你的腿!” 林微云:“……我骨架本身就小嘛!” 她咬着牙,不敢看身后男人,觉得此刻自己好像就被脱光了在他面前展览一样。 羞得没脸见人。 顾阿婆又量了其他几处,直摇头:“得改,得大改!” 说罢,又抹起了眼泪:“我可怜的孩子,你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受苦了。” 林微云抱了抱她:“阿婆,我很好的,真的,只是光吃不长肉而已,您要不信,我现在就把这一大碗面吃得渣都不剩!” 回到桌上,她简直不敢抬眼看对面的男人,低头默默吸溜着面条。 却不料,顾阿婆自来熟地跟他谈论了起来。 “我们阿云是个好姑娘,像她阿奶,漂亮有出息,脾气又好。” “当年她阿奶,在我们丝织厂出了名的能干……” 像是翻起了老友昔日来信,老人家有说不完的往事,提起已经故去的好姐妹,眼中全是想念和感慨。 “你可不能因为她小小年纪无亲无故,就欺负她。” 这些故事,林微云听了无数次,每一年,顾阿婆讲的都一字不差,就连语气停顿都毫厘不差,她自己听得不厌其烦,但对别人来说,或许就不一样了。 但是偏头去看身边男人时,他也只是淡淡瞥了林微云一眼,竟没有反驳,轻轻颔首,算是答应了。 毕竟这个请求,他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 林微云目瞪口呆看了半晌,直到顾阿婆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情,夸赞她如何乖巧伶俐,然后又不动声色打听起温庭深的身世,越问越离谱。 她才强忍着笑意说:“阿婆,他是我隔壁濯园,吴阿爷的外孙,真不是我男朋友。” “吴玉安那老头子?”闻言,顾阿婆顿时脸色一变,语气也不怎么友好了。 温庭深轻咳一声,大抵知晓个中缘由,声音还算正常:“正是我外公。” 顾阿婆冷哼了一声:“你怎么跟他家走一起了?” 林微云不明白顾阿婆为何会冷脸,深知其中缘由的温庭深却能理解,只能尽量为外公挽尊。 “前几日,外公认了林微云做孙女。” 林微云点头:“是呀,阿婆,阿爷对我很好,还教我弹琵琶……” “他倒是想得美,我们阿云这样好的丫头,凭什么要给他做孙女!” 顾阿婆像是为她打抱不平,林微云有些错愕。 下一秒,顾阿婆忽然又拉起她的手,脸上对着温和的笑容:“丫头,咱不稀罕做他吴家的孙女,要不要考虑来阿婆家,给阿婆做孙媳妇?” “咳咳!” 这次轮到林微云被呛了。 “阿婆,您说什么?” “过几天清明,你时秋哥回国了,你很多年没见到他了吧,不是阿婆自夸,我们顾家的男子,个个顶好,你与时秋又打小一起长大……” “阿婆……”林微云忍不住笑出声:“我还要读书呢!” 顾阿婆一愣:“不是说今年毕业了吗?” 林微云眯眼:“对呀,然后又被保送研究生啦!还要读四年!” 她伸出四根手指头。 老人家不知道大学就可以结婚这件事情,以为只要还在读书,就不能结婚,只能哎哟了一声,笑着说:“那等时秋回来,你俩处处看?阿婆不会强迫你的。” 林微云知道顾时秋早就谈了女朋友,又不好拂了老人家的心意,只得点头答应。 低头喝汤时,才发觉对面男人的视线正灼灼望着她,抬眸看去,正正对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林微云傲娇地挑了挑眼帘,瞪了回去。 临走时,她又把顾阿婆拉到一旁,交给她一张图纸,轻声说:“阿婆,麻烦您帮我定做一下,过两天我过来和衣服一起取。” 阿婆笑:“不用特意过来这里了,我做好了带到铺子里,你直接过去拿。” —— 回到濯园,晚饭后,林微云再次被老爷子留下。 “云丫头,难为你出门一趟还记得给阿爷带好吃的,等会儿教你一个指法,晚上就在这练练。” 老爷子如此倾囊教授,林微云自然是很高兴应下。 当晚练琴久了些,她回房准备洗漱睡觉时,走廊另一头书房的门紧闭着,只底缝透着一缕灯光。 不用想,他肯定还在工作。 林微云不由得好奇他是做什么的,都没有休息日的吗? 翌日醒来,濯园一片热闹,似乎还来了不少人。 林微云下楼拉住兰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兰姨笑着说:“家里人都要回来了,这不,采购好的物品都送过来了。” 原来,四月初一,也就是蚕花节前一天,吴家所有人都会回来祭祖,一大家子几十口人,很多东西都要提前准备。 “这次回来应该会陪阿爷很久吧?” “也不是,过了清明,大家都要忙工作,也就表少爷在海城离得近,回来方便些。” 林微云知道,兰姨口中的表少爷,便是怀景。 兰姨又道:“不过下个月月初,他们还会回来一趟,老爷子八十大寿,到时候阿云有空能回来吗?” 林微云略微惊讶:“八十大寿?阿爷都没跟我说……” 兰姨笑:“老爷子怕你有事,耽误你,心里是想着你能过来的。” “我能有什么事啊,就是……”林微云顿了顿:“到时候再说吧。” 她能跟老爷子亲近,是两人确实投缘,虽然认了爷孙关系,但总归是个外人,真要走进这么一大家族,她也做不来。 能得一人真心关照,林微云觉得足矣,不贪求再拥有一个家。 她看了眼布置得温馨热闹的濯园,想起百米远之外的家,心中忽感凄凉。 明天过后,这里的热闹终究是不属于她。 “兰姨,我朋友下午过来,这两天我要带她出去游玩,就不过来吃饭了,正好濯园这里也热闹了。” 林微云转身,又准备上楼。 兰姨毕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所想,拍了拍小姑娘的手:“没关系,你跟你朋友玩得开心,老爷子那边我去说。” 今天一大早,老人家就被张爷爷请过去,听说是商讨蚕花节的一些细节,大概要被留着吃午饭了。 “好,谢谢兰姨。” 林微云回房收拾了一下东西,虽然过来住不过几日,但不知不觉带过来的私人物品,也堆积了不少。 她回身看了一眼这间布置温暖的卧房,心中微微苦涩。 濯园仿佛一座人间仙境,而她就是那个误入的爱丽丝,在这个奇幻美丽的世界里,尝到了久违的人间亲情,现在,也是时候,从梦境中醒来了。 “林微云?” 心不在焉之际,忽然听得有人喊她。 林微云身子愣了一下,刚伸出脚准备下楼,不料这么一分神,意识提醒自己收回脚,脚却已经踩了下去,心底莫名升起一种失重感,就跟飞机降落时的感受一样。 不太好受。 有点恐惧。 她心有余悸踉跄了一下,怀里的化妆盒直接掉了下去,从楼梯滚下去。 七零八落的小瓶护肤品,一路滚到一双黑色皮鞋旁。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喊她名字。 为您提供大神 南城非梦 的《婚后失控》最快更新 13. 第 13 章【含入V公告】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14 章 温庭深“小口, 低头看着木地板上,那几瓶拇指般大的小东西,都毫发无损, 只有一瓶黑 异。 这些叫不出品牌名字的护肤品, 并不是濯园 林微云怀里还, 肩上背着琴盒, 傻愣愣站在那里, 看着楼梯下的男人, 两秒过后才反应过来什么, “慢点儿。”温庭深眉心微蹙,淡声提醒。 “抱歉!”林微云下了楼, 想蹲下身捡东西,只是背着琴盒不太方便。 她正想把琴盒拿下来, 男人却已经蹲下身。 “我来吧。” 冷白修长的手指一一捡起地上的罐罐,然后看了一眼那瓶碎了的精华液,跟她说:“碎了, 你去房间重新拿一瓶吧, 当做我的赔偿。” “不用……”林微云摇头:“我这个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她查了那一屋子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光是一瓶洗面奶就比她这个牌子一全套用品了, 那更别说其中的精华了,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林微云平常用护肤品也不是很挑剔, 她本身就白嫩,有补水效果就觉得很好了,所以买的都是国产植物系列的, 清爽淡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唯有那一瓶碎的黑色精华液, 还是上次从国外回来,夏禾极力推荐她买的。 她说都出了国,不带点护肤品回去,实在浪费机票钱。 只是这一刻,看着那些晶莹的液体流得满地都是,林微云不可避免有些肉疼。 要不是五弦先生站在她面前,她都有种冲动要把碎了的玻璃瓶带回去,好歹里面残留的分量,也足够她用小半个月了。 温庭深收拾好地上的小东西后,将化妆盒递给她,顺便从她肩上卸下琴盒。 “刚喊你,没听到?” 林微云依旧沉溺于肉疼的悲伤中,肩上猝不及防一轻,她有些受宠若惊:“额……没注意到,是有什么事吗?” “外公说,你明天要去机场接朋友?” “嗯。” “明天让司机送你去。” “不用麻烦的,我自己打个车就行……” 温庭深却道:“司机正好有空。” 再问:“要回去?” 林微云点头:“朋友来了,再住这里也不方便……” 温庭深没说什么,只是将琴盒提在手里,带着她往外走。 走了两步,到鱼池的石桥上,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说了一句:“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啊?”林微云脚步微顿,抬头看着他。 温庭深只说:“外公喜欢热闹。” 林微云知道他们的好意,只好说:“等我朋友过来,问问她。” 男人便没有再说什么。 出了濯园,往林宅走去。 路过那片连连荷叶,林微云忽然觉得,有点可惜。 这些年,她都没有看到过荷花盛开的景象。 上一次赏莲花、摘莲蓬还是老林在的时候,未曾想一眨眼,这么多年就这样过去了。 物是人非,这池塘里的荷叶莲花,早已不是当年的了,而她也再没有见到过荷花盛开的美景。 每次匆匆来回,错过了四季最美的时候,未必也不是一种遗憾。 渐渐地她明白,有些东西,即便还存在,她却无缘能得见,就像这次分别,又不知何时能再见,或许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她这一生总在错过中前行,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大概是预感到即将与这里的一切分别,林微云忽然有些沮丧。 果然,一个人独行独往久了,不适合再感受到温暖。 到了林宅门口,她熟练地开了锁。 温庭深本是打算帮她把琴盒送进去的。 不料,女孩却转身说:“家里比较乱,就不请您进去喝杯茶了。” 温庭深脚步微顿,脸上神色淡淡,然后将琴盒递给她:“无妨,下次有机会。” 林微云想说,大概是没有机会了。 这次离开南溪镇,等她再回来,他们大概不会再见面。 毕竟,他不是南溪镇的人,这次偶然在清明前碰上,也是因为吴家修建祖坟,回来的恰好是他而已。 林微云用肩膀推开木门,一脚踏进门槛,感觉到男人还在身后看着她。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情感作祟,这一次,林微云回了头,她问。 “怀景先生,回到海城,我们还会见面吗?” —— 孟其姝过来南溪这天,江南的雨终于停了一阵。 时隔三年,两人再次见面,依旧是熟悉的老朋友,在机场出口处激动地抱成一体。 “你怎么一个人呀?” 林微云记得她有个摄影小助理的。 孟其姝解释:“我那小助理临时有事,我想着这次不有你吗,就直接放她假了。” 林微云怔了怔:“孟小姐,你可是有千万粉丝的博主,这样随意不太好吧?” “没关系,亲爱的,这次旅行的主角,是你。” 孟其姝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但说起话来铿锵有力,攻气十足。 林微云很喜欢跟她聊天。 “你这样,我压力更大。” 看到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孟其姝摘下墨镜,惊得合不拢嘴:“不愧是江南首富小镇,你这打个滴滴都能打到宾利,泰酷辣!” 林微云笑,低声说了句:“是他的。” 孟其姝一眼就get明白了:“你那位五弦先生?” 林微云耸了耸肩:“抱歉,还没拿下,所以还不是我的。” 孟其姝却觉得,这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他真是你说的清心寡欲,高岭之花,今天会让司机亲自送你过来,就说明,他对你还是特别的。” 林微云想起昨天,她在门口问他两人是否还会见面。 她以为他依旧会冷冷回应。 却不料他看着她,很平淡地阐述了一个事实:“外公已经认你做孙女了。” 林微云当时愣了许久。 她以为,认亲这一事,只是老爷子跟她的口头之言而已,当不得真。 但他却好像当真了…… 阿爷缺孙女,但是他不缺妹妹呀! 林微云蹙了蹙眉,有些挫败,她实在摸不透男人的心思。 孟其姝却以为她苦恼追不上男人,拍着她肩背宽慰:“放心,姐姐过来给你当助攻,三天之内,一定帮你拿下!” 林微云却看开了:“拿不下的话,我就改个研究课题呗!” 两人笑着上了车,回到林家夜色已深,便没有去濯园打招呼。 洗漱完,两人在床上聊了会儿天,林微云说了一下明天的游玩攻略,便早早入睡。 蚕花节前三天,镇上每个人都洋溢着期待的笑容,因为在苏城,素有“清明如大年”之说,是一个非常隆重的日子。 而林微云只有两天空闲时间,蚕花节前一天,她要去排练一下流程。 第二天,两人一个背着琵琶,一个背着吉他,穿着阿奶做的旗袍,在古镇各个角落穿梭打卡,可谓吃遍江南美食,赏尽江南美景。 她们在双桥上俯瞰水墨如画的古镇,在张氏故居有数百年的旧址里回顾历史,在辑里湖丝博物馆感受千年文化、在阿公阿婆的家常菜店面前吹拉弹唱,享受着人间烟火,诉说着江南之美。 孟其姝都说,走遍那么多古镇,这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商业化,遍地都是古建筑,一砖一瓦都是历史的见证,沉淀了上千年的历史。 南溪镇的美,需要静下来细细品,才能感受到渗透其中的江南韵味。 你一句春不晚,我便到了真江南。 这是对南溪最美的表白。 唯一的遗憾是,古镇太小了,她们一天就逛完了所有景点,孟其姝意犹未尽。 “这两天,夜游活动取消了,大家都在全力准备蚕花节。”林微云无奈解释。 下午四点,两人来到老街一间服饰铺。 顾阿婆正坐在河边做衣服,林微云喊了一声“阿婆”。 “来啦。”顾阿婆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相迎,看着她身后打扮时髦成熟的孟其姝,笑:“今天不带男朋友,带女朋友?” 林微云大笑:“阿婆你说得对,这是我最好的女朋友,孟其姝,专门过来游玩的。” 孟其姝给老人家一个热情的拥抱,又递上从西安带过来的特产:“阿婆,这是微云特意交代我,从西安买来给您的黄桂稠酒,每日小酌一口,不能贪杯哦。” “阿云这丫头,把老婆子我的胃抓得稳稳的。” 顾阿婆说话风趣幽默,逗得两个小姑娘哈哈大笑。 “你的衣服,阿婆都改好了,还有那条领带,你看看可喜欢。” 两人跟着顾阿婆进了小铺,孟其姝一眼便被那些丝巾、香囊和汉服给吸引住了,忍不住上手摸了摸:“难怪刚刚阿云让我忍住别剁手,原来是阿婆这里有更好的东西。” 顾阿婆满脸宠爱:“丫头,看到喜欢的直接拿。” 孟其姝:“阿婆,我可不是买一条两条哦。” 她准备买个几百条,做这期视频的粉丝福利。 顾阿婆知道后,直接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她是闲着无聊在这里开了家店,一个月卖上百条就已经很不错了,这姑娘出手就这么大气,难免让她觉得疑惑:“丫头,你这是要搞批发?” 林微云笑着说:“阿婆,她有上千万粉丝,这点福利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你就按正常给她打个八折就好了。” 顾阿婆啧啧道:“现在的女娃娃了不得,不输男子,厉害!” 说着,从货架下面拿出红色两个丝绒盒子。 “丫头,要不要在这里试试看?” 林微云笑:“不用啦,我相信阿婆的技术,而且您帮我折叠得这么好,我都舍不得打乱了。” 回家她第一时间就是打开那个长方形礼盒。 是一条藏青色桑蚕丝领带,她自己设计的,蓝色波浪点缀红色波点,简雅大气,尾部处还绣有一把迷你五弦琵琶。 这是独属于她和他之间的图腾。 顾阿婆绣工精湛,那琵琶栩栩如生,立体性很强,且丝毫没有破坏领带的平整,手抚摸上去十分光滑。 “你这是……要送给五弦先生的?”孟其姝问她。 林微云点头。 “领带很不错!”孟其姝支持她主动出击:“要不,你跟他表白吧,就蚕花节那天!” “表白?”林微云惊愕住了:“我没想过跟他表白呀?” 她只是想表示一下感谢而已。 不论有没有那把五弦琵琶,这段时间他对她也算照顾有加了。 上次脑子发热,对他弹了一曲《凤求凰》,已经觉得没脸见人了,这次再表白,估计表兄妹都没得做了! 孟其姝却坚信,那位五弦先生对林微云也是有点意思的。 虽然当年也只是惊鸿一瞥,但她能感觉出他不是一个随意的男人,能对林微云这般无微不至,绝对不是林微云说的那种大冰块! 她捏了捏林微云的脸颊,怂恿道:“妹妹,我们已经不是学生了,追个男人没必要畏畏缩缩、躲躲藏藏的,更何况你都说了,下次不知道何时回来,那这次机会还不好好把握,怎么谈恋爱?” 林微云:“我没有要谈恋爱……” “好!我知道,五弦琵琶!”孟其姝对她有些无语一笑:“就算是为了五弦琵琶,你不试一试?” 果然,林微云眼里只有琵琶,听了这话只一脸狐疑:“行得通吗?” 孟其姝点头:“肯定行得通!” 林微云:“你对我太过自信了!” 孟其姝摸了摸她的脸:“妹妹你真是美而不自知!” 傍晚,孟其姝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邀请她们去古镇的酒吧玩耍,问她有没有时间过去玩。 孟其姝看向林微云:“是我一个榜一大哥,在你们南溪镇开酒吧,前段时间知道我要来,特意邀请我过去玩。” 林微云觉得有趣,她平常很少逛酒吧,此时也想去放松一下。 “要不叫上你家五弦先生?” 林微云已经习惯了孟其姝的调侃:“且不说他会不会搭理我,就门口那几辆豪车,你就知道,他们家今天有多热闹了吧,哪里还会闲着无聊跟我去酒吧!” 早上两人是被鞭炮声炸醒的,她甚至还能听到有大人小孩的欢笑声,如同春节过年一般。 孟其姝:“看来是大户人家呀。” “是书香世家。” 林微云解释。 突然又想起,兰姨好像提过,她们家表少爷才是大户人家,北市正经的高干子弟,只是他不喜爱从政,特意跑到海城创业。 难怪他那副清冷的嗓音,带着些正宗的京腔,成熟稳重。 这样一想,她想拉下神坛的男人,好像真有点高不可攀啊。 —— 夜晚的濯园,灯火通明,四世同堂,其乐融融。 吴家所有人都携家带口回来,陪着外公说话,还带回了一件外公至爱的宝物。 老人家高兴之余,仍不忘叫林微云过来。 “怀景,打电话让云丫头过来,她见了这个宝物一定很开心!” 吴家其他人也很好奇想见一见林家姑娘,纷纷让温庭深打电话。 温庭深想起林微云提过这两天在陪朋友,不一定方便,便先发了短信过去,询问她是否在家。 一个小时过去,没有收到回复。 他不禁眉心一跳,再打电话过去,却是关机的状态。 刚挂了电话,关跃亭忽然打了进来。 “温总,晚上有空来酒吧聚聚?” 温庭深拧着眉:“怎么跑酒吧了?” “刚到南溪,准备体验一下本土音乐的风情,你要不要来?” “不了。”他一向不喜嘈杂。 “你确定?我刚刚遇见一个有趣的姑娘,你肯定有兴趣。” 温庭深没应声,心中有事,懒得搭理他。 他出了濯园,准备往林宅去。 手机那边传来关跃亭两声笑。 “就是那个鸽了你两次的琵琶精。” “确定不来?” —— 与别的酒吧灯红酒绿各种热舞disco不一样,南溪古镇的酒吧充满了大自然的浪漫气息,只一棵大榕树缠绕着五颜六色闪烁的霓虹灯,花团锦簇,与环境典雅的装修融为一体,稍微收敛些。 舞台上唱的不是时下流行曲,是一些比较怀旧的歌曲。 然而即便如此,游客们还是依旧气氛高涨,光是一首Beyond的光辉岁月,就将气氛带到了高.潮。 而此时,林微云正弯腰在吧台下,接陈女士打来的电话。 “你还没回海城吗?嘉清那边面试时间是下周一,你……你在哪?怎么这么吵?” “酒吧。” 她今日心情不好,语气有些冲,不想像往日那样顾及母女情分,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按了关机。 好好的心情,被这一通电话搞得心糟糟的。 她是真的受够了陈女士的步步紧逼,当初明明是她什么都不要,执意离开她和老林的,如今哪里来的底气想掌管她的人生? “林……林微云同学。” 正气得浑身发抖的时候,旁边忽然走来一个男人,穿着格子衬衫,正眯着眼打量她,似乎有些惊讶。 林微云没搭理他,刚刚孟其姝交代她别跟陌生人说话。 但是这个陌生人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呢? “你一个人?” 面对陌生男人的询问,林微云还没来得及开口,孟其姝就过来了,对其怒道:“在酒吧问一个女孩是否一个人,你打的什么主意?” 男人摆手解释:“我只是想认识一下她……不,不是,我其实认识她!” 孟其姝哼了一声:“老套!” 说罢,拉走一脸惊呆了的林微云,留下关跃亭风中凌乱。 他是真的认识她! 而等两人走远后,孟其姝见林微云一脸不悦,便凑到她耳边关心询问:“刚谁找你?” 林微云闻到一身酒气。 看来刚刚也喝了不少。 林微云牵着她的手摇头,心中却烦闷得很,急需发泄。 “我想喝水。” 她烦闷的时候,就想喝水。 孟其姝笑:“来酒吧喝什么水?妹妹,你都成年了呀!” 说罢,提起桌上的果酒,一人一瓶,问:“不介意喝点酒吧?” 林微云看了眼冒着水雾的玻璃瓶身,觉得喝一次酒,压下心中烦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好呀!”她爽快接过,“不过我酒量不好。” “没事儿,姐姐罩着你!”孟其姝跟她碰了一杯。 两人聊着一些趣事,跟着台上的rap摇摆着身子,两瓶果酒下肚,林微云突发奇想。 “孟姐,我们上去跳舞吧。” 孟其姝却说:“好呀,不过比起在人群中跳舞,我更期待你去台上演奏。” 林微云以为自己脑子不清醒听错了,有些晕乎乎盯着她。 孟其姝笑着拉着她,穿越人海往台上走,“我那个朋友知道你会弹琵琶,又是本地人,特意邀请你上台,等这首歌唱完,看你能不能跟他们驻唱乐队合作一曲。” 林微云迷糊糊被拉到后台,被酒吧乐队两男一女当国宝似的围着。 “琵琶精林微云!久仰大名!” “您看弹什么曲子,您随意,我们配合!” 他们甚至都为她准备好了琵琶。 穿着白色吊带连衣裙的主唱小姐姐一脸激动:“我超喜欢你改编的那首摇滚版《彝族舞曲》!” 就这样,林微云还在一脑子懵的状态下,被推上了舞台中央。 众人欢声起哄中,她将琵琶调低了两个音,如同此刻的心情。 冷漠厌世。 然而,殊不知正是她这份漫不经心的冷艳无情,与台上热情的rap和电音形成鲜明对比,“咚咚”的国乐声响起时,全场气氛被点燃,众人跟着节奏摇摆。 温庭深也是这个时候寻来的。 酒吧不大,他目光逡巡了一圈,当琵琶声响起时,下意识抬头看去舞台角落中央。 只见温婉端庄的女孩,一袭修身旗袍红裙,清清冷冷坐在舞台中央,披散的长发撩至耳后,跷着二郎腿,沉浸在音乐世界。 冷白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如玉凝脂,低眉拨弄着琴弦,一副与世隔绝的冰清玉洁。 全场气氛越来越嗨,女孩那张精致妩媚的脸依旧神情淡漠,气定神淡地挑弦,仿佛周身一切皆与她无关,惹得台下一众人连连惊叫。 孟其姝举着手机在台下咔咔咔,口中高喊:“林微云,你是我的神!” 身后,有男人也跟着惊叹了一句:“这一曲,的确足以封神。” 孟其姝转身看去,是刚刚意图骚扰林微云的男人,她皱着眉道:“我妹还没成年,你少打主意!” 没成年能进酒吧? 关跃亭温柔一笑,随后从口袋摸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一脸诚恳:“我真的认识她,林微云。” 孟其姝瞥了一眼。 独立音乐制作人,关跃亭。 孟其姝揉了揉太阳穴,一定是她也醉了,竟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我一直在找她,想邀请她加入我们配乐团队,只是阴差阳错没遇上。” 孟其姝盯着他看了两眼,单手拎起两支啤酒往木桌上一搁:“喝了它,我们再聊!” 关跃亭:“……” —— 台上,一曲结束,林微云扶着木梯,踉跄着往舞台下走,要是往日,她还可以来几首,但今天喝了点酒,头晕乎乎的,感觉不带劲。 “孟姐?” 此刻的她,仿佛踩在云端,地上铺满了棉花糖一般柔软的云彩,一脚踩下去,竟然着不了地。 “啊!” 突然的失重感袭来,就像飞机从云端降落,林微云心中恐惧油然升起,腿一软,整个身子往前一倒。 在摔下去之前,她最后一丝清明在想,今天怎么就穿了旗袍出门。 但奇怪的是,慌乱之中她没有掉到冰冷的地面,而是摔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好闻又隐隐几分熟悉的檀香雪松入鼻,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云游在仙境,下意识就揽住来人的脖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悠悠抬眸看了一眼。 随即不可思议挑了挑眉,红唇扬起,笑容满是惊喜:“五弦先生?” “什么?” 台上乐队依旧在沉浸式表演今晚最后一曲,声音有些大,温庭深没听清她喊了什么,但她迷迷糊糊的,抱紧了他就不再说话。 无奈,温庭深只得继续揽着她的细腰,半扶着肩,准备带她离开。 “先生,您不可以带她走哦。” 刚刚在台上跟林微云合舞的女人,大胆地上前拦住了他。 她记得林微云跟孟其姝过来时,并未带男性朋友。 温庭深本就被这嘈杂的环境吵得头疼,眉心皱了皱,然后伸手拨开林微云额前的空气刘海,顺带捏了捏她软弹细腻的脸颊,声音清冷:“醒醒。” 林微云刚入梦境,蹙着眉睁开眼,十分不满看着他。 男人面色沉沉:“知道我是谁?” 林微云先是笑了一声,而后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酥酥软软喊了一声:“我的五弦先生呀。” 这次温庭深听清楚了,连带着女孩柔软的唇碰触到他耳廓的温热,也触感清晰。 五弦先生? 她的? 他身形微顿,强忍着好奇之心,看了台上女人一眼,而后略微弯了下身,将怀里的女孩轻松打横抱起。 白裙女人捂着嘴:她偶像的男朋友,也太帅了吧! 而林微云一把被抱起后,额头十分温顺地靠在男人肩上,纤细的手臂牢牢抱着他脖颈。 温庭深眸色深邃,呼吸一窒,随后默不作声抱着人往外走,经过某张桌子时,抬脚踢了踢还在倒酒的人。 “还不走?” 闻声,关跃亭惊喜抬头:“这么快就来了?” 下一秒看到他怀里的林微云,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鹅蛋:“你打算硬来?” 温庭深冷冷瞥了他一眼,又问了一句:“你走不走?” “走走走!”关跃亭连忙起身,又看了一眼对面已经醉意微醺的孟其姝,问:“姑娘,你住哪?” 孟其姝摇晃着脑袋,抬头看了温庭深,惊讶地站起来,伸手指向他:“五……五弦先生?” 温庭深原本没认出她,直到这个名字再一次被喊出来,他才记起,这是那年在日本,跟林微云一起站出来反抗的汉服女孩。 也是林微云前两日跟他提过的,朋友。 关跃亭纳闷:“你们认识?” “你是来接阿云的?”孟其姝却忽然笑了,醉声说:“你担心她对不对?” 温庭深看了眼怀里已经熟睡的林微云一眼,大概是四周环境依旧嘈杂,她睡得不安稳,在他肩上拱了拱,唇畔凑近脖颈处,灼热的呼吸尽数洒在他皮肤上。 他对关跃亭抬了抬下巴:“带她一起。” 孟其姝东倒西歪的,关跃亭不得不扶着她往外走,一脸疑惑:“可我不知道她们住哪里呀。” 温庭深抱着人,脚步依旧轻快。 “濯园隔壁。” —— 凌晨,南溪镇一片安静,唯有桥头的路灯静静等候着归人。 从渡船下来,到濯园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温庭深与关跃亭只能一人背一个往濯园放心走。 相比孟其姝的胡言乱语,林微云的酒量虽然不好,酒品却还不差,只是静静趴在他背上,不吵不闹地像个刚出生的婴儿,沉睡在一场酣梦中。 “原来她就是老爷子的邻居啊,早知道我们就不费那么大劲到处找了。” 关跃亭得知林微云的身份后,十分惊讶:“那我们现在带她们去濯园?” 路过荷塘边,蛙声一片,空气中有淡淡的荷叶清香。 温庭深顾及到濯园人太多,两个女孩这种醉鬼状态不宜见人,决定先把她们送回林家。 到了林宅门口,他将林微云放下,扶着她的腰,从她包里翻出钥匙,开了门。 “能自己走吗?”温庭深扶她进了院子。 小姑娘却盯着空空的院子发呆,目光无神 ,像个没了灵魂的瓷娃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庭深叹了口气,再次将人打横抱起,进了屋往楼上走。 身后孟其姝趴在庭院中央一个水缸旁,撒着酒疯。 “月亮呢?我的月亮呢?” 关跃亭无奈走过去:“月底哪来的月亮,咱先回房吧。” 孟其姝不信,伸手搅了搅水缸里的水:“阿云说这里有月亮的……” 关跃亭实在不想跟一个酒鬼理论,无意瞥见地上有一个白色圆盘,大概是拿来喂猫的。 他笑了一声,捡起来用水冲了冲,便扔进水缸里。 圆盘沉了进去,水光荡漾,仿佛闪闪发着光。 “喏,你要的月亮。” 孟其姝顿时安静了下来,趴在缸沿静静欣赏着,露出迷离的笑容:“阿云诚不欺我!” 关跃亭眉心跳了跳,这女孩着实有趣。 下一秒,少女昂首看他,抬起手在脸颊旁比了个耶:“帮我合个影吧!” 关跃亭:“……” 而此时,温庭深将林微云抱上楼后,直接放到床上,转身去阳台,给兰姨打了个电话,让她煮点醒酒汤送过来。 “我喊了兰姨过来,你先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温庭深回到床边,温声交代,却恍惚听到两声抽泣。 他脚步一顿,弯腰俯身看了一眼。 小姑娘一头埋在枕头里,身子颤抖着,圆润洁白没有指甲的十指,紧紧抓着枕头边缘,似乎在隐忍什么。 “怎么了?”温庭深伸手扯开枕头。 林微云已经哭得满脸泪水,凌乱蓬松的头发丝贴在潮红的脸颊,樱桃般水润娇小的唇微微张合,念念有词。 温庭深俯身凑近听了一下。 “老林,我好想你啊……” 轻软酸涩的吴侬软语,更像是梦中呓语,隐约还夹杂着一丝战栗和委屈。 他听懂了,目光无声落在那张格外可怜的小脸上。 狡黠的小狐狸,蜷缩在角落里,好似落魄的流浪小猫。 温庭深不是一个容易煽情共鸣的人,只是想起外公提过的,关于她的身世。 不说惨绝人寰,也是十分凄凉。 很难想象,她一个女孩子,这么多年走下来,独自撑过了多少绝望黑暗的深渊,还能如今日这般耀眼光芒。 温庭深眼底闪过一瞬怜惜。 环顾了一周这栋老房子,处处都保留着十几年前的装修风格,镂空雕花梳妆台、老式坐地风扇……老旧的四角桌上,脱漆的猪油盆和印着大红色的喜字白色搪瓷杯,还有现如今已经难以买到的旧磁带…… 就连她抱在怀里的枕头,都是父母时代流行的样式,已经洗得发白。 岁月在这里留下了痕迹,却没有给她留下一丝温暖。 这里不像家,更像是一个博物馆,所有老物件都失去了灵魂,只是摆着固定的位置用来参观,静静停留在它的主人离去前的模样。 温庭深即便再冷淡,此刻心中也不由得有些触动。 难怪那日,她不想邀请他进来。 也难怪老爷子会如此放心不下她。 温庭深想起自己对外公的承诺,便难得有耐心陪着她静坐在床边,眼看着她泪流不止打湿了枕巾,他终于动了动手,抽了张纸巾,俯身过去给她擦拭泪痕。 “别哭。” 他不会安慰人,更不会安慰女孩子。 但这两个字,已经是他对她说过最温柔的字眼,虽然此刻的林微云并不懂。 许是指腹的温度碰到她酡红的脸颊,带着一丝冷意,林微云感觉很舒服,下意识用脸颊蹭了蹭他手背,像小猫亲昵主人的小动作。 一双黑眸也忽然睁开,醉意朦胧望着上方近在咫尺的男人。 她认出了那张脸。 “五弦先生……” 林微云吸了吸鼻子,语气轻软温柔:“你能不能……能不能……” 她声音有些哽咽,话含在嘴里一直说不出来。 “能不能什么?”温庭深又凑近了些,很有耐心问她。 那带着葡萄香气的酒味瞬间充盈鼻尖,还有少女身上淡淡的体香。 不是香水味,就是女孩子身上特有自带的干净清香气息,清爽微甜。 林微云伸手扯着他的衣领,将人一把拉了下来,有些霸道。 他一个没稳住,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两团饱满的柔软弹性不可避免压了下去,震惊之余抬头,薄唇又猝不及防划过少女微烫的额头,轻柔似微风拂过。 又如四两拨千斤,掀起了翻天巨浪。 温庭深眼底深邃,伸出手撑在她身侧,稍稍稳住了身子,才敛眸去看她。 他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心跳有一瞬开始,不受控制。 而身下小姑娘正瞪着一剪秋水盯着他,氤氲着雾气的眸,仿佛海水在漾荡,泛着釉光的红唇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吐息如兰,又像藤蔓一样钻入他的呼吸。 “你能不能,别那么难追啊——” 女孩语气软糯如棉花糖一样撒娇,空气中仿佛充满了泡泡,升至一定高度,轰然炸裂,啪地一声,撩动人心。 温庭深喉间一紧,撑在床上的手臂也不自然僵了僵,冒起了青筋。 “林微云……” 第 15 章 “我第一次追人, 一下……” 寂静的庭院里,除了青蛙呱呱叫声,便。 温热的气息洒在他脖颈间, 浓郁的, 鼻间亦是被这种气息充满, 耳畔是她的呢喃轻语。 比起一曲疯狂的《凤求凰》, 这姑娘借着酒意表白, 更令人束手无策。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目光扫过她瓷肌酡红的脸颊, 仿佛雪白的地里落了两片玫瑰花瓣,他两道剑眉不自觉皱了皱,移开了目光。 “别说胡话了, 兰姨等会就过来。” “那你答应我先……” 她缠着他,不依不饶。 一双小手扯着他的衣领不放手, 甚至愈发用力将他往下拉,整张滚烫的脸埋进他怀里,柔软的身子扭了扭, 也往他身上靠, 像是要汲取更多他清凉的气息。 小姑娘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双湿漉水润的眸眨了眨, 卷翘的眼睫如蝴蝶在他心口翩跹。 肌肤相亲的距离,彼此气息交融, 温庭深觉得自己被她呼出的酒气给醉了。 目光再一次无法从她这张脸上移开。 从澄澈的眼眸,到俏挺的鼻尖,再到饱满红润的唇瓣…… 温庭深喉结情不自禁动了动, 觉得喉间有些干燥。 他说:“不能喝酒,就别喝。” 这句话,也不知道点了小姑娘那里的泪穴, 她像受了惊的小狐狸,圆眸颤了颤,忽然就有一包眼泪在眼底打转。 而后像是压抑了许久,一大串泪珠不受控从眼角滑落,扑簌簌如珍珠。 面对她猝不及防的呜呜痛哭,温庭深有些慌,几乎没做思考,伸出手,用拇指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声音也不自觉柔了些:“怎么了?” 林微云吸了吸鼻,嫣红的唇颤了颤:“难过。” 温庭深耐着性子又问:“为什么难过?” 林微云目光呆滞盯着他,不说话。 片刻的沉默后,她又道:“我想喝水。” 老林走后,她就明白一个道理,难过的时候,不必找别人要安慰,自己多喝点温水就好。 没有人可以帮她舒缓难过,也没有人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她连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都还谨记这件事情。 可温庭深无奈挑着眉,他说:“那你先放开我?” 小姑娘看着身子纤弱,手劲却不小,揪着他的衣领,他纹丝动不了。 林微云却摇了摇头,直接伸手环住他脖子,脸埋在他脖间:“我不要……” “为什么?” 女孩温热的柔软紧紧贴着他的喉结,男人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丝沙哑和隐忍。 “我怕你走了。” “不会走。” “那次你就直接走了,都不跟我打声招呼。” 温庭深听出她是在说三年前,日本那次,扯了扯唇:“那时候,我们并不相识。” “可是我找了你三年……”小姑娘哭着控诉。 温庭深原本伸手抵在她头上,准备将人推开再起身,因为这句话,所有隐忍克制,瞬间前功尽弃了,掌心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揉了揉她凌乱的发。 “找我做什么?”他呼吸渐重。 林微云从他颈间抬起头,柔软的唇不经意划过男人下巴。 温庭深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这姑娘是真的知道如何撩拨人。 可下一秒,她含着泪望着他,目光十分真诚:“我只是想……想借用一下,你那把五弦琵琶而已!” 空气中寂静了两秒。 男人心中刚升起一股不可控的情愫,瞬间被她这句话浇灭得一干二净。 如同正熊熊燃起的火焰,“滋”地一声,被无情熄灭。 “五弦琵琶?” “嗯……”身下的小姑娘呜咽着点头,像是央求他:“复原五弦琵琶……一直都是老林的心愿,也是现在我活下去的寄托……” “你能不能……借我做研究课题?” 温庭深身躯僵了一僵,若有所思盯着她那张可怜巴巴的脸。 回想起这几日,她小心翼翼地接近,原来所有热情,都只是为了一把琵琶。 这就很——林微云。 所以,她对他弹《凤求凰》,也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静默顷刻,温庭深眸色暗邃,嗓音低沉,在寂静的夜里,有些幽凉。 “你找错人了,五弦琵琶,不在我这里。” 然而半晌过后,怀里人没有回应。 他敛眸低头看去,才发现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歪着脑袋,靠在他胸口沉沉睡去。 呼吸浅浅,脸颊上的酡红愈加明显。 显然醉的不轻。 隔着单薄的衣裳,温庭深能感觉到她的体温也在升高,他胸前衣襟一片泪渍,都带了些温度。 端详了几秒眼前这张凄美幽怜的脸蛋,他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 最后只是淡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起了身。 —— 翌日,林微云在闹钟的催促下醒来,头隐隐有宿醉后的疼。 但好在不是很严重。 她一把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了。 而十点要去古镇广场彩一次排。 林微云匆忙下了床,隔壁孟其姝还睡得正香,她也没有打扰,下楼发现有一个身影正在院子里忙活。 “兰姨?” 她对于昨晚完全没有印象,不知道兰姨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 兰姨正在帮她晾衣服,闻声回头,温笑:“阿云醒了?我熬了粥在桌上,你要出门先喝点粥吧。” 林微云点头,又问:“您怎么过来了呀?” 兰姨笑:“先生让我过来照顾你们,你不记得了?” 怀景来过? 林微云皱着眉,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兰姨又说:“对了,老爷子让你和孟小姐晚上去濯园吃饭。” 林微云不太好意思过去,便把孟其姝拉出来当借口:“她晚上要去镇上拍照取景,应该没有时间,您帮我跟阿爷说,明天蚕花节结束,我会过去看他的。” 兰姨不疑有他,点头说好。 林微云吃了早餐后,孟其姝还在睡觉,估计昨晚折腾太晚,起不来。 她便一个人去了文化广场,今天有活动彩排,得熟悉了一下明天蚕花节的流程。 这场有史以来最隆重的蚕花节,分两个场地活动,早上所有人去含山祭祀祈福,祈福活动结束后,蚕花姑娘们要沿街抛洒糖果,而林微云运气不错,被安排在乘船游南溪河这一节目上。 等彩排结束回来,已是下午两点。 孟其姝也醒了,正在院子里剪辑这两天拍的素材。 “回来啦,兰姨刚送了饭菜过来,你不在家,我简直受宠若惊,该不会是你那位五弦先生特意吩咐的吧?” 林微云摇头:“肯定是老爷子。” 孟其姝抬头:“老爷子这么喜欢你,该不会是想撮合你跟他外孙吧?” 林微云一怔:“不是……” 她奇怪孟其姝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阿爷已经收了我做他孙女。” 孟其姝回想昨晚的场景,总觉得男人对林微云的关心有些亲近。 “我看他昨晚对你的照顾,可不一般。” 林微云走过去,在她身旁的藤椅坐下,望着天放空思绪,仔细回想。 还是一无所有。 她很少喝醉酒,第一次喝醉才发现,记忆会全部丢失,隐隐只记得自己大哭了一场。 因为醒来眼睛肿得跟水蜜桃似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昨天……真是他带我们回家的?” 孟其姝点头:“嗯!你不记得啦?” 林微云摇头:“毫无记忆。” “那太可惜了!你没看到,他抱着你的画面多养眼!” “他……抱我?” “对啊,还一路背你回家呢。” 林微云从藤椅上猛然爬了起来,背脊一直。 背她回家? 孟其姝说的,真是她认识的那个,冷冰冰又喜怒无常的怀景先生? 像是被惊到了,孟其姝的目光从笔记本上移到她身上,定定看了她两眼:“微云,我确定,他一定对你有意思!” 林微云没有说话,懵怔看着她。 “要不……趁热打铁,明天你就给他告白吧!” 对于孟其姝的提议,林微云惊呆了:“告白?明天?” “对,我想过了,我们后天出发的话,明天你就去告白,无论他接受不接受,你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林微云颤抖着唇:“怎么说?” 孟其姝翘着腿,喝了口茶,一副经验老到的大姐姐姿态。 “相信我,这就是一场稳赢不输的豪赌。” “你要不告白,那这次离开,再想见面是不是得有个合适的借口?那这个借口得猴年马月去?” 林微云一想,确实如此。 老爷子八十大寿,她大概只能寄一份心意过来。 海城那么大,没有好的借口估计也难再见他,开学在即,下次再回南溪就要等到明年了。 她咬了咬唇:“那如果告白的话……” “若成功了,一切水到渠成!”孟其姝挑了挑眉,“若失败……” 林微云想,这不是必定的事实么? 孟其姝却给她分析:“若失败,你也没什么可丢脸的,横竖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姿态,远走他乡,他心中肯定会有愧,总有一天会忍不住出现在你面前的,男人嘛,总是这样,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林微云想说,怀景一定不是这样的男人。 可她好像没有选择。 看似出格的事情,也许就能创造一个难得的机会。 第 16 章 蚕花节这日, 南溪镇尤为隆重。 凌晨四点,林微云留仙长裙,轻纱薄翠, 缥缈若仙, 轻薄柔和的面料和设计感, 就像山间烟雾一样笼罩在身, 走动时云层一样裙摆轻灵飘逸, 宽大的衣袖, 拂动间流光溢彩, 不只是衣服,套服饰, 从花钿到金钗、耳饰、腰带,都是, 仿佛出水芙蓉仙子,清冷绝尘。 孟和审美,十几年前的设计, 竟然这样绝美! “我怎么有种送新娘子出嫁的感觉。”她摸着刚给林微云做好的发型, 笑着说。 林微云提着裙摆,被她这句话戳中了心窝。 “我阿奶是说过, 要给我做一套婚服的。” 只是做完这套衣服后,她就生病了。 孟其姝一愣。 两人交心三年, 但她很少跟自己谈起家里的事,来南溪镇后,才知道她孤身一人, 母亲已经改嫁,不怎么亲近。 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 孟其姝心疼她的身世, 伸手抱了抱她:“阿云不哭,今天你爷爷奶奶和爸爸,一定会很开心地看着你的,好好表现。” 林微云扬起笑容:“嗯,我知道。” “还有,告白一事,我们按计划实行,不论成功与否,都不用在意。” “……好。” 林微云手轻轻一抖,坐花车巡游她不紧张,但是一想到要跟那个男人告白,她后背无端有些发凉。 出门时,黑色宾利早早停在门口。 昨晚阿爷便交代了,早上会让车子先送她们去含山,司机德叔正在一旁候着。 林微云有些紧张,以为温庭深也在车上。 直到德叔拉开后座,请她们进去。 没有人。 她才松了一口气,跟德叔道了一声谢谢,抱着琵琶与孟其姝上了车,赶往含山。 —— 预料中,今年的含山蚕花节人山人海,天空随处可见无人机飞过,路上更是人车不绝,好在她们提前出发,没有塞车还不是特别严重。 在完成祛蚕祟、祭蚕神、请蚕花等一系列祭祀活动祈福后,按顺序表演节目,林微云弹了一首,从台上下来,已到了十二点。 恰逢清明时节,雨后初晴,天朗气清,微风浮躁。 林微云只是微微出了些汗,鼻翼两侧沁着水珠。 回到车里,人已经饥肠辘辘,完全没了力气,往嘴里狼吞虎咽塞了些糕点,她才回过神来。 “今年人也太多了吧,低头,台下乌泱泱的全是人,抬头,全是麻雀一样的无人机。” 孟其姝小心翼翼给她补妆:“可不是,我无人机都差点被撞飞了。” 林微云抿唇:“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孟其姝眼眸微挑:“怎么样?你没看到那一堆人挤在一起,就为了拍你,你说你表现怎么样?” 林微云吐了吐舌:“有这么夸张吗?” 孟其姝用云柔纸巾沾了沾她脸颊的汗滴:“我敢打赌,你一定是今年最美的蚕花姑娘,才华横溢,绝世无双。” 林微云眯着眸浅:“孟姐你真会夸人,我还是更喜欢你这种明艳的气质,感觉我自己太过小白花了。” 孟其姝目光落在她眼尾的泪痣上,笑着打趣:“哪里是小白花,分明是小狐狸。” 两人说笑了几句,她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问:“那天和五弦先生一起来接我们的男人是谁?我刚刚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他了,他好像是哪个节目的工作人员,在最前排位置。” 林微云掀了掀眼皮:“谁?” 孟其姝回忆了一下:“叫……关什么跃,我忘了,只记得他说认识你,想邀请你去他乐队。” “我怎么不知道。” “算了,不管他,等会儿游完船,你记得去双桥码头,我帮你把船停在那儿。” 提起这事,林微云就忍不住心口扑通扑通跳,像是要去做一件坏事,“好。” 补好妆后,孟其姝探出头,对一旁的司机喊了一声:“德叔,我们可以走啦。” “好嘞。” 车子启动后,林微云问德叔:“阿爷他们过来了吗?” 德叔回:“过来了,人太多,老人家祭拜完就回去了,只有年轻一辈还在山上游玩,不过老人家有交代,会在张氏渡口等你。” 林微云不由得心中一暖:“好。” 默了片刻,她又问:“那……怀景先生呢?” “先生好像也回了。” 林微云十指交叉紧紧握着。 她第一次跟人表白,说不在乎结果,谁信? 回到古镇,游船两点正式开始。 林微云抱着琵琶站在船头,一袭长款留仙裙,盛装打扮,迎风飘扬,仙气袅袅。 两岸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装扮浓重的花船上,另有两名蚕花姑娘手持花篮,向两岸扔糖果,林微云则只需弹琵琶。 花船悠悠前行,琵琶声穿风入耳。 眼前人,是天上仙,美不胜收。 耳中乐,是天上曲,林籁泉韵。 船快行到张氏故居时,林微云远远便见兰姨扶着老爷子站在渡口,笑呵呵望着她这边,身后跟了不少人。 应该都是吴家的人,只是怀景先生不在里面。 “云丫头,阿爷在这里!” 老爷子声音洪亮,带着家人和亲朋好友给她捧场。 林微云甚至能听到他骄傲地跟一旁的人说:“弹琵琶那个,是我孙女!” 她不是伤感之人,却在这一瞬间就被感动得眼泪涌出,招着手喊了一声:“阿爷!” 随即拾起脚边的花篮,抓了许多糖果朝岸边抛了过去。 老爷子让身边人赶紧捡,自己凭空接了一颗,还不忘向她展示:“云丫头,阿爷接到了。” 船儿渐渐驶远,林微云依依不舍回头看着一行人渐去渐远的身影,一股温暖蔓延至心间。 她祈求上天保佑,阿爷一定要长命无忧。 “姐姐,那是你阿爷吗?对你真好呀!这么大太阳,老人家还特意过来看你!” 身后,一个穿黄色汉服的小妹妹,一脸羡慕地跟林微云说。 林微云回头,浅笑着点了点头。 “嗯,他是我阿爷。” 回过头,她拾起琵琶继续弹了起来。 已经学得很熟练的《破云》,在江面悠扬响起。 林微云脑中划过这段时日,在濯园的点点滴滴。 阿爷的温暖慈祥、五弦先生的外冷内热,以及陈叔和兰姨的体贴照顾…… 这一刻,想到自己即将要背井离乡,她竟然第一次体会到了恋恋不舍的情绪。 舍不得这烟雨朦胧的古镇、舍不得门前荷塘的晨曦月色、舍不得濯园那一池鱼儿嬉戏,更舍不得那些给过她温暖的人。 她曾以为,她这样的人,还挺适合一个人,孤独前行。 却原来不是。 从前老林也觉得自己很孤独,陈女士不懂他的琵琶之音,虽然他已经获得诸多荣誉奖项,在国内外大剧院都有登台表演过,但陈女士始终觉得,他如果开一个培训机构,以他的名气,应该可以挣很多很多钱,足够他们在城里买一套房,一家三口,不用分别。 陈女士的想法固然没有错,可是老林有自己的理想与才华,他从来不是困在一隅的独角兽,而是翱翔天空的雄鹰。 但是为了女儿,他决定停下脚步。 “阿云,等爸爸看一眼这五弦琵琶就回来,再也不走了。” 只是上天不曾善待他,他所有的梦想与抱负,都葬送在那一场空中事故。 林微云在这个小镇上,等了三个月,等来的却是父亲遇难的噩耗。 当时她年纪尚小,哭了几天几夜之后,直接晕过去。 醒来后唯一的想法就是,她再也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了。 她害怕见到这里的一切。 每年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去,仿佛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她留恋。 可是这次回来短短几日,她好像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扬起一抹微笑。 老林, 这江南风景,好像不一样了。 消失的天空也好像回来了。 —— 下午五点,花船绕着南溪河转了一圈,活动才结束。 两岸聚满了游人,期待着夜晚热闹美丽的夜游灯光秀。 林微云下了船,直奔偏僻的双桥码头。 两个小时前,她约了温庭深六点在双桥码头见面。 收到他回复的时候,林微云觉得自己好似开了弓的弦,没有回头箭。 “阿云,这里!” 孟其姝早早在那里候着,接过她手里的红木琵琶,把要准备表白的礼物递了过去。 “放轻松点!”孟其姝笑:“你又不是真的要追男人,别紧张。” 林微云做了个深呼吸:“就因为是骗人,才更觉得紧张啊。” 虽然是为了老林,是为了那把五弦琵琶,她心中还是有些愧疚不安,原本只是想想,真要实际行动的时候,她紧张到难以呼吸。 孟其姝不禁问:“那你要动真情喜欢上了他,就不紧张?” 林微云试着想了想那个场景,冷不丁打了个颤,头摇得跟拨浪鼓:“不用不用,这样就挺好!” 她是有多想不开要动真格啊! “那我走咯~”孟其姝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加油!我们漂亮的琵琶精!” 待她离开后,林微云叹了口气,提着裙摆上了早租好的小船,又看了眼手机时间。 此时刚过五点半,天色微微暗。 她口中念念有词,内心默默吐槽。 这肉麻的台词可比乐谱难背多了!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下意识转身,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踏着暮色而来。 而此时,离六点还有十五分钟。 第 17 章 荷塘边, 孟其姝,顺便拍了些傍晚湖边景色,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喊她。 “孟小姐!” 孟其姝抬头, 原来是那晚酒吧碰见的男人, 身后跟着一行人, 她认出是今天。 “你好……” “关跃亭。” 关跃亭快步上前两步, 温雅一笑, 似乎, 主动介绍。 监,这位是……” 关跃亭回头,语气有些严肃:“温总朋友的贵客, 你们别乱说话。” 一听到温总二字,那人立马闭嘴, 悻悻退了一步。 孟其姝问:“关先生,有事?” 关跃亭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 递过去, “孟小姐,方便加个微信吗?” 孟其姝顿了两秒, 横眉冷对:“你还想着我妹妹?” 关跃亭忙解释:“不是不是,只是有些照片, 需要发给您。” 孟其姝狐疑:“什么照片?” 关跃亭笑:“孟小姐不记得了?那晚,你让我拍的,月亮。” “月亮?” 孟其姝感觉自己好像忘了这段。 眼见他说得煞有其事, 还是拿出手机扫了扫,“那就麻烦关先生了。” “不麻烦。” 关跃亭看到通过好友请求后,嘴角微扬:“孟小姐很可爱。” 孟其姝:“……” 这人是打不着微云的主意, 就改打她了? 下一秒,手机“咻咻咻”进来几张照片,她还没来得及看,男人就收了手机,与她告别。 “孟小姐,有机会,我们再一起聚聚。” 说罢,领着那一行人往古镇走去,“走吧走吧,我们去街上逛逛,看看温总是被哪个小美人约走了,丢下我们不管……” 孟其姝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没留意他的话。 当看到自己醉醺醺靠在水缸旁,傻乎乎比着耶,整个脸湿淋淋挂着水滴,笑容白痴的比水缸里那波光粼粼的瓷盘还要白。 “关!跃!亭!” 她咬牙切齿,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生平温柔知性的形象,那一晚,在这个男人面前破得稀碎,毫无形象可言! —— 而此时的双桥渡口,林微云盼来盼去,终于盼来了温庭深。 男人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里面是白色丝质衬衫,熨烫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透着几分斯文禁欲的气质。 大概是刚从哪个饭局或者会议赶过来。 修长冷白的手指压着领带,笔挺修长的长腿慵懒下着台阶,刚抬眼瞥过来时,两岸的河灯恰好瞬间开启,那张矜冷的脸上染了几分绚丽。 河岸灯光倒映在水面上,十分漂亮,气氛烂漫。 林微云看得有些呆。 这张脸盯久了,保不齐她真的会心动。 呆了两秒,她又凝了凝神,对上男人饶有兴趣的眼神,扬起招牌笑容,挥了挥手:“上来吧。” 上船前,温庭深却脚步微顿,若有所思盯着她的眼睛,眼底透着一丝端详。 不可否认,今日这小姑娘一身盛装打扮,很是养眼,身姿优雅立在船头,端庄大气中又透着一丝狡黠,漂亮得像只小狐仙。 河面清冷的微风吹起轻柔的裙摆和衣袖,少女如水中芙蓉遗世独立,盈盈一握的细腰用宽丝锦腰带束着,一眼看去,还没有他手掌宽,纤细得仿佛柳枝一样缥缈。 他不禁想起那日顾阿婆说的那些数字。 女孩子的身高三围什么,他不懂。 也不知道所谓的标准是多少。 只是单纯觉得,她这样的小身材,的确瘦了些,也没个几斤几两,他单手就能完全抱起她,感觉稍稍用力,那柔软纤细的腰便可折断在他手中。 这样的女孩子,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是致命的诱惑。 更何况此刻,她正用世间最温柔魅惑的笑容将他看着,眼中的小心思不言而喻。 温庭深眉心跳了跳,总觉得她今天的神情,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感觉。 而他呢,明明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打得什么主意,却又有点看不透。 因为不知道这狡猾的小狐狸,下一步又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他瞥了眼她身后,没有带琵琶。 所以这次,大概不会对着他再疯狂奏一曲《凤求凰》什么的。 回想那日画面,真是荒唐又可笑。 他眯着眸盯了她几秒,考虑着要不要上这条贼船。 “快上来呀。”女孩立在船头,蹙着眉催促,声音带着几分娇俏。 温庭深嘴角微扯,终是妥协,抬步跨了上去。 船身因为他的到来微微摇晃了一下。 林微云后退一步,与他稍稍站远了些,稳住重心,然后将船划到河中央,问他刚从哪里来,有没有耽误他时间。 温庭深神情淡然盯着她,下意识觉得她摇摇晃晃地划船动作很危险,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掉进河里。 心中虽然担忧,面上却依旧没有表情。 “没有,林小姐找我有何事?” “也没什么……”林微云清了清嗓子:“那个,我明天就要离开了。” 温庭深这才掀了掀眼眸,对上她的目光:“回学校?” 林微云摇头:“跟孟姐去旅行,去云城、北市,或者其他我没去过的地方。” 她勾了勾被微风吹乱的头发,拨至耳后,笑容纯真:“我还从来没有为了旅游去一个城市,以前都是跟着乐队,哪怕是出国,去过不少城市,都会因为各种排练、表演,没有时间停下脚步,好好看看那个城市,所以这次,我打算来一次长久的纯旅行。” 温庭深目光深邃,停留在她温柔的脸上,她眼底的笑意分明温柔动人,他却清楚明白,其中掺着几分假。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还是不由自主沉溺其中。 有一瞬间,甚至感觉到有一种不知名的牵绊,在一点一点侵入他的五脏六腑。 见他沉默,女孩声音闷闷:“你都不问我玩多久回来吗?” “多久?”温庭甚至来不及思考,接过她的话低声问。 林微云瞬间扬起清丽的笑容,眼尾的泪痣都染了几分笑意:“我也不知道呀。” 温庭深挑眉。 那还要他问? 林微云翘着唇笑,清莹的眼眸仿佛盛了这一泓秋水、两岸星河,璀璨迷人。 “也许下次回来,就遇不到怀景先生了呢。” 温庭深看向她。 “不会。” 他想起关跃亭那边,第一期节目的作曲已经差不多完成,也是时候跟她表明身份了。 林微云能猜到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她已经是阿爷的孙女了,两人总有机会见面。 但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如此。 “那我以后回海城,也能见到你吗?” 温庭深沉默半晌,静静看着她:“这要看,林小姐愿不愿意了。” 林微云睁大了眼眸:“我当然求之不得呀。” 她没想到这人竟是个榆木脑袋,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还看不出她的意图吗? 思量片刻,林微云鼓足了勇气,决定单刀直入,力求速战速决。 毕竟,告白前期的情绪内耗,实在太难熬了! 好不容易待小船稳稳停在水中央后,林微云解下腰间的香囊,拿出一盒特意为他留的糖果,还有藏在宽袖里的领带锦盒,笑容有些小心翼翼。 “怀景先生,这些都是送给您的,感谢这段时间,您对我的照顾。” 温庭深盯着她,若有所思,也没有伸手去接。 小狐狸这是,终于要露出尾巴了? 林微云不敢和他长久对视,咬了咬唇,轻声细语:“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她打开锦盒。 “这是我找顾阿婆帮忙设计的领带,是用我们南溪镇的辑里湖丝,摸起来很舒服的,而且你看,上面的五弦琵琶是不是你那把?这算是私人订制,全世界仅此一条了吧?” 不提五弦琵琶还好,一提这四个字,温庭深就下意识皱深了眉。 那晚她在自己怀里哭鼻子的场景,历历在目,原本以为的少女怀春,却原是为了一把琵琶。 琵琶,琵琶……温庭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输给一把琵琶。 见他不说话,神色也有些高深莫测,林微云以为是领带太过普通,尤其是他这样的精英人士,家里的领带没有上千条,也有上百条。 她想,还是送点有诚意的礼物实在些。 说罢,又继续打开那个漂亮的粉色铁盒子,里面是一盒糖果。 “我知道你不爱吃糖果,不过这是一盒愿望糖,蚕花姑娘送的,你不可以拒绝,而且……” 她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继续说下去。 温庭深无端被勾起了好奇:“而且什么?” “它们可以帮你实现愿望。” 少女抬眸,一脸认真盯着他,脸颊霞红,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天的日晒,还是因为内心紊乱。 温庭深眼眸半眯,对上她故意扮乖的笑容,忽然就明白过来她话里之音。 实现愿望的,不是糖果。 是她。 他慵懒地瞅了小姑娘一眼,慢条斯理启唇:“什么都可以?” 林微云眨了下眼眸,思索片刻:“当然……得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她知道,成人的世界信奉等价交换,她若想从他身上获得想要的东西,自己首先必定也要付出最大的诚意。 但她不了解他,也不知道如他这样家世的人,会有何所求,只能用这种方法表明,以后若有需要,她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林小姐想要什么?” 四目交接,男人目光清明而锐利,不咸不淡地望着她,仿佛充满穿透力,一句话直接将她所有伪装都打回原形。 林微云愣了两秒,心脏一下一下地跳,每一声都在耳边轰响。 我想要那把五弦琵琶。 这样说会不会太伤感情了? “我就想……问问怀景先生,有喜欢的人吗?” 为了那把琵琶,林微云决定豁出去了。 她闭了闭眼,仿佛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没有的话,我就追一下。” 第 18 章 活了二十二年, 林微人。 她唯一的经验是大学这四年来,无电话号码的男同学,其中不乏去国外表演时, 身材高大帅气的欧美帅哥, 对她发出共进晚餐的邀约。 , 林微云始终无动于衷。 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年, 她心里眼里只有琵琶, 另一方面, 她好像也从来没有遇到过,特别令她心动的男生。 她那位师兄陆远峰算是她们学校校草级别的帅哥了吧,专业也算顶尖, 人脉更是一流,大一那年她刚入学, 他就对她明目张胆的关照,以及明里暗里追求。 只是林微云一直都是明确拒绝的态度,他作为师兄, 也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举动, 两人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在一个乐团共事着。 好在第二年,陆远峰就找了女朋友, 是另一个系的学妹。 林微云这才松了一口气,渐渐地, 与陆远峰的关系也终于有所缓和,只是每次迫不得已要跟他出现在同一场合时,她依旧不习惯一个人, 所以每次都会拉上夏禾。 而陆远峰追她的这件事情,虽然最后没有闹大,但因着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大学这四年,除了其他系的男生,本系根本没人敢追她。 夏禾说,系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连陆师兄都看不上,谁脸这么大,敢追林微云啊!” 林微云却觉得有些过于夸张了。 在她眼里,陆远峰和其他男生没有什么区别。 并不是他们不够好不够优秀,只是不是她喜欢的那一挂,没有能令她心动的点。 不过这也算因祸得福,因为陆远峰这座大山挡着,她在的感情经验为零。 所以在第一次要对一个人表白时,她下意识听从了孟其姝经验丰富的意见。 她自认为,她刚刚说出那句话,已经够直白了。 孟其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她现在把纱捅破了,这男人应该会有所回应吧? 然而小船上,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清贵的男人依旧静静望着她,脸上表情很冷淡,甚至连眉梢都没有一丝动容,就那样清清冷冷凝望着她,只一双薄唇微动,仿佛欲言又止。 那双深邃迷人的眸,有种洞悉一切的沉稳。 没有任何孟其姝说的那种,不可置信或者难以抑制的激动情绪。 平静得林微云要怀疑自己刚刚是否发出声音了。 这让紧张过后的林微云,瞬间失去了勇气,手指紧紧捏着锦盒,隐隐不安起来。 “怀景先生,我说……” “温庭深!原来你把我们都撂下,是为了跟姑娘来幽会啊!” 忽然,一道戏谑声从身后的双桥之上传来。 仿佛平地惊雷一声起,猛然在林微云脑中炸响。 她刚刚没听错吧? 温……温庭深? 是她听过的那个温庭深吗? 她诧异回头。 桥头之上,有个男人正站在那里,对着他们招手。 见到她时,显然也一愣,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嗨!林同学,我们又碰面了。” 也是这一刻,林微云想起,孟其姝说过,那晚送她们俩回来的,除了温庭深,还有当时搭讪她的男人,也就是眼前这个,喊怀景温庭深的人。 “你认识我?”林微云问。 关跃亭趴在石栏上笑:“你还不相信啊?我真的认识你,《国风之旅》知道吧?我是这个节目的音乐总监,之前让温总去你们学校联系过你的。” “温总?” 林微云脑中忽然划过那日,在船上,怀景问她的那些话,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升起。 关跃亭顿了顿,看向她身后的温庭深:“……是呀。” 然而,当他看向温庭深时,身子情不自禁一个哆嗦,仿佛有千万把寒冷的剑光射过来。 “你们……” 这次,轮到关跃亭有点蒙了。 林微云忽然自我嘲笑了一声,回过身看向怀景…… 不, 是温庭深。 她嘴唇颤了颤,想问什么,却好像突然发不出声来,只觉得隐隐有一股怒意升起。 温庭深浓眉深皱,不耐地瞥了眼桥上的关跃亭。 心中暗恼这显眼包,是真会挑时间出现。 他本就打算跟林微云摊牌,只是刚刚一路在想,要如何措辞,才不会让她生气。 只是没料到,会是现在这样,他不坦诚的局面。 “林微云……” “原来,你、你就是温庭深?” 林微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也瞬间冷了几分。 温庭深神色微顿,眼眸直直盯着她:“抱歉,没有及时跟你说清,是我的问题。” 他态度诚恳,林微云忍不住心生怒火。 相处近十日,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却只字不提,一味地看她笑话! 想到这里,林微云看了眼手里精心准备的礼物,忽然有些可笑,一怒之下将它们摔在船上,又想起自己刚刚的真情告白,更加觉得无脸见人。 “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谁?” “是。”温庭深站定,垂眼凝了她几秒。 “你知道我室……知道我骂过你?”林微云不想牵扯出夏禾。 温庭深依旧坦诚:“知道。” “所以,你故意不说,是想看我笑话?” “不是,我只是想查清楚一些事情。” 面对他的沉着冷静,轻描淡写,林微云更觉得愤怒,她厉声质问:“温先生是不是觉得,逗我很好玩?”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这段时日,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在他面前各种献好,殊不知他早已看透了她的一切。 “林微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如果我知道你就是温庭深,我根本就不会靠近你!” 林微云冷冷笑了一声,倔强可笑地转过身。 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立刻!马上 然而她却忘了自己站在小小的船上,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脑子也被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气蒙了,一个转身,一脚直接踏进了南溪河! 伴随着一声惊叫。 林微云身子不受控地跌落冰冷的水里。 她觉得这辈子的脸都丢完了。 “林微云!” 而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直接让温庭深心头一紧,伸手去拉,却没拉住人。 眼见她在河中挣扎,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脱了外套和鞋,跟着跳进河中,往林微云身边游去。 桥上关跃亭几人也惊呆了,不知道船上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跑下桥,几个大男人也麻溜地脱了鞋袜,一头扎进水里,准备去救人。 待关跃亭回过神来时,岸上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他嘴角抽了抽。 想说,你们的温总,水性其实很好…… —— “林微云,抱紧我!” 果然,不过眨眼的片刻,温庭深便游到了林微云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这边拉。 然而林微云还处于蒙的状态,并不是她水性不好,只是身上的留仙裙一吸水就变得沉重,她在水里根本无法动弹,两只脚也蹬不到底,没过多久力气就被用完了,心中的恐惧也瞬间被放大。 她不会要在最风光的这一天,连续丢脸两次吧!? 就在她没了力气渐渐往下沉的时候,男人及时托住她的腰,将她抱起靠在肩上。 “别怕。” 两耳充满咕噜噜的水泡声时,温庭深的安抚声让她的恐惧渐渐消失,她终于消停下来,趴在他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两人艰难地往小船那边回游,几步的距离,林微云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十分狼狈地挂在温庭深脖子上。 好不容易挨近了船,温庭深一手抓着船身,一手扶着她的腰,将人推了上去。 林微云上去后,整个人依旧惊魂未定,抱着膝盖坐在那儿,颤颤发抖。 一身漂亮的衣裙几乎不用拧,就哗啦啦地滴着水,冷冰冰贴在身上,湿答答的头发还滴着水,因为今天做了造型,所以并没有很凌乱。 夜风吹过来,林微云忍不住多打了个哆嗦。 温庭深扶着船舷,待船身平稳后,才翻身上去,然后单膝蹲在林微云身前,声音仿佛也浸了水汽。 “有没有伤到哪里?” 男人额前碎发的水滴,从发梢一滴滴滑落,高挺的鼻梁、冷峻的下巴,每一滴都映着两岸的灯火,俊雅无瑕的面容仿佛覆了一层薄雾,夜色下显得清冷入骨。 被冰冷的湖水这么一泡,林微云倒是清醒了几分,抱着膝盖蜷缩在船侧,偷偷看了他两眼,眼眸湿漉无辜。 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再想开口说话。 她到现在都还没喘过气来,胸口起伏,衣裳本就是网纱透明的,被水这么一浸,里面内衣的蕾丝花纹都显露分明。 温庭深下意识移开目光,就听到身后一片吵闹。 “温总!温总……” 不远处,五六个人在水里大喊着,有些是过来救人的,有些是半途发现自己根本不会游泳,又被同事拉了回去,总之场面有点逗,但还是有两人胜出,奋力往小船边靠,生怕他们的温总有闪失。 温庭深没有回头,只是捞起地上的西装外套,给林微云套上。 “林微云,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未见全貌,不置可否。” “既然你是对我个人有意见,我理应让你亲自了解一下我本人,而不是听信他人的言论。” “你说的没错,如果一开始我告诉你,我就是温庭深,你能确定,你不会想着法子远离我?” 直到这一刻,他依旧冷静得可怕,声音有些喑哑,像是沾了冰冷的水汽,却又带着男人特有的低沉嗓音。 外套罩下来的那一刻,隔绝了冰冷夜风,也将衣服残留的一丝温暖渡到她身上。 林微云愣了一下,抬眸望向他。 细想过来,确实是她有错在先,听信了他人的话,背地里诋毁了他。 扪心自问,如果是她这样被误解,心中也会有不快吧。 但这段时日,除了那天在船上,他对自己态度冷淡一些,平日也算和气,并未为难她。 林微云沉默着不说话。 或者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望着身旁波光粼粼的水面,陷入沉思。 温庭深也没有强迫她。 有人终于爬上船,见两人没事,才松了一口气,将船摇回岸边,见自家总裁神色淡淡,自始至终不敢多说一句话。 等船靠岸,林微云挣扎着起身,面对温庭深伸过来的手,几乎没有犹豫就直接忽视掉,径直下了船。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庭深,你们这是……” 在场一片冷冷地吸气声,也只有关跃亭敢开口询问。 温庭深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眸中有不易察觉的波动涌起,薄唇轻抿,面色如常,只说:“你们先回酒店。” 而后,一眼瞥见被丢弃在船上的两个礼盒,想起女孩刚刚还对他盈盈笑意的眼眸。 他引以为傲的沉稳自持,片刻之下溃散不成军。 —— 彼时,万家灯火阑珊的古镇,夜游隆重开幕,游客欢庆与共。 夜幕降临,五光十色的灯光秀撩人眼花,众人沉浸于喜庆之中,没有人注意到有个女孩浑身湿透,在夜色中前行。 身上宽大的黑色西装外套下,蓝色迷雾的裙摆滴着水,狼狈至极。 而不远处,温庭深不远不近跟在其后,两人逐渐远离人群,回到寂静的荷塘边。 耳边是蛙声一片,林微云却再无暇欣赏,脑子浑浑噩噩,闪过这段时日的点点滴滴,还有刚刚愚蠢可笑的表白。 恍如一场大梦,是真的要醒了。 她步履微晃独自在街上走着,似乎并不打算着急回家,大概只是想就这样静静独自待一会儿,哪怕满腹悲伤也行。 不远处的濯园门前,灯火通明,仿佛一座灯塔。 只是,那不是她的灯塔。 她抬步走向一旁隐在黑暗之中的家,门前的两盏路灯都显得有些孤零零。 林微云站在门口,停了好一会儿,直到眼里那股泪水收回,才上了石阶,几乎是没有力气抬起手,敲门。 孟其姝正在院子里闲坐,听到敲门声,跑过来开了门。 “这么快就回来了?” 然而在看到林微云狼狈不堪的一身后,满脸惊讶:“你们……打起来了?” 林微云面色苍白,露出一丝苦笑,几乎是行尸走肉一般进了屋。 她的沉默不语和难过的表情,让孟其姝瞬间明白了什么,心疼地将她揽入怀。 “好啦~亲爱的,别难受啦。” 她将大门关上,开解道:“不就是告白失败了吗?没关系,阿云,反正你也不喜欢他,我们明天就走,姐姐带你去云城找帅哥!” 林微云无力靠在孟其姝肩上,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难过,低低呜咽了两下。 “孟姐,我们今晚就走好不好?” 第 19 章 眼见林宅的大门关上, 片刻,便也回了濯园。 此时,, 园内有些安静。 穿越花园鱼池, 直到回到客厅, 。 , 吓了一跳:“先生, 外面是下雨了吗?” 温庭深摇头, 上楼准备回房换衣服,忽然又想起什么,回身吩咐:“兰姨, 麻烦煮一碗姜汤,送到隔壁。” 兰姨愣了片刻:“云丫头生病了?” 温庭深只是看了她一眼, 低垂着眸没有说话。 兰姨也不好问发生了什么事,只得点头:“好,我马上去弄。” 晚上八点, 老爷子一行人陆续回来, 同行的还有张家、顾家几大家族的长辈,以及数位年轻男女。 老爷子让兰姨先带客人去后花园晚宴, 又转身对外孙女温若涵说道:“涵涵,去把你二哥叫下来。” “好呢!” 温若涵屁颠屁颠上了楼, 敲响了温庭深的书房门。 “哥?” 过了好一会儿,门被打开,露出温庭深那张冷峻的脸, 头发还微湿着,看样子是刚洗了澡,声音有些低沉:“有事?” 短短两个字, 直接温若涵打了个冷颤:“……外公让你下去……” 温若涵素来知道她二哥平日工作忙,不喜被人打扰,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冷着脸,简直是北极冰川飘来的大冰块,又冷又硬,气压低沉得让她牙齿打战。 温庭深没什么情绪地点头:“知道了。” 喉咙仿佛有一丝哑,温若涵好心问了句:“你感冒了?” “没。”温庭深关上门,率先下了楼。 刚到楼梯口,碰巧见到温母正面带笑容上楼而来。 “庭深啊,张家老爷子带了孙女过来,这姑娘我看着不错,你上点心,我去楼上换套衣服就下来。” 温母眼睛里都充满着期盼和激动,仿佛张罗着什么重大事情,又让温若涵陪自己回房间,选一套漂亮的旗袍下来。 对于这种状况,温庭深已经习以为常了,无奈叹了口气,便继续下楼。 “哎……对了!”温母上了两步,忽然又回头叫住他:“晚上怎么没见到那位林丫头过来?白日里看到她在花船上,挺漂亮一小姑娘的,我跟你舅舅他们还想着见见。” 闻言,温若涵也忍不住好奇地问:“是那个弹琵琶的小姐姐吗?哥,我也好想认识她呀!她好帅啊!” 早在今日蚕花节上,外公为她们介绍那位小姐姐的时候,温若涵就上网搜了林微云的视频,顺便关注了她的微博号,此刻已经成为林微云的超级粉丝了! 温庭深心不在焉道:“不知道。” 温母便对女儿说:“你等会儿过去喊姐姐过来。” 温若涵激动地搓了搓手,她就要有姐姐了! 温庭深独自下了楼,来到正厅。 红木沙发上,只有老爷子与张家老爷子几人正谈论着什么,两人呵呵笑着,还是张老爷子一眼瞧见了他,激动地打招呼。 “庭深忙完工作了?” 闻言,老爷子也回头看向自己外孙,不禁皱眉:“今天这样好的日子,你也不知道出去走走,就知道窝在家里工作。” 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明明这样的日子,正是出去陪女孩看看灯光秀的浪漫时刻,偏他像个榆木脑袋不开窍,对找女朋友一事毫不上心! 张老爷子却道:“你知足吧,有个这么厉害的外孙,小小年纪,白手起家,能把公司做得那样大,一般年轻人可做不来。” 张老爷子就喜欢温庭深这样的后辈,干实事又低调不轻浮,今晚他还特意带了自家孙女过来,就是想牵牵红线。 “庭深,这是我孙女橙汐,今年刚从国外回来,她是学传媒专业的,对你公司呢,也很感兴趣,你看能否看着张爷爷的份上,给安排个合适的岗位锻炼锻炼?” 老人家指了指身边穿着米色高定连衣裙的女孩。 女孩温顺坐在一旁,眼里充满了紧张和希冀。 早在男人下楼那一刻,她就被那丰姿绰约的气质给迷上了,此刻看向温庭深,难免带了几分羞涩。 “庭深哥,还请多多关照。” 温庭深只撩着眼皮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人事这边不归我管,张小姐可以关注一下华宁的最新招聘,以张小姐的留学经历,面试应该不成问题。” 此话一出,空气中顿时一股尴尬的气氛。 谁不明白,若他真有心,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然而男人刚刚的言外之意就是,真有本事,就直接走招聘程序。 张橙汐的笑容顿时僵住,尴尬一笑坐下:“温总说的是,回头我就把简历发过去。” 老爷子打圆场:“橙汐不用紧张,我这外孙面冷心热,到了海城,你有什么不懂,直接问他。” 张橙汐这才扬起笑容:“好,谢谢吴阿爷。” “对,你们年轻人,平日没事多交流交流。”张老爷子笑呵呵道,他是越看温庭深越满意。 老爷子起身:“你表哥他们带着镇上的年轻人在后花园喝茶,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说罢,又让兰姨带张老爷子和张橙汐先过去。 待厅下无人的时候,老爷子开口说道:“怀景,你将云丫头喊过来,让他们这些个年轻人在园里逛一逛,也好熟络熟络。” 温庭深脸色不是很好。 他觉得,林微云未必会喜欢这种场面。 外公却偷偷说道:“这几个青年才俊,我跟你张爷爷都考察过了,家世人品都不错,我想让云丫头认识认识。” 温庭深怔了两秒,明白老爷子说的认识,是他刚刚经历的认识,不禁皱眉。 “外公你这样,会不会过分了点?” 毕竟不是亲爷爷,介绍相亲这种事,多少会令人反感,更何况是林微云那样心高气傲的女孩。 老爷子却推了他一把:“你以为,我会随便找个男人来糟蹋云丫头?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南溪镇几大世家的未婚少爷,若不是这次蚕花节,还不一定能凑得齐这么多,机会难得,我是给云丫头牵线,具体当然还要看她喜不喜欢。” 温庭深直接替林微云回了:“她不会喜欢的。” 老爷子怒了:“你又知道了?” 温庭深眉宇微皱:“若说世家人品,外公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把她说给自家人?” “说给谁?” 老爷子乜了他一眼:“你吗?” 温庭深低咳一声:“不是,外公你多想了。” “最好是我多想了!”老爷子哼了一声:“你也不看看自己比大人家姑娘几岁,还想打这等歪主意!” “若是我家有合适的儿郎,我自然是舍不得云丫头嫁与外人。” “这些个世家子弟不是继承家业、就是留学归来,他们都是文化人,与云丫头般配得很。” “你一个商人,能给她带来什么?钱吗?” “你连陪伴的时间都没有,难道让我云丫头给你当婚姻幌子,堵住你爸妈催婚的嘴,然后让她独守空房?” 面对老爷子的灵魂拷问,温庭深愣了两秒,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外公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又问:“那刚刚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嗯哼道:“这年轻一辈当中,你德生爷爷最看重的就是你,他想撮合你跟他孙女,我当然乐见其成,人橙汐那姑娘,哈弗留学归来,还配不上你?” 温庭深表情很无奈:“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我看你是打算孤寡到老?” 温庭深笑笑没说话,只是忽然想起林微云那张虚情假意的脸。 心中感慨她这演技,不去演戏着实可惜,改天该让周槐南和她切磋切磋! 见他纹丝不动,老爷子拄着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你到底去不去?” 温庭深挑了挑眉,只得应下。 正好,这下两人都冷静下来了,他也好找个机会跟小姑娘解释清楚。 然而等他一条信息发过去,脸色顿时一变。 她竟将自己拉黑了? 外公还在一旁催促:“云丫头怎么说?” 温庭深盯着页面那个红色的感叹号,硬是愣了两秒,才收起手机,定定看向老爷子。 “信号不好,我去楼上看看。” 老爷子一脸疑惑:“濯园信号不好?你小子别蒙我!” 温庭深却没理,径直上了楼。 再打电话过去,依旧是忙的提示音。 这姑娘看来是气得不轻。 温庭深思量再三,拨通了关跃亭的电话。 “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要不要?” 正在酒吧跟一帮同事嗨的关跃亭:“……” 十五分钟后,关跃亭打来电话。 “她们已经在去往苏城的路上,说是明早的飞机……” 温庭深放下手机,站在阳台上望着空明的夜色。 润物清明的晚春之夜,微风裹挟着淡淡的月季花香,扑鼻而来,荷塘呱呱热闹的蛙声,与后花园的喧哗之声,相映成趣,而不远处的林宅仿佛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下,喑哑无声。 咫尺距离,却仿佛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 得知林微云已经离开了,外公心情无比难过,也无心再参与后花园的茶会。 回到房间,就默默垂泪起来。 “白日你张爷爷还跟我说,云丫头母亲那边在给小姑娘施压,想让她跟着嫁进那个徐家,我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母亲……可怜她孤苦一人,走的时候也不给老爷子我打个电话,是看到我们这一大家子,心里难受吧……” 这一刻,温庭深心中的负罪感又加深了几分。 “要不,外公你亲自给她打个电话?” 老爷子怔了一下,随即摸出老人机,拨通了林微云的电话。 那头很快接了起来,林微云清脆的声音被外放,似乎还有呼呼的风声。 大概是还在车上。 “阿爷,我还打算明早再给您电话呢,您还没睡吗?” 老爷子眼眸湿润,声音颤抖:“阿爷睡不着,你走了都不跟阿爷说一下。” 那边沉默了片刻:“对不起,阿爷,我这边朋友有点急事,今晚要去苏城,走得急,就没来得及跟您说了。” 老爷子心急,试图留她下来,说:“丫头,你还没到苏城吧,阿爷有件宝物,想让你看看,你见了一定会欢喜的。” 林微云的声音依旧是乖巧:“是什么呀,阿爷?” 老爷子献宝似地骄傲地说:“民国时期的,第一张仿唐五弦琵琶。” 温庭深凝望着外公手里的老人机,不动声色,眼眸半眯。 似乎也在等林微云的回答。 电话那头却突然沉默了。 良久没有说话。 “丫头,你是不是很激动?”老爷子又继续说:“这是怀景前些年,帮我从日本一个民间收藏家手里买来的,这两年我退休在家,闲着无聊研究研究,前段时间给我小儿子带去德国表演,前日才带回来。” “云丫头,你那么喜爱琵琶,要不要回来看看,试试手?” —— 在夜色中奔驰的小车上,林微云第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老爷子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徘徊,令她自责又揪心。 所以,她一心想要的五弦琵琶,竟然是阿爷的宝物? 虽然知道阿爷这样跟她说,是想让她回家,也知道,或许只要她开口,老爷子就会毫不犹豫把那把琵琶送给她。 可是……林微云心中的负罪感突然倍增起来。 阿爷是把她当亲孙女看的。 可他对自己越好,林微云就越无地自容。 “阿爷……我已经到苏城,准备下车了,下次回来,再跟您合奏一曲好不好?” 下次……恐怕是漫漫无期的下次。 她鼻尖微酸,眼角忍不住落下泪来。 一旁的孟其姝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吓得不敢说话,直到她挂了电话,才敢出声问:“你……不想要那把琵琶了吗?” 林微云吸了吸鼻,眼尾泛红。 怎么会不想要。 只是得知五弦琵琶在外公那里,她瞬间就没了想要的心思。 “如果琵琶在……别人那里,我还能想法子厚着脸皮借用或者买下,可它在阿爷那里,我万万不能开这个口,且不说他老人家也是爱琵琶如命的人,就说现在我们的关系,这算什么呀,刚认了人家做爷爷,就打琵琶的主意,我怎么可以利用阿爷对我的信任和疼爱,去干这种事情。” 她知道,只要她开口,阿爷就会给,可就算阿爷没有想法,但其他人又会怎样看她? 尤其是……那人会怎样想她? 她已经在他面前如此社死了,实在不敢想象,若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一直都是五弦琵琶,怕是…… 林微云忽然不敢想象,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仿佛正盯着她,让人无措。 “孟姐,我忽然觉得,我好像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什么?” “竟然妄想拥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五弦琵琶、亲情……还有虚无的爱情。 第 20 章 这一夜, 的酒店,做了一晚的梦。 。 他依旧是年轻时候的模样,清风儒雅, 闲坐在庭院。 清晨。 她就站在门口, 静静望着他。 两人不像是久别重逢, 更像是临别之际。 老林笑呵呵望着她, 喃喃说:“阿云, 你长大了。” 梦境再一转, 门前荷塘的荷花全部开了。 粉嫩嫩一大片。 好像是哪位大罗神仙路过,洒下一片粉色星空。 她看得正意犹未尽时,远远瞧见对面有道清修的男人身影向这边跑过来。 很奇怪。 明明没看清脸, 她在梦里却知道那人是谁。 心里不是没有难过。 因为以后的五弦先生,不再是她的五弦先生了。 在闹钟的催促下, 她失落地从梦中醒来。 明明只是两个短暂的画面,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耗费了她一整夜的时间。 孟其姝来到她房间时, 看到她精神不是很好, 有片刻迟疑:“要不,我们改签一下, 睡好了再上飞机?你看你这黑眼圈……” 林微云却摇头:“起都起来了,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了, 等会儿飞机上补下觉就好了。” 说罢,麻溜地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孟其姝欲言又止,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只能叹了口气,只希望时间过慢一些。 八点,二人来到机场。 过安检时, 林微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苏城这片湛蓝的天空已经被遮挡起来,看不见任何边角。 她想,她这两年都大概不敢回来了。 从没有哪一次,离开得如此煎熬难舍。 孟其姝似乎了解她的心情,伸手牵住她:“阿云,你要是不舍,我们再待两天?其实我也有好几个地点还没有打卡呢……” “不用啦。”林微云回过头,笑容浅淡。 孟其姝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微微用了些力道。 上了飞机后,两人刚落坐下,林微云拿着旅游计划书跟她说:“我查过了,云城有一家听风小院民宿很出名,到时候,我们就在那里住个一两个月,一起去吹风、放羊、弹琵琶……” 孟其姝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登机口,似乎在焦急地等待什么,并没有听她的话。 “孟姐?”林微云察觉到她的失常,不禁诧异喊了她一声。 孟其姝却一脸的焦虑,没有注意到,却在看到什么后,眼中忽然有光迸出,立马起身招了招手:“嗨!” 林微云震惊了一下,抬头看过去,也是一愣。 关跃亭见到两人,似乎松了一口气,提着电脑包走了过去,热情打招呼:“又见面了。” 林微云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孟其姝笑着说:“是呀,这就是缘分吧!” “你们两个……”林微云一瞬间有些理不清思绪。 孟其姝便道:“你忘啦,那天晚上,我说有人送我们回来,就是他呀。” 林微云想起昨天下午,双桥之上,也是他戳破了温庭深的身份。 所以,这人……也认识温庭深? 正摸不着头脑时,又听孟其姝问:“你做哪里的?也是去云城吗?” 林微云还是第一次见孟其姝对一个男人这样主动。 关跃亭一脸无奈:“订票晚了,只有头等舱了。” “头等舱很不错呀!” “对了,我有几张照片,想发给你看看……”关跃亭眼珠子一转,看了一眼林微云,把自己的票塞给她:“林同学,方便换个位置吗?我跟孟小姐说说话。” 林微云:“啊?” 她一脸莫名其妙看向孟其姝,谁知孟其姝竟然见色忘义推了推她的手臂,眼睛眨了眨:“去吧去吧,等会再换回来!” 林微云愣愣起身,关跃亭便直接坐下,抬头对着林微云露出一个绅士笑容:“林同学,祝您在头等舱有个愉快的体验!” “……谢谢。” 眼见两人脑袋凑在一起,旁若无人地低语着什么,林微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超高瓦数的大灯泡,只得叹了口气,背上随身携带的背包,往前面头等舱走去。 说起来,她还从没有坐过头等舱。 正好,试试头等舱睡觉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走到头等舱入口,有热情漂亮的空姐亲自接待,看了一眼她的票后,一边笑着往里走,一边说:“小姐这边请。” 林微云瞟了一眼,整个头等舱只有左右两排,像是两个独立的私密套间,左边房门是关着的,只有右边的套间门是开着的。 “小姐,这边是您的位置。” 面对如此安静的环境,林微云内心却不自禁升起一股密闭恐惧感,她下意识出声:“没有其他人吗?” 空姐声音轻柔,弯着身帮她放背包。 “放心我们都在的,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呼叫我们。” 临走前,又微笑道:“您朋友也在的。” 朋友? 林微云再次黑人脸上线,然而空姐已经离开,她气息沉了沉,走过去探身往里面瞥了一眼,顿时全身僵住。 男人依旧是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清隽斯文,矜贵笔挺,侧眸灼灼望着她,目光深邃沉静,一点都不惊讶她的到来。 林微云却惊得低呼一声,捂住嘴。 一脸不可置信! “温……温……” 她一时紧张得竟叫不出他的名字,心口扑通扑通跳。 想起刚刚与她交换座位的男人,瞬间明白过来什么。 “你……” 她有些气急,想转身离开。 男人却及时叫住了她。 “林微云!” “你不是想要五弦琵琶吗?” 林微云一愣,惊讶地看向温庭深,眼眸如黑葡萄,直直盯着他。 男人拍了拍一旁的座位,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段冷白的小臂,斯文矜贵中又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手腕筋骨微凸,骨节分明如玉,在柔和的灯光下有些耀眼。 “我们谈谈。” —— 套间门被关上后,安静私密的包间里,有不知名却好闻的熏香缭绕,混合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雪松味。 林微云正襟危坐,丝毫不敢动。 飞起渐渐起飞,她手指下意识抓紧了铺在腿上的毛毯,紧张地闭上眼,卷翘的睫毛如蝶翼一般颤抖着。 十五分钟后,直到一阵耳鸣症状消失,飞机进入平稳的平流层,她才睁开眼,手指依旧微微颤抖着。 心情平复后,她才意识到,温庭深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她身上。 “害怕?” 如那晚雷雨之夜,他站在她家门口,轻声询问。 只是同样的问题,林微云这次选择摇头,没有说话。 大抵还是有些生气。 温庭深清了清嗓子,双腿随意交叠着,十指交叉置于膝上,目光轻轻而看向她:“抱歉,以这样的方式打扰你。” 林微云思绪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偶遇。 是他刻意制造的。 温庭深继续说:“第一次见面没坦白我的身份,确实是我的错,如果因为此事给你带来烦恼,我向你道歉。” 密闭的空间里,他的声音显得尤为立体,仿佛就在耳边低语,好听的声线令人差点走神。 “关于你对我的误解,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提起这件乌龙事情,林微云心中便有些愧疚。 这本就是她跟夏禾道听途说的,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误会到他身上。 经过一晚的冷静,林微云其实也没那么生气了,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更何况,她接近他,也是怀有目的的。 “至于我去你学校,只是因为记得,你琵琶弹得不错,很适合《国风之旅》这个舞台。” 林微云怔了怔。 所以,他是因为三年前那次偶遇,在找她? 而她却生生错过了两人第一次重逢? “还有什么疑惑?”温庭深见她神色惊讶看着自己,不禁挑了挑眉。 这是林微云第一次听到他说了那么多话,声音虽然依旧清冷,语气却诚恳得有些不符合他高高在上的身份。 她大致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误会,而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她不确定是陆远峰骗了她跟夏禾,还是她跟夏禾自己猜错了。 但总归,她相信,温庭深绝不是那样的人。 她现在唯一的疑惑,就是他刚刚那句话。 “你刚刚说……五弦琵琶,是什么意思?” 自从知道他就是温庭深后,林微云面对他,始终有一点拘束。 倒不是因为那些谣言。 而是那属于他本身气场的压迫感,在得知他真实身份后,林微云无法再忽视。 昨晚临睡前,她其实有上网搜索关于他的资料。 温庭深,二十七岁,北市人,五年前在海城创办了华宁集团,涉及领域广泛,三年前公司刚上市,如今正是如日中天,在海城享负盛名。 而关于温庭深这个人,网上虽然没有照片,但有主流官方新闻的一些报道,三年前,他曾获过最年轻优秀企业家的荣誉称号,作风正派、低调沉稳,是新一代企业家的领军人物。 林微云有些懊悔。 但凡她早一点查查资料,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一想到自己把那些小女孩的伎俩用在他这样的人身上,林微云就觉得自己幼稚得要命。 他并非平凡普通的小男生,女孩子随便勾勾两根手指,就会控制不住上钩。 而这些天,他应该就是在静静看着她做戏吧。 所以,他能看出她真正目的是那把五弦琵琶,也不是不可能吧。 “我确实……” “外公说你会喜欢。” 林微云想坦白,自己确实觊觎那把五弦琵琶,但是听到他这样说,还是诧异了一下。 所以,只是因为外公说她会喜欢? 她盯着那张冷峻的脸,一时竟失神了。 温庭深亦侧眸凝着她。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挨得近,不经意间就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和味道,柔和的灯光笼罩在他们身上,让本就暧昧的温度又上升了几分。 这种双人床头等舱,一般都是夫妻情侣座位,听说可以放下来拼成一张大床,打滚都没问题。 林微云无端想起曾刷到过这样一个视频,脸颊微烫。 她缓缓收回目光,转而盯着座椅前面的电子屏幕,想着要不要找个电影看看,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但是她又不太会弄这些高科技电子产品,低着头摸索了一通,也没搞明白。 有些泄气,便放弃了。 下一秒,男人修长冷白的手伸了过来,在屏幕上按了两下,调出电影频道界面。 “想看电影?” 林微云咬着下唇不说话,依旧低着头挑片子。 温庭深目光落在她浑圆的后脑勺,觉得小姑娘这样扎着高高的丸子头,也挺可爱的。 然后目光下移,无意扫过那如雪白的天鹅颈,如凝玉般的肌肤微微泛着红,也不知道是闷的,还是……害羞? 他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伸手探进西装口袋,喊了她一声。 “林微云。” “嗯?” 林微云抬头,总觉得他这样喊她的名字,语气与往日有些不同。 然后便见男人打开一个熟悉的铁盒,里面装的,赫然就是那日她丢在船上的糖果。 她愕然:“你没扔?” “为什么要扔?”温庭深反问。 林微云记得,她当时扔得挺决绝的,是真的气糊涂了。 难不成他又给捡回来了? 那是不是说,那条领带也没有破费掉? 温庭深自是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似笑非笑望着她,挑眉:“你不是说,这是我的许愿糖?” 林微云腮帮子鼓了鼓,有种挖坑自己往里面跳的感觉。 温庭深默了默,从盒子里拿出一颗粉色包装的巧克力糖果,然后抬眸看向他,淡声开口。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事相求。” 林微云撑着下巴,心不在焉继续挑片:“你是说合作的事情吗?” 既然是一场乌龙,她之前也确实有看好过这个节目,而且如果真如温庭深说的那样合适,她也不是不能试试的。 然而,男人垂睫望着她,淡声说:“不是。” “不是?”林微云不禁有些好奇了,转过头看他。 “嗯,”温庭深目光灼灼望着她:“这次我不求合作,求个婚可以吗? ” “……” 林微云一个不妨,手肘没撑稳,整个上半身往前掉了掉,眼神再次惊愕望着他,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温总别欺人太甚。” 她觉得温庭深一定是疯了! 要么就是为了报复她之前骂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捉弄她! 但是男人却俯身靠过来,扣着她纤细的手腕,食指压着她柔白的手心朝上。 随后,那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轻落至她手心,却仿佛泛起了阵阵涟漪。 他目光定定望着她,声音清浅。 “聘礼,五弦琵琶。” 第 21 章 “你凭什么认为, ” ,狠狠捏着那颗糖,镇定反问。 虽然她曾有过这样的心思, 但是 “你误会了, ”温庭深打断她的话, 嘴婚约, 各取所需, 我相信林小姐也很需要。” 林微云还是不太明白, 她从没觉得自己需要一段婚姻。 可温庭深接下来的话,彻底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婚姻有了另一种新奇的看法。 “我与林小姐一样, 都需要一个人帮忙敷衍家里的逼婚。” 林微云下意识想说,她不是。 可她脑中很快闪现陈女士最近的表现, 无时无刻不想把她往徐家火坑里推。 如果她已婚…… 这种假设,光是想想,就让林微云隐隐有些迫不及待。 她微仰着下巴, 看向温庭深:“你也会有这种烦恼?” 按理说他这样的精英人士, 无论出身还是事业,都该配一位名门望族的千金, 而不是她这样的孤家寡人。 温庭深沉沉一笑,似乎有些无奈:“华宁这两年在拓展海外业务, 所以我工作比较繁忙,无心婚事,只是家里催得急。” “为什么是我?” 温庭深垂眸望着她:“林小姐也知道, 外公身体抱恙,若说老人家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就是我还没有成家, 而他恰好也很喜欢你,林小姐如果跟我结婚,成为他的孙媳妇,一把五弦琵琶,不成问题。” 林微云僵了一下,听起来,这好像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只是忽然要结婚,她有些适应不过来。 手指扯着那糖果外衣,有些局促不安。 “当然,我们只是协议结婚。” 似乎看出她的迟疑,温庭深又解释:“除了一些无法避免的家庭聚会,我们需要以夫妻身份出现,其他任何时候,你都是独立自由的,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事情,当然,如果林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我也会履行丈夫的职责。” 林微云再无心看电影,她怔怔盯着刺眼的屏幕,没有焦距中心,脑中尽是他说的那些词。 五弦琵琶、协议结婚、夫妻、丈夫职责…… 这些曾经看起来遥不可及的词语,突然全都砸在她身上,让她心都乱了。 “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林微云不敢再与他对视,而是把自己弱小的身体埋进柔软的椅背里,眼睫轻轻颤了颤,开始沉思。 “行。” “两个小时。” 男人一副好商量的语气。 林微云却是心底一紧,骤然抬眸看向他:“两个小时?” 假结婚也是结婚! 好歹也是一件重要的人生大事,她以为,怎么着也要仔仔细细、前前后后考虑个把月时间。 竟没想到会这样仓促。 会不会不太冷静啊? “抱歉,等飞机降落,我还要转机飞往纽约出个差。” “你特意过来,就是跟我……谈合作的?” 林微云斟酌了一下措辞。 求婚算不算,顶多就是他说的那样,谈一场协议。 温庭深瞥了她一眼:“不是你说,下次回来,就遇不到了么?” 林微云一愣,“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的话,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进去嘛! “我认为,一场双赢的交易,实在没必要浪费时间考虑,内耗也是损失。” “啪”的一声,温庭深将那个铁盒盖上,继而将之收入口袋,似乎要好好保存起来。 林微云盯了他半晌,想起来,自己好像放了整整十颗进去,意味着十全十美,梦想成真。 如今,他这毫无归还的意思,是打算,以后继续用这些许愿糖来跟她提要求? 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第一个要求就离谱到要结婚,那第二个,第三个…… 林微云不敢想象,自己挖的这个坑有多大。 —— 套间的灯光被按灭,四周进入漆黑一片,唯有鼻翼飘过淡淡清香,提示着身畔有人,咫尺距离。 刚刚他说给她两个小时的考虑时间,便绅士地关上内侧灯,算是给足了她空间,一个人慢慢想。 而在没有他的注视下,林微云放空了思绪,从头到尾仔细梳理了一遍。 她想起了很多人,老林的遗愿、陈女士的逼迫,还有老爷子关爱的笑脸…… 她好像确实需要这样一段婚姻。 并且对方如果是他温庭深,会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不仅仅是因为五弦琵琶。 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人,值得她信任。 就像他信任自己一样。 不可否认,他们好像是同类人。 万米高空上,林微云第一次没有做噩梦,或许是头等舱里,男人过于强大的气场,给足了她安全感。 安稳的睡梦中,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这股强大的气场缓缓靠了过来,身上的薄毯被人轻轻一拉,盖住了裸露在外的手臂。 一句低叹的气息在耳边徘徊。 等她再睁开眼时,是被眉心骨一阵放射疼惊醒。 熟悉的失重感让她知道,飞机正在降落。 她缓缓睁开眼,透过舷窗,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和错落有致的城市鸟瞰图。 两个小时,原来这样快。 “醒了?” 耳边传来男人慵懒磁性的嗓音,显然他也是刚刚睡醒。 “嗯。”林微云揉着眉心,艰难回应。 温庭深看了她两秒:“很难受?” 林微云坐直了身子:“还好。” 这种失重感带来的折磨,她已经习惯了。 温庭深看了眼手腕手表时间,预计还需要十分钟才能着陆,而助理给他定的转机航班,是半个小时后。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在机场商量细节。 “想好了么?” 林微云目光移到他身上,依旧有些迷离不清醒。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下了西装外套,白衣黑裤,没有了那种古板的冷漠感,让人一眼看着就觉得高不可攀,不敢靠近。 大概是两人将事情和目的都说开了,此刻的他反而有些温文尔雅的味道,语气温和,气质沉稳,就连看她的目光都好像带着一丝温柔。 这样的男人,大概没有人能拒绝得了? 她看得出神,也沉默了半分钟,没回答他的问题。 温庭深不由得勾了勾唇:“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就当我没提过,以后也不会再提……” “……麻烦拟分合约吧。” 林微云明明知道,他不过是使用商人惯用的伎俩——逼单,但她还是毫不犹豫上钩了。 不说其他,为了五弦琵琶,她本来就打算追求这个男人的。 只是没有想到,他有比自己更加完美大胆的计划。 温庭深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爽快。 明知她能答应不过是为了那把琵琶,还是微笑着伸出手,一副成功拿下合作的自信姿态。 “合作愉快。” 面对他的温柔笑意,林微云只是愣了片刻,伸手回握住他宽大的手心。 “合作愉快。” —— 下了飞机,温庭深手肘搭着外套,准备往转机通道走去,而林微云要去出口等孟其姝。 “需要订个酒店吗?” 正打算分别时,温庭深偏头问他。 “不用,我们定了民宿,应该会小住……一段时间。” 她们原本确实打算小住个把月,但是刚刚在飞机上,温庭深说他出差一周就会回来,到时候回海城再商讨合约的细节。 也就是说,这次说走就走地旅行,其实也就只有一周时间。 “也好,”温庭深低沉着声音:“关跃亭这两天应该会跟你们一起。” “嗯?” “他是《国风之旅》的音乐总监,你若不嫌弃,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跟你好好介绍一下这个节目?” “也行。”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想着,孟其姝跟这位关总监相处还挺愉快的。 温庭深的目光依旧落在她发顶微松的小丸子,大概是刚刚睡觉的时候,睡乱了。 他眸色微动,从外套内衬口袋掏出一个黑色皮包,抽出一张黑金信用卡:“有件事情,还需要你帮忙。” 林微云抬头,看到那张卡,身子一愣:“什么?” “听说云城是个风土人情很不错的地方,我想让你帮忙买些纪念品寄给外公他们。” 林微云摆了摆手:“不用你的卡,我原本也打算给阿爷买礼物的……” “还有我父母、我阿爷、两个舅舅一家,以及我妹妹、哥哥一家,大概三十来个人。” 林微云:“……” 这么多人? 她是来做代购的吗? 温庭深歪着头挑眉:“麻烦你了,作为回报,这张卡你自己也可以任意刷。” 林微云蹙了蹙眉,这人总是能轻而易举拿捏到她的弱点。 这次旅游,她真的是打算穷游的。 老林出意外,航空公司虽然赔了一大笔钱,但是林微云一分都没有花,存在银行卡。 那是老林用生命换来的血汗钱,她舍不得动。 所以,这一刻,当有如此大的诱惑摆在面前时,她很没骨气地动摇了。 不就是……做代购么! 以前她出国表演,也时常帮朋友带礼物,这种事情算是信手拈来了。 “我其实……没什么要买的。”她声音虚虚的,接过他一直递过来的黑金卡。 只觉得那纯黑色的卡面,有种跟他这个人一样的高深莫测。 两人一个捏着信用卡的这边,一个捏着信用卡的那边。 温庭深没有直接松手,而是定定望着她,神色如常:“那你可以用来付房租。” 林微云下意识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微微诧异。 第一次发现,原来外表冷漠的怀景先生,也有这样善心的一面。 捏着信用卡的指腹略微潮湿滚烫。 云城不愧被称为第一花城,就连空气中都仿佛漫着一丝花香,暗暗浮动,清新淡雅,沁人心脾。 怔神之际,耳边传来温庭深的低笑:“那现在,林小姐可以把我放出来了吗?” “啊?” “黑名单。” 林微云:“……” 想起前天晚上,自己幼稚的举动,把他的微信和电话号码,一并拉入了黑名单。 原来……他发现了。 见她愣住的表情,温庭深松了手,忍不住勾起唇:“林微云,下周海城再见。” 等林微云回过神来,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经走了几步远,宽厚的肩线、窄细的腰,身形如松如柏,逆风前行。 有那么一刻,林微云好像看到了老林的背影。 —— 待从VIP通道出来,来到候机大厅,孟其姝果然跟关跃亭一起提着行李箱等着她。 “微云,这里!” 林微云跑过去,孟其姝第一时间便好奇她跟五弦先生谈论的结果:“怎么样怎么样?你们谈得怎么样?” 关跃亭也伸长了脖子看向林微云:“林同学,能说说,温庭深那厮火急火燎赶来,到底是为了啥?” 林微云清了清嗓子:“他找我代购。” 协议结婚这一事,刚刚温庭深并没有说明是否要公开,所以在还没签好合约之前,即便是孟其姝跟他的好兄弟,她也不好宣扬。 更何况这事,本就越低调越好,她打算找个机会再跟孟其姝说。 然而听到这话,孟其姝跟关跃亭同时翻了个白眼:“你看我信你!” 林微云忍着笑:“真的,三十几个人的礼物,你们可得帮忙挑选一下。” 孟其姝将行李箱丢给关跃亭,一把勾住林微云的肩膀,往出口走。 “妹妹,他给你多少钱啊,值得你这样卖命!” 林微云实在没忍住,半捂着嘴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孟其姝整个身子一愣,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半晌,才压下心中的惊叹,拍了拍林微云的肩:“晚上我得摸摸看。” 身后,关跃亭追了上来,一脸蒙:“摸什么?” 这些女孩子说话,怎么奇奇怪怪,他有些听不懂,又好像听懂了什么。 孟其姝懒得解释,直接问:“关总监,你真的要跟我们去民宿?” 关跃亭推着她二人的行李跟在身后,无奈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林微云转身:“不是你自己要来的?” 关跃亭紧急刹车:“是是是,是我自己打算放个假,寻找一下灵感。” 林微云是个聪明人,一看他这躲闪的眼神,就知道,大概是温庭深的安排。 所以,他特意派来一个男人陪伴,难道是担心她们的安全, 这一刻,林微云心中,五弦先生的形象仿佛又高大了几分。 “呀~有飞机起飞了!” 三人刚走出机场大厅,便听到身边有小姑娘惊喜喊道。 林微云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有一架飞机正起飞,冲进云霄。 是一架国际航班。 这个时间点,应该就是温庭深那趟吧。 林微云仰着头盯了许久,嘴角不禁勾起微微笑意。 “下周,海城见。” 第 22 章 , 微风不燥,气温刚刚好。 因为有关跃亭在, 、做景点计划, 无微不至。 关跃亭甚至还租了车, 做起了专属司机。 “林同学, 听说温总的黑卡在你这儿, 随便刷!” 林微云当即给温庭深发了条信息过去:【黑卡的事情, 真不是我说出去的……】 但是此时的温庭深大概还在飞机上, 并没有回她。 于是,林微云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孟其姝上了车。 下午的时光, 他们沿着海边最美的公路,一路直奔听风小院。 一路途经的景色美不胜收, 湛蓝的天、雪白的云、青翠的草,还有满城的玫瑰花香、茶马古道的马普滇腔和深巷里的特色美食…… 林微云第一次享受到自由的旅行,如这迎面而来的风。 风是自由的, 她也是自由的。 而这一切改变, 好像是因为一个人。 夜晚的听风小院很有田园氛围感。 因为之前只订了两个房间,现在虽然不是旅游旺季, 但因为听风小院是网红景点,早就订满了, 林微云跟孟其姝只能把一间房让给关跃亭,两人住另一间。 这恰好也方便了晚上,两个女孩躲在被窝里说些悄悄话。 第一天, 坐了一天的车,三人打算早点洗漱睡下,打算明天开始好好游玩附近的风景。 然而林微云却有些心不在焉, 拿着手机在阳台来回踱步,计算着某人下飞机的时间,估计要到明早八点了。 叹了口气,她决定不等了,横竖又睡不着,便拿出画册,坐在灯下无聊地画起了画来。 等孟其姝洗完澡出来,见她咬着铅笔出神,不禁摇了摇头。 总觉得,今天的林微云有些不一样。 翌日,与闹钟一起响起的,还有一条短信。 林微云从沉睡中惊喜,掏出手机一看,是来自温庭深的回复。 五弦先生:【我说的】 看到信息的那一刻,林微云怔住了,有那么一刹那,她有个不敢置信的念头。 他一定是猜到自己不好意思刷他的卡,特意让关跃亭来执行的! 可是为什么呢? 林微云猜不透有钱人的心思,但是不可否认,这样的结果让她心情更加好了几分,对着那三个字傻傻发笑。 一旁,也揉着头发醒来的孟其姝见状,推了推她肩膀:“干啥呢?大清早的傻笑什么?” 林微云按灭了手机,摇头。 这个点,他应该要休息了。 孟其姝却一眼看透了,摇着头道:“微云妹妹,你变了。” “哪里变了?”林微云抬头,不解。 “你现在的样子,跟刚出发的时候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孟其姝坐直了身子,将她上下好好打量一番,“如果说你现在面若桃花、春风得意,那昨晚从南溪离开,你简直是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林微云:“……有这么严重吗?” “你说呢?是谁昨天哭得死去活来的?” 林微云也爬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后:“我那是被阿爷感动的。” “那你一身湿透回到家,又是怎么回事?” “就……”林微云顿时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开口。 孟其姝:“嗯?” “哎呀~都过去了,孟姐,你就别再提了。”林微云企图撒娇蒙混过关。 “我说你……哎!”良久,孟其姝只能叹了口气。 然后握起她的手,语气温柔了一些:“微云,我知道你的性子,从来都只报喜不报忧,哪怕是最要好的朋友,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你也从来不会跟人说,可是你要记得,有时候,倾诉也是一种很好的,维持友谊的方式,我以前就说过,你可以把我当你的姐姐,有什么……不开心的,都跟我说,别把自己憋坏了。” 林微云怔了怔,忍不住笑:“孟姐,大清早的,搞这么煽情好吗?” 她只是独来独往久了,没有找人倾诉的习惯。 孟其姝弹了一下她脑门:“你啊!原本我还绞尽脑汁想着,这一路要怎么哄你这个小妹妹呢,看来啊,早已经有人把你哄好了。” 林微云下意识反驳:“他没有哄我……” 他只是向她解释了之前的误会,然后顺便求了个婚,许诺以五弦琵琶作聘礼,给她一个家的同时,又塞给了她一张卡…… 林微云自己都迟疑了。 这不是哄又是什么呢? 短短不过一夜,她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好像同时在精神和物质上,都得到了圆满。 见她这个表情,孟其姝挑了挑眉:“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也只有他能让你开怀啊~” “不是……”林微云咬着唇,“其实,是我跟他之间是有一个约定,不过现在还没确定下来,等下周这件事情落实好了,我一定第一时间跟你说!” 现在说出来,只怕会炸裂孟其姝的三观。 “行吧,只要你开心就好。”孟其姝拍了拍她的肩:“等你好消息。” 大概、的确是个好消息。 —— 旅行虽然只有短暂的七天,但按照关跃亭的游玩攻略,三人每天玩得还算充实,旅途也不累人。 这不禁让孟其姝对关跃亭有些刮目相看。 乘着私人游艇出洱海、在大理古城浪漫走一天、大理的花、大理的海,无须任何滤镜美颜,就这样留在相机里。 林微云也卸下了所有包袱,敞开心怀玩了一场。 虽然似梦,但又不是梦。 自由的旅行,果然如孟其姝所言,是一场灵魂的洗涤之旅。 两天后,极速奔驰的敞篷跑车上,两人穿着民族风的披肩长裙,戴上酷酷的墨镜,仰头看天边海的尽头,伸手试图抓住一缕清风。 孟其姝大声问关跃亭:“关总,我们这是去哪儿呀?” 关跃亭只回头看了她一眼:“今天去丽江,晚上在那边住一晚,除了看泸沽湖、香格里拉、伊拉草原,晚上还有很好玩的篝火晚会,既然来了,就把整个云城都走遍吧。” 孟其姝:“看不出来,您对旅游很在行呀。” 关跃亭漫不经心地转着方向盘,呵呵一笑:“这些年做音乐人,跑过不少地方取景找灵感,游玩攻略吗,做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那我要跟关总多学习学习了,我刚做旅游博主,还是新手。” “新手就有千万粉丝了,孟小姐人缘不错啊。” 林微云嗯哼一声:“我孟姐可厉害着呢!” 孟其姝谦虚道:“那都是我之前做主持人时,业余拍的一些短视频积累下来的,算是赶上短视频流量时代吧。” 关跃亭又问:“怎么突然想起做旅游博主了?我记得孟小姐之前所在的卫视,是个很不错的官方电视台。” 孟其姝叹了一声:“打工人,一个地方困久了,就想去外面的世界走走。” “挺好,疫情之后,很少有孟小姐这样果敢决绝的打工人了。” 关跃亭感叹,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孟小姐接下来的打算?” “休息。” “现在不是?” “现在是工作。” 关跃亭猛然一笑:“对对对,旅行是你的工作。” “等我把南溪和云城的视频剪辑好,是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最近一个月,她跟助理连轴跑了十个城市,确实有点疯狂。 “那林同学昨晚听了我对《国风之旅》的介绍,可有什么打算?”透过后视镜,关跃亭又看向林微云。 林微云趴在车窗,看沿途的风景,笑道:“还不错,可以一试。” 正如温庭深所言,不论是这个舞台,还是传达的文化宗旨和理论,都很符合林微云的期待。 更何况,关跃亭给她承诺,不但《国风之旅》每一期节目的琵琶手都由她担任,还有至少三期作曲交给她完成。 这是一个极其诱惑的合约。 林微云骨子里其实很喜欢改编和创作。 关跃亭松了一口气:“那就欢迎林同学的加入,合作愉快!” 可惜无法握手。 听到“合作愉快”这四个字,林微云不由得一笑。 说出来恐怕没有人相信,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她就用两份合约,同时解决掉了工作和婚姻两大人生大事。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运气爆棚? 不过,也因为这件大事解决,林微云感觉生活又有了一丝盼头,不再是迷茫前行。 她感觉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完成。 “可惜呀,这么愉快的旅行,有人却无福消受咯。” 关跃亭踩了一脚油门,想起远在国外开会的温庭深,不禁打趣。 林微云撑着下巴看风景,亦想起这几天,两人几乎也没有信息来往,一个是时差问题,一个是她也不知道该找他说什么。 毕竟,他们不是真恋人,只是合作的关系~ —— 车子开了将近四个小时,来到丽江。 传说中最适合艳遇的城市。 丽江的古城与南溪镇是不一样文化体验,如果说南溪是温婉清丽的江南少女,那丽江便是热情活泼的苗疆少女。 两人穿着重工的苗疆服饰,在古城穿梭游玩,晚上的篝火十分热闹。 来自五湖四海的听风邻居们聚在一起,吃着串儿聊着天,唱唱歌、弹弹曲,天南地北,好不欢乐。 为了把这份喜悦分享给粉丝,孟其姝直接开起了直播,一瞬间便有数万粉丝涌入。 在看到林微云入境后,更是疯狂点赞打赏。 而气氛恰好时,林微云抱着琵琶弹了一首《佳人伴孤灯》神曲,优美的旋律,伴随着篝火摇摆,动人心弦。 很快,有人便认出了林微云跟孟其姝。 “你是琵琶精林微云!?” “你是静女其姝!?” 没想到远在云城也能遇上粉丝,两人大大方方承认,一群人便开启了合照模式。 作为回报,林微云又多弹了几首曲子,几乎是随心所欲。 孟其姝举起手机,对着她那张盛世美颜的脸拍:“微云妹妹,今天玩得开心吗?” 林微云喝了点酒,但没有醉,微醺。 嘴角微翘,一边拨弄琴弦,一边回:“开心呀。” “那,此时此刻,你在想什么?或者,有什么特别想的人?” 画面拉近,几乎是怼着脸拍了。 少女戴着闪闪发光的银帽,一张脸颊清丽娇俏,白里透红,眼尾妩媚的泪痣,仿佛泸沽湖面漂浮盛开的水性杨花,一荡一漾,勾人心弦。 她盯着人群中央热情温暖的篝火,仿佛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转而看向镜头,回眸一笑。 “家。” “温暖。” “不再孤独。” 她想南溪了…… 甚至有一种迫不及待要结束旅行,回到海城的冲动。 她竟然害怕这个一周约定,也是一场爱丽丝幻境。 远在太平洋彼岸的美国纽约。 刚结束一场重要会议的温庭深,被关跃亭推进一个抖音直播号。 他平时没有刷抖音的爱好,但是关跃亭说,她们正在直播篝火晚会,想着从头到尾花的都是他温庭深的钱,理应让他云感受一下当地的气氛与美景。 温庭深抬了下眉,下载了这个时下最火热的社交软件。 刚进入直播间,乌泱泱的点赞爱心和嘉年华铺满了整个屏幕。 少女穿着漂亮的苗疆服饰,抱着琵琶惬意悠弹。 看得出,这次她是真心实意地开心。 而最后那个镜头,当她回眸看过来的那一秒,目光温柔得仿佛穿过冰冷的屏幕,落在他身上。 “家。” “温暖。” “不再孤独。” 温庭深靠在总裁椅上,支着下巴瞧着满屏弹幕,不禁眉眼微挑。 【卧槽!谁能想到,有生之年能在姝姝直播间看到我女神琵琶精!】 【原来我老婆跟我女神是闺蜜!!!】 【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是我大老婆,哪个是我二老婆!我宣布,姐姐妹妹都是我的!】 【姝姝好美!云妹好美!天仙下凡!】 【苗疆少女弹琵琶的画面也太绝了!不行!麻麻!我要学琵琶!】 【直播间三千粉丝血书求老婆多多直播!我也想学琵琶!】 【学琵琶+10086!】 【云妹毕业了吧,毕业有什么计划呀?】 温庭深看了一会儿,镜头下的少女似乎有些醉意,弹了几首曲子,便靠在孟其姝肩上乖乖睡着。 聊了一会儿天,孟其姝也下播了。 温庭深忽然想起,那晚小姑娘醉得不省人事又偷偷哭泣的模样,垂眼看了手机几秒,便给关跃亭发消息。 关跃亭回,正打算送两人回旅馆,没有醉,只是累了。 半小时后,他仍不放心,打了视频过去,却是对方忙碌中断。 温庭深捏着眉心,又过了十分钟,林微云才拨了视频过来。 “你找我呀?” 大概是刚回旅馆,还没来得及换洗衣服,她身上还是那套苗服,额前的银片晃晃悠悠,如星光闪烁。 “嗯。”男人神色淡淡看着她,然后默不作声。 林微云站在阳台,身后是花灯如昼、星河如练的夜景。 “我刚在跟阿爷视频,给他看这边的风景。” 温庭深似乎眉心舒展了些,问:“外公这个点还没睡?” 林微云笑:“刚从我们直播间下来,就给我打视频了,我就顺便一路给他看云城的风景呢。” 温庭深眉心一跳,原来他慢了外公一步。 “对了,礼物也都按照你的地址寄出了,我们精心挑选的,应该会很惊喜吧。” “谢了。” “应该是我们谢谢你,这次旅行,全程都是你买单。” 视频那端安静了十几秒,然后听到他淡淡的声音。 “那请问,这次有我的礼物吗?” 他的手机放得比较远,应该是放在办公桌上,不像她这样自拍模式,可以近距离看到整张脸的表情。 公事公办的角度,林微云只在他脸上瞥到一抹一闪而过的神情,似笑非笑,不太真切。 只一双深邃的眼,透过镜片,垂眸注视着她。 但那淡淡的声音里,林微云确定听出了几分打趣。 她莫名有些反骨上身:“没有。” 温庭深神色未变,只是依旧淡淡盯着她,气定神闲得有些过分。 林微云咬着下唇忍住笑意,她还不至于如此不懂礼数。 “你那份直接带给你不就好了?干吗还要浪费个运费?” 温庭深一怔,随即眉梢一挑,不禁低笑出声。 林微云忽然觉得惊奇了,没想到这样就能把他逗笑。 原来他笑起来更好看,隐隐还有些宠溺的味道,很难不令人沉沦啊。 正看得出神时,又听他含笑着问:“后天航班什么时候?” “十二点。” “我明天下午六点的航班。” “你要回国了?” “嗯。” 温庭深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要不要在机场等我?” “协议,我已经让人拟好了。” 第 23 章 云城之旅结束, 林分别了。 ,相拥在机场。 感的人,所有情感都会压在心底, 但这一刻, 她是真的有些不舍。 “孟姐, 除了夏禾, 孟其姝是林微云第一个敞开心扉去交好友的人, 虽然两人常年只在网上聊天, 但这次旅行,孟其姝给了她很多帮助。 她会鼓励她做自己,教她视频制作和直播, 还会开导她所有的不愉快。 跟孟其姝在一起,林微云觉得自己仿佛变得大胆了一些。 也果真收获了意外的惊喜。 孟其姝拍了拍她背:“有机会, 我会去海城找你。” “好,你一定要来。”林微云伸出手与她拉钩,约定。 孟其姝忍不住笑:“这么黏人?那叫一声姐姐来听听。” 林微云直起身, 抬起一双无辜的水眸, 定定看了她两眼,眼角微润。 “姐姐。” 这一声撒娇, 差点听得人酥掉骨头。 孟其姝浑身一颤:“你还来真的啊……” 随即无奈地摇头浅笑:“行,我一定来!” 林微云唇角勾笑。 这还是长这么大以来, 第一次跟人撒娇。 孟其姝戳了戳她额头:“你这样还真不知道,未来便宜哪个臭男人!” “什么?” 就在这时,广播提醒旅客准备好登机, 关跃亭托运完行李跑过来。 “该走了,孟小姐,也祝你一路顺风, 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偌大的机场,人来人往,有分别,有重逢。 这是见证人生无数旅程的地方。 直到飞机再次钻入云端,林微云心中那缕难舍还未消退,堵在心口,让她说不出话来。 “你们感情很不错,认识多久了?” 关跃亭原本打算订头等舱的,但是林微云不想浪费那个钱,硬是让买了经济舱,反正也就两个多小时。 毕竟,温庭深的钱,也是钱。 关跃亭倒无所谓,本就是温庭深让他订头等舱的,只是没想到,这两人都在为对方考虑,他夹在中间,倒有点多余的感觉。 只是这经济舱想睡个觉就没那么舒服,就只能坐会儿聊聊天了。 林微云盯着窗外,漫不经心回:“三年前,在日本,她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的人。” 关跃亭挺意外,那个视频他当时也有看过,那样的场景,在异国他乡,能遇到彼此帮助的同胞,确实难得。 “我还以为你们是老同学来着。” “不是,我们这三年一直没见过面,是这次她来南溪镇取景,正好约上。” “三年没见,感情还这么深?” 林微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感情,正因为是网上聊天,她没那么拒绝,才让两人的友谊延续下来。 “是啊,也不知道下一次,何时能再见。” 一场愉快的旅游后遗症就是,美好的时间过得太快。 关跃亭却道:“习惯就好,人生不就是一场旅行么,不停地在相遇和重逢之间循环前进,这不,咱大老板就在下一站等你。” 提起这次旅行的冤大头温庭深,关跃亭就心情极好,这算不算蹭公费旅游? 林微云却是一愣,看着窗外朵朵白云飞逝。 是啊,人生不就是一趟时间列车么? 与她相遇,与她分别,然后在下一个路口,又遇见另一个他。 这漫长的一生,并没有人能长久地陪伴彼此走下去,也许一个转身,就是永别。 就像当年,谁又知道,那一别,竟是她与老林的最后一次分别。 “哎?林同学,你跟温庭深……你们两人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你们要密谋什么?” 关跃亭喊了空乘送两杯咖啡过来,虽然是速溶的,但好歹也能提提神。 林微云抿了一口:“此事我无可奉告,你等他亲口告诉你吧。” “林同学,你要搞清楚,合同一签我就是你上司了,他是老板也管不了你。” 关跃亭食指敲了敲桌板,故作严肃。 林微云低头忍不住偷笑。 抱歉关总监,合同一签,我就是你老板娘了。 —— 两点半,飞机在海城降落,天气不是很好,雷雨闪电。 但还好平安降落了。 只是林微云跟关跃亭在机场大厅等温庭深的航班时,听到广播说,雨势过大,所有航班暂停起飞。 林微云忽然隐隐有些不安,跑到玻璃外墙看机场的形势,磅礴的大雨掩盖了整个机场,可见度几乎为零。 但是按照温庭深说的,还有半小时,他的航班就会到达海城了。 希望这半小时,雨能停下来吧。 她又跑去大厅看航班信息,那趟国际航班还是正常状态。 “没事的,应该就是晚点降落吧。”关跃亭经常坐飞机出差,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要不我们先回车上?” 温庭深让他的车子提前到了,正在机场出口等着,就是方便让他们两人先去休息。 林微云却有些坐不住:“不用,就在这里等着吧。” 这一等,将近十五分钟。 林微云脑中有很多念头闪过,忽然觉得有些难受,却只能在心里祈祷那人一切平安。 渐渐地,关跃亭也有些担忧了:“这雨什么时候停啊,飞机不会要一直在空中盘旋吧?” 大厅接机的人直接慌了,有人甚至哭出了声。 “老公,你们一定要安全回来!” “我女儿还在上面,她刚留下回来,可千万不能出事呀!” “拜托你们,一定要平平安安地!” 机场工作人员也在做安抚工作,一遍遍安慰只是受雷雨天气影响,等雨势稍小一点就好降落了,或者备降其他机场,让接机的亲人们稍安毋躁。 林微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颤抖着手握紧了水瓶,她思绪一片空白,只有一些遥远的话在脑中浮现。 “阿云,等爸爸这次回来,再也不走了。” “林微云,你爸乘坐的飞机失事了,你快回家吧!” “对不起,我们只能找到林先生这些遗物……” “林同学?” “林微云?” 那些虚无缥缈的声音渐渐远去,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模糊的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有人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林微云?” “你怎么了?” 待看清那张脸的时候,林微云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 她腾然起身。 “温庭深!” “你回来了?” 女孩的声音哽咽着,颤抖着,隐隐带了一丝哭腔,眼角也红红的,直直盯着他,仿佛生怕他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温庭深神色一顿,内心有一片柔软被触动。 他没有收回手,而是将手心覆在她额际,拇指指腹抹去她额角沁出的汗水,轻轻揉着,声音低沉:“嗯,我回来了。” 林微云目光专注地停在那张脸上。 他看上去也很累,双眸难掩困倦,想必这一路也没怎么睡觉,从来都一丝不苟的白衬衫,也揉出了些褶皱,散漫松垮地勾勒出他劲瘦笔挺的身形。 只那双眸,眼里只有她,与她目光交缠。 林微云极力克制住想拥抱他的冲动。 这十几分钟,她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她不敢想象,如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手里的水瓶已被她捏得变形了,指甲泛着白,小小的身子依旧控制不住颤抖,来回重复这句话。 温庭深眸色微暗,眼底闪过一丝疼惜,然后偏头看了一眼关跃亭。 关跃亭连忙解释:“刚……刚刚还好好的……” 他还在纳闷,这姑娘定力真不错,就静静坐着不吭声。 原来也早已吓坏了! 温庭深没说什么,只是伸手牵住林微云纤细的手腕,将她拉起:“先回车。” 手腕传来的温度,仿佛安抚了林微云那颗恐惧的心,她几乎是没有意识地,跟着温庭深走出了机场大厅。 看着两人一高一低并肩离去的背影,关跃亭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 怎么有种……这两人在谈恋爱的错觉? “你们温总怎么回事?”他回头问站在一旁的李特助。 李特助握拳靠在唇边轻咳一声:“您等会儿可以亲自问老板。” 他也没想到,替老板出国跑一趟差回来,就多了个老板娘。 关键这姑娘还是三年前在日本,他们见过的! —— 直到被温庭深带上车后,林微云那颗心才安全着落,虽然已经一脸疲惫,但总算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静静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这次德叔开来的是一辆低调的银色保时捷7座,关跃亭跟李特助坐在中间排,正高谈阔论刚刚航班晚点的事情。 “现在的年轻人可淡定了,在空中盘旋那么久,还有心情拿手机给家人写遗言。”李特助想起当时的场景,就禁不住起鸡皮疙瘩。 关跃亭问:“你们俩写了吗?” 李特助心有余悸:“说实话,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行为挺幼稚的,但那一刻,真的害怕了,我就给我老婆留了一条短信。” “让你老婆带着孩子好好生活下去?” 关跃亭知道,李特助的妻子上个月已经怀孕了,这段时间忙就是为了攒下半年的假期。 李特助却低下头,叹道:“不是。” “嗯?” “我希望她,一个人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用为了我老李家,拖累了自己。” 车内所有的男人,一时都陷入沉默。 林微云抬头看去,这位李特助她有印象。 是那年站在人群外等五弦琵琶的人。 世间竟然有如此深情的男人,他妻子一定很幸福,林微云想。 这一生要多大的福气,才能遇到一个这样爱自己的人,哪怕生命最后一刻,想的依旧是如何让你开心活下去。 所以她相信,老林在那一刻想的,也一定是念着她的,希望她能坚强成长,独立自强。 “温庭深,那你呢?”关跃亭特好奇,转身看向后座。 林微云也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温庭深。 男人原本正沉思着什么,闻言抬眸,却是看向她。 两人目光相交,静静看着彼此,似有若无地纠缠着。 林微云看得久了,恍惚觉得,如果他们是真情侣,此刻恐怕会上演一幕劫后余生的拥吻。 毕竟此刻,他的眼神就是如此霸道而深情。 在他眼里,她就像迷失在沙漠中的小狐狸,而他是那静静注视着她所有行动的沙漠狼王,不让她离开视线半分。 “就算没跟风写遗书,那想总想过吧?” 关跃亭的问题,也戳中了林微云的好奇心,她亦直勾勾盯着,期待温庭深能说什么。 李特助回想起那十五分钟的最后两分钟,他家老板是有拿出手机,但至于是不是写那啥,就没人知道了。 “温庭深,那时,你想到了谁?” 关跃亭简直就是她的嘴替! 林微云在心里默默想。 温庭深似乎看出了她的好奇,勾着唇转过头,看向前方,面无表情地说:“未婚妻。” “谁?”关跃亭仿佛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你哪来的未婚妻?” 林微云直接震惊了,下意识代入了自己。 那样的生死时刻,他竟然想的是她? 可下一秒,关跃亭的话让她醒悟了。 “你这是后悔没早点娶老婆了?当时是不是连张脸都没有?” 是呀,她只是他协议的未婚妻,并不是真正的未婚妻,想必那一刻,温庭深也很无奈绝望吧。 这样一想,林微云觉得,这份合约是不是得让他慎重考虑好,是否真的要签? 温庭深不再说话。 林微云也沉默了。 窗外日落了。 而由于刚刚高度紧绷的精神,她这么一失神,没多久便沉沉睡去了,小脑袋东倒西歪的。 关跃亭原本还想调侃两句,蓦然感觉到有凉凉的目光盯着自己,抬头一看后视镜,温庭深正冷冷瞥着他,连忙手动封口,不再说话。 耳边聒噪戛然而止,林微云也睡得更安稳了些,头一歪,正好砸在身旁男人宽厚的肩上。 温庭深下意识伸手扶住她脑袋,往自己肩窝深处按,让她更安稳地伏在肩头。 温厚的掌心覆在她脑袋,再没离开。 关跃亭目睹了这一幕后,直接惊呆了下巴,再也忍不住了,压低声音询问。 “温庭深,你从实招来,你对林同学到底有什么企图?” 温庭深撩着眼皮抬眸看他,懒洋洋地回:“眼睛不需要的话,可以捐了。”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关跃亭顿时不服气了:“好歹我也替你陪了她一周!” 温庭深唇角勾着笑,下巴微抬,鼻翼划过女孩的眉心,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肆无忌惮钻入鼻息,有些霸道,就像她这个人,突然闯入他平静如水的人生。 他闭眼。 云城的花香,就这样被她带回来了。 “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啊?”关跃亭控制不住好奇心,还在追问。 温庭深:“明天领证的关系。” 关跃亭:“……” 所以,林同学就是那个“未婚妻”?? 第 24 章 , 已将近六点。 ,夕阳无限。 ,无梦。 等意识清醒过来时, 发现自, 慌得抬起头, 下意识摸了摸下巴。 没流口水吧? 又慌乱地瞥了一眼他肩头的衣服面料。 还好没有湿。 “醒了?” 早在她眼皮微动的那一刹, 温庭深也睁开了眼, 低头看去。 “抱……抱歉。”林微云坐直了身子, 嫩白色的耳廓微微滚烫。 车内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燥。 温庭深眼神落在那一抹红桃樱粉上,微微勾唇:“心情好点了么?” 林微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问的是刚在机场,她失态的事情, 便点头:“没事了。” 其实这是每次坐飞机的后遗症,只是这次恰好遇上他的航班遇到风暴晚点,让她差点失去理智。 “害怕了?”温庭深问她。 林微云张了张唇, 试图解释:“我爸爸……” 可她不敢提及那段痛苦的回忆, 也不想说每次坐飞机,对她来说, 都是煎熬和噩梦。 她大概永远都无法走出那场阴影。 温庭深明白,他听外公提起过那场事故。 那个时候, 她大概刚满14岁,上初中。 难以想象,一个女孩, 父母离婚后,家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她是怎样撑下来的。 她的坚强, 远比外表展现出来的,要强得多。 温庭深想,她应该很恐惧坐飞机吧,只是为了生计,为了学业,不得不各国各地飞。 两人沉默了片刻,各有所思。 “林微云。” 许久之后,直到温庭深坚定而温柔的声音响起:“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 林微云抬眸,不经意落入他满眼的星辰。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离开南溪镇后再见到他,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好像不太一样了。 “温……温先生?”她迟疑地叫了一声,似乎想验证,眼前人真的是温庭深吗? 前段时间刻意撩拨他的时候,反而能每天怀景先生的叫,现在即将领证,反倒成了陌生的温先生。 温庭深指尖抵着太阳穴:“叫我名字就好。” 林微云犹豫:“温庭深?还是……怀景?” 温庭深笑了笑:“随你。” 林微云想了想,那还是直接叫他名字吧,之前不知情,叫他的字显得两人关系有多好,如今离开南溪镇了,还是保持些距离好。 “关总监和李特助呢?” 车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林微云便随口问了句,转移了话题。 “让他们先回家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 “看你。” 林微云仰脸望他,再次一脸疑惑。 温庭深笑了笑。 “原本飞机不晚点的话,我们可以去公司看合同,但现在这个点,应该先吃个饭。” 林微云确实感觉肚子饿了,看着温庭深,眼睛一眨不眨,等着他的下文。 “只是这样时间会有点晚,我不确定你的打算,是回学校,还是另有住处?” 林微云低下头。 她在海城没有落脚的地方,除了学校。 不过未来研究生四年,她打算租出来,这样方便工作和学习。 “或者,你方便的话,今晚先去我家?”男人声音低沉温柔。 从前,林微云觉得温庭深高冷无情,直到接触越深,才明白阿爷说得没错。 他就是一个外冷内热的男人,细心得很。 “您方便就好。” 横竖在濯园,两人也同住了几日,没必要那么生分。 —— 温庭深的家在立洲国际公馆,海城中心繁华地段。 林微云有几次跟夏禾来这边购物,路过的时候仰着脖子感叹过,这里的单价就几十万,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 那时候的她没想过,有生之年,竟能过来住一晚。 这要让夏禾知道,还不得激动得晕过去。 温庭深开着车子从辉煌的大门进入地下停车场,她没来得及欣赏小区风景,依稀记得在宣传视频上看到过,这里面有一个超大的喷泉公园和露天泳池。 来的路上,林微云也有想过,单价几十万的房子,该是何等的豪华奢侈。 温庭深住在三十五层,电梯高速上行,虽然平稳,林微云依旧有些恐高。 听夏禾说,这里没有别墅,都是高层公寓,一个户型少说也有几百平,里面的业主每天都是从两百平米的大床上醒来。 虽然含了夸张的成分,但开门后,看到温庭深那超大复试平层时,林微云还是被惊讶住了。 果然,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你确定,这样的家不会迷路吗?” 光是门口的圆形玄关,就堪比一间宽敞卧室了,整体的黑金装修风格,高冷又贵气,墙面有不少名画和古董,又充满了神秘的文艺气息,很符合他这个人的气质。 但是没什么生活气息。 倒是客厅的旋转楼梯,金色玻璃,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金光灿灿,让人一眼就喜欢。 对面是一整个270度圆弧阳台,坐在楼梯上,可以看到百年外滩所有风景,海城最高的明珠塔,十分震撼。 “还好,多走两遍就熟悉了。”他一本正经回答她有些痴傻的问题。 又从鞋柜抽出一双干净的拖鞋,弯身放到她脚边:“没有准备女士的,你先穿着。” 林微云有些拘束。 虽然他说了随意,但进去后,林微云感觉自己的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这里……就住了你一个人吗?” “嗯,年前刚搬进来的,不过我一个表哥也买在这个小区。”温庭深放好她的行李后,便走去客厅,拉开冰箱门:“水还是橙汁?” 家里一般不放饮料的,是上个月温若涵过来,买的一大堆乱七八糟吃的塞在冰箱。 他想着,或许女孩子会喜欢。 林微云却道:“水就行了。” 但当温庭深将那粉色磨砂玻璃瓶身的矿泉水递过来时,她就知道这瓶水的不简单了。 毕竟,谁家矿泉水的瓶身,还挂着镶嵌了水晶的项链? 也不知道这一口下去,是多少美金。 果然,在南溪镇的温总,低调得有点过分了! “就……没有普通的白开水?” 她感觉自己有点无福消受这么奢侈的一口水,抬头问温庭深。 温庭深却抬眉:“有,不过等烧开的话,要几分钟,这是之前我妹过来买的,你不用客气。” 说罢,他直接开了盖,给她递过去,自己又开了一瓶蓝色的。 再客气下去,就是她的矫情了。 林微云默默抿了两口,感受金钱……不是泉水从喉间下去的丝滑感。 略甜、清凉,很好喝。 她皱眉。 好像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大概所有价值,就在那条项链身上吧。 “先去吃饭吧。”温庭深看了两眼她的小表情,大概猜到她心里的吐槽了,笑着放下水瓶,带她去了餐厅。 餐厅和厨房挨在一起,因为厨房是开放式的吧台设计,很有现代生活气息。 “阿姨刚做好的,江南口味。”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他就提前吩咐了家里阿姨做好饭菜,也是早做了要把她带回家的打算。 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默,不似在濯园,她与外公能谈笑风生。 温庭深一时竟然不太习惯她这份安静,便有意无意引导她往这次云城旅行聊去。 说到云城,林微云果然打开了话匣子,挑了些有趣的事情讲给他听,算是补偿他花了钱却没有享受到的遗憾吧。 “对了,差点忘了,我给你带的礼物还没送给你呢!” 她迅速吃完饭,便跑到玄关处抽出自己的背包。 “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您别太期待。” 她往浅灰色的沙发走去,将背包放在茶几上,往里面翻。 温庭深将两人的碗筷收拾好,放回洗碗池,然后走到她身边坐下。 “难为你,还记得。” 他轻笑一声,似在调侃。 林微云抬头瞪了他一眼:“温先生,你是还在介意我那次,没有送你点心吗?” 男人沉默,撩着眼皮看她。 仿佛让她自己反省,那日是不是过分了些。 林微云心虚,低着头假装找礼物,就差把整个脑袋塞进背包了。 好不容易翻出两个小礼盒,却不小心带出了一本画册,“啪”地一声,掉在茶几下。 林微云看去时,温庭深已经弯腰捡起了。 画册很厚,就像日记本一样。 被摊开的一页,好像是一个中年男人在院子里弹琵琶,看样子应该是她的父亲林先生。 “你画的?”温庭深问。 林微云点头:“想不到吧,我竟然还会画画!” 温庭深扯了扯唇,没什么想不到,大概是遗传了她爷爷的天赋。 “可以看看吗?” “看吧,我随便乱画的。” 林微云又解释:“你听说过画梦吗?” 温庭深摇头。 林微云说:“我平常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几乎每晚都会做梦,画面很深刻很真实的那种,有时候觉得,这或许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记忆,突然闯入我的梦里吧,我觉得,这样也挺有趣的,就把它们都画下来,这样就能把那个世界的记忆都连起来了。” “都是你的梦?” 温庭深翻到某一张梦境时,目光落在某处,再慢悠悠抬眼看她。 “嗯。”林微云点头,还有些得意洋洋。 但凡见过她画工的人,都没有不怀疑她是不是学美术的,毕竟这种纯天然零基础的素描功底,一般人还真难以做到。 “所以,你梦到过我?” 男人抬了下唇,将那页满是荷花盛开的晨景给她看,食指抵在右上角,一道男人修长的身影。 “……” 林微云瞬间目瞪口呆,心跳在这一刻也仿佛停止了,直到好久好久过去,才恢复正常,然后下一秒又是失控乱撞,连带着她胸腔都燃烧了起来,全身温度高了几个度。 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不是……” 她起身要去拿回画册。 温庭深却故意逗她抬高了手,让她够不着,鼻息透出一丝懒散的笑:“不是梦?” “那是什么?” 他记得,现在的荷塘还是一片绿油油,并没有花开满池的景象。 第 25 章 的梦, 林微云只能说,这很难解释。 她梦到过很多人,除了老林跟陈女士、夏禾几人, 其闪而逝, 只有醒来的那一刹那隐约能记住, 但刷个牙的事, 就忘得一干二净, 。 所, 没有几个具体的人。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直到她到云城几天,依旧能 不是那日清晨, 她特意等在门口,与正在晨跑的他来的那场偶遇。 梦里是不一样的温庭深, 似真似假。 就像她说的,那就好像是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他们,无意闯入她的梦境。 另一个世界的温庭深, 也无意闯入她的梦。 这是一个很复杂很难解释的事情, 就连她自己也琢磨了几天,没琢磨透。 在温庭深的目光追问下, 她只能闪躲,转移话题。 “温先生, 我觉得,我们之前说的协议结婚,还是需要好好商量一下。” 果然, 举在半空的画册蓦地一停,没有再往上抬,林微云也趁机夺了过来, 赶忙将画册扔进背包藏好。 “为什么?” 温庭深定定望着她,似乎不太高兴,但语气还算和气。 林微云并不是要反悔,只是想起下午在车上,关跃亭说的那些话。 “或许,你需要的,是一位真正的妻子。”她把背包抱在怀里,盯着他认真说道。 她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的。 温庭深却是眼神一震,深邃的眸看着她,有些意味深长,刚想说什么,又听她苦口婆心劝说。 “温庭深,你今天在飞机上,也一定有遗憾没有早结婚的,那为什么不趁这次教训,改变自己的想法,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试试?” 她在后悔了么? 温庭深平静抬眸:“我当时确实有想过。” 林微云的心好像有片刻钝痛,她抿了抿唇:“真的?那现在还来得及,我们……” “我在想,为什么上周,没有直接跟你把合约签了,如果我真的……” 如果他真的出意外了,起码她能有一份丰厚的遗产做保障。 林微云却呆住了,但在听到他即将说出口的那个假设时,立马出声打断了他。 “别说了。”她低下头,不敢想象,“温庭深,我不想听到那几个字。” 温庭深目光瞥着她,想说那个时候,他整个脑海里都只有她林微云。 这份合约,从那一刻开始,就不公平不公正了。 因为他已经先动了心。 “林微云,我说过,如果你不愿意,这个合约随时可以作废,你无须考虑我。” 或许,他应该再给她一点时间。 然而林微云却果断摇头:“我没有不愿意,您觉得没问题的话,就行。” 原来是她多此一举了。 温庭深沉着眸,音色低哑,听不出语气:“既然如此,我让李牧把合同送过来。” 言罢,目光又悠悠落向她怀里的包:“礼物……” “啊~”林微云如惊弓之鸟抬头,随即想起了什么,连忙打开包,可以避着他,掏出了两个方形盒。 “我说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她有些心虚。 林微云知道他什么都不缺,那些玉石什么的虽然贵重,但对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还是太普通,根本配不上他的气质,思来想去,还是在一家DIY手工饰品,亲自做了个可爱的瓦猫瓷杯。 “在云城,瓦猫是看家护宅的镇宅神,我觉得还挺可爱的,实在不知道给你买什么,就顺便给你也做了一个?” 她原本担心托运会压坏,一路就这样背了过来。 “一个粉色,一个墨色,墨色的给你吧。” 拆了盒子,她把墨色的递给温庭深。 温庭深抬眸,目光沉沉:“杯子?” “嗯。” “你做的?” 林微云点头:“我只学了这个款式,你不介意吧?” 她花了将近一天时间才做好的,有点丑,他大概不太可能会用上,但总归是一份心意。 “有点丑,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当个盆种多肉也行。” 温庭深唇畔勾起一抹浅笑:“还行。” 杯子这东西,怎么可能用来种多肉? —— 收拾好东西后,温庭深一通电话,李特助很快把两人的合约送了过来。 光线十足的书房内,林微云就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两人隔着宽敞的桌面,各自拿着一份合同,李特助站在另一边,煞有介事地一条条解读。 “林小姐,合约一式两份,您看下没问题的话,签个字,明天进行公证即可。” 林微云没想到,这个合约这么正式,还需要公证。 果然还是商人精明一些。 但是当她看到那些条款后,瞬间疑惑了。 没有哪个商人会这么大方的同时,还把自己陷于这么不利的地步吧? “合同期限一年,签字后立即支付乙方补偿金三百万加一套别墅,后面续期同样每年三百万,仿唐五弦琵琶为聘礼,永不退还……”林微云不可置信读了出来,瞪大了眼眸看他:“温庭深,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这些金额,她只在里见过,根本不敢发生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是女孩子,”温庭深看着她缓缓开口:“无论这个合约续到什么时候,即便我们是假夫妻,对你来说也是有一定名誉损失的,这些都不算什么。” “我不需要,”林微云回道:“你也说过,我们是各取所需,不存在谁补偿谁。” 温庭深低笑了一声:“确实无须补偿,这只是你为我带来的价值,应得的奖励。” “价值?”林微云不明白,自己除了给他当挡箭牌,还有什么价值。 “我的已婚身份可以给公司带来正面形象,股票增值,这是其一;其二,没有各方面的逼婚,我可以安心工作,为公司扩大海内外收购做准备;其三,你林微云的身份可以替我安定外公以及我父母,这种价值,不可估量。” 好一个……不可估量。 林微云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有这么多作用。 温庭深声音淡淡:“对比起来,我能给你带来的,好像只能以金钱衡量了。” “不是的……” 林微云想说,不仅仅是金钱方面,他已经给予了她很多精神方面的满足。 但这些话,林微云想,作为合约双方,不应该说出口。 因为这种契约一旦涉及情感问题,恐怕就没那么好理清了。 她一目十行继续看后面的条款,每一条都是温庭深必须履行的,而她所需要做的,只是在他需要的时候,作为妻子出场,但没有任何身体上的义务,否则合同作废,算他违约,违约金是他公司股份50%,以及名下所有财产。 直到最后一条,有些突兀,她没太看懂。 “一旦甲方发生意外……”她咬着唇,跳过了那两个字,继续往下读:“此合约作废,婚姻永久有效。” 林微云抬头:“这是什么意思?” 李特助耐心为她解释:“这条是温总刚刚添加上去的,婚姻永久有效的意思就是,如果……温总出现意外,您就是他的合法妻子,有权继承他的财产。” 林微云怔怔看向温庭深:“……为什么?”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温庭深显得很平淡:“还是刚刚那句话,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也许是他过分的平淡,林微云没有再细想这些条款的真假含义,只是觉得,她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好像一夜之间,突然就得到了全世界。 “林小姐,您也有权随时终止合约,无须支付任何违约金。” 李特助不禁感慨,这位林小姐大概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这哪是签契约婚姻啊,这简直是他老板的卖身契! 感慨之际,他那恋爱脑上头的老板又加了一句。 “你放心合约期间,我也会履行丈夫应该履行的所有职责,你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跟我提。” 林微云下意识问:“任何职责吗?” 温庭深:“任何。” 他回答得一本正经,只是目光太过温柔深邃。 林微云忽然觉得,这句话有歧义,让人遐想,连忙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就……” “一切按你的意愿来,”温庭深依旧。 林微云面上沉默,内心早已万马奔腾。 这种一本万利的交易,是真实存在的吗? “林小姐,您看这边您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条款?”李特助最后询问。 林微云摇了摇头:“没有。” 她有啥需要的,她感觉自己可以躺平一辈子不工作了! “那二位就可以签字了。” 这一晚,林微云注定又一次彻夜无眠。 哪怕躺在这超级豪华的房间内,林微云感觉自己要永远沉浸在这个爱丽丝梦境,再也醒不过来了。 醒不过来也好。 她抱着卡通兔子抱枕傻笑。 在这个梦境里,哪怕做一只兔子也好。 —— 两人领证那天,正好是四月九号。 工作人员说是个好日子,一世长久的意义。 走出民政局,林微云想,这样的良辰吉日,可惜被他们浪费掉了。 “你去哪儿?送你。” 今日的温庭深与她一样,穿着白色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像个青春朝气的少年。 结婚证上,不知情地乍一看,会以为是一对恩爱的少年夫妻。 就连刚刚工作人员都在窃窃私语,眼里充满了惊羡。 林微云不得不承认,这笔买卖,她真的不亏。 “学校。” 早先打算去旅游不过是为了散心,现在既然心情稳定下来了,她也该找点事情做了,早点处理完学校的事情,早点去关跃亭那里上班。 虽然银行卡账户刚到账三百万,但林微云不是那种有了钱就不想努力的人,她总觉得这种意外之财来得太快,不太真实,还是得脚踏实地赚钱。 “走吧。”温庭深拉开车门,两人先后进去。 车子缓缓前行,他又问:“工作的事情,关跃亭跟你怎么说?” 林微云回:“他让我下周一去他工作室。” 《国风之旅》虽然是华宁投资的,但是后期音乐制作是由关跃亭的工作室承担,并不属于华宁集团。 “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男人解了胸前衬衫两颗扣子,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 “谢谢。” 林微云一下就被那捏着纽扣的修长手指给吸引住了,心不在焉看了两秒,猛然转过头,看向窗外。 她告诉自己,现在已经得到了五弦琵琶,不应该再为美色所诱惑了。 这段契约婚姻,温庭深给她的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林微云觉得,自己也该表示一下诚意。 临下车前,林微云犹豫了片刻,探出去的半个身子又缩了回来,转身对上男人深邃的眸。 “温庭深,若哪天你想结束这段婚姻,我会无条件配合你。” 第 26 章【一更】 , 夏禾还在上班,未归。 她收拾桌上的东西时,看到化妆盒里, 色名片, 想起那日夏禾说的话。 “, 也可以试试。” 顿觉好笑。 兜兜转转, 她不但想开了, , 跟他结婚了。 掏出结婚证看了两眼。 照片上,她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抿唇娇笑, 而身旁的男人明明没有笑,薄唇都未有丝毫变化, 眼神却温柔似水,莫名有几分醉人的缱绻和宠溺。 林微云不禁想起刚刚下车时,她好心好意说的那句话, 却见温庭深眼眸一眯, 眉心微蹙,似乎隐隐有些怒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结婚第一天, 就提出离婚的事情,伤到了男人的自尊, 林微云当即反省了。 “您有需求,随时喊我!” 她当时想说的是,如果需要她出面应付家人, 随时可以给她电话。 但现在想来,那句话又有歧义! 男人的需求?能是什么需求? 看到男人挑着眉,眼眸里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后, 林微云有种想当场咬断自己舌头的念头,羞愧仓皇地下了车。 这次,她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学校。 思来想去,林微云觉得,这段时间两人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以免自己适应不了已婚身份,总是说错话。 下午待夏禾回来时,小姑娘推开门兴奋向她冲了过来,与她抱了个满怀。 “亲爱的,你终于舍得回来啦!” 林微云捏了捏她脸颊:“我才离开半个多月,搞得好像走了一年似的。” 夏禾嘿嘿一笑:“你在外面潇洒旅游,当然不知道我们这种打工人的煎熬咯!” “你找到工作了?” “嗯!为了庆祝我找到工作,晚上我请你去吃大餐吧!” 林微云想到什么:“还是我请你吧,今晚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火锅海底捞、法国大餐、日式料理都可以!” 夏禾一愣:“你这是中大奖了?” 林微云抿唇:“算吧。” “嗯?” “我研究生的保送名额,下来了。” “真的?” “千真万确,通知书过两天下来。” 夏禾惊喜万分,再次抱住她疯狂尖叫:“亲爱的,你也太厉害了吧!那这顿必须你请!” 林微云歪着脑袋:“随便点。” 忽然,夏禾松开她,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微云,我今天总觉得,你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穿得太正式了,白衬衫百褶裙加上马尾辫,有点像要去打结婚证的感觉。” “……” 林微云诧异夏禾的直觉。 或者说,是女人的直觉。 两人最终还是去学校附近吃了火锅。 “微云,我这周在九月琴上班了。” 配菜刚下锅,夏禾不经意说。 林微云下菜的手一顿:“挺好啊~” 夏禾有些犹豫:“陆师兄他那边,好像还是想让你过去,这几天一直请我吃饭,找我游说,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林微云沉思了片刻:“回头你帮我约下他吧。” “你打算去九月琴?” 林微云摇头:“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情。” 那件事情,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过去! —— 陆远淇得知林微云主动约自己见面时,很是意外,又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不过他此刻正在外地出差,便与林微云约了周日下午。 依旧是名爵,这个仿佛彰显他显贵地位的会所。 林微云这次没有叫上夏禾,因为无论事情结果如何,她都会跟陆远淇闹僵,而夏禾都是九月琴的员工,夹在中间不太好。 只是见面后,陆远淇打算带她进包厢时,林微云却说自己只是坐坐就走,做外面隔间就好。 陆远淇也知道她心中芥蒂,就没有强求,改定了窗边的双人位置。 两人刚落座没多久,便有一行人从大门进来,往电梯口走去。 为首走在中间的男人西装革履、气质矜冷,沉着眸正在打电话。 还是李牧一眼发现了林微云,在电梯到达之前,小声告诉自家老板:“温总,我好像看到林小姐了。” 温庭深顺着李牧的眼神看过去,便见林微云正与一个男人坐在窗边聊天,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他侧头瞥了一眼,没说话。 只是捏着手机的长指微紧,须臾挂断电话。 电梯刚到一楼,身边一行人低声喊:“温总?” 温庭深缓缓收回目光,前脚一抬,进了电梯,转身后,眼睫低垂着,像是在看壁上模糊的人影,又像是透过那铜墙铁壁,看其他的什么东西。 密闭的电梯内,冷气袭人,再加上这位大佬那面若寒冰的表情让人心中更是一寒。 对方不禁忧心忡忡,也不知道今天的合作能否洽谈成功。 倒是李牧看透了几分,眼观鼻鼻观口,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让林小姐上来一趟。 而此时,林微云正琢磨着,如何不动声色地陆远淇的套话。 “想吃什么?师妹你随意点。”陆远淇将菜单递过去,一脸的绅士风范。 “冰美式。” “不点点别的?” “不用,”林微云直直盯着他,准备单刀直入:“陆师兄,这次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 “有什么事,等上了菜,我们慢慢聊。”陆远淇叫来服务员,点了几道这里的特色:“这里的点心很不错,你们女孩子肯定会喜欢。” 待服务员走开后,林微云才继续说:“最近有个节目,邀请我过去演奏,我想听一下师兄的意见。” 陆远淇倒茶的手微顿,看向她:“哪个节目?” “国风之旅。” “他们联系上你了?” “没,我听辅导员说的,不是你之前跟我们说,这个节目有内幕吗,”林微云认真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表情:“我想着多了解一下,如果真的有问题,也好拒绝。” 陆远淇却笑了一声,神色未变:“师妹是不是听错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是这个节目有内幕?” “那可能就是我们猜错了。”林微云早已料到他会这样说,低头抿了口茶:“师兄对这个节目有了解吗?” “听说过,不了解,”陆远淇又给她倒了一杯:“你打算去?” 林微云:“嗯,考虑中。” 陆远淇:“女孩子去这种节目,压力会有点大,你真不考虑来我们九月琴?夏禾在我这里做的很不错,工作稳定又轻松。” “我说过,我志不在此。” “你也说过,不考虑舞台节目。” “但他们节目主要是讲非遗城市的故事,我觉得很有创新点。” 听到“非遗”二字,陆远淇显然顿住了,尴尬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林微云笑着说:“说起来,最近关于非遗的音乐节目,好像就《国风之旅》这一档,不知道师兄说的,潜.规则女大学生的又是哪家?我觉得如果真有这种事情,还是发生在我们身边,我们应该报警,不能纵容。” 陆远淇神色未变:“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 “是吗?”林微云的笑容变为嘲讽:“是不必再提,还是师兄不敢提?” 陆远淇此刻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了。 “师妹什么意思?” 林微云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挂不住了:“只是想知道,师兄费尽心思,拐弯抹角误导我,是什么意思?”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陆远淇手握拳:“你早就知道了,今天故意来套我话?” 林微云一脸云淡风轻:“也没有很早,就刚刚吧。” 陆远淇脸色越来越难看,目光有些阴暗地看着她。 林微云淡淡道:“其实来之前,我打听过了,师兄作为九月琴乐队的代表,已经去《国风之旅》面试过了,所以,你刚刚说不了解,只是说给我听的吧?” 被戳破虚伪后,陆远淇神色变得有些狼狈,感觉眼前的林微云根本不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不善交际、沉默寡言的师妹。 “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思,阻止我去《国风之旅》?是因为我之前得罪了你?” 还是他对温庭深有什么偏见? 到了这一刻,陆远淇也不再伪装了,冷笑自嘲了一声之后,又平静自如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时候,他刚点的点心,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两人沉默着。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 林微云虽然早已猜到是这个结果,但是一直都想不透原因,难道就因为当初自己拒绝过他的追求示好,他就要这样造谣诽谤别人? “林师妹,你就像这盘点心,精致到无可挑剔。”陆远淇盯着桌上的点心,眼神有些偏执。 林微云皱眉,她很不喜欢这个比喻。 也越来越不喜跟这位师兄打交道。 “陆师兄,我不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清楚,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我不想让老赵为难,你我是他最后的弟子,只是以后,我也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了,希望你能收起那些歪门心思。” 说完,她起身想离开,却被陆远淇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做什么?” 林微云愕然回头,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他会动手。 陆远淇却魔怔得仿佛变了一个人,死死拽住她的手腕,那一双眼狠狠盯着她,有爱慕,也有不甘,近乎嘶吼。 “林微云,你很完美,完美到你一来海音,所有人都被你吸引去,包括我,包括老赵,他对你青睐有加倾囊教授,在他眼里,你是天才,一首曲子你一遍就会,我却要练无数个日夜才能达到你的水平!” “你才大二,就成了乐队首席,那个位置原本是属于我的!” “你来了之后,所有人只知道你琵琶精林微云,再无人识我陆远淇。” “去年我毕业,老赵明明可以有一个研究生名额,但是为了你他没要,今年你果然成功保研了。” “你以为我愿意做一个浑身充满铜臭味,只会卖乐器的商人吗?作为你的师兄,我已经被你衬托得黯然无光了。” “明明我进了最后的面试,就因为那个狗屁的高层听过你的琵琶音,一票将我否决。” 林微云被他抓疼了,听着他的疯言疯语,觉得可笑:“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从来没有人看轻你,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你要将这些怪在我身上?” 陆远淇凄惨一笑:“我没有怪你,我甚至依旧为你高兴,难道这些年我对你的宠爱和包容,你都视而不见吗?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我是你的师兄,我想让你留下来,陪着我,我们两人双强联合才是最好的选择。” “陆远淇,你疯了!” 林微云想挣脱开,却无力反抗一个男人的力气,拉扯间,大腿不小心撞到桌角,疼得她直掉眼泪。 好在这个时候,引来了周围服务员的关注,有保安跑过来,与此同时,有一道凌厉的身影闪电般跑了过去,一把将陆远淇的手腕扼住,狠狠一折。 林微云甚至听到骨头咔擦断裂的声音,心也跟着跳了一下,瞬间忘了大腿撕裂的痛。。 随即,只听到陆远淇一声惨痛地惊叫,终于松了手。 林微云得以挣脱,左手捂着受伤的右手,连忙转身,不料一头撞进一个宽厚的怀抱。 熟悉的雪松香钻入鼻孔,她刚刚的恐惧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温庭深? 她抬头,看到男人冷峻的下颚,一如当年在日本初见。 他一袭清俊矜冷的黑衬衫,眼里散着寒光,直直盯着发疯似的陆远淇,另一只手,拦腰将林微云抱入怀。 鼻息的热气尽数撒在她耳侧,林微云愣住的片刻,被紧紧箍着腰身,完好的手下意识撑在他胸前,隔着单薄的丝锦衬衫,能感觉到那滚烫坚.硬的肌肉纹理,安全感爆棚。 而餐桌旁,陆远淇痛得直喊求饶,看了温庭深一眼:“你谁啊?” 林微云下意识从温庭深怀里抬头看去,很是气愤。 这人造谣诽谤的时候,都不看看正主是谁吗? 顷刻,头顶传来温庭深冷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般。 “一票否决你的人。” “你不配知道名字。” 第 27 章【二更】 等保安赶上来, 制住时,温庭深目光深冷瞥了他一眼,然后俯身将林微云一把公主抱起, 那盘精倒掉落在地。 陆远淇手已经不能动弹, 无力趴在桌上, 眼 他想不通。 想不通自。 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喜欢她。 也想不通, 她为什么自始至终不看他一眼。 “陈特助, 这位怎么处理?” 保安队长认识陈牧, 转身问道。 陈牧从座位上拿起林微云掉落的包,扫了那狼狈的男人一眼:“调出刚刚的监控,送派出所吧。” 而VIP电梯里, 林微云脸颊滚烫,靠在某人肩上, 小心翼翼说:“那个……可以放我下来了。” 虽然被撞到腿有点疼,但是还没有到废的地步,这样一路抱着, 实在有点张扬。 主要是温庭深那张脸, 一路已经招来不少好奇的目光,害得她只能把自己的脸藏在他颈窝, 不敢示人。 女孩吐息如兰的温热在耳廓撩拨,温庭深不自禁喉结微滚, 垂眸瞥了一眼扯着他衬衫领的手指,纤细圆白,把他挺括的衣领揪出了一个小弧度。 电梯门开, 他依旧没有将人放下来,径直抱去了包厢。 此时里面的人已经遣散,只留下温柔的暖色灯光, 和刚刚点燃的紫檀熏香。 陈特助很快送了药箱过来,又离开了。 温庭深将林微云轻放到沙发上,居高临下望着她:“伤到哪儿了?” 林微云抬起右手,委屈巴巴地露出被勒红的手腕。 陆远淇是真的疯了,还好她今天特意选了外面的卡座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温庭深皱着眉,打开药箱,取出药棉和碘伏,蹲在她身前,然后将她手腕拉放在自己膝上,开始涂药。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冰凉的碘伏涂在有些发烧的伤处,带来丝丝清爽,虽然有点痛,但有种酸爽的感觉。 “他跟你表白的时候。”男人低头认真给她涂着药,直到听到她嘶的一声,才掀眸看了她一眼,又放轻了力度。 眼神看着不怎么开心,有点严肃吓人。 林微云瘪嘴:“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庭深冷冷淡笑一声,没再说话。 林微云俯首看向他:“你还记得,我之前说你那个……就是作风不良的那件事,就是他传达给我的信息,我原本以为,他是对你有意见,才想约出来问一下的,谁能想到啊……” 估计陆远淇他自己都没搞懂对她的感情,就发起了疯,真是令人无语。 温庭深将棉签丢到垃圾桶,偏头看她:“他之前没追求过你?” “没有!”林微云面不改色坚决道。 温庭深掀眉看着她,满眼写着不信二字。 空气静默了两秒,两人就这样不上不下对视着,他的眼神太过炽热,林微云心跳失控。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一向很排斥不熟悉的人跟自己靠近,更别说男人了。 但事实证明,她不仅不反感温庭深的靠近,就这样与他气息交融的暧昧画面,她甚至还有一丝迷恋沉沦。 “是吗?”温庭深开了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往她伤口喷了喷,淡声开口。 他的漫不经心,倒让林微云认真想了一下:“算是有吧,但是都比较含蓄……”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有说,但是那眼中的占有欲,让她看着害怕。 他会刻意讨好她身边的人,给所有人传达一种喜欢她的信息,但好像又对她有所保留,不会直接告白,总玩一些暧昧的把戏。 若是一般的女生,肯定会被吊得七上八下,偏偏林微云不吃这一套,迟迟不上钩。 大概,就是这样惹怒了他吧。 温庭深托着她的手,眉梢轻挑,示意她继续。 林微云便老实交代了:“他以前是跟我说过,有困难找他,说什么漂亮的女生在这个圈子里比较好混,但同时也很危险,一开始我觉得挺有道理的,还以为自己运气好,遇上了这么热心肠的师兄,但直到我拿下乐队首席,他庆祝我的时候说了一句,乐队的门面最重要,美貌是我最好的武器,我当时心里很不服气,因为我走向首席之位,靠的并不是美貌,是我自己没日没夜练习出来的结果……” “再后来,老赵,也就是我跟他的导师,带我参加了很多比赛,这些比赛往年他也参加过,一般都是二三等奖,当我把金奖拿回来后,他会特意请我们吃饭给我庆祝,但每次必定说一句话。” 林微云回想陆远淇的语气,清清嗓子,开始模仿:“林师妹你可别骄傲!历届评委都是男老师,好不容易看到有你这样漂亮的女生,多少也会给点颜值分!” “就好像在他眼里,我除了美貌一无是处,可这些明明都是我靠实力争取到的。” 不过说实话,林微云根本不在乎他的言论,毕竟,她已经一次次用实力打了他的脸。 “要说每次比赛都是因为我这张脸,那也没办法,只能说明,我太招人喜欢了!” 林微云一脸无所谓,横竖这次撕破了脸,日后也不必相见了。 “他想精神控制你。”温庭深忽然冷冷地说了一句。 林微云有些震惊:“你是说……PUA?” “喜欢你又打压你,生怕你超越他,不停给你灌输你只是一个花瓶的意识,不是PUA是什么?” 被这么一点拨,林微云嘴角顿时僵住:“好像是这么回事……那他找错人了。” 来到海音,她眼里只有琵琶,从来不是来当花架子学个皮毛的。 温庭深看了她一眼,那鼻子皱得跟个小虾一样,天生油盐不进、美不自知的小姑娘,谁能PUA她? 浅浅摇头笑了笑,又问:“还有哪里受伤了?” 林微云目光扫了一眼大腿内侧部位,有些不好意思让他涂,便羞赧地说:“这个……我自己来吧。” 好在今天穿的是阔腿短裤,往上卷一点就可以了直接抹药了。 但温庭深却定定看着她,目光又落向她的右手腕:“你确定?” “小伤,没事的。” “明天不是要去关跃亭工作室?” “嗯?”林微云不觉得有多大关系,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温庭深沉声:“你别看他平日里和气好说话,工作上他从不马虎,严格得很。” “……” 林微云默了两秒,那只右手再也不敢乱动了,眼睁睁看着再次被挪到他膝上安放着。 然后两人四目相对,温庭深挑眉,让她撩起裤腿。 林微云无奈,只得用卷起左边裤腿,看到伤势那一刹那,她自己都顿住了。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只见原本雪白的肌肤,被撞出半个拳头大小的淤青,紫中发黑,看着有些触目惊心,可她除了撞到那一下,好像都感觉不到疼痛,直到这一刻,才隐隐发作。 “会不会留疤啊?”她忍不住抬头看温庭深。 “现在知道害怕了?”他冷冷抬眸,语气有些冲,眼里淬着冰火。 这脾气来得莫名其妙,林微云愣住了,指尖捏着裤腿,身子默默后退躲闪:“我那不是想逃嘛……” 温庭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要打人的冲动,“过来。” 是命令。 林微云不敢不从。 刚磨蹭着拉开的一点距离,她不情不愿又慢慢往回挪。 温庭深似有些不耐,直接握着她的腿,霸道地将人一扯,拉了过来。 林微云低呼一声,整个上半身差点撞入他怀,好在眼疾手快,左手抓着他的肩,及时刹住了车。 猛然抬头,她错愕地与温庭深四目相对,鼻尖几乎是贴着彼此,气息交融。 男人强大的存在感让她手足无措,甚至感觉到,房间内的冷气好像又降了几个度。 温庭深只看了她一秒,目光低垂,落在她伤口处,眉头皱的很深,不过语气淡了几分。 “肿了,需要把瘀肿揉散开。” 林微云一愣:“现在?” 温庭深抬眸再次睨了她一眼:“嗯。” 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口,看样子是打算亲自上手,水晶灯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他俊逸的轮廓,下颌线流畅分明,像晨起的山峦绵延,俊逸缥缈。 “会有点疼。”他提前给她打镇静剂。 “那你轻点儿啊。”林微云忍不住颤抖,语气有点娇软。 温庭深看着那紫黑的上横,冷峻的剑眉柔和,连带着声音都温润了下来:“嗯。” 听到他的承诺,林微云秉着对他的信任,稍稍放下心来。 直到男人温热的掌心覆上来,由于部位比较特别,再往上一丢丢,就能碰到浅薄的边缘了,林微云羞得不敢睁开眼去看。 可下一秒,温庭深的力度刚上来,她就疼得哇哇直叫,眉心乱成一团。 “啊……疼疼疼……嘶……疼啊……” “温庭深,你轻一点儿好不好……疼……” 这断断续续、引人遐想的声音,让男人眼眸一暗,脑海浮现了不该浮现的一幕,偏偏这姑娘不安分地乱动,本就被卷短了的裤腿,无意被拉高,他弓起的手背不经意触到了某处。 柔软的很。 几乎是火光四射间,温庭深感觉到有一簇火在腹部被点燃,熊熊燃起。 耳边还是少女求饶的声音,仿佛某种催化剂。 “林微云。” 他动作一顿,沉声喊道。 “嘶……”林微云忍不住又嗷嗷了两声:“怎么了?” 下意识往后退的动作停了下来,只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眸望着他,眼角还泛着泪花。 温庭深盯着她,太阳穴青筋暴起,声音沙哑:“忍着点,别出声。” 林微云哦了一声,立马咬紧了牙关。 他这是嫌弃她了? 可是真的很疼啊,他好像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揉她,那揉掉的不是瘀肿,是她的命啊! 等温庭深再揉的时候,她只能抓着沙发上的羊毛毯,极力压制叫出声。 温庭深目光无意扫到这一幕,眸色一沉再沉,血压直接飙升,狠着心加重了几分力,只求这瘀肿快点散开。 到最后,林微云都疼到麻木了,只感觉到他掌心愈加滚烫的温度,烧到了她大腿根处。 “嘶~” 最后一刻,他松开手那一瞬,到底还是没忍住,溢出了一丝□□。 林微云咬着唇,尴尬地看了他一眼,果然见他神色微变,然后别开目光,凛然起身。 “你去哪儿?” 林微云声音微喘,语气却有些抱怨。 她好歹是个女孩子,这样不要命地揉,没有痛到哇哇大哭已经很坚强了好不好,没必要嫌弃到这种地步吧? 温庭深低眸,深邃如晦,再次居高临下地看她。 “拿冰块。” 第 28 章 包间有冷柜, 温庭深,搬了条小凳子,坐在林微云身前。 一边帮她冷敷, 一边, 电话接通后, 放了扩音。 , 懒懒靠在沙发一侧, 听到关跃亭的声音传来。 “温总, 温庭深将手机丢到小圆茶几上,寡声开口:“跟你打听个人。” “谁呀,不会是哪个小姑娘吧?你一个要结婚的人了, 还想这些?” 温庭深面容清冷,很是不耐。 “噗嗤~”林微云却忍不住笑出声。 “啊……”关跃亭愣了一下, 不太确定:“林同学?” “是我,关总监。”既然被发现了,林微云也不躲藏了。 “你俩约会呢?” “不是……”林微云抬眸看向温庭深, 把问题丢给他。 温庭深抬了抬冰袋, 再放下去时,面容平静:“不可以?” 那头, 关跃亭嘿嘿一笑:“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林微云夹在中间有些莫名其妙,看着温庭深, 想问怎么回事,又不好意思开口。 温庭深散漫望着她,话却是对着关跃亭说:“你上次推荐的名单里, 一个叫……” 他不知道刚刚那个混蛋的名字,便对林微云抬了抬下巴,让她报名字。 林微云如梦初醒:“陆远淇, 叫陆远淇的。” “你认识?”温庭深觉得这种渣男不配拥有名字,提也懒得提。 关跃亭:“认识啊,他也是海音学院毕业的呀,上次我不跟你说了吗,我不方便去找林同学,就因为碍着他,当初我都给人家发了复试函啊,你非要林同学的琵琶音,我夹中间也为难不是,更何况他们是一个院校的。” 温庭深:“你们交情很好?” 关跃亭:“也算不上交情吧,我在他那里订过几批乐器,生意上的往来,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的消息,知道是我负责配乐,毛遂自荐了,我考察过了,海音毕业的,实力确实不错,当然咯,比起林同学,还略逊一筹。” 温庭深鼻翼冷哼一声:“考察?那你考察过他的人品吗?” “啊?”听到温庭深冰冷的语气,关跃亭自觉大事不妙:“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微云便把刚刚的事情,以及她之前对温庭深的误解三言两语简单说了一遍。 关跃亭倒吸了一口冷气:“不会吧,还有这样的人?所以你上次让我查的谣言,是他散布出来的?但是我在他面前都没提过林同学你的名字啊……” 林微云笑了一声:“关总监你不知道,我这个师兄,人脉广得很。” 陆远淇那样偏执的性格,千方百计攀上了高枝却突然被告知不合适,肯定会想方设法打听原因的,他八面玲珑,有的是法子。 听到“师兄”两个字,温庭深明显不悦地眯了下眸,摁着冰块的手力度重了些。 “嘶~”林微云忍不住出声,瞪了他一眼,像受惊的兔子。 只是眼尾那颗泪痣让她的看起来,攻击性一点都不强,反而像在跟他撒娇。 关跃亭不淡定了:“你们在做什么?” “没……” 林微云话还没说完,温庭深就挂断了电话,给关跃亭留下了巨大的想象空间。 林微云:“……” 温庭深又给她敷了一下,问:“你想怎么处理?” 林微云知道他在问陆远淇的事情。 她有些纠结。 她跟陆远淇师出同门,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他这个人是偏激了一点,但总归两人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这次无非是说开了,他知趣的话,也不会来招惹我了,我并不是要为他求情,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人身上,也不想让老赵为难,毕竟怎么说呢,有些事情他说得也没错,老赵就是偏心我。” 林微云看得很开,她不是圣母心,只是对于没有交集的人,无爱亦无恨。 当然,有一点还是要讨回公道的。 “不过你如果要告他诽谤的话,我可以给你当人证!” 温庭深:“你不会护着他?” 林微云:“我为什么要护他?” 温庭深撤掉冰块,语气随意:“哦,那就是护我。” 林微云愣了一下,等他丢了冰块再回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刚是被他调戏了? 温庭深捡起沙发上的外套,给她披上:“既然你没意见,那就好办了。” 他凉凉的语气,让林微云不禁为陆远淇捏了冷汗。 得罪了他,应该比得罪她更没好果子吃吧? 当然,至于温庭深会怎么处理陆远淇,林微云无心关注,她现在只担心陆远淇会不会为难夏禾,便连忙给她打了个电话。 得知事情真相后,夏禾都惊呆了。 “禾禾,你要是想离职,我可以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这件事情终归是因她而起,林微云有些过意不去。 夏禾却说:“没事,我先工作看看,最近刚接了一个学生,感觉挺投缘的,要是直接走了,感觉对不住人家家长的信任,如果他为难我,到时候再说。” 林微云便只好说:“行吧,那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 “知道啦!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去接你?” 林微云抬头看了温庭深一眼,并不是要询问他的意见,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男人俯身拾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优雅套上,然后偏头看了眼手表,似在等她挂断电话。 林微云默了两秒:“那个……禾禾,我晚点给你回复哈。” 挂断电话后,她想要起身,却见温庭深走过来,俯身作势就要抱她。 林微云惊得连连摆手:“不用,我自己走!” 温庭深伸出的手停在她腰侧:“回哪儿?” “学校呀?” “那明天我去接你?” 林微云诧异:“不用,我自己打个车就行。” “林微云。” 温庭深忽然沉沉叫了一声她名字。 林微云眼珠一溜:“怎么了?” “我说过,协议期内,我会尽到丈夫的所有职责。” “嗯?” “你有看到,哪个丈夫让受伤的妻子一个人待着吗?” 林微云:“……” 她只是血肿,不是截肢了! 直到走出名爵大门,林微云还没理清刚刚温庭深话里话外的意思,就这样被他骗上了车,准备一起回家。 他的家。 他是不是忘了,他们是假夫妻啊! 然而,当她看到门口那辆黑色兰博基尼,蓦然想起那日,也是在这个泊车点,看到的那个男人身影。 “温庭深。”她有些雀跃:“原来那天是你呀!” 温庭深拉开车门,扶着她坐进去:“哪天?” 林微云想了想日子:“三月二十三,我当时就站在那里,看到你下车。” 她指了指门口的石柱,有些惋惜:“可惜当时你的脸被伞挡住了,我没看到。” 要不是今日他又开着这辆车来,她也联想不起来。 温庭深跟着她坐了进去,关上车门:“三月二十三?” 他想了一下,那天是关跃亭的生日,他的确来过名爵。 “如果看到了,你要怎样?” 林微云愣了须臾:“当然是……上前打个招呼呀。” 她不敢说,那一刻,她正想着要怎么扑倒他。 “然后呢?” 今天的温庭深似乎话有点多。 林微云:“然后,就没那么多尴尬的误会了呀!” 要早知道他就是温庭深,她肯定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也就不会让夏禾说那些话,更不会脑子不清醒跟他表白。 或许,她可以用另一种方法获得五弦琵琶。 比如,答应他的合作请求。 这么一想,林微云觉得他们真的是绕了一个大圈,浪费了两张结婚证,又走到原点,这种感觉,有种无法言说的宿命感。 “那挺好。” 正唏嘘时,仿佛听到他轻笑了一声。 “什么?”林微云以为自己听错了。 温庭深抬眸看向她,眼尾带了浅浅的笑:“不然,怎能看到温太太的精湛演技?” “……” 温太太? 他能不能别这么自然而然说出这个称呼? 林微云有种被撩到的感觉,莫名心跳加速。 她忽然觉得,该找个外援了,不然这样下去,自己铁定会沦陷。 —— 车子开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立洲国际公馆。 林微云刚给孟其姝发了一个惊天信息,还没收到回复,心不在焉跟着温庭深下了车。 “我昨天把衣服都搬走了,晚上没有换洗的衣服,连洗漱用品都没有。” “家里有。” “哦。” 手里手机忽然一阵震动,不用想,是孟其姝的信息。 静女其姝:【卧槽!卧槽!卧槽!你们领证了?】 静女其姝:【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 静女其姝:【啊啊啊啊你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说啊?我想掐你啊!】 静女其姝:【你等着!我现在就飞过去!】 林微云低头看着信息“咻咻”没完没了,不由得笑出声。 她就知道,孟其姝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抓狂。 林微云一条一条看,捂着嘴低笑,忽然脚下一个踉跄,被什么绊倒了。 “呀!” 她刚惊吓得叫出声,便有一双有力的手牵住了她的手腕。 温庭深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路。” 林微云抬眸看他。 昏暗压抑的地下停车场,寂静无声,只有他身上源源不绝传过来的气息,令她心生安定。 男人牵着她往电梯口走去,再没有松开。 “跟谁聊,这么入神?” 等电梯的那一刻,他才松手,状似不经意问道。 林微云:“孟姐啊。” 说话间,孟其姝的视频也打过来,林微云刚想按接听,忽然想起两人正在聊的话题,警惕地看了一眼正站在身边的男人,然后当着他的面,按了拒听。 温庭深挑眉:“我不能听?” 林微云做贼心虚:“女孩子间的话题,你当然不能。” 温庭深轻笑一声,没说什么,电梯恰好到了,他便率先走进了。 林微云跟进去时,手中视频不依不饶继续响,她实在没有胆量接听,能想象孟其姝第一句尖叫会是什么,这么密闭的空间里,温庭深不听到才怪! 响了几秒,她实在受不了了,在温庭深注视的目光下,明目张胆再次按了拒听。 温庭深抬眸看她,眼神晦暗深邃,仿佛在猜测着什么。 林微云不敢与他对视太久,低下头,看向电梯门:“信号不好,回去再接。” “信号不好,该投诉物业了。”温庭深蓦地出声,面上有几分打趣。 “啊?”林微云顿时慌了,“不用……还行……” 物业会表示,这个锅,他可不背! 到了家门口,温庭深按指纹的时候,侧眸看了她一眼,眼眸漆黑:“莫非,是在聊我?” 林微云猛地抬头,一副被说中后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他,愣了两秒。 门锁解开的那一刹那,她猛然惊醒,眼神慌乱,然后直接推门而入,脱了鞋,连拖鞋都来不及换,就“咚咚咚”跑上楼。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小身影,温庭深低笑一声,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二十岁刚出头的小丫头,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进屋换鞋的空档,他瞥了眼地上那横七竖八的小白鞋,顺手拾起,与自己的黑色皮鞋一并放入鞋柜摆好。 第 29 章 为了方便林微云偶尔过来住, 温庭深她。 就在他主卧隔壁。 前两天第一次住过之后,林微云这次再进来,品, 包括护肤品和衣服。 但此时此刻, 。 她直奔房是反锁门, 然后一头钻进被窝, 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后, 才接通了孟其姝的视频。 “孟姐!你害惨我了啊!” 这次, 她哭唧唧先发制人,一句话震住了要火急火燎的孟其姝。 孟其姝看她那边黑漆漆的,声音也“嗡嗡”的, 仿佛躲在哪个角落,语气带着哭腔, 便问:“咋啦?你俩这是又离了?” 林微云嗷嗷叫了两声:“要死了啊!刚刚他就站在我旁边看着啊!” “啊哈哈哈哈,这有什么关系,大胆接啊!” “他猜到我们在聊他啦!” “怕什么?”孟其姝不解, 但是控制不住哈哈大笑。 林微云锤了锤被褥:“你也不看看我们刚刚聊得都是啥!被他听到我不要命啦?” 孟其姝揶揄她:“不就是说, 你要扛不住他的勾引了?” 林微云捂住耳朵,觉得“勾引”这两个字有点烫人。 她刚刚激动之余, 在车上给孟其姝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先简单交代了一下, 自己为了五弦琵琶,跟五弦先生领证了,然后相处不过几日, 又觉得这男人太过温柔太过优秀,她担心自己的定力扛不住他的勾引,万一坠入爱河了可怎么办? 也只有面对孟其姝, 且孟其姝人不在眼前,她才会如此大胆说出心里话。 孟其姝很了解林微云,胆小又爱撩,偏生别人一主动,自己跑得比谁都快。 说白了就是嘴硬! “既然扛不住,那就大大方方谈一场恋爱呗,反正你们证都领了,持证恋爱啊,想想都刺激啊!” 林微云心跳加速,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窝里的气温逐渐升高,她的脸颊热乎乎的。 她用手扇了扇,摇头:“是挺刺激的,但绝对不行。” “为什么?五弦琵琶和五弦先生,你都得到了,这不两全其美吗?” 林微云语气坚定道:“我们签了合约的!我们是契约婚姻!” 温庭深与她结婚,本就是为了不想有婚姻和情感上的纠葛,图耳根清净清闲自在,一心一意搞事业。 她愿意签,目的也是在于五弦琵琶,和老爷子的病情。 合约上,他们没有要求对彼此身心负责。 所谓契约婚姻,她就应该保持清醒,秉持契约精神,互不干扰、平等自由,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将他拉下神坛,这对不起他给她的一年三百万和豪华别墅。 孟其姝啧了声:“你确定要放着这么优质的男人不撩?” 林微云:“不是不撩,是撩拨不起啊!” 万一没把握好距离,踩了温庭深的雷,合约一朝作废,那她辛辛苦苦领了证,连五弦琵琶都还没摸到,就被领离婚证怎么办? 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以后更加不好相见了! 孟其姝撑着下巴为难,她知道五弦琵琶对林微云的重要性,而且目前这丫头眼里只有琵琶,根本没想过男人,一点都不开窍。 “所以……你现在的想法是?” “想让你敲打一下我,别让我陷得太深!”林微云自觉自己还是有这点自知之明的。 问题出在温庭深身上,他就是一块隐形巨磁,在看不见的地方吸引她掉入旋涡,稍不留意就会让她失去自控。 孟其姝沉默了半晌:“可是我真觉得,你们俩很般配啊!” 以过来人的身份看,温庭深那要矜贵的男人,不会随便和一个女人搞契约婚姻的,除非是他家里人逼得急,但他还年轻,也就二十七岁,就这样扯了证,会不会太仓促了点。 她想点拨一下林微云,却听到小姑娘着急的声音。 “……有没有点毒鸡汤啊?” 孟其姝摇了摇头,但愿温庭深这个精明的男人,能敲醒林微云这个榆木脑袋。 “那你就远离他吧,离得越远越好。” 林微云:“这样行吗?” 正纠结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她从被窝钻出,听到温庭深的声音。 “来……来了!” 林微云连忙跟孟其姝挂了电话,整理了下头发,才开了门,一条很小的缝隙,“怎么了?” 温庭深高大的身影站在门边:“阿姨做好饭了,下来吃。” “等一下可以吗?我想先洗个澡……” 下午在名爵跟陆远淇争执的时候,衣服上沾了点咖啡渍,刚刚在被窝又闷出了点汗,她担心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不修边幅。 温庭深透过那条窄小的缝隙,目光垂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头发微乱。 眼神是意料之中的闪躲。 不禁唇角轻挑。 所以,这半个小时,她跟那位孟小姐都聊了他什么? 林微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眨了眨眼:“你先下去?” 温庭深收回思绪,点头:“嗯。” 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敲开门。 很快,林微云的脑袋冒了出来,疑惑看着他。 “给你准备了新衣服在柜子里,可以直接穿,尺寸应该合适。” 林微云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他说:“洗漱台上的护肤品,也都是买给你的。” “知道了。” 待她拉开柜门,看着那清一色的淡色系衬衫和短裙时,着实吓了一跳,三米多宽的柜子里,挂满了新衣服,她看了下牌子,是当季最新高定款,很适合她这种女大学生穿。 再拉开下边的抽屉。 他甚至连内衣内裤都准备好了。 林微云羞耻地咬了咬嘴,忽然想起他刚刚说的那句“尺寸应该合适”,低头看了一眼尺码。 果然是她平时穿的尺寸。 林微云拍了拍脸颊,一定是那次在顾阿婆家量尺寸,被他记住了! 这种事情……他就不能选择忘记吗? 洗漱完后,再来到梳妆台,原本放在柜子里面的护肤品,被特意开封拿了出来,放在台面上。 是那日,在濯园,她不小心摔碎的那个牌子。 一瓶精华可以花掉她半场演出费。 但温庭深给她买了这个牌子的所有系列。 林微云想,他大概是不知道她是哪种肤质,才都买了过来吧。 站在镜子前,看了自己半晌,才慢慢回味过来一些未曾体会到的情感。 是宠溺吗? 等她下了楼,煮饭的钟姨已经离开了,温庭深也没有先吃,而是坐在餐桌边处理工作,见她下楼,才关上笔记本。 目光瞥了一眼她身上的衬衫和百褶裙,嗓音温淡:“衣服风格喜欢吗?” 面对他的温柔询问,林微云眼里带了一丝慌乱,规规矩矩坐到他对面:“挺好~谢谢。” 她平常在学校就是比较清新的搭配,不太喜欢穿高跟鞋和连衣裙,要么是衬衫搭配百褶裙,要么就是针织配牛仔,也就回南溪的时候,会穿一穿阿奶做的汉服和旗袍。 这一顿饭吃得静默无声,两人心照不宣没有提尺寸的事情。 吃完饭后,林微云坐在楼梯上,凌乱的头发用鲨鱼夹随意夹在后脑勺,歪着头,开始在素描本上画画。 她今晚来得突然,没有带琵琶,也没有其他娱乐爱好,觉得窗外那一线天的傍晚江景十分壮观迷人,很适合画下来。 银白的湖面、时尚的邮轮,还有岸边直入云端的标志性建筑,无一不是繁华的代表。 再晚一点,两岸霓虹灯亮起,灯火通明的外滩桥,又是另一场视觉盛宴。 这些美好的画面,理应被记录下来。 “画完了吗?” 不知什么时候,温庭深从书房出来,站在顶端问她。 林微云转身抬头看他:“嗯,好了。” “上来,给你看样东西。” 林微云起身,将素描本关上,噔噔上了楼。 等跟着温庭深去了书房,书房在二楼右侧第二间房,大概是两个次卧的大小,宽敞豪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工作室搬来家里了。 书房一面墙全是书架,摆满了各种书,一面墙上挂着超大的电视屏幕,大概是他平常用来线上会议的,另一面墙是窗户,窗户边放了一张黑色真皮沙发,阳光透过洁白的窗帘洒进来,光线温和明亮,刚好照耀在书房中间的红木办公长桌,办公桌后是一张宽大威严的总裁椅。 林微云想,在这种环境下办公,也算是一种享受吧? 正出神之际,温庭深抬了抬下巴,让她坐到总裁椅上。 林微云一愣,没反应过来,有些局促。 这椅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坐上去的。 在这上面做的每一个决策,应该都是动辄上百万的方案吧! 温庭深又指了指他的电脑:“帮忙看下,喜欢哪种。” 林微云这才看去他的电脑屏幕,宽大的显示屏上,打开的是两张设计图。 关于戒指的。 她狐疑抬头:“这是……” 温庭深解释:“上次去纽约出差,恰好参加了一个拍卖会,觉得这颗蓝月亮钻石还不错,就拍下来了,你觉得,用它做婚戒怎么样?” “婚戒?”林微云顿时吓住了,“我们的?” 温庭深点头:“嗯,我们的。” “会不会……太破费了?”林微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了,缥缈不真实。 蓝钻哎! 这可是世界上最稀有的全美蓝钻哎! 还那么大一颗,起码有十克拉啊! 她忍不住提醒:“温庭深,我们……只是契约婚姻……” 大可不必如此夸张! 温庭深却淡定自若回:“即便是契约婚姻,也不能敷衍,不然,外公他们会怀疑的。” 林微云有些迟疑了。 道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温庭深又说:“我们就当是收藏,以后升值了,五五分?” 林微云错愕惊眸看着他,生意还可以这样做? “那……这戒指放你这里,需要用上的时候,你再带给我?”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实在不敢带在身上,也不敢放宿舍或者其他地方,总觉得会让她惦记难安。 “好。” 温庭深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浅笑一声:“拍都拍了,现在心疼也没办法了,我找人设计了两个方案,你看下喜欢哪个?” 林微云这才将目光移向电脑,盯着那两张设计图,区别很明显,也不明显。 戒圈都差不多,螺旋镂空,布满碎钻,区别在于中间那颗蓝色主钻,一个是时尚大气的公主切割,一个是美丽修长的水滴形。 两种看着都非常有特色,因为最主要的还是那颗蓝钻太过璀璨了。 林微云难以抉择地抬头看向温庭深:“真的要我选?” 她没想到,第一次坐上这张总裁椅,就是上千万的单。 温庭深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选吧。” 林微云伸出纤细的食指,指向左边的公主切:“这个吧,这么大一颗钻,再被切割成水滴,有点浪费。” 大钻变小钻,不划算。 温庭深眼眸含笑:“好,听你的。” 设计方案选好了,便是量她手指指圈尺寸的时候了。 温庭深拿起桌上早准备好的小尺子,闲散地倚靠在办公桌边缘,看向林微云:“左手。” 林微云配合地伸出左手,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直到温庭深冷白的手指捏直她几根指头,将那个白色的小尺子套进她纤细的无名指,她忽地一愣。 这感觉,有点像求婚的场景。 男人调节松紧度,指腹的粗粝有意无意刮着她细腻的肌肤,林微云顿时觉得无法呼吸了。 氛围霎时有些沉寂,窗外阳光正明媚,微风吹起白色窗帘,两人之间的气息变得暧昧亲昵起来。 她抬眸盯着上方的温庭深。 男人微弓着身子,低头认真的模样,让人瞬间移不开目光,距离靠得有些近,她可以看清他那根根分明的眼睫,浓密的婴儿直,向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深情眼。 时间如流水一般潺潺,过得很慢,又仿佛眨眼飞逝。 等温庭深掀眸看了过来,目光若有所思盯着她,仿佛在问,看够了吗? 林微云低咳一声,把自己从花痴中拉出来,然后装模作样去看手指上可爱的小东西:“这个叫什么,我还是第一次见?” 温庭深勾了勾唇:“手指测量神器,陈特助推荐的,说这个测得准。” “难怪,哈哈。”林微云笑得有点假,他就不像是会知道有这种可爱小东西的人。 下一秒,温庭深调节好了松紧度,看着上面的数字,挑了挑眉。 “林微云。” “嗯?” “顾阿婆说得没错,你太瘦了。”温庭深皱着眉看她:“戒指也得是最小尺寸的。” 林微云“啊”了一声,下意识反驳:“也不是所有都是……” “什么?” 温庭深拿出手机,对着她的手拍了张照片,才把测量神器取下来,听到她的小声嘀咕,一时没太听懂,温声询问。 林微云却猛然惊醒,仿佛才发现她面对的是一个男人!是温庭深! 刚到嘴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羞愤地低下头。 她在做什么? 以为是在跟夏禾抬杠吗? 最小就最小吧,跟一个男人计较这个做什么! 而看着她涨红的小脸,温庭深联想两人上下两句话,忽然明白过来什么,不禁失笑。 所以,女孩子在这方面,胜负欲也这么强? 第 30 章 这一晚, 林微云从床上爬起,望了眼左手无名指,梦里的 她鸽子蛋大的蓝钻戒指, 跟她求婚! 荒唐荒唐!真是荒唐! 林微云觉得孟其姝有句话说的很对, 她必须远离温庭深这个火坑! 简单洗漱一番后, 下了楼, 温庭深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似在等她。 “把早餐吃了, 我送你过去。”他漫不经心抬头,下巴微抬,指了指餐厅。 关跃亭的工作室虽然是独立的, 但地址就在华宁集团大楼,两人顺路。 “哦~”林微云心不在焉移步过去。 早餐是小米粥和虾饺, 还热乎乎的,虾饺小巧玲珑、肉质鲜美,她一口吞了两个, 腮帮子鼓鼓的, 望着窗外的江景,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吃完早餐, 两人出门。 温庭深今天没有让司机过来,打算自己开车送她过去。 玄关处, 林微云接过他递来的小白鞋,坐在椅凳上一边换鞋,一边询问:“我今天可以去看下, 你送我的那套别墅吗?” 温庭深在她身旁坐下,语气淡然:“可以,那是你的房子。” 因为这句话, 林微云忍不住有些愉悦,和期待。 华宁集团地处市中心繁华地段,平常从国际公馆过去也不远,但现在正是早上上班高峰期,一路堵了不少。 “你开车还挺稳的哈。” 即便是处于最堵的时候,周边汽车鸣笛不断,温庭深也是一副不急不躁的表情,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顶多是无聊的时候轻叩两下,没有半分不耐。 光是这一点稳重,就令林微云佩服,她见过不少司机,遇见这种情况,不少爆粗口,就是不停按喇叭催促,一路骂骂咧咧,但该堵还是得堵。 温庭深想起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会开车吗?” 林微云点头:“去年刚拿了驾照。” “那是我疏忽了,喜欢什么样的车?” “啊?” “可以去我车库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或者你有喜欢的款式,告诉我。” “你要给我送车?”林微云惊讶。 温庭深:“应该的。” 林微云随口拒绝:“不用,我坐地铁就好。” 前方道路疏通,车流终于恢复正常。 温庭深轻踩油门,直视前方,不忘跟她说:“坐地铁上班不适合你。” 林微云不解:“为什么?” 温庭深侧眸瞥了她一眼,打量着她的小身板,眼尾带了些浅笑:“上去了估计就下不来。” “……” 林微云想起一些网上关于挤地铁的段子,不说别的线,就去华宁集团这条三号线,号称“同归于尽线”。 社畜网友自嘲去上个班就像穿越火线,要么被挤成压缩饼干,要么五脏六腑异位,再时不时来个鞋子、早餐等消失术。 林微云明白温庭深的调侃,就她这柔柔弱弱的身子,可能真的是被带上去,但是下不来。 但她还是坚持己见:“我试试吧。” 要是没有遇见他,她还不是一样要过这样的生活? 温庭深没有说话,算是尊重她的想法。 “还有多久到?”林微云问。 他眸色微动:“前面就是。” “那等会儿你就在前面,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 林微云手放在安全带上,张望着前面,一副随时准备下车的举动。 “怎么了?”温庭深转头看她。 “万一被人看到,我从你车上下来……”林微云话只说了一半,温庭深却明白了其中意思。 合约说过,他们的关系只对家人和特别的朋友公开。 他点头:“行,结束了你给我电话。” 林微云:“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不是要看别墅?” “我约了朋友~” 话音刚落,车厢内顿时静默了下来,气氛似乎有一点尴尬。 温庭深点头,再次沉默。 然后把车子停在离公司还有五十米远的路边,眼看着她猫着腰,偷偷下车后,一溜烟跑了,头也不回。 他不禁笑意无奈,长指闲散慵懒地敲了敲方向盘。 难得兴致来了做一次司机,竟被如此嫌弃。 —— 林微云一路小跑到华宁集团楼下。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一楼人来人往,刷卡进闸门,她没有卡,自然被保安拦下,询问她过来的目的。 “哦哦,一跃关山工作室是吧?早上关总监有跟我们打招呼,您直接上八楼就行。” 保安登记好资料后,便放她进去了。 林微云笑着说了声谢谢,转身往电梯口走去,下一秒,便听到保安的声音。 “温总!早上好!” 随后又听到周边有女生兴奋抓狂:“是温总哎!” 不少人停下来打招呼,那场面,就像领导视察一样。 “早上好。” 男人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微云原本不想回头看的,但听到这声音,还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下一秒便与温庭深的目光正正对上。 她内心一慌,心虚地转移目光,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假装不认识。 却看到他身旁的李特助,对着她轻轻点头一笑,无声打着招呼,身旁还跟着三个男人,都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大概是为了配合她,温庭深只瞥了她一眼,淡淡收回了目光,然后领着一行人往隔壁总裁专用电梯走去。 林微云松了口气,电梯刚到,她淡定地第一个走了进去,想起刚刚温庭深淡漠的眼神,不禁发笑。 演技还不耐嘛! 这时,一窝蜂的人挤了进来,几个女孩孩子讨论刚刚的惊鸿一瞥。 “温总刚刚是在笑吗?” “是吧!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他今天还主动回应了呢,平常都是点个头就走了,今天好温柔啊!” “啊啊啊!老板这么帅!我上班的动力又有了!” “什么动力?想做老板娘的动力吗?” “去你的!” “哈哈哈哈……” 林微云躲在最里面,默默听着八卦,忍不住偷笑。 温庭深知道他的女员工这样疯狂吗? 跟一群小迷妹一样! 很快,电梯到了八楼,门一开,有人提醒:“八楼到了,有人下吗?” 林微云回过神,赶忙往外钻:“让一让,谢谢!” 好不容易挤了出来,正好碰到关跃亭走过来,看到她也是一脸惊喜:“我正要去接你来着。” 林微云笑:“不用那么麻烦。” 关跃亭问:“是不是他送你来的?” 林微云:“这不顺路嘛~” 关跃亭领着她往工作室走,压低了声音:“你俩这是要搞办公室隐婚?” 林微云微囧:“咱可以不在公司聊这个话题吗?” 关跃亭偷笑:“行行行,知道你俩的约定。” 那天下飞机在车上,温庭深就跟他说了,与林微云协议领证的原因,一是为了老爷子的身体,二是为了应付父母的催婚。 一开始他确实觉得荒唐,这不太像温庭深能干出来的事情,但第二天,他就收到温庭深的信息。 两人已经领证! 明明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被他做得悄无声息,实在太反常了。 “林同学,你都不好好考虑考虑,就这样把自己卖了,万一将来后悔怎么办?” 虽然他是温庭深的好兄弟,但还是忍不住要提醒这姑娘,可别看在那厮一张好看的皮囊上,以为遇到了良人。 林微云却笑:“我没什么,就怕他后悔。” “什么?”关跃亭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 林微云一脸坦诚:“实在是……他给得太多了!” 常人无法想象的那种多!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不知道别人的契约婚姻是不是也这样阔气,总之自己是知足了的。 关跃亭有点摸不着头脑,温庭深这人,再怎么大方,本质上也是个商人,从不会做让自己亏本的事情,所以,他不太理解林微云说的“给的太多”,究竟是有多少。 当然,眼下也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好时候。 末了,林微云又忍不住确定一下心中的疑问:“他经常来这里吗?” 关跃亭摇头:“这倒很少,《国风之旅》是我拉他来投资的,他只管给钱,不管事。” 林微云之前有听温庭深提过,《国风之旅》这档节目原来的投资方出事跑路了,节目投资资金过于庞大,因此差点夭折,最后还是关跃亭看中这个节目的前景和理念,他作为这个节目的音乐总监,不想它就这样折损于摇篮,于是连夜把节目方案优化了一遍,找温庭深投资。 进了工作室,关跃亭给她一路介绍过去。 “进门右手边这里是我们的办公室,左手边是录音棚和乐器室,录音棚有两个控制室,studio A 和studio B,里面的音频设备都是行业内顶级的,我们硬件设施你可以放心……《国风之旅》现在的进程是第一期已经拍摄完成,正在后期制作中,我这边编曲已完成,团队乐手也集齐了,可以正式开始录制,当然,录制过程中,我们有建议,随时欢迎提出……” 早在云南的时候,关于林微云的工作内容和合同,两人已经商讨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主要任务,就是来参观一下音乐工作室。 这么一看,确实所见如所言,都是业内顶级配备。 “节目第一期大概是在明年二月份播出,现在这个阶段刚好是录制阶段,排练可能会有点累,没问题的话,你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过来?” 林微云笑着点头:“我随时都可以的。” “OK!”关跃亭点头,然后举起手拍了拍掌,将所有工作人员聚集过来:“各位,我们工作室今天有一位高手加盟助阵,让我们欢迎她,琵琶精林微云!《国风之旅》后期音乐制作,会由我跟林微云共同完成,希望大家共事愉快!” 林微云还没开口,第一个跑过来的阳光帅气男生就跟他打招呼:“琵琶精!我知道你!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我是咱们工作室的声音设计师林则飞,负责音效的设计和制作,合作愉快!” “你好,林微云。”林微云被这热情惊到了,错愕地与他握手。 然后有个斯文的男生上前:“我是录音师慕辰。” 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女生,年纪看着跟林微云差不多大,笑容甜蜜:“您好,我太高兴见到您了,叫我小小苏就行,是负责后期制作的。” …… “Carey,混音师,合作愉快。”最后过来的,是一个比较冷酷的男人,看着成熟稳重,比其他人年纪要大一些。 整个工作室大大小小有十来余人,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也难怪关跃亭的招聘要求是年轻乐手,这里工作的整体气氛让人觉得非常轻松,跟在乐队的时候差不多。 大概就是一堆有梦想的年轻人,凑在一起搞艺术,一切也只为艺术。 林微云算是作为独立音乐人,加入《国风之旅》乐器演奏者,她并不是成为工作室的成员,本身工作时间也比较自由。 刚好这段时间是毕业季,学校里除了一个毕业晚会,也没有什么再需要忙的,倒是可以趁这几个月,全心全意投入。 —— 从华宁出来,林微云便打了个车奔去她的新家——清溪春庭。 路上,林微云查过这个小区的信息,地址稍微偏离一点市中心,但胜在附近环境优雅,又是新开的楼盘,好像去年才交的楼,听闻温庭深刚买的时候全款是一千万,现在涨到了两千万左右,翻了一倍多,是一支超级优质股。 之前林微云还好奇,温庭深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房子给她,哪怕一个普通的小三房,她也知足了。 然而直到她进了小区,才发现,温庭深给她的那套别墅,还只是个光秃秃的毛坯! 她问了一下物业工作人,这么大面积的别墅,如果全屋装修的话,没有上百万是搞不定! 当即有点头大。 虽然她卡里刚到账三百万,但她实在不想这样破费,便琢磨着找温庭深换一套小一点的精装修房,物业费她自己付也行。 回去的路上,她给温庭深发了条信息,提了下大概意思,最后总结。 林微云:【我只是想在学校跟华宁之间有个地方落脚,不用那么奢侈。】 她的生活比较简单,两点一线,在海城的交际也很单薄,那么大一个别墅住着,说实话,有点孤单,来回通勤也不是很方便。 信息发过去好一会儿,温庭深还没有回复。 林微云猜测他大概是在会议中,便直接回了学校。 刚下车,便接到温庭深的电话。 “你可以住家里。” 那头,温庭深直接开门见山,让林微云愣住了,站在校门口,一时忘了抬步。 她刚想说不用那么麻烦,前头就有人喊她名字。 “阿云!” 林微云脑中有什么轰然一炸,她抬头看向校门口,目光倏冷。 陈玉枝身边站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徐嘉清。 这么多年过去了,陈玉枝没有任何改变,永远是这样,不打招呼就带着人过来,从不过问她的意愿。 她是怎么做到这样心安理得的? 林微云冷冷看着二人走过来,连通话都忘了挂断,右手无力垂在腿边。 那头温庭深察觉到异样:“林微云?” 却没有得到回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走近。 “阿云,妈妈跟嘉清特意过来看看你,你室友说你出去了,还以为今天碰不到,可真巧了。” 林微云语气算不上客气:“你们过来做什么?” 徐嘉清上前,眼里透着歉意:“阿云,你不肯接我电话,我只能让阿姨带我来找你。” 林微云皱着眉不愿看他,已经在极力抑制心中的恶心。 陈玉枝过来拉她手:“阿云,你对嘉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些年,他一直念叨着你。” 林微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亲昵。 她刚想挂断电话,跟陈玉枝好好谈谈,那头便传来温庭深沉沉的声音。 “林微云。” 这次呼喊终于唤醒了林微云,她心不在焉回应了一声:“在。” “还记得我们的匹诺曹计划吗?” 林微云一愣,蓦然想起那晚,他们签完合约后,便制定了一个故事,用来说服各自家人的故事。 当时林微云还笑称,两人这样撒谎骗双方长辈,鼻子一定会长得长长的。 温庭深便说,那就叫它“匹诺曹计划”好了。 暗语一旦启动,便是计划的开始。 林微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温庭深让她冷静下来:“你在学校?” 林微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愤怒不爆发:“嗯。” 温庭深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透着安定的温柔:“在附近找个咖啡馆,我二十分钟后到。” 这一刻,林微云的情绪仿佛被温庭深感染了,竟然不再激烈抵触,变得平淡如水。 大概是第一次有种,身后也有人护着的感觉。 “好。” “你在跟谁打电话?” 等她挂了电话,陈玉枝才问。 林微云抬起眸,一脸平静地回:“我丈夫。” 三个字刚落音,面前两人顿时脸色煞白,一脸惊恐。 “阿云,你说什么?”陈玉枝的声音仿佛长空刺耳。 林微云皱了皱眉,然后看着她扯了扯嘴角,笑容很淡然。 “忘了跟您说,我结婚了。” 第 31 章 安静的咖啡馆里, 一桌两人, 大概是不想“家丑外扬”,西了, 然后一脸气势汹汹盯着林微云。 “我辛辛苦苦从湖给我看这个?三天前领的证?” 林微云点了点头, 然后一脸淡定地收起结婚证, 再招来服务员点了三杯咖啡, 顺道 陈玉枝气得脖子都青筋暴起了, 声音刺耳:“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 为什么不跟我说?” “您当年结婚,也没跟我说一声呀。” 林微云搅拌着杯里的咖啡,淡定从容反问。 陈玉枝瞬时被怼得哑口无言, 许久才找回自己的气势:“你跟我能一样吗?你才多大年纪?知道人家家里的情况吗?就这样糟蹋自己?” 林微云抬头,一脸认真:“首先, 我已经成年了,其次,我俩单身、未婚未育且身世清白, 哪里是糟蹋了?” 她这一字一句, 说得很清楚。 陈玉枝却仿佛被激怒了一般,也顾不得周围有没有人, 直接提高了声音质问:“你就为了气我,随便找个人嫁了?” “他不是随便的人, 是阿奶帮我定下的婚约。” 闻言,陈玉枝一瞬间愣住了:“你说什么?你阿奶什么时候给你定了婚约?我怎么不知道?” “您当然不会知道了,毕竟阿奶临终前, 您也不在。” “林微云!”陈玉枝脸上有痛苦与悔恨交织,眼里蓄着泪水:“当初是妈妈不对,妈妈不该抛下你, 可是你不能这样糟作践自己啊!” “我现在过得很好,只要您不逼我,不出现在我眼前,我过得比谁都好。” 陈玉枝含着泪望着女儿,只觉得她眼里的凉薄,像是一把利刃,穿进自己的心脏,痛苦撕扯着。 她不禁浑身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恨妈妈?就因为我跟你爸爸离婚?还是你爸爸去世那一年,妈妈没有带你走?” “是你不愿意跟妈妈走啊,是你不愿意啊,妈妈后来一直想要你回到妈妈身边……” 面对陈玉枝的声泪俱下,林微云只是咬牙切齿,将拳头握得更紧了些。 在新家和旧女儿面前,她已然做了选择,要不是后面她怀上了孕,顺利生下一个女儿,她还会记得自己有个孤苦无依的女儿吗? 林微云自嘲一笑。 作为一个母亲,她究竟是怎样做到这样问心无愧的?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亲眼看到那一幕,或许她这些话,林微云就当真了,然后感动得一塌糊涂,跟她走了吧。 可是,陈玉枝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段不堪的真相,是她这个做女儿的,第一个发现。 温庭深过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样一幕景象。 女人歇斯底里哭诉,对面的女孩却一脸麻木望着她,眼里是憎恶、冷漠,还有一丝怜悯。 她也在压抑,在愤怒,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冷冷看着眼前的人呢,不知道在想什么。 “微云。” 他温声唤了一声。 林微云愣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他,冷冽的目光里有几分微不可见的厌世。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林微云。 他快步走过去。 陈玉枝见到风尘仆仆赶来的男人,风度翩翩气质不凡,与刚刚结婚证上的男人一模一样。 她抽了一张纸巾抹掉眼泪,平息了语气,抬头定定看过去:“你就是温庭深?” 然后细细打量。 温庭深上前,在林微云身边坐下,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无措的手,再抬眸看向陈玉枝,声音寡淡。 “抱歉,由于种种原因,我跟微云结婚没有提前通知您。” 他礼貌周正,只是面上却没有一丝歉意。 陈玉枝现在只关心他的身世,问道:“温先生是哪里人?既然是阿云的奶奶定下的人,想必也是南溪镇的?” 温庭深回:“家母姓吴,跟林家是邻居,外祖父与微云爷爷奶奶,曾是至交。” “姓吴……” 陈玉枝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隔壁邻居一家是姓吴来着。 只不过她嫁到林家那么多年,也没听人提起过这家人,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微云跟吴家的外孙有过婚约。 “既然是邻居,那我得找个时间,登门跟你父母见个面。” “外祖父最近病了,恐怕不方便见客。”温庭深看向林微云,目光柔情,眸色漆黑如墨,“有时间,我会安排。” 怎么剧情好像偏离中心了? 他们设定的匹诺曹计划明明不是这样的呀!怎么还给她们留机会了? 林微云瞪着眼睛盯着温庭深,拇指在他虎口处扣了扣。 因为每日练琵琶,她没有留指甲,这种扣法根本没有威慑力,圆润的指腹软软划过肌肤,反而惹得男人嘴角的宠溺更深,目光深深望着她,温情款款。 “我与微云相识三年,因为外公病重,家里人催得急,希望我们早日成家,所以才匆忙领了证,阿姨若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跟我说。” 说罢,他拿出一张名片,给陈玉枝递了过去。 陈玉枝接过名片一看,怔了两秒:“华宁集团……执行总裁?” 她没想到,眼前年纪轻轻的男人,竟然已经是一家公司的总裁,也不敢相信,林微云突然之间就找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 她看他的眼神当即变了,笑着说:“好,你有时间再安排。” 这场交谈,从原本的气氛僵持,到最后出乎意料的和气,温庭深游刃有余的回答,已经让陈玉枝相信了他们两人的婚约,甚至因为他的身份,对他有些敬畏,反而没有刚刚面对林微云的高高在上,捏着那张名片,唯诺地点头。 林微云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想离开。 温庭深也跟着起来,自然而然握着她的手,对陈玉枝说道:“我跟微云晚上还有事,您如果没有落脚点,我可以让人给您安排酒店?” 陈玉枝也算是老江湖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她现在也不想得罪这个女婿,只说:“我等会儿就回湖市了,你们去忙吧。” 走出咖啡厅,徐嘉清一脸愁容站在门口,低低喊了一句:“阿云。” 温庭深低眸看向林微云:“有些事情,拖着还不如一次性解决。” 林微云思量片刻,轻轻点头。 “五分钟,我在车里等你。” 说罢,温庭深松开她的手,往不远处的黑武士走去。 五分钟,很短。 但对林微云来说,却十分漫长。 她很厌恶见到跟陈女士有关的人,哪怕这个人,曾与她一同长大,如哥哥般存在。 一别七年,徐嘉清上一次见到林微云,还是在出国前,他偷偷回了一趟南溪,想找她问清楚,为什么不愿意去徐家。 也是在那一天,他才知道,自己父亲做了对不起林微云的事情,只是当时他不愿意相信。 “阿云,这么多年,我欠你一句道歉。” “我不需要。”林微云迎上他的目光:“我也不会接受,如果你真觉得良心不安,就麻烦说服陈女士,让你们徐家的人,少来恶心我!” 徐嘉清点头:“阿姨那边我会去说的,阿云,也希望你一切都好,我会离开海城的。” 他原本回国,就是想替父亲赎罪,但既然如今她已经嫁人,有了新的生活,他就不该再出现。 林微云抿了抿唇,既然得了他的承诺,也就无话可说了。 她看了眼手机时间,便抬步离开了。 徐嘉清呆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看着她走向那辆黑色兰博基尼,对上后座位上男人凛冽的目光,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遗憾的是,那些从未表白于心口的话,再也没有任何立场说出。 —— 回国际公馆的路上,林微云表情很是不爽,但因为有司机在,她不想跟温庭深多说,只能板着脸看向车窗外。 直到回了家,她跟在温庭深身后进了屋,忍不住问:“你刚刚,为什么不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来?还对她那样客气?” 温庭深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往沙发走去。 “我不觉得,毫无地位的家庭主妇身份,会让她不再纠缠你,或许,她会想办法让我们离婚。” “啊?”林微云一头雾水,走过去:“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会担心陈玉枝让他们离婚? 温庭深抬眸,一脸平静地看她:“她始终是你母亲。” “不是……”林微云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跟陈玉枝的关系,只是有些焦急,“你就不该表现得那样好,不然她以后就粘着你吸你的血,到时候你想甩都甩不掉!” “为什么这么说?” 林微云欲言又止,只因那些事情太过不耻,她甚至没有勇气说出来。 “林微云,我原本以为,她只是想逼你结婚,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你们之间,还有其他的问题。” 他目光微抬:“这些问题,不方便跟我说吗?” 然而林微云很是抵触提起陈玉枝,咬着唇死死盯着他,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只管听我的,无视她就行了。”她只是想让陈玉枝知道自己已婚,且在夫家毫无地位,以后不再打她的主意就好了。 温庭深稍顿,目光落在她煞白的脸上,语气不自觉放温柔了些:“可我们现在是夫妻,一条船上的关系,很多事情要一起面对,我需要知道真相。” 林微云一愣。 合约夫妻,也算夫妻关系吗? 有那么一刻,林微云觉得自己总是捉摸不透温庭深的心思。 如果说这场婚姻好比登上了一条通往未知的船,她赌上所有攀登上来,却后知后觉发现,船上到处都是鲜花。 而他,是那个贩卖鲜花的人。 接触越深,他对她的诱惑力就越大。 “反正,她以后要是来找你,你别理就是了,要是逼得急了,你跟我说,我自己会处理。” 林微云不自然地低下头,说完就上楼回了卧室。 她才决定远离他的温柔乡,自然也不想因为陈玉枝的事情,与他牵扯越深,是她一开始没有坦诚,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温庭深坐在沙发静了许久,陷入沉思。 直到夜幕降临,钟姨过来做好了饭,以为小两口吵架了,便小心翼翼建议:“先生,女孩子都要哄的,有什么事,你耐心跟她好好说就是了,千万别冷战。” 温庭深淡然点头。 他没想过跟她冷战。 待钟姨离开后,温庭深上楼来到次卧门口,措辞了片刻,敲了敲房门。 “下来吃饭了。” “刚刚是我的错,没有考虑你的心情,你若不想说,可以选择不说。” “以后,都听你的。” 温庭深又敲了两下门,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林微云?” 这次,他没有迟疑,转了下门柄,好在里面没有反锁。 温庭深推门而入,里面漆黑一片,隐隐传来一些哭泣声。 如那晚她喝醉了,在林家哭得歇斯底里又压抑低沉。 “林微云?” 温庭深开了门口的小夜灯,走到床边,看到小姑娘蜷着身子,抱着枕头抽动着,任凭他喊也没有反应。 直到拿开枕头,看到她紧闭的双眼,鼻翼挂着泪珠,才知道,大概是陷入了梦魇。 他俯身坐在床边,伸手顺了顺她凌乱的发,语气温柔,喊她名字。 “林微云。” 如是喊了好一会儿,林微云缓缓睁开眼眸,眼前灯光朦胧,她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只是耳边温柔的声音,让她瞬间泪崩,伸手抱住了近在咫尺的人,委屈至极喊了一声。 “老林!” 温庭深微顿。 这是第二次,她误把自己当做了她父亲。 他无奈,却也心疼至极。 伸手抚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拍了拍,一下又一下,十分耐心安抚,然而怀里的女孩却哭得更凶猛,仿佛积压许久的洪水倾泻而出,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温热湿濡。 “我好难受……阿爸,我好难受!你说的我做不到……她不爱你,也不爱我,一点儿也不爱我……” 胸前的衣领被她用力扯着,顶端两颗扣子直接拉扯开,滚烫的泪珠掉落在他锁骨、心口。 温庭深屏了屏呼吸,喉结微动,克制又冷欲:“林微云,是我。” 低沉磁哑的声音,直击天灵盖,正沉浸在他温暖怀抱的林微云身子猛然一颤,抬起迷蒙的眸子,借着橙色的灯光,看清了那张脸。 她傻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不是老林…… “对……对不起……”她红着眼,泪珠将落未落挂在脸颊上,眼神空洞望着他,仿佛没了灵魂的瓷娃娃,而后想起什么来,小心翼翼后退,又似恋恋不舍。 温庭深眼睫稍垂,几乎是没有多想,覆在她后脑勺的掌心微微用了些力,没让她后退开。 就这样被他暧昧不明地摁在怀里。 两人静静贴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气息萦绕着。 “林微云。” “嗯?”林微云抽噎了两下,怔怔抬头。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 她忽然发现,自己很喜欢听他叫她的全名,沉沉的,有一种郑重、带着偏爱的亲近,让她能感觉到自己被人看到的存在,心情也会跟着莫名好起来。 就如此刻,被他拥在怀里,梦里那些难过和委屈,瞬间就从心底消失了。 温庭深下巴轻抵着她眉心,嗓音低磁。 “知道契约双方应该遵守的原则吗?” 林微云感受着那一丝丝温度从他下巴传至她眉心,内心的冰冷仿佛被这温度融化一川河水,蓄在眼眶。 “知道,自由平等、诚实信用。” 温庭深叹息一声,冷峻的下巴似有若无在她眉心摩挲了两下,动作温柔宠溺至极。 “还有互相信任。” 第 32 章 信任? 乍一听, 可笑。 就连真正夫妻,更何况他们这种合约夫妻,真的有必要谈信任吗? 可庭深之口时, 她怔然呆住了。 她蓦然想起, 那一纸合约上, 这个在她身上, 毫不迟疑, 没有退路。 哪怕她并没有坦诚所有, 包括她的家庭、她的财产。 从头至尾,温庭深甚至都没有过问过一句,或许他并不在意她那可有可无的家底, 但她的表现,确实没有做到他那样无条件的信任。 她所谓的平等, 也并不完全平等。 所以此刻,当温庭深要求两人互相信任时,林微云迟疑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跨出这一步, 也不知道温庭深是不是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 那些从未与人言说过的心里话, 哪怕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也从没想过要找个人诉说, 一年又一年,压在心底, 等着腐烂的那一日。 良久的沉默,让温庭深也以为,她终究是不愿敞开心扉。 他长叹了一口气, 手无力地从她肩颈滑落:“算了,先去吃饭吧……” 刚要起身,却发现腰间的衬衫被一小道力量扯住。 不轻不重, 似被柳枝挂住一般,挠在一侧。 温庭深低眸一看,小姑娘纤细雪白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衫一角不放,胸前那颗圆润的脑袋,也瞬时往他怀里蹭了蹭,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不让他离开。 “林微云……”温庭深喉间一紧,好像被她按中了命门,手停在半空中,迟疑不下。 “温庭深,我能把你当树洞吗?”女孩软糯的声音,从他胸腔嗡嗡传出。 温庭深紧皱的眉心散了散,低眸望着她的发顶,语气温柔:“我的荣幸。” “那你不要说话。” “好。” “听完之后,也要自动清除记忆。” “听你的,”温庭深似乎笑了一声,“我现在就是一棵树。” 然后又是一个漫长地沉默。 林微云闭着眼,想象自己正抱着一棵树,趴在洞口,酝酿着如何倾诉心中的苦闷,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个埋藏久远的秘密,像是揭开久未愈合的伤疤,撕得生疼。 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她很多都记不太清,但唯有陈玉枝这件事情,因为年复一年会在心里提醒自己,所以她清晰记得每一个细节。 记得那是一个暴风雨夜,她撑着伞去找徐嘉清,却看见陈玉枝跟学校刚转过来的新教导主任,也就是徐嘉清的父亲,从徐家楼下出来。 两人更撑一伞,从她面前走过。 他们没有发现她,低着头聊天,神色愉悦。 那个时候,林微云才十二岁,天真地以为,他们一个语文老师,一个教导主任,肯定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才会走在一起,她希望自己没有多想,也下意识没有放在心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从那以后,林微云就发现,陈玉枝跟老林漫长的吵架、冷战,甚至闹着要离婚,面对老林和她,都没有好脸色。 唯有在学校教课时,她才会变回那个温柔的语文老师。 她不再回家,宁愿每日待在学校,包括周末。 而当时的老林刚从福建回来,一心一意沉浸在南音文化中,他以为妻子是闹脾气,特意熬了鸡汤,让林微云送过去道歉。 林微云去到办公室,陈玉枝不在,有老师说,他们年级最近在准备文化节的事情,估计是跟教导主任去忙了,她无意想起什么,便想着去找徐嘉清,想让他带自己一起去徐家,但那日正好碰上周六,学校放假,徐嘉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林微云怕鸡汤坏掉,便一个人提着保温盒,辗转来到徐家。 她知道徐家的备用钥匙藏在徐嘉清一只球鞋里,掏出后熟练地开了门,她想喊一声“主任”,却被卧室传来的声音惊住了。 饶是十二岁的年纪,林微云也跟着同学看过不少台湾言情,知道这种声音代表着什么,当时的她,吓得愣在原地,脑中轰然一响,犹如炸弹开花,炸得她脑子一片空白,眼泪也扑簌簌直落。 过往所有的不对劲,在这一刻都仿佛证实了什么。 林微云觉得整个天都塌了,踉跄回了家,老林还关心询问,母亲有没有喝完,可看着碗里一滴未动的鸡汤,以及女儿凝重慌乱的神色,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当她说出“母亲出轨”这四个字时,老林眼里最后的一束光,黯然消灭。 “我曾经不停地悔恨,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听错了,我不该那么直接告诉老林,”林微云扯着他的衣衫的力道紧了紧,情绪有些崩溃,“也许,他们还有回旋的余地。” 温庭深只下意识将她抱紧,没有出声,认认真真扮演树洞的角色。 林微云沉浸在那段痛苦的回忆中,伏在他怀里抽噎。 当时的老林,很是镇定,又或许是,早有怀疑吧。 毕竟,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人,有什么变化他心里岂会毫无察觉。 那段时间,家里再无往日温情,老林生了一场大病,陈玉枝依旧是夜不归宿,而林微云的成绩,每况愈下,她开始抵触去学校,躲在房间里哭,徐嘉清来找她,她怒气冲冲将人赶走,她甚至写好了实名举报信,要让那个毁了她家庭的人身败名裂。 “可是老林不让,他要我永远保持沉默,放她自由,去追寻她想要的幸福。” 他说,那是他欠她的。 欠的什么? 因为没有给她荣华富贵的生活吗? 她本可以堂堂正正离开,却选择了这样残忍的一个方式,让这个家支离破碎。 老林没有跟陈玉枝撕破脸,只是让他们离开南溪镇,永远别回来,林微云知道,老林这样做是为了她,为了她能有一个健康成长的环境,不受人诟病指点。 她被送去了市里最好的中学,老林也逐渐从工作中回归家庭,周末都在家等着她放学,好像一切都回归了平静,也没有任何风言风语。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人是感情破裂,陈玉枝离婚后去了湖市。 “那时候我年纪小,以为哪怕她不爱老林了,可总归也是爱我的,我是她女儿呀。” 直到老林出事那一年,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原本以为,这样子,她应该会回来一趟吧,但是林微云听说,她刚怀上孕,因为年龄大胎位不稳,没法过来,后来还是村里张爷爷帮着主持老林的后事,所有人都以为,她情有可原,只有林微云知道,她是狠了心不想要这个家里的任何人了。 也是那个时候,林微云才认清一个事实。 她真的没有家了。 守灵的那七个夜晚,她无数次幻想过,陈玉枝会从某个方向出现,然后带她走。 但自始至终,陈玉枝都没有出现过。 直到一个月后。 老林的赔偿金下来,是很大一笔金额,大概是因为他买了保险。 林微云忽然想起什么,抱着温庭深,声音很轻。 “温庭深,抱歉,我没有跟你说,其实我有一笔小金库,老林的赔偿金有整整一百万。” 温庭深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拥得更紧了些,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的后脑勺,像是安哄不安的小baby。 林微云又继续说:“也许,那一百万对你来说,微不足道,但那是老林用生命为我换来的,我没打算用,可有人惦记上了。” 那个女人,就那样挺着个大肚子,声泪俱下,说自己来晚了,说要带她走,就跟白天在咖啡馆一样。 林微云却早已看透了她那张虚伪的脸,心如死灰,村里人怎么劝,她都没同意。 “我宁愿当个孤儿。” “有时候,她把我逼急了,我很想撕下她的面具,可是我答应过老林,一辈子都要假装不知道。” “你说我爸是不是很傻?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丢了家,丢了性命,你说他九泉之下,会不会后悔?” “他看到我这么难过,还会坚持让我守口如瓶吗?” “为了一个不爱我们的人,值得吗?” 这一晚,林微云说了很多很多,像是找回了倾诉的欲望,对着温庭深这棵树,把所有委屈和难过。 到后来,说累了,哭累了,她脑袋一歪,倒在男人怀里,再一次睡去。 像是拔去了心底的所有刺,这一晚,她不再蜷缩着,游离于虚无的梦境中,实打实沉沉睡了一觉。 —— 再醒来,已是早上八点。 林微云睁开眼,发现眼眸有些酸肿,自己衣衫完整躺在被窝,鼻尖仿佛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雪松气息。 这种气息,一瞬间就让她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当即抓了一个枕头盖在脸上,脸颊发烫。 所以,她昨晚什么都跟温庭深说了? 还说着说着,就在他怀睡着了? 就算是要信任他,对男女之间最基本的警惕也该有吧? “啊啊啊啊啊!” 林微云懊恼地打了几个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好不容易挣扎了十来分钟,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她想,这个点,他应该早已经去公司了吧! 然而等她换了衣服下楼,赫然看到厨房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当即愣在楼梯间,呼吸一滞。 “早。” 早在她走出房门那一刻,温庭深就听到了她的动静,抬眸与她目光相对。 他似乎也没有睡好,声音有些沙哑。 不过更令林微云诧异的是,他身上围着的墨绿色围裙,还有火上,一锅正滚烫冒泡的粥,和一锅滋滋作响的溏心煎蛋。 她很意外,他竟然会自己亲自下厨做早餐 “早……”林微云语气迟疑,没想到大清早会看到这一幕:“钟姨今天没来吗?” 温庭深将一锅粥端到餐桌,淡声道:“嗯,这两天请假。” 说罢,下巴微抬,指了指冰箱:“拿两瓶牛奶,可以吃早餐了。” “哦……好。”林微云下了楼梯,直奔冰箱。 打开柜门,冷气扑面而来,也让她脑子瞬间清醒了。 他刚刚看她的眼神,好像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回到桌边,刚坐下,温庭深就递了一杯温水过来,声音也是温润的:“先喝杯水。” 林微云清了清嗓子,大概是昨晚说得太多了,喉咙有点干痒。 然而看到那个杯子时 ,不由再次怔住。 是她在云城亲自做的那个水杯。 再抬头,看到温庭深也用了同款的瓦猫杯,正仰着头喝水,喉结滚动,莫名性感。 可爱童趣的风格,搭配他那张禁欲冷冽的脸,有些格格不入的反差萌。 他愿意拿出来用,那就是表明,对这个礼物还算满意吧。 对上她瞪大的眼眸,温庭深镇定自若放下杯子,抬头看向她,眉眼清隽,漫着笑意,瓷瓦轻碰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挺可爱的。” 林微云低头看着两个并列在一起的杯子,仿佛被打上了情侣专属标签,不禁脸颊微热。 当初选择这两个颜色,纯粹是因为好看,也没想过,他们会在同一个屋檐下用,这样看着,着实有些暧昧。 “吃早餐吧。”温庭深将煎蛋和小米粥递到她前面,“关跃亭有跟你发消息吧,让你下午再去公司。” 林微云低头咬了一口鸡蛋,溏心香糯四溢,即便有些烫,她也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嗯,刚看到信息。” 现在能确定,是他跟关跃亭提的。 温庭深搅拌了一下碗里的粥,盯着她,唇角勾起:“林微云。” 林微云抬头:“嗯?” “你昨天说,要换个小一点的房子?” 林微云点头:“那个……别墅搞装修要挺久的……而且房子太大了,我一个人住,不太习惯。” 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别墅,她担心自己晚上睡不着觉,总觉得会有小偷翻进来。 就如同当年老林的赔偿金打进账户后,顾阿婆、张爷爷他们几个日夜没有睡着觉,就守着她,生怕她弄丢,或者被有心人惦记上。 温庭深低着头,随意喝了两口粥,然后放下匙羹,煞有介事地看着她:“那就住家里吧。” “啊……”她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家里,是指这里。 “我在海城没有多余的房,别墅你可以放着慢慢装修,不着急。” 林微云忍不住结巴:“这、这样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我一个人住,多一个人也无所谓,更何况,这里离公司跟你学校都近。” “……”林微云想说,孤男寡女的,好像不太好。 可名义上,他们是夫妻。 实际上,经历昨晚那样的事情之后,他好像对她也没有什么潜在危险。 她这种担心,看着实在多余。 温庭深又说:“月底,外公要来复查,到时候肯定会住几天,我们也需要锻炼一下默契,不是吗?” 这倒是事实。 之前他就有提过这事,到时候肯定要在老爷子面前演一下夫妻情深的戏码,虽然这些都是骗人的,但他们领证本就是为了老爷子的身体健康,想让他开心。 她缄默了几秒,再开口:“行吧,等外公这件事情定了,我再想办法。” 温庭深垂眼看她,黑眸沉沉,说了声“谢谢。” 林微云感觉有些奇怪,明明她才是应该要说感谢的人,无论是这场婚姻,还是她的工作,或者昨天他替她解的围,听她说的那些秘密。 明明每次,是他拯救她于水火中。 但被他这么一说,好像又变成她帮了他的忙,她的那些愧疚不安,因为自己还能帮助到他的这些点,潜移默化地又减淡了几分。 低着头,再次咬上那溏心鸡蛋,她好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只能夸赞眼前的美食:“你手艺真好,煎的鸡蛋都这么好吃。” 温庭深笑了一声:“你喜欢就好,我也只会这些。” 林微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暖,安安静静吃完了所有的早餐,正准备把碗勺收起放到厨房去时,温庭深突然又出声喊住了她。 “林微云。”男人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她看过去的时候,温庭深正伸出右手,一颗草莓味巧克力糖果躺在他手心。 那是蚕花节那日,她送给他的许愿糖。 第一颗糖,他用来求婚。 第二颗糖,他依旧打算用在她身上? 林微云诧异抬头看向温庭深,有些受宠若惊,眼底是慌乱、懵懂:“你这是……” 温庭深看着她,伸手拽过她的右手,将那颗糖放入她手心,然后让她紧紧握住,再抬眸时,眼眸漆黑柔情,仿佛要将她吞噬掉。 “我想让你忘记那些不开心。” “做你自己。” “可以吗?” 第 33 章 第一天去上班, 可怕,她回学校拿了琵琶,然后一路戴着耳塞听着歌, 七个站到华宁。 关跃亭的编曲能力很强, 光》的demo, 就让林, 柔美中带着大气, 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国风气场。 而林地, 也给关跃亭提供了不少新思路,熟悉了曲谱后,两人又作了一点修改, ,林微云还意犹未尽。 关跃亭却瞥了眼手表:“走走走, 今天就到这里吧,晚上给你办了个接风宴!” 林微云惊诧抬头:“这么隆重啊?” 关跃亭笑:“主要这些小子馋楼下新开的海鲜火锅许久了。” 两人从录音棚出来,工作室其他人也正收拾东西, 准备出发。 小小苏跑过来勾住林微云手腕:“微微姐, 我们吃日料还是海鲜呀?” 林微云:“看你们喜欢。” “你今天是主角,听你的!” 其他人也都点着头看着她, 林微云便笑:“那就海鲜吧。” 她最怕做选择了,还好关跃亭提前给她透了信。 “耶!” 果然, 众人欢呼,齐齐下楼。 工作室的工作时间比较弹性,一般五点半就下班了, 而这个点,华宁集团的员工还在加班,是以, 下楼的时候,电梯宽敞无人。 他们工作室一行十几人,分了两批下去,还多出两人。 “你们先去点单,找个大一点的包厢。” 关跃亭让其他人先下去,自己带着林微云往另一边的总裁专用电梯走去。 其他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大概是知道关跃亭跟华宁集团老板的关系,只是没想到林微云第一天上班,就有这等殊荣。 “你们昨晚怎么了?” 进了电梯,只有两人,关跃亭卸下总监严肃的姿态,一脸八卦盯向林微云。 林微云愣住:“什么怎么了?” 关跃亭嘿嘿笑:“温总破天荒迟到,还特意打电话给我,把你的工作时间调到下午,你们两个没什么鬼才信呢!” 林微云:“……” “该不是那家伙把你怎么了吧?”关跃亭说的隐晦,但词意明显。 林微云涨红着脸,连忙摇头:“不是!我昨晚……心情不好,仅此而已!” “不是他惹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的私事。” “那就好,我现在就想,《国风之旅》这个节目,少说要近两年才能完成,到时候可别我们合作还没结束,你跟他的婚姻就闹掰了,那我夹在中间,多为难呀!” 林微云想起什么,坚定道:“不会。” “嗯?” “我说,我们不会闹掰。” 温庭深对她那样好,即便他真的要结束契约,她也不会有意见,更不会怪他的! 如果他找到了喜欢的人,她也会自觉退位,为他的爱情保驾护航! 但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种可能,她就有一丢丢……真的就一丢丢的低落。 恰好电梯到达一楼,门开的那一刹那,她低落的目光,不经意间撞进了一道视线中。 温庭深一行人正候在电梯外,似乎早已料到里面有谁,开门的一刹那,眉尾轻挑,一副果真如此的。 林微云惊讶地张嘴,一个“温”字刚到嘴边,看到他身后不远处,小小苏和林则飞正等着她们,便又强行咽了下去。 不过,她能确定,刚刚那一丢丢低落,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好像不见了。 温庭深也直直盯着她,目色温柔,直到关跃亭出声,才眼眸微转,看向关跃亭那边。 “温总,巧啊!借你电梯一用。” 关跃亭自在地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带着林微云出电梯。 温庭深淡然点头。 擦肩而过时,他问了句:“下班了?” 林微云看向关跃亭,显然是要他答话。 关跃亭来回看了两人一眼,感觉自己就像个传话筒,没好气道:“去吃火锅,温总要一起吗?” 林微云下意识看向温庭深,他正迈着大长腿走进电梯,优雅转身,掀眸看了他二人一眼,眉峰微蹙:“不了,出差。” “就知道……”关跃亭啧声。 电梯门缓缓关上,林微云感觉到电梯里那道炙热的目光,透过那条细缝,似有若无落在她身上。 “这人吧……有点无趣,林同学你多担待一下。”关跃亭忍不住吐槽,“平日喊他出去聚聚都要推三阻四,好像这个公司没了他就不能转了!” 林微云打断他:“他是老板,没他应该是不能转了吧?” 关跃亭:“……他还是个地球人呢!” 林微云忍不住笑出声。 内心OS:她不觉得温庭深无趣啊。 —— 等海鲜上桌的时候,林微云忽然想起什么来,她拿出手机,给温庭深发了条信息。 林微云:【那个……今天可能要晚点回】 第一次跟人同居,林微云觉得,还是要报备一下回家时间比较礼貌,更何况,刚在电梯口,听到他说要出差,她不禁有些好奇。 白天也没听他提过。 很快,温庭深回了两条消息。 五弦先生:【好,结束让关跃亭送你回家】 五弦先生:【我临时去北市出差,钟姨明天会回来】 原来是真的要出差啊~ 林微云叹了口气,想着第一天下班回到家,还是要一个人,便有些失落。 当即回了个“好”字,须臾后又切换页面,给夏禾发了条信息。 聚餐结束,得知她要回学校,关跃亭便亲自把她送到海音学院校门口。 “怎么想起回校了?” 林微云回:“有东西忘了拿。” 其实她就是不想一个人面对那么大的房子,感觉原本就孤单的内心,会被无限放大。 走在校园的路上,林微云想起早上,温庭深郑重请求她忘记那些不开心,做自己就好。 她没有不开心。 她已经成年了,不是那个因为一颗变了质的糖,而心痛欲绝的小女孩了,陈玉枝于她而言,早已毫无瓜葛,这件事情在老林下葬那日,她就想明白了。 这些年,她没有与陈玉枝彻底断绝关系,纯粹只是因为,她不想陈玉枝好过而已。 受害者无人问津,施害者心安理得。 她做不到。 所以,她偏要借着这一百万的由头,吊着陈玉枝主动联系自己,然后时不时提一下老林,戳一下陈玉枝的脊梁骨。 但凡陈玉枝有最后一丝人性,夜里也会无法安睡吧。 温庭深或许不会想到,她也有这样阴暗的一面吧。 她好像……又违反了合约基本原则。 晚上十点,刚跟夏禾说完悄悄话,正准备爬上铺睡觉,温庭深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林微云惊得连忙起身去阳台接,压低了声音:“有事吗?” “你不在家?” 电话那头,背景有点嘈杂,听着像是在机场里,温庭深的嗓音低磁,在这枯燥的夜里,显得有些清凉。 “嗯,我在宿舍,怎么啦?”林微云握拳放在唇边,小心翼翼回,担心在洗澡的夏禾听到。 温庭深顿了一下:“没什么,我后天回。” “哦~好。”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林微云觉得这个电话有点奇怪。 直到第二天,她下了班,回到国际公馆。 门口保安认出了她,捧着一大束花跑过来:“林小姐!” 林微云刚刷了脸进去,笑着问:“您好,怎么了?” 保安将那束花递给她:“这是温先生昨天订的花,您跟温先生都不在家,我就先收在保安室了,温先生说,您回来的时候,交给您就好。” “花?”林微云疑惑地接过那一大束,沉甸甸得有点重。 两支超大的向日葵,还有粉色荔枝玫瑰和一束剑兰点缀,热烈中带着几分清雅,莫名觉得甜蜜。 林微云想起昨晚那个突然的电话,不禁嘴角微扬。 原来昨天,他也有给她准备惊喜呀。 —— 过了几日,等温庭深从北市回来,林微云还没来得及跟他道谢,刚下班就被夏禾一个电话叫走了。 “微云,我失业了~” 等到了酒吧,夏禾已经喝了点酒,林微云拿掉她手里的酒杯,将她从吧台扶到卡座。 “发生什么事了?”林微云直觉,这件事情或许跟她有关。 夏禾皱着小鼻子,叹了口气:“店里最近几个大单都被截了,琴行生意不是很好,有几家连锁店被投诉资质不过关,我在的这家昨天也被要求关店整改,我担心陆师兄找我,就主动辞职了。” 林微云一脸愧疚:“对不起,禾禾……” “你说这些做什么呀?”夏禾握住她的手,有些激动:“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以后远离陆远淇,我听说他是最近遇到了什么难事,怕牵连你。” 林微云第一时间便想到,这大概是温庭深的手笔。 只是让他关店整改,已经手下留情了,他应该不敢再乱来。 “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刚工作没一个月。”林微云拍了拍夏禾的肩。 关于温庭深的事情,她还没想好,要找个什么机会告诉夏禾。 毕竟,他们两人之间好像还有个误会没有解清。 “我没事的,其实要不是我那几个学生,我也不喜欢在九月琴的工作气氛,就感觉自己像个推销员,不像老师。” 夏禾忍不住又灌了两杯酒,林微云知道她心里不太舒服,也就由着她了。 “禾禾,你别担心,这段时间我也帮你看看,哪里有合适的琴行吧。” 思来想去,林微云觉得这件事情,还得麻烦关跃亭留意一下,毕竟在这个圈子里,他人脉比自己广。 打定主意后,她便给关跃亭发了条信息,大概意思是要请他吃个饭,求他帮个忙。 而此时的关跃亭,正在温庭深的办公室喝着茶。 “老实交代,九月琴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关跃亭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问道。 温庭深低眉处理文件,眼都未抬:“你有意见?”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你这一招会不会太狠了些?”关跃亭放下茶杯,“我打听过了,他也就是暗地里在林同学面前编排了你几句,还真没胆往外造谣,你这样将他赶尽杀绝,让他在海城无立足之地,确定不是有私心?” 温庭深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凌厉深了几分。 沉默等于默认。 “你该不会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吧?” 果然,温庭深握笔的指尖稍顿,抬眸扫了他一眼。 关跃亭嗤笑一声:“真的是因为林微云?所以你这是动了真情?什么时候?婚前还是婚后?” 他之前真是中了邪,才会相信他们的鬼话! 什么为了老爷子的身体健康不得已结婚! 老爷子生病都这么多年了,真要因为老爷子喜欢林微云,温庭深才选择她,那之前老爷子还说喜欢过他家妹妹关兮月呢! 小月也暗恋他好多年啊,他怎么不娶小月? 温庭深飞速签了几个字,这才懒懒抬头问他:“你今天很闲?” 关跃亭磨挲着茶杯:“是有点……” 刚说完,手机里跳进来一条信息,是林微云的。 他看了一眼,不由得一笑:“现在不闲了。” 温庭深低下头,继续工作懒得搭理他。 关跃亭:“你老婆约我吃饭。” 温庭深扔了笔,目光倏冷盯着他。 关跃亭还嫌火拱得不够大:“你刚下飞机吧,还没来得及跟你老婆见面吧?有什么话需要我带?” 温庭深起身,一脸淡然:“华宁地价又涨了一倍,你们工作室的租金……” “别别别!哥带你过去还不行吗?” 关跃亭真是服了这个只会用钱拿捏他的兄弟,囫囵喝了一口茶,跟了上去,还忍不住笑着教育:“我说温庭深,你跟我来金钱这一套没关系,你要是在林同学面前也这样,动不动就提契约婚姻,金钱利益,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你别想得到林同学。” 温庭深脚步一停,想起他每每对某人亲近一些,那人就一脸惊诧提醒他——“我们是契约婚姻啊!” 他便有些不耐,拉开门:“爱提的是她。” 关跃亭恍然大悟:“好像是这样,我看林同学看得很开,对你完全没有非分之想啊。” 温庭深自嘲一笑,她的非分之想,全在五弦琵琶上。 一路上,关跃亭凭借着两段感情经历,开始给温庭深灌输追女孩秘籍。 “你们既然都已经住在一个屋檐下了,就别搞谦谦君子那一套了,时不时来个暧昧对对碰,碰出个火花,让她对你神魂颠倒,不在话下。” “什么对对碰?” 温庭深手指敲在方向盘上,皱着眉询问。 “比如,洗澡忘拿衣服啊、帮忙吹个头发、还有睡前停个电、沙发跌倒接个吻什么的,机会多着呢,就看你怎么利用,让她对你充满安全感和依赖感。” 温庭深瞥了他一眼,满眼嫌弃:“庸俗。” “庸俗?”关跃亭急了:“你说庸俗?你等着,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老子说的是不是真的!到时候看谁庸俗!” 温庭深一脸正经:“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一个连着被甩两次的男人吗?” “……” 关跃亭:这个车是一刻也坐不下了! 第 34 章 贰两酒吧 林时间, 请关跃亭吃饭,不料对方直接来了一句现在有空。 然后又问了地址。 及,总不好回, 今天没空, 明天再请。 便只能发了个酒吧的定位, 然你现在没醉吧?” 夏禾摇头:“知道。” 林微云点头, 是比她强多了。 “等会儿有个贵人过来, 你把你的工作要求说一下, 他可以帮你看下有没有合适的琴行。” 夏禾好奇:“这么快就找到贵人了?谁呀?” 林微云:“嗯……我现在的老板。” 二十分钟后,声色靡靡的酒吧,迎来两位气质不凡的男人。 收到信息的时候, 林微云刚抬头看向门口。 昏暗诡谲的灯光,男人清贵的身影有些格格不入, 仿佛神祇降落凡间,不沾惹一丝尘埃。 关跃亭看到林微云,率先招了招手。 夏禾撑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两个男人, 问:“哪个是你老板?” 林微云下巴抬了抬:“左边条纹衬衫那个。” 夏禾目光却落在温庭深身上, 有些可惜:“哦,我还以为是右边那个呢!” 林微云挑眉。 那不是她老板!那是她金主爸爸! 等等! 林微云忽然想起什么来, 回头道:“你认识他吧。” “哪个?” “黑色衬衫那个。”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上次在名爵!我跟你说的那个crush!你还记得吗?”夏禾一脸激动,“就是他啊!我的妈呀!你们认识啊?” 林微云从容回:“认识。” 夏禾压不住花痴, 拉着林微云的手,压低了声音:“他叫什么名字?介绍一下呗!” “温庭深。” “谁?” 林微云忍住笑意:“斯文败类的老男人。” 夏禾:“……什么?” 林微云点头,笑着说:“我老板的老板。” 夏禾顿时明白过来这是何方神圣! 求挖条地缝让我钻了吧! 趁那两人还没走过来时, 林微云侧耳跟她说:“他不知道那些话是你说的,你就当不认识他,反正我跟他也不熟。” 虽然她也很意外, 怎么温庭深也跟着一起来了? “小林同学,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了?” 话音刚落,关跃亭就撇下某人,大大咧咧坐到林微云对面,又看向夏禾:“这位是……” “我室友,夏禾,学扬琴的。” 说罢,又给夏禾介绍:“这位就是我现在工作室的总监,关跃亭。” 夏禾原本还有些神游天外,闻言顿时两眼放光:“您就是关跃亭呀!久仰久仰!” 这下,也不管温庭深是哪位了,激动地伸出手。 “谢谢。”关跃亭与她握了手后看向林微云:“这是……” 林微云看了脸色有些擦青的温庭深一眼,拿出酒单递给关跃亭。 “有事相求,今晚您随便点。” 关跃亭回头,看了温庭深一眼,眼神嘚瑟。 你老婆有事竟然求我不求你?奇了怪了! 林微云简单说了下夏禾的情况后,关跃亭这才了然。 这事还真只能找他! 当下就随意拎出几个不错的琴行,与夏禾讨论起意见。 一旁,温庭深敛起思绪,落座在林微云身旁,微微抬眸:“怎么来酒吧了?” 这话,说得暧昧,靠得也暧昧。 不禁惹来夏禾打量的目光,在林微云和温庭深身上来回。 “咳咳!”林微云低咳几声,然后故作不熟悉,喊了一句:“温总好。” 温庭深:“……” 待夏禾收回目光,回头继续跟关跃亭探讨后,林微云偷偷摸出手机,找到某人的微信头像。 林微云:【抱歉……我室友还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发完,她直勾勾盯着温庭深。 温庭深感受到手机一阵震动,掀眸看着她那小动作,便明白了七八分,慢条斯理掏出手机,看了两秒。 五弦先生:【所以呢?】 林微云:【麻烦配合一下?】 五弦先生:【怎么配合?】 林微云:【就……假装咱俩不熟呗。】 五弦先生:【你开心就好】 林微云:【谢谢!】 林微云刚扬起得意的笑容抬眸,才发现,原本谈得火热的夏禾和关跃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交流,两人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 夏禾眼神瞟了温庭深一眼,然后对她挤眉弄眼:你俩搞啥呢?当我聋啊? 林微云没整明白,莫名盯着她。 夏禾无语翻了个白眼,然后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 禾禾:【这就是你说的不熟?】 林微云握着手机,回:【是不熟啊】 禾禾:【那刚刚在我面前信息咻咻咻不停的,是鬼啊?】 林微云一愣:【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禾禾:【再复杂你也要给我说清楚!】 林微云:【我的事情晚点再聊,你先把工作确定好】 禾禾:【关先生已经给我找好了】 林微云:【……】 对面,关跃亭张大了嘴,温庭深撑着下巴,两人默契十足静静看着这一幕。 看了一分钟,关跃亭鬼使神差也摸出了手机,给温庭深发了一条消息。 一跃关山:【你老婆这是在跟我们玩木头人?】 温庭深看了眼对面正低头认真敲屏幕的某人,漫不经心回:【好玩吗?】 关跃亭忽然心生一计,“咳咳”两声。 余下三人同时手指一停,纷纷抬头看向他。 关跃亭被三双六只眼睛这么一盯,莫名有些心虚,颤颤巍巍将手机屏幕递过去。 “要不,我们群聊?” …… —— “你结婚了?还是契约婚姻?结婚对象还是……” “嘘!”林微云一把捂住夏禾的嘴,“别声张!” 把温庭深和关跃亭赶到吧台那边后,林微云便速速坦白了契约婚姻这个惊天消息,直接震惊了夏禾。 夏禾被死死捂着嘴,只能点头。 “咱们好好说?”林微云再三确认,才松了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夏禾自觉捂住嘴,一脸不可思议:“你之前不是不认识他吗?” 林微云抿了一口酒,老实交代:“禾禾,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三年前,在日本遇到的那位五弦先生吗?” 夏禾点头,眼眸瞪得老大:“记得呀,你不是一直在找他吗?” 林微云:“他就是五弦先生。” “啊?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 “所以你们就闪婚了?” “各取所需吧,你可以这样理解。” 夏禾不禁打趣:“我严重怀疑,你惦记的一直是这个男人吧,根本不是什么五弦琵琶!” 林微云要被气笑了:“真不是。” “长得又帅又有钱,你说你丝毫没惦记,说不过去吧?” 林微云:“……” “你敢说,你没有梦见过他这张脸?” “行了行了,喝你的酒吧!”林微云发觉,自己说不过她,竟然是因为心虚。 “老实交代,你刚刚所说的,各取所需……包括那种需吗?”夏禾笑着凑在她耳边问。 突如其来的车速,直接让林微云脸蛋一红:“夏禾!你疯啦!” “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酒太辛辣了,还是笑岔气了,夏禾感觉自己眼泪都出来了,她趴在桌上顺气。 “你就说,你想不想嘛?” “嗯?” 林微云有些心不在焉望着不远处吧台旁的男人,明明只是一个侧影,却好像怎么也看不够,灯红酒绿的氛围里,男人宽肩窄腰、鼻梁高挺,那副矜贵不羁、清正端直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就连端着酒杯喝水的侧面,都禁欲十足,让人恨不得扑倒! 果真,不过两秒,便有漂亮的姑娘上前搭讪。 林微云不由得心间一紧,直勾勾盯着。 夏禾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来回看了两眼,不由得偷笑起来。 林微云正看得入神时,忽然发现,温庭深侧头低眸看向她。 张嘴似乎说了句什么,那姑娘也看了林微云一眼,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林微云下意识攥紧酒杯的手指,恍然一松,然后收回目光,故作镇定看向夏禾。 “你刚刚说什么?” 夏禾呵呵一笑:“我说,林微云,你变了。” “怎么说?” “以前他们打趣你跟陆远淇,你只会冷脸,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害羞到面红耳赤!” 林微云拍了拍脸颊:“胡说,明明是酒喝的。” 她也很好奇,明明点的是爱尔兰咖啡,怎么越喝约上头,好像有几分晕醉了。 “是吗?”夏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忽然伸手袭上她左胸:“喝酒会让你心跳加速吗?” “禾禾你!”林微云呆了呆,低头看着覆在她胸前的爪子,反应有些迟缓地拍掉:“大庭广众,你干啥呢?” 不远处,关跃亭刚转身,伸手在温庭深面前挥了挥:“人已经被你打发走啦,能别装盯妻狂魔了吗?” 话音刚落,便看到那猝不及防的袭胸一幕,当即被惊得转过身回避,忍不住惊呼一句:“现在女孩子,玩得挺开啊!” 下一秒,温庭深也转过身,喉结微滚,将玻璃杯中的清水一饮而尽,一脸滞闷,然后啪的一声,杯子不轻不重砸在台面。 “走了。” “唉……我还没喝够呢,好不容易今天你老婆请客……” 温庭深却不管不顾往林微云那桌走去。 此时的林微云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正被夏禾拉着说悄悄话。 温庭深俯身,将座位上林微云的包包挂在自己肩上,声音半哑不哑:“回家了。” “嗯?”林微云抬头,看到是温庭深,乖乖点了点头:“好……” 温庭深又看向夏禾:“夏小姐是回学校,还是?” “学校!麻烦温先生了。”夏禾酒量一向比较好,此刻清明得很,起身便要去扶林微云。 却见温庭深再次弯腰,直接将林微云打横抱起,轻而易举就像抱一个小baby。 夏禾惊得捂嘴。 赶忙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才跟了上去。 这么绝美的照片,明天一定要给她自己看! 谁家契约老公这么苏啊!? —— 鸡尾酒的后劲比较大,林微云酒量不好,一杯下肚,就觉得脸上如火烧云一般,头也晕晕沉沉的。 她窝在温庭深怀里,盯着他的下巴看,恍惚盯出了两个人影,不禁伸手去摸,想看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却不料,一把摸到了男人鼻子上,冰凉、高挺,又丝滑。 她忽然觉得很好玩,食指微屈刮了刮,像是在滑滑梯,又时不时捏两下。 “别乱动。”男人低头警告,眼神却温柔得很。 “哦~”林微云委屈巴巴收回小手,放在他胸前,做起了乖宝宝。 忽然,又想起什么,不太开心地喊了一句:“温庭深。” “在。” “刚刚那个姑娘,是找你要电话号码吗?” “嗯。” “那你给了吗?” 温庭深低头看她,只思考了一秒,确定她已经醉了,才回:“没有。” “为什么?” 他垂着眼睫看她,眼神似笑非笑,唇角微勾漾着几分温柔,步子也放缓了。 “我说,我妻子在后面看着我。” 听到这个答案,林微云似乎心满意足闭上了眼,十分享受这个安全感满满的公主抱,抓着他的衬衫领,闭眼想睡觉。 然而车子就停在路边,没走几分钟就到了。 温庭深将她抱上副驾驶位后,调节了一下后座角度,然后抽出安全带,给她系好。 小姑娘乖乖躺着,一双狐狸眼扑朔迷离,将他直勾勾盯着,眼尾的泪痣千种魅惑,似乎有话说。 正打算退出的温庭深身形微顿,目光轻落在她脸上,将压在安全带下的头发勾了出来,撩至她耳后。 指尖轻触,是她滚烫的肌肤。 小姑娘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颊,痒痒的,暖暖的。 “怎么了?” 生平第一次,他被一个小姑娘盯得心不平气不稳,呼吸乱了节奏。 “温庭深,”林微云终于开口,“谢谢你,我很开心。” 温庭深蓦地勾唇,伸手刮了刮她的眉心:“开心就好。” 他目光向下微动,盯着那水润饱满的唇瓣,意乱情.迷。 这时,车后门被拉开,关跃亭和夏禾上了车。 “温总今晚有得忙了哈!”关跃亭打趣了一句,似乎意有所指。 夏禾是个聪明的姑娘,在一旁小声说:“我们微云醉了也是个乖宝宝~不会耍酒疯哦。” 温庭深想起什么,只淡淡一笑,从小姑娘身上抽离,去了驾驶位。 今晚他的确有点忙,前后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将夏禾跟关跃亭安全送达。 等再回到国际公馆,已经晚上十点,月色温柔。 林微云已经睡了一觉,安安静静的样子,还要自己走路。 温庭深不放心,只得抓着她手臂。 等进了玄关,她已经脚步轻浮站不稳了,还是温庭深扶着坐下,帮她脱下小白鞋,换上柔软的粉色拖鞋。 “要吃点东西吗?” 他单膝跪在她身前,抬眸询问。 林微云摇头:“不要。” “我要洗澡!” “听话,先去沙发上休息一下再洗。”温庭深耐心安抚她。 “好吧……” 林微云听话地跟上,模样跟夏禾说的一样,乖宝宝。 而下一刻,乖宝宝林微云将手从后背衣摆探了进去,微微皱着眉。 温庭深开了客厅灯,回头便看到这样一幕。 她本就穿着浅绿色短款丝锦衬衫,这么一撩,露出一截玉白的小蛮腰,细腻光滑如瓷器。 “林微云!”他下意识出声制止,目光邃暗:“别乱动。” 林微云嘟着嘴满脸委屈:“闷!” “哪里闷?”他担忧走过去,以为她哪里不舒服。 “这里!”林微云却忽然抓起他的手放在胸口,紧紧按着,一脸认真,“勒得慌!” “林微云——” 温庭深呼吸一窒,隔着单薄的衣裳,清晰传递着少女的柔软轻弹和圆润挺立,在掌心滚烫。 等他意识到不妥,匆忙收回手时,那五指仿佛僵住了一般,半微屈握球的姿态,仿佛刚刚触碰到了什么禁忌的圣物,只是那种柔软的触感像是一瞬间烙印在脑海,挥之不去。 “胸围89……” “也不是所有都是……” 温庭深脑中不自觉轰然响起这两句话。 回想刚刚一手握不下的充盈,向来八风不动的心,顷刻间乱了。 “林微云,你醉了……” 又或许,是他醉了。 他叹息一声,这一刻,竟不敢去看她迷糊的眼神,耳后也情不自禁染了一丝绯红。 “哦……”少女嘀咕了一句什么,双手又伸到后背,飞快解了暗扣,然后动作娴熟捣弄了两下,小内肩带轻而易举卸下,她拽成一团,从衣摆下方掏出。 “呼……” 像是鱼儿终得自由,呼吸顺畅,林微云满足地深呼了口气。 温庭深尚未回过神,那件轻薄的黑色蕾丝小内衣便落入他掌心,带着丝丝暖意。 薄如蝉翼。 柔软丝滑。 隐隐还散发着少女身上淡淡的幽香。 “温庭深,我要洗澡!” 第 35 章 谁说醉酒? 话! 半夜三更, 他好,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答应让她去泡个澡。 考虑到主卧浴室大, 行动安全一些, 自己浴室, 将她放到浴室的椅凳上。 “乖乖坐好, 我去放水。” 温庭深从柜里翻出上次温若涵买的玫瑰精油球, 听说可以舒缓筋骨, 他丢了一颗进去,眼看着气泡滋滋冒出,花瓣遇水逐渐舒展开, 漂浮在水面,一池子水也变得粉粉的, 有一层浓密的泡沫覆盖着。 “哇~” 第一次见到这么少女心爆棚的可爱景象,林微云忍不住跑过来,趴在浴缸边缘, 伸出手指戳那层细腻的泡泡。 “喜欢吗?”温庭深关了水, 侧眸问她。 林微云点头:“嗯!” 没有女孩能拒绝这么舒适诱人的粉。 “自己能脱衣服吗?” “可以呀!” 林微云说罢,就要掀衣摆准备脱衣服。 温庭深无奈按住她的小手:“等我出去再脱。” 他又看了眼手表时间:“只能泡十分钟, 我叫你,你必须穿好衣服出来。” 林微云看着他不说话, 一双狡黠的眼眸仿佛在盘算着什么。 “能做到吗?”温庭深轻轻弹了弹她眉心。 林微云无奈点头:“能。” “我去帮你拿衣服,你……” 温庭深起身往外走,刚探出浴室门, 身后“砰”的一声,就被关上了门,甚至还听到落锁声。 很好, 人醉了,自我保护意识还挺强。 然而当温庭深去到对面次卧,想找件林微云的睡衣,却发现门也被反锁了。 很好…… 他无奈折返,从柜子里挑了一件宽松长款的蓝衬衫,来到浴室门口,敲了敲玻璃门。 “十分钟要到了。” 隐约可听到里面的姑娘玩得正嗨,水声哗哗。 “林微云。”他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知道了。”林微云瘪瘪回应,又往脸上抹了抹泡沫。 “浴巾在凳子上,包好了出来。” 温庭深一步步引导。 听到里面哗啦声,又提醒:“穿好鞋。” 然后是轻轻地脚步声,过了片刻,林微云趴在玻璃门后,小声询问:“我可以出来了吗?” 声音仿佛小猫一样挠人。 温庭深唇角微扬,心情很好:“出来吧。” 下一秒,门缝开了小半,林微云披着浴巾,头发湿漉漉钻了出来,带着沁人的香气,额头还贴了一块玫瑰花瓣。 温庭深低咳一声,伸出两指,把花瓣拿下,嗓音沉哑:“先把衣服穿好,我在外面等你。” 林微云捏着他的蓝衬衫,似懂非懂。 温庭深退出主卧,等了三五分钟,再敲门:“好了吗?” “嗯!”林微云回答得非常响亮。 他笑着推开门,却在看到她转身的那一刹那愣住了,火光四射间想起什么,冲到床尾,捡起他自己的睡衣,给她披上,勉强盖住她胸前一片春光。 “扣子为什么不好好扣?” 他忽然觉得头大。 今晚的林微云,是在考验他的自制力吗? 林微云则一脸无辜低头:“我扣了呀。” 还扣了好久呢! 温庭深不忍回忆刚刚那一幕。 歪歪扭扭、七上八下的扣子,她是怎么扣出来的? 即便没有穿胸衣,她的圆润依然饱满,哪怕是宽松的衬衫,依旧能看出傲人的轮廓,再加上她一通乱扣,胸前直接镂空露出一大截奶白。 “先回房吧。”他极力克制心中异样,想让她回房。 因为这姑娘不但没穿胸衣,也没穿小内内,上下都是真空! 他虽是正人君子,但面对喜欢的女孩这样,也会有邪恶的念头,不受控制升起。 林微云却晃了晃脑袋,眼眸湿漉漉盯着他:“我刚淋雨了,头发湿了。” 说罢,又盯着他的头发看,伸手碰了碰:“为什么你没淋湿?” 温庭深无奈握住她的手腕,推着她往床上坐好。 “好,吹完头发,就去睡觉。” 说罢,从浴室拿出吹风机,插上插座,给她吹起了头发。 五指穿过浓密柔顺的长发,玫瑰花的香气扑鼻而来,甜腻幽香。 澄亮的水晶光下,少女乖乖低着头,露出洁白的后颈,任凭他拨弄着圆润的小脑袋,左右上下,翻来覆去。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一般,只有耳边轻微的嗡嗡声,吹风机的收音效果很好,没有太大的嘈杂声。 “抬头。” 温庭深勾起她的下巴,准备吹耳侧两际湿润的发。 林微云乖乖抬起头,眼眸直直盯着他,像是醒了,又像是还在醉酒中。 大概是脑子还在转,理智早没了。 “看我做什么?”温庭深挑眉,眼眸含笑。 醉了的她,憨厚中带着一点傻气,倒是与醒时的理智清冷不太一样。 可爱得让人想欺负两下。 “别人可以看你,我不可以吗?” 温庭深揉着她的发,问:“谁看了?” 林微云气呼呼:“酒吧那个姑娘!” “……” 温庭深微微错愕,还记得这事呢! “好,不让她们看,以后只给你看。”他笑了一声,满眼宠溺:“想看哪里都可以。” 林微云也跟着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伸手扯着他的衣领,仰头神秘兮兮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头发也吹了个八九分干,温庭深关了吹风机,扯断电源,扔到床头柜上,耳边瞬间清净。 他就着她的力道俯身,却因为她醉后不知轻重,笨拙地一直往下,一直往下。 直到两人唇瓣相距不过毫米,鼻息相融。 温庭深呼吸一紧,他看着林微云近在眼前的红唇,刚洗完澡水润光泽,那股玫瑰香气更加浓郁,眼眸不禁晦暗莫测。 “什么秘密?” 他喉结微滚,声音也不自禁沙哑。 林微云直勾勾盯着他:“夏禾说,我想要的不是五弦琵琶。” “是你。” 她说的从容不迫,温庭深听得却不淡定了。 他迎着她的气息,上前一步,用他高挺的鼻尖触碰她俏丽的鼻尖,如蜻蜓点水,荡起涟漪。 “那你呢,想过要我吗?” 林微云亦是呼吸一窒,像是被他忽然攻势十足的眼神吓到了,有些犹豫:“我、我不知道。” 说完,她自己也乱了,抬手推了他一把,想要站起身逃离。 “你欺负我!” 却没想到,温庭深是铁了心要问出个所以然,坚硬的胸膛纹丝不动挡住了她的去路,将她圈在身下。 林微云后退,直接倒在床上。 温庭深趁势欺压而上,两手撑在她身侧,俯身盯着她,扯了扯唇角:“林微云,做乖宝宝,首先要诚实。” 林微云自觉无法逃脱他的禁锢,咬着下唇,眼眸流转,揪着他胸前的纽扣,小心翼翼交代。 “我有梦到过你,算不算是……也想你?” 温庭深眼尾一挑,声音顿时含了几分喜悦:“算。” 怎么不算呢? 这一刻,他心中抑制不住狂喜。 所以这三年,她念想的不仅仅是一把琵琶,也有想过他。 就算她自己都不知道,但温庭深就是确定,无数个夜晚,她一定是想过他的! 光这一点,已经足以让他确定她的心意,决定心无旁骛朝她走去,不再浪费时间温水煮青蛙。 “林微云,很抱歉,我也没有坦诚。” 他将她耳边凌乱的发拨至耳后,再也没有控制住,低头吻上她光洁香甜的眉心。 “从始至终我想要结婚的人,都是你,林微云。” “不是契约婚姻,是真正的婚姻。” “真正的……婚姻?” 林微云有些没听懂,轻轻靠在他胸前,揽着他的腰,闭上眼,听着他胸口有力的心跳声,仿佛一种不可言说的誓言。 “林微云,我又想许愿了。” “什么?” “求你,也爱我。” “好……” 少女微弱的声音,更似呓语,整张绯红的脸,藏在他胸前,汲取他身上令人沉迷的气息,随之沉入梦乡。 —— 第二天是周六,林微云没有定闹钟,所以一觉直接睡到了九点。 睁眼时,房间内一片漆黑,隐约好像听到哗哗水流声。 若不是生物钟提醒她已是白日,这种光景,她恍惚以为还是半夜。 林微云翻了个身,习惯性去枕头底下摸手机,摸了许久没摸出个什么,却摸出了一丝不对劲。 被褥的味道不对劲! 有强烈的男人气息! 还是她隐约熟悉,又迷恋的味道! 她一瞬间挣扎起身,打量了四周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温庭深的床上! 手里还握着一颗糖! 温庭深的许愿糖! 他这是又许了什么愿望啊? 林微云皱眉,锤了锤太阳穴,昨晚零星记忆也随之涌入脑海。 她酒量向来不行,不是夏禾那种千杯不醉,也对酒没什么研究,昨天点单的时候,她还特意跟夏禾说了,帮她点一杯度数低一点的,她尝尝就好。 后来,夏禾怎么说来着。 “爱尔兰咖啡!随便喝!” 林微云当时多傻呀,冲着咖啡这个尾衔,硬是点了两杯,还想着提提神。 果然! 是她太单纯了! 又着了夏禾的道! 林微云捂着脸,开始回想自己昨晚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虽然夏禾说她酒品很好,醉了就乖乖睡觉,不哭不闹不发酒疯,但是送她回来的毕竟是温庭深,她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回想了几分钟,除了头疼欲裂,她也只隐约想起,被温庭深抱着上了车,然后就睡着了。 再醒来,人在他床上,手里握着他的许愿糖! 更为微妙的是,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好像是温庭深在冲凉…… 她不会趁着酒意,真把温庭深给扑倒了吧? 而掀开被窝下床的那一刻,林微云更是直接惊得下巴都掉了,当场愣在原地。 这么骚的扣子究竟是谁给她扣的? 前面最顶端两颗没扣就算了,松垮敞开着,左边第三颗直接扣到右边第四颗!依次乱扣,凌乱不说,中间露出一段圆弧,堪堪正是幽幽沟壑之处,让人无法直视。 而她身上,除了温庭深这件蓝色衬衫,丝毫未挂! 林微云羞得脸颊发烫。 她就这样……在温庭深床上肆无忌惮睡了一晚? 深吸了一口气,按压住狂跳的心,林微云有条不紊重新将扣子扣好,决定逃离现场。 然而还未等她找到拖鞋,浴室门忽然打开,温庭深腰间围着一块白色浴袍,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林微云如化石愣在原地,而温庭深神色自若走到床边,拿着毛巾擦头发,瞥了她一眼:“醒了?” 林微云呆若木鸡盯着他:“你……我们……” 她回头看向那张床,一脸不可思议,不太敢接受,自己就这样睡了温庭深。 好歹……起码也给她留个激战的印象啊! “对……对不起……我……” 她脸色通红,急得语无伦次,她是真不知道,自己酒品这么差啊! 温庭深勾着唇,目光直直盯着她,微屈着上半身,与她视线齐平,煞有介事说:“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想想该怎么补偿我吧。” 林微云咽了咽口水。 虽然她知道此时此刻犯花痴不对。 但是是他自己送上门的呀,不穿衣服就算了,还穿着个浴袍,松松垮垮的,故意露出性感分明的人鱼线钓她! 对,他就是在钓她! 林微云舔了舔干燥的唇,目光扫过他肌肉纹理紧实的胸膛,隐隐有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凸.起的喉结处滑落,滴入人鱼线…… 如果说穿上西装的温庭深,清冷禁欲想让人扑倒。 现在随意披着浴袍的温庭深,一股事后的慵懒魅惑扑面而来,分分钟让人脑补一出九深一浅的大战。 妥妥的人形打桩机! “在想什么?” 对着他的人鱼线流口水,温庭深已经能想象,她脑子里有什么在飞驰了。 果然,林微云咬着唇,一脸视死如归:“我会对你负责的!” 温庭深挑眉:“怎么负责?” “你……你想怎样都可以,是我……我违约在先。”林微云已经开始在想,可怜她那三百万人民币,都还没捂热,她那豪华别墅,都还没来得及住一个晚上,就要赔出去了吗? 最重要的是,她完全没有记忆啊! 睡了也是白睡! 温庭深点了点头,低哑一笑:“那今晚你睡沙发吧。” “好,我……”林微云骤然一愣,仿佛刚刚听错了,瞪大眼眸看他:“你刚说什么?” 温庭深转身,下巴指了指卧室里那张真皮沙发,眼皮微挑。 “霸占了我的床,害我只能睡沙发,怎么,你不能睡?” “能睡!能睡!”林微云立马反应过来。 谢天谢地! 只是霸占了他的床! 没有霸占他这个人就好! “你让我睡几天!就睡几天!”她如释重负笑出了声。 温庭深摇了摇头,后悔没把昨晚她的一言一行录下来。 “那你这颗许愿糖怎么回事呀?”疑惑解决后,林微云也不忸怩了,直接质问他。 温庭深没说话,默默盯着她手心的许愿糖,须臾淡淡一笑:“真不记得了?” “啊?”林微云歪着脑袋,她是真的毫无印象了。 “你让我做什么了?” 温庭深沉默。 “你再说一次呀,能答应我肯定答应!” 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林微云上前,一脸诚恳宝宝望着他。 她都因为一颗糖,答应跟他结婚了,应该再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了吧? 面对林微云突如其来落落大方的欺近,温庭深反倒愣住了。 如果直说昨晚他们已经互相表白过心意了,她会不会暴走? “林微云。”温庭深嗓音低哑,深邃的眸望着她,有几分无奈和宠溺,温润又暧昧,“真的什么都答应吗?” 林微云身子顿时一僵,她也不想这样秒懂的。 而且这个想法很不可思议。 林微云在心里给自己狠狠扇了一耳光,然后张嘴:“合情合理……就行。” 只要不犯法,她能做得到,自然没问题。 温庭深想到了什么,嘴角噙着的笑意更深:“合情,更合理。” “……” 林微云感觉自己的大脑CPU都要被烧焦了,他炽热的眼神,她一秒都不敢看了,感觉下一秒,就有什么呼之欲出。 恰在这时,温庭深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铃声急促响起。 林微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逃离:“我先回房了……” 温庭深低头瞥了一眼手机,然后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外公打来的。” 言下之意,她不必回避。 林微云想说,外公打来的,也是找他的,他老人家又不知道他们结婚又同居。 然而温庭深接通听了一会儿,眼皮一掀,看向她,似在回答老爷子的问题,又似乎在对她说。 “她会回来的,您放心,我这儿,也正好有个惊喜,想送给您。” “嗯,您注意身体。” 又随意聊了两句,电话挂断。 林微云好奇凑了过去:“刚刚阿爷是在问我吗?” “嗯,”温庭深点头,眯着眼看她:“下周一外公寿宴,他让我把你带回去。” “啊?让你带我?” 温庭深笑:“不是那种带,纯粹是托我载你一程。” “哦~”林微云舒了一口气,还以为老爷子知道了。 可转头又想,两人离公开也只差最后一步了,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完全没有刚答应结婚时的一腔孤勇了,也没有告诉陈玉枝自己结婚时的暗爽,一想到要以外孙媳妇的身份见阿爷、见他父母家人,她就紧张得要死。 温庭深找了件白色衬衫穿上,问:“紧张了?” “才没有。”林微云嘴硬回,准备去次卧把衣服换了。 片刻,身后传来男人的低声哂笑。 “嗯,确实无需紧张,我们现在一起回去……” “合情,又合理。” 第 36 章 五月一日, ,正逢五一假期,是个好日。 时隔一个月, 再次回到南溪, 林微云赫然觉得, 再没, 隐隐多了一丝紧张的期盼。 下了飞机后, 。 “德叔。” 温庭深点头与德叔打招呼, 便弯身钻进黑色宾利。 林微云笑眯眯也跟着喊了一声:“德叔,好久不见呀!” “林小姐,好久不见。”德叔笑容满面, 把两人来回盯了两眼,道:“老爷子前两天就念叨你们了。” 林微云朝一进车就打开电脑的某人看了一眼, 说:“怀景先生工作忙,今天才有空回。” 这是事实,温庭深的特助李牧即将休陪产假, 新调过来的小助理终究没有李特助的雷厉风行和效率, 许多事难免他要比平时多上心。 这不,此次他们的行程就安排得很紧。 今天到南溪, 后天就得返回海城。 德叔启动车上路后,又与林微云拉家常:“林小姐上班的地方, 跟先生的公司远吗?” “不远……”刚说完,林微云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转移话题:“德叔, 阿爷最近身体怎么样呀?” “老爷子身体不错,这两日挺忙的。” “忙什么呀?” 林微云以为他老人家闲不住,又在创作什么新曲。 “您到了就知道。”德叔难得的竟然会打趣她了。 林微云不禁诧异:“难道是……我?” 德叔呵呵一笑:“林小姐真聪明。” 林微云一脸莫名, 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处理工作的温庭深。 然后,得到对方一抹意味深长的目光。 等到了濯园,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车辆,数十辆车子排成几行,仿佛一个露天停车场。 南溪镇的风俗,生辰前一晚,亲朋好友便要过来祝寿,大寿起码要大操大办三天。 尤其如老爷子这样德高望重的人物,热闹程度更是不敢想象。 林微云顿时有些怯场。 要在这样的场合下,宣布她跟温庭深领证的事,有种顶风作案的感觉。 万一把老爷子惹不高兴…… “要不……我先回家一下。”她小心翼翼看向温庭深。 “不用,”温庭深收起笔记本,看向驾驶位:“德叔,您先进去,我与……林小姐,还有些话要说。” “好的,先生。” 直到德叔开门下车后,林微云转过头,好奇地问:“你是不是也想把计划推迟?” 但现在,从没哪一刻像这样,她觉得两人当场头脑发热领证,实在是太过仓促了! 她家没有长辈,倒无可厚非。 但是他的家族如此庞大,政商界都是传奇般存在,她就这样一个招呼不打跟他就把证领了,怎么看都有种骗婚的嫌疑。 果然,美色使人头脑发昏。 温庭深却摇头:“不是推迟,是提前。” 林微云张了张嘴:“还要怎么提前?” 按照他们原本的匹诺曹计划,是在今晚,待众人散去后,再跟老爷子与温家父母说。 “有件事情,你还不知道。”温庭深捏着眉心,叹了一口气,“你离开南溪那晚,外公正帮你准备了一场相亲宴。” “啊?” 林微云目瞪口呆,竟不知还有这事。 温庭深无奈抬头看向她:“刚刚听德叔的意思,今晚大概也有一场鸿门宴等着你……” “怎么能说是鸿门宴呢?” 这分明是桃花宴啊! 林微云眼里顿时冒起金光,打断了温庭深的话:“阿爷帮我选的,都是些什么人呀?有照片吗?” 阿爷挑选的,一定是百里挑一的帅哥! 她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亿。 温庭深一愣,眸子半眯望着摩拳擦掌的她,目光有些危险:“林微云,你在想什么?” 林微云呵呵一笑:“没想什么呀,就……为以后做打算,不行吗?” “不行。”温庭深语气认真。 还隐隐有些霸道。 林微云一愣,盯着他看了须臾,说不出话来,心跳如小鹿乱撞。 “不行就不行……那么凶做什么。”她小声嘀咕了两句,一脸无辜。 温庭深却越来越觉得,有些事情,不能拖延,得尽快挑明了说。 “你不是想知道,那颗糖我许的什么愿望吗?” 明暗交汇的空间里,他声音低了几分:“等外公寿宴过后,我告诉你,但是这几日,你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既然上了他的户口簿,就是他的人。 他这辈子就没有二婚的打算! 林微云有种被他绕晕的感觉。 这愿望是他向她许下的,她没那么迫切想知道好吗? 然而温庭深丢下一句让她去二楼房间等消息的话,就下了车,迈着长腿往濯园去。 —— 濯园后花园,人影攒动。 老爷子生辰,吴家便请了南溪最有名的戏班师傅上门,唱戏、表演,一应俱全,还请了好些亲朋好友过来,远远便听到丝竹之音,热闹非凡。 一众小辈聚在一起,一边看戏一边窃窃私语。 “橙汐姐姐,听说你要去华宁集团工作,那岂不是离温庭深更近一步了?”一个穿着绿色裙子的女孩,偷偷问端坐在一旁的张橙汐。 张橙汐盘着秀发,一身杏色旗袍,优雅温婉正看着戏,闻言,不禁神色微变。 她半个月前是给华宁投了简历,但至今都杳无音信,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礼貌浅笑:“还在考虑中。” 苏小婉笑着打趣:“还考虑什么呀,等你嫁进温家,你就是华宁的老板娘了。” 张橙汐脸色顿时一红,急得四下看了一眼,还好大家都认真看着戏,彼此又离得远,大概没有人听见。 便推了推苏小婉:“小婉,你别胡说。” 苏小婉凑她耳边低语:“橙汐姐姐,在座谁不是冲着吴家那未婚的外孙来着?我也是被我阿奶上赶着来凑数的,但依我看,这一桌女生中,就数橙汐姐姐你最优秀漂亮,你阿爷与吴老爷子又最是亲近,这个外孙媳妇,一定非你莫属!” 张橙汐对这门亲事心中有数,她阿爷比她还中意温庭深,又得了吴老爷子的首肯,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她自信从容,觉得温庭深上次拒绝自己,也只不过是因为两人之间没有过多了解,这次做好了要主动一点的准备,便捂着嘴细声道:“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苏小婉顿时明了:“那我就等着吃你的喜酒啦!” 说罢,又看向另一边,都是清一色的公子哥们,有南溪镇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你的温少爷我就不觊觎啦,这几位看着倒是有几个合眼缘的。”苏小婉撑着下巴偷瞄:“顾家哥哥越长越温雅了……” 张橙汐却轻声道:“这几个你也别想啦,我听我阿爷说,是吴老爷子为林家妹妹挑选对象的。” “林家妹妹?你是说……” “就微云呀,听说她认了吴老爷子为阿爷,今晚应该会公布这个喜讯吧。” 苏小婉恍然:“原来如此,能认在吴老爷子名下,微云也算有福气了。” 张橙汐叹息:“是呀,微云孤苦一生,如今有吴家照顾,后半生也算无忧了。” 两人正聊着,便瞧见兰姨急匆匆跑了过来,直奔主亭。 吴温两家的人前两日都已经回来了,张橙汐打听过,温庭深要今天才能回,眼下看样子,大概是他到了。 她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去,却没见到男人的身影。 只见兰姨凑在吴老爷子耳边说了什么,老爷子当即起身,撇下众人,笑着拄着拐杖离开了。 主亭中,吴家长媳谢凤梧问自家小姑子吴舒宁:“刚听兰姨的意思,是你家庭深到了,怎么不直接来后花园呢?” 吴舒宁入戏正深,偏头看了侧亭中那一群莺莺燕燕,顿觉无奈:“还能是什么呢,没半点心思在女孩子身上,真是要急死我了!” 谢凤梧顿时明了,拍了拍她手臂:“婚姻不是儿戏,急不得。” 身旁,温若涵两手撑着下巴笑:“二哥又不是找不到老婆,他没遇到喜欢的罢了。” 吴舒宁忍不住吐槽:“就他那整日忙得天昏地暗的工作,哪里能遇到女孩子?” 说罢,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端庄淑女的张橙汐,又被自己儿子的执拗给气到了。 “你外公说让张家孙女过去给他当女秘书,硬是被冷冷回绝,说什么不需要女秘书,他也不好好想想,人家好歹也是哈弗毕业的,这是过去给他当秘书吗?” “哈哈哈哈!”温若涵捂嘴笑:“妈,你们这是从哪儿学的招?二哥肯定不会同意的,他最讨厌工作和家事混为一谈了。” “哼!还不如你大哥,当初就应该让他也从政,起码工作假期稳定,不用跑来海城这么远的地方,再找个合适的姑娘结婚,现在孙子孙女我都抱上两个了!” “二哥不喜欢从政,创业也挺好的。” 白手起家能做到华宁这种规模,已经不是挺好二字能形容的,那简直是天赋异禀,商业奇才! 吴舒宁又怎会不知,也就嘴上唠嗑两句,心里还是以温庭深为傲的。 “从商也好,时间自由。” 谢凤梧也安慰:“你看,庭轩和我家那个就只能明天从辽市赶过来了,还只有两天假,老爷子想念得再很,也没有办法,这段时日,要不是庭深在海城,能回来照顾老爷子,我们这些人,要么在北市,要么在国外,哪里能让老爷子开开心心住回南溪。” 吴舒宁叹了口气:“也是这个理……” 她两个儿子,一个在辽市部队,一个在海城创业,唯有小女儿还在身边读书,也许再过两年,女儿毕业了也会飞走,身边就当真没有孩子陪着了。 现在只盼着,温庭深能早日成家,也好让她安心些。 —— 从后花园走到前厅,老爷子走得满,走了十来分钟,路上不免跟兰姨唠叨。 “怎么不直接把云丫头往后花园带?去书房做什么?” 兰姨也一脸奇怪,但想起表少爷的吩咐,便没有多说:“您过去就知道了。” “怀景呢?” “也在。” 老爷子一脸疑惑,想着两人估计凑一起搞了个什么惊喜给他,便也没有多说。 直到推门进了书房,只见到自家外孙一人站在窗边,听见推门声,转过身看向他,喊了一声外公。 老爷子左顾右盼:“云丫头呢?” 温庭深看了他身后一眼,兰姨把门关上,他才清了清嗓子:“外公,有件事情,我想先给您说一声。” “你的事情等会儿再说,”老爷子却抬手,有些不耐:“现在云丫头的事情紧要,要不是你忙着工作,早先两天带她回来,我也不用这么赶急赶忙把事情定在今晚。” 后花园的戏都看了一天了,再不直奔主题,他这张脸都要挂不住了。 温庭深眉峰轻挑:“什么事?” “当然是公布我收云丫头做孙女的事情啊。” “就这样?”温庭深显然不信。 老爷子心虚,知道瞒不过这个外孙,只能如实交来:“上次的相亲宴,云丫头没来,这次我好不容易又多喊了一些年轻人,除了南溪镇一些世家孙辈,还有北市我一些战友的孙儿,都是人中龙凤的好儿郎,这些人里,只要云丫头瞧上的,外公一定会帮她……” “外公,”温庭深捏着眉心,淡声开口:“林微云的婚事,您不用操心了。” “我不操心?难道让你操心啊?”老爷子白了他一眼。 温庭深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点头:“嗯,我娶了。” “你娶……”老爷子身形一愣,然后顿觉得气血冲天,颤抖着问:“你刚说什么?” “我们结婚了。” 温庭深说罢,慢条斯理从口袋掏出两张结婚证,递给一脸震惊的老爷子。 老爷子刚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直到看到手中两本鲜艳的红本本,老脸一紧,颤抖的手翻开一看,顿时被红本本上的照片和名字给气到血压狂飙了。 再一看日期,四月九号。 快一个月时间了! 他现在才说! 老爷子当即气血攻身,操起搁在一旁的拐杖,不管不顾狠狠打向温庭深。 “你个混球!” “她是你妹子啊!” “谁让你这样欺负她的?” “你让我日后过去那边,如何跟她阿爷阿奶交代?” 温庭深也没有闪躲,生生接下这几杖,只是闷哼了几声,背依旧挺得笔直。 好不容易等老爷子出了气后。 他才忍着疼痛,额头冒着冷汗,却抬眸一脸认真看向老爷子,语调沉稳。 “我没有欺负她。” “我是真心喜欢她。” 第 37 章 一声不吭就把人娶了?” 老爷子拐杖一跺, 丫头给你当什么?挡箭牌?假老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他,懂得还挺多。 当然, 不可否认, 他选择匆忙结婚, 是觉得两人恰好都需要一个已婚的身份。 但如果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林微云, 他也不会有这个念头。 温庭深从始至终都明白, 这份契约, 他只想与她签。 他也坚信,林微云对自己也是不一样的。 “我们两情相悦。” 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你比云丫头大五岁!哪来的两情相悦?” 温庭深皱眉:“外公,我是大五岁, 不是大五十岁。” 五岁怎么了? 成熟稳重,阅历丰富, 有责任感,他可以包容她的娇纵和小女孩心性,让她无论在生活还是工作少走弯路。 更重要的是, 他会给她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安全感。 温庭深不觉得大五岁有什么不妥, 他甚至庆幸是在这个年纪与她重逢,事业稳定心境平和, 能看到她的心酸、理解她的坚强,无条件支持她对艺术的追求。 若是早些年, 就如那年在日本初遇,他的漠然,错过了她的惊艳。 然而老爷子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说辞, 开口就是:“超过三岁就不行!你这是典型的老牛吃嫩草!” 温庭深瞬间被怼到沉默。 想到外公刚好比外婆大三岁,不由得唇角扯了扯,也气到发笑。 “外公, 你双标有点严重。” 老爷子哼了一声,越想越恼火,急得在屋里踱步打转。 “这可怎么办,你这种冰冷的性格,怎么能糟蹋云丫头呢?” “你要知道,我家云丫头不是平凡普通的女子,她有满腹才艺,身世坎坷,心思又敏感,你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以后让她受委屈了可怎么办?” “我是你外公,她即便受了委屈,也不会与我说,一个人憋屈……” 温庭深深知外公的顾虑,只是承诺:“怀景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你倒是说说,你们认识才一个月,怎么就喜欢到非要结婚了?” 最后,老爷子也是没辙了,如今证都领了,总不能叫两人离婚吧,那都叫什么事啊! 他只能怀着一肚子闷气,坐在太师椅上,开始审问这个平日里看着道貌岸然,实则斯文败类的不肖外孙! 温庭深神色自若,淡然解释:“我们认识三年了。” 于是,他说出三年前那场偶遇,又给外公看了林微云在九州国立博物馆弹五弦琵琶的视频。 老爷子一眼认出,那把仿唐五弦琵琶,正是温庭深费尽心思从日本给他买下的那把。 原来,第一个弹奏这把五弦琵琶的,竟是云丫头。 当即只能感叹两人缘分不浅,又问:“那当日你们怎么不说?” 温庭深则道:“感情不是一触而发的,我们虽然相识三年,很多事情,包括感情,也是潜移默化,在这次重逢后才意识到的。” 他这样的说辞,倒让老爷子信了几分,只是不满他仓促领证这一点。 “你们既然两情相悦,好好跟我说就行,为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声不响就把证领了。” 温庭深浅浅勾唇。 他还不了解自己外公? 要提前说了,别说跟林微云领证了,只怕他这辈子都别想靠近林微云一步。 当然,他嘴上不能这样说。 只能搬出林微云的母亲,那位陈女士。 “外公也知道,她一直在逼迫微云嫁去徐家,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只能这样,以绝后患。” 老爷子惊了惊,所有愤怒都转移到了那传说中自私绝情的陈女士身上:“她竟然追到海城了?” 这是事实,温庭深心安理得点头。 老爷子果然不气了,起身重重拍了拍他肩膀:“这次你做的不错,算是护下了云丫头。” 末了,又感叹一声:“怀景啊,我已经辜负了她阿奶,你万不可再辜负她!” 温庭深眼眸含了几分笑意:“外公放心,就算您不嘱托,我也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老爷子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难得的温柔深情,也算是开了眼界。 “既然如此,你把云丫头叫来,我问问话。” 温庭深了然,这些话,自然不能听他的片面之词。 只是,他走到门口,又回头提醒:“她脸皮薄,外公您可别像刚刚审问我那样严肃。” “怎么?怕我问出什么不该问的?” 温庭深挑眉:“我只是不想她受委屈,哪怕是在您这儿。” 老爷子操起拐杖又要打人:“我看你是嫌我刚刚下手太轻!” 温庭深嘶了一声,笑着走出去。 —— 二楼,正坐立不安的林微云见到他回来,急声询问:“外公怎么说?” 一见到温庭深的身影,林微云便有些后怕了。 老爷子真心待她,她最终却用一段假的婚姻来骗他,导致她越是到要亲自面对的时候,心中越愧疚。 温庭深安抚她:“外公很高兴。” “真的吗?”林微云有些迟疑:“可是,我们是假的……” “善意的谎言并不是罪过,更何况……” “何况什么?” “你知道的,他一直很喜欢你。”温庭深说完,便带着她下楼,去了外公书房。 推开房门,林微云看到老爷子正抱着一把琵琶,小心翼翼抚摸着。 定睛一看,竟是那把她心心念念了三年的仿唐五弦琵琶! “阿爷……”她小心翼翼喊了一声,说不心虚是假的。 老爷子抬头:“既然嫁给了那小子,以后就跟着叫外公吧。” 林微云瞬间想起往日在濯园的温情片刻,心中愧意更深:“阿爷,对不起……” 老爷子叹了口气,招手让她过去。 林微云走过去,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对不起,阿爷,我骗了您……” 老爷子笑了笑,声音慈祥:“傻丫头,要对不起也是我们对不起你,就这样简简单单嫁过来,连个三书六礼、良辰吉时都没有选,是我们委屈你了。” 林微云摇头。 她得到的,远远超过这些。 老爷子又道:“不过云丫头你放心,我这个外孙,年纪虽然大了些,思想也古板无趣,不会花言巧语,但他品行端正,没有不良嗜好,靠得住,日后他若欺负你,我若在,你尽管告诉我,我若不在,就找他母亲,找他父亲,温家和吴家上下,都为你做主。” 林微云怔住了,她没想到,面对的会是这样暖心的场面。 “阿爷……他很好……” “傻丫头,叫阿爷就阿爷吧,”老爷子拍了拍她脑袋,又将手里的五弦琵琶,给她递过去。 “上次你离开的突然,阿爷说想让你见一见的好宝贝,就是这把仿唐五弦琵琶。”他抚着上面的琴弦,视如珍宝,“我之前就一直觉得,这把琵琶也该有个主人,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我知道,你父亲生前一直在研究五弦琵琶,刚也听怀景说,你与这把琵琶也有一段不解之缘,既如此,阿爷就把它当作你们的新婚礼物,送给你。” “阿爷……” 林微云瞬间泪目,再也抑制不住哽咽,看着期待许久的五弦琵琶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她竟然没有勇气去接。 “丫头,我跟你父亲有同样的梦想,只是我们都老了,这些使命,只能靠你们年轻人去完成了,你是个有灵气的姑娘,只要你坚持己心,将来一定会有一番成就的。” 老爷子将五弦琵琶放置她怀中,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但这条路依旧艰难,因为这还不是真正的五弦琵琶,只是给我们一个研究方向,所以云丫头,任重道远,阿爷也想有一天,我们这个时代,能重现大唐之音,再颂盛世!” 任重道远…… 林微云郑重接过琵琶,仿佛是使命的传承。 她坚定的目光,落在那五根琴弦上。 “阿爷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无非是刚刚问过温庭深的疑惑,换个委婉点的说法旁敲侧击,林微云也都一一应付了过去。 老爷子活了八十年,眼光还是通透的,看出两人之间情意是有几分,但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他一个老头子也想不明白现在这些年轻人的心思。 然后又想起后花园,特意为这两人准备的相亲宴,瞬间觉得头大。 不知道他现在赶过去宣布,两桌的主角已经领证结婚了,张老爷子他们看在他今晚生日的份上,会不会不跟他闹翻? 老爷子越想越头疼,实在没想过大把年纪老,还要为儿孙的婚事操心,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出去。 “既然领证了,晚上我跟你父母商量好,等会儿趁亲朋好友都在,宣布这个喜讯。” 温庭深一直等在门外,听到老爷子这样说,当即看了林微云一眼,无奈道:“阿爷,我跟微云的意思,她现在还在读书,不想太大张旗鼓,不如等她研究生毕业……” “怎么,你还想把婚礼延迟到研究生毕业?”老爷子顿时来火。 林微云连忙解释:“阿爷,这是我的想法,我之前跟顾阿婆也说过,毕业之前不结婚的,现在说出去,总不好打了顾阿婆的脸。” 外公哼了一声:“领证你们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办个婚礼扭扭捏捏,隐婚可以,推迟也行,但必须在两年内办了!” 说罢,就不情不愿,没啥兴致往后花园走去。 直到老爷子走远,林微云不禁疑惑问温庭深:“你不是说,外公会很高兴我们结婚吗,怎么看他老人家刚刚的意思……不太满意?” 温庭深侧眸看她:“你没看出来,是对我不满意?” 林微云:“……” “不满意,会把五弦琵琶送给你?” “不是你提的吗?” “不是,”温庭深说的是实话:“大概,就算你没有嫁给我,外公也会把它送给你。” 不是因为对她奶奶的辜负与歉意。 而是因为,林微云确实是最合适的传承人选。 林微云怔然抬头,望着他,说不出心里的滋味。 这种被人无条件相信与宠爱的感觉,自从老林走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刚刚哭了?” 大概是靠得近了些,温庭深才发现她眼眶发红,眸子水雾,低头凑了过去,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珠,声音也不自觉温柔了许多。 林微云没有否认,看着手里的琵琶,声音低微:“我好像,做了一件坏事。” 温庭深揉了揉她额角的发:“老爷子心里其实高兴得很,你没看到他走路都不用拐杖了?” 林微云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步履也不蹒跚了,简直健步如飞! 她不禁笑出声,语气释怀:“那看来,是一件好事。” 温庭深低眸望着她,眼尾仿佛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了,指尖落在她那颗泪痣上,声音也有了几分浅笑:“嗯,外公的病情,也会好转。” 林微云掀眸,无意撞入那一汪深情,仿佛寒潭旋涡,只一眼便将她所有心神吸了进去。 初夏郎朗,庭风习习,走廊静了一瞬,远处随风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似有若无如时空转换,在这个只能闻到彼此气息的空间里,有什么情绪在她心底缓缓发酵。 这一刻,她竟然生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如果温庭深不介意的话,她好像也愿意一辈子与他演一对假夫妻。 “温庭深,我是一个很守信用的人。” 林微云心口有些发紧,仿佛要说的话有些难于启齿,可是此刻,她很想告诉他。 “只要你需要,我可以无条件续约。” 温庭深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有个浅绿色身影跑过来,银铃般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这位就是微云姐姐吗?” 林微云此刻亦是全身紧绷,不知道刚刚怎么回事,鬼使神差说出那句话了。 正兀自震惊时,这句话帮她解了围,她下意识转身,躲过了温庭深炙热的目光。 身后不远处,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正瞪着一双杏眸望着她,灵动乖巧又透着一丝调皮,五官与身后的男人有几分相像。 第 38 章 , 安静了两秒。 温若涵隐隐感受到,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酵。 情, 很不同寻常, 跟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 她咬了咬舌尖:“哥…不是时候呀?” 林微云这才反应过来, 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是温庭深的妹妹。 她收起胸腔内那种莫名的情绪, 勾唇微笑:“你就是温若涵呀, 我听阿爷提起过你,果然很漂亮很可爱。” 见状,温若涵才松了口气笑眯眯走过去, 挽着她的手臂:“外公也跟我说过你,好高兴, 我终于有个姐姐啦!” 温庭深忽然咳了一声,皱着眉看她:“过来什么事?” 温若涵靠在林微云肩上,一副自来熟的黏人:“妈让你们赶紧过去。” 等三人来到后花园, 戏正唱到高.潮部分, 主亭的一桌长辈们却不见了身影,只有侧边长亭的年轻人正热火聊天, 原本两人一桌的摆设,也被他们拼成了一张大桌子, 男女各坐一边,把所有食物都摆在中间,俨然一副野外大餐的场面。 “咦, 外公他们呢?”温若涵猫着腰四处张望。 张橙汐见到温庭深的身影时,第一时间就起了身,顺口回温若涵:“刚刚老太爷过来, 把长辈们都叫去了西厢厅,像是有什么急事要议,让我们年轻人玩着。” 闻言,林微云心下一动,偏头去看身旁的温庭深。 两人目光对视,便明白了几分。 老爷子大概是要跟这些个长辈们露个底,说一下他们的婚事,毕竟这些阿爷阿奶、叔叔阿姨都是看着她长大的。 然而直到落座没几分钟,林微云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微云姐,你跟我二哥坐了这么久的车,应该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温若涵拉着林微云在一旁坐下,担心她怕生,还主动拿了一盘糕点和烧烤。 “还好,谢谢。” 林微云笑着说了一声,抬眸看去这一桌人。 除了她与温若涵,还坐了五六个姑娘,皆打扮得正式美艳,不是旗袍就是高定连衣裙,倒显得她这一身浅蓝色衬衫衣裙有些素雅过头了,仿佛两个世界的人。 林微云认出了张家姐姐张橙汐,还有苏家的苏小婉,也算是她儿时一起长大的好友,只不过她们虽生长在同一个镇上,家境悬殊,初中之后,她们要么出国留学,要么去了其他大城市,这些年甚少联系,如今一见,倒有几分陌生。 这些人中林微云只认识顾时秋,小时候受了他不少照拂,便主动打了声招呼:“时秋哥。” 顾时秋见到她,眼中有些惊艳:“云妹妹,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两人礼貌寒暄了几句后,便见温庭深被一众年轻人邀请到对面中间座位。 这些人看着年纪比温庭深略小,虽不相识,但神色间对他有些敬重。 清一色的白衬衫间,唯有温庭深一袭黑色衬衫,沉稳清冷,凛凛如霁月清风,熠熠生辉。 “温先生,您上座。” 温庭深皱着眉,兴致缺缺,他深知这两桌代表着什么,有些头疼。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带林微云回去。 然而看了一眼正跟顾时秋聊得热火朝天的林微云,温庭深不禁眼眸一暗。 刚刚还说,要跟自己无条件续约的人,转眼就跟别的男人谈笑风生? 他挑了挑眉,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当众公布婚讯。 就在这时,一个帅气的男人端着两盘澳龙从河边走过来,见到温庭深,便喊了一句:“怀景,你可终于来了!” 温庭深抬了抬眉。 是他的大表哥,吴家长孙吴明浩,字知舟。 吴明浩将两盘澳龙摆上,笑着打趣:“今天你还真得坐主位。” 不过温庭深也没听他的就是了。 他直接就近拉了把椅子做好,刚好在林微云对面,然后一副兴致缺缺靠在椅背上,看着众人,冷漠疏离。 摆明了不想参与今天的活动。 吴明浩看了也是一脸无奈地摇头。 老爷子他们临时开会去了,他们一众小辈也不想拘束,对于今天的宴会,大家心知肚明。 这里大概只有林微云还在云里雾里,看着众人,以为是什么普通的年轻人聚会。 “这位就是微云妹妹吧,上次蚕花节错过了,这次可算见到了。”吴明浩微笑着与林微云打了招呼,“叫我知舟哥就好。” “知舟哥好。”林微云怔怔起身,喊了一声,老爷子之前有跟她介绍家里的成员,她知道吴明浩的身份,在吴家排行老大,是一名飞行员。 吴明浩对她点着头笑了笑,然后又招呼其他人:“大家也别斯文客气了,不就是一个相亲宴嘛,我们这个年纪,谁还没经历过?” 他这么一点破,整个亭子里的气氛都变了,就连不远处的吹拉弹唱,也仿佛变得欢乐起来。 “今天来这里好吃好喝,走个过场就行了!还有……” 吴明浩指了指那些男人,语气警告:“你们别吓到我们微云妹妹就好了。” 众人哄笑。 “知舟哥,你偏心。”温若涵靠在林微云身上,一本正经:“你们也不能吓到我!” 吴明浩弹了弹她脑门:“你个大学生一旁看着就行了,别瞎掺和。” 然而听到“相亲宴”三个字,林微云猛然想起下车前,温庭深说的鸿门宴,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她好奇的桃花宴! 当即尴尬坐在原地,只觉得如坐针毡,再偷偷瞥了一眼对面的温庭深。 温庭深的目光好像从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对上她的求助,也只是挑了挑眉,一脸让她好自为之。 林微云垂头丧气瘪了瘪嘴。 第一次相亲,还是同时和这么多男生,林微云觉得场面要多炸裂有多炸裂。 “听说林小姐是学琵琶的,难怪气质这么好。” “林小姐也在海城?方便加个微信吗?” “微云妹妹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呢?” …… 林微云觉得,自己不是来相亲的,是来面试的。 虽然是个过场,她还是认真回答了,因为这是阿爷辛辛苦苦为她攒的局,无论如何,她也得好好应付。 好在最后是比较熟悉的顾时秋,因为顾阿婆还有徐嘉清的缘故,她小时候常跟在顾时秋身后跑,如今见了面,自然也算有些话题聊。 而且顾时秋很默契地,从头到尾没有提徐嘉清,这令林微云对他不禁多了几分亲切感。 只是她很好奇,今晚这样的局,顾时秋怎么会过来。 “是顾阿婆逼你来的吧!”她想起顾阿婆上次乱点鸳鸯,便笑着打趣。 顾时秋还没说话,一旁的吴明浩便说:“不是吧,我听顾阿婆说,时秋为了跟你相亲,准备了挺久呢。” 林微云惊讶:“怎么可能,时秋哥有女朋友的呀。” 这次是苏小婉发话:“没有啊,去年就分了。” 顾时秋盯着林微云,苦笑道:“微云不知道?” 林微云目瞪口呆:“……” 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 相较于林微云这边的应接不暇,对面温庭深的市场有些冷淡,或者说,是他的气场太过冷淡,根本就没有女孩子敢上前搭讪。 张橙汐全程都偷偷盯着他,自然不难发现,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对面林微云身上,眼见她与那些男生搭话,那张好看的眉目便紧皱微蹙,似乎有几分不悦。 这让张橙汐不禁有些猜测,可转眼又想,如果他们是一对儿,老爷子也不会同时给他们安排相亲吧。 这样一想,张橙汐便觉得刚刚是自己的错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隔着三个人的距离,询问温庭深。 “庭深哥,你那边秘书招到合适人选了吗?” 温庭深目光依旧盯着林微云,只淡淡回了一个“嗯”字,便将话题无情终止了。 张橙汐怎么说也是个漂亮优秀的女孩子,被这么冷脸一对,便心有不甘地握了握拳,琢磨着要再说什么。 而这时,温若涵把一盘澳龙推到温庭深面前,她嫌弃剥壳太麻烦。 “哥,帮忙剥一下呗?” 温庭深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腕表,语气随意:“我坐坐就走。” 言下之意,他不想弄脏了手。 温若涵嘟了嘟嘴:“我这不是想给云姐姐剥嘛,但是你知道我技术,只能用嘴啃……” 林微云正跟对面左手边的顾时秋聊着什么,闻言,笑着摆了摆手:“不用,我随便吃点其他的就好了……” 托某人的福,她今天在头等舱吃得不错,现下也不是很饿,虽然那几只澳龙看着很诱人…… 然而对面某人忽然抬起手臂,缓缓将袖口挽起,露出精致干练的腕表,矜贵清冷,气质如兰,让人移不开目光。 下一秒,那双修长冷白、骨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套上白色手套,然后出人意料一把抓起一个最大的澳龙,头尾一拧,“咔擦”一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看过来。 男人全程一言不发,却有种发聋振聩的效果。 温若涵瞪大了眼,感觉再次受到伤害:“哥,你也偏心……” 她这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耐人寻味,默了片刻,又不约而同看向林微云。 林微云也是被温庭深这操作搞不会,一脸无辜转着眸看着众人。 别看她呀,她又没说要吃! 说不定是他温庭深对妹妹大发善心呢,又或者是纯粹自己想吃? 她急得低咳了两声,提示某人说句话解释一下。 但开口的却是一旁的苏小婉。 “微云,听说你跟温先生一起回来的,你们……很熟吗?” 大概是憋了许久,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一桌人都能听到,原本就充满了探究的目光,此刻又沉了两分。 众人无端有种原本兴冲冲赶来相亲,结果却吃了一嘴狗粮的错觉。 林微云只觉得眼前有一排乌鸦齐齐飞过,额头也直冒冷汗。 这个场面,有点惨烈啊。 她不太敢说实话,怕被众人冰冷的目光给噶了,而对面一心一意剥虾的男人是铁了心不出声。 她无奈,只得清了清嗓子,尴尬道:“我跟温先生……不算太熟悉。” 话音落,便听到对面男人一声低笑。 然后,一盘剥好的龙虾肉被推到她跟前,虾肉完好无损,莹白剔透,很有食欲。 林微云惊得抬眸。 温庭深正脱了手套,抽出湿纸巾,一根根擦拭着手指,冷白的手腕上,金属表盘反射出一些日光,像是举手投足间,优雅沉稳却难掩的光芒。 林微云看得有些犯花痴了。 而后便见男人微微俯身凑过来,唇角勾着几分散漫的笑意。 “云妹妹,请慢用。” 第 39 章 这场相亲闹剧, 等客人都离开了,濯园恢复了安静,正 温母呆呆看着眼前的林微云, 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转。 ” “你结婚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这么大的喜事还瞒着我?” “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为了给你相这个亲, 我跟你外公跑了多少家?” “今日闹下这样的场面, 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温庭深数罪认罚:“是儿子考虑不周了。” 林微云站在一旁, 看着他有些同情。 温母拉着她的手又换了一张慈祥的脸, 一脸怜爱:“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林微云受宠若惊地摇了摇头:“阿姨,我也有错。” “傻孩子, 还叫什么阿姨?” “啊……”林微云咬了咬唇,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温若涵也惊掉了下巴。 她还没焐热的好姐姐, 转眼就变成了亲嫂子? 吴明浩想起刚刚在相亲宴上,他尽心尽力为林微云介绍相亲对象,却遭到温庭深的白眼, 不禁后背发凉。 “阿爷, 您怎么不早说呢?害我差点把弟妹推销……” 这明天的生日宴,还怎么过啊? 老爷子两手搭在扶椅上, 哼了一声:“谁让他瞒得我这么辛苦,这个烂摊子就得他自己收拾!” 温庭深无奈一笑。 今晚什么惩罚, 他都愿意接受。 还是吴母拍着掌叫好:“都别数落怀景啦,这是好事,舒宁你不用操心怀景的婚事了, 我看这云丫头,乖巧灵气,与怀景般配得很。” “明儿你父亲过来, 我们一家好好商量,择个好日子,把这件喜事给办了。” 温母此时已经脑补出了儿子的婚礼画面,话说上一次温家办婚事,还是三年前温庭轩结婚。 林微云不由得看向温庭深。 他说过,一切都有他在。 温庭深再次对她点了点头,让她无须担心。 这时,老爷子忽然说道:“今晚,你们两个就去林宅睡吧,也让云丫头阿爷阿奶和父亲知道,他们的云丫头,有人照顾了。” 林微云原本还无所谓的态度,听到这句话,心中顿觉一暖,怔怔看着老爷子,眼底不禁有些湿润。 老爷子给她的关爱,总是猝不及防。 怔然之际,身侧温庭深平静地看着她,伸手牵住她:“好。” —— 晚上,去林宅的路上,月隐星稀。 濯园今晚灯火通明,所以即便走远了,依旧能听到里面热闹的场戏声。 林微云蓦然想起,一个月前的暴雨,他们第一次重逢,就是在她家门口。 当时谁也没想到,一个月后,他们竟然会以夫妻的身份回来。 推开厚重的木门,里面漆黑无光。 上次离开的时候,林微云关了电总闸开关。 温庭深便让她站在门口等着,自己打着手电筒去开电闸门,待院子里唯一的灯亮起,温暖的灯光驱散了夜的凄凉。 又因为身边有人陪伴,林微云心中竟没有往日回家那种孤独感,对着那棵桂花树看去,声音也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喜悦。 “老林,我们回来了。” 温庭深低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为她的“我们”二字,感到欣慰。 上了楼,已经是深夜了。 离上次离开没有多久,所有被褥都还是干净的,铺床什么的还是简单。 本来林微云打算让两人一人一个房间,但温庭深说,还是睡一个房间吧。 林微云下意识问:“你害怕吗?” 温庭深看着她,没有说话。 林微云就当他默认了,不禁笑了笑:“那你只能睡地铺了。” 既然是过来告诉他们自己结婚的消息,分房睡好像说不过去。 温庭深当然没有意见。 两人都是洗漱完过来的,所以换了睡衣就可以直接睡觉。 林微云从衣柜翻出最保守的长款睡裙,便去了隔壁浴室换衣服。 等回卧室时,温庭深正伸着手臂穿上衣,也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嘶”地发出了闷哼声。 听着像是碰到了伤口。 林微云下意识上前询问:“你怎么了?” 温庭深低头慢悠悠扣扣子,轻声道:“没什么。” 只是转身的时候,还是扯到了伤口,大概是洗澡的时候,伤口遇水浸润,有些灼热的痛,他眉头拧起,往提过来的小行李箱走去。 “你要睡觉了吗?我还有一点工作处理,很快。” “温庭深。” 林微云却叫住了他:“你今天……是不是挨揍了?” 温庭深转身,抬眸睨她:“发现了?” “猜到的。”林微云抿唇。 看得出来,老爷子跟温母是真的很生气,不是生气他跟自己领证,而是生气他没有提前说,有点儿戏的态度。 诚然,他们不是儿戏,而是在演戏。 但林微云能感受到,他的家人对她的重视,那种超乎预料的重视。 “小伤,你不用担心。” 温庭深说得轻巧,然后从行李箱拿出笔记本。 房间里唯一的一张书桌上,有属于她家人的物品,他没有乱动,只是在打好的地铺上坐下,便准备工作。 林微云站在床边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去翻自己的包包。 “上次你给我的云南白药喷雾,还剩大半瓶没用。” 她翻出喷雾后,跑到温庭深身边,说罢就要去撩他的衣摆。 手刚伸出去,就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温庭深抬眸,眉宇清冷,有一丝隐忍:“做什么?” 林微云一脸认真:“帮你涂药啊。” 好歹她上次受伤,他也帮忙涂了。 温庭深按着她的手在腿上,声音淡淡:“不用。” 林微云却坚持:“你这顿板子是因为我挨的,如果你不让我看看,我今晚会睡不着觉的。” “看了你会更加睡不着觉。” “为什么?”林微云皱着小脸:“是不是伤得太严重了,你担心我愧疚?” 她回想起老爷子那根沉重的龙头拐杖,打在身上应该是挺疼的。 当即便红了眼,声音微颤:“温庭深,你就让我看看吧。” 同时,被按着的小手勾了勾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 这乞求中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撒娇,眼眸湿漉漉的有些可怜,倒像是他欺负了她一样。 温庭深目光微顿,盯着她单纯的眼眸瞧了几秒,最终无奈挑眉:“行吧。” 刚扣好的一排扣子,在小姑娘目光灼灼的视线下,又被一一解开。 这男人的手,是真的好看,搭在纽扣上,笔直修长,干净冷白,透着几分散漫慵懒,比她这个弹琵琶的手还要耐看。 林微云不禁看得出神,咽了咽口水。 只觉得,他解扣子的速度是真慢,这才到第三颗,她脑中已经有无数画面闪过。 单纯的如他下午为她剥虾的画面,十分养眼。 不单纯的是一些黄色废料的代入…… 林微云忽觉脸颊一烫,有些不受控制。 直到男人的手一顿,停下解扣的动作,撩着眼皮看了她几眼。 她才恍然回过神,低咳一声,目光看向窗外,说了一句:“今晚月亮真好看呀,又大又圆。” 内心却暗暗唾弃自己。 怎么又想歪了呢?不是要看伤口吗? 耳边,温庭深浅笑了一声,音色清哑:“今天三十号。” “什么?” “没有月亮。” 林微云:“……” “你看到的,是路灯。” 林微云头一低再低,羞得要没脸见人了! 温庭深的手搭在最后一颗纽扣上,勾着唇看她,眼睁睁瞥到那一抹绯红不知不觉爬上了少女耳后,不禁打趣。 “很热?” 林微云心不在焉:“有点儿。” “明天装个空调?” “不用……”林微云顿时有些恼了:“你快点!” 温庭深笑意更深,没有戳破她的窘迫。 丝锦滑腻的睡衣从肩上滑落,他面向窗台,背对着她。 冷白如玉面的后背,有三道清晰明显的青紫伤痕,横跨整个背面。 林微云看到这一幕,直接吸了一口气,心中隐隐作痛。 “看到了吗?”温庭深嗓音轻哑。 林微云点头:“嗯。” 声音有些哽咽,眼睛也不受控地红了一圈,刚刚脑中的旖旎全部没了,只余心疼。 “阿爷怎么下得了手?” “他是心疼你。”温庭深笑了一声。 林微云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能想象到,如果老爷子知道他们是契约婚姻,会直接把他往死里揍。 而温庭深,大概也不会躲。 有时候,林微云会想不透,为什么他对自己那么好。 明明他,随便找一个女人结婚就好了。 为什么就选择了她呢? 她陷入沉思,温庭深似乎也垂着眸在想什么。 气氛一时陷入了诡异,林微云回过神,连忙揭开喷雾盖子,对着温庭深的伤口小心翼翼喷着,尽量避开已经破了皮的部位。 温庭深闭着眼,感觉到少女纤细温润的指腹,在后背肌肤拂过,轻如鸿毛,撩于心尖。 —— 濯园今晚灯火通明,热闹如斯,而林宅早早陷入沉静。 温庭深开着一盏微弱的壁灯,在地铺上处理工作,清脆的键盘声,仿佛催眠的旋律。 床上的小姑娘似乎进入了什么梦境,低低喊了一声什么。 温庭深蓦然抬眸,金丝镜框在微暗的灯光下闪耀,他下意识看了过去。 “温庭深……” 原来没有听错,她是在叫他的名字。 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温庭深以为她要喝水,便起身走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然而小姑娘侧着身子,怀里抱着枕头,脸颊被薄被闷出了潮红,双眼紧闭着。 显然又是在做梦。 温庭深伸出两根手指,拨开她脸上的发,指尖轻触下,温度灼热。 下意识以为她发烧了。 然而再摸额头,又是正常的温度。 原来只有脸颊是烫的。 想起什么,他不由得摇头低笑,俯身在她那滚烫的脸颊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说了你会睡不着的。” 这下做梦了吧。 翌日,林微云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第一个瞬间便是…… 她可太无耻了! 不就是看了一个性感的美背嘛! 怎么就做那种梦了呢? 可是梦里的温庭深,真的好绝啊! 尤其是那一双手,扯着床单欺身压下来时的疯狂,让人回味无穷。 林微云斯哈了两下,拍了拍脸颊,一抬头,梦里的男人依旧坐在窗边的地铺上,只手撑着下巴看着电脑,仿佛一夜未睡的样子。 “你熬通宵了?” 她顾不得羞耻,慌乱爬起来问。 温庭深从屏幕前缓缓抬起眸看她,目光意味深长:“你昨晚做梦了?” 林微云顿住,呆呆望着他。 也没有谁告诉过她,她晚上做梦说不说梦话啊! 见她一副傻愣的模样,温庭深下巴微抬,指了指床尾她放背包的地方,唇角轻勾。 “要不要画下来?” 林微云愣了一下,脸颊瞬间爆红如樱桃。 画什么? 梦里春宫图吗? 第 40 章 老爷子生日这天, 林微,清早从美梦中醒来,刚被某人打趣了一番, 还没来得及羞愤, 兰姨就过 , 六点刚过, 所幸昨晚睡得早, 精神尚好。 只是下床时, ,不禁有些同情。 果然,老。 到了濯园, 温母便把她拉到房间,特意给她挑了一套漂亮的月白色旗袍, 着人梳妆打扮了一番。 “阿云,你今天就跟着阿姨身边,别害怕。” 说罢, 又从手上摘下一只冰清玉洁的翡翠手镯, 套到她纤细的手腕:“阿姨这次过来也没准备好礼物,下次你回北市, 阿姨再给你补上,这次就权当是个见面礼。” 温母倒是想让她喊自己妈妈, 只是怕小姑娘害羞,便寻思着趁这两日,两人多亲近些, 待熟悉了再改口。 林微云心中一紧,就要摘下来:“阿姨,这个使不得, 太贵重了……” “好孩子,你要是不收下,阿姨今天可都没法开心,你不知道,知道你跟怀景结婚,我昨晚高兴得都没睡着觉。” 林微云一愣,瞬间就想到了那日,老爷子骗她收下桑蚕丝琴弦,不禁无奈一笑。 果然,连送礼的方式都有遗传的。 “阿姨,谢谢。” 她寻思着到了海城,就把这镯子跟那枚戒指一起,交给温庭深保管。 做完造型后,即将七点。 温母满意地看着镜中的女孩,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小子眼光还算不错,给我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林微云害羞地低下头。 温若涵也换了衣服过来喊人:“妈妈,你们好了没?” 待看到林微云走出来时,直接一脸惊艳:“哇!二嫂你穿旗袍也太好看了吧!” 这句“二嫂”,直接让林微云的脸更加滚烫,说不出话来。 温若涵也不管不顾,拉着她便要下楼:“快!我哥在楼下等着呢!” 身后,温母一脸无奈嘱咐:“温若涵,你给我慢点儿,别摔倒了!” 话刚落音,两人来到楼梯转角处,一个身影正上楼,三人撞了个正着。 温若涵站在外头,倒是没有碰到人。 林微云因为极少穿高跟鞋,脚步有些不稳,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扶住她手腕,袖口的蓝宝石袖口绅士优雅,璀璨夺目。 “慢点儿走。” 林微云抬眸,便撞见男人浅笑的深眸,一身利落挺拔的黑色西装,矜贵如兰。 四目相望的一瞬,林微云心头一跳。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盛装打扮,有些忸怩。 又或许是害羞。 “鞋子……还不太习惯……” 温庭深扶着她手腕的手改为轻轻握住,垂眸望着刚到下巴处的少女。 浓密的黑发应该有被微微烫过,如海浪一般散开在后背,直至腰际,只右边用一枚精致的珍珠发夹别着,额前两边的刘海也是精心定型在两边,露出光洁的额头,耳垂也是用简雅的珍珠点缀,整个人温婉大气,连发丝都透露着一抹温柔。 而她身上那件淡雅的月白色旗袍,更是婉约到了极致,全身是淡淡的立体刺绣花纹,立领的领口、袖口与裙摆处锁着精致的撞色封边,侧边是一排玉珠盘扣,勾勒出少女的婀娜多姿,整个人就像是一朵绽放的水墨鸢尾花,清新淡雅,明艳动人。 而她面容姣好,一双含情妩媚的狐狸眼,眼尾那颗泪痣,更是增添了一种摄人心魄的美,令人心醉。 温庭深眼中不掩丝毫惊艳,只是目光落向纤细玉足上,那双尖头细高跟时,不由得皱了下眉,然后看向身后的母亲。 “妈,还有其他鞋吗?” 温母走过来:“怎么了?” 因为林微云本身身高有一米六五,她已经选了一双相对来说低一点的细高跟了。 林微云反手握住温庭深的手,忙说:“没事,我能穿的。” 她不想再麻烦温母,怎么说这也是温母特意为她准备的,这样贸然换了好像不太礼貌。 但温庭深却望着她,语气微宠:“你平常都不穿高跟鞋。” 一旁的温母见儿子如此细心,不由得一笑:“也行,今天一天估计都没得休息,不穿高跟鞋也没事儿。” 温若涵便道:“哥,我房间里有其他鞋,我带二嫂去看看。” “你拿到我房间来。” 温庭深说罢,便倾俯下身,直接将林微云打横抱起,往自己卧室走去。 林微云不妨一个腾空,下意识搂住他脖子,听到身后温若涵的惊呼声,还有温母细声催温若涵快走别乱看的声音,当即脸颊滚烫,将脑袋埋在他脖颈处,瓮声道:“你做什么呀?这么多人看着……” 别说是假夫妻了,就算是真夫妻,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做,多少也会不好意思的。 “进屋再说。”温庭深却淡淡一笑。 “嗯?”林微云不懂,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靠在他脖颈处,不敢乱动。 “开门。” 不过一会儿,便到了温庭深房间门口,他微抬下巴,在她耳边哑声道。 这熟悉的语气,和灼热的气息,让林微云莫名想起上次他存下挑逗自己的事情,不禁咬了咬下唇,熟练地拧开门。 温庭深依旧是用膝盖抵开门,将她带了进去,顺便将门关上后,才把人抱到床边坐下。 然后屈腿蹲在她跟前,把那双金色高跟鞋脱下,然后抬头望着她,语气温润。 “林微云。” “嗯?” “今天场面会比较特殊,我们两人的举动会有很多人看着,所以,我可能会做一些违反合约的事情,希望你能够体谅。” 林微云愕然:“比如?” “一些身体上的接触,就像刚刚这样,或者,会有更亲密的拥抱、牵手……” 温庭深手随意搭到她身旁一侧,商量的口吻:“可以吗?” 林微云默默吸了口气,稍微低下头:“我都可以的……” 她明白,做戏就要做全套,才能令人信服。 温庭深眼尾微挑,似在笑:“都可以?” 林微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顿时咋舌:“不是……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相信,他这样的正人君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做不来什么太亲密的事情吧。 温庭深笑:“我会有分寸的。” —— 后来,在温庭深的监督下,林微云换上一双香槟色短粗高跟鞋下了楼。 一楼正厅,次可以被布置成富丽堂皇的宴会厅,丝毫不输于外面的宴会。 复古的中式吊灯繁华贵气,从楼梯吊顶一直垂到地面,厅中,众人正依次给老爷子祝寿。 温庭深牵着林微云的手,拾级而下,西装与旗袍,勾勒出各自的贵气与妩媚,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一对璧人。 一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客人们交头接耳称赞点头,女眷们则是一脸歆羡,尤其是昨天参加相亲宴的那些人,面色有些复杂。 张橙汐一身低胸礼服,高贵优雅,捏着酒杯直直望着楼梯上清贵如兰的男人,眼中有些不甘心。 “他们既然都在一起了,昨日为什么还要拉上我们去给作配?”苏小婉走到她身边,语气有些酸涩的味道。 张橙汐收回落寞的目光,回头看她,依旧是大方得体地笑:“阿爷跟我说了,他们在一起的事情,也是昨日才告知老爷子的,所以,也算是一场乌龙吧。” “哼,那这林妹妹藏得可真紧,昨天都那样了也不肯说,是等着今日炫耀?” “你小声点儿。”张橙汐看了眼四周,好在众人的目光都紧紧落在那对人身上,没有多关注站在角落的她和苏小婉。 苏小婉替她打抱不平:“你哪里比不上她一个孤女了?” 张橙汐心中自然也不服气,可她回想起昨日宴会上,温庭深一直追随在林微云身上的目光,便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 温庭深牵着林微云的手,下楼走到老爷子跟前,说了一些祝寿的话,直接让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 “你小子,知道怎么给我送礼,把我最喜欢的云丫头给挑走了!”转头又对林微云道:“这小子以后要是敢欺负你,你直接跟阿爷说,阿爷帮你揍他。” 温庭深笑着看向林微云,唇角轻勾:“不敢。” 林微云低着头浅笑,想起他背后的伤,知道老爷子说的是真心话。 “老爷子好福气!” 在一众来宾恭维道喜中,宴会开始。 温庭深把林微云交给母亲后,便与一众男士做了一桌,大概是因为今日他的喜事被公布,有不少人上来敬酒,而他心情不错,可谓是来者不拒,皆痛快饮下。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林微云心不在焉盯着他,担心他的伤口。 温母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今天,且让他受着,回头我让兰姨温一些醒酒汤,你给他喝一点。” 林微云这才点头,跟着温母与一同女眷拉着家里长短。 这次,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温母对林微云的偏爱,是以,没有人敢提林家的那些事情,林微云也算耳根清净,陪在一旁。 虽然对面张橙汐和苏小婉看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敌意,她也没放在心上。 “林同学——” 正侧耳倾听温母说话时,一道惊喜声,从侧面响起。 关跃亭不知道突然从哪儿冒出。 穿着帅气的燕尾服,手中拿着一支尺八,转了两下,笑着喊她。 林微云起身:“你什么时候来的?” 关跃亭过来跟温母打招呼,回她:“刚到,庭深让我过来喊你。” 温母早已听温庭深说过,今天两人要给老爷子合奏一曲,便让林微云跟他去,“你们两个今天好好表现,老爷子一定很开心。” 也是准备曲子的时候,林微云才知道,关跃亭就是老爷子的关门弟子,说起来,她该叫他一声师兄,虽然老爷子没有收她为徒,但这段时日,确实教了她不少东西。 林微云提上早已准备好的老红木琵琶,跟关跃亭往台上走去。 关跃亭瞥了一眼在主桌正一杯一杯喝酒的某人,打趣道:“刚进濯园,就听到不少人在议论你们两个的事情,怎么没直接公布结婚的消息?” 林微云莞尔一笑:“慢慢来,不能太张扬了。” 毕竟,光是一个恋爱的说辞,就已经让无数女眷对她咬牙切齿了,这若直接说结婚了,还不得当场闹起来。 关跃亭也跟着笑:“还好这里是南溪,若是在北市,你估计当场会被那些名媛嫉妒的眼神活活撕裂。” 林微云身子一抖:“这么可怕?” “那是,你大概不知,温庭深在北市那个圈子里,就是所有少女的梦中情郎啊。” 林微云眨了眨眼:“那看来,我运气太好了些。” 横竖她应该不会去北市,也就无须庸人自扰了。 关跃亭却想起什么,笑:“我怎么觉得,是他运气好!” 林微云还没听明白,两人便已到了台上,司仪甜美的声音在话筒里响起,在热烈的掌声中介绍着两人的身份。 关门弟子和准外孙媳妇,让众人对这个节目充满了好奇。 温庭深亦放下酒杯,转身看向台上,眼底带着宠溺的浅笑。 到底是登惯了国际舞台的琵琶首席,她一点也没有怯场的神态,抱着琵琶温婉可人端坐在矮凳上,高洁无瑕。 两个隔得不远,目光不期而遇。 林微云忍不住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只有盯着他时,才会多了一丝紧张。 直到看到男人轻轻点头,唇角的微笑仿佛定心剂,她舒了口气,指腹按上琴弦。 当前奏响起时,那首原本带有几分悲沉氛围的《破云》,被林微云和关跃亭倒改了基调,一瞬间变得激昂荡漾,变幻莫测,有一种暮年之际恍然醒来,依旧回到辉煌壮年时的百感交集与万幸的心境。 台上弹琵琶的少女,一袭梨白旗袍天人之姿,葱葱玉指拨弄琵琶,弦声续续,犹如江水平面投石荡漾,银瓶乍破,金戈铁马,纵横飒飒。 很少有女孩能把琵琶弹得如此荡气回肠,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老爷子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高,手搭在桌面,忍不住跟着敲打起来,摇头晃脑沉醉其中。 “好曲,好曲!” 直到一曲终了,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鼓掌喝彩。 也是这一刻,众人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会如此喜欢这个准外孙媳妇,看来是后继有人啊! 与此同时,台下一行人穿过人群走到老爷子跟前,几道声音温厚响起。 “爸(外公),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从梦中惊醒,看到来人,皆是一愣。 定睛一看,原来是温氏父子携着妻女来了,温氏父子一身军装甚至都没来得及脱下。 老爷子当即眉开眼笑,起身握住女婿的手:“甚微,怀瑜,你们终于来了。” 这时候,温庭轩牵着妻子,抱着自家儿子上前,小家伙脆生生喊了一句:“太姥爷,祝您寿比天高,福比海深,日月同辉,岁岁有今朝!” 老爷子高兴得唷了一声,就伸手去摸他小脑袋:“呀,戎戎真乖,太姥爷好久没见你了,又长帅了!” 一旁的温庭深看了眼台上的林微云,才转身看向那边,走过去一把将小戎戎抱起。 “爸,大哥,嫂子,你们辛苦了。” “小叔!我好想你啊!”小戎戎见到温庭深,便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在脸上一连亲了两口。 温母也从女眷一桌走过来,笑着道:“都是云丫头的琵琶声太过好听,大家都没察觉到你们来了。” 而这时,林微云也跟关跃亭下来,走了过来。 刚刚关跃亭给她说了,台下穿着一身军装的,正是温庭深的父亲与大哥。 她原本还担心,如此威严的长辈,会不太好应付。 到了众人面前,温庭深一手抱着小戎戎,一手去牵她手,稍稍低头,声音温浅:“这是我父亲、大哥,嫂子,这是戎戎。” 在众人眼里,两人感情甜蜜。 林微云忍不住心跳加速,勉强淡定喊了人。 但好在昨晚,温母就已经跟温父等人已经了解清楚了缘由,所以见到两人时,温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林微云点了点头,显然是满意这个儿媳妇的。 刚刚她在舞台的表演,温慎微与温庭轩几人,也在外面听着,虽然没见过林微云本人,却一眼知道,那就是老爷子口中夸奖不已的女孩。 温庭轩,拍着他的肩膀一脸严肃:“既已成家,以后就带着弟媳多回北市看看母亲。” 也直到这一刻,见到温家人,林微云才发现,温庭深的俊雅清冷是继承了温母的明艳,而他的大哥温庭轩则继承了父亲的儒雅正气。 大嫂宋簟秋英姿和气,过来与她握手:“微云。” 也是越看她越欢喜,笑着回头对自家丈夫说道:“小叔眼光不错,是个漂亮有才气的妹妹。” 温若涵凑了上来:“嘻嘻,我也觉得,二嫂好漂亮!” 两人笑着打量她与温庭深,眼里的笑意与神情,活像校园里的女生们凑一起磕CP时的姨母笑,令林微云羞涩不已,要不是男人攥着她的手有些紧,她都怕会落荒而逃。 一家人欢喜聊着,今天的寿宴,也总算圆满了。 好不容易等午宴结束,林微云与宋簟秋陪温母送了一些客人西厢客房休息,再回到正厅时,只有温吴两家人陪着老爷子在客厅聊天,不见温庭深的身影。 还是吴明浩的母亲走过来,笑着对林微云说:“怀景刚上楼,今天他喝了不少酒,兰姨等会儿就把醒酒汤端上来,让他喝完,睡一觉就好了。” “好。” 众目睽睽之下,林微云接下这个任务,脸上带着灼烫上了楼。 刚上楼梯转角,往温庭深的卧室走去,便见温庭深开了门走出来,步调有些轻浮。 “你怎么起来了?”林微云跑过去。 “慢点儿跑。”温庭深声音清润,浸了些酒意,醉人。 他倚在墙边,等她走过来。 “差点儿睡着了,忽然想起,你一个人在楼下,担心你应付不过来。” 他若是睡着了,那么多人围着她,一人问一句,只怕会把她吓跑。 林微云走过去,伸手去拉他手腕,细声道:“没那么可怕,你家人都很好。” 没有追着她东问西问,每个人都很好,好到让她不敢去想,她的婚姻只是一场契约。 温庭深垂眸,目光在她绯红的脸颊流淌而过。 他嗓子有些轻痒,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林微云。” 温柔的口吻,让人浑身酥麻。 林微云不禁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走廊的光线黯淡,只尽头有一束阳光照进来,余光打在两人身上,明暗不均,旖旎迷离。 两人怔怔看着彼此,有些出神,耳边仿佛听得有一丝脚步声上了楼梯,逐渐靠近。 林微云下意识想要后退,拉他进房,却被温庭深扣住一双手腕,转身将她压在墙上。 眩晕感一晃而来,林微云仰着头看他,顺手攥紧了他的西装领,眸心微动,语色酥软。 “温庭深?” 她明明没有喝酒,却好像有种醉了的感觉,大概是他身上的酒气熏染的。 可是对于糅合了他身上雪松气息的酒意,清冷克制中略带一丝侵略,林微云不但一点都不抗拒,甚至还有些沉迷,她轻轻嗅着这独属于他的气息,脸色潮红,目光直勾勾盯着他凸.起的喉结。 温庭深俯下身,语调微哑克制,那滚烫的气息便在脸庞肆意而过,直入心坎。 “温太太。” “我大概要违反合约了。” 第 41 章 香, 廊间光影暧昧沉浮映射。 入怀,背靠墙面而立,挺着身子看他。 她穿着漂亮的旗袍, 玲珑有致的娇小, 被他颀长的身躯挡着。 男人灼热的气息落下时, 口, 一只刚踏上来的腿, 生生撤了回去。 林微云一瞬间便明白他刚刚的意思。 演戏! 对, 演戏给过来的人看,借他们之口告诉老爷子他们,好打消众人最后一丝疑虑。 可这个戏, 要怎么演? 林微云觉得自己的神智在这一刻开始混乱不清,有些急促, 又有些期盼。 抬眸对上那双浸染酒意的眼睛,此刻溢着几分斯文与多情,莫名有些性感。 她想, 清醒时的温庭深, 尚会知晓分寸与她故作亲密。 但此时的温庭深,眼眸漆黑如墨, 眼底的隐忍克制愈加明显,好像脱缰失控的孤狼, 被夺取了理智,逐渐向她靠近,一呼一吸都裹挟着浓郁的酒气, 最后停留在她唇边。 林微云以为,那就是最终的落幕之戏。 可直到柔软的唇畔触到一丝滚烫,如电流酥麻滑过, 她的神智一刹那飞天,滚烫的脸颊陡然添加一抹潮红:“温……” 她才意识到,那是才刚拉开的序幕。 酥软缱绻的话音被一瞬间淹没,吞入口腹,那些克制、分寸,蓦然失控,步步侵占。 男人沉着气息,一点一点将她包容,点滴不露。 他好像醉着,又好像清醒着。 碾着她的唇瓣,呼吸缠绕,深邃的眼底全是她惊诧又震惊的神情,仿佛一江水面乍起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不可阻挡。 林微云愣愣地靠在墙上,好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指尖微颤着,情不自禁去扯他的领带,想要借力站起,却被他更沉重的身子压下,隔着丝滑有质的衣衫,能感受到他胸腔的欺负,与她的汹涌肆意摩擦。 林微云脑中仿佛有漫天的烟花轰然炸裂,浑身猛然一颤,唇瓣全然被含了去,陌生又熟悉的气息钻入,堵住了所有,她发不出声,只有低浓软语,被他尽数吞咽。 她以为,再怎么着,也会是个借位之吻。 但男人好像借着酒意,毫无预兆对她攻城略地,修长的手指插入她浓密的发间,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揉着,温柔得像毒药,安抚着她的不安,亦或者是他即将失控的欲。 那抹滚烫又好闻的霸道气息,逐渐加深直捣中心,好似着了火,耳畔全然是男人撩人的气息低低.喘着,沉重而醉人。 林微云不知所措与他纠缠着,原本扣在手腕的大掌,不知何时勾向了她细如柳条的腰际,将她上半身微微抬高了些,更好地承受他的索取。 不知道兰姨有没有离开,她已经无暇顾及这是不是一场临时起意的戏。 逐渐沦陷在他的温柔与霸道中。 这是她的初吻。 像雨后一池荷花沾着露水渐渐绽放时散发的清香,又像优美的琵琶声止后扣人心弦的袅袅余音,丝丝入扉,旖旎缠绵,惊愕、畅然、甜蜜、微醺,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若说还有什么理智,她唯一的理智便是,这个初吻给了温庭深,好像并不亏。 既然是初吻,以后回忆起来,一定会有着别样的意义。 所以,如果此刻贸然打断、推开他,这个意义好像就显得没那么美好了。 林微云是个极度看得开的人,尽管一切发生的突然,温庭深也是醉着的状态,可她懂得享受当下的欢愉,接受了他温柔的攻陷,同时渐渐给出了回应。 如果注定是没有结局的事情,已然发生了,那就顺从心意走下去吧。 她无处安放的手,渐渐高抬,搭在男人修长的脖颈处,借力踮起脚尖,仰着头去亲吻那双火热又肆意的薄唇,像是不服输,你进我攻。 察觉到她微妙的变化,从措手不及的抗拒,到小心翼翼的回应。 温庭深扣着她后脑勺的手指一顿,心中一喜,不由得放缓了进攻的速度,衔着那香甜的桃花瓣,更加温柔吮吸着,或轻或重,内外辗转。 他隐忍控制着力道,担心不小心咬疼了她,会让她一瞬间清醒。 然后逃离。 楼下众人交谈声仿佛渐渐远去。 就连外头的日光都悄无声息转移,像是害羞角落这一幕,不敢明目张胆窥探,只留清冷寂静的暗,笼罩着难舍难分的两道身影。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微云感觉自己已经被攫取了所有氧气,双腿一软,整个身子便要下滑。 好在搁在腰间的掌心及时托住她的臀,隔着单薄贴身的衣料,她的肌肤能感受到男人掌心的火热,寸寸蔓延至全身。 也是这一炙热,烫醒了她。 林微云低呼了一声,似乎咬了一下他横冲直撞的软舌,低低喊着他的名字。 “温庭深……” 带着嘶哑和娇憨,令人腹部一紧,只想疯狂将柔软的她压下,想尽办法让那声音更加嘶哑一些才好。 温庭深费了很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从她唇间撤离,银色的丝线在两人嘴角如鹊桥搭起,晶莹透明,如一根蚕丝琴弦,久久才绷断。 林微云甚至能在脑中听到那“嘣”的一声,羞得闭上眼,不敢直视他火热的目光。 下一秒,身子猛然被腾空抱起。 温庭深将她打横抱起,带回了卧室。 关门,将她扔在床上。 一气呵成。 力道不重,却因床垫的弹性,将她往上回弹了一下。 下一秒,男人也俯身压了过来。 林微云倒吸了一口气,想要往墙角退,却被温庭深一把拉了过去,强行让她枕在他臂弯,然后紧紧抱着她纤细的腰身。 不再动弹。 旗袍的开衩悄无声息微微上移,露出月牙色一角,大腿清凉覆上温热。 林微云推了推他,心跳、呼吸都紊乱了,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三千米跑步比赛。 她没了方向。 男人却依旧气息稳定,只是变得沉重沙哑,用力拥着她,声音低磁。 “别动。” “头疼。” 然后整张脸埋在她颈间的密发里,似乎轻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然后轻笑一声,如同呓语:“刚才,冒犯了。” 林微云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浑身上下被他密不透风紧紧包围着。 他没有醉! 很清醒! 他就是故意的! 林微云回想起,刚刚被他诱惑到主动回应的行为,心尖浮动起异样的情愫。 这就好像是两个男女主演拍一部亲密戏,明明是各自扮演各自的角色,她却好像先动了情。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们刚刚明明热烈地激吻过。 此刻也亲密无间地相拥而卧。 但此刻,导演已经喊了咔,无须演戏给任何人看。 可两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沉默了,沉浸在彼此的气息中,不想抽离。 她靠在他胸前,听到了那与自己一样混乱的心跳声,在静谧的空间里,逐渐归一。 一些不可置信的猜测逐渐在脑中浮起,她呼吸一窒,犹豫了许久,才轻轻出声,喊了他一句。 “温庭深……” 不知为何,或许是刚刚的亲密接触,导致现在这三个字,似乎都浸染了他的气息,有些悱恻旖旎,在舌尖回味。 然而回应她的,是头顶平稳的呼吸。 林微云抬头,只看到他冷峻的下颚线。 大概是意识到她在动,以为她要离开,温庭深本能地收紧了箍在她腰间的手,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了几分。 “呼~” 林微云轻轻出声,抬头,鼻尖却不小心碰到他喉结,喉结微微滚动,绕着她的鼻尖滑了一圈,她的心脏也跟着动了一下。 愣了片刻后,才发觉他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看来是真的醉了。 林微云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唇瓣和内侧还有他留下的灼热气息,舌尖隐隐有些发麻,像是被吸了无数次。 他这个吻,有些过分了。 过分撩到她心坎! 林微云屈指碰了碰微微肿起的下唇,没想到昨晚的梦境,竟然成真了一半。 这可太羞耻了! 她不忍笑出声,手无意搭在他胸前,触摸到那质感高级的西装面料,想着他就这样和衣而睡,起来大概要腰酸背痛。 便伸出手指点了点他下巴。 “温庭深?” 没有回应。 “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好不好?” 依旧是没有回应,倒是眉心微微蹙了蹙,身子略微动了下,却不忘将她依旧搂着。 林微云笑,只能在他怀里,小幅度动着。 手指先摸上他的领带,林微云才发现,他系的,是她送他的那条五弦琵琶领带,心中不禁有些窃喜。 他好像很喜欢这条领带。 摸索着解了领结,林微云的手又环绕着他的腰身,绕到他后颈,捏着领带往后轻轻一扯,便轻而易举抽了出来,扔到一旁。 再就是身上的西装外套了。 这是个艰难的工作。 林微云又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了两句。 “我不走。” “就帮你脱下衣服。” “这样你睡得舒服些。” 睡梦中的温庭深似乎真听进去了,腰间的力道松了一些,下巴无意识在她眉间摩挲了两下,亲昵得让林微云失了神。 靠在他怀里呆滞片刻,她蓦地后退了一些距离,离他远了分毫。 依旧是在他的禁锢里。 不过能有多余的空间去解他腰间的西装扣,然后抬起搭在她腰间的手,解下袖口后,又耐心诱导着他把外套袖子脱下。 每一个动作都漫长而磨人,男人滚烫的气息洒落在耳边,无意识的轻触,更是撩拨心弦。 林微云本就穿着修身的旗袍,行动起来也不太方便,最后折腾到香汗淋漓,也只让温庭深脱下一只袖子来,左边的衣服完全被他压着,实在没办法弄。 而他穿在里面熨烫的整洁的白色衬衫,经过这一番捣弄,早已皱成一团,胸前看着有些凌乱,像是被人欺负了。 林微云趴在他身边,托着下巴看了几眼,不禁笑出声。 也不知道这位温总醒来,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会不会也有片刻的遐想呢? 正偷看着,下一秒,男人手臂再度圈来,将她揽了过去,声线慵懒警告。 “睡觉。” 毫无预兆地,她被锁在他胸前,唇瓣亲密吻上他的喉结,像是烙印一般,久久没有移开。 这次,失控的是她。 “温庭深,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抬头,满腔复杂的心虚看着他,然后气呼呼地戳了戳他脸颊浅浅的旋涡,忽然就忍不住问出了声。 有些恶作剧。 原本也没指望得到回答,毕竟他醉了。 可是下一秒,温庭深眼眸半眯,惺忪迷离的眸子凝望着她,眉目拂过一丝温柔笑意。 “知道。” 林微云微愕又紧张,没想到竟能得到回应。 她抿着唇,大着胆子凑了上去,像是要让他看清楚些,又问:“那我是谁?” 温庭深唇角淡淡勾了勾,抬起搭在她腰间的手,覆上她后脑勺,然后将人揽了过来,毫不迟疑吻上近在咫尺的红唇。 “老婆。” “林微云。” 第 42 章 这句话, ,轰然炸裂。 林微云的大脑懵然混沌,了神。 不同于。 此刻, 大概由于天时地利、人和, 他们相拥而吻, 像是最熟悉的恋人, 用最舒适的姿势, 亲吻着彼此。 循序渐进、含蓄又张扬。 没有侵略和漫夺, 更多的是享受彼此带来的身心愉悦,点滴沉沦。 饱满Q弹的唇、白嫩的肌肤、柔软的腰身…… 如一口丝滑甜蜜的奶冻布丁,又如甜腻酥软的棉花糖, 莹润香甜,入口即化。 满室静谧, 只有似有若无的呼吸声,隐秘而放纵,挑动着神经。 领口旗袍的盘扣不知何时被解开, 一把星火燎原而起。 林微云觉得自己就像靠岸的鱼儿, 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海浪打来, 被渡了一口气,翻个身, 又继续被夺走氧气。 而始作俑者扣着她的后脑勺,令她没有后退的空间。 好不容易空出手来,她下意识覆上那只作乱的手, 无力抵着不让他继续,薄弱的声音稀碎:“温庭深……别……” 即便是醉着,他也听懂了她的话, 闭着眼,整张脸埋在她颈窝,眼睫在她细腻的肌肤轻颤。 又过了良久,才将她的脑袋摁在怀,没再继续。 只是那只手,也没有再移开,就那样淡然自若放着。 林微云也无力再顾及是否失了分寸。 深吻后的缺氧,再加上男人渡过来的酒意,鼻间全是他好闻的气息,满脑子都是他刚刚温柔的吻,林微云觉得自己脑子也晕晕沉沉的,靠在他臂弯,眼皮逐渐沉重。 最后一丝理智尚还清明时,她唯一的担忧,是这样失控的场面,两人醒来要如何面对? 温庭深会不会一怒之下……开了她? —— 许是第一次有人抱着睡,故而这一觉,林微云睡得深沉。 其他人也十分默契地没有着人上来喊人,直接让两人睡到自然醒。 这一醒,便是黄昏降落。 窗外夕阳沉入地平线,散发出橙色的暖光,普照大地,像是释放最后的光芒。 林微云掀开眼皮的时候,房间内最后一丝光亮渐渐褪去,昏暗沉静。 仿佛经历老数次的激烈交战,她全身依旧绵软,唇瓣像是被什么蜇过,酥麻得有些刺痛。 微微滚动了下身子,刚想伸个大懒腰,却被身上沉重的手臂给压着,行动有些不便。 一睁眼,才发觉,温庭深的掌心覆在她脖颈出,滚烫的掌心紧紧贴着细腻如白瓷的肌肤,许是压了数小时,竟压出了一绯桃红。 因着这一股灼热,林微云身子也跟着猛然一颤,一些旖旎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现实与梦境交错,她分不清那些画面是梦见,还是现实。 正如此刻,她躺在温庭深怀里,亦真亦幻。 直到男人也忽然睁开眸,鼻息沉沉袭来。 两人四目相望,脑中有什么嗡嗡作响。 她呆愣着一动不动。 温庭深看着她有一丝茫然,嗓音磁性嘶哑,仿佛两人做了什么,令人遐想。 “醒了?” 林微云不确定,他是否记得自己醉酒时干过的事情,但眼下她只能故作镇定,见机行事,小心翼翼把压在他头下的发扯出来。 她可不想因为一时被美色所误,丢了天价合约! “你……你醒了啊……”林微云开始语无伦次,搜尽脑瓜子开始找词。 “我先申明,我没对你做什么!真的!我们很单纯的!” “我就是上来帮你脱下外套,然后太累了!就靠着你睡着了!” “仅此而已!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胡言乱语什么,只想尽快打消他回忆的念头。 隔着几厘米的距离,温庭深目光深邃盯着她的眼,缓缓抽出覆在她脖颈处的手。 掀眸,然后对她徐徐一笑。 “很单纯?” 他目光落向那只沾染了少女体温和柔软气息的手,挑着眉询问。 林微云心虚地吸了口气:“也许……是你手怕冷……” 浅夏悠悠的日子,他怕冷? 温庭深嘴角抽了抽,再抬眸,目光落在她微肿绯红的唇瓣,上面的口红已经被他吃得一干二净,指腹轻揉上去。 像是故意不怀好意追问。 “那这里呢?” 林微云怔了怔,嘴巴转得比脑子快。 “……被虫子咬了!” 温庭深笑意不减,就着她的话问:“什么虫子?咬了你还敢再咬我?” 林微云语塞:“……谁知道,也许……也许……” 温庭深挑眉,故作严肃:“也许,是一只失了控,逮着人就咬的虫子。” 林微云胡乱点头:“反正不是我咬的……” “我知道。”温庭深不由失笑,随即凑在她耳边低语:“我咬的。” “……” 林微云震惊了几秒。 而温庭深已经悠然起身,脱下身上皱巴巴的西装外套,再看了眼身上凌乱的白色衬衫,像是想起了什么,勾着唇角便要解扣子,打算换一件新的衬衫。 “等外公寿宴结束了,我们……” 不料林微云猛然爬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不是我先犯规的!” 温庭深低眸看去,却无意瞥到她半开的立领,从这个高度俯瞰下去,可以窥见一抹雪白春色,山峦起伏,是他掌心曾到过的温柔之地。 他喉结微滚,摸了摸她的发,眉眼温和。 “我知道。” 林微云还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只是眼巴巴看着他问:“你不会要我赔违约金吧?” 失身失心的都是她,再要她赔上天价违约金,那也太惨了! 她就知道,美色误事!美色误事!哪怕是醉得稀里糊涂的美色,也一样误事! 温庭深望着她,眉梢的笑意有些耐人寻味。 他觉得这姑娘,在任何事情上都看得通透,唯独在感情上,好像缺一根筋,都这样了,还感受不到他的情意。 “林微云,我不像你,醉了干的坏事,醒来翻脸就不认人。” 温庭深俯身凑近,眸光略往下滑,盯着那松垮的盘扣、玉白细腻的肌肤…… 他依旧记得,那扣子扣得很紧实,解起来很是费劲。 林微云感觉到他的视线,直白灼热的目光就在眼前分毫,像是冬日里的篝火,烧得她浑身滚烫。 她反应过来什么,松了他的手腕,一把捂住胸口,咬着唇,几乎是发不出声音来。 “你……没醉?” “醉了。” 温庭深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声线也苏得不行。 “但是我做了什么,我很清醒。” 醉酒只是给他一个借口,吻她是他老早就想做的事情。 只能说,他遇上了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吻,更待何时? 林微云的脸颊瞬间红成了猪肝色,她不可置信望着他,有一瞬间想哭。 “你……你你……” 她宁愿他断片了,也不想他记着那些羞涩到爆炸的画面。 温庭深压住嘴角的微翘,不再逗她。 毕竟,如果这个时候把她吓跑,外公真的会打断他的腿也不一定。 他倾着身与她平视,意味深长一笑:“抱歉,我的分寸,没控制住。” “温庭深!” 林微云欲哭无泪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决定,等老爷子的寿宴一结束,她一定一定!要远离这只惑人的黑狐狸! —— 这日,晚宴过后。 依旧是在这张床上,林微云靠在床头,与孟其姝聊天。 楼下,温吴两家难得相聚在一起,明天又即将分别,一家人围在一起,准备彻夜长谈。 林微云原本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温庭深便让她先回房睡觉。 刚洗漱完,孟其姝突然咻咻咻一骨碌发给了她一堆照片,是宴会上,她和温庭深手挽手浓情蜜意的合照。 不用想,就知道是关跃亭发过去的。 有一张,是温庭深牵着她手腕走下楼梯时,侧眸紧盯着她脚步,男人矜贵清冷,女人温婉明媚,西装配旗袍,配上旁边那盏大气繁琐的新中式吊灯,很有年代感的韵味。 还有一张,是满室喧哗中,温庭深优雅端着红酒杯,偏头饮酒时,望向台上弹琵琶的她,眉目温柔含情,侧影绝美。 静女其姝:【啊啊啊!豪门夫妻即视感!这颜值绝配啊!!】 静女其姝:【你老公这气质简直了!】 静女其姝:【阿云妹妹,你说句实话,面对这么好看的老公,你就没一点点心动?】 林微云愣了一下,不由得想起了白日的荒唐。 好在孟其姝不在她面前,否则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知道要打趣成什么样。 隔着千里远的网络,哪怕脸颊烧透了,她依旧故作淡定:【没有】 孟其姝很快回:【我不信!】 静女其姝:【你就不想知道,和这样绝的男人接吻是什么感觉?】 就……挺醉生梦死、欲.罢不能的。 像毒药一样,一沾上就令人上瘾呗! 林微云猛然一颤,从回忆中抽离思绪:【不想】 孟其姝:【你就从来没想象过,被他搂在怀里,一起滚床单……】 林微云觉得胸前某个部位忽然有些滚烫,仿佛残留了某人掌心的温度。 咬咬牙:【没有】 对面,孟其姝发来三个“呵呵呵”。 林微云挑眉,下一秒,就见对方发起了视频请求。 她颤颤巍巍按了接通,还没开口说话,孟其姝的声音便铺天盖地传来。 “林微云,你还跟我装!你们都在走廊情不自禁激吻了,我就不信,一个下午孤男寡女睡在一起,没有亲亲抱抱!” 林微云:“……关跃亭怎么跟你说这个啊?” 她简直无语死了。 难怪这一晚上,所有人看她时都笑得合不拢嘴,敢情是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啊! 她不要面子的啊? 孟其姝也不知道在哪个五星级酒店SPA,看着对面脸颊比自己还红的林微云,笑到岔气:“老实交代,进展如何?” 林微云瞒不过她,不能再像刚刚打字发消息那样假装高冷。 她捂着脸,趴在枕头上,依稀能闻到独属于温庭深的味道。 “就……那样……” 女孩声音嗡嗡地,软糯羞涩。 孟其姝笑:“哪样?” 林微云不说话。 孟其姝又问:“亲过了?” 林微云低低呜咽了两声,画面太过羞涩,她此刻都觉得心在灼烧。 孟其姝再问:“做过了?” “滚!”林微云猛地抬头,又怕外面有人听到,不敢太大声,只能躲在被窝里低吼。 孟其姝仰天大笑:“那就是……亲过后,单纯的睡了一觉?” 林微云控诉:“是他醉了!他醉了!” “那你醉了吗?” “……也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就你那酒量,醉了还能记得这事?” 林微云:要不要这么抓重点啊!? 孟其姝嘻嘻笑了两声:“说说感觉呗,你们这是打算,转正了?” 林微云心里咯噔,下意识解释:“没有感觉!我们只是在演戏,怕老人家起疑心。” “哦——这么敬业啊?”孟其姝笑得十分奸诈,“你老公说的?” 林微云已经被迫习惯了她的打趣,撑着下巴:“不然呢?总不能是他喜欢我吧?” 孟其姝恨不能当面敲醒她脑袋:“为什么不能是呢?” 林微云愣了一下,心慌慌道:“不可能。” 说罢,又把下午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当然,略掉了亲吻的细节,只说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觉。 然后强行解释清楚:“他也说了,是一时醉酒失了分寸,等回到海城,我就离他远远地,你相信我!” 孟其姝不禁扶额:“算了,也许这就是你们夫妻py的一环吧。” 林微云还想狡辩,忽听得开门声,料想是温庭深回来了,连忙跟孟其姝say晚安。 “亲爱的,下次再聊,我先睡了!” 然后迅速从被窝拱小脑袋,把手机放到床头柜,身子侧到床里边,假装已经睡着。 室内只开了床头暗黄的壁灯, 温庭深脚步放轻走到床边,看着她凌乱的发,还有白皙泛着潮红的脸颊,不由轻轻一笑。 “睡了?” 除了紧闭的双眼上,眼睫轻颤,没有回应。 他也没有去拆穿她假睡,转身去了浴室洗漱。 林微云这才睁开眸,探出头去看了眼,没过多久,便听到潺潺流水声传来。 她不禁舒了口气,抱着枕头闭上眼。 这次是真的要睡觉了。 只是脑海中想起刚刚孟其姝的灵魂质问。 “你就从来没想象过,被他搂在怀里,一起滚床单……” 她想起下午的缱绻,以及即将与他同床共枕度过这漫长的一夜,便羞得将脸深埋进被褥。 好过分啊! 她要是再做春梦,那一定是孟其姝的原因! 等温庭深洗完澡,带着一身清凉出来时,林微云早已在羞涩与纠结中进入了梦乡。 他轻掀被窝躺了进去,离她不过半臂的距离。 拨开落在她脸颊上的发,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两眼,想着以后每日睡前,身边都有她陪伴,一股暖流倏然涌上心间。 原来,有家的感觉,是这样的。 只是想起她下午的反应,喉咙不由溢出了两声哑笑。 “胆小的狐狸。” “光撩不负责?” 第 43 章 翌日, 林 收拾东西时,温母后,跟温庭深去一趟北市, 说日, 准备婚礼一事。 听到这, 林微云, 苦笑着回头看向温庭深, 表示一切听他的, ,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大哥,你倒是说两句话呀! 温庭深眼底闪过一丝浅笑, 然后低咳一声,对自家母亲道:“这个不急, 等我工作不忙……” 温母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你工作再忙,也得给我抽出时间来!还有蜜月旅行,也最好在阿云开学前完成, 至于孩子, 我跟你爸也不着急,阿云还小, 等她读完研再考虑也不迟……” 后来,外公又说了什么, 林微云没听到。 只觉得脑中轰然一炸,嗡嗡作响。 婚礼?蜜月?孩子?! 她目瞪口呆望着温庭深。 这戏感觉要演不下了啊。 温庭深牵着她的手紧了紧,一脸平静, 点着头答应了。 “我们自有安排。” 温母怕自己说多了让孩子们不高兴,便语重心长道:“有安排就好,妈就是担心你跟领证一样儿戏, 都不给我准备的时间,婚礼没办就给我送个孩子过来,那是对人家女孩子的不尊重。” 温庭深点头,承诺不会再乱来。 林微云继续稳定发挥演技,眼观鼻,鼻观口,脸上挂着娇羞的浅笑。 心里却早已慌的一批。 不是低调领个证就可以了吗? 为什么还有结婚生子一条龙服务啊? 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上了温庭深的贼船…… 直到两人回到海城。 飞机刚落地,林微云便接到夏禾的电话,她声音略提高了:“禾禾,什么事呀,我刚下飞机。” “回学校啊?现在?哦……好好,我现在就过去!” 她挂了电话,转身看向温庭深,一脸歉意微笑:“学校有急事,我就不跟你回去啦!” 温庭深看了眼手表时间,此时正是下午五点,即将迎来下班高峰期。 “让司机送你过去。” 林微云却把手机递到他眼前,给他看了一眼打车小程序页面,飞速道:“不用,我叫了车,就不麻烦你们了。” 温庭深一愣,再回神时,林微云已经拖着沉重的行李跑了。 是的,跑了。 还不忘与他挥手告别。 “有事再联系!” 她叫的车早已等候在路边,迅速打开后备厢,拉开车门,再关上车门,一气呵成。 从始至终都没敢看他一眼。 温庭深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尾,眉宇带着一丝无奈的浅笑。 有事再联系? 这言外之意是,没事就别联系她? 明明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没再对她失了分寸,怎么就开始躲他了? 一旁来接机的李牧也一脸蒙:“林小姐这是……” 温庭深捏着眉心叹了口气,弯身上了车。 小姑娘害羞要躲着他,有什么办法呢? “下周休假?” 黑色的兰博基尼缓缓驶入车流,跟上了那辆白色比亚迪,温庭深看了几眼,收回目光,问副驾驶位上李牧。 “是的,老板,”李牧转身回:“小莫那边流程也都已经熟悉了,明天盐城的收购案,他跟您一起过去。” 温庭深漫不经心点头:“这两天没什么事,你也不用跑来公司,在家待着吧。” 李牧笑着说:“您已经给我很多假了,我老婆说看我在家烦。” 温庭深抬眸:“为什么?” 李牧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孕后期心情不好,嫌我太啰唆了。” 温庭深不解:“她不喜欢你陪着?” 面对老板求知欲的眼神,李牧挠了挠后脑勺:“也不是,女孩子嘛,就爱口是心非,她只是怕我工作没做好。” 温庭深默了两秒:“那你就告诉她,你工作很稳定,不会丢。” 一个月陪产假而已,李牧跟了他这么多年,这是他应得的。 李牧笑着感谢了一番,迟疑片刻,小声问道:“老板,您这是……和林小姐吵架了?” 温庭深抬眸看了眼那辆比亚迪,出了机场路,那车子转眼去了另一条道路,往郊区大学城开去,不见了踪影。 “没有,大概也是嫌弃我……” 进展太快了? 他回想起临走前,母亲那短短几句话。 结婚、蜜月、孩子…… 原本好像是很遥远的字眼,只是遇上了她,被母亲这样一提,他好像也有了期待。 只是这对林微云来说,确实唐突了。 她害怕是正常的。 温庭深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两个人的关系,在林微云的眼里,他们只是契约关系,需要的时候,她可以配合他上演各种亲密戏,但一旦抽离那个环境,她就会急着撇清,生怕得罪自己。 哪怕她明明对自己,也有觊觎之心。 经历了那个失控的午睡,要再次打破契约这个束缚,而又不吓跑她,这个分寸,他不敢轻易越界。 作为过来人,李牧对这份关系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无非是老板已经开窍,那位林小姐依旧懵懂,不知情为何物。 “我看林小姐也不是那种,为了钱会随意跟人签订契约婚姻的人,所以,她既然选择了您,说明您对她还是特别的。” 温庭深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李牧瞬间来了精神,充当起了感情专家。 “女孩子最需要的就是陪伴,哪怕她嘴上说着要保持距离,但您可别真信了,真要保持距离,再好的感情也会淡了,您跟林小姐现在缺少的,正是培养感情的机会。” “所以,老板您现在得抓紧机会,让林小姐习惯,您是她的丈夫,您的家就是她的家。” 家…… 温庭深望着窗外的繁华的夜景,想起今晚要一个人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心里不禁有些不习惯。 哪里是她需要陪伴! 也是这一刻,他竟觉得,那个家好像过于冰冷了些,之前温若涵来的时候,就吐槽过他装的是性冷淡风格,以后娶了老婆可怎么办。 温庭深眉目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 海音学院,女生宿舍。 林微云刚放下行李,夏禾就过来拷问了。 “老实交代,你让我掐着点给你打电话想干吗?学校里没急事呀。” 林微云累得趴在椅子上,无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呼出。 “我担心……掉进那个兔子洞,就再也回不来了。”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呀?”夏禾摸不着头脑。 林微云抬眸看了她一眼,脑中紧绷的心弦,在回到这个狭小的宿舍这一刻,才终于恢复原始的状态。 “没什么,你工作怎么样了?” “挺好呀,新公司工资高、环境好,而且还包吃、有住房补贴,这在海城,对于我们这种刚大学毕业的来说,简直是可遇不可求啦,我真是太感谢你了。” “那就好。”林微云也为她开心。 眼见她收拾床铺、书桌,打算要长住下来,夏禾疑惑了:“你真要住宿舍啊?我昨天才刚找了房子呢。” 林微云垂下脑袋:“不用管我。” 现在的她,好像没有了人身自由,只要温庭深需要,她就得回去。 逃离不过是为了克制自己心动。 “算了,反正最近我的课安排得不多,先陪你在宿舍住一段时间吧,正好这两天,大家都找了工作稳定下来了,我们乐团也要准备最后一次大合奏。” 林微云抬头:“还有大合奏呀?” 夏禾点头:“对呀,这是毕业典礼的节目,听说学校除了邀请各界人士过来,还会邀请家属团观看,大家四年,能在这一刻给家人看看成果,想想也蛮有仪式感的。” 家属团…… 林微云不禁有些落寞,她的家属团大概为零吧。 没有人会来为她加油鼓掌,她好像也没有想要来的人。 “微云,你是不是又不舒服?”夏禾见她趴在椅子上不说话,以为她又犯了晕机症。 林微云摇头:“没,我最近几次坐飞机,都挺好的。” 没有噩梦,也没有孤独感。 “那真是神奇了。” 林微云笑了笑,可不是,有他在身边,好像一切都变得很神奇了。 “你又新买了一把琵琶?” 夏禾看到桌上新的琵琶盒,随意问了一句。 林微云回头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什么来。 如果、如果阿爷跟他能来的话…… 算了,她在瞎想什么呢! “那是五弦琵琶。”林微云抬了抬下巴。 夏禾一愣:“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微云:“就是我一直想要的,第一张仿唐五弦琵琶。” “哇塞!”夏禾顿时兴奋不已:“温先生送给你了?这也太贵重了吧!” 林微云点头。 这是他的聘礼。 她打开琴盒,将那把沉重的五弦琵琶拿出。 两人怀着无比惊叹的心情,观摩了许久。 不得不说,即便是仿的,它的精细之处也非常绝美。 夏禾忽然提议:“不如,毕业典礼上,你就用这把五弦琵琶?” 林微云也正有此意。 这把五弦琵琶的珍贵之处在于,它是民国时期第一张仿唐五弦琵琶,虽然年代久远,传闻与唐朝的五弦琵琶确有渊源,不是如今那种现代五弦琵琶,这对复原五弦琵琶来说,有着不可估量的参考价值。 当初流落到日本,大概没有人想过,它还能回到中国。 就如正仓院那把真品,唐朝的螺钿紫檀五弦琵琶。 但是温庭深却做到了。 他一定费了很多精力,才把它带回来。 然后就这样轻而易举送给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林微云不禁疑惑了,想起了孟其姝那句话。 “他为什么就不能是喜欢你呢?” 林微云不明白。 他那样矜贵的人,怎么会轻而易举喜欢上一个女孩呢,还是她这样一无所有的人。 “夏禾,你有喜欢的人吗?” 林微云忽然抬头问道。 夏禾笑了:“你以为我像你啊,天生绝情弃爱?我高中就一直暗恋我们班班长,原本打算到了大学跟他表白的,没承想人家出国留学了。” 林微云愣了一下,随即抱着她安慰,笑着问:“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喜欢呀,我还想着,等他回来,大胆告白!” “那万一他不回来了呢?” “怎么可能,他的家在这边,我们同学群里有说,他今年会回来,”夏禾难得有些羞涩的表情,“而且这些年,他也一直单身哦。” 林微云忍不住逗她:“哟哟哟,看样子,我们禾禾是有十足把握拿下他呀。” 夏禾嘻嘻笑着不说话。 与其说是有把握,不如说是打算放下了。 因为不害怕,也就不在意最后结果了。 林微云看着她短短几秒情绪从高涨到落寞,犹如水上过山车,忍不住感慨。 “暗恋,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呀?” 夏禾撑着下巴回忆自己这些年的历程,一脸低落:“大概就是,明明很在意他,却要假装自己不在意,还想尽办法装高冷,不让他发现。” “为什么不让他发现呢?” “因为一旦发现,就连朋友都没得做啦,太贪心可是会进黑名单的哦。” 林微云:“啊?” 她忽然想起,不知道她这样落荒而逃的行为,对某人来说,也是拉进黑名单? 夏禾:“有时候男女之间的关系,就像皮筋,牵连得越紧,越容易断裂,反而是那种不经意的松散,才能彼此靠得更近。” “既然这么难过,为什么还要喜欢呢?” 夏禾笑:“因为开心呀。” 林微云还是不解。 夏禾意味深长看着她。 “因为喜欢他,所以想起他的每一刻,都是开心的,就是这么简单,毕竟在这个什么都讲究物质的时代,身世没得选、生活没得选,就连工作也没得选,还能不计一切去爱一个人,已经是最大的精神自由了吧,哪怕结果不一定如意,但那又如何呢,我自己开心就好呀。” “当然了,如果连想起他都是痛苦的,那我肯定会选择不喜欢。” “微云,难道你就没有想起一个人,会觉得连呼吸都是甜的吗?” “没……” 林微云想说没有,可是夏禾像是早预料了她的回答一样,直接打断她的话:“闭眼。” 她下意识听话,闭上眼。 “想起了谁?” 林微云脸色的微笑一顿,一张清冷俊雅的脸在脑海浮现。 她猛然睁开眼,不可置信看着夏禾。 夏禾捂着嘴笑:“是你的……温先生吧?” 林微云没有否认。 她神色复杂看向那把五弦琵琶上,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了。 她的确不排斥温庭深的亲近,甚至有些沉迷于他的亲昵,好像有他在身边,自己整个人都是放松的,不用瞻前顾后考虑太多,因为他永远会把最好的选择放在她眼前。 这样的温庭深,怎能不令人心动呢? 她选择逃离,是真的在乎所谓的补偿金和这把五弦琵琶吗? 还是害怕这份契约,一旦断了。 她又是孤单一人? 第 44 章 , 林微云也看开了。 正所谓,管他风月与山河, , 既然喜欢, 那就去追逐吧。 正如夏禾所说, 开心就好, 如果哪天不开心了, 那就离开吧, 横竖她也没有损失。 豁然开朗后,她在学校又待了一天。 海城本地发展的长青乐团成员,大部分都回来了, 足足三十多个人,经过一个上午的选曲和风格确定, 毕业典礼的节目终于尘埃落定。 是大家都喜爱的仙侠经典曲目,《御剑飞行》。 林微云依旧负责改编曲子。 不过这次,她决定加入三种乐器作为首席, 二胡、琵琶和中阮, 因为三十几个人齐齐上台的话,场面一定会很盛大, 气势必须到位。 商讨结束后,众人想着, 今天是五一最后一天假期,明天又要开始各奔东西上班,一行人便决定去学校附近的KTV, 打算来个最后的狂欢。 林微云虽然能弹得一手好琵琶,但她很少当众唱歌,倒不是因为五音不全, 而是她唱起歌来,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众人回想起某次民乐大赛,意犹未尽。 “微云,还记得你那次评弹曲《声声慢》,当真是天籁之音,今晚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们唱一首!” 说话的是乐团二胡首席崔灿,他与林微云同一个年级,两人平日有不少合奏,算是非常合拍的老搭档,关系还算不错。 他说完,便立马有人跟着起哄。 “微云,来一首吧,你那吴侬软语的嗓子,不唱歌可惜了!” “对对对,好歹同窗四年,这次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在包厢吃了两个小时的水果,最后耐不住众人热情邀请,被迫上台营业。 林微云无奈一笑:“好吧,不过我唱歌真的很一般呀。” “可惜没带琵琶过来,不然看我们琵琶精一边弹琵琶,一边唱歌,一定是极致的享受。” 众人嬉笑中,歌曲一切,熟悉的旋律响起。 林微云回头看向点歌台前的夏禾,不由得笑着摇头。 不愧是四年舍友,永远懂得她最爱。 几乎不用看屏幕上的字幕,林微云闭着眼跟着旋律轻轻摇晃着上半身,直到前奏快结束,她双手握着话筒,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像要去打一场硬仗。 与此同时,夏禾手里,林微云的手机忽然震动,有电话进入。 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提示名字。 五弦先生。 当即觉得,这电话来得真不是一般地巧。 第一次,夏禾没有经过林微云的同意,悄悄按下了接听键。 嘈杂的包厢里,一道空灵而温软的歌声传来。 “风雨过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不是天晴就会有彩虹。”[1] “所以你一脸无辜,不代表你懵懂。”[2] 天后的歌,一般人是真唱不来。 但好在这首《人间》在天后所有歌里面,算是比较潇洒自如,难度系数不太高,还不是粤语,很容易学会。 林微云曾在无数个夜晚,听着这首歌入眠,所以也算信手拈来。 甜美的嗓音,又带着一丝坚韧与桀骜不驯的味道,与她往日的清冷气质完全不一样。 “不是所有感情都有始有终,孤独尽头不一定惶恐。”[3] “可生命总免不了最初的一阵痛”[4] 她纤细的身子倚靠在高脚凳上,低着头若有所思,若不是凭借着对这首歌的熟练,能张口就来,她怕是要跟不上节奏。 很好听的歌声。 很暖心的曲调。 不只是整个包厢都安静下来了,就连手机里另一端的男人,也沉默听着。 “天上人间,如果真值得歌颂,也是因为有你,才会变得闹哄哄。”[5] 蓝白色的屏幕之光照耀在少女洁白的脸庞,那双向来淡漠的眼眸,此刻仿佛藏了许多心酸又无奈的故事,声音也逐渐哽咽起来。 这是旁人未曾见过的林微云。 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失眠难熬,是这首歌给了她信念,支撑着她一路坚强走过来,想象着终有一天,她要去看一开外面的彩虹,还有那个未知的、天大地大的世界。 而今她已经成年,也度过了那些艰难的岁月,每每唱起这首歌,心中便抑制不住感动,感动这些年曾帮助过她的人,感谢年少时的自己,没有放弃破碎不堪的自己,强行拼凑出了如今还算完美的林微云。 “但愿你会懂,该何去何从。”[6] 林微云忍不住眼底一酸,心脏某个地方抽得生疼,那些滚烫的泪珠也不受控落下,像是积蓄了多年的压抑,在这一刻终于勇敢爆发。 旋律进入尾声,包厢也因此陷入了片刻的昏暗,一阵沉静。 毕业季听这种歌,还挺煽情的。 都说学乐器的人共情能力强,再加上林微云这悲伤情感强烈的渲染,听到后面,有不少女孩子也跟着泪流满面,仿佛回想起刚入大学时单纯而美好的自己,一眨眼,就已长成大人,要进入社会开始磨炼。 以前听《人间》,只觉得王菲的声音空灵纯净好听。 现在听《人间》,才发现每一句歌词都在诉说人生的真实。 真实的人间。 坐在林微云身后的,是中阮首席杨菲菲,她吸了吸鼻子,控诉道:“微云姐,我都被你唱哭了。” 原本众人还隐忍着哭泣,有人率先说出来,便都笑出了声,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是啊,长这么大第一次在KTV哭。” “没事没事,你看她把自己也唱哭了,哈哈——” 崔灿笑着说:“谁说不好听来着?今天就是天后来了,也得给我们琵琶精让位!” “再来一首吧!” “传奇?” 林微云好不容易平复好情绪,回身对着他们笑:“我只会这一首,不信你们问夏禾。” 点歌台,夏禾认真点头:“这倒是真的,她的年度歌单里,这首歌年年都是第一,半夜三更都在听,所以,你们就知足吧。” 然后果断切到别人的歌,一群人这才放过林微云。 她走过去,夏禾正好把手机递过来,笑着说:“不小心接了你的电话。” 电话? 林微云接过一看,屏幕上正通话的名字直接让她惊住了。 还有通话时长,四分三十秒。 刚好一首歌的时间,还未挂断。 嫩白的指尖接过有些微烫的手机,她举起放到耳边。 感觉到喉咙依旧有些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包厢内嘈杂,歌声再起。 她听到对面好像说了句什么,但是没听清,便大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那端,男人沉哑的声音在耳边徘徊。 明明隔了千里,林微云却觉得他好像就在自己跟前,唇瓣紧贴着她的耳朵,呼出的气息滚烫,灼得她耳根都在发烫。 他说。 “什么时候回家?” —— 第二天的班,上得很恍惚。 林微云特意挤了最热闹的早班地铁赶去华宁集团,然而在一楼大厅等了两班电梯,也没有见到隔壁的总裁电梯有任何动静。 最后等来了她的顶头上司,关跃亭。 关跃亭看到她还挺惊讶:“今天这么早?” 因为林微云的工作一般都安排在下午。 林微云清了清嗓子,故作从容:“最近接了个私活,得借您的场地加班加点。” 电梯门开,关跃亭让她先进去,笑着说:“什么私活呀?” 林微云:“毕业典礼改编曲。” 关跃亭:“……确实是个大项目,加油,林同学。” 林微云忍俊不禁。 电梯到了八楼,两人走出来,趁四下无人,关跃亭低声说道:“等你家那位回来,我商量商量,房租该减半了。” 回来? 林微云一愣:“他去哪里了?” 这下轮到关跃亭愣住了:“去盐城出差了呀,你不知道?” 林微云:“……” 她前天走的有点仓促,确实不知道他要出差的事。 昨晚在KTV,那通电话也结束得潦草,因为包厢实在太吵,他们没说上两句话,便挂了电话。 林微云虽然最后给他发了信息,聚餐结束了早的话再联系他,但等她跟夏禾回到宿舍,已经是深夜一点半了。 她被他那句话撩拨得一整晚没有睡,就想着,来公司见一见他。 没想到他竟然出差了! 林微云瞬间有种早上的地铁白挤了的感觉,失落的表情全部写在脸上。 关跃亭也是看不懂了:“你们夫妻吵架了?” 林微云摇头,又垂头丧气问:“他要出差几天呀?” 关跃亭:“快的话一周吧,慢的话,估计得十天半个月了,他在那边收购了一个软件公司,要重组管理层,流程估计没那么快……” 林微云无端觉得烦躁。 仿佛心底刚被撩拨起的一团软绵,被一盆冷水无情泼下,瞬间蔫了吧唧,所有柔情都融化在这泼天冷水中。 一周啊…… 她从前不知道,想见到一个人的心情,会如此急迫。 恨不能给自己的生活按上两倍速,然后再把进度条一拉,直接到见面的那一秒。 眼见着她一脸无精打采进了乐器室,关跃亭顿时八卦心起,立马给某人发了条信息。 而此刻盐城,正在新公司开早会的温庭深,刚听完助理小莫的进展汇报,放在一旁的手机亮起。 一跃关山:【你出差都不跟你老婆报备的啊?】 温庭深沉吟片刻:【?】 一跃关山:【刚看她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 温庭深目光微愣,心脏某处好像被狠狠刺了一下,一抽一抽的疼。 他想起昨晚听到她哭着唱完那首《人间》,虽然她没说,但是他能感受到她的心情。 然后昨晚,他也循环听了一个晚上。 甚少做梦的他,破天荒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小姑娘,一个人坐在林宅大院的木凳上,守着那个空无一人的家,一遍又一遍练习着琵琶。 削弱瘦小的背影,一抬眸,眼底好像又有着强大的生命力蹦出。 经历过人性最黑暗的日子,她依旧成长得这样好,敏感但很善良,不卑不亢有追求,像是被人遗弃在荒野里的向日葵,逆境生长。 温庭深能想象到,在过去无数个夜晚,她选择孤独,向阳而生。 回过神时,关跃亭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回,而是切换到与林微云的对话框。 林微云:【在KTV跟同学聚餐,结束得早的话我再给你信息】 他回了一个好字。 但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再发来信息。 温庭深垂着眼扣下手机,若有似无叹息一声。 —— 转眼,又到了周日。 表演厅,乐团第一次初步大排练结束,已是晚上九点。 因为明天又是新的工作日,其他成员陆陆续续走了,夏禾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回新租的房子。 “明天被安排了最早的一节课,从学校赶过去估计要迟到,今晚就不陪你啦,让你去我那儿你又不肯。” 林微云还在跟崔灿、杨菲菲三人改善打磨曲子,头也未抬。 “你快回去吧,不用管我,晚了赶不上地铁了。” 夏禾走了两步,还是有点不放心:“你今晚还住宿舍啊?” 林微云目光还在曲谱上,漫不经心回:“不行吗?” 反正温庭深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她不想去国际公馆,那么大一个房子,她一个人住着害怕。 “我担心。” “都住了四年,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不一样,现在整个宿舍楼空荡荡地没几个人,你不怕啊。” 林微云放下手中的琵琶,抬头看她:“你不提,我根本不知道好不好!” “扑哧!”杨菲菲忍不住笑出声:“夏禾你就故意逗她吧。” 崔灿却道:“没事,我也住学校,虽然咱男女宿舍隔了一条马路,但晚上你要是害怕的话,对着我这边大喊一声就好了,或者你要是睡不着,咱俩可以半夜起来练练曲子。” 林微云抬腿踢了踢他的凳脚:“做个人吧你!” 崔灿:“夏禾,你要是不放心,明早我帮你看看她魂还在不在。” 林微云作势又要踢。 她平日胆子不小,只是最近心情确实不怎么好,好像别人挖走了一块似的,空空的,看到什么都容易伤感。 崔灿连忙求饶:“姐姐,明天我请你吃早餐总行了吧?” 林微云还没说什么,又听他说道:“应该是你请我吃早餐,你都被保研了,请老搭档吃个早餐不过分吧?” “哇,恭喜微云呀!”杨菲菲一脸羡慕。 林微云浅笑着点头:“谢谢。” 又看了眼崔灿,没好气道:“那看我明天什么时候起来再说。” 崔灿抱拳:“随时恭候!” 夏禾东西收拾完毕,便跟三人道别:“下周见啦!” “路上小心。” “谁在那里?” 林微云话刚落音,便听到夏禾有些颤抖的声音。 三人齐刷刷回头,看向表演厅后门。 宽敞的表演厅,因为观众席后排关了灯,只有明亮的灯光打在舞台上,这气氛,着实有点诡异。 林微云隐约看到,是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直直望着他们这边走来。 只是她的眼睛刚从明亮到暗处,还有些不适应,一时没看清,直到那道身影走近了些,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沐浴在明亮的灯光下。 她身子猛然一怔。 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心中有一股暖阳蓦然升起,那块被挖空的部分,也瞬间被什么填满了。 夏禾就站在台下,比她先惊喜出声。 “温先生?” 这一语仿佛惊醒梦中人,林微云甚至没有任何思考,直接放下琵琶,跑下舞台,往观众席奔去。 “你怎么来了?” 她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狂喜,仰着脸看着风尘仆仆而来的男人,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 不是说最少要一周吗,今天才第四天,他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还出现在她的学校,出现在这个表演厅! 若不是顾及着身后还有三双眼睛盯着,林微云一定会抓着他的手臂,感受一下他的温度,确认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温庭深垂眸凝着她,唇角微勾,而后伸手将她一缕额前凌乱的发拨至耳后,声音温柔。 “接你回家。” 第 45 章 林微云微怔, 目 精,清冷耀眼。 这一次,她竟然没有闪躲的意识, 甚 听到 林微云没来由地心窝子一软, 被他不动声色地感动到了, 有一种隐秘的欢喜从心底, 娓娓蔓延开来。 他身后的黑暗也不再诡异, 只是多了几分沉谧的神秘感, 让她想靠得更近。 “你……” 她唇瓣微张,刚想说什么,身后两人便齐齐开口询问。 “微云, 这位是……” 她回头,看了一眼温庭深。 温庭深也抬眸看向舞台上方, 目光落在那个男生身上。 刚刚林微云气得跳脚的画面,犹在眼前,他看那人未免带了几分敌意, 有些黯然。 他应该料想得到, 就算没有那个姓陆的,也会有其他男人觊觎她。 然而林微云只是迟疑了片刻, 回头便道:“我男朋友。” 一瞬间,眼中的黯然被冲散。 在场三人瞬间石化。 夏禾是意外林微云的坦白。 崔灿和杨菲菲则是震惊。 大学四年, 从没见林微云跟哪个男人走得近过,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一个男朋友? 身后某人勾着嘴角,淡淡一笑, 很明显,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起码不是说,朋友关系。 林微云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也有些错愕, 脸颊微烫。 她刚刚这样说,只是不想太麻烦解释更多。 一个男人,大晚上来学校接一个她,如果不是男朋友,那又是什么? 大家都是成年人,与其在背后瞎猜,还不如直接告知。 场面气氛有点微妙,林微云镇定自若转身回到舞台,开始收拾东西。 “我也先走了,有什么问题,我们微信再聊,还有,这件事情,麻烦替我保密一下。” 崔灿与杨菲菲呆若木鸡点头,还没仔细打量那个男人,就见林微云背着琴盒,从舞台侧边阶梯走下去,往男人方向走去。 她脚步缓慢,但不难看出,每一步都露出难以掩藏的愉悦之情。 而那位清俊雅贵的男人,在林微云靠近的第一时刻,自然而然伸出手,拿下她肩上沉重的琴盒,挂在自己肩上,然后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下一秒,他们学校出了名的清冷琵琶精,竟然露出了羞赧的少女神情。 真是见了鬼了! 林微云也不知道跟那位温先生说了句什么,然后转头对着夏禾招手。 “禾禾,我们一起走吧。” 就这样,在一旁看好戏的夏禾,正好蹭了个车。 —— 直到上了车,林微云才知道,温庭深是刚下飞机,就直接往海音学院来了。 心中不禁划过一股甜蜜的思绪。 原来在她热烈想见到他的时候,他恰巧也给予了她最直接的回应。 依旧是那辆贵气的黑武士兰博基尼。 温庭深拉开后车门,让她跟夏禾先上去,随后自己去了副驾驶位。 开车的不是之前的司机,是个小年轻,林微云还没认出人来,夏禾倒是惊讶了一声。 “是你呀!” 小莫回头看了一眼,瞬间也认出了夏禾。 想起那日两人在表演厅后台不太愉快的经历,他们各自代表的正主此刻也都在车内,气氛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所以,当林微云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两人默契十足,选择了沉默。 半晌,直到夏禾偷偷发来一条消息。 仅仅“斯文败类老男人”几个字,林微云便明白了。 只能说太过巧合了,那天温庭深派去后台找她的,正是这个新助理小莫,小莫大概是没认出来谁是林微云,直接被夏禾给怼了。 其实当时但凡两个人亲自出面一个,都不会闹出这样大的乌龙来。 只能说,一切自有定数。 把夏禾送到她的住处后,再回到国际公馆,已经将近十一点。 虽然夜很深,但偌大的平墅,因为男女主人的归来,有种别样的温馨。 温庭深换了鞋第一时间,就问她饿不饿。 林微云本来也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可是这么被一问,确实感觉到有点饿了,便道:“你也饿了?要不,我叫份外卖吧。” 温庭深却说:“不用,我煮点面条,你吃吗?” 林微云有些受宠若惊:“你还会煮面条呀?” “还行。” “那我给你打下手吧。” 温庭深把五弦琵琶挂到门口玄关的挂衣钩上,笑着由她去了。 “想吃青菜牛肉面还是,番茄鸡蛋面?” 他下午让钟姨采购了一些菜,冰箱已经被塞得满当当的了。 “番茄鸡蛋吧。” 林微云拿了番茄,走到水池旁边打算清洗一下。 温庭深看了一眼她身上雪白的衬衫,不由得眉头微蹙,说了句“等一下。” 林微云转身疑惑看着他,依旧维持着手拿番茄的动作。 温庭深从厨房储物柜翻出一条新的围裙,拆了包装,俯身靠近她。 “别弄脏衣服了。” 男人清冽的气息突然扑鼻而来,林微云心跳一窒,“哦”了一声,就要放下番茄。 自从看清自己的心思后,她好像没法再像之前那样坦坦荡荡面对他了,感觉每一次靠近,都是对她意志力的挑战。 温庭深却十分自然地抬起手,直接将围裙从她头上套下,然后捏着两根带子,绕到她身后,准备系上。 他身材高大,双臂也长,轻而易举就将她圈住,下巴从耳边摩擦而过,耐心在她身后打结。 林微云握着番茄的双手陡然一僵,身体也变得十分敏感起来。 之前与他那样亲密,是因为他醉了。 如今两人都是清醒的,这样近距离贴着,周身被他好闻的气息包裹着,像是置身于一个温暖甜蜜的泡泡中,与四周隔绝,窗外正夜深寂静,显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暧昧旖旎。 这个结,好像打了很久。 林微云忍不住抬头,像是从温庭深怀中出来,柔软的发顶从他脖颈冷白的肌肤划过,她抬头时,正好看见男人滚动的喉结。 性感分明,充满遐想。 冷峻流畅的肩颈线,从下颚到锁骨,每一处都完美到令人无法挪开目光。 她知道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可就是很好奇,刚刚他是否也心动了。 “好了。” 片刻之后,温庭深直起身,后退了一步。 眼眸兀地对上林微云直勾勾的目光,四目相对,霎时怔然,像是有不知名的情愫在空气中浮动。 最后,是林微云率先投降,转身去继续洗番茄,实则是打开水龙头,用潺潺流水声,掩盖自己的不知所措。 “很晚了……” 温庭深浅浅勾唇,拿了鸡蛋和面条,起锅烧水。 “下次我出差,让钟姨过来陪你。” “啊?”林微云诧异回头。 温庭深垂眸看她:“不是一个人待着害怕吗?当然,我也会尽量减少出差的时间。” 林微云微窘:“不是……你不用管我的。” 温庭深笑笑,没说话。 等锅中水滚烫冒泡了,从她手里接过两个番茄,轻放进锅里水煮。 林微云盯着锅里的番茄,问道:“你今天急着接我回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温庭深神情一顿,点了点头:“是有挺重要的事情。” “外公周三过来仁华医院复查,到时候会在家里住上两天。” “真的?”提起老爷子,林微云才会有些放松:“需要我做什么吗?” 温庭深看向她,温声道:“需要你帮忙,装饰一下我们的家。” 林微云抬头看了一眼餐厅与客厅:“这里不是装修好了吗?” 温庭深捞起番茄,用冷水焯了一下,开始剥皮。 “太冷清了。” “嗯?” “不像刚结婚的小夫妻,该住的地方。” 林微云:“……” —— 于是在这样安静的深夜,两人毫无睡意,一人一碗鸡蛋面,坐在餐厅,开始讨论如何改造这个家。 “次卧的东西,你都搬到主卧来,你要习惯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身份,习惯去主卧休息、睡觉,床单和窗帘,你可以换上自己喜欢的款式,我没有意见,有其他需要增添点家具和装饰品,你都可以说出来,一切按照你的喜好来……” 林微云愣了一下:“外公会过来住很久吗?” 如果只是暂时住两天,后期又要复原,工程会不会太大了? 而且他这个装修虽然是偏黑白灰的风格,但她看着还是蛮喜欢的,没什么烟火气息,干净澄澈。 也很温暖,没有想象中那样冰冷无人气。 温庭深面不改色:“以后我父母、若涵,还有隔壁栋我表哥他们,可能都会过来串门。” 言下之意,她要随时做好接受监督的准备。 林微云吸了一口面,若有所思:“我觉得,阿爷他们,应该已经相信我们了吧?” 怎么说濯园那个失控的吻,应该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了吧? 温庭深:“还不够,阿爷吃过的盐,比我们走过的路还多,他精明得很呢,心里还持有怀疑,不然这次不会提出要在我这里住几天。” 林微云还是不解,咬着筷子一脸疑惑:“阿爷来这里住几天,有什么问题吗?” 温庭深盯着她嗓音温淡,似笑非笑:“我们刚结婚。” “啊?” “新婚燕尔,正常的长辈,都不会挑这个时候来打扰。” 林微云再次沉默。 什么时候,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臭毛病,能改改啊。 为什么要问啊? 还有,他为什么要解释这么清楚呢? 林微云尴尬地低下头,一张小脸憋得跟碗里的番茄一样红。 好不容易吃完最后一口,她抱着碗要去厨房,温庭深又叫住了她。 “碗放那儿我来洗,你上去洗漱,早点睡。” 林微云脚步略微迟疑。 “去……主卧吗?” 温庭深喉间微痒,终是没忍住,手背撑着下巴,望着她淡笑。 “早点适应也好,你觉得呢?” 林微云反应过来什么,当即气得剁了两下脚,转身仓皇上了楼。 适应个鬼啊! 为什么她今晚像脑子短路了一样,专挑这么傻的问题问呢? 果然,恋爱让人智商下降! 第 46 章 这晚, 乎直接去主卧睡。 温,看着紧闭的次卧门,笑笑没说话。 回到主卧, 站在衣帽间前, 准备拿衣服换洗, 看着那清, 余光瞥了眼一旁, 他若有所思。 翌日清晨, ,拉开卧室门,大眼瞪小眼。 “早~” “早。” “你……没睡好?” 温庭深眉骨微挑:“怎么了?” 林微云伸手指了指他眼角:“眼睛有点红。” 隐约还可见眼睑淡淡的淤青, 不是很明显,但是看得出有点睡眠不足, 昨天她就发现了,只是没好意思问。 温庭深没说话,只是掀眸看她:“早上去公司吗?” 林微云点头, 最近工作室和毕业典礼的排练都比较忙, 横竖她在家也无事,还不如多练练。 “吃了早餐我送你。” 温庭深往楼梯口走。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 衣摆扎在黑色西裤里,用一条黑色皮带束着, 宽肩窄腰大长腿,衣袖半挽,斯文矜贵, 又透着几分慵懒,散漫地下着楼梯。 林微云跟在身后,眼光没什么骨气, 对着这道背影目不转睛,不经意就回想起那日,被他拥在怀里吻的感觉。 这样的“蓝朋友”,魅力确实有点无法抵挡啊。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嘴上还算理智:“不用,我坐地铁就好了。” 温庭深脚步一顿,毫无预兆转过身。 林微云没来得及收回踏出去的脚,直接踩在他脚后跟,整个人也跟着往他怀里扑。 “慢点儿。” 男人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搭在她腰间,略微用了些力,将她扶稳,隐约有些笑意。 大清早就来个亲密接触,他有点受不住,但很享受。 林微云却尴尬得脚趾扣地。 这真不怪她呀! 是他先美色勾人,然后又忽然停住不走,才让她没刹住的。 但这些借口她实在不好意思搬出来,只能闭着眼说一句:“鞋子打滑了。” 然后便要从楼梯上跑下去。 温庭深看她慌不择路的样子,生怕她再次摔倒,便下意识抓住她手:“别跑。” 这老父亲的口气,瞬间让林微云没了作的心思,眼睁睁看着他牵着自己,一步步走下楼梯,绅士十足。 这种宠溺的举动,让她有种公主出场的仪式感,忍不住呆呆望着他 ,跟着他的节奏,第一次优雅地下了楼梯。 她应该穿着漂亮的小礼服,而不是牛仔裤! 林微云再一次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好像自从看透了自己的心意后,温庭深的每一个动作都会不自觉被放大。 但他偏又做得坦荡自然,下了楼梯便松了手,直接往厨房走去,动作流畅的,好像真的只是顺手牵了她一把。 林微云盯着刚刚被他握着的手指,出神了两秒。 什么王子公主? 他是把她当小孩吧! 早餐依旧很丰富,因为时间还早,两人吃得慢条斯理。 温庭深喝了最后两口粥,停下望着她:“坐我的车吧,外公过来后,你也是要跟我一起走的。” 这话倒是在理,外公知道她在关跃亭工作室,这样顺路还要分开走,肯定会怀疑。 林微云点头应下。 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好纠结的,她也不是有什么仇富心理不愿意搭他的车,之前不愿意搭,只是担心下车的时候被同事看到,解释起来麻烦。 “你下午什么时候下班?”她随口问道:“要不我们去逛一下商场?” 昨晚困惑了半宿,也没想到装修该从哪方面着手。 老爷子后天过来的话,装修大改肯定来不及,而且她真心觉得他家装修得挺好看的,只是少了点生活气息,买点可可爱爱的日用品回来点缀一下就够了,不过网购时间估计不够,只能临时去商场买。 温庭深不疾不徐回她:“你忙完了,给我信息就行。” 闻言,林微云实名嫉妒了一下这位老板的自由。 不过很快,她无需嫉妒了。 因为她也得到了这个特权。 —— 在工作室忙了一天,第一首舞曲排练得出乎预料顺利,关跃亭早早就放她走人。 “有人半小时前给我发信息,说在负一楼等你。” 林微云一听到温庭深等了她半小时,连忙收拾东西:“他怎么不直接发给我?” 关跃亭笑:“老板吩咐,那是工作需要,你自己来说,那就是请假。” 林微云抬头:“还真是,工作需要。” 她就算是请假,也得跟温庭深要工资。 关跃亭一脸疑惑:“你们不是约会?” 对于关跃亭的打趣,林微云也见怪不怪了,把琴盒背上肩才说:“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会非得翘班约?” “不是,那他火急火燎从盐城赶回来做什么?” “收购顺利,行程缩短了呗。” “他这样跟你说的?”关跃亭瞪大了眼:“我早上还听到小莫跟我吐槽,他们这几天每天晚上没得觉睡,要起来看合同,敢情行程是这样缩短的?” 林微云一愣:“不然呢?” 也许他雷霆手段,想速战速决。 “还不是老板急着回家,没人敢休息呗,”关跃亭看了她一眼,似有所指,“我竟不知道他是个这么念家的人,以前去国外出差一个月,也没见他着急过。” 林微云瞬间想起,昨晚他下飞机第一时间,是跑去学校接她。 哪怕明明已经很疲惫了,他也没有提过工作一句,只说要接她回家。 林微云的心,不可抑制地动了一下。 说不清内心是什么甜蜜的感受,只是从八楼下降到负一楼,她好像坠入了云端,脚步轻快,迫不及待。 这个点,车库很安静,没有人,温庭深的车正好停在电梯出口的第一个车位。 今天没有司机,他亲自开车。 林微云四处打量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后,打开车后门,将琴盒塞了进去,然后迅速跑到副驾驶位,关门关窗。 谨慎得很。 她抽出安全带,一边系一边问他是不是等了很久。 驾驶座上,温庭深看着这一幕隐隐发笑:“还好,饿不饿?要先去吃点东西吗?” 林微云觉得不饿:“先逛逛,晚上我们回家吃吧。” 她还是觉得钟姨的手艺不错,不比外面那些五星级饭店的厨子差。 温庭深听到这句话,心情异常愉悦,唇角微勾望着她:“好。” 随后打着方向盘,启动了车子:“去哪儿?” 林微云掏出手机看小红书:“就淮中路117号那家新开的商场,我看有很多博主推荐。” 她昨晚没怎么睡,刷了很久的小红书,才淘到这么一家宝藏店铺。 商场一共四层,有将近几万平米,商品款式非常多,大到沙发床椅,小到瓷碗酒杯,应有尽有,琳琅满目,看着人眼睛都花了。 都说购物会让人身心愉悦,林微云也不例外。 她在前面扫货,温庭深推着车跟在后面。 林微云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了肆无忌惮、想买就买的豪横心情了。 因为刚刚下车前,她问温庭深,大概预算是多少,她好心里有个数。 温庭深瞧了她两眼,从钱包抽出那张熟悉的黑卡,塞到她手里,语气淡笑:“喜欢就买,没有预算。” 就这样,刚还回去没多久的黑卡,又落到了她手里。 老板都这样说了,她也没必要拘谨了,带着温庭深从第一层逛起。 大物件家具直接登记送货上门,小东西丢进购物车。 “买一些瓷碗吧,家里那套有点冷淡。” “好。” “阳台摆两个花架,明天我再去买点盆栽。” “行。” “这个橙色的单人沙发不错,放在客厅,跟那套黑色的皮沙发撞色一下,感觉会没那么单调了。” “可以。” “床单我可以换成这个莫兰迪蓝吗?” “……我没意见。” “这个猪猪抱枕好可爱呀!”林微云突然发现了好物,跑过去摸了摸,抱枕比较大,感觉可以一个人形抱枕了,摸起来软软的,很舒服。 上面还绣着“小仙女专属”几个字。 温庭深嘴角抽了抽:“这个放哪?” 林微云眨了眨眼:“放床上,我们中间……” 温庭深挑眉:“挺好。” 古有梁祝同床放碗水以证清白,今有他们夫妻抱枕相隔以防越界。 林微云在他目光注视下,心虚低下头。 他不知道,她只不过是借这个抱枕,好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睡在他身边。 走到日用品区,温庭深目光落在一排拖鞋挂架上,忽然拉住她,下巴微抬:“拖鞋也拿两双吧,不是说打滑?” 林微云看着那一黑一白的鞋子,一清冷一可爱,一看就是情侣鞋。 她没法不YY温庭深是不是故意的,低声“哦”了一下,将凉爽鞋子取下,丢进购物车。 打脸来得太快,但是她好开心怎么回事? 身后,温庭深骤然接到一个电话,只一句,眉心轻蹙。 “现在?” “好,我知道了。” 听这语气,是有事要回去。 等他挂了电话,林微云便打算去结算台去结账,该买的也差不多了。 温庭深却拉住她,声音沉沉。 “来不及了,外公已经下飞机了。” 林微云顿时吓了一跳:“不是说后天吗?” 温庭深目光深深看了她一眼:“所以我说,外公精明着呢。” 林微云顿觉赞同,竟然还搞突袭这一招,果然精明得很啊! 她低头看着推车里满满的商品,还有前面排着一条龙的队伍,有些无奈:“那这些东西……” “我让小莫过来结账,东西明天一起送到家。” —— 半小时后,两人回到家。 从机场到国际公馆大概一个多小时,也就是说,两人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准备。 匆忙进了屋,林微云有些摸不清方向,手忙脚乱不知道该从何处收拾。 “你先把房间的东西通通搬到主卧来。” 温庭深将琴盒挂起,声音温润,仿佛有着镇定人心的力量。 林微云瞬间有了方向,点头往楼梯跑。 温庭深再次叫住她:“慢点儿,不着急。” 林微云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不着急,老爷子这样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都没有时间准备,她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加速。 温庭深垂眼看她:“放轻松,真情实感地相处就行了,你越紧张,他越能猜到。” 真情实感? 林微云有些云里雾里,没太听懂他意思,点了下头,懵懂上了楼梯,开始收拾衣服。 上次温庭深给她买了太多衣服和化妆品,一下收拾起来有点费力。 她便一件件从衣柜取下,扔到床上,再一次性抱个十来件跑到主卧去,扔到衣帽间的软榻上,如是搬了两三趟,软塌堆积如山。 等她再进主卧的时候,温庭深正长身玉立,站在衣帽间给她挂衣服,榻上的衣服已经少了一大半。 而他手里握着的,是她刚刚从阳台上收下来的一套黑色蕾丝小内! 只见他淡然自若拉开左手边一个抽屉,慢条斯理把内衣放了进去,长指勾着黑色三角,就要放到隔壁另一个抽屉。 “温庭深!” 林微云尴尬地跑了过去,顾不得怀里的衣服掉落,从他手里一把夺过那轻如鸿毛的小裤裤,藏到身后。 “我自己来……”她脸颊滚烫,心如死灰。 目光无意瞥到那一抽屉按颜色浅淡分类,整齐摆放好的胸衣,当即冷吸了一口气。 另一个抽屉里的内裤,他甚至都一件一件给折叠好了! 虽然她穿过的没几件,大多是崭新的,但一想到刚刚他修长的手指握着她的小内内们,林微云便忍不住有点羞耻。 她背着身,默默将小内裤丢了进去,不敢抬头看眼前,蹲下身去捡地上撒满了的连衣裙。 温庭深垂着眼睫看她,也跟着弯下身去帮忙。 手指无意轻触到她手背,林微云就像被电流击了一下一下似的,飞快弹开,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抬眸瞥了他一眼,隐隐有些埋怨。 暮光之下,少女的脸颊如天边的云霞,轻薄红晕,吹弹可破,令人心神意动。 明明衣帽间空间很大,两人却蹲在角落一隅,各怀心思,暧昧不已。 暗香浮动的气息逐渐变得有些炙热起来,温庭深心情也跟着愉悦,唇角轻掀:“林微云,这么容易害羞可不好。” “容易露馅。” 林微云鼓着腮帮子,面红耳赤抬头看他,轻声指控:“是你又犯规了……” 温庭深挑眉,鼻息发出一个淡淡的尾音:“又?” 脑中无端浮起某个旖旎画面,他喉间一紧,胸腔仿佛有一股热气腾腾升起。 林微云低下头装死,不再说话。 片刻之后,衣服收拾好了,她打算起身,却被男人按住了肩膀。 头顶传来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还有件事情很重要,我们得改一下。” “什么?”她僵硬抬头。 “称呼问题。”某人一本正经指出。 “叫什么?” 在这方面,林微云毫无经验,一脸好奇宝宝望着他,心里也在试图改变一下称呼。 怀景? 庭深? 还是…… 她脑中十分自然地想起某个称呼,但下一秒就被pass掉了。 温庭深应该不会这样肉麻喊她。 她歪着脑袋有点纠结,想要问他的意见,抬头的一瞬,猛然撞进他满眼的温柔。 温庭深盯着她似乎酝酿了许久,薄唇轻启,嗓音略沉。 “老婆。” 好家伙! 入戏这么快的? 第 47 章 ”, 直接让林微云娇躯一震,她呆若木鸡看着温庭深。 要不露啊! 当什么老板, 娱乐圈! 林微云心中腹诽了两句, 神智归位, 不经意对上男人期许的目光, 咽了咽口水。 这是等着她喊……老公? 她张了张嘴, 那两个字呼之欲出, 却又在最后关头, 生生刹住了车。 光是想想,都觉得呼吸一窒! 还让她当着他的面叫出口,这是直接要她狗命啊! “要不……”她犹豫了片刻, 想着商量换个称呼,忽然听到楼下有声音传来。 “云丫头?” 是老爷子他们已经到了。 林微云顿时慌了神, 连忙起身,打算把怀里最后一打衣服挂起来,去楼下迎接。 却不料大概是蹲太久老, 腿有点麻, 一个没站稳,就往温庭深怀里倒。 温庭深及时扣住她的腰, 在她耳边轻笑:“叫不出口,行动上表示一下也可以。” 林微云怔得抬眸看他。 只见某人顶着一张清俊的脸, 一本正经给她出馊主意:“比如下楼要抱抱、吃饭要喂、出门要牵着手……” “温庭深!”她气得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没有赘肉,劲瘦的肌肉手感,反而让她自己觉得手指生疼。 温庭深闷哼了一声, 伏在她肩上低低一笑。 “你要喜欢这一挂,也行。” 林微云:“……” 救命! 这人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体了吧! 她一把推开他,将衣服扔到他身上, 转身跑出了衣帽间。 随即,主卧大门传来“砰”的一声。 温庭深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手碰了碰腰部某处,挑着眉笑。 不愧是弹琵琶的,手劲还挺大,痛感现在还没消散。 他竟然不知,自己还是个受虐狂,竟觉得那种痛感,带着丝丝甜蜜,回味无穷。 目光轻抬,透过黑色玻璃柜,看着里面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衣物,他不由自勾起了唇。 忽然发现,外公就是那及时雨,是他感情里的催化剂,来得真是时候。 —— 等温庭深从楼上下来时,林微云正坐在沙发上陪老爷子说话。 才几日不见,他们好像比谁都亲切。 温庭深喊了声外公,然后往林微云身边坐下,手自然而然搭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像是将她圈在怀里。 “不是帮您约的周三复诊吗?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老爷子原本正笑眯眯跟林微云聊着,闻言瞥了他一眼:“怎么,我过来你不高兴?” 温庭深意味深长一笑:“怎么会,高兴得很,阿云也很高兴,不是吗?” 说罢,他看向身边的林微云。 然而此刻,林微云却因温庭深突然地靠近,一整个陷入他清冽的气息中,温热的手臂横亘在她后颈,似有若无贴着,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因为他的到来,一点一点加速,如鼓声呐喊。 阿云…… 还好还好,他不是喊老婆。 “是啊,外公过来多住一段时间最好了。”她悄咪咪直起身,想要远离火源。 却不知道,红透了的耳廓早已出卖了她此刻的紧张。 温庭深盯着她,唇角抑制不住上扬,存了心思要逗她。 “嗯,以前让您在我这儿住,您嫌太冷清,现在您孙媳妇在这儿,没事陪她练练琴,说说话,够热闹了吧?” “……是呀,外公,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您呢。” 林微云表面云淡风轻笑着,实则心里紧张得要死。 她倒是很乐意老爷子住过来,只是一想到两人要扮演恩爱夫妻骗老人家,就很过意不去。 温庭深侧眸看着她,笑意深浓。 站在一旁的老陈将两人上下打量,眼里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老爷子双手伏在龙头拐杖上,来回看了两人一眼,叹道:“多住几天就不用了,不能打扰你们小夫妻,外公提前过来主要是想着,在复诊结果出来之前,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出去玩一趟,万一结果……” “一定是好结果!”林微云连忙接话:“外公看着红光满面,身体恢复得一定非常不错。” 老爷子笑了笑:“我无所谓,就担心你们没有心情陪我这个老头子。” 林微云便问:“外公您想去哪儿?我都有时间。” 老爷子看向窗外的江景。 “我这一把年纪了,也没法去太热闹的地方,白天你们要上班,不用管我,我跟老陈四处走走,明晚你陪外公去外滩看看夜景,也就差不多了。” 林微云:“好,那就听外公您的安排,等复查过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吃过晚饭后,温庭深便去书房处理工作了,林微云陪着老人家在客厅聊着天。 说起最近的工作,还有新曲子,她便来了劲,取出五弦琵琶,与老爷子探讨起来。 “外公,这次毕业典礼的节目,我打算用五弦琵琶来演奏,不过定弦的问题,我想跟您请教一下……” 不一会儿,客厅传来声声琵琶音,两人相谈忘我,林微云也在老爷子的帮助下,精改了一下曲谱。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看了一下电视,等温庭深出来催两人去睡觉时,客厅正安静,电视音量也被减到了最小。 他走过去一看,便见到靠在沙发一侧歪着身子的身影,不禁挑眉。 昨晚一晚没怎么睡,今天又折腾了一天,她是该累了。 老爷子见他过来了,刚想张嘴吩咐把丫头抱回房,就见他直直走到林微云身边,弯腰俯身,将人轻轻抱起。 “不错,知道疼媳妇了。” 老爷子笑着轻声打趣。 温庭深抬头看了他一眼,浅笑:“您也早点休息。” 说罢,便上了旋转楼梯。 老爷子起身,拄着拐杖看着两人,直到亲眼见自家外孙将人抱进主卧,才满意点头。 陈叔收拾完房间走出来,看着笑道:“这下您放心了?两个孩子是真心的。” 老爷子点头:“怀景这小子是动了真心,我看得出来,就是云丫头,我怕她是有什么苦衷,受委屈。” 陈叔却道:“林小姐在怀景面前也不一样的,您没发现,她现在比以前开朗多了吗?” “是吗?” “我还记得,刚认识林小姐,就觉得她礼貌得有点疏冷,脸上虽然在笑,眼里却很淡薄,没什么情绪,跟怀景相反,怀景是脸上淡漠心里最重感情,但现在,我看他们两个都变了,一个笑容直达眼底,一个脸上全是温柔,这可不就是相互改变?” 被这么一说,老爷子顿觉得的确如此,心中自然高兴。 “只要他们是真心的,老头子我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至于复查不复查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看您说的什么话,他们两人刚结婚,您更要好好珍惜身子,您老人家福气还在后头,过个几年,他们有了孩子,陪在您身边,不是更热闹?” “你说的对……” 老人家爽朗笑出声,顿觉一身轻,心情愉悦。 而此时,二楼的主卧。 林微云实在太困了,被温庭深轻放到床上后,抓了一个枕头,直接抱在怀里,侧着身朝里面继续睡去。 温庭深看着仅剩的一个枕头,也被她枕了大半,眼眸宠溺一笑,有些无奈。 —— 这一夜,林微云睡得很安稳,迷糊中觉得,自己好像抱着一个巨型抱枕,温润清凉,软硬适中,十分舒适。 正当她怀疑是不是选的那个猪仔抱枕送过来了时,一睁眼,便见到男人性感的锁骨,正贴着她的鼻尖。 而她的脑袋枕在他手臂,右手更是肆无忌惮环在他腰间,将人抱得紧紧地。 两人之间可以说是亲密无间,宛如热恋中的恋人。 更过分的是,温庭深的左手也扣着她后脑勺,两人正以亲密无间的姿势相拥着,这画面,怎么看怎么都有点暧昧过头。 她迟疑了半分钟,才回过神,头微微往后退,再抬头。 入眼是温庭深那张冷峻清雅的脸,近在咫尺,被放大了数倍的诱惑。 林微云冷吸了一口气,搭在他腰间的手,忽然就僵硬地不敢轻易拿开,愣在那里一个劲地回想,自己昨晚怎么就睡着了,又怎么睡到他怀里了…… “醒了?” 沉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浓浓鼻音。 温庭深大概是被她的小动作给弄醒了,蹙着眉睁开眼。 看到她傻乎乎盯着他没回过神的样子,不禁轻笑出声,声音沙哑磁性。 “林微云,你很喜欢抱枕?” “怎、怎么了?”林微云小心翼翼收回搭在他腰上的手,脸颊绯红。 清晨最是朦胧心动的时候,两人就这样衣着单薄躺在一个被窝,能明显感觉到被窝中,彼此的体温在逐渐升高。 她闭着眼不敢直视他身上任何部位,怕自己一个没忍住,露出本性。 温庭深看出了她想逃离的意图,扣在她后脑勺的掌心微微用力,将人往自己怀里压了。 林微云猝不及防低呼一声,睁眼与他四目相对,鼻口紧贴。 “你……你干嘛?”她抑制不住身体紧绷,想要起身,却被他全方位锁住,完全动弹不了。 温庭深眯着眸,微微起身,压着她控诉:“我昨晚没睡好。” “我很早就睡了,又没吵你!”林微云鼓足了勇气去看他,手更是无措到不知该放哪里,感觉他浑身都是滚烫坚.硬的。 该不会是大清早,兽.性大发,要欺负她吧? 林微云欲哭无泪,攥着他的睡衣领口,不敢动弹,感受到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温庭深慢条斯理说道:“你是睡着了,我前半夜都没睡着。” “为什么?” “因为某个人,每隔五分钟,就要抢走我的枕头,抱在怀里,不肯撒手,还非得正面朝上,不然就要转回到正面才肯罢休。” 这…… 林微云沉默了两秒:“所、所以呢?” “没办法,我只能把自己塞给她抱着,才安心睡了个后半夜。” “林微云,”温庭深捻着她红透了的耳垂,几乎是吹着气问:“你怎么有这样奇怪的习惯?” 林微云缩了缩脖子,被他呼出的热气撩拨得身心都酥麻了,耳垂那里更像是有一把小火烧着,她温声解释。 “抱歉……我是有这个习惯,睡之前没跟你说……” 她从小就有抱着枕头睡觉的习惯,一整个抱在怀里,还要用腿压着,仿佛这样才有安全感能睡个好觉。 直到后来长大,才知道,还有抱枕这样的东西。 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她也没改变掉抱枕头的习惯,夜里总是会无意识找个枕头抱在怀里。 “你……你怎么不多拿一个枕头呀……”林微云小声嘟囔。 温庭深:“太困了,起不来。” 所以就干脆做个人形抱枕? 林微云扯了扯他的衣领,表示不满。 温庭深笑了笑:“我就挺好奇,你睡着了,怎么知道哪面是正面,哪面是反面?” 林微云抬眸,认真解释:“手能伸进去的那一面,是反面呀。” 温庭深点头,梦里逻辑性还挺强。 只是一想到昨晚她闭着眼转枕头的画面,就有种戏曲里转手帕的感觉,他忍着笑意,轻轻拍了拍她发顶。 “乖一点,今晚给你抱枕。” 他动作太过亲昵,又是这样的温柔的早晨,两人一上一下,几乎是鼻息相抵的距离,很难不动心。 林微云抬着眸,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眼尾的泪痣慵懒魅惑。 温庭深手停在她发上,低垂望着她的脸,眉眼逐渐变得晦暗,喉结微滚,像是被她身上的气息牵引着,下意识想要再靠近一些。 林微云放在他胸前的手,握紧了拳头,眼眸瞪得老大。 他不会是要吻她吧? 如果他吻她,她是该推开呢,还是…… 林微云情不自禁吞咽着口水,感觉喉间有一把燥火,熊熊燃起。 眼见温庭深缓缓靠近,不自觉弓起了腿,想让自己身体放轻松一点,膝盖却无意碰触到什么,直到看到他错愕的眼神,脑子当即轰然炸裂,涨红的脸如腾云烧起,红成了的太阳。 不会……是那个吧…… 她闭上眼,心如死灰,那种硬邦邦的触感,仿佛在膝盖烙了个印子,越来越清晰,甚至能脑补出一个形状…… 而温庭深看着她绯红的脸颊,也是眸色一暗,只觉体内有一股无名的火,急需爆发出来。 但不是现在。 最终,薄唇在距离她的唇角一毫米之处时,隐忍停了下来,转而贴在她耳边,声音沉沉。 “林微云,踢坏了你要负责。” 第 48 章 意, 听到温庭深调侃的话,顿时气打不过来,直接将他从身上推开, 手忙脚乱爬下床。 “是” 他还恶人先告状? 温庭深被推靠在床头, 看着她懒散一, 我怎么收敛?” 林微云自知理亏说不赢他, 只能拿出杀手锏:“… 她扬唇, 竟然学会了威胁。 果真是仗着他有求于她, 肆无忌惮。 温庭深单挑了一下眉,无奈投降:“行,是我耍流氓, 我道歉。” 闻言,林微云才傲娇抬头看向天花板, 心中却如饮了一口蜜,甜滋滋的。 因为他明知自己在无理取闹,却还是纵容了她。 温庭深好整以暇望着她:“那现在, 请温太太去洗漱, 我换个衣服?” 林微云回头看过去,只觉得此刻的温庭深, 有几分风流姿态,眼底蓄着深意, 当即瞪了他一眼:“别乱喊。” 然后红着脸钻进了卫生间。 什么人啊,怎么还突然讲究起来了,换个衣服也要躲藏了?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 就裹个浴袍在她面前晃荡呢! 站在洗漱台前,林微云盯着镜子里面若桃花的自己,想起第一个同床共枕的夜晚。 体验感竟还不错。 像是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床搭子, 还是贼帅气贼有钱的那种,怎么算,这波她都不亏。 —— 早上是在家用早餐,老爷子胃口很好,喝了一碗粥和一碗馄饨,完全看不出有病在身。 温庭深却只吃了几口,便抬头:“下午我跟阿云会早点回来,您在家也休息好,晚上才有精力四处走。” 老爷子表情微沉:“你们上你们的班,甭管我。” 温庭深默了两秒,没说什么。 吃过早餐后,老爷子目送两人一起出门上班。 “云丫头中午在哪里吃饭?”老爷子顺口问道。 林微云正在换鞋,随口回:“我去公司的时间不固定,偶尔过去也是跟同事一起,在公司附近吃。” 老爷子便皱了下眉:“外面的不营养又不卫生,你长期这样吃不行。” 说罢,又看向温庭深:“你也是,成天忙着工作,吃饭也没个章法,我等会儿让人做好送过去,以后午餐,你俩就在公司一起吃。” 林微云顿了一下,只能求助地看向温庭深。 温庭深正在取挂在墙上的琴盒,闻言也只是说了句“外公说的是”,然后将琴盒提在自己手里,牵着她出了门。 外公看着两人的背影,点头:“这才像成了家的样子。” 等到了停车场,林微云才忍不住问:“刚刚为什么要答应外公呀?” 温庭深拉开副驾驶车门,目光打量了一下她刚到自己下巴的小身板,目光浅润:“外公说的没错,你确实需要吃好点。” 太瘦了,抱在怀里都不敢太用力。 林微云:“……” 她的重点是吃的上面吗? “我是担心我们一起吃饭,被你的员工看见了怎么办?” 温庭深一手搭在车门上,盯着她笑:“撞上了又如何?我又不是明星,不需要立单身人设,更何况,签合约那天我就说了,已婚形象对公司股票市值有利,你不必在意。” “啊……”林微云愣了一下。 这好像跟她预想的契约婚姻不太一样。 但是,他不需要立单身人设,不代表她不需要啊。 林微云当即打开手机微博,点开主页,递到他眼前,一本正经。 “可我得对我三十万粉丝负责啊。” 温庭深低头看过去,顿住。 橙色小黄V旁边,是“林微云”三个字,下面写着赫然是30万粉丝。 诚不欺人。 点进去最新的一条微博,是她转发了孟其姝的,那晚她们在云城的篝火晚会视频。 “家。” “温暖。” “不再孤独。” 少女穿着漂亮的苗疆服饰,眼神温柔澄澈。 即便是看了很多次,温庭深依旧百看不厌,盯着那短暂的几秒若有所思。 下面的评论,不是“我女神真厉害!”,就是“云妹好温柔”,亦或者震惊式的“琵琶精!” 而更多的是刷爆评论区的“老婆好美!” 他看了两眼,不禁蹙了蹙眉。 这个本该属于他一个人都称呼,好像已经不算特别了。 再抬眸,对上小姑娘得意的眼神,仿佛能看到她身后,小狐狸尾巴都要翘天了。 温庭深忍不住勾起唇角,笑容无奈又宠溺。 “那就只能配合温太太,尽量低调一点了。” —— 当天中午,准时十二点。 温庭深发来消息,让她上来二十八楼用餐。 林微云婉拒了小小苏一行人的邀请,等她们全部人都离开后,才坐了隔壁总裁电梯,直达二十八楼。 第一次来华宁集团,她有点拘束。 但好在刚出电梯口,就看到小莫在门口等着。 “林小姐,温总让我来接您。” 小莫不知道林微云与温庭深签的契约婚姻,以为两人只是普通男女朋友,加上之前在海音学院闹的乌龙,每次见到林微云都有点忐忑。 虽然心里好奇得要死,怎么才过去一个多月,两个不相识的人,就成了男女朋友了呢? 然而他虽然好奇,却不敢露出半分情绪。 只因这一个月临时替李牧分担部分工作,成为老板的助理,对他来说,是一项极大的考验,做得好,下半年成为老板的个人助手也不错。 林微云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的,林小姐。” 此时总裁办的人也大多去吃饭了,只有一个秘书前台,看到两人,目光中虽有打量,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微笑打招呼。 “您好,我是Alice,有需要可以直接call我。” 林微云说了一声谢谢,便跟着小莫进了温庭深的办公室。 小莫敲了敲门,而后推开门,让林微云直接进去。 “老板在里面等您。” 林微云进去的时候,温庭深正站在落地窗边接电话,外滩江景尽收眼底。 男人身材颀长,戴着金丝眼镜,白衬衫黑西裤,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下,语调沉稳,说着她听不懂的伦敦腔英语,透露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 林微云不由得想起夏禾曾给他的称呼。 斯文败类。 老男人。 不禁笑了笑。 早上刚醒来的温庭深,确实有几分斯文败类的味道,但现在工作中的温庭深,眉眼间流露出的从容与自信,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动的魄力。 见到她过来,温庭深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迅速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过来吃吧。”他招手让她过去。 这间办公室非常大,堪比一个大平层。 餐桌靠着玻璃墙,一旁还摆了两张黑色沙发和一张茶几,应该是他平常会客用。 看着这里一应俱全可以直接入住的摆设,林微云不禁感慨:“你这里不会还有床吧?” 温庭深正一一揭开几个保温盒,摆好饭菜,闻言,抬了抬下巴,指向她身后。 “后面有一间休息室,里面是有一张床。” 林微云咋舌。 老板的世界,果然不是她们平凡人能想象的。 “以后吃完饭,你可以直接在这里午休。” 温庭深摘下眼镜搁到一旁,然后把热腾腾的饭菜移到她面前,温声说道。 林微云连忙摇头:“不用……我又不常来。” 她也就录制排练的时候过来,时间不固定,没必要这么麻烦。 温庭深却忽然道:“工作室的录音棚,你可以随时使用。” “啊?”林微云一脸惊讶,没明白过来。 温庭深笑着补充:“工作室我也有股份,按照我们的协议,作为温太太,你也有我一半的股份。” 林微云顿时有种饼从天上掉落的惊喜:“这样行吗?” “当然没问题,你觉得可以的话,我让关跃亭给你单独分个办公室出来。” 林微云自然很开心,如果能有一个专属录音棚,她不管是练习,还是编曲,甚至录制视频和直播都很方便。 “那就麻烦你啦!” 因为这件事情,她心情大好,还多吃了一碗饭,看温庭深的目光也笑眯眯的,把他当做救世主一样看待。 “但是我过来太频繁的话,会不会影响不太好呀。” 她担心的是,每天在他的员工面前露面,多少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温庭深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又给她夹了一个鸡腿,又郑重道:“温太太放心,我总裁办的员工嘴巴紧得很,不会让你那三十万粉丝知道,你已婚。” 林微云顿时被一口饭呛了一下。 如果说喊她老婆是调侃,那温太太可就太正式了! 她记得前些天他也喊过她温太太,但是与今天早上那声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之前是揶揄的口气。 今天是温柔的宠溺。 像是撩到了心中的某根弦,害得她一个早上都在回味。 所以,当再次听到他如此自然喊出“温太太”时,她竟然很没出息地紧张起来了。 他好像很喜欢这个称呼。 温庭深看着她低垂的头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来,拿起手机,点了点。 下一秒,林微云手机页面弹出,有一个新粉丝关注。 她无意瞥到温庭深的名字,惊讶点开一看。 “你怎么突然关注我了呀?” 还是用的实名大号! 对面,温庭深慢条斯理解释:“华宁投资的节目,作为老板关注一下合作的琵琶老师,怎么了?” 林微云不懂这些,也懒得深究了。 想着关注了就关注了吧,不一定会有人发现,她的粉丝团里混上了他这样级别的男人。 吃完饭,温庭深回到办公区开始处理工作。 确实如他所言,忙得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 这一刻,林微云忽然也不是很羡慕他了。 因为同样吃完午餐,他要继续忙工作,她却可以躺在沙发上晒晒太阳、看看书,享受夏日暖融融的午后。 只是温庭深桌上的书比较深奥,不是财经就是国外名著,还是全英文版的,她翻了几页就犯困了,打了下哈欠,脑袋一歪,书掉落在地毯的同时,人也陷入了美梦。 寂静的办公室内,只听到男人偶尔敲键盘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沉稳节律,却是最好的催眠音符。 不远处电脑前,温庭深听到声音,抬眸望了眼蜷缩在沙发一角的某个小身影上,唇角浅浅勾起。 这样繁忙的午后,因为她的到来,又多了几分浪漫的温馨。 等了几分钟,确定林微云深睡后,温庭深才起身走过去,先去休息室调节好温度,再折回来将她抱去了休息室。 知道她喜欢抱枕头睡觉,转身又去沙发拿了个靠枕,塞到她手里,看着她转了两下枕头,自动抱入怀的动作,低低哂笑了两声,随即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回到办公桌前,温庭深第一时间却是给小莫发任务,让他明天之前,给休息室配一个抱枕。 工作位上,小莫刚准备休息片刻,看到消息,想起早上刚送回老板家的一大堆东西里,正好有个超大抱枕。 当下便明白,休息室这个抱枕是要给未来老板娘配备的。 便赶紧打起精神来,找Alice讨教,女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抱枕。 —— 林微云午睡习惯一般只有半个小时,所以很早就自然醒来了,虽然头脑还有些迷糊,抱着枕头蹭了一下,想着再赖一会儿床。 然而,门外忽然传来关跃亭的声音,瞬间令她清明。 “你不是把我的员工拐过来了吗?人呢?” 随后,温庭深淡淡的声音传来:“小声点,在睡觉。” 关跃亭原本还想打趣两句,闻言,顿时压低了声音:“行吧,那什么,我上来是想问你下午有没有时间,我们初次合奏排练好了,你要不要去听听?” 温庭深原本没什么兴趣:“你决定就好。” 投资这个节目,也只是信任关跃亭,他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在上面,除去那次亲自出面找了林微云合作。 但是关跃亭提醒:“开场舞曲,琵琶位是重头戏。” 温庭深默了两秒,再抬眸:“几点?” 关跃亭一脸看透了他的鄙视神情,啧声道:“四点半。” 说完,关跃亭便要走,临走前又道:“老爷子明天复查是不是?” 温庭深漫不经心点了下头。 “你也别太紧张,我看老爷子恢复得很好。” 温庭深声音浅淡:“我没有紧张。” “那你眼睛这么红,难道不是因为担心没睡好觉?” 温庭深沉默不语。 关跃亭难得好声安慰:“放心啦,看到你跟林同学这么恩爱,他老人家心情好,病情自然就好了。” 温庭深依旧没有说话。 倒是关跃亭想起什么来,忽然感慨了一句:“你这戏演得过于逼真了,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你对林同学是不是动了真情。” 休息室内,林微云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屏住气息竖起耳朵,心仿佛也被提到嗓子眼,紧张地期待着他的回答。 真的只是入戏太深吗? 她手指紧紧攥着空调被,没意识到身子在微微发颤。 然而,温庭深说了句什么,声音不大,她没听清。 是? 还是不是? 林微云心痒难耐,感觉抓心挠肝的难受。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关跃亭了然地笑了两声。 林微云不敢猜测他这笑中的含义,她觉得,这应该是一个良好的征兆。 但她想亲自听到温庭深的答案。 却又担心,万一这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那个,到时候两人肯定要一拍两散。 林微云心中不禁难受又纠结,仿佛有千万只蚂蚁涌上心头。 纠结了片刻,又低头淡笑,觉得事实真是难料,才短短不过几天,她竟然也体会到了夏禾说的那种暗恋。 难受的愉悦。 她低着头怔怔坐着好一会儿,忽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抬头望去。 温庭深身量修长站在门后,手里端着一杯水,看到她醒来,有些意外。 想起刚刚最后跟关跃亭说的那几句话,便无声打量了她两秒,然后问:“吵醒你了?” 林微云揉了揉眼:“什么?” 眸底一片睡眼惺忪。 温庭深愣了一下,摇头:“没什么,喝杯水吧。” 他走了进去,随手关上了门,将水杯递了过去。 “哦,谢谢。” 林微云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休息室空间不算大,一张床,一张沙发和衣柜,一面百叶窗被拉了下来,没有什么光线进来。 安静的空气里,浮动着一丝暧昧的气息,轻轻拨动着悸动的心。 林微云看了眼手机,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上班时间。 再瞥了一眼准备去拉百叶窗的男人,忽然脑子不经思考,就开了口。 “你要不要躺一下?” 第 49 章 , 他们无需演戏。 ,那是不是说明…… 也不知道怎么的,林微云忽然就开窍了, 还 了。 果然, 站在窗前的温庭深, 愣了半晌, 转身看她。 透过百叶窗进来的微弱光线, 昏暗扑朔, 林微云看不太清他的眼神,只听到喑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燥意传入耳。 “好。” 过分的好听。 然后是他解袖口扣子的窸窣声音, 伴随着清冽潮湿的雪松木质香靠近。 密闭昏暗的空间里,两人逐渐靠近, 没有第三方缘由。 林微云忽然就紧张起来,攥着膝上的薄被,呼吸有些急促。 她是不是应该下去……让让位呀? 总不能, 他上来了, 她还赖着不走,真要跟他一起睡? 然而温庭深没有等她下去, 就径直坐到了床边,脱了鞋袜, 掀开被窝侧坐在她身旁,然后抬头看向她,目光轻柔。 “陪我躺一下?” 说罢, 捡起一旁的抱枕,放在床头,就自顾躺下了。 倒是给她留了一个暧昧的空间。 林微云呆坐在里边:“……” 他的声音有些压抑, 伴着令人难以拒绝的疲惫。 林微云想起刚刚关跃亭说的话。 这两天,她其实也隐隐感觉得他的不安,事事顺从外公,也不全是因为演戏给他看,更重要的是,他想老爷子有个好心情,面对明天的复查,哪怕老爷子表面云淡风轻。 可其实在温庭深内心,也有不敢面对的恐惧吧。 林微云听温母提过,温庭深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跟着老爷子生活的,所以两公孙感情很深厚。 她能理解那种,亲人生病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只是因为亲身经历过,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那是一种无可替代的悲伤,什么语言都化解不了。 她能做到,好像只有安安静静躺到他身旁,陪着他,哪怕不出声也好。 因为以前,她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家里的时候,就好希望能有个人陪着她,抱抱她…… 望着天花板看了半分钟,林微云迟疑着,要不要转个身去抱抱他,于情于理,都应该给一个安慰的。 就在这时,温庭深却出声了。 “你当时,怎么度过来的?” 林微云讶异抬头,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也睁开眼眸,目光怜惜望了过来,她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霎时间,房间内的氛围陷入沉寂,暧昧又绵长。 就连呼吸的空气似乎都变得黏热起来。 怎么走过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刻意去想起的话,好像都要忘记了呢。 那可以说是她人生最绝望最沉重的时光。 阿奶身体每况愈下,生命的最后一年几乎一直卧病在床,家里气氛比较压抑,但阿奶虽然被病痛折磨着,每周她放学回来,都会把她叫到床边说说话,讲讲学校里的趣事。 后来,陈女士与老林闹了离婚,阿奶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就连最后离开的那一个月里,她也没过过好日子,痛得彻夜难以入眠。 林微云始终记得,阿奶离开的那个早晨,笼罩着天边多日的乌云也散了。 大概对阿奶来说,这样离开,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一种解脱。 反而是老林,就像电影艺术一样,忽然就从她生命里悄无声息离开了。 连给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以至于后来漫长的岁月里,她难过到产生了一种错觉,老林只是周游世界去了,归期未定。 说不定哪一天,他就背着他的琵琶,出现在她面前呢。 想起这些,林微云心情也愈加低沉。 这么多年过来,很少有人问她,当年是怎样走过来的。 陈玉枝不会过问、亲友无暇顾及,及至后来读高中、大学,她也没有人跟任何人提过。 她也想找人抱着好好哭诉一次,就像那晚,把温庭深当做树洞,诉尽所有委屈。 只是这么多年过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直到温庭深出现。 他似乎感受到她的痛苦,这次主动侧身转过来,伸手抚向她脑袋,轻轻揉.着,语调温柔。 “这段时间,我也有过害怕。” “但是一想到,你曾经一个人走过的路,又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 她家人离去的时候,她正值年少,一个小姑娘没有任何可依靠,但还是走过来了。 所以对比起来,他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外公都看得开的事情,他也不该为之困扰。 心中遗憾的是,没有早些遇上她,陪她走过那些泥泞污黑的岁月。 他下意识将她拥入怀,下巴抵着她发顶摩挲,低声呢喃了两句。 “如今,我来了。” “希望不会太晚。” 林微云靠在他心口,隐忍了许久的热泪从眼角滑落,掉入他的白色衬衫。 她好像听到了,想要的那个答案。 振聋发聩。 —— 华宁集团大楼,八楼。 一跃关山工作室。 录音室里,众人正有条不紊忙活着,准备第一次正式大排练。 因为会有投资方大人物过来,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各种调试乐器和设备。 林微云抱着琵琶坐在首席C位,正与关跃亭做最后的确认。 小小苏拿着摄像机正准备录一些视频,镜头移到林微云这边的时候,她忽然唉了一声。 “微云姐,你的右耳钉好像掉了一只。” 林微云下意识摸了一下右边耳垂。 果然空空如也,那枚月亮没了。 “不会是中午吃饭掉哪儿了吧?这对星月耳钉还挺好看的。”小小苏略微遗憾。 林微云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中午那场难忘的午休,唇角不禁微翘。 大概是温庭深的怀抱太过温暖,气息令人心安,她后来在他怀里,竟然又睡了半个小时。 醒来时,温庭深已经不见了人影,但应该也刚离开不久。 因为枕头上还有他的余温和气息。 林微云记得自己当时离开他的办公室,几乎是落荒而逃。 而总裁办那些人,也果真如温庭深所言,除了对她微笑点头,一脸恭敬,并没有任何好奇打量的目光。 唯有Alice上前告诉她,说老板临时有一场跨国会议,正在隔壁会议厅,问她是否需要等。 林微云脸颊微烫摇头,然后在Alice一脸淡定的带领下,去了专属电梯,回到了八楼。 如此想来,耳钉大概是在睡觉的时候,落在他床上了。 连带着她的心,也一起落在那里。 她回想起睡前他说的那两句话,应该不是她做梦吧。 是他亲口说的吧? 这是不是,也算一种告白呢? 正失神时,便听到关跃亭扯着大嗓门喊道:“温总来啦,欢迎莅临指导!” 身后众人坐在椅子上,也纷纷放下手里的乐器,鼓掌欢迎:“欢迎温总!” 林微云惊得抬眸。 知道他会过来,但没想到,会是在她正心心念着他的时候,忽然就出现。 温庭深穿着笔挺的高定西装外套,站在台下第一排,身后跟随了三人。 林微云抬头看去时,两人目光倏然对上,她看到他眼底一片清明,矜贵斯文,气质清冷淡漠,完全没有两个小时前,拥她入怀时的温柔缱绻。 但反而正是这种人前人后的反差萌,让她心中泛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愉悦,甜蜜到心头直冒泡泡。 温庭深高冷地说了句“开始吧”,然后便优雅坐下,位置直对着正中央的她。 可林微云捕捉到他唇角微勾的一抹浅笑,目光也一直落在她身上。 淡漠而直灼。 莫名有种偷情的刺激。 林微云心虚地低下头,克制了一下花痴的目光,移到身前的曲谱,也把脑中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收了起来。 《九州山河》这首曲气震山河、荡气回肠,高.潮部分与鼓声相应,速度惊人,令人目不暇接,一曲弹下来,几乎手腕都要断了。 然而即便是如此艰难的曲子,林微云也完美弹奏出来了。 温庭深望着台上沉浸在音乐世界中的少女,每一个从她手里流出的音符,都挑动着心弦,与之共鸣。 在这个舞台上,她就是他的王,专治他那挑剔的耳。 他听得入神,眼里只有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她,又恍然回忆起三年前,在日本初见。 那个时候,但凡他多看她两眼,留个联系方式,也不会让两人错失三年之久。 想到她在这三年一直在寻他,哪怕是为了五弦琵琶,温庭深也觉得愧疚。 明明这个三年,他可以提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的。 庆幸的是,虽然错过,但终相逢。 —— 跌宕起伏的旋律逐渐进入尾声,直至尾音渐消渐散,仿佛华夏五千年的时间史,在这历史的长河,渐渐远去,留下了一笔璀璨的文化遗产。 林微云抬眸的同时,温庭深率先起身鼓了鼓掌,目光灼灼望着她。 关跃亭带着林微云几人走下舞台,身后有几个女孩窃窃私语。 “这就是华宁老板呀,好帅啊!” “妈妈呀,来这里工作这么久,终于近距离接触到真人了。” “华宁有娱乐部吗?想跳槽~” “小心关总监噶了你!” 林微云听到不禁笑出了声。 若不是她认识温庭深,她也想加入YY小分队。 然后便听温庭深说了句:“金戈铁马,很震撼,辛苦各位老师了,完成得非常不错。” 他又跟关跃亭说了什么,林微云还没回过神,便见他伸出手递了过来。 “林老师,久仰大名。” 林微云一愣,随即憋着笑伸手:“谢谢……” 温热的掌心相触的那一刻,她忽然感受到他指尖夹了个什么小东西,摸起来像是她的耳钉…… 联想起刚刚的猜测,更加确定了就是她的耳钉。 只是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个场合还给她,这不是明目张胆逗她吗? 林微云惊得赶紧用大拇指抠了过来,表面云淡风轻,内心紧张得要死。 要是被发现,她丢失的耳钉从投资方手里掉出来,还不知道要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好不容易将耳钉握回手心,她呼了一口气,却听到他低低一笑,似有若无,在耳边萦绕。 撩拨得她心中一颤。 再见面,是半小时后的停车场。 下午五点多,工作室的员工还没有到下班时间。 老爷子跟陈叔已经到了外滩广场,就等着他们两人,所以林微云没有耽搁,完成工作后,背着包便直奔停车场。 “你刚刚故意的吧?” 趁四下无人,她跳上副驾驶,第一时间便是控诉他。 温庭深挑眉看过来:“我以为,是你故意的。” “什么?”林微云靠在座位上不可思议看着他,有些气笑。 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 下一秒,温庭深俯身靠了过来,淡雅的气息也随之铺天盖地笼罩而来。 林微云被他猝不及防地靠近愣住了,愕然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她以为他要做什么,眼眸微闭,怔然的瞬间,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绕过她肩颈侧,将安全带一把拉了出来,然后圈着她绕到座位锁扣,“咔哒”一声,插了进去。 原来……是要帮她系安全带啊。 林微云放在腿上紧紧捏成一团的手,不自然地松了松,整个身子懒懒一缩,窝在座位上。 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落寞的情绪。 温庭深手搭在她的座位边缘,上半身依旧往她这边散漫靠着,眼睫低垂,盯着她耳后白皙的肌肤,轻薄细腻,耳廓因害羞而染了潮红,十分可爱。 他忽然有种冲动,想捻在手里揉两下。 喉间轻痒,低笑了一声,唇角微掀。 “不是你故意留下,让我睹物思人?” 第 50 章 隔着中控台, 温庭深眸色深深,子,本就瘦弱的她, 蜷在座位上更加小小一只, 脸颊潮红, 被柔, 搁在腿上的一双手, 肉眼看见紧张地攥着。 , 密闭的空间里,鼻息全是男人清冽沉稳的气息,暗香浮动, 再加,让人面红耳赤。 她, 没有说话,仿佛一直在等她的回答。 林微云掀眸,一双狐狸眼水润澄澈望着他, 娇羞。 她咬唇:“你别胡说, 我那是不小心掉的。” 在感情上,林微云就是一个言语上的巨人, 行动上的矮人。 没有挑破心思前,她可以对他肆意撩拨, 可一旦明白彼此心意后,好像一切好像都变了,她也会瞻前顾后, 变得忸怩,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温庭深目光温柔盯着她:“哦,原来是我想多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 却有道不尽的温柔与宠溺,一点点挑动着她的神经,整个人仿佛行走在云端。 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第一次体会到了爱情的滋味。 林微云感受到了他目光里的柔情蜜意,小鹿乱撞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既害羞又兴奋,终是有些承受不住,腼腆地转过头,视线投向窗外。 装模作样看外面的风景。 然而他们在地下停车场,哪里来的风景? 灯光黯然,倒是看到了映在车玻璃上,他眼底含笑盯着她看的温情画面。 仿佛是察觉到了她在偷看,温庭深倏然抬眸,两人视线在玻璃上交错,像两条一触而发的火花,在昏暗的中跳动,一股不言而喻的情愫破芽而出。 头顶灯光照在肩上,像是洒满了星辰。 车内气息愈加暧昧撩拨,他们却故作云淡风轻看着彼此,默契十足地享受着这份无言的心意相通和独处。 就像中午在休息室一样,沉浸在对方的气息中。 “耳钉戴上了吗?” 良久,温庭深温声开口询问。 刚刚拉安全带的时候,好像没见到她右耳的闪耀。 林微云声音低细:“没有。” 之前在录音棚,那么多人在,小小苏还给她看排练的视频,她哪里敢拿出突然回来的耳钉。 万一小小苏问起了,该怎么解释就弹了首曲子,跟人握了个手,耳钉就凭空出现了? “要不要我帮你戴?” 闻言,林微云讶异回过头看他。 两人依旧靠得很近,彼此气息交融,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突兀,甚至已经习惯了他的亲近。 “哦……好的。” 想着等会儿要跟外公逛街,少不了拍照什么的,缺个耳钉确实不太好看。 她从包包内侧袋掏出耳钉后,又想说自己可以搞定。 只是戴个耳钉而已,简单得很。 然而温庭深的手,已经十分坦然自若地伸了过来,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过来。” “哦~” 不得已,林微云直起身坐好,然后面朝他那边侧着靠了过去。 待挨得近了些时,他的气息愈加浓郁,扑鼻而来,她因紧张和害羞,僵在那儿一动不动。 温庭深俯身,伸手去撩她右边的头发,宽厚的胸膛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一张小脸全然埋入雪松香气中。 质感丝滑细腻的面料划过鼻尖。 她的额头轻轻抵着他的喉结,能明显感觉到,上下一滚的动作,性感而诱惑。 林微云顿时不敢动了。 他一定和自己一样,很紧张吧。 睫毛轻颤,她小心翼翼吸了吸鼻,满满一口独属于温庭深的朗朗气息,直击魂魄。 有点上头。 她对他身上的味道,好像越来越迷恋了。 温庭深低头看了一眼贴在怀里的女孩,满眼柔情,撩起她披在肩侧的长发,拨至耳后,露出布满红霞的右耳,绒毛如薄雾,清晰可爱。 两指捻上垂珠时,他情不自禁揉了揉,轻薄柔软的触感,令两人皆是一愣。 清凉宽大的手背离少女的脸庞很近,每次微小的碰触,都像电流一样划过,全身酥麻。 轻薄柔软的耳垂,是电流的交汇处,连通着彼此的心脏,不由自主加速了心跳声。 男人的手不知何时也变得灼热起来,连带着那原本冰冷的耳钉,也被握得有些暖意,林微云能明显感觉到,金属穿过耳洞时的轻柔,就像春风拂过竹林那样奇妙。 “好了。”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的漫长,又好像是眨眼间的一瞬。 头顶传来他温润的声音。 林微云竟有些恋恋不舍他的怀抱,停留了两秒,才从他怀里抬起头,面色潮红捋了捋头发,故作淡定看向前方。 “谢谢。” 只是戴个耳钉而已,她内心却仿佛涌起了一场海啸,明明之前在濯园,他们还忘情拥吻过。 然而想到这些,林微云的脸又更加烫了起来,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便连忙催促:“快走吧,别让外公等久了。” 温庭深淡笑不语收回目光。 刚刚指尖残留的温度和柔软,早已令他心驰意乱。 —— 等两人到达外滩渡口时,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今晚,为了方便外公看两岸风景,温庭深特意包下一艘游艇,兼顾餐厅与观光,一举两得。 老爷子久候两人不见,急得差点要下船,待看到两人牵着手从码头上来时,那股怒气又荡然无存,转眼笑眯眯看着两人。 权当是年轻小情侣黏糊忘了时间。 “你们再晚点过来,老头子我可以直接回家睡觉了。” 等两人上了游艇后 ,他站在二楼,扶着栏杆笑着打趣楼下二人。 林微云微窘,刚刚两人在车里,是耽搁了太久,她从温庭深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噔噔噔”上了楼,跑到老爷子身边,乖声询问:“外公,你们到了很久了吗?” 楼下,温庭深笑着摇了摇头。 刚刚是担心她摔着,才提出要牵手。 她也没有拒绝,大概是知道外公在船上看着。 这下倒知道害羞了。 “也没有。”老爷子笑眯眯望着林微云,语气慈祥:“老陈带着我去南京路走了走,又怕人太多我走不快,就先来这里等着你们了。” 林微云应下声,扶着他去餐桌旁:“外公,您不晕船吧?” 她之前不知道温庭深订了游艇,是刚刚过来的路上才知道,有些担心老人家的身体。 “云丫头,你别小看外公,年轻时候,外公也是开过游艇出海的人。” 老爷子笑声爽朗,提起年轻时候的事情,又免不了多提了两句,讲起他当年在三亚出海的事情。 林微云听得认真,一脸敬佩竖起大拇指:“外公真厉害!” 不一会儿,温庭深也上楼来,身后跟着服务员,端着食物。 有海鲜和煎牛排,还有不少素食,应该是给外公准备的。 这么一对比,林微云有些过意不去,抬头看向温庭深,略有埋怨:“你这样,是在考验外公的意志力吗?” 温庭深蓦地勾唇笑起:“这是外公给你点的。” 林微云愣了一下,转而看向老爷子。 老人家正笑呵呵看着两人。 “海鲜这些,外公年轻的时候吃腻了,现在就想吃些清淡一点的,你们不用管我,出来玩,就是要吃得开心,玩得开心才好。”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自家外孙,感叹道:“云丫头,我们家怀景是个闷葫芦,不论是在吃还是在玩这方面,好像都不感兴趣,以后你可得带着他,多出去走走,别老闷在办公室。” 温庭深正在给林微云切牛排,闻言,看向老爷子:“外公,你的担心有点多余。” “多余吗?”老爷子哼了两声:“是谁当年跟在我身后,像个小老头一样,管着我吃喝,这也不让,那也不让!” 温庭深不禁失笑。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老爷子刚被确诊口腔癌,痊愈后需要忌口,但是家里任何人劝说都无果,老人家依旧是管不住嘴,吃香的喝辣的,丝毫不在意,嘴里时常说着觉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能断人口福。 温庭深那时候年纪小,不到十岁,有一次看到母亲为了劝说外公,伤心到躲在卧室哭泣,便决定做些什么。 他知道,外公性子不羁,尤其外婆过世之后,更是把生命看得很淡,好像无欲无求。 这样好,却也不好。 不过他知道在老人家心里,有一直放不下的东西。 那就是琵琶。 温庭深记得当时,他翻出了当代有名的琵琶演奏家,一个个给老爷子介绍。 “外公您虽然很厉害,但是与这些大家比起来,还略逊一筹,比如这位刘德海大师,是载入教科书的人物,外公难道不想以后您的子孙后代,学习琵琶文化时,能指着课本上的人物,自豪地说,这是我的外公……” 提起这些事情,老爷子便哭笑不得,拉着林微云的手说道:“我当时以为,这小子是对我的琵琶感兴趣,特地跟他母亲提了,要把他带在身边教导教导,好家伙,跟着我学了几年,皮毛没学会,倒是磨出了一双审美极强的耳,半点瑕疵听不得!” 林微云想起关跃亭说,他一脸pass掉了《国风之旅》预备的十几个琵琶手,最后指名道姓只要她。 心中便有些开心地看了眼温庭深。 能被他如此认可,说明那一年,她在他心里,也留下了一抹惊艳吧。 温庭深似有所感,抬头看向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光是与他目光相撞,林微云就会害羞低下头,仿佛看久了,她就忍不住想亲吻一下那双深邃的眸。 这样想着,她也果真没骨气低下了头,然后看向老爷子那边,一边用餐,一边听老爷子说一些温庭深小时候的趣事。 无非就是老气横秋管着他 ,陈叔在一旁也添油加醋,把她逗得捂嘴大笑。 “还有吗还有吗?他一直都这样吗?” 活像个好奇宝宝,对他的过往很感兴趣。 “云丫头是想知道什么呢?比如说,哪方面的?”老爷子卖了下关子,打趣问道。 林微云抿抿唇,目光闪烁:“没什么……” 他也就在外公家住了两年,成年后的事情,外公应该不大知道。 外公却看透了她的小心思,笑着道:“别的我倒不知道,只知道,这小子打小跟女孩子就不亲近,也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上心过,他妹妹的同学来家里玩,他都板着一张脸,好像以后不要讨老婆一样,谁知道呀……” 谁知道,最后竟然玩起了闪婚这一套! 林微云忍着笑意,偏头去看默不作声的温庭深,看他如此严肃的表情,还有三年前在日本那次偶遇,能想象以前的他,是有多古板无趣。 最后,老爷子越说越气,拍了拍桌子给她助威。 “云丫头,以后,你可别被他吃得死死的,你必须要让他听你的!给我打破他那些破规矩!” 林微云笑着应承:“好,外公你看着,我一定帮你把以前的委屈都讨回来!等我毕业,我带您出去旅游,我们就当着他的面,吃海鲜烧烤,吃牛排火锅!” “加油!我看这小子,也就对你服软。” 吐槽归吐槽,老爷子还是个明白人。 温庭深低头浅笑不语,切完牛排又戴上手套,开始剥螃蟹和龙虾。 虽然沉默,却用行动承认了这件事情。 林微云僵着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恰好这时,到了七点半,两岸灯光缓缓亮起,今晚还有热闹的灯光秀,岸上的人开始欢呼庆祝。 她受了感染,起身跑到栏杆旁,看着岸边绚烂繁华的光景,回头招呼他们:“外公!灯光秀开始啦!快过来看!” 老爷子笑着抬了抬下巴,示意温庭深过去陪老婆。 温庭深脱下手套,用湿纸巾擦了擦,才悠然起身,目光一直落在栏杆边娇俏的身上。 “外公你们慢慢吃。” “去陪你媳妇吧。” 温庭深走过去时,海城地标最高楼正亮起,明亮的灯光投映在水面,照亮了整个夜空,十分震撼。 林微云看到他走过来,笑容比身后的灯光秀还要灿烂,伸手指向最高处的光束,一脸开心。 “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个角度看外滩光景。” “喜欢吗?” 温庭深手搭在栏杆上,侧着身子望着她。 “喜欢呀!” “喜欢就好。” 温庭深沉思了几秒,又看了一眼远处的灯光,忽然有个念头在心中发芽。 林微云回首看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映在他的侧脸,俊雅清冷中,多了一丝魅惑,令她心动神移。 她不是第一次来外滩看灯光秀,但今晚是唯一一次觉得,这里的灯光秀如此绚烂。 大概是因为眼前的男人,成了今晚最耀眼的存在。 身后忽然有婉转柔情的琵琶声响起。 她看着温庭深出神时,殊不知温庭深也侧首看过来,目光也紧紧锁着她的眸,喉结微滚。 像是磁铁靠近就忍不住相吸,他缓缓低头,声音缱绻。 “温太太,可能要冒犯一下。” “什么?” “可以吻一下你吗?” 林微云紧张得不敢呼吸时,温庭深已经俯身贴了上来。 一个湿热的吻,落在眉心。 第 51 章 “林微云。” “嗯……” , 介意吗?” 温庭深嗓音低哑,,林微云僵着身子, 只觉得耳朵下面一整片肌肤都是滚烫, 灼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 但也的少女, 知道温庭深话里的意思, 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做一个交代。 林微云觉得,两人确实有必要说清楚一下, 但好像不应该在这里,万一被老爷子听到了, 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默了三秒钟,几乎是下意识,她轻轻抬了抬下手, 两根手指扯了他衣袖的一角。 “可以回去再说吗?” 温庭深盯着她的手瞧了两眼, 低低一笑。 林微云霎时面红耳赤咬了下唇,目光直直盯他白衬衫的衣领处, 把那颗白色纽扣看了半晌,试图让自己淡定下来。 而身后的灯光就像温庭深此刻的心情, 心花怒放、灿烂绚丽。 他俯身低下头,与她抵额相触着,温柔说了一声“好”, 然后便是一直盯着她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两人好像也心照不宣。 “想知道那颗糖, 我许得什么愿望吗?” 忽然,温庭深低声问。 林微云掀眸,眼睛忽闪忽闪看着他,轻轻点了下头一脸期待。 温庭深摸了摸她的头发,却问:“糖果还在吗?” 林微云:“在……在家。” 温庭深微微歪了下头:“那回家,我再许一次。” —— 仲夏之夜,月色清凉。 浴室的灯光橙黄温暖,林微云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中媚眼含羞的少女,嘴角抑制不住微微上扬。 好像从今晚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眉心吻,也会令人心动,感觉不真实。 那一刻,有些感情不言而喻,彼此都懂。 林微云知道,如今她跟温庭深,只隔着最后一层薄膜没有捅破,关键是看,他们要如何捅破。 她之前虽然跟他说了回家再说,但她确实还没想好该怎么继续那个话题。 是直接表白说:“温庭深,我觉得,我好像挺喜欢你的,要不我们在一起吧?” 可他们已经结婚了。 如果说:“温庭深,我想跟你做真正夫妻……” 林微云捂着滚烫的脸,瞬间被自己的话肉麻到了。 “啊啊啊……究竟要怎样开口啊?”她拍了拍脸颊,想起今晚要怀着这种心情躺着他身边,就觉得要命。 美色当前,不能亲,不能抱,磨人得很! 还有他说要重新许愿,到底是什么愿望呀! 好想有个时空穿梭架,穿到她喝醉的那晚,她倒要看看,温庭深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她怎么可以一点记忆都没有呢? 内心正天人交战时,忽然下腹一股热流汩汩不经意流出。 林微云一整个人呆住,瞬间不敢动了,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 生理期就到了? 算了算日期,好像就是这两日。 难怪前几天就觉得胸部胀痛,还以为是饮食问题,原来是大姨妈要来的征兆! 这种情况下,林微云更加难为情了。 好不容易忸怩着洗完澡,她探出头偷摸看了两眼。 温庭深还没回来,大概是在书房,楼下也一阵安静,外公这个时辰估计睡了,明早清早要去医院复查。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林微云穿着清凉的短袖睡衣睡裤,在床边来回踱步,看着床中央那个一整个人大的小猪仔抱枕,犹豫着抱了起来,然后看向阳台上的沙发。 觉得好像也能将就一晚。 正打量着沙发时,身后猛然传来温庭深的声音。 “怎么不去床上?” 林微云被吓了一跳,转身看他,闷声道:“那个……我今晚可以睡沙发吗?” 温庭深眉心微蹙看她,眼神晦暗深邃,仿佛是在琢磨她的心情。 “怎么了,因为我?” 他问得这样直白坦荡,反而显得她小家子气。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林微云懵了一下,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连忙解释,“我……我今天不太舒服。” 闻言,温庭深快步走了过去,神色非常担忧:“怎么了?是肚子不舒服?” 他在想,是不是游艇上那顿海鲜大餐的问题。 林微云尴尬地低下头,抓着小猪仔蹄子的手紧了紧。 “不是……就是……那个来了,不太舒服。” 她不想睡床上,一是因为自己量多怕弄脏床单,二是她生理期一向比较痛,会一整晚翻来覆去睡不好觉,怕打扰到他。 而听到这个理由,温庭深也顿住了,显然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问题。 等回过神后,他低笑一声,伸手拿过她怀里的小猪仔,将她拉回了床边:“那就更应该去床上睡。” “我怕弄脏了……” “没事,我不介意。” “可是晚上我会动来动去……” “要是不舒服,可以喊我。” 林微云愣了一下,这种事情,喊他也没有用呀。 可是温庭深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摁着她的肩膀坐到床边,俯身询问她。 “需要喝点什么?红糖姜水?” “啊?”林微云没反应过来。 “我去准备。” 林微云以为家里有红糖,便点了点头,声如细蚊:“那好吧,谢谢你了。” 温庭深勾了勾唇,目光温润看了她几秒:“先去休息吧,等我回来。” 林微云这才反应过来,家里之前就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红糖。 “要出去买吗?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喝点温开水就好了。” 温庭深揉了揉她发顶,俯身与她平视:“如果连这都是麻烦,我还有什么资格向你许愿?” 林微云眼睫颤了颤,盯着他温润的脸庞,忽然觉得,他一点都不冷漠。 这张脸,明明是天底下最温柔的脸。 他虽然不似火那样热情,也不像太阳那般炙热,却是照亮她晦暗人生的清风霁月,温柔、明亮。 而这种被人呵护在手心里的感觉,好像能抵消了不少生理上的疼痛。 —— 夜里九点,温庭深开着车驶出国际公馆,大约十分钟后,找到一家便利店,买了红糖走出来,看到对面的药店还在营业。 想起什么,便快步走了过去。 药店的值班营员阿姨看到他,立马迎了上来:“先生,需要买什么?” 温庭深直接开门见山:“女孩子生理期痛的药,有没有?” “有的,”营员阿姨没想到这么贵气的男人,大半夜出来竟然是给女朋友买这个的,不禁多打量了两眼,然后领着他走到一排药架前,热情询问,“是哪种疼痛呢?” “什么?”温庭深不太懂。 营员阿姨笑着又说:“是疼得直不起身,还是轻微不舒服,如果很疼,可以买这个布洛芬,效果很好,但是如果不严重的话,贴个暖宫贴就好了。” 温庭深拧着眉没有多思考:“都拿上吧,还有什么需要的?” 他想着,万一她疼得难受,还能有个准备。 营员却看他这气派,就好像看到了摇钱树,提了一个篮子就一大堆介绍起来:“女孩子大姨妈痛一般都是内分泌失调,可以买些乌鸡白凤丸调理,然后经期结束之后,最容易气血虚,你要备点补气血的补药,还有维生素……” 说话间,她手里的小篮子已经堆满了各种药,大有一副要把架上的药品清光的架势。 原本她还担心男人会不耐烦,却意外发现,这个帅气高贵的男人,竟然像个三好学生一样,低头听得认真,还时不时点头表示记下了,俨然全球最佳男友。 营员阿姨见状,眉开眼笑继续扫货,直到篮子里装不下了,才意犹未尽说了句:“差不多就这些啦,女孩子好生养着,总归没有错。” 温庭深消化完刚刚的话后,又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阿姨便好声提醒了两句:“这两天别让她碰冷水、吃冷食,然后如果她情绪会低落的话,你想办法好好宠着,总之心情愉悦最重要。” 温庭深十分诚挚说了一声:“谢谢。” 阿姨开心地扫着码,完后又抬头满脸热情问:“先生,我们药店今天搞促销活动,满四百九十八送两份赠品,您可以看下这一排有什么需要的。” 温庭深原本不在意这些,只想赶紧回家,但目光无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扫了一眼柜台前的几排产品。 摆在最上面最显眼的,是一排颜色鲜艳的方形盒子。 “超薄·颗粒·持久”几个大字,直接让他怔住了,刚收回目光,想说不用了。 阿姨却眼疾手快捕捉到了他停留了两秒的目光,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拿,便直接伸手拿了两盒放到袋子里,笑着递了过来:“就拿这个吧,最划算了。” 温庭深拧着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袋子已经递到他手里了。 总归是不能再拿出来放回去,他无奈叹了口气,买了单离去。 药店玻璃门刚自动打开,便听到身后的阿姨温馨提示:“小伙子,那个……女朋友生理期不能用的哈,克制一下。” 温庭深身形一顿,深吸了一口气,提着一大袋药,加速了离开的步伐。 等上了车,看着副驾驶位那一大袋药,他捏着眉心低笑了两声。 忽然想到什么,又探过身去,将袋子里那两盒惹眼的小东西翻了出来,然后拉开座位前的小抽屉,扔了进去。 如果被她看到,指不定要把自己当什么看待。 第 52 章 回到国际公馆, ,倒入保温杯,又提着一大袋药上楼。 轻轻推开门, 主卧一片安静, 。 , 俯身察看。 林微云抱着小猪仔, 脸颊紧紧贴着毛绒, 有些苍白可怜。 温庭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 大概是睡得不深, 林微云懵懵然睁开了眼,看到他顿时爬了起来。 “你回来啦?” 声音软绵绵的,有气无力。 听在温庭深耳中, 便是化作了柔软的蜜,令他喉间也情不自禁低柔起来:“嗯。” 温庭深把保温杯揭开, 垂眸扫了她腹部一眼。 “很痛?” 林微云摇了摇头:“还好,能忍受。” 这么多年,她也早习惯了。 温庭深抬手, 轻柔地帮她把头发勾到耳后, 才转身拧开保温壶,倒了一小杯红糖水出来, 又小心翼翼吹了吹,等不烫了, 才递到她嘴边。 这是要喂她? 林微云愣了两秒,连忙双手接过:“我自己来吧。” 这架势,不知道的, 还以为她因为大姨妈住院了呢! 温庭深笑了笑,也没坚持,又把袋子里的药翻了一些出来, 跟她说:“我买了止疼药和暖宫贴,你要是疼得厉害就吃药,不要忍着。” 林微云扫了眼床头柜的药袋子,眼眸倏然瞪大:“您这是把药店盘下了?” 温庭深眉峰稍挑:“都是店员推荐的,我觉得有用就买了。” “……您还真听劝呢。”林微云忍不住笑出声,打趣说道。 这一看就是捆绑消费啊,他堂堂一个大老板,难道看不出这种销售套路? “你不会被骗了吧?” “没有。” “那店员估计要笑得合不拢嘴了,大晚上来了你这么一尊大佛!她给你多少折扣了?还是买二送一搞促销?” 温庭深抬眸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眼眸,想起被他扔到车上的东西,眼底也浮起一丝笑意。 “是送了一份厚礼。” “是什么?”林微云喝着红糖水,闲着无聊,也就多问了两句。 温庭深却忽然沉默了,目光深深盯着她:“真要看?” “……”林微云眨了眨眼。 药店送的赠品,是什么不能看的? “你要真想看,我等会儿去车上拿给你。”某人一本正经说道。 只是四目相对时,他直勾勾的眼神令人浮想联翩。 林微云忽然一个激灵,脸颊毫无预兆发烫起来。 她总觉得,不是个好礼物,当即低头把红糖姜水喝了,然后催促他。 “你快去洗澡吧,我贴个药贴就睡了。” “好。”温庭深笑容隐忍,不再逗她。 明早两人都要早起,的确是时候该休息了。 等冲了凉出来,小姑娘已经侧身朝里面躺好了,中间摆着那只小猪仔,仿佛楚河汉界,将两边分的清清楚楚。 他唇角微勾,躺到外边,关了床头灯。 卧室瞬间一片漆黑。 当视觉被黑暗笼罩,听觉的灵敏度就会无限扩大。 就比如此刻,他们都能听到彼此不太平稳的气息,显然睡意全无。 酝酿了片刻,温庭深翻了半个身子,面朝小猪仔:“今晚不抱了?” 林微云愣愣出声,有点软萌:“什么?” 温庭深将小猪仔推过去了一点。 “哦……”林微云后知后觉,翻了个身,也侧身面对小猪仔,然后伸手小心翼翼抱了过去。 却一不小心碰到温庭深的胸膛,触感温热硬邦,她刚想缩回手,竟被反手一把抓住。 男人将她的手握在心口。 “林微云。” “嗯?” “明天无论什么结果,都别哭。” 他声音浅浅,有些疲惫无力。 林微云刚想抽回来的手顿了顿,然后拇指动了动,指腹在他手背刮了刮,轻声安抚:“好。” 这一晚,他们没有放开彼此的手,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安然入睡。 —— 翌日下午,海城仁华医院。 老爷子早上抽了血,照了增强CT,下午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林微云正凑在温庭深手机屏幕前,心情忐忑不已。 她一条条看下去,看不太懂,但是最后面一条提示,不禁呼吸紧促:“这个建议继续治疗后复查……这个是不是说明,外公暂时没事了?” 温庭深滑动屏幕的拇指也跟着微微颤抖,良久,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转眸,与林微云对视了两秒,终是没忍住,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 “是的,没事了。” 第一次,林微云听到他声音在颤抖,好像要哭了。 顾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林微云也伸手环抱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真好。” 温庭深沉哑笑出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林微云把头埋在他胸前,熟悉的气息从鼻尖钻入,她忽然就想起今早醒来时,自己也是这样,被他密不透风拥在怀里。 “楚河汉界”早已不知道被踢到哪个角落了。 要不是外公在楼下等着,两人还不知道要尴尬到什么时候。 “谢谢你。”温庭深声音清润,仿佛带着劫后重生的喜悦,“谢谢有你陪着我。” 林微云抬头:“你要是需要,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温庭深盯着她看了两秒,唇角勾起来:“需要。” 林微云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颊瞬时红透,刚想从他怀里出来,就听到身后有打趣声。 “哟哟……你们小两口这是怎么了?结果出来了?” 老爷子跟陈叔刚从洗手间出来,看着两人抱在一起,顿时吓了一跳:“怎么眼睛都红了?是结果……” 林微云哪还敢耽搁,迅速从温庭深怀里挣脱出来,尴尬地扭过头,不敢看人。 “结果很好。”温庭深生怕外公多想,把检查结果页面递给他:“您自己看看,具体我们再看医生怎么说。” 老爷子毕竟是得过两次癌症的人,看了看各项指标,语气颇为自豪:“我就说,老爷子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你在群里给他们发条信息,一切安好,省得他们操心了。” “好。”温庭深想起中午电话不断的场景,也是无奈笑出了声,转身去给家人群里报平安。 “外公,恭喜您!等您彻底好了,我带您出去游玩!”林微云调整好情绪后,走过去给老爷子一个大大的拥抱,也终于开怀一笑了。 “你呀,有了怀景这小子,就不会记得外公了。” “不会的……”她小声嘟囔,偷偷瞥了一眼温庭深。 他也正抬眸看过来,捉到她眼底笑意更深。 与此同时,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 “外公?” 林微云转身,便见一位漂亮的女医生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两张报告单。 温庭深一愣,老爷子也略微惊讶:“小苏,你怎么来了?” 被叫小苏的女医生面容清冷,声音却十分温柔,笑着对老爷子说道:“您过来复查也没跟我说一声,还是槐南打电话过来,我才知道。” 原来是熟人。 林微云在温庭深与她之间来回打量了片刻,猜测这么漂亮的女人,该不会是…… 温庭升温声道:“只是复查而已,流程都知道了,就没打扰你工作了。” 老爷子也笑:“是啊,住院那段时间,已经够麻烦小苏你了。” “您要这么见外,槐南回来会怪我的。” 苏安扶着老爷子往主任诊室走去,把报告递了过去,声音温软:“外公,您的结果出来了,恢复得很不错,主任也正在等您呢,他会跟您说一些后期复查需要注意点事情。” “好的,麻烦小苏了,有空你们过来南溪,来外公家玩。” —— 半个小时后,众人从诊室出来,脸上神采奕奕,如沐春风。 老爷子脚步也轻快了许多,笑呵呵出了门。 这次术后复查,算是安全通过了,后面只需每隔三个月复查一次就行,好好调理,一年后,就可以恢复饮食正常了。 一切尘埃落定后,陈叔带着老爷子先回了车,温庭深跟林微云去一楼大厅取药。 苏安刚刚注意力一直在老爷子身上,此刻才留意到了跟在温庭深身后的小姑娘,便笑着打了声招呼:“这位是……” 温庭深将林微云拉了过来:“我太太,林微云。” 此话一出,不只苏安怔住了,林微云也呆了片刻,抬头看向他。 苏安一脸惊讶:“太太?你结婚了?” 温庭深勾着唇笑了笑:“对,就这段时间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然后低头,拍了拍一脸蒙的林微云:“叫嫂子。” “嫂……嫂子?” 这次,轮到林微云震惊了。 温庭深点头:“苏医生是我表嫂。” 林微云顿时呆若木鸡,为刚刚不友好的猜想而惭愧,连忙上前礼貌喊了一声:“嫂子好!” 苏安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平复过来,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水灵灵的,一个古典大美人坯子,不过看着年纪好小,像个女大学生,便笑了笑。 “叫我安安姐就行,微云,我这样叫你可以吧?” “可以的,安安姐!” 已经在老爷子寿宴上见过大场面的林微云,显然对这种见家长已经能应付自如了。 更何况,这位漂亮的表嫂温婉亲切,让人一眼就想自来熟贴贴。 苏安看着两人:“等槐南回来,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吧,虽然同住一个小区,平常也难得碰一面。” 周槐南这个月在外地拍戏,还没回来,就年前温庭深搬进来的时候,几人聚过一次,平日里忙工作,也没时间聚聚。 “好。”温庭深点头答应。 约好时间后,苏安还有手术安排,便先行离开了。 林微云看着苏安离去的白大褂背影,气质清冷美艳,又想起刚刚温庭深说过,这位嫂子年纪轻轻就是主治医师了,不禁感慨。 “你表哥福气可真好,有个这么优秀又漂亮的老婆!” 温庭深想起什么,勾着唇笑了笑:“嗯,周槐南福气是不错。” 林微云“咦”了一声:“你表哥叫周槐南?”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嗯,”温庭深点头,末了,又淡淡道:“他还有个艺名。” “艺名?”林微云更加惊讶了,一脸好奇盯着他看。 “周易。” 温庭深说出这个名字后,低头去打量她表情。 林微云果然如预料中那样,呆愣在原地,嘴巴张到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周易吧?” 本名叫周槐南的周易。 好像就娱乐圈中那一位吧? 温庭深挑着眉,但笑不语。 林微云深吸了一口气,强装淡定:“我一时竟不知,到底是谁更有福气!” 那可是周易唉! 娱乐圈顶流影帝周易!听说英年早婚,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温庭深的表哥! 而且刚刚她说,他们住一个小区?这也太幸福了吧! 虽然她很少追星,但对周易的印象一直很不错,毕竟,能一直红了十年也没有塌房,没有绯闻的明星,着实屈指可数。 眼看她一副犯花痴的模样,温庭深挑着眉,语气提高了些:“其实,我运气也不错。” 林微云:“……” 她好像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 这两天,某人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好像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呢! 林微云抿着唇不说话,只是低头忍不住嘴角微漾。 毕竟,谁能拒绝这样的男人明目张胆的偏爱? 温庭深盯着她意味深长而笑,而此时,大屏幕上显示出了外公的名字,他看了一眼,让她在外面等着,便去排队领药了。 林微云看着人群中高大挺拔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会有男人这么有魅力呢,光是一个背影,就能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和安全感。 其实真要论起来,她才是那个最幸运的人。 有生之年,能遇见他。 第 53 章 第二天, 外公 林微云留他多住几日,家,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有时间回南溪看看, 外公就很高兴。” “会的。” 一旁, , 目光看向林微云, 似乎意有所指。 啊, 以后阿云回家,也方便咯。” 林微云挠了挠耳背后,心中暖暖一笑。 是啊, 以后回南溪,也会有回家的期盼了。 外公回去后, 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晚上怎么睡,好像又成了一个纠结的问题。 温庭深送外公他们去机场后, 直接去了公司, 林微云自己在家练了一天的琵琶,想着晚上睡觉的问题, 就感觉到别扭,犹豫着要不要把主卧的东西搬出来。 虽然她跟温庭深已经心照不宣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但好像那句话没有说出口,就不算是真正的情侣。 之前碍着外公的原因,两人可以心安理得躺在一张床上, 但如今没有外公的监督,再躺一起,怎么说都有点奇怪, 奇怪到有点不真实。 恰好,孟其姝打来一个电话,两人聊了一会儿,话题转到她跟温庭深身上。 孟其姝问她最近和温庭深进展如何,林微云也没有藏着掖着,正好有倾诉欲,便将最近的事情都跟她说了。 “你说,是不是我们进展太快了,所以我才觉得不真实?” 此话一出,孟其姝都快抓狂了:“哪里快了?我都磕了你们两个月了!结果你俩还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中间还隔着楚河汉界!我这要是在追剧,立马把电视砸了!” “你冷静点……”林微云躺在沙发上忍不住笑出声,“我这不是觉得有点离谱嘛~” 回想着这两个月的事情,就如一场爱丽丝梦境,远比她之前的二十二年都要精彩,就是因为太精彩了,她觉得有些隐隐不安。 “哪里离谱了?” “明明我们是各取所需而结婚的,合约到期,大家有需要就继续,没需要就结账走人,我拿他百万赔偿金心安理得,可现在要成了真情侣……万一分手了,拿他一毛钱我都觉得烫手!钱倒不是问题,主要吧,觉得以后真闹掰了,我都无颜面对老爷子。” 孟其姝顿时仰天长叹一声:“我的好妹妹,你还不明白吗,人温总跟你结这个婚,根本就没想过要离婚!” “你怎么知道?” 孟其姝拍了拍额。 果然,还是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把你们的合约翻出来看看,那些条款,哪个是合约夫妻该有的待遇?” 林微云还真闲着无聊,把合同找了出来。 时隔一个多月,再看这些条款,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不会是在结婚前,就对我……” “妹妹呀,你才反应过来啊?人家堂堂一个公司总裁,二十八岁的大男人了,你真以为会因为他外公喜欢你就跟你结婚?那关跃亭还说,老爷子还撮合了他跟你们镇上一个世家独女呢,人家不也给明确拒绝了?为什么就偏偏选了你,还给了你这么好的条件,这不明摆着,心悦你!喜欢你!想要你嘛!” “停停停——我懂了。”听到后面四个字,林微云直接心尖一颤,叫住了越说越上头的孟其姝。 说起来,他们还没有对彼此说过“喜欢”这个词呢。 她还想说什么,忽然看见关跃亭的电话打了进来,便连忙跟孟其姝说再见。 “不说了,关老师找我了,估计是工作上的事情~” 那头,孟其姝最后还不忘提醒:“今晚记得把你那个楚河汉界撤掉!” 林微云没理她,挂了视频后,忍不住笑了两声,才去接关跃亭的电话。 —— 然而,很快,孟其姝的建议就落空了。 关跃亭打来电话,要林微云临时收拾好东西,跟他去东城出差一趟。 《国风之旅》第二季的取景定在东城兰陵古镇,而这一季的配曲,关跃亭也早已敲定全权交给林微云来制作。 这让林微云既期待又无奈。 她才刚体会到的爱情啊,就要一别两地了! 然而来不及多想,飞机定了下午三点半的,还有四个小时准备,倒也充裕。 洗了个澡收拾好衣服出来,林微云才看到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是温庭深二十分钟前打来的。 便躺到沙发上回拨了过去。 温庭深那边很快接通了,她刚开口问怎么了,就被打断了。 “还在家吗?”声音压低了些,但也没有很明显。 “在呀,刚去洗澡了,”林微云说完,又问他:“你在忙吗?” 总感觉那边气氛不太对劲。 “嗯,开会。” “……”林微云当即一愣,“那要不,等会儿再说?” 她感觉自己都能听到那边似有若无的吸气声了。 确实也如她所想,华宁高层会议上,一众部门经理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多言。 纷纷猜测对面是何方人士,能让一向高冷的老板说话如此温柔。 “不用,”温庭深却旁若无人道:“出差的事情,关跃亭跟我说了,你在家等我,我这边开完会就回来,最多一个小时。” 林微云原本低落的情绪,因为他这句话,瞬间愉悦起来,“好,我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后,她几乎是没有犹豫,立马跑到楼上,给自己化了一个清新的妆容。 倒不是因为要出门,而是想着,在离开之前,给他一个美美哒形象。 半小时后,林微云终于折腾完自己的脸了,看了下外面正明亮的午后,困意也袭来。 只是她实在没精神爬到楼上了,直接从茶几抽屉拿出一个前几天买的粉色小狐狸眼罩,往眼上一戴,枕着枕头,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 而匆忙结束会议后的温庭深,直接从公司一脚油门踩回了国际公馆。 —— 夏风习习,阳台的白色窗帘随风飘舞。 玄关处传来指纹解锁的声音,温庭深推门而入,换了鞋,目光却直直望向客厅。 “林微云?” 没有人回应,他以为她在卧室,来到客厅,才见到躺在沙发上蜷缩着一个小身影。 因为戴着眼罩,他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 温庭深走过去俯身看了一眼,轻声问了一句:“睡了?” 好一会儿,才见她动了动身子,更像是伸了个小懒腰。 温庭深唇角一勾,原来是真的睡着了。 的确,这个点正是她午休的时刻。 他蹲下身,盯着她看了两秒,想着要不要将她抱到楼上去,目光却扫过那红润的唇瓣,一些记忆不合时宜涌上脑海。 时过多日,他依旧记得,那里有多柔软,多甜蜜。 今日这样艳丽绽放,像是沾了雨水的红玫瑰,待人采撷。 温庭深只觉得喉间一紧,坐到她身边,俯身盯着看了许久,唇角轻轻勾起,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林微云这时也隐约感觉到有人坐在沙发边,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才下意识抬手要去摘眼罩。 却碰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当即一喜:“你回来啦?” 然后,一双手忽然握住了她手腕。 “林微云。” 头顶随之传来温庭深清淡的声线。 他每次这样沉哑喊她名字,她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加速。 “怎么啦?” 林微云动了动手,想摘了眼罩看看他,但他好像不让。 修长的手指握着她细若瓷骨的手腕,拇指指腹似有若无在她的脉搏处抚着,带着说不清的暧昧和强势。 “等会儿要走?” “是呀,关老师没跟你说吗?要去东城出差,得一周呢。”视线被关闭,林微云感觉自己的声线都变了。 “那我的愿望,你还能帮我实现吗?” 林微云张了张嘴,差点忘了这件事情了。 “你还没跟我说是什么呢,要是不费时的话,我勉强帮你实现一下吧。” 温庭深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十分好听:“不费时,一句话的事情。” 林微云咽了咽口水。 虽然她看不见,但能强烈感受到,属于他的气息在一寸寸逼近,有一丝温热在她脸颊上方徘徊。 她咬了咬唇:“那你说。” 温庭深垂着眼睫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红唇,被洁白的牙齿咬出了两条痕迹,稍纵即逝,又恢复了饱满柔软。 他喉结滚了滚,想起濯园那个灼人的午后。 他也曾这样啃咬过这张嫣红又柔软的唇,是不是也留下过这样的痕迹。 一次又一次。 那股食髓知味的劲儿涌上头脑,温庭深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克制,一想到她要离开自己那么久,心中便十分后悔。 这些天的隐忍,过头了。 他低头俯身,缓缓贴近她的唇瓣,几乎是与她鼻息相抵。 “林微云,我喜欢你,在领证之前,就喜欢了。” 林微云没想到告白来得这么突然,愣在当场。 她甚至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从与他厮磨的唇瓣感受到他滚烫的温度。 “你要不要,也喜欢我?” 每一个字,或轻或重从她唇上碾压而过,属于他的气息和温度,也在疯狂夺取她的理智。 他就停在最后的关头,耐心等着她的回复。 仿佛只要她说一句不愿意,他就会撤退,哪怕箭在弦上,林微云相信,他也能做到。 “我……” 恍惚间,她才发现全身上下都被他扼制着,根本无法动弹,只有舌尖还是自由的。 她下意识舔了舔下唇瓣,却不小心碰到他蛰伏在一旁的薄唇。 是与她不一样的柔软和清香,有酥麻的电流一瞬而过。 温庭深亦是浑身一顿,目光深深盯着她。 林微云顿了顿,随即手抬起,颤颤巍巍抚上他的腰,隔着单薄的衬衣,能摸出他紧绷的肌肉线条,充满了侵略性。 就好比现在的温庭深。 她庆幸,自己被遮住了眼,不用看他火热的目光,不然她肯定没法如此大胆回应。 温庭深感受到腰际的轻柔,想起她每次回应他,都是这样的小动作,像个害羞得不敢说话的小姑娘。 松了她的手腕,他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哂笑:“这是你的回答?” 林微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下一秒,她也无需回答了。 温热的气息覆盖住了她的唇舌,她就像突然坠入一片迷雾森林,充满了他的气息,神秘又刺激。 当然,更多的还是那股无法言喻的甜蜜,渗透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 湿热的雨林、清雅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辗转吮吸了许久,温庭深才长驱直入攫取属于她的丝丝甜蜜。 这次吻,明显不同于濯园的那个失控的吻。 他如谦谦君子一样得到过她的同意,却又如同罂粟一般吸引她。 她没有喝酒,他也没有醉,但早已沉沦于彼此的气息中。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一连串急促的呼吸声,还有暧昧的吮吸声,此起彼伏。 林微云也不知道是自己午睡得头脑发昏,还是被他吻的头脑发昏,她手渐渐上移,搂住他的脖颈,头微微仰起,彼此都行更加深入,如拨弄琴弦一般轻拢慢挑,摸索出了最合拍的旋律。 许久,许久过去了。 这个深吻因为占尽天时地利,好像没有停止的尽头。 要不是因为戴着眼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恐怕刚刚化的妆就白化了,但也因为只有下半张脸,某人就缠着她的唇可劲嚯嚯,她都觉得唇瓣发麻了。 是最后,林微云感觉自己要呼吸不了了,因为他渡过来的气,她已经没有力气转换了。 偏偏他犹未满足,含着她的舌尖细细麻麻吮着,手也情不自禁有了自己的思想,火热如蛇,钻入蔓延。 惊急之下,林微云咬了一下他的唇。 刺痛惊醒了沉迷温柔之乡的温庭深,他气息沉沉抽离唇舌,沉重的身躯半伏在她身上,下巴蹭了蹭她颈窝,手也就势停下。 林微云还有些懵,吁了一口气后,脸颊绯红不敢动弹,隔着衣衫,手悄悄握上了他的手背,生怕他还要乱来。 “这个……真的是你的愿望?” 她有些遗憾,没有第一时间听到他的愿望,歪着脑袋很认真回想那晚,零星的记忆,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如梦似幻,好像真的处处都是他的气息。 “不相信?”温庭深想起那晚的旖旎画面,气息灼灼。 林微云只觉得脖颈间一片滚烫:“没有……” 温庭深抬起头俯身看她,勾了勾唇:“那晚,你告诉我很多秘密。” “……比如?” 眼见她张着小嘴恍惚,温庭深便觉得可爱不已。 俯身啄了啄她已经微肿的红唇,声音暗哑。 “你说,你想要的不是五弦琵琶,是我。” “你还梦到过我。” 第 54 章 “我没有 “没有什么?”温庭深衔着她的唇, 又吮吸了好一会儿,低哑问:“没有梦到过我?” 林微云哑口无言,被他撩……” “你眼里 他声音里竟然有些委屈和失落, 与刚刚的霸道强势截然不同。 隐隐还有起身离开的架势。 林微云遮着眼, 没看到他含笑的眼眸, 下意识抱紧了他:“不是。” 她当然不能否认, 自己还是肖想过他的。 温庭深惊喜出声, 继续深吻, 转而退出:“那梦到过我也没有撒谎?” 林微云唔了一声,觉得他在给她挖陷阱,气喘吁吁说:“你别胡说!” “在你家那晚, 难道不是梦到我了?” 林微云心中大为震惊。 那晚春梦? “你喊了我的名字,就像……刚刚那样的声音。”温庭深显然不打算让她敷衍过去。 林微云抿紧了唇, 决定闭麦。 温庭深却用鼻尖蹭她唇瓣:“林微云,你到底梦到过我几次?” “才没有!” 林微云终于忍不住,抬头要咬他。 温庭深哑然一笑, 遂了她的意, 凑了过去,任她发泄。 林微云是真的被气昏头了, 搂着他的脖子,顺着鼻梁骨在他脸上胡乱咬了一番。 看不见, 她就肆意瞎摸,摸到哪里就咬哪里,比他刚刚可凶狠多了。 温庭深低低沉闷了两声, 有些甘之如饴,强压着要吻她的冲动,只能偷偷在指尖点火, 隔着丝滑在边缘徘徊。 极致诱惑的气息,钻入心扉。 林微云瞬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因为没有视觉,那种火热交加的柔软,如气球一般渐渐膨胀。 温庭深一点一点,再次诱她深吻,仿佛怎么都吻不够。 林微云恍惚微喘,一想到两人即将分别多日,瞬间没有反抗了,只能借着眼罩的遮掩,沉沦他修长温柔的指尖。 犹如深海里暗浪汹涌、火山爆发。 这种感觉,好像……既羞.耻又舒服。 她渐渐有些迷恋他的力度,甚至想要他更上来一点。 有了这个念头后,她呼吸渐渐急促,手无意识摸上他的手背,想要给他指引前进的路。 然而当那温热的指尖碰触到点时,林微云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全身都酥软了。 “唔……”她全身血液顿时充上脑门,咬着他的下巴微微用了力,“别……” 温庭深吻了吻她的唇,语气尽是克制:“好,不动了。” 再动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修长的指尖顺势退了出来,抚上她的脸颊,细细吻了吻,脸上的眼罩也被渐渐揭开。 刺眼的光芒照得林微云睁不开眼来,她皱着小脸躲了一下,温庭深将她搂在怀,低头亲了亲她眉眼。 “梦到我是什么很丢脸的事情吗?” 热吻转移至她耳垂,噙着他觊觎许久的柔软珍珠,温柔失笑:“我也每日每夜都梦见过你,就像现在这样的梦境,都数不过来。” 林微云伸手锤了锤他的肩膀,声如蚊蚋:“流氓!” “这就流氓了?”温庭深声音沙哑:“还有更坏的,你要不要知道?” 他作势又要抬手放回原来的部位。 “温庭深!”林微云急了,一张脸憋得通红。 而这次没有眼罩遮挡,她一眼便看见男人眼中波涛暗涌的欲,就那样光明正大望着她。 林微云明白,成年男女,尤其是他们这样持证上岗谈恋爱的,擦枪走火什么的,实在太正常了。 她眼睫颤了颤,抬手遮住了温庭深的眼,声音气若游丝:“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怕……” 温庭深拿下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怕什么?” 林微云不说话。 此情此景,她怕什么,他不是心知肚明么! 温庭深唇角微扬,浅浅一笑:“放心,不会吃了你。” “至少不是现在。” 虽然他有这个心思,但她身子不舒服,他这点人性还是有的。 更何况,温庭深始终觉得,他的太太年纪还尚小,怎么着也要等她毕业之后。 等她愿意成为真正的温太太。 林微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姨妈护体,当即低低偷笑一声,也不再紧张,窝在他怀里,像只猫咪一样,哪怕气息被他撩拨得一塌糊涂。 她就是这样的有恃无恐。 “东西收拾好了吗?”温庭深眼眸半眯,一只手抚上她眼角的泪痣。 “嗯。”林微云闭着眼,点了点头。 “我买的那些药呢?还有暖宫贴,也带上。”他手放在她腹部揉了揉,又低声问了一句:“还痛不痛?” 林微云红着脸摇头:“就前两天痛,现在没感觉啦~” “那再躺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虽然知道他的意图,林微云还是没有推开他,这样静静相拥的时刻,她也期待了许久。 “温庭深,你什么时候喜欢我了呀?” 终究是抵挡不住他的温柔攻势,她抬起头,鼓起勇气询问,实在好奇。 温庭深低头看她:“具体哪一天,哪一刻,我也不确定,但肯定是在你跟我表白之前。” 林微云想起那次在船上处心积虑的表白糗事,当即扬起了下巴:“我才没有表白!” “我知道。”知道她嘴硬,温庭深挑眉,故作一脸无奈:“你只是为了我的琵琶。” 看他这样受伤的表情,林微云又笑了:“也不是谁有五弦琵琶,我都会表白的。” 说白了,还是看中了这张脸。 “哦——是吗?”温庭深嘴角噙着笑:“看来是我的荣幸。” 林微云害羞地把头埋在他脖颈,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时间已经不多了。 温庭深摸了摸她的发顶,语气温柔:“记得想我。” “你呢?会想我吗?” 温庭深不禁失笑,低头又覆上她的唇:“你说呢?” 林微云唔了一声,一瞬间,呼吸尽数被夺走,碎在唇齿间。 满腔柔情都是他的气息,她人还没离开呢,就已经依依不舍了。 果然,爱情就是事业的绊脚石呀~ —— 等两人收拾东西出发时,关跃亭那边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催促。 “林同学,你们家温总去接你了,到哪儿啦?” 林微云:“我们出发了。” 关跃亭嫌弃啊了一声:“刚出发?他不是老早就回去了吗?这么磨蹭?” 林微云忍着笑意,看向温庭深。 温庭深手搭在方向盘上,目不斜视:“你跟他说,半小时到。” 殊不知他看向前方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恨不能将电话那头的关跃亭切成片。 林微云转达了他的话后,就挂了电话,聊起这次仓促出差。 “关老师说,兰陵镇这一期编曲由我负责,感觉压力山大呢。” 温庭深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眸又恢复了温柔。 “不要有压力,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 “我第一次这样正式编曲,怕做得不够好。” 她之前大多数是改编名曲,即便是新作曲子,也是较为简单的,而如今有关跃亭那首《九州山河》珠玉在前,《国风之旅》早已被拉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她岂能随意对待。 温庭深声音坚定:“我相信你可以的。” “你哪来的自信?”林微云忍不住问。 温庭深一脸从容:“你给的。” 林微云一愣:“……好吧。” 被人这样捧着,她心底忍不住乐开了花。 恰好遇到红绿灯口,车子缓缓停下。 温庭深侧眸看她,下巴轻抬:“身为投资方的太太,你也不必害怕,放心大胆去做就是。” 那温柔宠溺的语气,瞬间让林微云惊呆了,眼眸一睁,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你这样很危险。” “怎么?” “涉嫌以权谋私。” 温庭深浅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脸上笑容不羁:“我砸钱给自己太太玩,算哪门子以权谋私?” 林微云掐了一把他手背心,嘴里喊着色令智昏,嘴角却翘到了天上。 —— 半小时后,机场停车口。 林微云恋恋不舍拿起包,转头看向温庭深:“你不用送我进去了,关老师说在门口等我。” 温庭深淡淡“嗯”了一声,帮她解了安全带,看起来情绪不太高。 林微云迟疑了半秒,喊住了他,“温庭深。” “嗯?” “你过来一点。” 温庭深低眸看了一眼她狡黠的眼眸,瞬间知道她的意图,唇角微勾,上半身倾了过去。 林微云如小鸡一样啄了啄他的唇,便要退开。 却被温庭深伸手揽住了后脑勺,把她又拽过去了一点:“就这?” 林微云眨眼:“不然呢……” kiss bye不都这样吗? 温庭深显然不满足,俯身贴了过去,含着她的唇狠狠吮吸了一番。 林微云身子一僵,不敢动弹,想着车外人来人往,而且这里还是临时停靠点,不能滞留。 眼看某人勾着她的唇舌要深入,林微云急了,挥舞着手拍了拍他肩,提醒他收敛点。 就在这时,车窗被敲响了。 林微云吓得连忙推开他,一脸惊魂未定。 不会是被交警叔叔发现了吧? 她满脸羞红,某人却一脸淡定,指腹揩掉唇角的口红,又去整理她的头发:“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明明是沙哑的声音,却隐隐带着杀气。 林微云咽了咽口水:“什么?” “炒了关跃亭。” 林微云:“……” 下一秒,车窗被降下,林微云抬头,看到关跃亭的脸,睁大了眼趴在车上。 “干啥呢,还不下车?” “关……关老师?” 林微云想起刚刚旖旎画面,顿时胸口一紧,脸更加热了。 这比被警察叔叔看到还要尴尬好嘛! 她连忙推开车门,一溜烟跑了下来,低着头不敢看关跃亭打量的眼神,心里紧张得不行。 “安全带……卡住了。” 随意瞎掰了个理由,也不管他信不信,就往车后备厢走去。 关跃亭自然是不信的。 “就那辆几百万的黑武士,你跟我说安全带卡住了,你觉得我信?” 林微云一窘,顿时不想说话了。 这时,温庭深也下了车,走到她身边。 车后厢被打开,关跃亭一脸赔笑,主动帮忙把行李箱卸下来,林微云接过后,直接不敢看温庭深。 “关老师,时间要来不及了,我们赶紧进站吧!” 说罢,回头又对温庭深挥了挥手:“再见!” 她说生怕关跃亭多问几句,拉着行李箱一溜烟跑了。 温庭深站在车边,目送她远去,随即又想起什么,转身看了一眼关跃亭,目光一剜。 关跃亭被他盯得打了个冷颤,赶忙解释。 “温总,这件事情你不能怪我,是摄影组同事说这段时间东城天气好,适合取景,下个月天气太热,容易中暑,你也不想林同学大热天的,跟着我们这外面跑吧?” “就非得今天?”温庭深声音极为冷淡。 但凡晚一天,他也不用憋着一肚子话,亲自送她离开。 “我真的尽力了,原本是定在昨天出发的,这不因为老爷子我推了嘛,原本还想着,万一……我就不带林同学去了,幸好幸好,老爷子一切安康,我们林同学也即将大展宏图,好事成双啊!” 温庭深叹了口气不说话。 关跃亭却好奇了:“话说回来,老爷子已经回南溪了,林同学也不用陪你演戏了,就出个差而已,你依依不舍什么?” 温庭深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帮我好好照顾她。” 关跃亭点头:“那是自然!不用你说,我也会当姑奶奶伺候着,林同学可是我们团队的宝,珍贵得很。” “说得好,她要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关跃亭唉了一声:“你过分了啊?搞艺术哪有不掉头发的?天天熬夜找灵感……” “那就别让她熬夜。”温庭深打断他的话,抬腿往驾驶位走去。 这嚣张的态度顿时让关跃亭不爽了,忍不住吐槽了两句。 “我觉得你最近飘了,仗着那一纸契约管得太多了,之前是生活上就算了,现在就连工作你也想插一脚,你就不怕林同学出现逆反心理,想远离你?听说东城专出美男,以林同学这样的绝色,万一看上哪个……” 温庭深拉开车门的脚步一顿,挑着眉梢看他。 “你可以试试。” 第 55 章 来到东城, 林微云才发现,大礼包。 姝! 林微云惊喜万分扑了上去:“你怎,我好想你啊!” 孟其姝拍了拍她脑袋, 指了指她身后的关跃亭:“关老师邀请我过来的呀, 怎么样?惊不惊喜?” 林微云像个小孩子, 抱着她跳了跳:“我可太开心了!” 晚上, 才知道, 孟其姝是东城人, 对这个城市很熟悉,关跃亭知道后,郑重邀请她参与这次旅行。 当然, 比起向导一事,孟其姝更关心林微云跟温庭深的感情进度。 这晚, 两个小姐妹窝在床上,说着悄悄话。 当知道温庭深率先表白后,孟其姝一副早已预料到的高深表情:“我就知道, 一定是你们家温总先告白!” 林微云:“为什么?” 孟其姝敲了敲她脑袋:“就你这榆木脑袋, 要能等到你开窍,我愿意称他忍者神龟!” 林微云皱眉:“他才不是乌龟!” 孟其姝猛吸了一口气:“我的重点是在龟上面吗?忍啊妹妹!” 林微云蓦然想起白日失控的场面, 脸颊骤然一红,把头缩进了被窝。 这么一说, 温庭深确实挺能忍的。 但是她好想知道,他忍不了的场面,会是怎样的…… 一些涩涩的画面涌入脑袋, 她忽然有点想念他清冽的气息和怀抱了。 孟其姝见状,扯着被子打趣:“想什么呢?还不好意思了,怎么, 他是忍者,你就打算做乌龟跟他配一对啊?” “瞎说什么呢!” “哦,他没有忍,那对你做什么了?” “孟姐!” 林微云红着脸不敢开口。 论起套路孟其姝跟温庭深不相上下。 然而这次出差意义重要,容不得她半点儿女情长,几乎是踏上这片土地,就要开始投入所有心思。 比起出差,林微云更倾向于称之为旅游。 音乐人的创作的灵感,大多是从旅行的回忆中,突然产生的,不能急于求成。 所以每天晚上回到酒店,她都要把当天的所见所得,和因此产生的头脑风暴记录下来。 东城古镇与南溪古镇截然不同,如果把南溪比作江南温婉的少女,那东城就是沙场威武的将军,充满了历史沧桑感。 这座千年古城,保存着各个历史时期数不清的文物古迹和历史建筑,越发深入,才发现预留的一周时间根本不够走完所有景点,还要跋山涉水去博物馆和古村落考察当地风土人情与历史文化。 好在有孟其姝这个本地人的带领,一晃五天过去了,林微云也算收获满满,从这些古城遗迹中,她确实迸发出了不少灵感。 只是因为忙于记录旅行,她几乎没有时间跟温庭深打电话,每天只有晚上临睡前才能跟他聊两句,但往往也没聊两句,她就累得睡着了。 这日,好不容易早点回来,她兴高采烈跟温庭深早早通了电话。 “今天我们去了天下第一酒都,感受到了李白魂牵梦萦的酒乡,我还给你外公和阿爷寄了两瓶酒过去。” 那头,温庭深似乎没闲着,哪怕是在周日也很忙的样子,大概在书房办公,气氛静默,偶尔会回应她一下。 “今天喝酒了?” 林微云瘪了瘪嘴:“没……就我这酒量,一杯酒下肚,恐怕得被人抬回来。” 倒是孟其姝和关跃亭这两个酒鬼,在酒店大堂酒吧喝酒,现在还没回来,甚至还不让她参与。 “关老师说,你不让我喝酒。”搞得她像个未成年小孩儿一样。 温庭深低笑了两声:“嗯,我不在,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我很乖的,又不会闹。” “就是因为太乖了,我才不放心。” “嗯?” “醉了的阿云很可爱。” 林微云被他这一声“阿云”直接叫得心头一软,没喝酒也醉了。 “真的?” “嗯,不吵不闹,就抱着我不撒手,说一些小秘密,可爱到我想亲。” 又撩又哑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入耳,更加酥麻。 林微云很没骨气地红了脸:“那你亲了没有?” 温庭深语气高深莫测:“你猜。” 林微云想起孟其姝给他的称号,忍者神龟,便忍不住哼道:“肯定没!” 她相信他的正人君子。 温庭深嗓音低哑笑:“你是在怪我没有亲?” 林微云捂着脸笑了两声,不说话。 温庭深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林微云抱着枕头在床上打了个滚,有些无奈:“大概还要四天吧,怎么,你想我啦?” 隔着电话看不到人,林微云已经越来越会撒娇了。 温庭深沉默了两秒,鼻音浓重:“嗯,很想。” 林微云安慰他:“四天很快的。” 温庭深却叹了一口气:“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林微云:“……” 现在的温庭深也越来越会撩了,情话张口即来啊。 但其实,她也挺想他的。 “关老师说明天要去马场看马戏,顺便体验一下骑马的感受,他说你会骑马,是真的吗?” 温庭深:“嗯,小时候跟我阿爷学过。” 他阿爷是骑马打过仗的,所以温家每个男子都要在成年前学会马术。 “哇,突然好想见见阿爷了。”林微云忍不住说道。 说起来,她跟温庭深外公很亲近,但还没见过他阿爷呢,只在那日外公寿宴上,跟老人家通过电话,能感受到是一位很亲切的爷爷,虽然语气有些严肃,就跟他父亲哥哥一样,正派严谨,自带威严感。 温庭深笑了一声:“等你毕业,我带你回北市,他老人家也期盼得很。” “好呀~”林微云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那个,我的毕业晚会你能来参加吗?” 温庭深:“怎么参加?” “就是作为家属代表,坐在台下看节目。” “哪天?” 林微云:“六月一号,儿童节。” 今天五月十四号,还有大半个月时间,倒也不着急。 “好。”温庭深似乎顿了一下,才答应了下来。 林微云瞬间开心得像个小孩子:“你知道吗,我之前还很难过,这次毕业典礼,我没有家人,但好在有你,我很开心。” 她不会再孤单一个人了,也是有了家属的人。 明明是开心的笑容,听起来却有些可怜。 温庭深望着窗外的夜景,不由庆幸这次,他没有错过。 “温庭深,我好想你啊~” 到最后,聊得也困了,她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迷糊糊说出这样一句话,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 翌日,风和日丽。 在跑马场看完了精彩的大型实景剧后,摄影组今天将要在这里拍摄一场华丽的马戏,作为这期节目的开场画面。 下午,孟其姝带着他们去了隔壁汗血宝马繁育基地,第一次见到真马,林微云有点儿激动,但毕竟是第一次,她只选了一匹白马,看起来温顺好骑。 第一次骑马,她换上帅气的长袖白衬衫黑马甲和长裤、马靴和头盔,武装齐全,英姿飒爽,跟着孟其姝在马房上转了几圈,光是跟马儿熟练拉近距离,到如何上马、跟马儿熟悉、调整姿势慢慢骑就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关跃亭说自己也没骑过马,偏偏选了一匹高大威猛的大棕马,转了一圈就迫不及待跑了出去,整个马场只听到他鬼哭狼嚎的呼喊。 “妈呀——我的妈呀——慢点啊——老子要吐啦——” “关老师!” 孟其姝惊呼一声,骑着马儿,与马房里的另一位教练迅速跟了上去。 这要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小事。 林微云目瞪口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迟疑着要不要跟上去,但是她又怕自己无法控制住。 她一个人一匹马,停在马房,一动不敢动。 也不知站了多久,她身子往前压了压,摸了摸马背:“小白啊,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不相信我的技术——” 林微云决定放弃一个人试一试的念头,翻身打算下马。 虽然有些遗憾。 却不料身后有人忽然握住了她的小腿肚子,不让她下来。 她惊得回头一看,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人高马大立在她身后,仿佛从天而降的将军。 “温庭深?” 林微云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温庭深穿着一身帅气的骑马服,黑马甲白衬衫和白裤,袖子挽到手腕,带着黑色皮手套,矜冷贵气,握着她的小腿轻轻往上一抬,又把她送回了马背。 林微云坐稳后,回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直到摸到他结实的小臂,感受到熟悉的温度,瞬间惊喜满面。 “你怎么来啦?” 她无法言喻此刻的心情,就好像身处迷雾中,正迷路时,他就出现了。 一切刚刚好。 温庭深牵住了她的手,抬眸温柔一笑:“不是你说,想我了?” 林微云顿时眉眼弯弯,刚刚的遗憾与失落情绪,瞬间被他的气息填满。 她握着他的手臂,不肯松手,吸了吸鼻。 “我刚刚吓坏了。” 温庭深拍了拍她的手背:“怎么了?” “关老师的马儿不受控制跑出去了,孟姐跟教练不放心,追了上去,我一个人不敢动也不敢下。” 温庭深握紧了她的手腕,沉默了两秒:“关跃亭?” 林微云点头:“是啊。” 温庭深目光疑惑看着她:“他打小跟我一起骑马长大的,你跟我说,他的马儿不受控制?” “啊?”林微云也蒙了。 “指不定是想逗那位孟姑娘玩吧。”温庭深笑着摇了摇头,走到马跟前,摸了摸马背,然后拉起缰绳,牵着马儿走出马房。 “不会吧,他们俩……”林微云后知后觉,好像这几天,他们两人是走得比较近,不禁告状,“难怪,他们喝酒也不带我!” “没事,我来了。”温庭深说道。 林微云笑着说了句:“真好。” 抬头,便见马道上,有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等着。 “那是你的马儿?” “嗯。” “我待会儿要跟你比赛!” “不怕了?” “有你在,我不怕。” 东城古镇的跑马场跟平常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不太一样,这里比较写实,入眼是黄沙满天飞,宛如走进真正的古代沙场,四周没有围栏,马儿自由奔跑。 温庭深牵着两匹马儿绕了一圈,直到林微云有了胆量亲自驾驭,他才翻身上了黑色骏马,与她并驾齐驱。 “身子往前倾,腿放松,别夹着马儿。” “这匹小白马很温顺,它能感受到你对它的信任!” —— 日落黄昏,大漠孤烟,这里荒凉的山景,因为他的到来,忽然变得诗情画意起来。 偶尔,温庭深会带着她跑一下,算是体会到了策马奔腾的肆意潇洒,更多的时候,两人是静静骑着马儿悠闲自在晃荡着,看沙场不一样的风景。 “你怎么忽然就过来了?” 虽然说,因为自己一句话他就赶过来很感动,但林微云觉得,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毕竟,怎么着她也就三四天就回去了,他这么忙的一个人,实在没有必要抽时间过来。 温庭深看向她:“明天,我有一个……” “驾!” “驾!” 忽然,两道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原本温馨的美景也刹那间被打破。 漫天狂沙起,两匹马一前一后从远方奔腾而来。 “吁——” “吁——” 只见关跃亭几乎是弃马而逃,从马上跳了下来,蹲在一旁呕吐起来。 “呕——” 孟其姝倒是英姿飒爽下了马儿,抱着手臂气呼呼冷眼旁观,只是衣衫有些凌乱,白色衬衫沾了些黄土,看样子是摔了跤。 林微云与温庭深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关老师……你没事吧?” 关跃亭好不容易吐完了,喘着气看向孟其姝,一脸无奈。 “孟姑娘……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我向你道歉……呕——” 说罢,又看向马背上的温庭深,有气无力说道:“老子今天,可是为了给你……制造机会,搭上半条老命了,你得把这次差旅费报销了!” 温庭深眉心微蹙望着他,颇有些怜悯地点了点头,“辛苦了。” 然而直到回了酒店,林微云才知道,刚刚孟其姝为了救假装不会骑马的关跃亭,不但摔了一跤,还把初吻给弄没了。 至于怎么没的,孟其姝不肯说细节,只咬牙切齿说了两个字:“骗子!” 脸颊红得比傍晚天边的云彩还要艳丽。 林微云总算认清了,这位自诩情感专家的姐姐,实则也是个纯情小白,忍着笑碰了碰她的肩膀。 “你不也喜欢他吗?” “谁说的?”孟其姝反驳。 “那下午他那样,你都没想过留下来照顾我,直接就跟了上去,不是着急是什么?” “我那不是怕他摔死吗?” “可是有教练在啊。” “我……” 孟其姝回想了一下,那个时候,她满脑子都是担忧,生怕关跃亭发生什么意外,而且她不可否认,这种担忧,远远超过了朋友之情。 “你就是关心则乱嘛,还不承认。”林微云托着下巴眨眼,毫不留情捅破了她的心思。 “你瞎起什么哄呀!”孟其姝气得,起身将她推了出去:“你有闲情在这里好奇我的事情,还不感觉上楼陪你老公!” 林微云故作淡定:“谁说我要上去的?” “你不上去?那人家大老远跑过来做什么?就为了陪你骑一场马?” “不可以吗?”林微云艰难抵着门,还想进来。 “我看你是真想修炼成忍者神龟了!” 孟其姝一脸嫌弃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什么来,神秘兮兮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亲爱的,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酒店床头柜,拉开有惊喜哦。” 林微云秒懂:“……” 去你丫的惊喜! 第 56 章 , 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她在门口徘徊了半天,出来,别说洗漱用品了, 就连一件睡衣内裤都没拿。 林微云敢打赌, ! 她转身, 刚想下楼去买, 温庭深倚在门后, 一身清爽, 头发还是微湿,显然是刚洗了澡出来,似笑非笑盯着她瞧。 “站在这儿当门神?” 林微云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压低了声音:“是孟姐把我赶出来了。” 言下之意,可不是她主动要上来的哦。 “哦, ”温庭深笑着应了一声,俯身一脸好整以暇问她:“那这位可怜的小公主,需要我收留一晚吗?” 林微云咳了一声:“也不是不行……但我们要约法三章。” 她要是不提前说好, 不真就是羊入虎口了吗, 还是亲自送上门的待宰小羊羔。 温庭深也挺有耐心陪她演戏:“好,洗耳恭听。” 林微云站直了小身板, 一本正经竖起手指:“第一,不能……” 然而, 话才刚起了个头,温庭深半眯着眸,伸手直接将她拉了进去, “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你……你干嘛?” 林微云猝不及防被他按压在门后,看着他耐人寻味的目光,心里明知他想做什么, 嘴上却偏要问一句。 温庭深勾着唇俯身,漫不经心问:“我的小公主,等会儿再约法三章,可以吗?” 林微云眼神狡黠,就要拒绝:“不……” 温庭深顿时气笑了,第一次失了君子风范,扣着她后脑勺就压了上去,直接把那两个字堵了回去。 门板生硬,他一手梗在她纤细的腰后挡着,一手捧着她后脑勺迫不及待深吻。 从决定娶她的那天开始,到她离开的那天,再到今天马场相见,他已经隐忍得够久了。 所有,又怎会让她那些章法束缚自己呢。 什么事,都等亲过了再说。 就像之前什么误会不管,都等他把人娶到手再说。 只是今晚的她这一身装扮,他有点难以下手。 衣服是丝质光滑的衬衫,从脖颈到手腕,严丝不苟,紧身长裤,更是勾勒出少女玲珑曼妙的身姿,对温庭深来说,确实一大难题。 然而他有的是办法,吻着、吮着、勾着。 拨云雾散见玉山,鸾凤仙桃,娇艳垂涎。 温庭深眼眸深邃了一刻,几乎是毫不犹豫,俯身品尝。 犹如高高在上的国王,第一次为了美味珍馐,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林微云却被吓到了,纤细的指尖抓着他的发,忍不住提醒:“别……我还没……洗澡……” 今天骑马出了一身汗,浑身湿腻腻的,原本想洗个澡再上来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温庭深话语含糊:“没事……正好……” 正好? 正好什么? 林微云抬头望着天花板,想起孟其姝的提醒。 一个男人,千里迢迢赶过来,要说只是陪她骑马,确实说不过去。 更何况还是她名义上的老公,他做什么都是合法合理又合情的。 但是她害怕呀。 林微云缩了缩肩。 她怎么也没想到,母胎solo二十二年,竟然会在这一年,谈了恋爱又结了婚,今晚还要彻底失身,总觉得一切发展得太快了。 快到她还没有好好享受一下恋爱的酸臭味。 漫长的亲吻过后,林微云早已没了站稳的力气,全身酥麻,靠在他肩上,想开口说话,却发现气息轻薄得像要挂了一样。 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却好像什么又都做了。 而且还只是一个亲吻,漫长的开始,都没有进入正题。 后来的后来,林微云又出了一身汗,她实在受不了了,嘟囔着要去洗澡,不然就不让亲了。 她实在羞于见人,也不想第一次珍贵的回忆,留下臭臭的印象。 温庭深靠在她身上渐渐平复了气息,闻着她身上的汗香味,实在不明白,这姑娘为什么会这么讨厌自己身上的味道。 明明他就很喜欢,属于少女独有的幽兰清香,是任何香水都无法比拟的,只是轻轻一嗅,就让人新审议了。 他顺势又吻起了她,从颈侧至下巴,从下巴到耳垂,他含着肆意撩拨:“一起洗?” 林微云掐了掐他不老实的手臂:“你不是洗过了吗?” 温庭深笑容浪荡:“刚刚洗澡,是怕老婆嫌弃。” “那现在呢?” “想帮老婆洗。” 这次,林微云直接咬回去了。 —— 浴室里,林微云回想刚刚的一幕幕,脸颊热烫滚滚。 她咬着唇,心里其实既羞涩又开心,因为她并不排斥温庭深这样对自己。 林微云知道,即便她们相处不过两个多月,她也心甘情愿。 只因他是温庭深。 对她那样好的温庭深。 林微云忽然想起,三年前初次见面,她的目光虽然落在那把五弦琵琶上,但是不得不承认,其实早在第一眼,他的眉眼和轮廓,就已经映入她心底了吧,只是这些年,她下意识以为自己一心只想要五弦琵琶,所以并没有将平日里思念他时的画面,归咎到哪怕有一点,是因为想起他而起的。 见色起意,一见钟情。 原来她也是。 洗完澡后,林微云拿起温庭深放在架上的白色衬衫,内心再次澎湃。 那是他明天要穿的白衬衫,今晚给她当睡衣。 上面似乎还能闻到属于他的清冽气息,穿在身上就仿佛整个人被他拥抱住了一样。 外面有嗡嗡嗡的吹风机声音,林微云本就被蒸汽泡得细腻潮红的肌肤,这一刻又红了几分。 温庭深在给她吹裤子。 睡衣可以穿他的替代一下,贴身衣物却没办法了,总不能啥也不穿就睡觉吧。 第一次,林微云还是想矜持一点。 她本想洗完澡自己来吹的,但温庭深进来问她要,没有办法,在他灼灼目光下,她几乎是昏了头,当真把还带着湿润的薄软递给他。 当时她还说了一句恼羞成怒的话。 “平时不这样的……” 是因为他的亲吻,她才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如洪水蔓延。 温庭深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沙哑:“我知道。” 林微云再羞赧,也抵抗不了他如此温柔的眼神,只能乖乖地投降。 就这样,薄如蝉翼、丝滑细腻的一小团被他修长的指尖挑了过去。 隔着玻璃门,她听到他在放水帮她清洗,然后是吹干。 这种感觉,很奇怪,很幸福。 他那样矜贵如神明的男人,竟然会屈身帮她洗内裤! 等林微云在里面慢腾腾洗完,吹风机的声音也停了。 温庭深敲了敲玻璃门,低语:“干了。” 林微云开了一条小小的缝,从他手心拿起还带着温度的柔软面料,尤其是棉质层那里,十分滚烫,一看就是特意吹了好久的。 她抿着唇偷笑,忍不住笑他。 现在干了有什么用,等会儿还不是照样要湿! 打住! 不能多想!不能想歪! —— 等穿好出去的时候,温庭深正在调吹风机温度,看样子是要打算给她吹头发。 这等待遇,林微云早已习以为常。 乖乖站到洗手盆前,把干发帽摘了下来,濡湿柔顺的头发也落了下来。 温庭深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帮她垂着头发。 一切配合得天衣无缝、默契十足。 像一对老夫老妻。 林微云一抬头,鼻尖便碰到了他性感的喉结,她忍不住偷偷蹭了两下,被那上下滑动的景象吸引了。 原来这里动作可以这么大。 她又试了一下自己的,吞咽了几次都没什么感觉,还是他的喉结比较好玩。 “温庭深,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呀?” 她抬起手臂勾住他脖子,忍不住发问。 反正她也做好了今晚要面对的事情,丝毫不怕撩拨过头了。 “知道就别乱碰。” 头顶沙哑的声音低沉警告,却毫无威胁,甚至还充满了宠溺。 “难受就别忍,我可不想让你做乌龟。”她小声嘟囔着。 “什么?” 吹风机声音盖过了她的碎碎念,温庭深没有听清。 林微云只是笑,湿着头发靠在他怀里,给他讲这几天的故事。 “温庭深,你把我宠坏了。” “怎么了?” “从前,我去任何一个地方,哪怕是纽约、巴黎那样遥远的国外,我都没有什么思乡之情,因为无论在哪里,我都是孤身一人,也没有谁盼着我回去,也没有人等着我回去。” “现在呢?” “现在啊,我就是来个小小东城,一周时间都迫不及待,日思夜想,掐着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这趟旅行。”林微云抿唇浅笑,“我想回家。” “哪个家?” 她迟疑了片刻:“南溪已经没有等待我回去的人了。” “所以?” 林微云抬眸:“温庭深,你的家,算我的家吗?” 温庭深手微顿,下巴磨挲着她眉心:“当然。” “这世间,只有你在等我,对不对?” 温庭深点头。 “温庭深,你是不是也很想我?等一个人归来的滋味是不是很难受?” 她想起从前,每次等老林出差回来,度日如年,每到即将重逢的时刻,每一分钟都熬人,站在村口翘首以待,就希望能第一眼看到老林的身影。 那温庭深等她,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温庭深声音缓缓:“难受。” “有多难受?” “不想回家。” “嗯?” “回到家,看到屋子里空荡荡的,哪里都有你的身影,又哪里都没有你。” “然后呢?” “然后就回公司,只有工作,才会让我麻痹自己。” “那看来,我还不如你的工作重要。”林微云开始钻你牛角尖,“我以为,你是抛下一切跑过来的呢。” 温庭深浅笑一声:“我现在不是?” 如果再年轻一点遇见她,他也会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想贴着她。 但现在不一样了。 “是怎样” 温庭深拿开吹风机,在她耳边低语:“熬夜加班加点完成工作,只是想,再提前一点见到你。” 林微云心中一乐,看着近在眼前的一张俊脸,眼一横,吻上他下巴,随即迅速低下头。 她今晚是铁了心要撩拨到底了,看谁先认输! 然而温庭深只是身子愣了片刻,有些僵硬,然后又继续淡然自若勾着她头发,一缕一缕吹着,只是默不作声调高了一个温度挡。 就在林微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修炼某种忍术时,吹风机骤然一关,四周霎时安静。 她刚抬起头,就被拦腰抱上了洗手台,两条腿悬空着没有借力,她只能抱紧了他的脖子。 对上温庭深沉沉的眸,她调皮地吐了吐舌,终于意识到自己成功了。 内心也忽然紧张起来。 如她所料想,温庭深把她圈在怀里。 “林微云,你真不愧是琵琶精。” 他吮着她的唇,几乎是发了狠。 林微云低唔了两声,吸了两口气:“你才知道啊。” 她从前没有爱过人,现在知道爱一个人是这样美好的感觉,自然不会压着自己强忍,她觉得,既然爱他,就顺从心意而为好了。 温庭深无奈叹息一声。 “我的阿云,这么想要?” 毋庸置疑。 因为那条刚被他吹干的轻薄,悄无声息又被沾湿了。 第 57 章 林微云没有回答。 , 主动回吻了上去。 无章法,却撩拨得温庭深手心发烫,透过粗粝的指腹摩挲, 那烫人的温度又回到她细腻的肌肤。 , 彼此交融。 , 镜子里的自己, 仿佛已经陷入另一个靡靡世界, 眼底的欲如海啸来临, 蓄意汹涌,已经。 他由着她亲吻自己,从唇瓣到下巴、喉结…… 柔软清甜的吻如甘霖雨落, 丝丝魅惑。 他担心冰冷的瓷面会让她不舒服,便将她抱了下来, 扶着她的臀往边走去,少女一双长腿如盘蛇般挂在自己腰上,白皙的手臂捧着他脖颈, 依旧不忘低头吻着他的唇, 双眼微微涣散,仿佛已经没有了思考, 只知道与他唇齿相依,交换气息津甜。 温柔又疯狂。 旖旎的水晶灯光从头顶照射而下, 白色的晶莹拉成线,泛着勾人的光芒。 林微云呆呆望着温庭深的眸,看到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欲。 她以为, 他也很想要。 倒在柔软的床上时,她紧张万分抓着身下的床单,气喘吁吁, 脸色潮红自是不用说,身上的白衬衫早已形同虚设,歪歪扭扭挂着,倒是平添了几分娇媚。 男人贴身亲吻过来,只不过没有刚刚那么猛烈,更多的像是安抚她失控的情绪。 “阿云真的想要?” 他又问了一遍,温柔亲吻着她,声音哑到了极限。 身上沉甸甸的重量仿佛压抑住了她躁动的心,林微云恢复了片刻神智,眼眸微闪,扯着他的睡衣,头歪向一边,声音微弱地反驳:“也没有很想……” 温庭深笑了一声,觉得这姑娘刚刚被他亲得一身柔软无骨,竟没想到,还藏有最后一根反骨。 “我很想。”他故意使坏,濡湿的吻从耳畔滑到唇边。 林微云心乱成一团,呼吸急促,山峦起伏,轻轻摩挲着他的心跳。 她闭上眼,眼睫都在轻颤,如雨后蝴蝶扑闪着沾了水珠的蝶翼,有种摧残的破碎美。 温庭深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睫,喉结艰难地滚了滚,声音克制:“但不是现在。” 林微云惊得睁开眼眸,又听他低低叹息了一声,吻往下滑落,“总觉得在欺负未成年。” 她低唔着抗议:“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也不知道是不满他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还是不满他今晚不肯要她。 温庭深笑了一声:“可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学生。” “大学生也算?” “算,这是原则问题,我会良心不安。”他慢条斯理亲吻着她,含着吮吸啄吻,如此绅士的话配上他点火的手和唇,未免有些讽刺。 林微云深感佩服,哪怕沉沦其中身体忍不住发抖了,还是要感叹一句:“唔……那你还真要庆幸,是现在才遇上我。” “为什么?” “不然你就要当四年的忍者神龟!也不知道这么久……亲爱的温先生能否做到……” 温庭深抬起头,嘴角还挂着晶莹,明明是一幅浪荡形骸的风流,却是满眼深情对她说:“我爱你,所以心甘情愿等。” 暧昧气息中,她听到了温庭深的直白示爱,心脏蓦然发紧。 许是知道他不会欺负自己,林微云的胆子又放纵了一些,在他耳边吹气挑衅:“我可等不了,我要是爱,就会……” “没说让你等。”温庭深忍不住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将她脸压进怀里。 隔着濡湿的轻薄衣料,他的指尖微挑,沾着水润似有若无捻着。 “啊?” 林微云动了动腿,想要挣扎起身。 却更加坐实了他的手心,温热地贴覆着,中间仿若无物,无意识一夹。 温庭深眸色一紧,捏了捏:“就这么想要?” 林微云羞愧捂脸:“不是……” 这个男人实在太讨厌了!怎么还能如此淡定自若? 明明她已经无法压抑内心的燥热,想拒绝他的火热,身体却很诚实地贴得更紧了些,有些无助,有些彷徨,似乎想在他掌心找到方向。 温庭深吻着她的耳朵,低低一笑:“阿云乖,我帮你。” 林微云不禁有些害怕:“唔……会疼……” 那么长一个手指,她不要命啦! 湿热的吻又落到唇畔,他的舌尖勾起她的贝齿:“这样疼吗?” 这怎么会疼? 林微云哼哼了两声,实在没了力气,掐着他胳膊的肌肉,像是挠痒痒一样,毫无招架之力。 后来,她才知道,男人身上除了手,最灵活的竟然是舌尖,搅动风云的能力丝毫不逊于手指。 软中带刚,直捣巢心。 林微云没想到,她会这样被吃了,这比预想中的,丝毫更加……失控疯狂。 明明他是那样高冷的一个人,却愿意为了取悦她,毫不犹豫低下头,用口舌吮吻着她,从温柔到激烈,每一口气息都仿佛抽尽了她所有的精魂。 天花板的灯光绚丽幻影,不知身在何处,浪潮如海啸扑来,激起万丈水花,在脑中拍打。 她没有去过海边,却感受到了最大的浪潮。 差点淹没其中。 只有指尖微短的发,如水底海藻,支撑着她上下沉浮。 “温庭深……别……” 林微云忍不住哭出声,紧闭的双眼抑制不住热泪滑落,她只能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 这一夜至凌晨,林微云几乎没有睡觉。 温庭深将她抱到一旁沙发,把已经湿透了的床单换下,等再清洗一遍回到床上时,她已经酥软得没有力气了。 裤子又被温庭深重新洗了吹干。 就像是又回到了刚才的点,只是这次,林微云再没了胆撩拨他,抱着枕头滚到了最里边,给他留下一个傲娇的背影。 温庭深收拾好一切后,从后面拥住她,手几乎已经形成了记忆摸了进去。 许是刚冲了冷水澡,他的身子有些微凉,刚好浇灭了她一身火热。 林微云愣了一下,想着之前斯文克制的温庭深,自从挑明情意后,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时刻只想占她便宜。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这种轻揉巴适得很,她闭上眼有些享受。 可是指尖或轻或重的捻捏,也会令她想入非非。 这男人真是坏得很,都明确表明在毕业前不会碰她的,却还要这样撩拨她,就像点了一把小火慢慢熬着,他耐心等待,她早已化成了一摊水。 想到这里,林微云就忍不住在他手背用力掐了一下,这次是毫不留情了。 而温庭深满足口腹之欲后,倒也不觉得痛了,充其量也就比蚊子叮着疼一点点。 “别动,乖乖睡觉吧,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我不介意打破原则。”他低笑着贴着她耳后,湿润的气息洒在耳旁。 手却没有停下,或轻或重,深深浅浅。 林微云气呼呼想要转身咬他,却被他压制住,声音有些正经起来,捏着朱圆顶端徘徊,像是发生了什么异样。 “这里……怎么有个东西?” “嘶~”林微云感觉到一阵刺痛,身子一颤,又掐了他手背一把:“你轻一点儿!” 温庭深无辜表示:“我没用力,比之前的力道,小了不止十分。” 林微云一窘:“好疼~” “好像有个小疙瘩。” 温庭深轻轻触摸,越来越觉得是个疙瘩,再摸向右边同样的位置,摸了个遍,发现却没有。 “这里会疼吗?”他问。 林微云点头:“大姨妈前后几天会有点,平常没事,可能是内分泌失调吧,” 温庭深也不懂,吻了吻她耳后:“等我回来,带你去医院看看。” “回来?你要去哪儿?” 林微云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一下子转过身,仰头看他。 温庭深抽出手摸向她的脸颊,才解释这次过来看她的缘由。 “公司在英国有个合作项目出了点问题,李牧的太太有早期流产症状,在医院保胎,他抽不开身,只能我过去了。” 林微云啊了一声:“李特助的太太?现在怎么样了?” 温庭深吻了吻她的鼻尖:“已经没事了。” 林微云伸手环抱住他,脑袋靠在他胸口,像小猫一样蹭了蹭。 眼看她马上可以回海城了,他却突然要出国。 虽然不舍他离开,但她也要习惯他经常出差的工作。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她鼻尖发酸。 刚刚那样的情况下,她都没有矫情,这一刻却恋恋不舍起来。 温庭深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吻着她的发:“我会尽快。” 没有确切点时间,林微云明白,事情可能有点棘手,他还没有办法承诺。 林微云圈着他的腰,声音闷闷:“好,我等你回来。” —— 温庭深第二天的航班比较早,这一晚,两人几乎都没睡什么觉。 林微云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还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是无止境的等待,就像她曾在老家院子里,等着未有归期的老林。 虽然梦里没有温庭深。 但她知道自己是在等谁。 好像自从和温庭深在一起之后,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导致两人分开。 现在的她,实在太害怕一个人了。 所以,在温庭深要起身的那一刻,她扯着他的臂膀,缠着他在床上亲吻了许久,才松了手。 第一次想做个不懂事的女孩。 温庭深亲着她的耳侧,气息沉重又克制,亦是难舍难分:“你的毕业典礼,我不会缺席的。” 林微云故作坚强的心,在这一刻被捅破,软得一塌糊涂,扑在他怀里红了眼,身子发着抖哭出了声,溃不成军。 “你不能骗我。” “不骗你。”温庭深像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肩。 哭过之后,林微云又起来,脱下白色衬衫,换上他的睡衣,再给他把衬衫熨烫整洁。 眼看着他穿上,他们交换了彼此的气息与温度。 林微云搂着他的脖子,踮着脚尖说:“你每天都要穿着它。” “好。”温庭深低头啄了啄她的唇角。 “不准洗。”语气有些霸道。 温庭深一脸宠溺揉着她的眉眼:“嗯,臭了也不洗。” 林微云被他逗笑了,眼角还沾着湿润,眼底却已充满了笑容。 她很好哄的。 在窗外晨曦照进来的那一刻,温庭深情不自禁再次吻上她。 后来的那几天,林微云就像是丢了一半的魂儿,除了创作写谱,再没有其他。 因为巨大的时差,她甚至没有办法与温庭深诉说近日的灵感。 最后一天,孟其姝好不容易拉着她去爬了一次山看日出,都没有让她有一丝兴趣,不禁打趣她陷入了爱河,也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不就是出个差吗,之前你来东城,也没见你伤春悲秋呀,不照样玩得很嗨?” 林微云站在山巅望着远方的弘光,叹了一口气:“不一样啊,之前隔着几座城,现在是隔着浩瀚的大西洋。” 太远了,实在太远了。 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而且也不知道他公司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这几天,只知道他很忙,很忙,想为他分忧,却又无能为力。 孟其姝拍了拍她的肩:“没事的,关老师说了,温总亲自出面,事情会解决的。” 林微云心中有数。 她只是想他了。 离开东城那天,林微云正在酒店收拾东西,却忽然徐嘉清的电话,按了几次拒绝后,那边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阿姨生病了。” 林微云看了半晌,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她知道,陈玉枝若不是病重,徐嘉清也不会这样联系她。 思量片刻,她回拨了过去。 电话里,徐嘉清也没有多啰唆,直接切入重点。 “阿姨明天手术,她想见见你。” 第 58 章 湖市离东城不算太远, 道别后,买了最近的高铁票。 “关老师,我去湖市的事情, 临走前, 回海城, 她不想让温庭深分心。 到了湖市人民医院门口, 来接。 “阿云, 你总算来了。” “什么病?”林微云语气有些不耐, 问了一句。 徐嘉清语气凝重:“乳腺癌,中晚期。” 听到是癌症,林微云愣了好半晌, 才回过神,“医生怎么说?” “明天手术, 后期再化疗,防止癌细胞转移。” 林微云张了张嘴,内心复杂万分, 说不出话来。 去住院部的路上, 看着人来人往的景象,她忽然就想起, 老林曾讲过无数次,陈玉枝怀她的十个月。 妊娠反应严重, 陈玉枝只胖了二十斤,而林微云生下来就有六斤,因为陈玉枝即便再犯恶心, 也会为了她进食。 生她的那个夜晚,风雨交加,又恰逢老林不在家, 陈玉枝突然破了羊水,阿爷和阿奶蹬着三轮车,连夜将人送到镇上医院,后来听阿奶说,一路上,她害怕得不得了,摸着肚子一边哭一边喊着宝宝要加油。 当晚,她顺利生下来,老林也回来了。 陈玉枝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跟老林说:“我差点就失去我们宝宝了……” 当年,她爱自己如生命。 后来,却也能冷眼旁观,让她孤独一人。 林微云无法抹灭她对自己的生养之恩,可也无法原谅她对这个家的背叛。 然而,所有的怨恨,在见到陈玉枝的那一刻,似乎又变得毫无意义。 两个月未见,她已经不是上回那个咄咄逼人又虚伪至极的陈玉枝,面黄肌瘦躺在床上输液,整个人仿佛苍老了二十岁,见到她进来的那一刻,混浊的眼眸突然亮起一丝光芒,伸出手要去握她。 “你来了。” 林微云站在床边看了她许久,终是没有伸出手。 徐嘉清了一条凳子到床边,转身说道:“你还没吃饭吧,我出去买点东西,你跟阿姨先聊。” 林微云没有应声,徐嘉清离开后,房间内一片寂静。 刚坐下,陈玉枝的手就探了过来,碰了碰她的膝盖,浑身发抖红着眼:“阿云,你能来,我很开心。” 林微云身子未动,只是侧对着她问:“怎么会得这个?” “我也不知道,从前也没有什么不舒服,就这个月感觉到刺痛,拖了很久来医院一检查,一查就是晚期了。”她痛哭出声,“或许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吧。” 林微云转头去看她,像是平生第一次,如此认真。 “惩罚?” 陈玉枝瞬间红了眼,握上她的手。 “阿云……对不起,当初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们……”像是终于控制不住哭了出来,忏悔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阿云,你一定都知道对不对?不然你不会对妈妈这样冷漠……” 林微云抿着唇没有说话,任凭陈玉枝如何摇晃,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是我爱慕虚荣,是我狠心无情,背叛了你爸,也抛弃了你……所以老天爷要惩罚我,我死了也好,下去给你爸赔罪。” 时隔十年的道歉,终是来得太迟太迟了,对林微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就跟恨她一样,早已可有可无。 因为真正需要她道歉的人,已经不在了。 “现在医术发达,你死不了。”林微云强忍着内心的悲楚,冷漠抽回自己的手,“我爸也不可能在下面等你。” “是啊,我没有脸见你爸。”陈玉枝捂着脸痛哭,“我没脸见他,他生前我没有做个好妻子,他死后我也没有做个好母亲,我这样的人,是该死!” 林微云对这些话早已免疫,要不是看她身上还插着针头,她可能甩手走人。 陈玉枝闹了一会儿也停下来了,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即便她们说的家乡话,这样哭哭啼啼不成样,林微云呆呆坐在一旁,没再开口说话。 没过多久,门被推开,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走进来,看到林微云都那一刻,神色一愣。 “阿……阿云?” 听到声音,林微云浑身一颤,倏然起身,面朝窗户,看也没看那个男人一眼。 心里甚至有点犯恶。 徐术平指了指她,对怀里的女儿说道:“茵茵,喊姐姐。” 林微云顿时回头,目光冰冷看了过去,及时制住了小女孩张嘴喊人。 “我不是你姐姐。” 那小女孩抱着男人的脖子,躲到他怀里,一脸怯生生:“爸爸,茵茵怕。” 徐术平耐心哄着女儿,让她去陈玉枝床边,然后一脸歉意看向林微云:“你妈太想你了,这次生病,她吃了很多苦,你看能不能留下来,陪陪她?” 林微云默不作声,没有回他。 偏头看到徐嘉茵趴在陈玉枝床边,奶声奶气说:“妈妈,你要快点好起来。” 陈玉枝摸了摸她脑袋:“茵茵乖,妈妈会好的。” 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倒真让人羡慕。 林微云收回目光,心脏隐隐有什么扎过。 她对陈玉枝说:“我可以陪着你,但我不想看到徐家的人。” 陈玉枝含着泪点了点头:“好,只要你愿意留下。” 后来,徐氏父子三人便都回去了。 三人间的病房,总归是有点挤,夜里估计没有好觉睡,林微云想着明天手术完成,换个单人间。 临睡前,听到病房里的阿姨们闲聊,才知道都是乳腺癌来手术。 “听医生说,这个病还有遗传,你们年轻人也要注意啊。”一个阿姨知道林微云跟陈玉枝是母女关系后,便好心提醒。 陈玉枝却道:“不会的,我女儿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这个。” 那阿姨还想再说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几人熄了灯便要睡觉。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微云趴在床边,忽然想起,前几日,温庭深摸出的那个肿块,心底顿时一沉。 给温庭深发了晚安的信息后,她却再也睡不着了,脑子里恍恍惚惚都是刚刚的谈话。 她不停安慰自己,一定是她想多了。 她还这么年轻,不会得这样的病。 凌晨四点,半睡半醒,恍惚起来看了下手机,看到温庭深回的信息。 五弦先生:【晚安,很想你】 —— 翌日,陈玉枝被推进手术室,徐家父子三人守在手术室外,林微云便去给自己挂了个乳腺科的号。 经过检查后,医生说肿块比较大,建议她去做个彩超看看。 从彩超室出来,林微云坐在冰冷的椅凳上,漫长的等待中,她已经做好了面对最坏结果的打算。 然而,当看着检查报告单上的BI-RADS 分类:5类时,她再也忍不住哽咽了一声,强忍住泪水和情绪。 “看彩超影像,高度怀疑是CA,建议尽快做个钼靶检查一下,你还年轻,早点治疗早好。” 医生的话在脑中回响,林微云忽然很想很想温庭深。 握着手机想打个电话,却发现一双手颤抖着根本拿不稳手机,她无力靠在墙上,一遍遍做着深呼吸,企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癌症不可怕,老爷子还经历了两次癌症,也照样活得好好的,更何况,这个还没有确定下来,她不应该自己吓自己。 林微云勉强打起精神来,手机忽然震动,将她吓得一整个人哆嗦。 低头看来电提示,是徐嘉清。 “阿姨出来了。” 她收起混乱绝望的情绪,再回到新换的单人间病房时,徐家父子正在陈玉枝病床前忙前忙后的。 见到她来,徐术平赶忙说道:“我这就走,这就走。” 林微云没有看他,径直走到病床前,垂眸看着还在昏睡中的陈玉枝。 她的左侧做了全切,绑着绷带,相比右侧已经平坦得只剩下一层皮,干瘪得毫无生气,整个人也颓废得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林微云看着这一幕,心头一窒,差点要呼吸不过来,定定呆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陈玉枝麻醉醒来,看到她发红的眼眶,以为她心疼自己,艰难抬起手指,想去触碰林微云,气息微弱,“阿云,回到妈妈身边好不好?” 这两天,林微云寸步不离守在自己身边,照顾得无微不至,听徐术平说,她连费用也一并出了,此刻看她的眼睛又如此难过。 总归是血浓于水,陈玉枝以为女儿心疼自己,想跟自己和好,心中便十分欣喜,也决定以后好好补偿这个女儿。 然而,林微云怔怔抬眸,看了她一眼,还是默默移开了手。 等陈玉枝能吃东西了,徐家人熬了粥做好饭送过来,林微云喂陈玉枝吃完后,就自己叫了外卖吃。 徐家送来的东西,她一口没动,他们让她回徐家休息,她也没搭理,哪怕是徐嘉清,她也视若无睹。 徐家人过来探病,她就直接离开病房,坐在楼下公园,望着天空发呆,回想这充满戏剧性的人生。 她迟疑着要不要去做进一步检查,又害怕检查出来的结果令人无法接受。 “你真的要,永远不原谅他们?” 徐嘉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没有上前,就这样不远不近看着她。 林微云没有回头,声音寡淡冷漠:“你会原谅他们,不过是因为你父母离婚在先,而我的家是被你爸拆散的。” 她永远无法替父亲原谅陈玉枝。 哪怕她遭受再大的罪,也永远赎不了罪。 徐嘉清沉默良久,她说的没错,这件事情里面,受到伤害的,只有她们父女。 “是我们对不起你,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 “那就做到你的承诺,在这件事情了解后,你们所有人,都别在我眼前出现,无论生死,各不相干。” 徐嘉清惭愧低下头。 之前,答应了她出医药费、她来照顾,只不过是因为林微云想偿还最后的生育之恩,然后一刀两断。 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对你好吗?” 这几天,也没有见那个男人来看过她,也没有一个电话,徐嘉清担心她的婚姻不幸福。 林微云淡然一笑:“他对我,不是一个简单的好字就能概括的。” 这声笑,是发自肺腑的感慨。 曾经支撑着她走下去的,只是怀着老林的梦想,等他回来的那一天。 虽然她没有等到老林,但是她等到了温庭深。 从他把五弦琵琶交到她手里的那一刻,一切都有了新的开始,她在温庭深眼里看到了鲜活的自己,也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或许,这是老林最后送给她的礼物吧。 如果没有老林,她也不会遇见她的五弦先生。 “你很喜欢他吗?” 医院的风声总是夹杂着几丝哀怨和凄凉,林微云抱着手臂缓缓弯下腰,眼底酸涩滚烫。 徐嘉清以为她不会回答,抬脚要离开时,听到她微弱的声音。 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又更像是自言自语。 “怎么不喜欢呢?” “以前的林微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世界。” “但现在,我很想活着。” 第 59 章 医院七天, 林 这些天,她没有给温庭深打电话,只说, 要闭关找灵感, 温庭深信以为真, 又因为工作繁忙, 时差太大, 所以没有打扰她, 每。 漫长,但总归,要熬到陈玉枝出院了。 她恢复得很好, 气色也好了很多,, 问题不大。 出院这天,主治医生都投来了羡慕的眼光:“阿姨,您生了个好女儿, 真是有福气。” 这些天, 林微云的无微不至,医生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笑着说,还是女儿好, 关键时刻最贴心。 陈玉枝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她坐在床边,看着在一旁削苹果的女儿, 声音清减:“是啊,我女儿她,很好……” 说着说着, 却掉起了眼泪,像是懊悔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小姑娘有男朋友吗?” 陈玉枝笑:“她结婚了。” “这么小就结婚了?”医生有些惊讶,偷偷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林微云。 陈玉枝笑着没说话。 医生走后,林微云将苹果递给陈玉枝,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忽然,她缓缓开口。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的笃定语气。 陈玉枝哑口无言点了点头。 或许在此之前,她还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时不时打个电话给她,尽一下母亲的本分。 她的阿云,小时候很乖巧,跟茵茵一样喜欢黏着她,不可能会因为离婚就不跟自己亲近的,她也确定,林振乐不会把那些事情跟女儿说,所以她一直心安理得以为,无论如何,她们都母女连心,哪怕她有了新的家庭,女儿也会认自己。 可上次在海城,在看到林微云那样冷漠的神情,陈玉枝忽然就明白了。 “对不起,阿云。” 除了这句话,陈玉枝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她干枯的手握住林微云:“你给我机会补偿你好不好?妈妈知道错了,妈妈真的知道错了。” 这一次,林微云没有甩开她的手,拍了拍她手背,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风吹散,“那就到此为止吧。” 陈玉枝脸上血色尽失,抓紧了她的手,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摇着头。 她懂她决绝的意思,只是懊悔自己醒悟得太迟。 “我其实从来没想过要回到你身边,这些年没跟你断了联系,只是想看看,你离开我们之后,过得能有多好,如今看来,确实不错。” 林微云盯着她,唇角扯了扯:“有个孝顺的继子,有个可爱的女儿,还有个对你不离不弃的丈夫,你好像赢了。” “所以,你也放过我爸,别去找他,给他十几二十年时间,等他成家立业了有了自己的人生,等你们没有再相见的机会。” “也放过我吧,其实每次见到你们,我都觉得恶心,这七天的孝心,如果你愿意接受,我们也算两不相欠了。” “但你永远也得不到我的宽恕。” 七天的尽孝,偿还她生她时受过的苦。 而给老林守灵那七天,她的孤苦无依和无望等待,永远无法被弥补。 —— 从住院楼下来,在心里凝固了一周的厌恶感,在这夏日炎风里仿佛被无声融化了,不断冒出来的热气让林微云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像是丢掉了多年的枷锁,终得自由。 她坐在每日都要坐两个小时的那张椅子上,待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给温庭深打了个电话。 伦敦那边还不到凌晨五点,温庭深接到她的电话,有些意外。 “阿云?” 林微云听到被褥掀开的窸窸窣窣声,然后是低沉的嗓音传来。 “出关了?” 她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下意识压下喉间哽咽,嗯了一声。 “也就是说,我能打扰你了?” 林微云无声点头,却忘了他根本看不到。 温庭深笑了一声,语气委屈,又带着刚醒的慵懒沙哑,似在她耳边低语,“真好,我已经三天没有听到你声音,好想你。” 林微云抬头仰望蓝天:“我也想你。” 温庭深意外她会在这个点给自己电话,以为是有什么惊喜,便问:“闭关七天,有什么收获?” “没有。”林微云咬着下唇,眼圈发红,三十度的天气,她却觉得四周清凉。 温庭深顿了两秒,似乎听出了她喑哑的鼻音,声线一紧:“是遇到什么难处?能跟我说说吗?” 林微云手背抵在唇边,沉默不语,心底却犹如海啸来临,要承受不住的断裂之痛。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凳子移动的声音,温庭深大概是走到了另一个地方坐下,然后温柔地喊了她一声:“阿云。” “我在。” 林微云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会崩溃不成声,被他发现。 可是,下一秒,她听到他低哑的声音。 “阿云,我不仅仅是你的丈夫,也是你的树洞,还记得吗?” 林微云只觉眼前一片水雾,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瞬间扑簌簌落下,她终是没有抑制住哽咽了两声,像个走失的孩子,害怕到发抖。 “有任何事情,可以跟我说。”温庭深大约是察觉出她的压抑了,语气清明起来,嗓音依旧温柔安抚着她,“别一个人憋着,好不好?” 他越是这样温柔,林微云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中的依赖和委屈一瞬间涌上心头。 “好……” 伴随着这个字从喉间溢出,林微云再也没忍住悲痛哭泣,抱着手机低下头,哭得撕心裂肺。 “阿云……” 温庭深顿觉自己的心也被撕碎了一般,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无能为力,只能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 “我就是……没有了灵感,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要怎么……怎么走下去……” 良久过后,林微云发泄了积压许久的情绪,气息渐渐平复下来,她一边抹泪,一边撒了个谎。 她不想温庭深因为自己乱了阵脚,“温庭深,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厉害,我让你失望了。” “没有方向就停下来,别去想,也别慌。” 温庭深沉稳的声音安抚着她:“创作灵感本就是缥缈的事情,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听我说,回家好好睡一觉,休息两天,等我回来好不好?” 林微云无声地点了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末了,她又加上一句:“我没事,你知道的,搞艺术的人,就是情绪波动太大,哭过了就没事了。” “好,那你心情不好的时候,要跟我说。”温庭深一如既往的温柔,仿佛撑开的一把伞,为她遮挡风雨。 “那让我看看你?” 林微云吸了吸鼻:“不要,我现在好丑,等回家休息好了,再给你看。” 温庭深哑声一笑:“好,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挂断电话后,林微云愣愣看着前方,呆了几秒后才起身。 积压许久的情绪,在大哭一场过后,果然整个人都有了力气,她拖着行李箱一个人走出医院,拦了一辆出租车往机场去。 与此同时,伦敦酒店高层的落地窗边,温庭深在收起手机的那一刻,脸色倏然一沉。 思量片刻,他给小助理发了一条紧急会议的通知,然后又拨通了国内关跃亭的电话。 —— 回到海城后,林微云在国际公馆睡了一晚。 大概是因为枕头上有温庭深的气息,她睡得虽然不太安稳,但总归是从头到尾睡了一个整觉。 一觉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许多。 钟姨过来给她煮了早餐,看她有些疲惫,还特意熬了桂圆红枣鸡蛋糖水,又把温庭深之前买的一堆补药拿出来。 “先生走之前跟我说了,您生理期痛,现在已经结束了,要好好补补,这几天在外面没有好好吃饭吧,你看着起色,等先生回来,得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钟姨一脸心疼看着她,不理解怎么才二十天不见,就瘦成了这样。 林微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很瘦吗?” 钟姨郑重点头,然后又道:“没事,这几天在家,刑姨给你好好补补,这样先生回来,才不会心疼。” 林微云心中一暖,原本没什么胃口的她,听了钟姨的话,连着喝了两碗糖水。 吃完早餐后,她又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还化了一个清爽的淡妆,直到看起来没那么憔悴了,才拍了个视频给温庭深:【我没事啦,要去工作了,晚上回来聊!】 然后便坐地铁去了工作室。 关跃亭看到她的时候,似乎惊讶了一番。 “这么早?” 林微云笑着对他点头:“关老师早,这几天有事耽误了,你放心,我这两天会加快进度的。” 关跃亭捧着咖啡,神色有些异样:“不着急的……你慢慢来。” “好,那我去忙了。”林微云转身,要去自己的小办公室。 “小林同学,那个……”关跃亭忽然叫住了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温庭深那边,应该快要回来了。” 林微云转身,嘴角微微一扬:“我知道,谢谢关老师。” 看到她潇洒转身的身影,关跃亭摸不着头脑了,一脸疑惑回了自己办公室。 然后给温庭深发了条信息:【你老婆好像瘦了一圈,不过看着心情还不错,应该没什么事吧】 温庭深却直接打来了电话,问他:“让你打听的消息,怎么样了?” 关跃亭连忙关上办公室的门,小声说:“我问了其姝,她说好像看到林同学订的去湖市的高铁。” “湖市?”温庭深皱着眉,想起什么,淡声道:“知道了,这两天,帮我好好照顾她。” “放心,我看小林同学没事的,倒是你,你那边就这样回来,真的没问题吗,你都已经在那里耗了十来天了,最后紧要关头走人,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温庭深立于漆黑沉沉的落地窗边,垂眸看着半空外陌生又熟悉的星光点点,眸底散发着一抹清寒,“再待下去,才是赔了夫人。” 关跃亭不觉得他在开玩笑。 果然,下一秒,便听温庭深淡淡说道:“伦敦科技周还挺热闹的。” 关跃亭:“ASM都要跟你解约了,你还有心情逛科技周?没有他们的技术支持,你投资的新项目怎么开展?” “不亲自来一趟科技周,又怎么会知道,AGI(通用人工智能)在伦敦已经有了更加成熟的体系,而我所需要的技术储备,也并非只有ASM一家。”温庭深抬头望着远方,目光深邃,胸有成竹。 关跃亭豁然开朗:“你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难怪你要本人亲自过去!就是为了让ASM看出你也有心解除合作,另选他家?” 温庭深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谈判一直僵持不下,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在伦敦科技周逛了一圈,结识了不少科技新贵,原本ASM还想观望,但听说他要回国,立马就坐不住了。 “那现在ASM的意思是……”关跃亭没想到,原本被动的一方,在温庭深的一番操作下,反而成了主动方。 “降低一个点的技术支持基金,团队新引进一位华人剑桥博士。” 关跃亭不禁感慨:“哟,你这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看来小林同学才是你的福星!” 温庭深眸色浅笑,的确是因为她,他才有了决绝回国的心。 但此刻,他却没有成功的喜悦,因为早已心急如焚,归心似箭,恨不能立马回到她身边。 若不是计划着还要留一天的时间签合同,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着。 盯着寂静夜色看了半晌,他关了窗帘。 凌晨一点的伦敦,有点肃冷。 他怀念起少女的温柔乡。 第 60 章 这一日, 林微云把自己关在。 关跃亭送餐敲门时,她,声音低沉:“关老师, 下班你们别管我。” 然后门又被关上。 , 不敢吭声。 小小苏端着水杯走过来, 跟他说:“关总监, 你别担心, 着魔了, 刚刚她出来打水的时候, “真的?”关跃亭倒希望是这样,不然他不好跟温庭深交差。 直到晚上七点, 趁其他人都下班了,他坐不住了, 又去敲门。 “小林同学,该下班了,我送你回去?” 这一次, 林微云没让他久等, 直接打开了门,一脸惊喜看着他。 “你这是……” 林微云拉着他往里面走, 声音隐隐藏着激动:“关老师,我完成了!” “啊?” 走到电脑前, 林微云点了Logic Pro播放,是她今天完成的Demo。 林微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关跃亭, 期待他给出评价。 悲情的曲调加上密集的鼓声击缶,前奏一出气氛瞬间到达战场方阵,随即是潇洒惬意的琵琶声, 不仅仅是悲伤,还有后面的笛声悠扬,专场变化,从战场到宫廷,再到歌舞升平的大街小巷,充满了民间烟火气息,一切归于平和。 关跃亭连着听了两遍,意犹未尽,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她:“你……一天做出来的?” 林微云点头。 大概是人的悲伤到了一定级别,灵感就会忽然大爆发,像泉水一样源源不绝,仿佛开启了新世界。 在工作室一天,就完成了七天都没有完成的事情,林微云自己也很意外。 “很好听,是兰陵王的故事?”关跃亭问。 “嗯,我这次想从兰陵王的另一面来叙述他的一生,用悲壮的战争号角拉开序幕,功成名就也是人生忧患的开端,从恢宏浩荡的沙场到风谲云诡的官场,再到和美却又凄凉的故乡,一生向往和平,却不得不战的悲哀,和兰陵王的人物形象浑然天成……” “很好!想好曲名了吗?”关跃亭竖起大拇指,又来回听了一遍。 虽然还只是个简单的demo,但核心高潮部分,他已然听懂了,也十分震惊于林微云如此年纪的小姑娘,竟然能有如此沉重的命运感,仿佛看透了人生。 林微云:“就叫《风起兰陵》,怎么样?” 关跃亭点头:“不错,我很期待小林同学的第一个作品。” 曲子基调完成,林微云也算完成了一个心愿。 关跃亭说要送她回家,她摇了摇头,说自己约了夏禾去外滩散步,然后回学校,最后两天了,毕业节目还需要再排练一下。 但其实这次,只有她自己,漫步于拥挤的人潮之中。 —— 林微云撑在江边石栏上,看着江上邮轮缓缓而过,有的是满载游客的渡轮,更多的是私人游艇,她看到有求婚的、有过生日的…… 当灯光秀开始的那一刻,邮轮上的人看向岸边,激动之余,他们或拍照留念,或相拥而吻,仿佛岸上的灯光如星海璀璨。 他们会永远铭记这一刻的美好,而同样的灯光,落在林微云眼里,却有些黯淡单调,也许是因为身边没有那个人,周围一切看起来,都很普通无趣。 就如同她这一生,如果没有温庭深的出现,大概永远都会沉寂于黑暗中,然后悄无声息离去。 没有人会记得她林微云。 灯光秀结束后,林微云一个人漫无目地走着,偶遇路边一位街头艺人在弹着吉他,温馨的旋律,此刻听来,十分治愈。 林微云驻足听了一遍,然后上前询问是什么曲子。 “《sunflower》,向日葵。”男人告诉她,随后又给她弹了一遍。 向日葵。 林微云歪着脑袋听完,然后打开包,把里面所有的现金都放进了他的吉他盒里。 说了一声“谢谢”。 男人一脸诧异看着那足足有五张的一把大钞,有点猝不及防,再抬头,女孩已经转身离去。 他收摊想追上去,将钱还回,却早已没看到那个女孩单薄的身影。 此时,天空飘起了雨丝。 咖啡店的玻璃窗前,林微云一个人坐了许久,想给温庭深打个电话,又怕自己低落的情绪会分散他的精力。 他向来是那样懂她,一句话就能听出她的心情。 而她是那样的依恋他,以至于电话还没有拨出去,只是想到温庭深三个字,眼泪便已夺眶而出。 所以,虽然很想很想他的声音,林微云还是不得不压下想念,把电话打给了外公。 外公正在弹琵琶,接到她的电话,很是开心,问她怎么有时间打电话过来。 林微云问了一下他最近的身体状况,然后委婉转移了话题,“外公,有件事情,我想向您讨教一下,但是……可能会有点冒犯。” “丫头,有什么事情只管说,跟外公无需拘谨。” 面对老爷子纵爱,林微云的心境忽然没那么沉重了,她静了几秒,才小心翼翼问,“外公,您第一次确诊癌症后,有过害怕的时刻吗?” 说完,又觉得问题实在太过冒昧,赶忙说:“是这样的,我一个朋友,她……她很年轻就得了癌症,我想开导她,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想着,外公您有两次战绩,应该是最有资格开导癌症的人,所以想跟您讨教一下……” “生病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开导。”老爷子却意味深长说道,“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生死有命,最了解的莫过于自身,我们想要的,不过是想在最后有限的时间里,任性一把罢了,你陪着她,鼓励她做她想做的事情,就是最大的开导。” “想做的事情?” “就像外公当初,也是不听劝的,我最讨厌被人守着如何如何忌口,如何如何保养身子,我是病了,不是废了,但再这样被保护下去,我真会废掉,哪怕医生诊断我已经痊愈了。” 林微云不禁被老爷子的话逗笑了,她能想象那个画面。 老爷子从来就不是一个被规矩束缚的人。 老爷子也笑了,缓缓道:“还得是怀景这小子啊,小小年纪就拿捏住了我,当年我心中唯一的遗憾,便是那册《国乐——琵琶》还只写了个自序,我想名留史册的愿望,怕是要落空,经过怀景那一提醒,我才幡然醒悟,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老天给我一点时间就好,让我完成这册书,后来书完成了,我的癌细胞也彻底消失了,所以二十年之后,它再出现,我反而不怕了。” “因为外公依旧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林微云低声呢喃:“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老爷子下意识问。 林微云撑起下巴抬头,看向店外车水马龙,心情平静,如同这一场安静的雨。 “我想复原五弦琵琶。” 这一次,不是因为老林,是她自己很想。 或许是跟老爷子一样的心境,想留下一点特别的东西,跟这个世界证明,一个叫林微云的女孩,曾经带着她的琵琶,绚丽活过。 “这件事情,老爷子我也期待,希望有生之年能等到,云丫头你人生还很长,一定可以的。” 刚说完,老爷子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云丫头,你……” 林微云回过神,笑了一下:“谢谢外公,我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了。” —— 转眼,六月来临。 在这充满童趣的一天,海音学院的大四学子们,也迎来了自己的毕业典礼。 而由长青乐团合奏《御剑飞行》,即将作为开场曲,隆重开幕。 作为优秀毕业学生代表,林微云甚至还将要上台演讲,正在背稿子的时候,夏禾跑进来,偷偷问她,“你家那位,会来吗?我可是给他留了最好的家属位置哦~” 林微云捏着演讲稿的手指一顿,看向手机,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昨天。 她一直没有提,今天是她的毕业典礼,也没敢问他的归期。 害怕希望落空,更像是无声将他往外推。 她看向化妆盒里那张黑色名片,想起三个月前,温庭深曾在台下某个位置看着她,只是阴差阳错,他们错过了彼此。 而这次,他大概也赶不上了吧。 心中不是没有失落,不过林微云不怪他,只是很遗憾,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穿着漂亮的衣裙登上舞台。 下午六点半,毕业典礼正式开始。 帷幕缓缓拉开的一瞬间,林微云落座在乐团最前方的C位,手里抱着精美的五弦琵琶,红衣战袍,英姿飒爽,指尖拨弦,全场寂静中,唯闻声声琵琶响,肆意潇洒充满意境,梦回御剑飞行。 秋风拂松疏韵落,御剑乘风弦索索。 而前奏稍缓,林微云身后几乎所有乐器同时奏响,万箭齐发,穿云破月,气势宏伟,震惊全场。 开局就这么燃,不愧是民乐登场。 高台之上,林微云仿佛沉浸于另一个世界,这一刻,她忘却了所有悲伤和烦恼,唯有手中的琵琶。 今日是她的毕业,亦是新的领程。 林微云依旧记得,六岁第一次正式弹琵琶时,老林跟她说过的那句,“有航道的人,再渺小也不会迷途。” 她曾迷茫数载,一人飞行,但一直坚定着老林这句话,所以虽然迷茫,却未曾失途。 只是在这条道路上,与父亲一样孤独。 但命运的齿轮,或许从三年前开始,就悄无声息发生了变化。 抬眸的一瞬,忆起那场初遇,温庭深就那样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与那把螺钿紫檀五弦琵琶争妍斗艳一般。 灯影明晦间,如南山雪落,她的目光最终还是被吸引了去。 温柔矜贵,眼眸深邃,远远将她凝望着。 可初次见面的温庭深,是不会用这样炙热的眼神看她的。 尾调渐渐平息,林微云回过神,记忆里的画面愈加清晰,清晰到仿佛出现了幻觉。 高台之上望下去,入眼是第一排。 属于她的家属位,原本以为会是空,却有一道清修笔挺的身影落座着,他优雅鼓掌,眼眸含笑望着她。 从舞台下来的那一刻,林微云几乎是飞奔跑向后台的。 什么清冷、矜持、克制都成了空,她只想好好抱一抱他,闻着他的气息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温庭深!你回来了!” 人来人往的化妆室,她连衣服都没换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头扑进男人怀里,手自他腰间环过,将人紧紧抱着。 没有丝毫忸怩和迟疑。 温庭深把人抱了个满怀,惊讶于她会如此主动,腰身也被她箍得很紧,自己仿佛是那湍急的河流里,一根被她抓住的浮木。 她在害怕。 意识到这一点后,温庭深扣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拍了拍,鼻间溢满了她身上的清香,将下巴抵在她发顶,声色缱绻。 “阿云,我回来了。” 林微云在他怀里闷闷点头,似乎在用力吸他的气息,手箍得越来越紧。 与此同时,长青乐团的队员也都回来了,看到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惊讶于平日里高冷的琵琶首席,竟然也会有撒娇的一面。 再看向那个令他们首席如此疯狂的西装男人,杂乱简陋的化妆室,不该是他这样矜贵的男人会出现的地方。 但他怀里抱着的是琵琶精林微云,一切又好像顺理成章。 众人好奇打量,他们首席是将哪路神仙拉下神坛了,夏禾见到这一幕,连忙将团队的人往外赶,“别看了别看了。” 崔灿和杨菲菲见过温庭深,知道他们的关系,也帮着赶人。 不过这关系也无须遮掩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只是想给他们情侣一点空间。 虽然内心很好奇,目光流连忘返,慢吞吞从这一格化妆室退出。 温庭深低头嗅着独属于林微云的香甜,今日大概是盛装打扮了一番,旗袍版的衣裙勾勒出曼妙的腰肢,抱在怀里,柔软得不像话。 掌心之下,单薄的衣衫似有若无,能感受到她细腻轻柔的肌肤。 温庭深勾着唇角,凑在她耳边低语。 “你这样主动,我很想吻你。” 林微云一愣,又听他漫不经心低笑。 “但你队友都在身后看着,我怕你害羞。” 第 61 章 温庭深大概怎么也没想到, 他老小妖精。 候,她却踮起脚尖,仰着脸吻上他的唇。 她的主动, , 似笑非笑压低了身子, 半捧着她的侧脸, 不让别人瞧了去。 身后是一片吸气声。 夏禾眉梢一挑, 没想到这位姐姐玩这么大, 赶忙把隔间的帘幕放了下来。 带着众人不情不愿后退到公共区域,乐队成员围在她身边打听男人的身份,夏禾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这两天, 她总觉得林微云有些不对劲,却又看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直到此刻温庭深的出现, 夏禾才猛然发觉,这两天林微云把自己当皮筋一样拉到极致,而在见到温庭深的那一刻, 她才释放了自己。 有种决绝的飞蛾扑火的感觉。 夏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她的笑容很忧伤。 不是疏离, 不是淡然,就是那种, 令人心疼的笑。 小格化妆室内,温庭深抚着林微云的脸颊,浅尝辄止亲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放开她, 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揉捏着她薄嫩的耳垂。 “结束了吗?” 他的气息在唇鼻间上下流连,林微云倚在他怀里, 腿有些发软,气息略微紊乱:“等会儿还有一个毕业致辞,我要上台。” 温庭深扶着她的腰,抵着眉心夸赞:“我的阿云,真棒。” 林微云红着眼,愣愣望着他,想说,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棒。 两人又静静相拥了片刻,确认这不是梦,才慢吞吞往外走。 此刻外面还围着一圈人,隔着幕帘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们孤男寡女,又是情侣,不好在里面待太久,怕有流言蜚语传出去,林微云终归还是要在这里再读四年书的,总不好让她日后捂着脸见人。 温庭深安抚好她的情绪后,牵起她的手往外走,林微云也意外乖顺地任他牵着。 “不需要我回避一下身份?” 林微云顿时摇头,改为与他十指相扣。 温庭深若有所思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敛住了笑,伸手挑起垂落的发丝,才沉哑说道:“我回来了。” 林微云目光微润,眼底泛起了泪花,心底也为他这一句话而柔软坚定。 帘幕拉开的时候,几十号人像叠罗汉一样趴在化妆台上偷听,却没想到,这两人在里面待了不到两分钟,就牵着手出来了。 这让他们既兴奋又失望。 “微云,介绍一下呗,这位是……”有胆大的人出声询问。 林微云侧眸浅笑着望向温庭深:“我先生,温庭深。” “先……先生?” 众人瞳孔震惊,包括崔灿和杨菲菲。 崔灿一脸蒙圈:“你结婚了?什么时候?” 上次见面不还是男朋友吗? 林微云忍着笑点头。 不过,这里也不是聊天的好地方,她不想多说,因为除了他们乐团化妆室,隔壁还有其他系的同学,纷纷探出头窥望。 “回头再聊,你们先去吃饭,这次聚餐我就不陪你们了。” 夏禾摆了摆手:“没关系,你去吧。” 离开前,温庭深却停住了脚步,看向夏禾,温文尔雅开口:“夏禾同学,今晚的聚餐我请客,谢谢你们对阿云的照顾。” “啊?”这次瞳孔震惊的是夏禾。 她没想到温庭深会记住她的名字,还送了他们这么一大份礼。 温庭深浅笑:“我与阿云的婚礼,有机会的话,也期待你们的到来。” 然后是林微云瞪大了眼,脸色一变,她没想到他比自己还要疯狂。 “哇哦!那我一定不要错过!”崔灿率先起哄。 乐团的人也拍手叫好:“微云,记得给我发请帖哈!” 林微云红着脸拉着温庭深从人群中挤出。 “你刚刚怎么……突然说婚礼的事情呀?”昏暗的通道上,她忍不住低声询问。 温庭深垂眸看向她:“这不是迟早的事?” 林微云默了两秒,对上他沉沉注视的目光,有些茫然,随后她偏过头抬起他手腕,假装看时间。 “呀,快七点了,我要上台致辞,你等会儿在台下看吗?” 温庭深没有深究她目光里的闪躲,不疾不徐点头:“好。” 此刻纵有千言万语,他也压在心底。 —— 毋庸置疑,高台之上的林微云是耀眼的,她的致辞自信张扬,充满激情,引起一众学子共鸣。 然而末尾,当她看向台下的温庭深时,有一瞬的停顿,语气也柔了下来。 “当然,我们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也要好好爱护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永远都是对的,哪怕我们为梦想燃烧自己,也要记住,不要挑战身体的底线,最后,祝大家前程似锦,健康无忧!” 那一刻,她的眼里只有温庭深。 他亦如是。 万千掌声中,他们眼中唯有彼此。 毕业晚会还有一个多小时,但温庭深说有个礼物要送给她,担心来不及,所以下了舞台后,林微云提着裙摆便往外跑。 她今天的礼服还算华贵,是珍藏了许久的战袍,两年前,她第一次去参加芬兰艺术节,专门量身定制的款式,脱去外面的斗篷,里面是一件中国红旗袍,镶着一串白色珍珠,明艳又清纯。 她只穿过那一次。 当然,也适合外出约会。 此时的校园还算安静,提前离开的学生并不多,温庭深的车就停在林荫小道旁,身姿笔挺立在车门边,见到她,抬步迎了上来,伸手拿过搭在她臂弯的斗篷,然后揽着她的腰往车后座走去。 “先去吃个饭?” “去哪里?” 温庭深俯身吻了吻她眉心,浅笑:“到了就知道。” 车子驶出学校,是往市中心的方向。 德叔放下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两人在密闭的空间里相依着,这一刻,他们能听见彼此清晰的心跳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林微云依旧是环抱着他的腰,语气无比留恋,好像受了惊的小狐狸,没有安全感。 温庭深手搭在她肩上,有一下没一下揉着,“早上刚下的飞机。” 林微云骤然抬头,眼里有一丝委屈:“那你……” 温庭深抬手揉了揉她后颈:“想给你一个惊喜。” 林微云没吭声,在他怀里拱了拱。 她没有惊喜给他,有的可能只是惊吓。 “阿云。” “嗯?”林微云瓮声回应。 “你,是不是心里有事?” “没有,”林微云摇头,她不想破坏此刻温馨的气氛,“可能是最近熬夜作曲,日夜颠倒精神不大好。” “关跃亭还是让你熬夜了?”温庭深眉心轻蹙,语气不悦。 林微云抬起脸:“不是,跟关老师没关系啦,是我自己……睡不着。” 温庭深深深看了她一会儿,低头衔住她的唇:“那我们回家?” 即便隔板被放下,但林微云总觉得这样的隔音效果相当于零,被他吮得气息微喘,却不敢发出声音,后座宽敞,她半个身子软在他怀里,渐渐躺平。 旗袍的开衩设计仿佛一个开放的入口,方便了他轻而易举深入。 摸着熟悉的门路,瓷肌细腻,他不免心神意动,可想着她心中有事,温庭深屏息,压下心头难耐,只轻轻揉着。 吻了许久,林微云忍不住溢出声,推开他才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却又不舍得远离,只能抵着他的唇鼻,分毫不离,低声撒娇:“我想看你的惊喜。” 温庭深喉结滚了滚,说了一声好,忍不住又低头吻了上去。 今晚的她,格外依顺,又格外依恋,像是时刻在挑战他的隐忍。 —— 依旧是外滩。 林微云以为他这次又包了邮轮。 但温庭深带着她上了河岸最繁华的顶层餐厅,两百多米的高空,视野极好,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外滩夜景,而对面中心大厦的巨屏更是清晰可见。 他包下了顶层这一层,上面除去他们两人和服务员,还有一个小型管弦乐队拉着悠扬的旋律,很有情调,一堵漂亮精美的屏风隔着。 餐厅可见的地方几乎都布满了厄瓜多尔的玫瑰,弗洛伊德,花色艳丽,正优美绽放,香甜溢满整个高空。 饶是再低落的情绪,在见到这些精心设计过的美景时,林微云都心情也一瞬间明亮了起来。 就像外公所言,何必担忧那么多,顺从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她转身扑入温庭深怀抱,在今天第一次流露出开心的表情:“温庭深,我好喜欢!” 第一次有人,如此隆重,只是为了与她吃一顿饭。 林微云觉得,这辈子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了。 温庭深揽着她的肩颈,走到落地窗边,带着她俯瞰脚下夜景,低头看了眼手腕时间,还有倒数十分钟。 “之前带你来外滩,你好像很喜欢那些灯光秀。”温庭深从身后揽她入怀,低头与她耳.鬓.厮.磨,“今晚我送你一场,好不好?” 林微云不禁心底一颤,想起前日她才独自一人,站在河边,羡慕过别人的恩爱时刻。 未曾想,今日温庭深也会为她如此。 七点半,外滩的灯光秀正式开启。 漆黑的夜空划过几道镭射灯,光影四射,好像一瞬间就照亮了天地,而对面中心大厦顶层,一圈蓝屏红字旋转。 “林微云,毕业快乐。” 温庭深在她耳边,轻吻着说出了那几个字。 与此同时,下方楼体的巨大广告屏上,映着一张她的照片。 是三年前,她在日本九洲国立博物馆被人抓拍下来的,她穿着月牙色的丝绸汉服,明艳倾城,手里抱着那张珍贵的仿唐五弦琵琶,眼眸定定看向前方某处。 看到这张照片时,林微云蓦然想起,那个时候,她正在寻找温庭深的身影,看到他站在博物馆出口的身影,怔了几秒。 那是他们初遇的开始,极具意义,可惜当年两人也没有个合照,记录下这历史意义的一刻。 原来,真正的惊喜,是在这里。 “喜欢吗?”温庭深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垂。 “嗯。”林微云声音哽咽。 她忽然想起什么,不禁笑出声。 这下,估计整个外滩的人都会认识她林微云了。 可是笑着笑着,她不禁热泪滑落,温热的泪水滴在他手臂,“这是我这辈子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怎么哭了?” “感动的。”她有了借口,眼泪便汹涌而出。 温庭深将她转过身,抱在怀里捧着她的脸颊,低头吻了上去。 湿咸、滚烫,在他舌尖湮没。 “阿云,我爱你。”他的吻温柔落下,哑声表白。 又像是要等她的回应,温庭深微微后退,眼眸半眯凝望着她。 虽然迫不及待想碾压她饱满的唇,像是毒药一般上瘾,她的气息如蚂蚁一样钻入他的心脏,浑身都柔软可爱,勾着他想亲吻。 他捏了捏她的耳垂:“阿云?” 林微云闭上眼,抓着他的衣袖回吻了过去,甚至主动张开唇,去寻找他的舌尖,笨拙地缠着、吮着,却始终没有给出回答。 这下,温庭深再有耐心也跟着沉沦了。 江上邮轮在流光溢彩中游曳而过,两岸的参天建筑物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灯影浮沉。 五光十色的落地玻璃上,映射着缠吻的两人,灯光暧昧,或明或暗,闪烁跳跃,犹如那颗心,坐着过山车,从海底飞跃到天际。 这场约会,既甜蜜又悲伤。 林微云实在不想扰了温庭深的兴趣,一次次沉于他的气息。 烛光晚餐自是浪漫,她又尝了一口南法玫瑰缘。 味道很好,但她不敢贪杯。 但温庭深似乎从那句告白之后,便有了心事,滴酒未沾,只是温柔望着她。 —— 从餐厅下来,两人只见的气场似乎也变了,温庭深让德叔先回去了,自己开着车回国际公馆。 林微云坐在副驾驶位半天不说话,心中一团乱糟糟。 她知道自己的无声拒绝,已经让温庭深有了怀疑。 可是在明知自己身体有问题的情况下,她无法给他爱的承诺,尤其是看到他如此情深的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接受他的每一分爱意都是自私的。 外公曾说过,温庭深这个人,表面冷淡如冰,实则用情至深,他要喜欢一个女孩,一定会是付出所有的那种喜欢。 林微云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他这样沉重的爱。 因为她无法陪他一直走下去。 或许一开始只是一场契约婚姻,最后也结束于此才是最正确的选择,选择对他伤害最小的方式结束,才是她该做的。 “抽屉有纸巾。” 林微云望着窗外想了许久,泪水打湿了脸庞犹不自知,还是温庭深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猛然回过神,下意识摸了摸冰凉的脸颊,“哦~”了一声,伸手拉开腿边的小抽屉。 刚想抽两张纸巾出来,却在瞥到纸巾一旁的两样东西时,一瞬间愣住里,脑海有什么闪过,然后又默默关上抽屉。 她低垂着头,看着手里的纸巾发着呆,骤然想起在东城酒店的那晚,他的失控与隐忍。 又过了十来分钟,车子到达国际公馆,停入安静的地下停车场。 温庭深熄了火,却没有关闭头顶灯,也没有开门下车。 他低垂着眸沉默了半刻,转首去看林微云都神色。 刚刚一路上,她都在默默垂泪,温庭深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可隐约也猜到了一些,只是还不能确定。 “阿云……” “你很爱我对不对?” 林微云忽然抬起头看向他,水润的眸盯着他,又问了一遍:“温庭深,你很爱我对不对?” 温庭深微怔,几乎没有迟疑点了点头:“我很爱你。” “可我们相识都不到三个月。” “虽然我不太相信一见钟情,就像当初在日本,我们初次相遇也没有什么结果,可我相信缘分,三个月又怎么样,时间根本不是断定爱与不爱的基本,认识你三个月,可爱上你,只需要三天,阿云,如果当初多给我两天时间与你相识,我相信,我们会更早相爱。” 他抬手,为她拭去脸颊的泪,语气依旧温柔:“所以,哭这么久,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车内灯光旖旎,林微云目光迷雾盯着他,眼睫依旧挂着水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可是她有了更好的行动去回应他的爱意。 “阿云?”温庭深决定不再纵容她,尾音微抬,一定要她给出回答。 下一秒,“咔哒”一声,林微云松了安全带,探身过去吻上他的唇。 “我不知道。”她鼻尖微酸,将他搂着不放:“我只知道,我现在很想要你……抱抱我。” 那种挤入骨子里的拥抱,这样,她就不用跟他分开了。 温庭深对她这个回答,有些哭笑不得,他不明白,她明明这样爱自己了,却为什么不肯说出那句话。 然而他尝到了她唇齿间的酒味,以为她醉了,将她推开了些,眼底蓄涌深沉。 “阿云,你醉了?” “没有,我很清醒。”林微云不满去咬他:“不信你让我弹琵琶给你听。” 他们的定情信物五弦琵琶正在车子里。 温庭深:“……弹什么?” 林微云:“凤求凰。” 温庭深眉心微跳,确定她此刻大概还是清醒的。 只是看着她扭着半个身子索吻的架势,有些搞笑,唇角勾起:“这样的姿势,又能吻多久?” 林微云动了动备受束缚的腰身,想要回到座位调换一下姿势。 温庭深却直接探手圈着她的腰,将整个人从副驾驶位抱了过来,落座在自己腿上。 然后揽下她的后颈,薄唇贴了上去。 显然这样的坐姿才是最舒适的,可以吻到天昏地老。 只是林微云的侧腰抵着方向盘,他一用力,她就被方向盘顶得要折断,温庭深也察觉了,手摸索着靠背一侧的按钮,下一秒,靠背往后一放,空间瞬间宽敞了些,她也瞬时调整了一下方向,旗袍侧开的方式,没有那么束缚。 然而碰触到双方炙热时,两人的气息都不稳,一声喟叹情不自禁从喉间溢了出来。 林微云听到他沉沉的气息在车内回响,那只刚才还漫不经心转着方向盘的手,开始为非作歹,搅动风云。 旗袍虽然是开衩,但温庭深依旧不满,吻得急了,直接把那衩口继续往上撕。 但闻“滋——”的一声兀响,林微云也跟着呜咽了两声。 她收藏许久的战袍,就这样成了他手中的破碎。 再后来,不仅仅是旗袍,更多的湿润包裹了上去,他不紧不慢,极有分寸。 与那次口舌吮吸不一样,他害怕自己颀长的指骨会伤到她,明明想要得不行,却还是徘徊在花.口许久,不舍得用力起来,也不敢一次性深入,捻着摩挲。 林微云浑身一颤,惹出了一身热汗,只觉得车内空调像是失效了一般,浑身火热,烧得她整个人都几乎要熔化了。 “温庭深——” 她的喉咙沙哑得不成样,既害怕又期待,前进徘徊,更像是对他欲拒还迎的诱惑,整个身子紧紧贴着他,甚至急切地去扯衣襟前的珍珠纽扣。 这件衣服,横竖过了今晚之后,只能成为一件纪念品。 温庭深原本还迟疑在她前后巨大反差里,却被她吻的差点失去了理智。 “我们回家好不好?”他气息滚烫,手指不停,试图唤醒林微云。 也或者,是想唤醒他自己。 然而细想一下,已经到了楼下,确实也没有必要屈身于车子内。 “我不要。”林微云嗯啊了两声,果断拒绝了。 她今天是铁了心要叛逆一次。 因为知道这里是私家停车位,前后左右都是他的地盘,没有人会过来,她便更加肆无忌惮。 温庭深身心燥热,揽在她后腰的手落到她作乱的手臂上,把持着最后的理智,冷峻沙哑拒绝:“阿云,这里没有安全措施。” 然而林微云只是看着他愣了一会会,下一秒,一个小小的四方盒子塞到他火热的掌心,她呼着热气,一脸妩媚戏谑他。 “温先生,你不是早有准备么?” 他听到她轻喘的声线,每一缕呼吸都在耳边折磨他。 瞥了眼手里的小东西,眼底有一簇火苗瞬间熊熊燃起。 是那日他随手扔进去的,超薄…… “阿云……”他深呼吸一口,强忍着内心躁动,眸底愈深。 今晚的林微云,他着实看不懂,捉不住,也不知是谁派来考验他意志力的。 林微云燥着脸又贴了过去,声音沙哑着提醒他。 “温庭深,我毕业了。” 第 62 章 就在今天, 。 她不再是个学生。 温庭深怎么,领口下,喉结反复不停地滚着, 他怔愣的时候, 甚至忘了, , 目光发沉。 子, 口是心非, 嘴里说着不行,凶器却悄然抵上她,隔着丝滑的西装面料, 一忍再忍,无须再忍! 但是不应该是在这里, 如此珍重的第一次。 他扣住林微云几次进攻的手,偏头咬上她耳垂,气息发紧:“阿云真的很想要?” 林微云算是豁出去了, 毫不迟疑点头, 深吸了一口气,手心环绕着摩挲, 时不时握紧,脸颊愈加滚烫。 她可不想像上次在东城那样放过他, 今晚非吃到肉不可! 温庭深知道她已经坠入潮湿,无法抑制想要他的安抚,滚烫的吻落在她脸上, “这里会不舒服。” 旗袍早已凌乱不堪,那样柔软又有质感的面料,撕起来很带感。 “我就要。” 林微云觉得, 这大概就是人生中最后的疯狂吧,原来顺从心意真的可以让人忘记病痛的折磨,或许只有这抵.死.缠.绵,才能让她的人生如绚烂烟花一般,再绽放一次。 然而温庭深一边吻着她,一边把套盒丢到一旁,强势掰开她的并拢。 “好。”喉间溢出沙哑的声音哄着她。 温庭深依旧斯文自若,一副八风不动的正人君子模样,只领口微敞,隐约可见性感的纹理肌肉,在气息靡靡的车内,有雾气覆上车窗,以及他的眸底。 “阿云——”他沉沉喊着她的名字,一点一点占有。 林微云就像枝从泥泞中破土而出的鸢尾花,落在他手心,被火热托着,有藤蔓钻入,带起身体深处的颤栗。 算不上真正的侵占,但他有的是办法让她释放。 只是折磨的,唯有他自己。 一根中指对林微云来说,适应得很快,她吸附在上面夹了几分力气。 温庭深慢条斯理勾着指尖,又送了食指进去,低垂着眸打量着她潮红的脸庞,如云霞笼罩,天上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天色,地下却是洪水泛滥,波涛浪涌。 他极尽法子让她快乐,欣赏着她氤氲的眸色,眼看她大汗淋漓,一阵又一阵。 停车场安静如海底夜色,车内却是海啸狂风起。 三指并入时,林微云终于承受不住了,鼓着脸后退了一步,温庭深却扣着她的腰不放人。 “还满意吗?”他沙哑的声音询问。 “满意……”林微云挣扎着要下来,“我们回家……” “阿云,”温庭深亲吻着她耳边汗湿的发,目光如山雨欲来,滚烫深沉,“现在后悔,迟了。” 海啸爆发那一刻,林微云跪坐在他腿上,死死抱着他的肩,到达那一点时,她终是忍不住低头咬住,所有气息被他湮没,直至海浪退潮。 她像是被冲上海浪的美人鱼,气息微弱挂在他身上,仿佛被抽空了所有,脑中一片空白。 潮湿的迷雾森林,既饱胀又虚无,餍不知足。 “温庭深,我还想要。” “换个称呼,我就给你。”神色无动于衷,只是指速不自禁又加快了些。 林微云眯着眸子:“庭深哥哥……怀景哥哥……” 最后被他惩罚似的弹了一下,低颤了一声:“……老公。” 软软的江南调,某人果然心满意足了,又尽心尽力伺候了一番。 酿酱了许久,抽屉那一包纸巾全被用完,温庭深亲自低头帮她擦拭着湿润,看着自己一片水渍的西裤,低声耳语夸赞他老婆果然是水做的。 林微云羞耻得几乎要发狂,却连咬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温庭深低笑着亲她耳廓,说不能把她喂得太饱,等会儿就吃不动了。 再后来,他用西装外套把她包裹着,拦腰抱着下了车回家。 —— 一路上,温庭深沉默不语,抱着她的步调极其平稳。 若不是林微云靠在他心口,听到“扑通扑通”沉重的心跳,她会以为期待许久的第一次,就这样偃旗息鼓了。 虽然还没有阵仗上战场,但她已经缴械投降了,不敢相信如果真枪实战地来,她今晚会是什么样子。 想起刚刚她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天不怕地不怕,偏要霸王硬上弓,林微云就有点尴尬,同时心底又敬佩起温庭深的意志力,只是无端有了些微失落和自卑。 大概是自己还不够美好,没有到令他失控的地步。 她窝在他肩上,把脸深埋了进去,生怕遇上其他楼层的人,好在运气不错,这个点几乎没有人,他们一路直达三十五层。 “开门。”到达门口,温庭深声音难耐在耳边沉沉响起。 昭然若揭的蓄势待发,也在这一刻毫不掩饰。 林微云原本还有些失落,听到他这低哑的语气,顿觉又湿润起来,颤抖着手指按在指纹解锁处,清脆的女声提醒传来,然后是“嘭”的一声,大门关上,那好听的女声仿佛被隔在门外。 “怀景哥哥……”她不怕死地在他耳边勾引。 鞋子被他细心脱下扔在玄关口,然后被径直抱上了旋转楼梯。 他的沉默,振聋发聩。 林微云忽然想起什么,手悄咪咪摸到盖在身上的西装口袋,果然刚摸到了两个熟悉的方形套盒。 刚刚下车前,她看到他亲自把盒子捡起来,连带抽屉里的那个,一同塞进了口袋。 六加六,一十二。 林微云不敢往深处想,只觉得浑身发软。 卧室门应声而开,她被扔到床上,柔软的床垫震了一下回弹,盖在她身上的西装被拉开,同一时刻,温庭深俯身而下。 伴随着他攻击性极强、肆无忌惮的吻。 如果说双方是一场搏击,刚才在车内,她是主动撩拨方,那现在在床上,她完全就是被动的一方,被他压着亲吻、勾舌、吮吸。 旗袍裙角早已撕得碎裂,凌乱狼狈,只稍稍一扯,便什么也没遮住,只有肩颈到侧腰一路还挂着几颗摇摇欲坠的珍珠纽扣,但也在他的霸道难耐之下,悉数崩开,滚滚落了一地。 恍惚间,林微云听到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琵琶声,然后是他解她搭扣的声响,再往下,好像没有阻拦障碍物。 温庭深卸下他曾握在手心,用吹风机吹干的月牙白蕾丝,半透明若隐若现,早已湿成一片。 刚在车上才擦干净的,又因为刚刚他的亲吻弄了出来。 他低头目不转睛看着,俯身亲了亲,哑声笑。 “我的阿云,这么容易湿。” “才不是……”林微云气息很软,抓着他的头发往外推,说是往外推,腿却不自然夹住。 “这么多水,阿云真的不爱我么?”他亲了一会儿,抬起头又来亲她的唇。 林微云尝到一股涩涩的湿咸,脸色羞得爆红,原本不耻的味道,掺杂了他的气息,果然香甜,难怪他会那样偏爱,食髓知味。 “阿云,你还没回答,爱不爱我?” 他将她一干二净剥尽,才来问这种问题,是不是太坏了些? 林微云眼角发红,攀着他的肩不肯开口。 她不想说话,他却有些着了魔似的亲吻,亲吻着她的唇、她的眉心、她的眼鼻和耳垂,脖颈处印满了粉痕,如花瓣降落。 “阿云,说你爱我。”温庭深吮着她的饱满,几乎是发了狠,一双眸浸满了散不去的欲。 他只想要她开口,隐忍着一直不进入正题。 是折磨她,亦是折磨他。 安静的卧室里,只闻绵绵不绝的“滋滋”水声。 林微云被他吻得昏头昏脑,勾住他的脖颈直直望着他,直到唇瓣分离。 我爱你! 温庭深,我爱你! 她何曾不想说出口,只是一想到,以后爱着他的人,将是一个不完整的林微云,她就觉得难过。 她讨厌那样丑陋残缺的自己。 所以,只想在自己还是完整的时候,好好爱他,没有承诺地爱他。 “温先生,合约里,没有要求我必须爱你。”她已然动.情,红肿的唇瓣、颤栗的眼眸,却说着最残忍的情话,“只说过,必要的时候,您需要履行做丈夫的义务。” “所以,温庭深,给我吧。” “求求你了。” 林微云伸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双腿如蛇攀上他的腰,不想看他依旧如神明一样衣冠整齐,她想看他与自己共沉沦失控的荒唐。 这样,有朝一日,她满目疮痍离开时,也能想起有这样一个夜晚,这世间最矜贵清冷的男人,也曾陷入她的身体里,痴醉、疯狂。 这一刻,温庭深再没有纠结于她有没有说出那句话了,毕竟她浑身上下,除了嘴,哪里都软得不像话。 他进来的那一刹那,林微云恍然醒悟,在车里,三指是他的极限,但原来不是她的极限。 没有想象中那样刺痛,大概是真如他所说,她是水做的,天生的尤物。 他喜欢她的潮湿柔软。 林微云勾着他的脖颈,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 “温庭深。” “怀景哥哥……” “老公。” 他亲吻她时,她搂着他脑袋,将左边送到他口中,一边哭泣一边缠着他不放。 “你多亲亲它,好不好?” 温庭深感觉到她心中有事,一边亲吻她,一边问:“这么喜欢我亲这里?” 林微云不住点头:“你不是很喜欢吗?” 温庭深摸了摸她的脸颊:“只要是你,哪里我都喜欢。” 林微云说,这里挨着心脏,离心脏最近,她想感受到他的爱意。 面对她不住的哀求,温庭深被迫厚此薄彼,今晚只为她的心跳沉沦。 —— 第一次使用套,林微云拆得双手在打哆嗦,撕不开,因为手滑。 最后是温庭深直接用嘴咬开的。 那一幕,野性十足。 她把东西递在他嘴边,他下颌微抬咬住,而最原始的旋律始终未断,每一个音符都在颤抖,该重的时候是重的,该轻的时候依旧是重的,他的曲谱毫无章法,却令她心神荡漾。 神智一遍遍被击破时,林微云终于开口了,细碎的话。 “温庭深……爱上你,算违约吗……唔……” “算。” 湿咸的汗滴从他下巴,一串串滴落在她嘴角边,林微云探出舌尖舔了舔。 这味道,像极了她此刻的人生。 片刻间从火热到冰凉,带着微微苦涩。 “那……违约金多少?”她流着泪询问,不是疼哭的,是心底抑制不住的悲伤。 温庭深俯首吻住她的唇,封住了她的气息,含着她的温软,掠走她嘴里的苦涩,漫长的接吻磨挲,那里最终只留下淡淡的清甜和酥麻。 隔着轻薄的伞,一阵热雨洒落在迷雾最深处,而后引起更大的海浪翻起。 他把唇压在她耳畔,沙哑低沉却又无比满足回她。 “你的一生,我的一世。” 林微云眼泪更加汹涌,抱着他的腰,几乎是嚎啕大哭。 “那你亏了,温庭深。” 她的一生,残缺又短暂。 第 63 章 梦里, 他推开小院的门, ,年轻帅气, 一脸慈爱望着她, 然后向她伸出了手, 仿佛在说, “阿云, 过来。” 林微云就站在院中, 定定望着他,心中的恐惧在看到父亲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爸爸, 你是来接我的吗?” 她就像小时候那样,起身飞奔跑了过去, 明明是几步远的路,她却跑了很久很久。 久到眼看要伸手拉住父亲的手时,身后蓦然传来一声温柔缱绻。 “阿云。” 是温庭深。 她怔然一瞬, 缓缓回过头, 看到光芒万丈之下,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那儿。 林微云看不清他的脸, 可她知道,那就是他。 一想到今日两人要分别, 梦里的林微云顿时泪流满面,她想留下来,想陪在他身边。 可是老林来接她了。 “温庭深, 剩下的路,有老林陪我,我不会害怕了。” 她不再害怕, 只是遗憾,遗憾遇见他太迟太迟。 她含着泪微笑,挥手跟他道别,“温庭深,我爱你。” 那句没有说出来的话,她只敢在梦里说。 温庭深,我爱你…… 林微云是被自己哭醒的。 她想抓住老林的那一刻,抓了个空,自己也因巨大的悲伤情绪猛然惊醒。 睁开眼的那一刻,梦里的悲痛瞬间涌上心头,林微云眼泪如泉涌不止,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几乎以为,此刻的自己,已经跟随老林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温庭深…… 她握着心脏那一处,念着他的名字。 直到感受到枕头上属于温庭深的味道,在鼻间萦绕,林微云深吸了两口气,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刚才只是一场梦,虚惊一场。 她还在家,在国际公馆,在温庭深的床上。 只是床上早已没有温庭深的身影,只有怀里的猪仔仔陪着她,屋内很安静,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一缕清风从窗外涌入,吹起白色窗帘沙沙作响。 林微云坐起身,身上丝滑的吊带睡衣肩带落下,她不记得自己何时换了衣服洗了澡,但这些都无暇顾及了,掀开被窝想要下床,却因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而僵硬住。 伴随而来的,是昨晚疯狂的画面。 她……她真的把温庭深给推倒了? 还不止一次! 林微云低头看着自己一双手,有些不可思议。 忍着痛意和不适下床,房间内整洁干净得不像话,床单被褥也是新换上的,地上没有凌乱的衣服,那一盒拆封用完了的套盒也不知所踪。 若不是身体上的疼痛是无法抹灭的证据,她差点要一万,昨晚只不过是一场春梦。 然而撩肩带时,低头看着那一片密麻的粉痕,属于他的温度好像依旧在全身游走,尤其是靠着心脏的部位,疼得心里一紧。 林微云一时竟不知道是被他亲疼的,还是病灶发作导致的刺痛。 她伸手覆上心口,想永远记住这种感觉。 一夜荒唐,该知足了。 抹掉脸颊上冰凉的泪水,林微云换上早已备好在床头柜上的衣服,拉开最下层抽屉,取出前两天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定自己不会再泪崩,才出去找人。 —— 这一路,明明沉重的很,每一步却仿佛踩在云端,浑身骨头也像重组过,有些不协调。 站在楼上扫了一眼一楼客厅,没有温庭深的身影,楼下也没有任何动静。 倒是侧对面半开的书房,传来温庭深低哑的声音。 “知道了,辛苦你又跑一趟。” 林微云走过去,捏紧了手中的离婚协议书,确定他的电话结束后,才抬起手敲了一下门。 她酝酿好了情绪,推门而入。 温庭深穿着简雅休闲的浅蓝色衬衫坐在总裁椅上,目色沉沉望着桌前的笔记本,见到她过来,眸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然后将笔记本压下,便要起身去抱她。 然而小姑娘一脸冷漠气息,将一沓文件摔在他桌上,声音还带着温存后的娇软,却故作强硬。 “温庭深,你违约了。” 温庭深略微错愕后,挑了挑眉,然后低头去看文件上白纸黑字几个大字。 离婚协议书? 他盯着那几个字,静静看了一会儿,慢条斯理摘下眼镜,让她过来。 林微云不解,听到要离婚,他不应该是生气吗,怎么还能那么淡定? 她迟疑了两秒,一边挪步过去,一边开口:“我想终止合约……” 然而刚走到他跟前,温庭深忽然伸手拉住她手腕,拦腰将人搂了过去,拥在怀里。 他低头问了一句:“阿云,你说什么?” 刚刚的话,他好像没听到。 然而林微云这猝不及防一屁股坐下,顿时痛得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冷漠的表情再也没端住,蹙着眉溢出声。 温庭深覆手探了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问:“还痛吗?” 他早上去药店买了药,依旧是那个阿姨推荐的一大堆药,他想着来日方长总用得上,所以没有拒绝,一大袋扛了回来。 林微云冷不丁被他的温热所覆,腹部有种难以言说的舒服勇气,导致原本想跟他硬气一点对峙的气势,忽然就弱了几分。 她脸色红得滴血,挣扎着要起身,他却扣着腰身不让:“再涂点药?” “不用。”她闭了闭眼。 温庭深轻笑了一声,声音沙哑缱绻在她耳边厮磨:“抱歉,温太太,昨晚是我失控了。” 他第一次难免有些把控不住,再加上她又如此热情主动,若不是自己存了二十多年的粮实在交空,恐怕现在她还下不了床。 温庭深含着她的耳垂亲了亲:“下次,我注意点,你喊停,我绝不继续。” 林微云身子一缩,往旁躲了躲:“我在跟你说正经事情……” 温庭深勾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我说的也是正经事,阿云,难道我昨晚的表现,你不满意?” 他那灼热又冷酷的眼神,林微云觉得自己但凡说一句不满意,他会当场做到让她满意求饶为止。 无奈之下,她咬着唇:“……满意。” “那为什么要说这些话,这个又是什么意思?”他轻抬下巴,指了指桌上的离婚协议书。 林微云抓住了机会赶紧表态:“我想结束合约。” “你说什么?”扣在她腰间的力道倏然加重了几分,她腰肢那样细,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他折断。 林微云手撑在他胸口,想让两人尽量拉开距离。 可她整个人就侧坐在他大腿上,能感受到即便做了一个晚上,他依旧很快就有了反应,抵着她的臀,让她面红耳赤,心不在焉。 这样亲密的姿势,真不适合决裂甩脸。 她开局就输了,刚刚就应该把协议书丢他桌上,说完离婚就跑路。 林微云在内心挣扎了片刻,又调整好情绪重新开始,不过这次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瞥向那份协议书上。 “温先生,我想终止这份合约。” 温庭深情绪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盯着她的侧脸,“我以为,我们的合约,早在你去东城的那一天,就结束了。” 林微云心脏一紧:“我说的,不是那种结束,我……我想离婚。” “在东城那晚,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温庭深皱了下眉,紧紧箍着她,似在压抑什么,“阿云,你说你想要我。” “抱歉,是我色令智昏,我承认,你很优秀,无论是身世人品还是身材项目,你都是我见过最无可挑剔的男人,”林微云咽了咽,感觉到他抓着她的手臂又紧了些,“但是温庭深,我应该跟你坦白的,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有目的的,我只是为了五弦琵琶,没想过要喜欢你,也没想过要真的谈恋爱。” “如果不爱,昨晚为何要那样?” “温先生,我相信没有哪个女孩,能拒绝你给的浪漫,更何况是我这种从小到大都缺爱的人,昨晚那样也只是想感谢你把五弦琵琶送给我,我没有其他东西好报答你,有的只是一副完美的身体,你喜欢,我就给你。” “我认识的林微云,不会这样。” “谁知道呢,我喝醉了,也许就是这样坏呢。” “你说你没醉。” “喝醉说的话,你也要相信吗?” “所以,这就是你昨晚一直不肯说爱我的原因?” 林微云沉默了两秒,抬起头,直直看向他,故作一脸的轻松:“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 温庭深沉沉望着她,似要在她眼里看出什么。 林微云以为他没有听清,便又说了一遍:“温庭深,我不……” 林微云一个气息不稳,话突然被堵了回去。 温庭深掌心扣着她后脑勺,将人拉了下来,薄唇冰冷贴上林微云的唇,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含着碾咬,她越是反抗,他越是用力,哪怕唇齿磕破出血,铁锈的咸鲜在口中蔓延,他第一次没有让着她,力道大的吓人,几乎让她无法动弹,禁锢在办公桌和他的身体之间。 那些难听的话,因为他再一次犯规的强吻,被打回了肚子里。 日照西移,阳光透过白色窗帘,晦暗不明的照在两人身上。 林微云原本冷硬的身子,早已不受控制软在他怀里,所有打好的草稿也全乱了,她攥着他腰间的衬衫,从抗拒到顺从,再到情不自禁沉沦。 这个带着霸道占有欲极强的吻,绵长之后,终于结束。 她低喘着气息,意识到自己再一次沦陷后,便流着泪不再动,宛如失去了灵魂的布偶。 温庭深从她唇齿间退出,捧着她的脸颊,指腹拂去那些滚烫的泪珠,一整颗心和身体都要碎了一般。 “阿云,别说这些话好不好?我知道你想要五弦琵琶,也知道你爱我。” 林微云只是流着泪摇头。 “阿云,我是你的树洞,不论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我们一起解决。” 林微云摇头,泪水已经泛滥成河:“解决不了的,永远也解决不了,你就放我离开吧,你给我的所有,别墅、赔偿金,还有五弦琵琶,我都可以原封不动退给你,至于外公那边,我会亲自跟他老人家请罪,这场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该结束了。” “不离。”温庭深再次吻住她不会说话的唇。 这张小嘴,只适合接吻。 但亲久了她不肯换气,像是要故意把自己憋死。 温庭深掐着她的后颈,无奈松开她。 “温庭深。”她冷冷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喊了他一声。 “我说了不离,决定要跟你结婚的那一刻,我就没想过要离婚。”温庭深抵着她鼻尖,气息冷静,声音沙哑,“阿云,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那死亡呢?” “你是说,这份检查报告吗?” 报告?什么报告? 温庭深侧头看向办公桌,单手打开电脑,眼神蓦然有些空洞,瞳孔中的光仿佛被抽空。 桌面上,正是林微云在湖市人民医院做的彩超结果。 昨天从伦敦回来下了飞机,他几乎没有休息片刻,便赶往湖市,又因为担心错过林微云的毕业典礼,他找到陈玉枝后几乎没有多待,问了一些话便匆匆赶回来。 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七天,她究竟是怎样度过的。 为什么突然要跟陈玉枝断绝母女关系,又为什么什么都不与他说。 从前,她孤苦一个人,绝望无助的时候没有人可以依靠,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他可以成为她的依靠。 她昨天的异样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直到今早,外公一通电话打过来,所有疑点都解除了。 “怀景,你跟我老实说,阿云是不是生病了。”外公声音疑惑,“前几天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的那些话,我越想越不对劲。” 温庭深当时也刚醒来。 做了一个晚上,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皮,怀里的姑娘才沉沉睡去,大概是真的累到了,连电话铃声都没有吵醒她,只是将他紧紧抱着,一整晚都是这样黏人,才会让他一次又一次失控。 温庭深在她眉心吻了吻,将抱枕塞入她怀里,待她翻了个身再次睡去,才敢轻声下床。 掩了门走出卧室,低声问老爷子:“她说了什么?” 老爷子便一字不漏复述了一遍。 “我问了老陈,你们年轻人就喜欢用我有个朋友这样的话来代表自己 ,所以我担心阿云说的,是不是就是她自己?她后面还说,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是复原五弦琵琶,你不要瞒我,她是不是出事了?” 温庭深心底也是一沉,想起化疗后身形如薄纸的陈玉枝。 以及东城那晚,他在林微云胸前摸出来的那个疙瘩。 而昨晚,她哭着求着,要他用力亲吻,一次又一次,仿佛怎么都要不够,他害怕亲疼了她,她却只问他喜不喜欢,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脑中有什么闪过,只是温庭深不想让外公担心,轻描淡写回着:“没事,您别多想,不然过两天我带她回去给你瞧瞧。” 好不容易哄好老人家,他转身去了书房,第一时间吩咐小莫再飞一趟湖市,不过不是陈玉枝家,而是人民医院。 两个小时后,也就是刚刚,小莫传来一张病历单。 关于她生病的事情,他竟然是才知道的。 —— 林微云仿佛被人当头一棒敲醒了,眼眸睁得老大看着温庭深,唯一的秘密就这样被戳破了。 “你……” 她喉间一紧,像是被人掐着脖子呼吸不过来,全身血液直冲脑穴,四肢和指尖都麻木冷冻住,一动不动。 所有故作坚强的高墙,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你……你知道了?”大颗的眼泪再次扑簌簌落下,她甚至哭得更加不可抑制,有些狼狈,“你知道了?” “刚知道。”温庭深抬手,拇指指腹抚上她眼尾那颗被泪水氤氲了的泪痣,眼里是极尽的温柔。 泪水浸湿了他的指尖,也湮没了他的心。 “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你了。”林微云也不再掩饰,一边笑一边流泪,“我不想让你看到一个残缺的林微云。” 这些天,她只要一想到陈玉枝被切掉的部位,就会害怕到颤抖,她不想让他看到那里如此丑陋,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她宁愿永不见面。 到这一刻,她反而像是解脱了一般释然。 知道了也好,她就可以没有负罪感离开了。 这场契约婚姻,本就不真实,美好得像一场梦,她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一切,从一把琵琶,到这个男人,已经是上天给她最大的恩赐了。 她不是一个自卑的人,如果有漫漫人生,绝对会义无反顾爱下去,因为她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也可以配得上他。 可偏偏她的人生,如此充满戏剧性。 这一生,她从未抱怨过命运的不公,想着是自己天生是孤寡的命,也接受了这一生孤独。 她习惯独行,不畏生死。 她尝遍了人间疾苦,失去阿爷阿奶、失去老林、失去母亲,人生二十载,仍是独身一人。 她以为遇见他是人生改变的开始,再次拥有梦想、拥有家人、拥有爱人,人生逐渐变得圆满。 但老天爷依旧给她开了一个玩笑,或者只是在临走之前,怜悯她所受的苦,让她体验一下人世间的爱。 她许久未尝到过爱的滋味。 虽然残忍,但林微云不得不庆幸,这次苦难,是落在她身上,不是落在她所爱之人身上。 “温庭深,求求你,让我一个人吧。”林微云终于不再落泪了,甚至已经没有悲痛的情绪了,唇角挂着泪珠,却勾起温柔的笑容看着他。 大概是觉得人生足以。 起码这三个月的快乐,足以让她忘记这一生的苦难,见到老林,她会告诉他,自己过得很快乐,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这一生也没有白活,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完成他们的梦想。 林微云思绪万千,已经想到了和老林团聚的日子,忽然觉得,也没有那么悲伤了。 下一刻,温庭深一把将她扣在怀里,抱得死死的,紧紧的。 “……温庭深?”她怔愣一下,满鼻都是他清冽的气息。 “你说得没错,死亡确实可以分开我们,但也仅此而已,它无法阻止我爱你。”他宽厚的掌心扣在她后脑,心里很痛,像是被撕裂一样,闭了闭眼,他拥着她虚弱的身子,声音坚定沉稳,没有让她察觉到其中的颤抖,“阿云,人总要生离死别的那一天,但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消失。” “温庭深……”林微云僵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恍惚到不知该说什么。 他沉甸甸的爱,不知不觉让她也学会了委屈和抱怨,眼眶的泪水源源不断涌出,流入唇齿间,滚烫又湿咸,鼻尖哭得堵塞不通,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如果真有那么一日,阿云你别怕,我会安顿好外公和父母,在尽了身为人子的孝道后,再去找你,今生是我来得太迟,下辈子,我不会让你久等。” 林微云摇头,她不要这样的温庭深,不要他为自己做任何傻事。 她将脸埋在他脖颈,吸了吸鼻,闷声说:“温庭深,你别这样,否则我死也不会安心的。” “那就别让我一个人。” 这一刻,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害怕,他双臂有力交叠着,按着她瘦小的身子,像是要挤入自己的胸腔,低头吻着她头顶的发,闭眼摩挲。 “阿云,我们结婚吧。” 他要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第 64 章 “阿云, 做” 林微云一听就震惊住了,一边使劲推着温庭深,深, 那份报告你没看懂吗?” 温, 将她又拉回了怀中。 “看懂了。” 林微云身子抖了抖:“” “我知道。” “温庭深, 我没法……陪你一辈子。” 温庭深捧着她的脸颊,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眼睑的泪水。 “这辈子, 难道你还要喜欢别人吗?” 林微云顿住, 满眼泪光中尽是他的身影。 ……她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别人? 温庭深低下头,凑过去亲她的眉心,林微云闭着眼哽咽出声:“我这样的人, 就不该喜欢任何人……唔……” 这样悲伤的话,实在不适合从这张丰润的唇说出来, 温庭深不由分说直接封住了她的唇。 一阵深吻,直到她意识到这是对她的惩罚,不敢再说丧气的话, 温庭深抵着她眉心, 气息微喘,眉眼平和。 “人的一辈子, 不就是从生到死的那一天吗?生死无法预料的,但不论是活到哪一天, 三十岁、六十岁、亦或是一百岁,它都是一辈子,我就问你, 你这辈子,还会爱别人吗?” 林微云眼睫微颤,被他吻得没法子撒谎, 因为身体早已承认了一切,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温庭深长叹一气,似是叹息,又更像是舒一口气,他宽厚的掌心握着她后脑,缓缓地说,“所以,阿云,别想那么多,如果不是因为爱上别人的理由,就别离开我好不好?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你的一辈子,也交给我。” 林微云难过得近乎破涕为笑:“可就算我活着,也是会变得很丑陋,丑到我自己都不想看,更别说让你每天面对它,那样的话,我宁愿去死。” 她至今无法忘记陈玉枝的伤口,也无法接受有朝一日,她也要变成那样满目疮痍。 “傻瓜,我爱的是你林微云这个人,不只是某个部位,又怎会因为它变得残缺,就不爱了呢?” “可你很喜欢那里,以后你就会嫌弃的。” “的确,新鲜感总会过去,但教养和责任不会,”温庭深捧着她的脸颊,一脸平静,“阿云,我的意思是,你尽管放心,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爱着你。” “我会拖累你的。” “不会,”温庭深将她抱紧:“你知道吗,知道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是庆幸,庆幸你是现在才检查出来的,如果在遇到我之前……我简直不敢想象。” 他一想起,她要一个人面对病痛恶魔,就浑身颤抖。 差一点,他又要与她失之交臂。 但甚好,甚好一切发生在他能护住她的时候,“阿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他说的那样坚定,怀抱也是那样温暖,仿佛接住了要下沉黑暗的她,让她又看到了生的希望,忽然又觉得一切也没那么糟糕。 “温庭深——” 她的鼻音越来越浓,像是感冒鼻塞,压着让他心疼。 “告诉我,还要离开吗?”他伸手,拭去她眼尾的泪花。 这个寂静的午后,林微云仿佛听到心上开花的声音。 她闭了闭眼,终于说:“我不想的。” 她不应该说出这样自私的话的,天知道她下定了多大的决心要离开他,可仅仅几分钟的事情,他就将她拉回来了。 可是她终究是没有那么强大,强大到可以从他怀里挣脱,强大的可以毫无留恋离去。 “我不想离开你……” 她的尾音急促颤抖,粉嫩的嘴唇哆嗦着,眼眶蓄满的泪水,盈盈若湖面,波光荡漾,化成一滴滴豆大的珍珠落下,她极力压制自己不要再次哭出声,可最终还是没成功。 因为温庭深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箍得很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想哭就哭出来吧,在我这里,无须坚强。”他抚着她后背,声音温暖,怀抱也是温暖的。 属于他的气息再次强烈入侵,林微云瞬间哭成了泪人,忍不住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抱歉,让你一个人害怕了那么久。” 林微云搂着他摇头,哽咽吸气:“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命不好,我天生就是一个灾星。” 她说出心里压抑许久的话,泪水汹涌而出,从没有哪一刻,她有这样讨厌自己的命运。 温庭深俯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停留在她哭成小花猫的脸上,吻去那些泪痕。 “我的阿云怎么可能是灾星,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到来,外公的病好了,因为你的到来,我伦敦的公司渡过了一场危机,也因为你的到来,一个打了二十七年光棍的男人,终于结束了可怜的单身生活。” 林微云原本悲恸的情绪,因为他这句话,不忍笑出了声。 她抬起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像是要试探他是不是真的一样,眸光微闪,“温庭深,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太多美好的梦,我有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温庭深歪头,将脸颊往她手心贴去,温柔询问:“什么梦?” “我梦见老林回来了,我以为他是来接我的。”她眼里噙着泪光,与他四目相对时,终于扬起了笑容。 轻柔的吻落在她眼睫,“他是来跟你道别的。” “嗯。”林微云也想明白了。 从前,支撑着她活下去的,是等待再也不会回来的父亲,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他,是时候该放下那些执念了。 温庭深闭了闭眼,往下吻住她丰润的唇,体内克制了多日的躁动因子在这一刻爆发,也试图通过与她相濡以沫的方式来确定,她不会再离去。 克制难熬,想像昨晚那样疯狂,但此刻他却不敢用力,只轻浅吻着,生怕弄疼了她,滚烫的手心贴着她的脸颊,衔着唇舌辗转,温柔吮吸着属于她舌尖的津液,依旧是如此香甜,唇角至下巴、脖颈……昨晚亲过的地方,他忍不住再次流连忘返。 渐渐地,林微云却有些呼吸不过来,趴在他肩上,眼神迷蒙,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压抑得太久,昨晚到现在又哭得太厉害,此刻的她身体虚弱得不能自已,又被他这样轻轻柔柔地亲吻,疲惫中有些舒适,整个人开始昏昏欲睡。 “去睡一觉,好不好?”温庭深留意到她眼皮沉沉。 林微云抬手抱着他脖颈,没什么力气点了点头。 “要不要先喝点粥?” “不要。” 哭了那么久,她像是抽空了所有精神,不饿,只是头昏想睡觉。 “好,你安心睡,其他事情不用管,有我在。” 看到她如此乖巧的模样,温庭深忍不住又在她唇上啄吻了好一会儿,才抱着她起身回了卧室。 在温庭深的陪伴下,林微云很快就睡着了,抱着他的腰,一头埋入他的气息中,睡得十分安稳。 温庭深靠在床头,拿着手机,先是给苏安发了个信息,把检查结果发过去,说了一下林微云都情况,然后又替林微云跟关跃亭请了一个长假,再去家人群发了一条重磅消息。 温庭深:【@母亲,要麻烦您最近忙一下,我想跟阿云办一场婚礼,七天内。】 首先跳出来的是温若涵:【二哥你号被盗啦?】 温庭深没有理她,因为他母亲立马打了电话过来。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睡得深沉的林微云,温庭深按下了接听,没有外放。 声音压低喊了一声:“妈。” 温母第一时间是猜:“你小子不会让阿云怀了吧?” 温庭深猝不及防一笑:“不是。” “那之前说给你们办婚礼,你还说不急,现在我什么都没准备好,你就只给七天时间?” 温母这次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明明是最沉着冷静的儿子,领证不跟她商量,要办婚礼也这么突然,是不是下次就直接生个孩子让她再做奶奶? 睡梦中,林微云皱着眉动了动,大概还是两人的气氛吵到她了,温庭深抬手轻抚着她沾在脸颊上的碎发,低声跟母亲说道:“晚点再跟您聊,婚礼的事情麻烦您了,我跟阿云过两天回北市。” “庭深啊,你不能这样对妈妈,七天时间我能干什么?而且还没问阿云喜好什么风格,中式还是西式,国内还是国外%” “您按照大哥的标准来,不要太闹腾,也不用太远就行。” 温母:“……” 温庭深简单提了些要求后,挂断了电话,转首看向那张沉睡的小脸,莹润白皙,仿佛没有一点血色,眼里不由得一阵心疼。 才几天未见,她就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心里既心疼又懊悔。 那天,他就该带她去医院的。 如果,他没有出这个差,就不会让她遭受那么大的罪了。 这一天,沉重而漫长,温庭深垂首靠着她,下巴搁在她眉心,藏在眼底许久的泪,猝不及防落下,滴在她发间。 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才缓缓闭上眼。 —— 昨晚折腾了一天一夜,眼下两人终于将事情说开,温庭深也松了一口气,刚和衣而眠不到半个小时,手机就响了。 苏安刚做完手术出来,看到他信息不敢耽搁,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让他们下午过去住院。 刻不容缓。 等林微云醒来,温庭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钟姨也赶了回来,得知林微云生病的事情,安慰她会没事的,转身去收拾东西时,却低头默默垂起泪来。 “钟姨,这件事情,还请不要告诉其他人,尤其是外公。”温庭深吩咐说道。 钟姨偷偷抹掉眼泪:“我知道,您放心,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阿云的。” 一点,收拾好东西,几人直接来到仁华医院。 下车后,温庭深便一直牵着林微云的手,直接去了顶层VIP病房。 苏安一身白大褂正等在那里,身旁还站着另外一个医生,见到他们过来,她伸手握住林微云的手,一脸温柔。 “阿云,你别担心,今天让你住院,是想让你休息好,明天做个穿刺,这是一个很小的手术,过两天结果出来,我们就知道可以确定治疗方案的,结果或许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不用害怕,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好,我们一定能把你治好的,重要的是,你要保持好心态,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可以跟庭深说,也可以跟我说。” 面对苏安如此温柔的语气,林微云目光不禁微润,如沐春风。 她点了点头:“谢谢安安姐,我没事的。”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林微云也体会到了有家人关爱的感觉。 之前害怕,是因为有了软肋,害怕刚得到的爱就要失去,她不怕死亡,只是害怕到最后,依旧是孤身一人。 但现在,她有了新的家人,软肋变成了她坚强的盔甲,也没有之前一个人孤军奋战时那么消极了,她定定望向温庭深,微微笑着。 即便是要面对最坏的结果,她也不再害怕了,因为有他陪着。 温庭深回她安心一笑。 从入院,到做完穿刺,等待结果…… 这两天过得尤其漫长。 林微云的心境早已平静下来,虽然穿刺只是一个小手术,但昨天她一直绑着绷带,行动不太方便,不过她住的这个高级VIP病房,丝毫没有医院的感觉,安静舒适得更像是酒店度假来着。 早上拆了绷带后,她窝在病房闲来无事,便继续改进《风起兰陵》demo,时不时有了新灵感就要跟关跃亭交流一下,关跃亭不知道她生病的事情,以为是温庭深在家缠着不让出门,偶尔聊久了,温庭深就来催挂电话。 林微云看着他娇嗔了一句:“你这样,关老师会乱想的。” 温庭深把笔记本收起放到桌上,扶她躺下:“你需要多休息。” 林微云看了眼时间,她才聊了半小时不到,但看着温庭深认真的表情,她没来由地有些心疼,感觉到他比自己还紧张。 她知道他担心自己一个人会害怕,全天二十四小时都陪着,就连工作也不忙,就陪着她说说话,或者听她跟关跃亭打电话,寸步不离的,哪怕她去个厕所,他也要站在外面,隔个半分钟喊她的名字。 他事事亲力亲为,一点都不像一个老板该有的样子。 躺下去闭眼之前,林微云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温庭深。” “我在。”温庭深俯身靠过来,亲了亲她鼻尖。 “等会儿,结果出来,如果……我是说如果……不太好,你别太难过好不好?” 她感觉这几日,他都没有休息好,一双眼睛红红的,等结果出来,一定要他好好睡一觉。 温庭深握紧了她的手心,嗓音低而缓:“好。” “也别哭。”她总觉得他眼睛红,是在背着她的时候偷偷哭泣过。 实在难以想象,他这样清贵如神明的男人,落泪是什么样。 可她不想他这样落魄。 “好。”温庭深只迟疑了两秒,答应了她。 “因为我肯定会哭,要是你也哭了,谁来安慰我呀。”林微云无奈笑道。 温庭深吻了吻她眉心,将她环住,“嗯。” 下一秒,指尖微凉,有什么套入她无名指上,松紧合适。 林微云抬手一看,是一枚铂金钻戒,钻托上镶嵌了一圈碎钻,中间的粉色钻石相比他上次送给她的,要略微低调一些,但依旧闪耀着绮丽光芒,粲然瑰宝,极尽奢华。 她怔了几秒:“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毕业那晚准备送的。” 只是那天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劲,他终究是没有送出去,这两天心情有些压抑,一时给忘了,今天才让钟姨回去拿过来的。 他从怀里又掏出一枚男士素戒,跟她那枚看着是一对的。 “阿云。” 林微云接过,捏着他修长的指节,套了进去,有种婚礼上交换婚戒的神圣仪式感。 温庭深俯身,轻柔的吻落在她眉心:“我爱你。” 简简单单的告白,每一个字都直击灵魂。 “温庭深,我也爱你。” 林微云吸了吸鼻,贴着他的下巴闭上眼,现在的她越来越娇气了,好像只有闻着他的气息的时候,才能睡得安稳。 —— 下午,结果出来的时候,林微云正好收到温母发来的语音信息,她还不知道自己生病的消息,一心沉浸在办婚礼的喜悦中。 “阿云,阿姨给你发了两个婚礼方案,一个是西式,一个是中式,然后地点有酒店和海岛可选择,当然,你要喜欢国外的话,阿姨也可以给你订国外的,别听那小子的话选什么简单的,婚礼是一生一次的事情,咱自然得热热闹闹的,哪怕累一点也值了,时间虽然是仓促了些,不过你放心,婚礼所有事宜,阿姨都会帮你打点好,你不需要操心任何事情,只要负责美美的,开开心心的就好,婚纱也备了好几套,你们明天过来的时候,正好可以试试,可惜时间不够了,不然阿姨给你量身定制几套。” 林微云有点蒙,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那天温庭深说要办婚礼的事情,不是说说而已。 她讶异看向温庭深:“真要办婚礼呀!你怎么没跟我说呀?” 温庭深摸摸她的发:“时间比较紧,可能会有点辛苦。” “不用这么着急的,你这是为难阿姨……”虽然她也很想在手术前穿上漂亮的婚纱,可这真的是一项艰难的任务。 “这些你不用担心,她心里开心得很,你就乖乖等着,做世间最漂亮的新娘,等你身体好了后,我们再计划蜜月……” 他那样事无巨细地规划着两人的未来,林微云也忍不住点着头,眼睛明亮眨了眨,“怀景哥哥,你真好。” “叫什么?”温庭深眯了眼,盯着她漂亮的眼眸,语气有些危险。 目光落在她粉色的嫩唇上,喉结情不自禁滚了滚,指尖在上面拨弄了一下。 这两日,她又清瘦了几分,一张白皙的脸也只做了最基本的护肤,唇瓣是最原始的粉嫩,看着弱柳扶风,但总归心情好了些,眼里又恢复了从前的光芒,水润润湿漉漉盯着他,也会撩拨他了。 “老公——” “这是在医院,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乖,别欺负我。”他已经忍了许久没有亲她,生怕弄疼了她。 林微云勾了勾他的小手指,噘起小嘴,小声嘟囔:“亲亲也不行吗?” 她已经不痛了,只是觉得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想跟他表达一下爱意。 温庭深无奈,俯身吻上她的唇,修长的两指抬起她消瘦的下巴,与她唇舌交融。 林微云低唔了一声,勾着他小手指的手,悄悄滑入他衬衫衣领,肆无忌惮作乱。 两人气息渐浓渐重,床头被打上一个适合接吻的角度,他甚至不需要弯腰太多,衔着她的唇,舌尖勾取她的味道。 “结果出来了!” 与此同时,苏安拿着检查结果,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穿黑色T恤,头戴鸭舌帽。 她实在是太激动了,所以都忘了敲门,推开门看到床上吻到一起的两人,顿时呆愣在原地,然后拉着身边的男人十分默契地转过身。 这么一怔,苏安都忘了是要过来做什么了。 最后,还是周槐南清了清嗓子,提醒里面两人,该适可而止了。 林微云被温庭深摁在床上,早已吻得软成一塌糊涂,完全没有听到门口的声音,倒是被这声咳嗽惊吓到了,一把推开温庭深后,又不小心呛了一口气,忍不住咳了两声,伤口疼得要命,眼泪都快出来了。 当然,脸颊也红得快滴出血来,她捂着脸掀开被子,直接把自己埋了进去。 啊啊啊,真的要没脸见人了! 温庭深低笑着去扯林微云盖在头上的被子,其实他在听到苏安第一句话时,有什么在心头突然消散,仿佛千斤担化为灰烬,被一阵风吹散。 他迟疑的那一刻,是害怕听到了幻觉。 苏安笑着转身走进去,也顾不得刚刚尴尬的场景了。 “结果出来了,是良性的,乳腺纤维瘤!” 闻言,林微云顿时睁开眼,从被窝钻出来,露出一颗小脑袋,“不用切了吗?” 她这样子着实可爱,苏安探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不用,只是个微创手术,很快就好了。” 林微云的笑容渐渐散开,她笑着笑着就哭出来声,积压了许久的害怕,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劫后重生。 温庭深连人带被子,将她搂入怀中哄着:“没事了。” 背对所有人时,左眼眶却忍不住,滑出一行泪来。 喜极而泣。 第 65 章 B, 的确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老天保佑, 在腺纤维瘤”后,林微云也知道了自己病灶所在。 抑了, 肝气郁结导致的, 平常不痛不痒在里面生长着, 要不是温庭深摸出, 等再大了。 温庭深自然也明白了这一点, 紧紧握着她的手, 滚烫的掌心几乎在冒汗。 “要怎样治疗?” 苏安:“不是大手术,明早做个微创就好了,一周就可以拆绷带了, 一般不需要住院,你们想在这里休息两天也没关系的, 有护士护理更好。” 温庭深低头去看林微云。 林微云趴在他怀里摇头:“我想做完手术就出院。” 她这辈子实在讨厌死医院了,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儿。 温庭深抚着她后颈:“好。” 如今她说什么,他都觉得好。 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但余光瞥到一道身影, 略微惊讶了一下,“回来了?” “嗯, 刚下飞机。”被晾了大半天的周槐南,这才摘下鸭舌帽, 把提在手里的水果篮放到桌上,笑着看向林微云,“这位就是弟妹?” 闻言, 林微云从惊喜中回过神,呆呆看着他:“周……周易?” 大明星周易?! 周槐南点头:“是我。” 林微云惊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 简直毫无形象可言,当即再次躲入温庭深怀里,像个认生的小孩。 “抱歉,我……我现在的样子……” 她闷闷说道,实在不想让温庭深的家人见到自己这幅不修边幅的样子,当然,苏医生除外。 温庭深搂着她低笑了一声,随即转头看向身后的周槐南:“要不,明天回家再聊?” 言下之意,要赶客了。 周槐南挑了挑眉,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被嫌弃的一天。 苏安手背抵着唇角低笑,拉着他的手走出去。 “怎么样,大明星第一次被人赶出房间的感觉,不好受吧?” 周槐南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漫不经心道:“还好,就是觉得,有人打脸不要太快。” “怎么说?”苏安顿时来了好奇心。 周槐南笑道:“去年,你去北市第一次见外公他们,还记得当时温庭深的模样吗?” 苏安回想了一下,点头:“高冷,工作狂。” 那天,好像就没见他放下过电脑和手机,工作处理个不停,老爷子时不时要说两句,担心他娶不到媳妇。 “那现在呢?”周槐南问。 这两日…… 苏安张了张嘴,这两日的温庭深,可让她大开眼界了。 从来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淡漠的一个男人,会为了一个女孩做到如此细致,哪怕有阿姨和护工在,但小姑娘饭是他喂的,药水是他盯着的,就连衣服都是他自己亲手洗的。 昨晚半夜,她轮值,抽空过来看了一趟,还见到他靠在床边,望着床上沉睡的小姑娘发着呆,背影微微抽动,苏安猜测他在哭泣。 也是,这样花样年华的一个少女,如果真的是乳腺癌,谁又能真正淡然面对呢。 所有的坚强乐观,都是做给在乎的人看。 透过门上的小块玻璃,周槐南看着里面正给小姑娘喂葡萄的温庭深,哭笑不得:“还说不喜欢太闹腾的女孩子,我看他是要把自己媳妇宠成小孩儿。” 苏安歪着脑袋靠着他肩膀:“我听说,阿云身世很可怜,这样宠着也好,女孩子嘛,要多点宠爱才会更可爱。” 周槐南低头看她:“难怪,我也时刻有这样的想法。” “嗯?”苏安抬起头。 周槐南俯下身靠近她:“想我的安安,也更可爱一些。” “别……”苏安惊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左顾右看,确定没人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里是VIP层,几乎没有人上来,但终归是公共场合,更何况他公众人物的身份,要是被人看到,可不得了,她还穿着工作服呢。 周槐南弯着腰又贴近了一步,笑着问:“苏医生这么怕?” 苏安伸手捏了一把他腰间的肉,轻呼细语:“会有医生上来的呀。” 周槐南叹了口气,只能握着她的手,哑声问:“有没有想我?” 一别两月,他想得发狂。 苏安红着脸点头。 “下班了?”周槐南又问。 苏安依旧点头,今天是为了等报告,又想着他要过来探望阿云,才待到现在的。 周槐南低笑,指腹揉着她手背:“那回家吧,苏医生该好好休息了。” 苏安瞥了他一眼,她才不信,他会让她休息! —— 翌日,林微云动了手术后,便立马出院了。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温母竟然带着两位阿姨,大清早从北市飞来。 刚下车,便见到温庭深扶着林微云从医院走出来,她顿时上前,握着小姑娘瘦弱的手,心疼不已:“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微云愣住了,受宠若惊:“……阿姨,您怎么过来了?” 说罢,看向温庭深。 知道是小手术后,她就让他别跟家里人说,免得他们担心。 温庭深无奈挑着眉:“昨晚跟我妈说,婚礼不用这么着急了,然后……” 然后就被臭骂一顿后,不得已,他说了出实情,温母当即坐不住了,无论如何要赶过来。 “你们两个,这么重要的事情,还瞒着家里,得亏没什么事,不然我跟你外公都会被气……”似是觉得那个字在医院说出来不太吉利,温母生生压了回去,然后亲自扶着林微云上了车,“这个月,阿姨过来照顾你。” 林微云连忙摆手:“阿姨,是个小手术,我过两天就没事了。” “小手术也要好生养着,你看你,比上个月在南溪看到要瘦两圈了,回头你外公看到,肯定要担心,你不是不知道,他精明得很。” 温庭深在身后听着,想起外公那个电话。 的确,若不是外公提醒,他真没法往这方面想。 只能说,老人家不愧是历经过病痛辛酸苦难的。 回到家,看着面前三位阿姨,一位护工,再加上温母,这豪华阵仗,让林微云一度怀疑自己要生活不能自理了,只不过是那个部位的伤口,绑着绷带,有点难受,但也不完全影响日常生活。 但温母一番好意,她也不好拒绝,只能眼巴巴望着温庭深。 温庭深看着母亲在家跟着阿姨们忙碌的身影,蓦然想起自家大嫂前几年回家坐月子的场面,想着母亲闲了这么多年,大概是人到中年,膝下又没有小孩子天天陪着,只是想找点事情做做,她心里反而舒坦些。 如是,温庭深便也没多说,只让林微云不用拘束。 横竖白天有母亲照顾,晚上他下班回来接替,自己也放心些。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回家第一天,他就后悔了。 安顿好林微云在家后,他下午回了一趟公司,处理了一些工作,等再回到家时,已是晚上九点,连饭都来不及吃两口,就来到主卧。 林微云正躺在床上跟温母聊天,听到声音,惊喜抬头,“你回来啦!” 温庭深走过去,摸了摸她额头:“今天在家还好吗?” 林微云眯眼微笑:“挺好的,有阿姨陪我聊天,一点都不无聊。” “聊些什么?” 林微云愣了一下,看着他不说话,目光闪烁,暗暗瞥了一眼床头柜。 一旁,温母起身让了座,笑着说:“也没什么,就你读书时候的事情,阿云喜欢听。” 温庭深低笑一声,坐到床边拉着林微云的手:“我读书的事情,我妈知道得少,你要喜欢,我说给你听。” “哦——”林微云抿唇笑着点头。 温母看着小两口甜蜜,也不想当那个电灯泡,摇头出了门,“早点让她休息。” 直到门被带上,林微云才小声说:“阿姨把你从小到大的照片都带过来啦。” 顺着她的目光,温庭深捞起床头柜的相册,翻开看了两眼,不由蹙眉:“我妈真是……” “温庭深,你读书的时候那么帅,一定有很多女孩子追吧?” 林微云努着嘴,学生时代的温庭深,当真是温润如玉翩翩少年,如同漫画中走出来,眉眼俊秀、身材清修,一看就是那种女孩子第一眼见了就会喜欢的男生,干净、沉稳又清冷。 温庭深合上相册,俯身碰了碰她额头,哑声一笑:“说没有,你肯定不会信,说有你又会问我那些人长什么样,我为什么不喜欢,但事实就是,遇到你之前,我真的没有跟任何女生暧昧亲近过,因为我除了工作,对女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 “甚至什么?” “甚至觉得,女生叽叽喳喳的,有点烦人,耽误我工作的进度。” “你……” “所以,我妈甚至一度怀疑我的性取向。” “啊!”林微云震惊了,“那后来呢?” “后来……”温庭深勾起唇角,眼眸深邃,“后来啊,遇上了一只小狐狸,它一心想偷我的宝贝,却不小心把我这颗沉寂二十七年的心,偷走了。” 林微云把头埋进他颈窝,面颊生烫。 从前怎么不知道,他说情话是这样信手拈来。 温庭深低头,避开她的伤口,勾起她下巴,压着亲吻,交融的鼻息间,有淡淡的药味,不刺鼻,淡淡的酒精味。 “要是闷的话,让妈妈推你去楼下公园散步。”他勾着她的舌尖,没太敢用力,怕她动情的身子挣开伤口,隐忍着吮了一会儿,便退了出来,亲着她的脸颊。 “嗯。”林微云无法抬手,只能扯着他靠过来的衬衫,传递着力量。 “我去洗漱。” “好——” 然而厮磨了许久,他也不舍起身,在颈锁磨蹭,嗅了好一会儿,似有若无吻着,正要抬头起身,忽然身后门被推开,温母走了进来。 “钟姨说你还没吃——” 她呆在原地,看着正啃着小姑娘颈锁的儿子,身形一晃,转身出了房门。 这就是她那个雅正高冷沉稳自持不喜女色的工作狂儿子? 吴舒宁一时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庆幸。 想起曾经起过的荒唐念头,在看到刚刚那一幕之后,她恍惚松了口气,然后面无表情下了楼梯。 “温庭深!”林微云羞极了,想转身把自己蒙在猪仔仔身下,奈何动弹不得。 连续被人撞到两次,她真的觉得自己没脸在温家生活了。 温庭深低笑着安抚她:“害羞什么,我们是夫妻,亲吻很正常。” “可是……” “乖,别想多了,好好睡觉,我等会儿就回来。”温庭深亲亲她的鼻尖,含笑出去。 林微云捂着脸无奈叹了口气,只能瘫在床上装尸。 祈祷明天再见面,大家把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了把,这样就没那么尴尬了吧。 —— 然而,出了主卧下楼的温庭深,正要去餐桌吃饭,却见母亲一脸正襟危坐端坐在沙发上,叫住了他。 “怀景,你过来。” 温庭深颔首,走过去:“您还不休息?” 温母微微笑:“正等你,我有话跟你说。” “您说。” “这个月,你就睡次卧去吧,阿云晚上交给我来照顾。” “您说什么?”温庭深难得震惊了一次。 “你长胳膊长腿的,万一碰到她伤口怎么办?” “这点我会注意的。”温庭深捏着眉心低笑。 “你白天要上班,晚上睡得又沉,阿云要是想起来上个厕所什么的,都没个搭把手的。” “我晚上睡眠浅,她动一下我就会知道。”他这几晚都是握着她的手睡,所以她醒来的第一时间,他都知道。 “不行,你工作要早起,阿云需要绝对的休息。” 温庭深启唇还要再说什么:“我会……” “怀景啊,你非得妈妈把话说那么明白吗?阿云是病人,我问了安安,这个月,你都得克制一下!”温母几乎是老脸一红,把话说开了。 温庭深哭笑不得:“妈,我知道,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有分寸。” “还不是小孩子,那你刚刚……” 温母盯着他的唇欲言又止,想起刚刚自己的好大儿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就气打不出来,拍打了一下他的手臂,“你给我老实搬出去,万一挣开了伤口,留了疤痕,到时候小姑娘哭,你有的受了!” 温庭深语塞,这个问题他确实想过,怕自己情难自已伤到她,但他觉得自己的克制力,倒不至于真会至此。 然而看过他如狼似虎的一幕后,温母怎么也不肯相信他。 连夜让钟姨将他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搬去了次卧,温庭深扶了扶额,一脸无奈看向躺在床上的林微云,目光有些依依不舍。 “妈,我陪阿云再说说话。”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温庭深看了眼手表,九点半,正是年轻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候。 “我跟她道声晚安。” 温母见他让步了,笑了笑,转身去次卧帮他铺床了。 林微云也是有点蒙,看着进进出出的钟姨,又看向温庭深,表情中写满了“什么情况呀?” 温庭深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声音低沉温柔:“妈担心我晚上照顾不好你,把我赶了出去。” “扑哧!”林微云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温庭深挑眉。 林微云抿唇:“谁让你乘人之危……” “没有不开心?”他看着她的眼眸。 林微云摇头:“没有呀。” 温母对她好不好,她能感觉得出来,大概是真的担心他们年轻小夫妻,没个分寸,才这样做的。 温庭深叹了口气:“你倒是狠心,毫无留恋。” 林微云扯着他的衣袖,撒娇:“主要是,我怕我……也忍不住想亲怀景哥哥呀。” 温庭深愣了两秒。 果然,伤好了就恢复狐狸本性。 他眯着眸,捏了捏她脸颊,俯身将吻压向她的唇角,吮了一会儿,才分开,哑声低沉:“晚安。” 大概是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被当场抓包的经历,温庭深好像已经不在乎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了,更何况,这是他们的主卧。 既然不让睡一起,亲亲总不犯法吧? 他又凑上去吻了吻。 林微云才刚回过的神,又再一次沦陷在他的暧昧温柔中,迷糊喘着气。 “晚安,你也要好好休息。” 吻完之后,她摸着他的脸颊,眼里都是心疼,这几日,他为了自己不舍昼夜,的确该好好休息了。 温庭深指腹揉了揉她柔软的脸:“乖,别太想我。” 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把母亲送回北市。 第 66 章 温母回主卧时, 幕,顿时紧张得不敢动弹。 好在,她原本也不可以动弹, 然在床边, 她上前坐在一旁, 亲自拿毛巾沾了温水, 准备给她擦脸。 林微云顿时受宠若惊, 眼眸轻颤睁开, 阿姨,我自己来就好。” 这样一家之母的身份,高贵端庄, 屈尊给自己擦脸……她何德何能啊。 吴舒宁压下她的手,继续给她抹脸颊, 动作娴熟,声音温婉:“我家若涵啊,每次生病也都是我自己照顾。” 林微云一愣, 温热的毛巾轻柔落在脸上, 每一下都珍重怜爱,她猛然想起, 小时候生病发烧,陈玉枝也曾蹲在床边守了一夜。 她低落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呆呆看着眼前温柔的女人,眼眸湿润,许久未曾感受到的母爱, 好像将她包围着。 在南溪时,吴舒宁已经知道她那位母亲的狠心,不过也没多问, 只是低头笑着和她说起了温庭深,“我从没想到过,怀景也会有这样耐心哄女孩子的时候,若涵以前缠得他不耐时,他永远都是直接问,想要什么直说,恨不能三秒钟打发小祖宗。” 林微云听了,忍不住惊讶:“为什么呀,若涵那么可爱。” 而且又是温吴两家唯一的女孩子,按理说,该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每个人捧在手心才是。 “因为怀景是一个过于理性的人,他爱一个人,不会温声细语,但是一定有求必应,我们总说,他是一个不会表达感情的木头。” “怎么会?”林微云诧异。 她丝毫没有发现,刚刚的忧伤难过,都被吴舒宁不动声色地化解掉了,此刻的她,一心一意只想更多了解她所爱之人的过去。 “阿云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怀景会在海城从商?” “为什么?” 这点,林微云确实好奇过,之前听兰姨提过,温家是根正苗红的红色家庭,祖上有数位革命烈士,祖父曾是维和军人,温父如今在外交部任重要职位,长子温庭轩是海军少校,而温庭深是这个家族里唯一从商的人,确实有些奇怪。 吴舒宁侧身在水盆中搓揉了一下毛巾,拧干后抬起她的手腕,将手心手背,以及手指一根根擦干净,无奈一笑。 “以前,我们所有人都想不明白,还将他臭骂了一顿,家里给他铺好的一条从政之路,他不走,偏要开辟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她停顿了一下,笑道:“倒也不是没有人走过,他会从商,大概率是受他的表姐影响。” “表姐?” 吴舒宁点头:“就是槐南的姐姐,周梦岑,过段日子,她从国外出差回来,你们可以见见面。” “好。”林微云听得入神,又听温妈妈继续说道。 “怀景曾经也是要去部队的,但是后来,家中出了些事情,那两年他父亲跟阿爷停职被调查,我们家如履薄冰,受了不少言语压力,好在温家世代清廉,最终平凡,但也或许是这场变故,改变了怀景的想法,他大概是觉得,从商才有自由之身,一大家人不必拴在一条绳上,家族里有不同的路,也就会有不同的康庄大道,只是这条路他要一个人走。” 弃政从商,是为了能更好地保护家人。 吴舒宁静了好一会儿,回想那段时间,温庭深离开北市,一个人,在海城创办了华宁集团。 “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没有家族的扶持,又远在海城,那些年,他过得很辛苦,但从不与我们说,如今的华宁集团有多庞大,当初的怀景就有多拼命,因为这是他一个人打下来的。” 林微云瞬间想起,三年前,日本那场偶遇,那个时候的温庭深眼里,是真的很淡漠,远没有现在这样有人情味。 “所以我很庆幸,他终于遇到了这样一个女孩,能让他温柔下来,感性超过理性,也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幸福。”吴舒宁垂下眼看向林微云,轻轻勾了下唇,“阿云,你嫁进了温家,也就是我的女儿了。” 林微云忍不住眼眸睁大,不敢置信看着温母:“阿姨……” “所以,妈妈照顾女儿,天经地义。” 林微云望着那张温柔的脸,张了张嘴,那两个字几乎从喉间蹦出,却因为陌生的情绪,生生压了下去。 吴舒宁拍了拍她手背:“丫头,好好养病,等好了,跟阿姨去北市,看看我们的家,爷爷念叨你们许久了。” 这次的家,不再是她与温庭深的小家,而是真正融入这个大家庭。 一瞬间,她拥有了许多亲人,也弥补了所有缺失。 林微云噙着笑点头:“好。” —— 这病一养,便是一周。 手术病理的结果也出来了,确定是良性乳腺纤维瘤,温母等人也彻底舒了一口气。 养病期间,关跃亭和夏禾,甚至远在三亚度假的孟其姝都要过来探望,尤其是知道林微云被误诊乳腺癌后,两个女生直接哭成了泪人,三人建了个群,拉上林微云和温庭深,打算约周末过来。 但直接被林微云拒绝了,她慢吞吞敲字:【别……】 名为“云云快快好”的小群中,消息不断。 禾禾:【怎么啦?】 静女其姝:【我飞机票都订好了!】 一跃关山:【难道……是因为婆婆在家?】 林微云赶紧解释:【不是,温妈妈人很好,是我现在样子太憔悴了,不想见人\\暴风哭泣】 禾禾:【……】 静女其姝:【……】 知道她前几天因为形象问题,还拒绝了当红影帝周易的探望,孟其姝和夏禾差点疯了,旁敲侧击了许久周易什么时候过来,想亲眼见见大明星真人,最后林微云才答应,要先问过周易本人,才算。 不过“婆婆”这个话题一起,两人便起了好奇心。 静女其姝:【阿云啊,没有婆媳问题吧?】 林微云:【没呀,温妈妈是我见过最好的妈妈,你们见到她就知道了,她真的很好。】 禾禾:【那真是太好了!】 一跃关山:【温庭深呢?他最近不是都下班早吗,怎么不吱个声?】 林微云:【应该在洗澡吧。】 一句话,瞬间让三个人抓住了重点。 静女其姝:【你们没睡一起?】 禾禾:【吵架了?】 一跃关山:【难道不是婆媳问题,是夫妻问题!?】 林微云总不能说是温妈妈的意思,红着脸回:【你们别乱猜!什么都没有!】 静女其姝:【也是,你这样,睡不睡一起也没什么影响。】 一跃关山:【!!!】 林微云:【孟姐,我们在群聊……】 禾禾:【孟姐会说就多说点,我爱听/涩涩】 林微云顿时不想说话了,直接把群消息调为勿扰模式,丢到一旁,忽然有些怀念外面的世界了。 没过多久,主卧门被打开,刚洗完澡的温庭深,带着一身清爽凉意走进来。 “伤口还疼吗?” 林微云用力摇头。 今天苏安过来看过伤口,恢复得很好,只有淡粉色的疤痕,时间久了,自己会慢慢消掉,而且位置比较特别,到时候完全看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完全能自由行走了,只是左手不能用太大力而已。 “闷坏了?” 林微云又用力点头。 再躺下去,人都要发霉了。 温庭深把她拥入怀,淡笑了一声,“明天想出去吗?” “可……可以吗?”她眨巴着眼说道:“今天我跟阿姨在楼下小区散步,被一个小孩撞到,差点碰到伤口,阿姨吓到了,让我在家再待一周……” 突然喜提闭关一周,未免有些丧气,可看着温妈妈那担忧的眼神,她也不好拒绝。 温庭深蹙了蹙眉:“我妈护你,确实过头了,这样会出问题。” “什么问题?我跟阿姨关系很好的。” 林微云其实很喜欢这种有长辈管着自己的感觉,好像在温妈妈眼前,她真的是一个小孩。 温庭深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夫妻问题,很严重。” “啊?” 下一秒,温母敲醒了主卧门,提示温庭深该回去睡觉了。 林微云看着温庭深一脸无奈皱眉,忍着笑意捏了捏他虎口:“好啦,快去睡觉吧,我听关老师说,你这几天很忙。” “还好。”温庭深起身前,附耳低语了一句。 林微云惊讶地睁大了眸,随即抿唇一笑,满脸期许点头。 —— 翌日十点,林微云睡了个懒觉,关跃亭终于来了电话,说是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接她去一趟公司。 同时再三保证,两个小时一定将人完好无损送回来,温母才答应放人。 林微云原本打算素颜出门的,可是一想到昨晚温庭深说的话,一大早就窝在衣帽间选衣服。 她记得温庭深今天穿的是白色衬衫,便翻出一件法式围裹白色系带衬衫,轻薄灯笼长袖,V领微微敞开,再搭配一条黑色不规则荷叶边包臀裙,勾勒出婀娜的腰臀曲线,苗条高挑,气质明艳。 灰头土脸了一周多时间,她又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戴了一对珍珠耳坠点缀,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隆重——因为这是他们第二次约会。 临出门前,她顺手拈起一顶米色羊毛渔夫帽戴上。 温母看着她这一身打扮,惊讶出声:“阿云,你这是……” 不知道的,以为她要出去约会呢。 林微云怔了一下。 糟糕,高兴过头,得意忘形了! 还好关跃亭在一旁及时打圆场:“哦,阿姨是这样的,我们工作室的女孩子,都特别爱打扮,否则会显得特别不合群,搞艺术的嘛,您知道,小林同学这样都是最普通的啦!” 温母听得云里雾里,也没有多说,只说让他好生照顾着,不能喝酒、久站,更不能剧烈运动…… “阿姨放心,我一定会把小林同学当老佛爷供着!” “什么老佛爷,这是我们家公主!”温母被逗笑了,嗔了他一句。 看着关跃亭猛然惊讶的表情,林微云翘了翘唇角,一脸得意。 出了国际公馆,关跃亭忍不住问:“看样子,阿姨还挺喜欢小林同学的,昨天其姝还担心来着。” 林微云四处张望着,心不在焉回他:“那当然,我人见人爱。” 关跃亭笑了一声,打趣她:“别看了,他还没散会,我先送你过去。” “去哪儿呀?”林微云趴在车窗看外面的世界,像是在呼吸新鲜空气,一脸雀跃得像个小姑娘。 “两个小时能做什么?”关跃亭吐槽:“温阿姨管得也太紧了。” 虽然时间确实短暂,但林微云觉得,正因为有了时间限制,她更加觉得刺激,就好像无论去做什么,只要一想起是跟温庭深独处两个小时,她就已经开心到起飞。 有种高中时早恋的感觉,她瞒着父母偷偷溜出去,只为跟他来一场约会,怎么想,都觉得是双倍快乐。 到了海城影院门口,关跃亭将她在路口放下吹了声口哨:“小林同学,我任务完成了,到点了你记得回家啊,不然我在阿姨眼里信誉大打折扣,下次你们再想约会,休想借我名头。” 原来是看电影! 林微云急不可耐挥了挥手:“辛苦关老师了。” 然后低头给温庭深打电话,想问下他到哪了,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沉稳的声音传入耳,带着丝丝浅笑。 “转身。” “嗯?” 林微云下意识转过身,便见温庭深捧着一束花,立在不远处。 依旧是白色衬衫,摘掉了领带,袖口慵懒挽到手肘,领口两粒扣子敞着,看起来有几分休闲清爽,没了那种高冷禁欲感,人夫感满满的。 林微云抬腿跑过去时,温庭深笑容宠溺,张开双臂,将她抱了个满怀。 明明才分开不过四个小时,他们就好像多年重逢一样。 林微云踮着尖头高跟鞋,几乎要翘起小腿,半挂在他身上,将脸埋在他怀里,猛吸了一口久违的气息,温柔又舒服,就像是来自阳光的味道。 “我终于自由了!” 温庭深压了压她的帽子,连人搂入怀,失笑叹息:“是啊,妈妈快要把我们逼疯了。” 林微云抬头,眨了眨眼眸:“你这样说,阿姨会伤心的。” 温庭深抵着她的额,无奈轻笑,目光落在她脸上,唇角浮起笑意:“今天打扮这么漂亮。” 大概还喷了香水。 不知是手里的玫瑰花香气,还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隐隐还有荔枝黑加仑的甜蜜,混合她身上少女的香甜,就像夏日里的冰镇荔枝玫瑰气泡酒一样,清冷中带着甜蜜,矜持又纯欲,令人无法抵御。 温庭深俯下身吻住她柔软饱满的唇,含着吮了吮。 依旧是玫瑰的味道,甜入心底。 “好甜。” 好几天没有这样吻过了,有些欲罢不能。 但这是人来人往的广场,怕她害羞,他只是勾了一下唇舌,尝到甜腻的滋味,便依依不舍退了出来。 林微云呼吸紊乱,把他手臂的衣料都抓出了几道褶皱,“……上次约会,是我的错……” 她想起两人第一次正式约会,也就是毕业那天,多好的氛围,只可惜,全被她搞砸了。 “那这次,打算怎么好好补偿我?”担心弄花了她的妆,温庭深只能在她耳后克制地亲吻着。 林微云面颊滚烫:“你安排……” 温庭深低叹一声:“关跃亭只给我争取了两个小时。” 说罢,他把那束花塞到她手里,继而牵住她的手,搂着人进了影视城,“走吧,电影快开始了。” 林微云低头看向怀里的粉玫瑰,低头嗅了嗅,满心开怀的同时,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他:“回家阿姨问起怎么办?” 这么一大束,她实在舍不得直接扔了。 更何况是他送的,她想找个花瓶插起来。 温庭深微顿,一脸无奈:“就说,同事送的。” 林微云默了两秒,终是忍不住笑了:“没想到我们都成年了,还要体验一把早恋的滋味。” “好玩吗?” “还不错,我还没早恋过。”林微云抿唇低笑。 “想不想再玩大一点?”温庭深低头瞥了她一眼,挑眉鼓励。 林微云傻乎乎问:“怎么玩?” 看电影确实比较安静的约会,但她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这样子了,游乐场、露营或者爬山划船什么的,甚至连一起吃一顿火锅什么的,都不太适合她。 温庭深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漫不经心地说:“每天偷跑出来,跟怀景哥哥约个会。” 林微云脸颊滚烫。 她竟然想岔频道了! 但这建议,好像很刺激。 她心动了,并且跃跃欲试。 第 67 章 这场电影看完, 林微云什么了,出来还是懵懵的。 两侣座,靠背可以放下来, 两人调了个舒适的角度靠着, 大概是工作日, 再加上早上十点半第一场, 整个影, 正常人都坐在前面几排, 情侣 林微云不知道,买了。 电影是温庭深选的,, 配合杜比音效,氛围感很不错。 一开始, 林微云窝在他怀里,一边吃着香甜的哈根达斯,一边认真看剧, 遇到剧情精彩的部位, 还会忍不住抓他衣服,拧成一块。 温庭深搂着温香软玉, 瞥了她两眼,忽然发现, 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可比电影精彩多了,索性撑着额, 低头认真盯着她。 目光从慵懒到温柔,再到炙热。 林微云后知后觉发现到时,身形顿了一下, 只觉得搭在她腰上的手臂都烫了几分。 她将刚舀的一小勺冰淇淋送到唇边,眼神微掀,偷瞄瞄看了某人一眼,不期然对上他火热的视线。 “好吃吗?”温庭深低语问道。 林微云点头。 “让我尝尝。”他低头靠了过来。 林微云诧异他也会喜欢吃这种甜腻的东西,便要挖一勺给他尝尝。 然而下一秒,那张俊脸压了下来,吻住的是她的唇,目标迅速而精准。 她蓦然呼吸一紧,虽然四周都没有人,但她就是不敢出声,傻傻捏紧了冰淇淋纸杯,差点要变形。 “很甜。”温软的舌尖在她唇齿间游走,勾走了快要融化的冰淇淋,他的气息都仿佛染上了香甜,在她耳后缭绕。 温庭深止不住笑意,又将她嘴角沾的冰淇淋舔了去,声音沙哑:“温太太,还想吃,怎么办?” 林微云脑子轰然一炸。 后来,那大半杯香草味的冰淇淋,在她特别的投喂方式下,全被他吃光了。 每一口,克制压抑又充满禁忌。 大荧幕里,男女主角正在生死离别难舍难分,无人察觉的角落里,一对夫妻吻得气息紊乱心惊魂跳。 直至电影散场,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林微云才捧着滚烫潮红的脸,在温庭深的牵拉下站起身。 却不料脚一软,身形顿了顿。 “怎么了?”始作俑者揽着她的腰低声问。 灯光已经打开,她看到了他眼里的得意餍足,掐了他手背一把,气得要说不出话来。 “没力气了!” 温庭深笑了一声:“我背你?” 说罢,便要弯身。 他是要来真的啊! 林微云一眼瞥见有保洁人员进来打扫卫生,赶忙催着他快走,嘴里小声抱怨:“下次再也不跟你出来了!” 虽然不算大庭广众之下,可两人这么晚出去,别说擦身而过的保洁阿姨,就是外面的工作人员,对上他俩的眼神,都充满了探究的目光。 这样高颜值的情侣,情侣座,哇,想想就刺激! 温庭深也有些后悔,上车后,他意犹未尽看着林微云红肿的唇,手指抚了上去揉了揉:“明天换个地方。” —— 好在林微云回到家的时候,温妈妈在午休,她看着还没消下去的唇,赶忙用冰块敷了敷,把一大束花插了瓶后,偷偷溜进温庭深的房间休息了片刻。 想起这次秘而刺激的幽会,她拥着枕头,傻呵呵笑着,进入睡眠。 这天晚上,温庭深很晚才下班回来。 饭桌上,林微云都不敢直视他意味深长的目光。 一想起前些日子,温妈妈跟他说的那些话,就觉得,这人是真会演戏! 难道是跟周槐南学习的? 什么理性大于感性、矜冷自持、不会表达感情的木头,全都是假的! 他可别太会撩了好不好! 正暗自腹诽时,温庭深忽然发话了。 “今天去工作室了?” 他明知故问的表情可不要太认真! 林微云怕自己笑场,含着一口饭,闷闷点头。 温母有些诧异:“你不知道?阿云没去看你?” 温庭深脸上闪过一丝疲惫:“这段时间公司很忙,下午遇到关跃亭,才知道阿云来过。” 林微云咬着舌尖,对某人眼观鼻鼻观口的镇定自若,佩服得五体投地。 温母了然,转身又问林微云:“事情都解决了吗?” 林微云正要开口,温庭深皱着眉,帮她回答了。 “关跃亭说,只有你亲自指导,才能达到他想要的演奏效果。” 好离谱的话,但显然,温妈妈信了。 她眼里充满骄傲看向林微云:“我们阿云这么厉害!” 温庭深慢悠悠喝了口汤:“曲子是她写的,别人替代不了,听关跃亭的意思,音乐组进度估计得延迟小半个月。” 林微云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都怪我,要不我明天再过去……” “不用。”温庭深适当表示拒绝,语气有些冷漠:“我跟关跃亭交代一下,这段时间就让他们工作室放假吧,等你完全好了再说。” 这昏君的语气,他面色从容说出,直接让林微云震惊了。 果然,温母也面露难色了:“这样……合适吗?” 温庭深挑眉:“没什么合适不合适,总不能让阿云带病工作。” 温母犹豫了,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管过头了,她瞥向林微云,咳嗽一声:“阿云,你自己觉得如何?” 林微云如实回:“我今天出去……觉得还不错,身体没有不适,就当出去透透气了。” 温母点头:“也是,员工无缘无故被放假,这会让阿云以后在工作室难以自立的。” 她松了口,温庭深却故意装得有些不情不愿:“我这几日忙,恐怕没时间去照顾你……” 温母妈:“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我明天跟小关说一下,上班时间调整一下,下午让他早点送阿云回来。” 温庭深默了半晌:“您没意见就行。” 温母笑了:“我有什么意见,重点是阿云的身子能吃得消。” 温庭深:“嗯。” 林微云抿咬着唇角,差点要被某人精湛的演技笑出声。 也是在这一刻,她缓缓反应过来,他说要换的约会场地,原来是他办公室! 临睡前,她正收到温庭深的信息:【今天睡了我的床?】 林微云惊讶了一下:【这都能发现?】 温庭深:【闻到你的味道】 林微云咳嗽一阵,愤愤敲字:【温先生,你是小狗吗?】 鼻子那么灵的,她就中午小憩了一下而已,还帮他把被子折好了! 对面次卧,温庭深刚洗完澡,头发还微湿,唇角噙着笑,修长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有条不紊敲着:【嗯,永远只为你臣服。】 林微云在被窝憋笑,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认下了,实在难以想象,抿着唇把某人五弦先生的备注,改成了「温小狗」,然后截图发了过去。 某人收到只是淡淡抬了下眉尾,然后发了一个简单的字过去。 林微云看到那个字,直接笑翻天了,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捂着肚子,窝在床上扭曲着身子,眼角不受控制泛着眼泪。 不行,哪里都不能用力,扯着抽筋一般的疼! 她强忍着疼,爬起来就问他:【温先生,你的矜持呢?】 温庭深很快回:【在喜欢的人面前,要什么矜持?】 —— 出发前,林微云虽然心里早已抑制不住兴奋,脸上却依旧淡定从容喝着海参小米粥。 依旧是用心打扮的一天,橘色修身针织搭配雪纺不规则碎花裙,小清新却又不失女人味。 温母点头夸赞这套很不错:“显得气色不错。” 林微云嘴巴甜:“是阿姨把我调养得好。” 温母笑眯眯:“出去走走也好,中午就在怀景办公室将就一下,下午还是回来吃饭,给你炖了石斑鱼汤。” “好,”林微云抱了抱她,“关老师在楼下等我啦,您也多休息一下,这些天照顾我累了。” 温母笑了笑,帮她把帽子扶正:“阿姨不累。” 这么多天过去,林微云与她同睡一床,已经习惯了温妈妈的亲近,两人相处十分融洽,渐渐地,在心里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妈妈看待,偶尔也会撒撒娇。 “回来我给您带两盒蝴蝶酥。”她听钟姨提过,温妈妈喜欢海城的蝴蝶酥。 “好。”温母果然很开心,送她到玄关。 虽说主线任务是来幽会,但林微云还是先去工作室待了两个小时,小小苏知道她手术刚痊愈,又得了关跃亭的吩咐,直接把她当大熊猫一样伺候着。 “微云姐,你别动,水我来帮你打。” “微云姐,要拿什么东西?” 搞得林微云哭笑不得,只说自己过来听听歌找灵感,让她们别管自己。 忙至中午,接到温庭深的信息时,林微云起身往外走,刚推开门,工作室的人正围在一起嗑着瓜子,八卦着什么。 听到声音抬头看她,小小苏笑着招手“微云接,你出来啦,要吃点东西不?” 林微云笑着摇头:“不用,你们聊吧,我准备回去了,明天再见。” “我送送你吧。”林则飞正要起身。 林微云赶紧摆手:“不用,你们忙,我家人来接我了。” “哦哦~那您路上小心点。”众人也抬手跟林微云道别。 林则飞刚坐下,便见小小苏半捂着嘴说道:“发现没,今天华宁集团有喜,整栋楼都摆满了玫瑰花,弗洛伊德!可漂亮了!” “他们老板生日?”林则飞猜测。 小小苏翻白眼:“谁家老板生日用玫瑰花?” “那就是公司周年庆?”慕辰一本正经。 小小依旧摇头,一脸神秘兮兮,搞得走到门口的林微云脚步都不自觉慢下来了。 华宁今天有什么喜事? 她怎么不知道? 弗洛伊德玫瑰花?听着好像跟自己有点关系。 然后下一秒,便听小小缓缓揭开谜底:“据我楼上朋友透露,今天华宁老板娘大驾光临,他们老板为博美人一笑,专门从厄瓜多尔空运过来的一车玫瑰花,浪漫吧!” “温老板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啊,也没听说温老板恋爱了啊!” “我好像失恋了——” “话说,这位老板娘是哪家千金呀,好想知道她长什么样,我等凡人,实名羡慕啊!” 林微云挠了挠头,这一步跨出去,有点艰难。 她回头坦白:“不是千金,就一平凡的姑娘。” “微云姐你认识?” 林微云点头:“下次带你们也认识一下。” 众人瞪大了眼眸,一脸不可置信,林微云抿唇轻笑,假装若无其事走开。 “微云姐没开玩笑吧?” “有种预感——可能真认识。” 林微云没做多解释,拿着温庭深昨晚给她的感应钥匙,等到了那辆专用电梯,原本还有些忐忑,只是一场约会而已,他却给自己这样大的阵仗,她不敢想象自己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下,要怎样走过场,说什么话,她好像都没有经验。 老板娘…… 听着都跟自己很遥远的事情,好像只发生在里面的场景,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然而下一秒,电梯门一开,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正长身玉立站在里面,笑意盈盈望着她,大概是刚从会议上下来,西装领带打着,英俊优雅、气质无双。 电梯壁面的镜子反射着清冷的灯光映射在他身上,更有种高贵神祇的惊艳。 林微云骤然一愣,顾不得形象扑了上去。 电梯门关上的一刻,女孩娇俏的声音被消音:“你怎么亲自来啦?” “迎接我的太太。” 温庭深搂着她的腰,将人抵在墙壁,垂眸看她的时候,高大的身躯和火热的吻,一并贴上。 电梯上升,林微云感觉自己也飘浮在空中了,呼吸急促,不知是因为失重感袭来,还是唇舌被堵得无法呼吸。 “有监控——” 后背清凉,林微云唔了一声,抖了个机灵,扯着他的袖子将人往外推,心跳仿佛要跟着从嗓子眼跳出。 “没我的允许,谁敢看?” 他抽出空来低笑了一声,揉着她的耳垂,看了一眼她的妆容和打扮,眼里满是宠溺的笑:“今天也很好看。” 说罢,喉结滚了一滚,随即又将人压在怀里,密不透风吻着。 西装革履谦谦君子,做的却是纸醉金迷之事,浓郁的荷尔蒙气息将她一整个包围住。 林微云踮着脚尖,仰头喘了口气,勾着他的脖子,看他身后的楼层数字,红色的数字映在眼里,仿佛在倒计时。 15、16、17…… 这电梯速度,会不会太快了? “专心点,温太太。” 温庭深咬她舌尖时,林微云蓦然想起了昨晚他发过来的那个字。 【汪】 会咬人的温小狗啊—— 实在太可爱了! 第 68 章 , 温庭深终于放开她。 “别紧张。” 最后三秒钟的时间,他,牵着她的手腕站定, 须臾就恢复了往日的清朗与矜贵, 只倜傥, 透露出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因为有他的陪伴, 林微云也不怯场了, 做好了 , 迟早也要来。 “我都没有带礼物过来……” 温庭深低眸浅笑,打趣了一句:“老板娘的礼物,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林微云:“……” 这是, 她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而此时的总裁办,Alice兴师动众带着一众人忙前忙后打扫了一遍, 墙面和地面擦到能当化妆镜,就连发财树的每一片叶子都擦得透亮反光,红毯从电梯口, 一路穿过办公区, 铺向老板的办公套间,两边放了几只可爱的玩偶摆具, 像吉祥物一样排列着,目光所及之处都摆满了玫瑰花、无须喷空气清新剂, 呼吸就是浪漫的花香味,令人神清气爽。 “不用这么紧张,”李牧今天也回来了, 一身套装笔挺,熠熠生辉,满脸笑容, “夫人也不是第一次来。” 话是这样说,但看着浮在空中的金色氢气球,他还是忍不住伸手稳了稳,将英文字面缓缓朝外,赞叹道:“这氛围不错,夫人一定会喜欢,以后保持。” 老板估计也会大为惊喜,赞叹他们总裁办得别出心裁。 Alice还在仔细检查台面上的香槟叠塔,冒着绵延的气泡,没有溢出,她回头说了一句:“那能一样吗?” 之前是临时起意,这次老板有意公开老板娘身份,不搞隆重点怎么行。 “以后办公室里的花要每日一换,夫人会常来。”行政秘书敲着键盘,将这件重要事情纳入日常任务中。 “李特助,能透露一下老板娘的身份吗?我们也好摸清老板娘的喜好。”有女同事忽然问道。 李牧一脸淡定:“夫人刚毕业,你们别吓到她。” 暗示她们把热情收敛一点。 “哇,这么年轻?”众人惊讶,实在难以想象,他们老板出了名的工作狂,斯文禁欲不近美色,跟夫人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众人小声嘀咕,好奇万分。 对于这点,Alice印象深刻,小姑娘那日害羞得落荒而逃的情景,犹在眼前。 她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在夫人面前,高冷古板的温总,随时化身温暖爹系男友,总之是那种你难以想象的温柔。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老板娘是真的年轻漂亮,气质清冷独绝,跟老板还挺搭配的,磕起来挺养眼,丝毫不逊于娱乐圈明星CP。 电梯口,小莫看到那数字即将跳到28,连忙拍了拍手:“准备好准备好!老板娘驾到!” 众人立即训练有素站成两排,翘首以待。 电梯门开,白色小羊皮细高跟踩在绵软的红毯上,声音轻哒哒。 林微云在电梯里已经尽量调整好心态了,虽然脸颊因为刚刚的吻还有些微烫,但被温庭深牵着手走出电梯时,看着眼前如花海一样的办公区,思绪瞬间怔住了。 下一秒,只听“嘭嘭!”两声,漫天的玫瑰花瓣如雨落在两人肩头。 浪漫是挺浪漫的,就是气氛有点古怪。 “欢迎夫人!” 伴随着还有“咔擦咔擦”的快门声。 林微云脚步一顿,以为自己误入谁家婚礼现场了,听到那句欢迎词时,嘴角再也抿不住笑,最后的一丝矜持也没了。 就连身旁向来八风不动的温庭深,都不禁扯了扯嘴角瞥了众人一眼:“当礼仪呢?” 他只是吩咐好好收拾收拾,认识一下华宁老板娘,没承想,他们差点给自己办了场婚礼。 小莫赶紧收起相机,激动说道:“夫人第一次来,留个纪念。” “这是我们总裁办特地为夫人举办的。”李牧清了清嗓子,随即又招呼Alice等人上前自我介绍,“夫人以后有任何事情,只需吩咐她们即可。” “夫人,我是Alice,中午会在前台值班,您有事直接call我。” “夫人,我是Jane,总裁办行政秘书……” …… 温庭深侧首与她低语:“这些人,大都是元老了,从公司成立到现在,跟了我几年。” “你们好。”林微云伸手与她们相握,在漫天玫瑰香气中,也无须端着,笑容明媚,“我今天过来的匆忙,也没时间准备礼物,所以刚刚跟你们老板申请了,这个月奖金翻倍,希望你们喜欢。” “翻……翻倍?!” “喜欢!当然喜欢!” “谢谢夫人!” “双重surprise!” 原本还有些收敛的众人,听到这个好消息,直接激动得双手握拳,就差摇旗呐喊夫人万岁了。 “温总。”Alice端了一杯香槟和一杯果汁过来,又看向林微云:“夫人,温总说您不喝酒,这杯是特意为您准备的,无酒精Muscadelle气泡果汁。” “谢谢。”林微云接过尝了一口,有浓郁的葡萄味,混合着淡淡的蜂蜜和花果香气,口感很不错,她又抿了一口,脸上红晕升起:“你们也别喊我夫人了,叫我微云就好。” 在场的都是华宁的元老,她实在不太适应夫人这个高高在上的称号,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打扰他们原本有序的工作。 众人纷纷看向自家老板。 老板始终与老板娘十指相扣,眉目温柔:“你觉得自在就好。” 果然如Alice所言,他们老板别太会宠了。 一杯酒喝完,温庭深将人带进办公室套间,转身下巴指了指那些花里胡哨的摆设,眉头轻蹙:“撤了吧。” 看得人眼花缭乱。 Alice有些无辜,她是看老板上次订了一车弗洛伊德玫瑰,以为夫人喜欢,这次才特意铺满的。 “Alice,别理他,挺好看的。”林微云笑出声,给她眨眼:“不过以后低调点就好,不然我来华宁工作,会有压力的。” 门被关上后,面对众人好奇惊讶的目光,李牧适时解释:“夫人在八楼有工作室。” “怪不得我看夫人有点眼熟。” “是很眼熟,感觉她很像一个我喜欢的一位博主……等等——不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那位女同事说罢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找到最近还在翻看的浏览记录。 “琵琶精林微云——我的天!还真是我女神!” 眼看着要到饭点了,众人也无心工作了,围在工作台把林微云的微博从头看到尾,最后发出惊叹声。 “夫人是真才女啊!” —— 关了门,林微云不知道自己身份早已被扒,只是看到这次过来,温庭深的办公室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多了一排书架?” 还没来得及走过去看,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咔”的一声,门落了锁,温庭深将她带到沙发,将她的高跟鞋脱下,地面新铺了羊绒地毯,踩上去应该很舒服,但他将她一双腿抬起轻放到沙发上。 他屈身蹲在一旁,目光和呼吸都落在她脸上。 “出门的时候,妈妈有没有说什么?” 林微云笑了:“没,不过我等会儿要去给她买蝴蝶酥,她喜欢吃这个对不对?” 温庭深点头:“嗯,我等会儿让李牧去排队买。” “好,不过别太早了,趁热吃味道才好。” “嗯。”温庭深认真垂直盯着她看了片刻,修指轻柔插入她浓密的发间,略微低头吻了下去。 她唇齿间很甜,浓郁的果香甜味在舌尖蔓延,他情不自禁吻俯身得重了些。 昨天在电影院其实吻得很克制,刚在电梯时间又太过短暂,蜻蜓点水不能尽兴,眼下没了顾忌,积攒了近十天的想念,在这一刻释放出来,她就像他的清泉,甘甜解渴及时。 林微云几乎是出于本能,抬起手去搂温庭深的颈项。 帽子无声掉落在地毯上,她身上修身短款的橘色针织被推了上去,露出大半截纤细凝白的腰肢。 他像是故意把她抱到沙发这边来,让她舒适躺着,就是为了方便吻她。 林微云软着身子半靠在他怀里,唇舌都被掠夺了去,又麻又酥,如电流击过,吻得气喘吁吁时,鼻尖忍不住哼出了声,而后便是羞耻赧然。 “别……这是办公室呢……” 他平常办公会客的地方,庄重肃穆、沉稳古板,若发生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总觉得是对如此神圣的地方,一种不尊重。 温庭深音色沙哑笑着,揉着她的耳垂,有一下没一下亲吻着她的唇:“乖,亲一下就好了。” 原本就是让她过来躺着休息的,是他自己没把持住,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一看到她就想亲吻,灼烫的掌心哪里都想揉。 也是这一刻,温庭深彻底明白母亲为何一定要让他们分床睡了,放在之前,他对自己的自制力还算信心满满,可直到方才,在电梯里看到她的第一眼,四下无人的私密空间里,他只想把她摁在怀里狠狠吻着。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克制力,在她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以后,每天都上来,好不好?” 轻柔的吻滑向耳后时,林微云迷糊松了口气,一颗小脑袋整个埋入他颈窝,被亲得浑身发软,脚趾都揪成了一团。 “会不会影响你工作呀?”水光潋滟的眸子望着他,鼻音娇俏。 温庭深低哑失笑,掌心贴在凝白上揉着:“你不在身边,我更加无心工作。” 吻了一会儿,怀里的姑娘有些犯起困来,大概是这些日子被母亲带着早睡早起,中午十二点雷打不动要休息一小时,她的生物钟完全被拨正过来。 “我让小莫把饭送过来,吃完饭看会儿书再睡。” “好,都有什么书呀?”林微云顿时来了精神,起身赤足跟他走了过去。 新书架上的书籍偏文艺风,有乐籍曲谱、名著和各朝史书,甚至还有不少当红言情…… “你准备还真齐全呀。” 温庭深将她搂入怀,“不能让你在这里太无聊了。” 他也不是时常待在办公室的,有时候会出去参加一些会议和活动,她一个人待在这里,总要找些事情做才行。 林微云欣然,她最近确实需要看一些书补充资料,就当这里是图书馆了,因为不论她需要什么书,温庭深都会在第二天找来。 每日看累了就躺沙发上睡,反正有人会将她抱进休息室,里面按照她的喜好,准备了抱枕和衣服。 当然更多时候,她是揽着某人的腰,在他怀里醒来。 温庭深午睡的时间不多,但因为她的到来,每天也会有了犯困的时候,搂着小姑娘小憩二十分钟,便好似充满了电,下午处理工作更加游刃有余。 这天,林微云在一跃关山待得久了些,等上来总裁办时,Alice跟她说有客人忽然前来拜访,温总刚进去,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去隔壁会议厅坐坐,林微云闲着无聊,见她要去里面泡茶,忽然来了兴致,也端了茶水跟着Alice进去。 温庭深抬眸看到她的那一刻,眉梢轻挑,又不动声色垂眸,继续听那位客人阐述新项目方案。 末了,因她年纪看着青涩稚嫩,着装打扮又与众不同,免不了会吸引了那位客人的注意力。 “温总什么时候招了这么年轻的秘书?” 温庭深抬眸,刚续水时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人已经大摇大摆走了出去,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刚招的。” 慵懒的语气,与刚刚交谈时的漫不经心截然不同。 这位客人也算是华宁的老合作伙伴了,向来知晓温庭深的脾性,凌厉果决、不近女色,这还是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如此温情的一面,心中顿时对这位“秘书”的真实身份,有待考究。 而等客人离去后,林微云再进来,露出标准的微笑线:“温总,还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 她故意掐着嗓子娇声询问,温庭深已经端坐在总裁椅上,眸色深深望着她,向她招了招手,似笑非笑。 林微云顿时一愣,回想刚刚进来,不会是惹事了吧,可她明明是询问过Alice,可以跟着进来的。 她收起笑容走过去,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下次我……”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拦腰抱腿而坐。 也是巧了,今天她恰好穿了一套偏工装风的白衬衫黑色包臀短裙,贴身的款式,短裙将臀部包裹得浑圆紧致,凹凸挺翘,腰肢更是盈盈不堪一握。 倒真与电视里演的那些女秘书一样,知性中透着纯欲。 只不过她裙长短得有些夸张,几乎不能弯腰,否则直接春光大泄。 哪怕她此刻只是侧坐在他腿上,稍稍提腰,就露出大片凝白来。 温庭深目光一扫,喉结滚了滚,将她锁在自己与办公桌之间,笑容轻慢:“林秘书,上岗前没有人告诉你,在华宁着装要严谨?” 华宁上下,没有哪个女员工敢在他面前穿这么妩媚。 林微云喊冤,她扯着他的领带,眼睛无辜眨了眨,开始胡说八道:“温总,我第一次当秘书,实在不懂这些,要不您教教我?” “怎么教?”他仰起头看她,晦沉的眸底,笑意波澜。 林微云顺势低头吻他唇,带着他的手,使坏地搭在胸前衬衫纽扣上:“手把手?” 扣在她腰上的掌心蓦然一紧,“林秘书,谁给你的勇气?” 金屋藏娇半个多月,她是愈发大胆了。 第 69 章【正文完结】 —— 林微云勾着唇角, 握着温庭深的手背搭在伤口上,在他耳边生给的呀。” 禁欲一个月,。 掰着手指数了数, , 肆无忌惮:“温总, 还差三天哦!” 温庭深眉心一跳, 无可奈何吻着她, 一把打横抱起, 腾空转了个身,往休息室方向去。 这二十天的金屋藏娇,他简直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煎熬, 她哪怕是静静坐在沙发看书,也会牵动他的心神, 他像是越活越回去的小男生,开着线上会议也会分神去看她两眼,这种时刻想拥着她亲吻的欲望, 在她到来之后逐渐膨胀。 一个月, 很漫长,但他熬过来了。 “开门。” 声线压抑又低沉, 林微云双眼迷离,手向后熟练搭上门把, 扭动开,温庭深抬腿抵开门而入。 门关上的那一刻,林微云低头咬着他耳垂:“温总, 自重。” 她是真的有恃无恐。 要不是顾及她伤口,温庭深真的很想将她一把扔床上,但他克制着冲动, 轻抱轻放,俯身勾起她下巴,气息浓重吻着。 林微云仰着头不自觉迎合上去,抬起手就去解他系得端正的领带,像是要解放他骨子里的欲。 她唇齿间很甜,甚至是每一颗小牙齿都令他欲罢不能舔着,舌尖软弹如丝滑的果冻,一用力便能咬出水来,津液与气息一样彼此糅合。 “穿成这样,故意来勾引我的?”温庭深咬着她的唇角,流连至耳畔,声音沙哑到她耳根子都红透了。 “你想歪了——”林微云低下头,她早上挑这一套的时候,只是想着不打破他总裁办的工装风格了,但出门才发现,裙子是真的有点短,无奈只能做了一天优雅淑女。 而现在,所谓的包臀裙,早已包不住什么,她屈膝并拢着双腿,不敢张开。 因为实在是……太过羞耻。 “是吗?阿云难道不想?” 她不说话。 温庭深垂眸看着她满脸通红,眼眸渐深:“三天而已,阿云别太过分。” 过分的明明是他! 林微云顿时来气了,腿无力靠在他跟前,抬手却只能掐他后背,也不管他疼不疼了,反正她难忍得厉害。 此时此刻,温庭深自然是感受不到疼的,全身心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直至最后,林微云已经没了力气,躺在床上,几乎是放弃了挣扎。 温庭深脱了西装外套,单手抽出被她解了的领带,压身去啄吻她的水润莹光的唇。 “下班一起回去?” “不要……” 林微云颤抖,他不知道自己每晚睡在温妈妈身旁,内心有多自我谴责,尤其是面对温妈妈关怀备至的语气,她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晚上温良恭顺小媳妇,白天拐带人家儿子在办公室荒.淫无度。 她低哼着说出了担忧:“……阿姨该不会发现了吧?” 一旦温妈妈发现了,她也可以从地球消失了。 “别怕。”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像是刻意的,似乎被按到了要命的地方点,她不受控紧了两下,温热伴随指骨倾泻而出,空气中弥漫着水腥靡靡。 林微云感觉到床单都湿了大片,一张小脸红着埋入抱枕,抬腿踢他。 却完全没有力气,被他湿润的手拾起,搭在劲瘦的腰上,俯身咬住她哼唧唧的唇。 —— 但其实,林微云的担忧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自从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幽会后,两人在家也不再上演七夕牛郎织女隔桥相望的戏码了,吃完饭后,一个回主卧,一个回次卧,果断利落得很。 昨日,温母坐在沙发上看着楼上两人分道扬镳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问一旁的钟姨:“他们两个吵架了?” 钟姨咦了一声:“没有吧。” 温母喃喃:“看着怪冷淡的。” 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杜绝过头了,反省了一个晚上,便要收拾东西回北市,给小两口腾地方。 然而在收拾次卧的时候,无意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厚厚的合同,看了没几页,直接将她吓得差点犯心脏病。 假的! 原来结婚是假的! 这两个人……怎么敢的? 吴舒宁坐在家里想了一个下午,心情十分复杂,想跟老爷子聊聊,又担心他像前几天那样,知道阿云生病后,着急到血压升高,急匆匆飞来海城。 难怪,领证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跟家里人商量,合着是要先斩后奏。 吴舒宁心里不是没有气头,与生俱来的教养一再提醒自己要淡定,要先与儿子问清楚缘由,别吓着小姑娘。 正调整呼吸时,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钟姨迎了上去:“夫人,他们下班了。” 周五两人一般下班早,会顺路一同回来,温庭深率先进来,把林微云的琵琶挂在墙上,待林微云坐在椅凳上时,他又弯着身给林微云拿出拖鞋,帮她换上,再拉她起来,将小高跟提起,放到鞋柜里,全程伺候得天衣无缝,把一旁的钟姨看得眉开眼笑。 回头对脸色不佳的温母低声道:“小两口好着呢。” 温母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冷笑:好什么好!都是假的! 林微云进门第一件事,是把一束康乃馨送给温母:“阿姨,刚刚下班路过花店,给您带的。” 温母微笑点头:“阿云有心了。” 她接过花,捧在怀里,让林微云去厨房喝点燕窝糖水,随即看向她身后的温庭深,语气低了两三分。 “怀景,你上来,妈妈有事跟你商量一下。” 温庭深挑眉,直觉母亲的事情,很严重。 果然,次卧里,温庭深看着摆在台面上,林微云的那份合同,眉心蹙了蹙。 “妈妈需要你说句真话,你跟阿云结婚……” “是真的。”温庭深抬眸看向她,眼神真的不能再真。 “那这份合同……” “也是真的。” 温母此刻只觉得,这个儿子有些疯狂:“怀景,妈妈一向以为,你是家里头脑最理智的那个,可你做的这件事情,太过荒唐。” 温庭深笑了一声,看向那份合同:“就是因为我太过理智,知道如果不用这样的方式先定下她,也许我还会错过她更久。” “你的意思……” “外公说要给她定亲,还有各种理由排除我的时候,您知道我心里的无奈吗?”温庭深手指搭在那份合同上:“虽然这个办法荒唐了些,但我赌赢了。” 温母疑惑了:“你是在合同之前就喜欢上阿云了?” 温庭深摇头:“是因为遇见她,才有了这份合同。” “不是敷衍我?” “不是。”温庭深无奈笑着,“您催婚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带过一个女孩子给您看?” “阿云呢?万一她有喜欢的人,你拿琵琶去堵人家姑娘一生的幸福?怀景……” “妈,你再说下去,你儿子我就成了诈骗犯了。” “难道不是?” 温庭深扶额:“我们的合同,每一条都是在遵从她心意的情况下拟定的,更何况,如果到最后她没有爱上我,我也会放她自由离开的,妈,你儿子不是那种混球。” “那现在……” “现在,没有合同,只有结婚证。” 吴舒宁:“……” 温庭深笑着揽着她肩:“过程虽然很荒唐,但结局就是您现在看到的样子,我们是真的相爱,不是演戏,也不是合约。” —— 回到主卧的吴舒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平日与女儿亲近,年轻人的思想多少也了解一些,所以这件荒唐的合同事情,她消化得很快。 林微云正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她温温软软喊了一声阿姨。 吴舒宁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被儿子费尽心思拐过来的女孩儿,心中更加怜惜,上前拿起吹风机便要帮她吹头发。 “阿姨,我现在可以抬手啦~”林微云作势抬起手给她看,表示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了。 吴舒宁搭着她肩膀坐下,笑着:“好了阿姨就不能给你吹头发了?” 林微云一愣。 “不是……” “涵涵现在的头发都是我给吹的。” 林微云轻“嗯”了一声,唇角微微上扬,乖乖坐好:“那谢谢阿姨了。” 吴舒宁指尖温柔捋着她的发,她已经习惯把这个媳妇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就像温若涵一样。 这样乖巧的女孩,难怪怀景喜欢。 吹完头发,她摸了摸林微云的脑袋:“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林微云惊讶抬头:“怎么会,是阿姨您辛苦了。” “我有什么辛苦的,”吴舒宁笑了笑,“倒是你跟怀景的婚礼,我总算可以舒了口气,不用那么仓促,现在开始筹备,少说也要大半年,方案我们重新再制定。” “好,一切都听您安排。” “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想法?”吴舒宁问她,“婚礼地点、风格、婚纱款式,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出来。” “我都可以的,阿姨。” 她家里这边,也已经没有人为她打点什么了,能像这样结婚,已经人生之幸了。 吴舒宁叹了口气:“丫头,你要习惯麻烦家里的每一个人,因为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关于你家里的事情,阿姨也只说这一次,过去了就过去了,她不知道珍惜你,阿姨以后来疼你。” 林微云抬头,透过发隙去看眼前这个给予她温柔母爱的女人,她怔然点了点头:“好。” “怀景这孩子,工作太忙,他若让你受委屈,你别憋着,可以跟他明说,也可以告诉阿姨,告诉外公,别总想着身后没有人,什么都自己扛着,老爷子前几天还打电话过来,交代我每天都与你谈谈心,你知道,这次你生病,他怕得不行。” 林微云点头,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好,我都会记得的。” “阿姨明天就回北市了,后面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您……要回去了?”林微云十分讶然。 吴舒宁:“阿姨在这里这么久,是不是打扰了你跟怀景了?” “不是这样的,阿姨,您能来,我很开心,也很感动,真的。”林微云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是我……”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白日里去华宁,的确是不想耽误工作进度,但也确实怀了想跟温庭深偷偷约会的心思。 终归是骗了温妈妈一片好心,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她咬着唇道歉:“对不起,阿姨,但我保证,我们两个真的没有……” 吴舒宁敲她脑壳:“傻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微云咋舌,那句话实在说不出来:“我错了……” 吴舒宁叹着笑了一声:“这主意是谁出的,我会不知道?” 就那晚猴急的模样,她都能想象到,那浑小子是怎么把她姑娘拐出门的。 “也罢,他既然这么想媳妇,今晚就让他睡回来吧。”吴舒宁收拾好吹风机,让她躺进被窝,转身准备走。 “妈,”林微云却忽然起身,那个字已经近十年没有喊出口了,有些生疏,但她目光紧紧望着温母,眼底有泪花泛起,“再陪阿云睡一晚好不好?” 吴舒宁愣了一下。 林微云有些难为情:“我想再听您说说,怀景小时候的故事。” 前些日子,她敬重她是所爱之人的母亲,所以即便躺在一张床上,也隔着些距离,可这么久过去,她体会到了久违的母爱,又怎能不被感动,又怎么会不渴望。 吴舒宁由衷笑了一声,扶她躺好,拍了拍她眉心:“好,妈去拿相册。” —— 温母回北市后,温庭深立马就搬回了主卧。 林微云却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聊了大半个小时,温庭深处理完工作,从书房回来时,她正趴在露台栏杆上,端着酒杯发呆。 天气日渐炎热,从江面吹来的夜风,也带着微微燥意,她穿着真丝吊带裙,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怎么喝酒了?”温庭深走过去,揽着她的腰低声问。 林微云晃了晃高脚杯,里面气泡流动,她笑:“是气泡果汁,上次你们总裁办准备的,我觉得很好喝,也跟着买了。” 温庭深勾了勾唇:“你想喝酒?” “嗯!”林微云回答得理直气壮,“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温庭深搂她入怀:“有心事?” 林微云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不是,”林微云偏头望向头顶的星空,夏夜清朗,月明星稀,“就是突然想起,我好像很久没有梦见老林了。” 温庭深想起什么,抬手指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没关系,他一直在那里,看着我们。” 林微云笑得无奈:“我又不是小孩子,还信这些。” “但他真的,一直都在守护着你,”温庭深俯首吻她的脸颊,似不经意说:“直到我来。” 是啊,直到遇见温庭深以后,她梦见老林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就好像,那个位置,有人替代,有人功成身退。 林微云靠在他怀里,忽然说:“刚刚是老赵的电话。” “你那位导师?” “嗯,下周中央民族乐团会来海城巡演一周,里面一位琵琶大师是老赵的学生,也是我的前辈,她今年退休,老赵的意思,是让我过去交流学习。” “只是交流?” “如果我走老林的路,进国家队,你支持吗?”林微云仰头,“当然,也只是假设,国家队没那么容易进的。” 国家队一年也就招那么几个人,还是包揽各个乐器的,换而言之,即便有一个琵琶空位,那也是万人相竞。 “这是你的梦想?”温庭深只问她。 “嗯,去年老赵就跟我提过了,原本是打算读研的时候再考的,但没想到提前了,不过也好,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所以,会因为我的支持与否,影响你的决定吗?” 林微云心里一紧:“……不会。” 进国家队,是每一个民乐艺人的最大梦想。 “那就无需顾忌,一切都按照你以前的计划来,区别在于,这次有我陪着你。” “可是,我们两个都会很忙……” 她蓦然想起了老林和陈玉枝的那段失败婚姻,或许失败的源头,就是他们两人有着毫不相关的工作,埋头十几年在各自的领域里奋斗,却与最亲密的人渐行渐远,逐渐失去沟通的言语。 温妈妈的初衷,是担心他忙起来忘了自己,可林微云想起老林工作时的忘我,搞艺术哪有不疯魔的,老林当年还只是个省队首席,她如果真进了国家队,不可避免会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伴他。 “这些你也无需担心,在温家,任何人都是自由的,包括你,我娶你,不是为了禁锢你在家里安心做温太太,我知道你有你的梦想和事业,一开始,也是为这样熠熠生辉的林微云而倾心的。” 林微云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她脸埋在他胸前:“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考国家队可比考研难多了,老林向往了那么久,也只接触到橄榄枝,当然,如果没有那场事故的话,他也能成为其中一员,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只不过对现在年纪的她来说,好像还有点早,她也不敢妄想:“是我杞人忧天了,如果这次没有成功怎么办?” “那就继续往前,总有成功的那一天。” “如果那一天很迟……” “不会很迟。” “你这么有自信?” “相信我,”温庭深扣着她的下巴,低头去寻她的唇,温情脉脉啄了啄,然后停在她鼻尖,气息轻描淡写:“没有人能像你这样厉害,你是独一无二的琵琶精。” 林微云眨了眨眼,眸光水润茫然,她喝的明明是果汁,为什么两颊忽然就滚烫起来,像是喝醉了一般。 呆呆看着他失神时,头脑开始不清醒起来。 只记得他们在月色下的露台拥吻,耳边音乐听到远处江面邮轮笛鸣,像是置身于大海,下了一场醉人的雨水,连空气都是葡萄味的。 温庭深拦腰将她抱起,高脚杯被搁在茶几上,风起帘动,也吹起了她的轻薄裙摆。 进入房间后,床单已经被换上了新的,好闻的橘香橙味扑鼻而来,但也只是一颗,她鼻息便被他强烈的雪松气息充盈,跪坐在床中央,平整的床单被扯出了凌乱的纹路。 “让我看看伤口?” 肩带顺着玉肌滑落,灼热的吻沿路而去。 好像由不得她再拒绝,伤口之处被暴露出来,林微云脸上的滚烫烧至耳后。 “在哪?”温庭深垂眸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处缝合。 林微云红着脸,圆润的指尖指着晕处某个小白点:“看不出来吗?” 温庭深挑眉,凑过去再认真看了几秒,摇头:“完全看不出。” “真的?” 之前她觉得丑,怕他不喜欢,所以哪怕吻得再动情,也一直不敢掀开给他看。 “真的。” 温庭深哑着声,薄唇贴了上去,温柔亲吻了许久,张唇含着吮吸,声音带着不可压抑的欲:“和从前一样完美、可爱、饱满——” 林微云闭眼,很是享受。 许久过后,温庭深抬起头来咬她唇角、耳畔,说起最近查了一些小偏方。 “听说,多吸吸多按摩,不容易长结节……”说完,他又换到了另一边,这边只揉着,“这样按着……” 林微云的瞳孔也随之蓦地睁大,抱着他的脑袋,扯了扯他的短发:“你从哪看的歪门邪理?” 温庭深目色迷离,半眯着眼眸看她,力度更加深刻,像是要将她整个身体都吸进去。 “是不是歪门邪理,验证了就知道。” 这个验证过程,大概会漫长,但林微云不可否认,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所有郁气都被吸了去,整个人轻松得仿佛漂浮云端。 所以,大概是有用的吧…… 今夜,整个大平层都很安静,除了窗帘沙沙作响像是伴奏,只剩下滋滋的水声。 背脊汗涔贴上丝滑的床单时,她的最后一丝清明也被击散,阔别许久的感觉从尾椎袭来。 林微云咬紧牙关,不敢发出声音。 “阿云……” 温庭深在她耳边缓缓慢慢喊着她的名字,想要她说说话,但又害怕她柔软的声音在耳边浮起。 因为她一说话,他就心颤,颤得厉害了会溃不成军。 林微云自然不懂这些,只是在这样关键时刻,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关老师昨天跟我说,你之前急着要跟我签合同,是因为阿爷要给我介绍对象?” “嗯——” 虽然不满她这个时候还提别的男人,但温庭深还是耐心地回复她了,只是凿着她时更加凶狠。 “你着急了——唔……” “很急。”所以才迫不及待,哪怕绕上一大圈,也要买她的航班追上去。 “……那你之前还拒绝我的告白。”她在他手臂抓出痕迹来。 “我没有拒绝,只是……”动作停了停,他居高临下看着她。 “只是什么?”她好奇地推开他,迫切想要听到答案。 “你说只是什么?”温庭深捞起她软绵的身子,将她扣入怀,两人浑身淋漓,紧紧贴着,即便上半身纹丝不动,他依旧有办法让她思绪溃散,“林小姐,你那时满心满眼只有五弦琵琶,忘了吗?” 林微云怔愣瞬间,有人将她的灵魂又敲击回来。 “你……你早就知道了?” “嗯。” “什么时候?” “你在酒吧,喝醉酒那晚……” 酒吧…… 喝醉…… 林微云身子抖了抖,回想起来,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中间都隔了几天,可他就一直看破不说破,看着她静静演戏! 她咬着牙:“虚伪的男人!” 温庭深不语,俯身吻了吻她眼尾的泪痣,上面沾了他湿咸的汗水,迷住了她的眼。 林微云又喊了一声:“斯文败类!” 温庭深咬着她的耳垂鼓励:“多说点,老公爱听。” 林微云怒了:“老男人!” 后半夜,林微云直接气息短促得说不出话来,她只能眼角包了一包泪水,哭着求饶:“怀景哥哥……别……” “别什么?”温庭深将她丢到柔软的抱枕上,将她的腰身垫得更高了些。 林微云头仰着,看不到他的脸,如坠深海,只能伸出手去扯他绷紧的手腕,借力攀上,却又掉仿佛进了更漆黑的深渊。 他眸底的失控,与这个月的隐忍克制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整晚。 从月明星稀到月落日升。 林微云沉沉闭眼时,听到温庭深贴着她耳廓,一字一句,餍足沙哑。 “南溪的荷花盛开了,我们回去看看?” 第 70 章 林微云原本以为, 那,是自己混沌听错了,然而周五中午, 还没下班, 她就被 三个小时后, 两人刚从车上下来, 。 不是濯园, 。 林微云循声望去, 问德叔:“ 德叔看向温庭深,温庭深但笑不语,牵着她的手往荷塘去。 待近了些, 林微云才发现,荷塘边的观景台上, 摆了一长排桌椅,像是宴会一般,濯园的阿姨们正在忙碌摆放着竹筒碗筷, 一旁大概开了人工制雾机, 雾气缭绕,而外公就坐在池边, 对着一望无际的荷塘弹着琵琶,仙风道骨, 如入仙境。 “怀景少爷和阿云来啦!”还是兰姨抬头看到两人,高兴地迎了上来,“路上辛苦了吧!” “兰姨好!”林微云笑着拾级而上, 温庭深在身后跟了上去。 老爷子也停了琵琶声,回头看两人:“回来了啊,云丫头身体可还吃得消?” 林微云轻盈快步走到他跟前蹲下:“外公, 我已经完全好了,您别担心。” 老爷子轻轻拍了拍她脑袋,又上下打量了片刻,最后满意点头:“嗯,看来起色不错,舒宁把你养得很好。” “妈妈每天不是给我燕窝就是海参,我感觉自己都胖了十斤了!”林微云撒起娇来,喊温妈妈也越来越自然了,她捏了捏自己肉嘟嘟的脸颊,“外公,你看我是不是胖了?下周要跟乐团演出,会不会不上镜呀?” 外公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怎么会,我们阿云,怎样都漂亮!不信你问怀景,他从不说假话。” 林微云张了张嘴,回头看某人挑眉的目光,憋住了笑。 他不说假话? 他才是最大的骗子! 把她骗来结婚! 但这事不能跟老爷子说,她低声有些娇羞:“才不要问他……” 说罢,又撑着下巴看身旁这一大桌,好奇地问:“外公,你们这是……” “怀景前两日说,想办一场荷花宴,难道不是托你的福?”外公眯眼把她笑望着。 林微云愣了一下,惊讶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温庭深,关于荷花这件事情,只有签合约那晚,他不小心看到她的画梦,满塘荷花盛开的景色里,有他晨跑的背影,没想到,他竟然一眼就看出是自己怀念南溪的荷花了。 以荷之名,予她清欢。 这一刻,林微云又忽然很想扑进他怀里,但怕外公笑话,只好矜持地忍着笑意,目光扑闪扑闪:“怎么没跟我说呀?” 温庭深宠溺看了她一眼,随即勾了勾唇,目光轻抬,定定看向前方一片碧绿:“今年的荷花,很美。” 外公接话:“说起来,这片荷花这么茂盛,还是去年,怀景你让人洒下的。” 林微云:“……去年?” 温庭深将她拉起:“想去采莲蓬摘荷花吗?” 林微云瞬间睁眸,一脸期待:“好呀!” 上一次摘荷花,还是小时候放暑假时,老林带她在岸边摘,不过那个时候荷花没有这么多,只靠近门口这一片有,他们就在池塘边摘一些。 而时隔多年,这片荷塘扩大了几倍,一望无边。 温庭深带着她坐着摇橹船,船夫划着船摇摇摆摆进了荷塘水路,接天莲叶翠绿青,风起荷举,仿佛闯进了一片绿色的神秘森林,朵朵粉色荷花近在眼前,应接不暇、清香淡雅,心灵澄净。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一瞬间,林微云便体会到了李清照的快乐。 湖水清澈,他看得心痒痒,便直接脱了鞋,任清凉的湖水在肌肤上流淌而过,遇见好看的荷花,便要阿伯摇过去,兴奋得伸手就要去摘。 温庭深挨着她坐在船尾,担心莲蓬杆上的小刺伤到她,自己挽起袖子,用莲钩将莲蓬和荷花勾下,然后让她直接用剪刀剪下。 “刚刚兰姨说了,要摘花苞做插花,你这朵都开了呀!”林微云嘴上嘀咕了两句,可是看着刚绽放的粉色荷花,眼里还是藏不住惊喜,低头嗅了嗅,“好香好漂亮啊。” 温庭深看穿了她:“那就摘下来玩玩,反正这片荷塘,都是我们家的。” 林微云错愕:“温总真大气!” 喜笑颜开说罢,便将那朵盛放正美的荷花摘下,俯身放在水中,就像睡莲一样漂浮水面,随着船儿前行,林微云又摘了许多放在水面,远远望去,有种放花灯的感觉。 “祝外公、爷爷岁岁安澜。” “祝温爸爸、大哥平安顺遂。” “祝温妈妈万事皆胜意,岁岁常欢愉。” “祝家人、朋友,平安喜乐,所想所愿。” “祝亲爱的温先生,顺颂时宜,朝暮相伴。” “祝老林、阿爷阿奶安息珍重。” 她一朵朵放下,一句句祝福,却唯独忘了自己。 温庭深从身后拥住她,握着她的手,又放下一朵最漂亮完美的荷花,唇角贴着她耳畔轻语。 “也祝我们阿云,永远明媚盛开,一切都好。” “远行能看见最美风景,归来有我相伴。” 林微云仰头,依偎在他怀里轻笑。 她喜欢这个祝福。 “这些愿望,都会实现吧。” 摇橹船拉开水波的褶皱,花灯上下起伏,渐渐远去,远处天朗风清,秋水悠悠,林微云一双玉足在水中划出浪花,感受清凉和阵阵荷花香沁人心脾。 温庭深想到什么,眸底浅笑,与她一同望着头顶碧蓝的天,“会的,它们会保佑自家人。” “自家人?”林微云诧异了两秒,想起他刚刚说的,这片荷塘是我们自己家的,便深觉有理,转头又问他:“外公说这片荷塘是你去年种下的,你去年什么时候来过南溪?” 温庭深挑了一个嫩莲蓬在手里剥着,眉眼温润。 “五月份的时候来过几趟,外公想回来养老,提过一句这片荷塘比之当年稀疏了点,我跟舅舅便商量了一下,让人加种了。” 林微云想起,自己是每年清明节前后回来,也难怪与他错过了,“要是我去年能在家多待一段时间,说不定去年就遇见你了。” 温庭深将剥好的莲子喂进她嘴里,指腹压了压她红唇,缓缓摩挲着:“细想下来,濯园装修的时候,我曾很多次路过你家门口,还曾想过要上门拜访一下你。” 莲蓬嫩,没有发苦的芯,很甜很脆,林微云咬得满齿清香,听到这句话,兴奋了。 “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温庭深侧首看她,目光温柔。 “还记得门前那盏路灯吗,原本的距离规划,离你家门口比较远,施工师傅给我图纸的时候,我觉得不妥,想着干脆让路灯正中你家门口,不过终究是要得到你的同意,便然让张爷爷去联系你了,不过他老人家跟我说,林家就一个女娃娃了,平日很少回来,装门前也好,照亮这个小家,小姑娘回来时,不会害怕。” 他说这些话时,抬手揉着她脑袋,语气有些遗憾:“当时,我应该上点心,多与他打听一下你的消息,就能早日遇见你了。” 林微云唇角轻翘,也喂了他一颗莲子。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嗯,来日方长。”温庭深浅笑。 近在眼前漂亮的一双眼,比波光粼粼的湖面还要耀眼,他情不自禁,低头吻住那双丰润的红唇,嚼碎的脆嫩莲子就这样喂了进去,小姑娘嗯嗯啊啊半推半就,吞咽而下,嘴角汁水流连,唇齿甘甜清香。 温庭深低眸看着怀里软成一团的姑娘,原本只是想撩拨她的亲吻,忽然有些不可遏制起来,复又吻了上去。 林微云刚缓了一口气,铺天盖地的吻,由浅至深,由轻渐重袭来。 他衔着她的红嫩反复吮吸,舌尖卷着她的舌面,仿佛要将她藏在最深处的莲香气息,掠夺得一干二净。 林微云仰着脸,一手扶着船边缘,一手紧紧攥着他腰间的衣料,生怕掉进水里,一双玉足在水里荡漾,身体仿佛悬浮着,人是缥缈的,整个世界,只有他扶在他腰间的力量,是她唯一的依靠点。 船儿缓缓前行,划开水面的“哗哗”声,还有风吹荷叶的“簌簌”声,掩盖住了两人洽洽水声,温庭深这次依旧不打算浅尝辄止,漫长地亲吻着她,几乎要打破两人平日接吻的时长,怪只怪这里天时地利,风和日丽,碧绿青翠、淡雅清新的宁静,让人几乎忘乎所以,只有吮吸彼此的气息与津液,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甘甜的美酒。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微云被他吻得晕乎乎,舌根子发麻,身体软在,目光迷离。 “好吃吗?”温庭深低低问她,唇角沾染了她的口红,让人看一眼便欲念丛生。 林微云脸颊一红,自然知道他问的不是普通的莲子,悄悄掐了一把他手臂,湿漉漉的眼眸,羞赧至极闭上,心里划过一个念头,刚刚这么长时间两人没有动静,阿伯会不会回头看一眼发现了? 温庭深伸手正要去碰她的唇时,她拍了拍他手臂,一把抓住,让他别闹,声音轻喘:“阿伯在后面呢!” 温庭深轻笑一声,气定神闲:“好。” 不再闹她。 林微云软趴趴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休息,从没想到,接吻这件事情,竟然比摘莲蓬还要累! 一个小时后,两人满载而归。 看着身后渐行渐远的碧绿世界,耳边时不时传来青蛙呱呱的声音,林微云不禁感慨:“真想一辈子都住这里!” 清澈的水波光荡漾,远离繁华城市的喧嚣,治愈人心,让人心神宁静,有如清泉洗涤。 这里时间也过得很慢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感受到它甜甜蜜蜜流逝而过,一点都不虚无。 在南溪,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也不是不可以。”温庭深垂眸注视她,“林宅你要是想一直保持原样,我们就不动它,好好保养着,然后在濯园和林宅之间,再建一座园子,以后等我们老了,就来这里。” 林微云惊讶起身:“你陪我……来这里?” “不行?” “你不回北市了吗?” “你在哪,我便在哪。”温庭深看着她,一字一句,极为认真。 林微云先是愣住,随即笑了一声:“温先生,你这是要入赘吗?” 温庭深认真想了两秒,点头:“可以吗?” 林微云:“……你问我啊?” 温庭深:“不然问问咱爸,看老林同志愿不愿意?” “你别开玩笑,我没那个意思,”,林微云顿了顿,“我虽然很喜欢南溪,但以后能每年都回来几次就心满意足了。” “我没开玩笑。” “……你不跟他们商量一下?” 温庭深挑眉:“只是入个赘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我想过了,温家还有我大哥,但林家就你一个。” “所以?” “所以以后,我们的孩子,就跟你姓林吧。”温庭深伸手揉了揉她脑袋,眼神温柔得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温庭深……” “我真没开玩笑。”他再一次申明。 林微云盯着他的眉眼看,感动到哽咽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要浸泡在这清澈的湖底,柔软、发胀。 他计划得那样长远,但都是以她为中心。 “难怪我第一次跟外公来到南溪,就很喜欢这里,”温庭深抚着她眉心轻笑:“你想想,以后我们的孩子,能在这里有个快乐的童年,是不是也很不错?” 林微云低头靠了过去,抵着他的下巴,闭眼感受清风在耳侧拂过,挟着他的温柔气息。 她憧憬那样的生活。 第 71 章 , 场面正热闹着。 外公请了镇上过来,大家齐聚一堂,吹弹拉唱, 意境十足。 林微云也被拉了进去, 外公, “云丫头, 替外的傲气, 这琵琶, 外公割爱了。” 背板,心神意动:“外公,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老爷子眯着眸子笑呵呵:“别客气, 外公宝贝多的是,这些都是怀景给我淘来的。” 林微云看向温庭深:“这么厉害?” 温庭深笑了笑:“以后都淘给你。” 这有了媳妇就忘了外公的嘴脸, 瞬间让失宠的外公摇头叹气来:“哎,有句俗话说得没错——” 林微云忍着笑意问:“什么俗话呀?” 外公悠悠道来:“外孙是条狗,吃了两头走, 靠不住啊靠不住。” 这下, 林微云是真的没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 歪头看向某人,仿佛在用眼神说:看吧, 不是我一个人说你是小狗! 温庭深瞥了她一眼,拿起她握在手心还没来得及戴的义甲片,修长的两指捏着她圆润指尖, 缓缓绕着,他凑在她耳边低声说:“还笑?我是因为谁,变小狗, 嗯?” 他后面一个音符压得很低,听得林微云耳朵酥麻,蓦然想起他变小狗的样子,脸更加红透了,连忙紧闭双唇,不敢说话,转过脸去看外公,嘴角的笑意却忍不住更深了。 外公看着小夫妻的甜蜜,心中也甚是欢喜。 怀景还知道给老婆戴指甲,不错不错! 指甲戴好后,林微云抱着琵琶走向那些前辈,几曲演奏下来,她很快便融入其中,她的琵琶基本功很扎实,指法灵活、变化多端,又记得几乎每一首古曲,所以即便是在一众大家面前也丝毫不怯场,而且她还会认真听从大师们的指导,一点就透的聪明天赋,惹得在场诸位大师都对她赞不绝口,称其未来可期。 “假以时日,这丫头也会是我们南溪的骄傲。” 外公在一旁,十分欣慰:“那当然。” “她现在就是。”温庭深却自言自语说道。 外公不由一笑,轻点下巴:“怀景啊怀景,得亏你及时出手,不然云丫头真嫁给别人,外公想想都要悔青肠子。” 温庭深看着人群中,仿佛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小妻子,挑了一下眉轻笑:“那外公现在觉得,我与阿云,是否相配?” 老爷子眯眼打量了他一眼,有点子嫌弃,不是很明显,“勉强吧,虽然不善乐器,但胜在有一副好皮囊,看不大出来是老牛吃嫩草。” 旧事重提,温庭深有些无语,捏着眉心笑:“外公,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年纪大的男人疼媳妇。” 老爷子傲娇哼了一声:“没有!” 温庭深:“也对,那是外婆以前对我们说的。” 老爷子眼眸转了转,脸色也瞬间柔和:“真的?” 温庭深点头:“真的。” 老爷子颇为得意点头:“那你以后表现,可别砸了我的招牌。” 温庭深想笑,忍住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倩影回:“这个您大可放心。” 笑话,他都为老婆心甘情愿变小狗了…… 傍晚五点,荷花宴正式开始。 满桌应季的菜肴,香飘四溢的竹筒饭、垂涎欲滴的稻花田蛙、甜入心底的莲子燕窝羹,还有鲜美无比的清蒸大闸蟹、三文鱼、澳龙…… 每个位置前都有一株荷花莲蓬与荷叶的插花,用竹筒盛着,花苞被手工折成玫瑰含苞欲放的形状,粉嫩清新又不失美艳,一眼望去,就是一场唯美的视觉盛宴。 林微云很喜欢吃海鲜,可她大病初愈,温庭深不敢让她吃多了凉的,每样剥了一点放她碗里,只让她尝个味。 眼见她蹙着眉,望着满桌的美食吞咽口水,他便忍不住宠溺一笑,耐心哄她:“再忍忍,等过个两周,我让你吃个够。” 林微云无奈,在底下挠他大腿,垮着脸瞪他:“你好残忍。” 忙活了一下午,合着只能过过眼瘾,过不了嘴瘾。 “乖,听话。”温庭深一把捉住她作乱的手,握在手心,脸上虽然面无表情,喉结却分明滚了滚,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晚上好好补偿你。” 林微云一怔,她貌似听出了不该听出的弦外之音…… 温庭深低眸,盯着她比熟了的龙虾壳还要红的耳后,眼底的笑容更加深。 —— 当晚,两人在濯园陪老爷子聊到十点半,依旧去了林宅歇息。 因为这次回家的身份不一样,他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 这次自然不能分床睡。 睡觉前,温庭深依旧有些工作要处理,只能在窗边的小桌子上将就着。 那是她小时候写作业的桌子,林微云看着穿着丝绸短袖睡衣的男人,背影颀长高大坐在那里,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好像看到年少时的自己,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个男人。 “他是谁呀?” “他是我要相伴一生的人。” “可你不是说,这一辈子再也不相信爱情,不会结婚,要一个人吗?” “那是没遇到他之前的想法。” 有些人,是命中注定。 脑中两个小人交谈过后,林微云有种无比幸福的充实感,实在难以想象,在这个充满了年代的老屋里,未来还会有她的孩子,欢声笑语。 老林知道,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吧。 想起老林,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件重要事情来,转身跑去老林的房间。 等再折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床蚕丝薄被出来。 这是她的嫁妆,已经十年了,若不是用的上等的辑里湖丝,恐怕都保存不了这么久。 上次五一过后,温庭深让人给家里装了空调,这次刚好可以用上。 刚刚兰姨给他们拿了新的四件套,正好套上试试,她正忙活着,温庭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从背后拥住她:“需要帮忙吗?” “你忙完啦?”林微云抬眼看他。 “嗯。” 其实是看她一个人在这里忙,想过来搭把手。 林微云笑了笑,扬唇炫耀:“不用,我以前学了一个套被芯的方法,一个人,两分钟就可以搞定。” “这么厉害?”温庭深挑眉。 “当然。” 她平铺好蚕丝被,又把被套翻过来铺上面,“你看,就这样,折一个角,再折一个,然后从上面卷下去,再从拉链这里翻出来,把两个角扯摆一下就好啦,是不是很神奇?” 温庭深没有亲自换被套的经验,只是被她这样看起来一阵乱捣,最后圆滚滚的一团,瞬间变平整那一刻,看起来确实挺神奇,惊讶过后,他更多的是心疼,是她从小就被迫独立,没有父母的庇佑,才需要去学这些。 “累吗?” 林微云眨了眨眼:“不累。” 虽然今天从海城坐了一个多小时的飞机,到这里,又是摘莲蓬,又是跟前辈们切磋,又是丰盛的荷花宴,虽然没歇过片刻,但她觉得很快乐,这是很有意义的一天。 应该说,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快乐。 温暖的灯光下,年轻女孩眼眸澈亮,一头浓密的乌发披散着,身着一件豆绿色吊带丝绸睡裙,收腰设计勾勒出手掌宽的小蛮腰,胸前慵懒风的一字敞领,堪堪只够包住一半,露出精致的锁骨,雪白的肌肤映衬得更加莹润细腻,短裙下一双纤细的长腿,雪白得有些晃眼。 她一米六五的身高本就是优势,再加上身材比例极好,穿着这种性感的包臀吊带裙,更显蜂腰鹤腿、纤细丰腴、雪肤凝脂。 温庭深眸色渐暗,搂着她细软的腰肢,将人微微抱起,嗓音也微哑起来:“温太太,在我面前,别逞强。” “好吧……脚有一丢丢酸。”林微云被他微热的气息灼得人有些发懒,靠在他怀里,柔若无骨。 空调的冷气吹得她肌肤起了些鸡皮疙瘩,一触及他暖融的体温,便忍不住紧紧贴着,想要汲取更多热量。 温庭深摩挲着她凉凉的手臂:“去床上躺着?” “嗯~”林微云便自动抬起手勾住他脖子,眼眸半眯,一副求抱抱的小女人姿态。 温庭深笑了一声,轻而易举把人打横抱起,滚到柔软的蚕丝被上,俯身亲了亲她的唇,然后吻向她颈侧和下颌角……许是刚沐浴出来,肌肤都带了些甘甜,他吻得重了些,待她意乱情迷时,手却摸向她脚踝。 “帮你揉揉。” “哦~”林微云感觉自己骨头间都散发着酥麻,也不知道是刚刚被他亲的,还是此刻被他揉的。 她侧靠在床上,舒舒服服闭着眼,揉了许久,男人从身后拥抱住她,问她是不是想睡觉了。 林微云摇头,大概是今天太开心了,她精神亢奋得很,抓着他的手,断断续续讲起了小时候的故事,然后越说越上头,模糊的记忆好像也清晰起来。 “我小时候很调皮的,有一次被老林追着骂,从家里直到南溪河,你知道为什么吗?” 温庭深头颅微低,薄唇贴着她耳后:“为什么?” “那个时候,老林刚转为琵琶首席,经常要出差表演,我想他周末陪我,然后就趁他打瞌睡的时候,在他手腕上画了一块手表,跟他平日戴的那块一模一样的表,结果……” “结果?”温庭深隐隐猜到了后果。 果然,林微云没忍住笑:“结果他没赶上航班,气得头发丝都在抖。” 温庭深唇角抽了抽:“没揍你?” “没!”林微云抬起头,趴在他身上颇为自豪说道:“他要打我的时候,我瘪着嘴撒娇,只是想他陪我过个周末,然后,他就陪我练了一个晚上的琵琶。” 温庭深扶着她的肩,眉目都染着笑:“原来,我们阿云小时候这么会撒娇?” 林微云抿唇笑:“对呀,而且那个手表,我爸一个礼拜都没舍得洗掉,还是最后自己慢慢消没的!” “他很爱你。”温庭深将她摁在怀里,亲她额头。 她曾拥有过世间最纯粹的爱,以后,也一样会有。 “嗯。”林微云窝在他颈窝,头发蹭得他心头发痒。 “你画画也很不错。”温庭深漫不经心摩挲着丝滑的面料,想着,他的阿云真厉害,样样精通。 “那是自然!小时候我阿爷教我的,他画画可厉害了!” “以后给我也画一个?” “画什么?劳力士吗?”林微云笑。 温庭深亲了亲她脸颊:“随便,你画的我都喜欢。” 说起画,林微云忽然想起什么,越过他从床头柜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了好一会儿,放大,递到他眼前,一脸期待:“看出了是什么了吗?” 温庭深一眼认出:“五弦琵琶?” 流失在日本博物馆,那把唯一的唐朝传世五弦琵琶,也是他们命运齿轮相互转动的信物。 “再仔细看看后面!”林微云放大,“下次回海城,给你看原图,三年前我画的,看出来是谁了吗?” 温庭深眸底有片刻诧异:“我?” 虽然只是简单的素描勾勒,可是画中男人的神态、气质,还有那张侧脸的轮廓,与他俨然如出一辙。 “当年回国,我在飞机上画的。” 温庭深声线慵懒笑:“是挺像的。” 林微云:“不然那次在双桥下,我怎么会一眼就认出你来。” “双桥下?哪次?” 林微云又麻溜地调出那次拍的视频,快速到他入镜的那几秒,洋洋得意:“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仅凭一个一闪而过的侧影,就认出了他。 温庭深盯着手机里那个画面看了许久,有些了然:“所以,温太太当年就觊觎我的美色了?” 他热吻压上她耳廓,手也跟着探了进去。 林微云表情震惊,疑惑又写满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这样想?” 夏禾这样说,孟其姝这样说,现在就连温庭深自己都这样觉得,难道是她真的心动而不自知? 林微云倒吸了一口气,想要狡辩:“才不是……” “可是现在想想,关跃亭有句话说得没错。” 手从肩带一侧探向丝绸之下的饱满柔软,轻车熟路,习以为常。 林微云心跳紊乱:“关老师说了什么?” “他说,能让我记住三年的姑娘,他还从未见过。” “啊?” “大概那个时候,我的心已经为你臣服,只是我的理智没反应过来,不知道那就是欣赏、爱慕。” 温庭深另一只手搂着她腰,抱着人一个天旋地转,将人翻身压下,垂眸看着她低笑:“所以温太太,今晚应该是你补偿我。” “什……什么呀?”她颤抖着手,明知故问。 温庭深俯身亲了亲她眼尾那颗泪痣,气息沉哑:“我带了一盒过来。” 自从一个月禁欲期过后,以往端方雅正的君子就突然变了性子,整晚折腾得她就没睡几个好觉,这人疯狂到买了一大箱各种款式和香味的套囤在家里,这次来南溪甚至都不忘带上。 当真是……餍不知足。 林微云耳根子红软,推了推他:“你轻点儿,这个床……” 她想说,这个床有点老旧了,动静稍微大一点就会晃,严重点,还可能会—— 可他倾身吻过来时,屋内顿时没了声,只有彼此呼吸交融,柔软的蚕丝薄被贴在身下,更增了几分温柔。 而后便是床脚“吱嘎吱嘎”声,犹如和弦伴奏,在这月色圆满时分,显得格外有情调。 直到夜半乌云尽散开,林微云仿佛是从海水里浮游而上的美人鱼,轻薄的丝绸沾了汗水早已湿透,湿漉漉显出粉嫩,这一场漫无尽头的旅程,几乎使她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托着她身躯的海床也摇摇欲坠,仿佛天崩地裂。 她一双腿如藤蔓,无力却又曲折不挠勾着,张嘴想要发出声音。 “床……床……” 温庭深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俯身吮吸她樱粉的唇:“叫什么?” 每每面对她这般娇柔模样,他都会失去判断力,也无法再做什么端方雅正的君子。 “唔……”林微云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瞳孔蓦地睁大,哭着喊了一声:“老公——” “还有呢?”他不依不饶。 “怀景哥哥——”她断断续续。 “还有呢?”他手臂青筋暴起。 “温庭深——”她哑然失声。 “嘭!”的一声,两人随着床板轰然落下,温庭深猝不及防身体一颤,在对上她惊恐万分的眼眸时,搂着她脑袋入怀,闭了闭眼,有什么惊然流失。 那一晚,林微云家几十年的老红木床,塌了。 半夜三点,矜贵清冷的温总,单膝跪地试图修好,可怜林微云裹着空调被靠在沙发上,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声音还有些妩媚:“还能不能修好呀——” 温庭深回头:“明天我让陈叔买一张新床过来。” 林微云红着脸,羞愧得说不出话来:“这要怎么说呀。” 温庭深蹙眉看向孤零零躺在一旁,才刚拆了一片的火焰色盒子,虽然意犹未尽,却也无奈,转身将她抱起,打算回濯园。 “就说,床太小了。” 第 72 章 从南溪回来后, 。 的事情,她承了恩师这么大的情,多少也要表达些心意, 老赵平日不爱烟酒, 跟外公一样, 只爱喝茶, 她上次去云城旅游, 洱茶, 而这次,林 孩子们去旅游了,好不容易回来, 见到她很是开心,留了人一起吃饭。 对于她手术住院一事, 师母更是嘘寒问暖,确定恢复得完好后,才放下心来, 转身 饭桌上, 老赵忽然提起陆远淇的事情,“我前些日子听说, 陆远淇那个工作室遇到了一些问题,损失惨重, 关了好几家店子,还有人说,是因为他得罪了你?” 林微云端着汤碗吹了吹, 这件事情,即便老赵不提起,她也会坦白的。 “是这样的。”她没有否认。 老赵叹了口气, 终究两个都是他的爱徒,虽然他偏心林微云,但也可惜陆远淇的遭遇。 “是因为感情?” 林微云愣了愣,她跟陆远淇的问题,在她看来与感情无关,但在别人眼里,大概就是因爱生恨吧。 “他喜欢你。”老赵直截了当,不待林微云开口,有些恨铁不成钢,“很早之前,我就告诫过他,离你远点儿。” 林微云惊讶一笑:“您为什么会这样说?” 老赵没什么情绪:“因为你不喜欢他,或者说,看不上他。” 林微云略微尴尬:“老师,您这样说,显得我好高骛远了些。” 怎么说,陆远淇在海音,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老赵却依旧淡定泡着茶,慢悠悠道:“陆远淇这个人啊,老师是看在眼里的,实力和天赋都是有的,但沉不下心,对乐艺研究也只是三分钟热度,去年我没有给他研究生保送名额,就是想最后给他一次敲打,但凡他自己真心想继续钻研琵琶,在我这里吃了闭门羹,就应该有骨气自己去考研,以他的实力,只要去考,必然能过,又何必在乎是不是保送,可是他没有选择继续深造,而是选择了另一条路,这条路对他来说,也是成功的,只是不是我赵德华想培养的……” 带了铜臭味的艺术家,初心会渐渐改变,潜移默化到最后,眼里只有利益,没有艺术。 这也是林微云从来没想过要去九月琴的原因。 “事实是,他与你,确实志不同道不合,即便在一起,以后也会分开的。” “我可没有喜欢过他。”怕老赵瞎想,林微云先表明态度。 老赵点头:“老师知道,那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惹你不愉快了?” 林微云摇头:“也还好,就是想让我去他工作室,然后……误导了我,让我差点失去一个机会。” “国风之旅?” “嗯,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我也不打算追究,他利益受损,是因为得罪了另外一个人。”林微云不好说,那个人就是自己的老公,也只点到为止。 老赵叹了口气:“也罢,后面如何,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虽然惋惜,但也无可奈何,那个圈子,不是他能干涉的。 师娘看着他兴致不高的神情,连忙给林微云夹菜,转移话题:“微云啊,你马上就要读研了,到时候学业肯定会更忙,也没个时间谈恋爱,女孩子总要找个人照顾,我跟你老师商量着,给你物色了一些跟你志同道合的师兄们……” “噗!” 师娘话还没说完,林微云就差点喷饭了。 她捂着嘴,连忙咽下那口饭,一脸窘迫:“师娘……那个……我结婚了。” “噗!” 这次是老赵。 他扶着老花眼镜看向林微云,凝重的神情终于有一丝裂缝:“你说什么?” 林微云摸了摸后脑勺:“就……四个月前的事……” 于是,一顿饭下来,她便坦白了自己跟温庭深已婚的始末,当然隐瞒了两人契约婚姻的事情,只说了两人是三年前一见钟情,然后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他本要跟我一起来拜访您的,但我原本不打算公开,所以没让他过来,这不,您跟师娘都要给我安排相亲了,我只好坦白了。” “你这丫头!这种好事有什么好隐瞒呢!”师娘十分欢喜,“下次带来给师娘瞧瞧。” “好。”林微云松了一口气,没被骂就好。 然而老赵眯了眯眼,仔细回想:“你刚刚说,他是谁的外孙?” 林微云咳了一声,已经尽量淡定了:“吴玉安老先生。” “是我想的那位吴老先生?” 在他们琵琶圈,吴玉安代表着什么? 大师!国宝!权威! “正是。”林微云点头,看着老师一脸懵的表情,已经预料到了,抿唇笑着。 “我的小祖宗哎!”老赵倏然直起身,有些抑制不住激动,比刚刚听到她结婚了还要高兴,“你的意思,你现在是吴老的孙媳妇?” 林微云再次点头:“嗯。” “不得了不得了。”老赵双手有些颤抖,“老师上一次见到吴老,还是二十年前,在国家大剧院,他老人家这是回来了?” “回来了。” “微云啊,有机会,你得替为师引荐一下!” 林微云笑:“那简单,我的婚礼,您和吴老一样,得上座。” 她想了想,自己这边娘家单薄,除了张爷爷和堂伯他们,能上座的,就属这位恩师了。 要不是他这四年对自己的辛苦栽培,即便她从小得了老林的指导,也不一定会有如今的成就。 老赵这下笑得合不拢嘴:“行,你的婚礼,老师一定要去。” 他这兴奋的语气,有点像要见偶像的架势。 但事实就是,吴老真的是他们所有人的偶像。 趁恩师高兴之余,林微云又起身去打开自己带来的琴盒,“老师,我今天过来,还带了一件宝贝,您看到一定很开心。” “哦?是什么?” 老赵问得漫不经心,还沉浸在要见吴老的喜悦中,也不觉得,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得意门生是吴老孙媳妇这件事情,更令人高兴。 然而,当他看到那把极品仿唐五弦琵琶时,再一次怔住了。 伸手轻轻摸了摸,是小叶紫檀面板、蚕丝弦,敦煌风直项五弦琵琶。 这张琵琶,或许普通人认不出来,但是作为研究过五弦琵琶的老赵,一眼就老泪纵横,手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这是……民国那把?” 他不可置信。 他们这一代人,也都只在一些残缺的旧资料中看到过,即便是仿唐,也是独一无二的五弦琵琶。 会这样猜,完全是因为早两年听说过,这把琵琶回了国,在吴老手里,只是一直没有得到证实。 林微云点头:“三年前,我先生从日本收藏家手里高价买回来的,吴老这两年原本也要研究研究的,但是他身体不太好,所以这件事情就耽搁了。” “那现在?” “他送给了我。”林微云眼神凝重,算是继承衣钵。 “上次毕业典礼,你就是用它弹奏的?” 林微云点头,原本上次是想拿给老赵看的,但这段时间她在住院养伤,一直没有机会。 “你打算如何?”老赵深知,他这位学生是有坚定梦想的人,这五弦琵琶在她手里,绝不会只当收藏品藏着。 “我以前跟您提过,我爸的遗愿,是复活古琵琶谱里的乐音,但一开始就苦于无法仿制出这样一把五弦琵琶。” 老赵点头:“如今有了这样一把琵琶,你算是继承了你父亲的遗愿,下一步路,就是破解这五弦琵琶的定弦方法。” “对,古曲今弹,我相信,终有一日,沉睡千年的大唐音符,会被我们激活。”林微云充满了信心,“吴老跟我说,敦煌的石窟中发现了一些古曲谱,如果音乐专家把这些曲谱解译出来,这张琵琶,就一定会重现千年之前的大唐之音。” 以如今的技术,加上这第一张失而复得的仿唐五弦琵琶,完全能够仿制研究出失传的五弦琵琶,但声音之谜的破解,绝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一个下午,老赵爱不释手抱着五弦琵琶弹了许多古曲,塞上曲、十面埋伏、霸王卸甲……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都弹一遍,第一次摸上小叶紫檀五弦琵琶,其音色之美,余音袅袅,令他意犹未尽,老泪纵横。 林微云完全能体会到这种心情,当初,她也为之震撼过。 关于未来四年的规划,林微云计划得满满的,老赵很是满意,感慨自己没有看错人。 临走前,老赵忽然想起:“说起来,吴老曾任央团团长,你明日要见的孙利华,在北市也得过老爷子的指点。” 林微云明白老师的意思,虽然这次有他推荐,那位孙老师又是老赵的学生,对她来说进入央团已经是一块敲门金砖,但是这次琵琶演奏员全国仅一个名额,即便她林微云是海音拔尖的学生,但北音也有不少厉害的学生,每一个都是她强劲的对手。 当然,如果搬出老爷子的身份来,这件事情,十拿九稳。 林微云却说:“我知道,不过我想凭自己的实力试一试。” 老赵赞许点头:“进央团这件事情,你不用太大压力,能进则进,不能进,我们就好好准备研究课题,毕竟,鱼和熊掌,难能兼得。” —— 回到国际公馆,已是晚上六点,林微云洗了澡,吃了点东西,便直接去了琴房练习琵琶。 最近关跃亭那边的曲子已经做好,只需排练,这段时间,她重心将会放在央团的乐团片段练习。 为了方便她在家也能有一个练琴的好环境,温庭深特意将书房对面的一间次卧改成琴房,古风装修,有书架、琴架和茶桌,还有一个大型琵琶恒湿箱,可以放七八张琵琶,房间一面朝江,浩瀚阑珊,超级治愈又不会因为长时间练琴而觉得乏味,侧边是一面镜子,方便她练琴的同时,练习表情管理。 晚上九点,温庭深忙完应酬回来,身上带了些酒气,本想先去洗漱一下,但看到琴房的门半开着,灯光通亮,却一片安静,便先过去看一眼。 推开门,夜风温柔拂过,满室清凉,有淡淡的玫瑰熏香飘入鼻,从窗户望去,江对岸万家灯火,犹如星河璀璨。 明亮的镜子前,优雅的琵琶亭亭伫立着,一双纤细玉白的手搭在琴头和琴弦上,依旧是弹琴时的姿势,只是半张浅睡的脸庞轻轻贴着琴身,眼眸紧闭。 在高高举起的左手即将滑下的那一刻,温庭深上前及时扣住手腕,握着她的手扶住了琴身,看着身穿樱粉色真丝睡裙的少女,像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琵琶女,玲珑可人。 他侧身俯下头,含着她的唇,忍不住吮了吮那粉粉的柔软,像是酒后甜心,令人欲吻与深。 林微云是被他的唇舌弄醒的,呼吸一窒,端坐在凳子上的身子一个激灵,蓦然睁开眼,便见温庭深眼含笑意,衔着她的唇吮吸。 淡淡的酒气息从他身上传来,不浓重,更多的是他本身的味道,暖暖的,氲开淡淡的酒气,有着别样香气,让人醉意微醺。 “你回来啦?”她仰头靠着琵琶身,与他吻了许久,像是醉了,慵懒开口。 “嗯,怎么不回房睡?” 虽然贪念她身上的香甜,但温庭深嫌弃自己身上有味道,吻过了人,便直起身,将她怀里的琵琶提起来,放到身后的琴架上。 林微云见他退开了一步,有些不满,拉过他的手臂,将脸贴了上去。 “睡不着,今天陪老师聊了许久,有很多感悟,想弹一会儿琵琶让自己清醒一下,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她眼巴巴说。 温庭深摸了摸她脑袋:“怎么了?” “老师问我,学校与央团,我能兼顾得过来吗?” 乐团虽说不像上班族那样每天定点上下班,只需要在家里练好琴,然后在表演前的特定时间过去大排练就可以了,但她身在海城,也许在央团的工资都不如来回的机票。 更何况九月份开学后,她的研究生课程也会排得很满,老赵是担心她吃不消。 不过无论如何,林微云都不想错失这次机会。 温庭深知道她的顾虑后,拍了拍她脑袋:“这有什么为难的?” 林微云仰面望他:“如果我一周要飞北市几天,你也觉得没问题吗?” 温庭深莞尔:“不也是回家么,有什么问题?” 林微云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家,是那个家。 “对呀,你就是北市人呀!”她不禁恍然大悟。 温庭深低头再吻了吻她,沐浴过后的香气,令他难以克制,霸道地勾缠着她的舌尖,汲取她口中的津液,再沾染上自己的酒气。 “回家也好,妈跟爷爷总说我不着家,以后有你在,每周回去几天,正合他们心意,只要你不觉得累。” “……你陪我一起呀?”林微云呼吸有些乱,即便是坐着,依旧觉得腿软,手指紧紧攥着他腰间的衬衣。 “不然呢?”温庭深食指微曲,刮了刮她鼻梁,与她眉间相抵:“温太太忙于学业和事业,我总不能真的独守空房,你说的对,两夫妻总要有一方迁就,为什么不能是我?” 林微云抱着他的手臂,下巴摩挲着他手臂肌肉,仰起眸子:“你真好。” “是么?”温庭深气息略沉了下来,俯身吻了吻她的唇,意有所指:“那要怎么奖励我?” 林微云眨了眨眸:“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好不好?” 温庭深亲着她的鼻子,宠溺而无奈地问:“什么曲?” “你想听什么?” 温庭深眼眸半眯,感受到她紧贴自己手臂的饱满,声音微沉:“那日在船上,你勾引我弹的那曲——” “胡说!我才没有勾引你!”糗事被揭,林微云顿时急了,面红耳赤瞪他。 温庭深故作疑惑:“难道我记错了,那首不是凤求凰?” 林微云抿唇不说话。 温庭深含笑,用鼻尖撩拨她:“那今晚就来一首,凤求凰吧。” 林微云身子软了软,觉得这是送命题。 此情此景,他醉意微醺,她衣衫性感。 弹凤求凰不是要了她命是什么? 然而温庭深转身去拿了琵琶给她,绕到屋内唯一一张真皮沙发上,长腿交叠坐着,好整以暇望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林微云转过身:“……” 面皮发烫,旧业重操。 只是这次意境完全不似之前。 她的睡袍腰带未系,松松垮垮似要滑落,露出锁骨处细细的肩带,刚吹干的头发如海藻般蓬松卷翘,轻柔垂在腰际,大概是还没睡饱,一双眼惺忪迷蒙盯着他,像是迷路的小狐狸,急需人抚摸安慰。 明明是妩媚缠绵的旋律,被她弹得娇滴滴又柔情蜜意,眼神比琵琶声还要勾人。 而温庭深就这样不动声色,从头听到尾,用最深最沉的目光注视着她,仿佛抚摸着她的每一寸。 这样的炽热目光让林微云心底发颤,浑身潮热,她喜欢温庭深看她的柔情目光,也会沦陷其中。 到最后,忘了到底是谁在勾引谁,琵琶声戛然而止,她被他抱坐在腿上,亲吻倒在沙发。 今夜,温庭深很温柔。 大概是知道她有些累,一边帮她揉着肩膀和脊背,一边落下安抚似的亲吻,他要让她全身心舒展开。 樱粉色睡裙松垮滑落,宛如鲜嫩的荔枝被剥开粉色薄膜,晶莹剔透如羊脂玉白。 “我去洗个澡?” 关键时刻,他正人君子问了一句。 林微云窝在沙发角落,勾着他的脖颈不放人,仰头紧咬他耳垂,两道黛眉拧得很紧,声音更是娇俏:“你存心的是吧?” 温庭深低笑一声:“好,那等会儿一起洗。” 说罢,又捧着她的脸颊一边专心致志亲吻,一边徐徐入之,将她填满。 朦胧夜色透过半开的窗户,随风而入,窥得满室春光,镜子里,只微微起伏着。 林微云闭着眼沉浸在温庭深的气息和体温里,不让他与自己分开丝毫,眉头紧皱着,像是难耐,更像是舒服至极。 温庭深的温柔在于,即便折磨到了最厉害时,也会眉间压着,延迟自己的满足,只观察她是否舒服,看她身体得到拓展,慵懒至极,小狐狸哼哼唧唧就要睡着的模样,他差点没把持住。 许久过后,林微云紧握的拳头松了松,窝在他怀里,紧闭的眼皮上,眼睫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琴房里没有套,他不得不抽身而退,吻着她的眉眼,连哄带骗将人人抱去了主卧,有了安全保障后,他才敢放肆。 但比起之前在老宅把床做塌了,这次的温先生已经收敛了许多,全程静默,只有轻微的洽洽水声在空气中散播,带着浓郁的水腥气息。 及至后半夜,林微云被伺候着泡了个澡,再舒舒服服躺倒被窝,全程连跟手指头都懒得动,滚进某人怀抱就呼呼大睡。 然后做了一个不太收敛的梦。 梦里的温庭深,像是报复她一样,将老宅刚买的的新床又给折磨坏了。 第 73 章 八月中旬, 中央民族乐厅,连续表演一周。 下,那人才与她自我介绍:“你好, 杨树泽, 林同学也可以喊我一声杨师兄, 我 “您好, 杨手, “您也是学琵琶的?” , 央音学院的,今年研三。” 林微云了然,心中有些肃然起敬。 果然, 国家队里就没有普通的人。 然而来不及与这位师兄多交谈几句,台上表演即将开始, 林微云迫不及待坐正了身子,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国乐演奏,感觉很震撼。 台上的表演人数是她在长青乐团的两到三倍, 如此数量庞大的队伍同时演奏, 而每件传统民族乐器又有自己的特性,这对音色统一性要求极高, 如果技巧不到位,很容易导致现场混乱, 甚至会阻碍音乐聆听者对乐曲内涵的感知与共鸣。 但国家队不愧是国家队,即便是如此庞大的百人演奏,依旧可以让人体验到恢宏气势与细腻情感的交织, 进而展开丰富的画面联想,被乐曲中的蕴意感动。 表演一共七首乐曲,前两首乐曲是二胡协奏《阿曼尼莎》和《赛马》, 开局就让人印象深刻,拉二胡的大爷很有个性,欢快的节奏带动全场,脸上不羁的表情和一身优雅的中山装,莫名有些俏皮的违和感,一瞬间就让众人心情愉悦。 第三首是民族管弦乐《玫瑰狂想曲》,优美的旋律,耳熟能详,充满了西域风情。 第四首是戏曲《蝶恋》,选自京剧《大唐贵妃》,吟唱的老师功力极好,深情缠绵的嗓音在偌大的音乐厅回响,经典国粹精华,听得众人如痴如醉,惊艳四座。 第五首是民族管弦乐《国风》,选自《风雅颂之交响》,描绘出了姑苏美景,四季变换的意境。 最后两首是琵琶协奏曲《云想花想》和《梁祝》压轴,孙利华老师领奏,琵琶音色优美多变,技巧繁琐,表现力唯美经典,直击人的内心深处,百听不厌。 林微云听得认真,一旁杨树泽目光无意落到她身上,只见美人侧目兮簌簌。 半天表演下来,指挥谢幕,观众掌声雷鸣,孙利华老师说,海城最后一站,是他的告别演出。 林微云惊讶于这位孙利华老师如此年轻,才华横溢、技艺高超,看着不过四十多的年纪,气质温文尔雅,又作为央团琵琶首席,正处于事业飞升的状态,怎么会突然退休。 直到观众席所有人散去,她问出了心中疑惑,杨树泽起身给林微云介绍,他身旁坐着一位女人,脸庞清瘦,却容貌秀丽,眼里澄澈又有一丝淡漠,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这位是孙老师的夫人,许老师。” 林微云顿住了,礼貌喊了一声许老师好。 然而女人却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害怕,又像是在思考,自己是否认识眼前这个人,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直到见到孙利华走过来,眼中才蓦然亮起一丝明光,起身奔跑过去,抱着丈夫的手臂依偎着,像个小女孩。 林微云被眼前一幕诧异到了,便听杨树泽解释:“许老师患了阿尔茨海默病症状,记不住人,也害怕见到生人,她只记得孙老师。” “是这样啊。”林微云有些难过,来之前,老赵也没跟她说一声。 实在难以想象,刚刚在台上大放光彩的孙老师,背后有这样辛酸的故事。 “你就是老赵的学生,林微云?” 然而孙利华牵着妻子的手走过来时,看着林微云却是淡定的笑容。 “孙老师好!”林微云转身,又看向他身边对她露出笑容的孙夫人,下意识重新打了声招呼:“许老师好。” 果然,有了丈夫在身边,这位许老师胆子大了些,轻声说了一句:“你好——” “莫见怪,”孙利华领着几人往后台走去,语气温雅,“我夫人的病情需要出国治疗,但我们两人是丁克族,膝下无子女,所以我才不得不提前退役。” 闻言,林微云的心情更加低落了,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不难想象他们年轻时有多恩爱,可惜造化弄人。 不过谈起这段缘由,孙老师更多的是心疼妻子所受的苦,丝毫没有抱怨自己即将离开乐团的代价,反而与她侃侃而谈,询问她对今天的演奏会有何感想。 林微云便把七首曲子都逐一分析了一遍,还讨教了最后那首《梁祝》是否是老师新改的版本,与旧版有些不同,打破经典束缚,意境更加唯美。 老赵说过,这位孙老师除了琵琶,更擅长于作曲作词,林微云想学的,也正是这方面的欠缺。 而今天的《梁祝》,确实是孙利华改编过,特意送给妻子的。 他惊讶于她的细心之处,由此也不难看出,她不是那种半吊子不禁由衷感叹:“赵老师跟我推荐你的时候,我还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学生,会让古板严厉的他,如此费心,今日一看,果然是个有灵气的姑娘。” “孙老师夸奖了,我还有许多不足,要跟您多多学习。”林微云倒不是谦虚,在前辈面前,她懂得自己几斤几两。 孙利华摇头:“你的未来还很长。” 他对老赵毒辣的眼光一向很信任,眼前的女娃娃看着年纪小,却是一颗非常有潜力的种子。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排练表演之余,孙利华对林微云也是倾囊教授,他留在国内的时间不多了,这场表演结束,就要带妻子出国。 虽然只是短暂的五天,林微云却也学到了不少知识,因为孙老师教的不仅仅是琵琶技巧、作曲编曲,还有作为首席的一些知识。 “终有一天,你们也会站在那个位置,这些都需要提前做好准备的,从有这个目标开始就严格要求自己。” —— 林微云没想到,孙老师会给她寄予如此重的厚望,也给了她和杨树泽同样平等的机会。 也是这些天,跟杨树泽打交道多了,她才知道,杨树泽是央音毕业的,也是孙利华最得意的弟子,去年本科研二就进入央团了,如今已经是一名优秀的青年琵琶演奏家了。 对于林微云疑惑的地方,他也会尽力解答,几天相处下来,两人也熟稔了许多,大概是相对来说,在团里两人年纪相当,又同为琵琶专业,话题自然颇多,有时候离开音乐厅比较晚,孙利华不放心她一个人,便会吩咐杨树泽送她回家。 林微云便笑着拒绝:“我家人开车来接我了。” 晚上,温庭深会让小莫在音乐厅外等她结束,有时候他工作结束早,也会一起过来等着。 但今天是最后一日,没有排练,下午三点表演结束后,杨树泽说在市中心,海城一家最大的西雅图livehouse邀请了他们乐团几个年轻人过去玩,问林微云要不要去现场感受一下气氛。 林微云想着这些天,确实有些精神紧绷,出去放松一下也好,她看西雅图livehouse离夏禾租的公寓不远,便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过来。 夏禾正好有空,又得知这些都是央团的年轻精英们,当即激动得直喊林微云姐姐,问有没有帅哥。 林微云笑了笑,毕竟是学乐器搞艺术的,长相好像都还不从,就说这位杨树泽同志,热心又有耐心,如果夏禾能看上,她倒是可以搭根红线。 有了这个想法后,她便跟杨树泽说了自己会带一个朋友,是个打扬琴的姑娘。 杨树泽说没问题。 等一行人到了西雅图,杨树泽又带林微云试了一下电琵琶,大概是天赋异禀,她一学就上手,觉得跟琵琶区别不大,只是发出来的音色跟琵琶不太一样,自带电音,很潮很酷。 她当场弹了今晚要准备唱的流行曲《夜空中最亮的星》,觉得这种音质在酒吧还挺应景的。 “你学东西很快。”杨树泽连连惊叹。 林微云:“还行吧,这个跟琵琶区别不大,所以上手很快。” 都是四根弦,老赵曾经说过,学会了琵琶,再学其他乐器就会简单许多,她以前也学过吉他、大提琴和钢琴,基本都会。 杨树泽却忽然有了建议:“微云,你跟我们一起上台吧,就当玩玩。” 林微云倒是很愿意尝试新鲜东西,既期待又兴奋地答应了下了,跟着他又练了一会儿,直到上台前,她才想起给温庭深发条信息,告诉他,自己今晚跟乐团的人在livehouse玩,让他别去音乐厅接了。 刚发完信息,有漂亮的服务员小姐姐端了鸡尾酒上来,说是要给所有上台表演的人加油助威。 林微云愣了一下,想起自己那单薄的酒量,想拒绝,但这是被人的场地,这样直接拒绝不太好。 正犹豫着想要喝掉时,杨树泽走了过来,接走了他跟她那一杯,一连饮尽,然后对着那小姐姐说了声抱歉。 “她不能喝酒。” 林微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了一句:“我酒量是真不好。” 温庭深还给她下了死命令,没有他在,坚决不能沾酒。 杨树泽拍了拍她肩膀,语气温柔:“没事,以后这种事情,交给我就行。” 林微云没有多想,又道了一声谢,跟在他身后上了舞台。 酒吧舞台她并不陌生,之前也有玩过,所以这次也是信手拈来,放开了弹。 一个小时后,温庭深结束一场会议回到办公室,看到信息,第一时间问她地址在哪。 不过此时的林微云,已经完全沉浸在超嗨的舞台上,完全忘了还有手机这回事。 现场气氛十分狂躁,音乐声震耳欲聋,与严肃正经的音乐厅不一样,这里每个人仿佛被一种共同的情绪拉扯着,进入了另一个忘我世界,跟随着台上的驻唱歌手,摇摆着身体,手中高举着荧光棒和鸡尾酒,忘却了外界的束缚,只随着现场节奏,尽情释放内心的激情。 林微云跟杨树泽,还有另外几个拉电二胡的站在台上,画面灯光闪烁,或明或暗,灵活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跳跃,一串串美妙的音符通过电流响遍每个角落,摇滚与古典混响,十分空气中都充满了激昂与躁动的因子。 夏禾在台下最前排摇晃着身子,还不忘给他们拍照,又顺便发了条朋友圈。 【走下神坛的小仙女也好酷炫wow!/视频】 十分钟后,这个视频被关跃亭转发给了温庭深,好奇问:【小林同学今天有演出?】 温庭深独坐在办公室,打开视频看了几秒,大概是犹豫男人天生的占有欲和直觉,他很快就发现,站在林微云身边的男人,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同为男人,他明白那人是用什么心思在看他妻子。 而林微云弹得尽兴时,也会下意识看向那人,眼眸眨了眨,似邀功询问,在得到男人点头肯定后,才面向观众晃着脑袋,继续纵情演奏。 这样默契十足的画面,令温庭深心中很不是滋味。 虽然心中告诉自己,作为一名乐团成员,她不可避免会与别的男人朝夕相处排练,默契也会比一般人更好,这都是工作需要,可他依旧眸色渐暗,长指紧握着手机扣下,手臂青筋涌现。 因为那个男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 半个小时后,温庭深开车来到西雅图livehouse。 此时林微云已经下了舞台,还在跟杨树泽探讨今天的收获,她很开心有这样的体验。 杨树泽跟她说,北市有几家livehouse很不错,他是那里的常客,以后有机会她去了北市,他可以带她玩更多的乐器。 林微云激动点头:“这个可以期待一下!” 最后还是夏禾发现从人群中走过来的温庭深,一身黑色衬衫,雍容清贵,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夏禾扯了扯林微云的手臂,示意她抬头看。 林微云抬眼,在看到温庭深的那一刻,顿时嘴角上扬,丢下众人跑了过去。 舞池很大,人也多,她一连撞了几个人才跑到温庭深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腰,仰头询问:“你怎么来啦?” 最近天气比较热,林微云穿着酒红色方领露肩小针织,下半身是一条黑色铅笔裤,高腰细腿挂在他身上。 温庭深手搭在她腰上握着,将人提高了一些:“下班,正好路过。” “温先生,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吧?”林微云才不觉得他是正好路过,笑着揶揄。 “嗯。”温庭深没有否认。 林微云心中顿时甜蜜又遗憾:“可惜了,你要是早点来,还能看到我刚才的表演!” “看到了。” “哪里看的?” “夏禾发了朋友圈。” 林微云眼眸睁大:“那你觉得我弹得怎么样?” “很好。” 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完美的,即便是他不喜欢的嘈杂流行音乐。 林微云有些骄傲:“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玩电琵琶,感觉还挺新鲜的,杨师兄、哦,就是我之前跟你提的那位,孙老师的学生杨树泽——”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温庭深俯身吻住了红唇,连带气息一并堵了回去。 林微云楞在原地,能感受到四周射过来好奇和羡慕的目光。 她唔了一声,掐了掐他劲瘦紧实的腰,想说这里很多人呢。 但是温庭深不为所动,含着她的唇密不透风吮着,一手揽着她的后腰,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将人霸道地往自己怀里贴 林微云脚步踉跄了两下,怔了片刻,不由自主踮起脚尖,只觉得他的吻好强势,凶巴巴的像是压抑着什么。 明明早上两人在车内亲了许久的早安吻,这才分开不到十二个小时,怎么向来沉稳自持的温先生,有点老房子要着火的感觉。 但一想到,他会在这样的场合下亲吻自己,就觉得好开心。 开心他为了她,也有不顾矜持形象的时候。 温庭深狠狠亲了她一番后,舌尖才退出,气息依旧贴着她湿润发麻的红唇,低头沉沉看着她,声音沙哑又一本正经。 “温太太的新鲜感,是多久?” 第 74 章 , 不用说,就是被他吻的! 心很紧,她不禁嗓子很痒, 咽了咽, 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回:“温先生, , 恨一个人也从不回头。 里, 低声笑了一下。 林微云虽然不明白他刚刚的为何会那样问, 但能感受到他不快的情绪,手抚摸着他后背,问他怎么了。 温庭深顺着手臂摸向她左手腕, 再到圆润的手指,因为常年弹琵琶按弦, 指腹有粗粝的茧子,除此之外,细嫩纤长。 “怎么没戴戒指?” 问完后, 他又自觉反应过来, 她每天弹琵琶,的确没办法戴戒指, 无奈只叹了一口气:“温太太,要怎样才能让别人知道, 你是我温庭深的!” “啊?”林微云又懵了。 “算了,你回去吧。” 他松开她,将她露肩的方领往上扯了扯, 变成保守一点的U领。 林微云更加云里雾里,摸不着他的情绪了,“要过去认识一下吗?也许都是我未来同事。” 温庭深摇头, 他担心自己不怎么友善的目光,会让她跟未来同事相处不愉快,到最后为难的是她。 “我就过来看看,还要回公司一趟,你要是不玩了,给我电话,我再来接你。” 摸了摸她的脑袋,他笑得沉稳:“玩得开心。” 转身要离开时,指尖却被她一把抓住。 温庭深回首,便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 “你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公司。” 他诧异挑眉:“不玩了?” 林微云摇头:“不玩了。” 老公都不开心了,哪还有心思玩。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但林微云回想这一周,她比温庭深这个老板都要忙,对他也确实有些不上心,除了早晚安吻,白日里碰不见面,晚上忙到九点才回家,回到家再练两个小时琵琶,然后洗完澡倒头就睡,他都没忍心打扰她,因为担心第二天影响她的精神,两人晚上都没亲热了,只是单纯抱着睡睡觉。 难怪他会患失患得起来! 林微云越想心里就越愧疚,踮着脚尖亲了亲他唇角:“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回来!” 然后转身跑到夏禾那边,拿了自己的包,跟杨树泽他们挥了挥手,“抱歉,我得先走一步了!” 她原本想带夏禾一起走的,但是想起今晚夏禾过来的目标,便对她眨了眨眼,无声说了句加油,就趁着热闹的时候溜走了。 以杨树泽的性格,肯定会送夏禾回去的,也不知道两人会不会擦出暧昧的火花。 然而看着林微云跑向男人的背影,杨树泽黯然失神,脑中尽是刚刚,人群起舞狂欢中,男人搂着她接吻的画面。 几日相处下来,他一直以为林微云是一个表面从容宁静,内心却极其强大的女生,她的眼里好像只有琵琶,一心沉浸于其中,从不喊累,明明已经很厉害了,学得却比任何人都要认真,对待琵琶有自己的信念和风格,不是为了完成学业而学习。 但就是这样一个坚定果敢有目标的女孩,却原来也有温柔娇俏的一面,她也会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跟男朋友撒娇、拥抱、亲吻,在此之前,杨树泽难以想象,究竟什么样的男人才可以配得上她。 杨树泽自认为在弹琵琶这方面,他不如林微云。 然而直到这个男人出现,他气质非凡、矜贵斯文,浑身气息淡漠,却在拥抱林微云的那一刻,散发着明目张胆的宠溺,仿佛宣示主权。 “那是微云的男朋友?”他收回目光,看向夏禾,明知故问。 夏禾跟着舞台上的乐队们摇摆身体,抬头回了一句:“是呀。” 她不确定林微云有没有公开自己已婚的身份,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有再提。 自然也没看到杨树泽落寞的眼神。 —— 出了livehouse的大门,林微云被温庭深拉上车,还未启动,按在副驾驶位吻了许久。 刚在舞池中央,还是收敛了些。 林微云搂着他的脖子,仰着头,衣服都吻得又恢复了夸张的露肩一字领,两只柔软玉兔将露未露,隐约可见丰满,炽热的吻也随之落下,她才回过神问:“不是要回去加班吗?”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八点半,但按照他温老板的行程安排,九点钟有一场跨国会议,伦敦那边子公司的进展汇报。 中途也就不过四十分钟的间隙时间,他竟然没按捺住,跑过来宣示主权了。 温庭深抬头,又迷恋地吻了吻她耳后,灼热的气息洒满那一片纤薄肌肤,深嗅着她身上的香气直到满足,随后低笑了一声,笑自己何时变得这样幼稚。 哑着声音回答:“嗯,现在就走。” 被放开后,林微云脸上滚烫发红,好奇他今晚怎么这么黏人。 车子启动后,温庭深食指漫不经心敲着方向盘,问她这一周学习得怎么样。 林微云下意识扯回落下肩头的衣领:“挺好的,孙老师教了我很多东西,他们明天回北市,下周一出国,我还没想好要怎样回报他。” 对于孙利华的倾囊相授,林微云这两天也在思考,该如何回报,毕竟要是在北市,以他的身份一对一授课,起码是五千起步,但如果直接给钱,他肯定不会收,这对人孙老师来说,也是一种不尊重。 思前想后,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礼物,只能求助于他这个历经人情世故的大老板,期望他给个参考。 “你说,送什么样的礼物,既能帮助到孙老师,又不会被他拒绝呀?” 明晚的送别宴,她还毫无头绪。 “孙夫人要去国外治病?” “嗯,阿尔茨海默病中晚期,许老师很漂亮,我听杨师兄说,她以前还是央团的一提,跟孙老师两个人郎才女貌,可惜了,”林微云叹了口气,望向窗外,“不过他们现在依然很恩爱,孙老师一直都陪着许老师,为了她不惜放弃自己的前途,难怪就算病到忘了所有人,许老师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丈夫。” 温庭深:“妻子生病,丈夫陪伴,天经地义。” 林微云回过头看他:“我知道,他们两人是丁克,要出国的话,孙老师只能辞职,就是遗憾,他已经是央团副团长了,也许再过个两年,就会直升为团长。” “也许,在孙老师眼里,比起前途,爱情更重要。” “你也这样认为吗?” “当然。”温庭深没有犹豫。 林微云嘴角微扬,想起住院那几日,这个男人说尽完孝之后,要为她殉情。 “温庭深,你知道你跟孙老师这类男人,在网上被称为什么吗?” “什么?”温庭深笑了笑,他以为,无非就是那些情深不寿的情圣、痴种。 “恋爱脑。”林微云笑出声,“现在全网抵制恋爱脑哦。” “恋爱脑就恋爱脑吧,”被全网抵制的某恋爱脑霸总挑了挑眉,分析得条条是道:“不可否认,现在社会很多人都意识觉醒了,不论男女,普遍认为爱情比前途重要,这大概是因为真正的爱情越来越难得了,前途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爱情却不一定,很多时候讲究的是一个缘分。” “那你……不问问我吗?” 前面红绿灯口,温庭深踩了刹车,偏头望过去,抬起手摩挲着她额角,五指梳着浓密的发丝,温柔抚着她的脸颊,眼眸深邃直入她眼底,一字一句:“我相信,以真心可以换真心的爱情,不过若真有那一天,我不会让你做傻事,我希望你可以一直走下去,去完成你的梦想,就像老林期盼的那样。” 林微云怔愣住,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后,胸口窜起一股温热的电流,冲至眼底,迷蒙了双眼。 下一秒,绿灯亮起,温庭深拇指指腹扫了扫她眉尾,温柔一笑,转过身看向前方,重新启动了车子。 林微云却握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开了:“你这样太双标了。” “爱本来就不会是完全对等的。”温庭深轻拍着她的手背,说得理直气壮:“总会有一个人付出的爱会多一些,而我希望你是那个被爱得更多的人。” 林微云低眸,沁在眼底的泪水转了许久,大滴落下,掉在他手背。 她曾以为,不求回报又不计较的爱,这世上除了老林,再没有人会这样对她。 可是温庭深说,希望她是那个被爱得更多的人。 这一瞬间,她残缺了多年的心,仿佛忽然就被人缝补圆满了。 温庭深抬手想安慰她,可眼下开车实在不方便,他只能将她的手紧紧包在手心,传递自己的温度。 “要不,我们帮许老师找一个合适的医生?” 不忍她再掉眼泪,哪怕是感动的。 听到他的建议,林微云果然收起眼泪,抬眸惊讶:“什么?” 温庭深唇角勾了勾,左手搭在方向盘上转了一下,目光直视前方,不忘给她分析:“去国外治病,如果没有熟悉的人,手续会很繁琐,而且不一定能及时看上病,你问下他们准备去哪个医院,我看下有没有熟悉的人,而且苏安那边也可以帮忙。” “对哦!”林微云顿时明白过来,“他们两个去国外,也没有年轻人在身边照顾,肯定很辛苦!老公,太谢谢你了!” 要不是他在开车,林微云真想抱着他狠狠亲一口。 “我问下孙老师,”然而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时,她又迟疑了,“我还是先问杨师兄吧,还有许老师的病情,等确定好方案后,再给孙老师一个惊喜,你觉得怎么样?” 杨树泽是孙利华的学生,这段时间也一直是他在照顾许老师,他最清楚不过了。 温庭深眉尾轻挑:“嗯。” 林微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给杨树泽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她直入主题,说明来意。 那头杨树泽愣住了,但为了师母的病情,他没有拒绝,说出了医院后,跟林微云道了一声谢,“让你费心了。” 林微云却松了一口气:“举手之劳而已,你也别跟我客气,我还要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呢,更何况孙老师也算是我的恩师了。” —— 挂了电话,林微云立马把刚刚杨树泽说的医院,发到温庭深微信上。 “妙佑医疗国际,也叫梅奥诊所,说是美国明尼苏达州罗彻斯特的一家医疗机构,治疗阿尔茨海默病很有名。” “好,晚点我让李牧联系一下,顺便也问下苏安那边有没有资源。” “谢谢你!”林微云看向温庭深,眼中是说不出来的感激。 他不但解了孙老师的燃眉之急,也让她意识到,他的温柔善良,是对身边每一个人的,哪怕是未曾谋面的孙老师,他也会考虑得无比周到。 而此时,车子也刚好到了华宁楼下,猝然停下,温庭深偏头看了过来,像是被气笑了。 “刚还跟别人说不用客气,转眼就跟我这样生分?” “不是这样的……”林微云吸了吸鼻,“我感谢的是,有你在身边,真好。” “那别人呢?” 话一出口,温庭深顿感自己在无理取闹,下了车绕到副驾驶位,给她开了车门。 果然,她说的没错,自己就是恋爱脑。 “别人?”林微云想起刚刚打电话的杨树泽,怕他多想,一边下车拉着他的手臂,一边解释:“你是说杨师兄吗?” 温庭深不说话,牵着她往大门口走去。 这个时间点,整栋大楼几乎没有人了,只有保安正打着瞌睡坐在保安亭,看到老板走来,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站了起来敬了个礼。 “温总!” 然而目光落到一旁林微云身上时,顿时瞪大了双眼。 这不是八楼一跃关山新来的老师吗? 两人手牵着手,难道是…… 又想起前些日子老板娘大驾光临的传闻,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这新老师就是老板娘啊! 然而林微云顾不上保安吃瓜的目光,跟着温庭深进了门闸后,环着他手臂继续解释。 “我让杨师兄别跟我客气是因为,他是我未来同事,以后我们要共同演出,要成为默契的队友,当然,我们甚至还可能成为竞争对手。” 乐团成员彼此之间相辅相成,又相互竞争,尤其是中央民族乐团这样正规有编制的单位,从演奏员,到首席再到管理者,每个岗位都竞争极大。 “杨师兄在央团已经实习一年,他今年就可以转正了,我相信孙老师也是把他当接班人培养的,而我如果要发展更好,势必要与他竞争,但这些天,孙老师教我的那些,包括首席与管理者的知识,他并没有介意。” 温庭深垂眸看她:“你的意思,他这个人……” 林微云给出了中肯的高评价:“高风亮节,心胸开阔!” 起码跟陆远淇那种心眼很小嫉妒心却很强的男人比起来,杨树泽是真的很不错。 适合介绍给夏禾! 她正为自己的打算洋洋得意时,却听他低嗤了一声。 与此同时,总裁专用电梯门打开,她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被他拉了进去,随后是低呼一声,郑重的吻蓦然落下。 电梯门缓缓关闭,林微云在错愕中闭上眼。 这个吻,很坏,很霸道,发了狠,他双手扶着她纤细的肩膀,几乎要捏碎。 林微云感觉自己原本就不多的氧气几乎要被掠夺完,无力靠在墙上,光滑的玻璃墙面几乎没有东西可以抓住,她只能顺从心意去搂他脖子,将自己挂在她身上。 电梯缓缓上升,几乎只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突破云层,直冲二十八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的那一刻,站在外面恭候的陈牧,蓦然被这激烈的一幕给刺激到了,向来泰然处之的他,第一次睁大眼眸露出震惊的表情。 “……” 温庭深勾着那灵巧的舌用力吮着,大概出于男人敏锐的直觉,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他及时从温香软玉中醒过来,抬手遮住她眼的同时,回眸看了一眼,对上陈牧呆若木鸡的眼神,眸色半眯,抬手将刚打开的电梯门,再次按了关上。 电梯外,李牧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收到老板那凌厉的一瞥后,转身跑开了。 老天明鉴!他只是想来接老板去开个会! 没想到会撞上老板和老板娘的好事! 老天!他觉得自己明天已经无法直视他敬重的老板了,毕竟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将老板娘压在墙上那啥的画面…… 而电梯里,恍惚回过神的林微云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拉下他遮住自己双眼的手,眼眸水雾迷离,声音虚喘。 “怎么了——” 声音像是被水浸泡着,酥麻又娇软。 “到了。” 温庭深俯身再按了一下开门键,又趁机吻了吻她饱满水润的唇,那里沾满了他的气息。 第 75 章 林微云侧身对着电梯门, 并没有。 ,懒洋洋地,像考拉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不肯下来, 啄着他的下巴, 天, 痛——” 她一向很少撒娇, 温庭深托着她紧翘的臀, 将她抱上去了些,让她低头吻自己,低声失笑提醒:“这里是公司, 温太太。” 林微云虽然被吻得迷糊,但还是有清醒的认知, 这个点了,谁还会加班呀! 她索性胆大,双腿盘着夹紧他的腰, 将脸埋在他脖颈间, 学着他吮吻,还一边大放厥词:“我是老板娘, 怕什么。” 又不是偷情! 温庭深笑了一声,抱着她往外走, 从电梯口到总裁办,一路无人,只灯光亮着, 他深知,以李牧的眼力见,此刻应该躲去哪个小角落了。 进了套间, 门都来不及关,小姑娘就缠着他吻得厉害,不说话,气喘吁吁,高跟鞋被踢到地毯上,七零八乱躺着。 “今天这么着急?” 温庭深将她带到沙发上,将人轻放躺下,俯身继续亲吻,声音低哑,让林微云心头都在发软。 她搂着他的脖子,鼻息轻颤说:“嗯~好想你——” 话音刚落,便被温庭深吻住,衣领弹性十足落下肩头。 他咬着她唇,气息低哑:“这里想?” 林微云唔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往他掌中送了更多。 白皙细腻得肌肤瞬间染了粉嫩。 林微云从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愉悦,哼唧唧十分享受。 温庭深贴着用了些力,修长指尖几乎要将之捏碎。 “它确实很想我。” 一粒刮着他的掌心,好像怎么都揉不软。 林微云微张着嘴,脸色白皙又潮红,气息急促温热,眼底被揉出了水润,不只是眼底,还有更加不可言说的深处,寂静泛滥。 “可是……”温庭深又吻她,慢慢分离,有些无奈:“会议时间到了。” 她这媚眼含羞的模样,让他简直无法抽身离开,这一刻只想沉浸在她的温软中。 林微云搂着他腰身不放人:“这个会,你是一定要开吗?” “嗯,”温庭深直起身来,亲了亲她唇角安抚,一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慢条斯理道:“没有其他人在。” 李牧被吓走了,他要是也不露面,估计伦敦那边的老外又要担心他是不是要解约。 林微云不懂,只是挂在他身上不愿意离开,小声嘟囔:“那带我一起吧,怀景哥哥……” 横竖今晚,她是不想离开他身体了。 这一声怀景哥哥,直接让温庭深心血来潮,将她抱起,坐到了办公桌后的总裁椅上,圈在怀里,“会议有点无聊,你要是困,可以先睡一觉。” 林微云没想到他真的会这样做,后知后觉不好意思了:“这样会不会……打扰你啊?” 温庭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不会。” 他很喜欢她的依恋。 林微云抱着她的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语气乖巧:“你忙你的,我不会出声的。” 温庭深笑了笑,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打开笔记本,进入会议,却没有开摄像头。 伦敦那端,中方负责人和Brook问怎么没见到他人。 他神色淡定,一口流利标准的伦敦腔英语,解释自己电脑摄像头刚坏了,来不及修。 林微云隐约听出了这个意思,惊讶抬头,看他面部红心不跳撒谎,只觉得好有趣,趴在他颈窝咬着唇忍笑。 对面Brook竟然不疑有他,只说了一句“What a pity!” 一场漫长的跨国会议正式开始。 一开始,林微云倒也安安静静听着,虽然有些专业术语不是很懂,但温庭深的英音让她有些无法自拔,实在是太好听,太sexy了!绅士又贵气,有种听国外纪录片的感觉,又有磁性又带颗粒的气泡音,简直是一场听觉盛宴,巨享受。 感觉耳朵都要怀孕了。 当然,更让她心猿意马的是,那搭在腰间的手,大概是出于男人本性,指尖挑起单薄的针织探了进去,慵懒磨蹭了片刻,搭扣被熟练揭开,修长的指尖捻着轻揉,漫不经心又极富技巧。 林微云被他逗得心痒难耐,咬着唇连稍微重一点的呼吸都不敢发出,无力靠在他胸口仰脸,看他气息沉稳开着会,那张泰然从容的脸,仿佛与那只恣情纵享的手完全剥离, 矜持不苟与骄奢淫逸,被他拿捏得泾渭分明。 隐形拉链比较紧致,温庭深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攻陷。 兵临城下时,林微云小脸皱得通红,身子蜷缩,私心让他放了进去。 Brook那边汇报完毕,询问他这位大boss有什么问题和意见,语气十分谨慎,生怕有什么令他不满意的地方。 温庭深确实也静了两秒,似在措辞,又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林微云动了动娇软的身躯,原以为他终于要停止进攻了,却没想到他得寸进尺,两指齐发,搅动风云的同时,还能谈笑自若将对方最近的技术方案夸了一遍,有提出了一些改建的要求和建议,全场气场淡定自如,八风不动。 倒是怀里的人儿实在没忍住,低低发出一声喟叹,又抬头咬了一口他下巴,惹得他低头落吻,气息微促:“乖——” 林微云扭了扭腰,瞪他。 明明不乖的是他! 也是这一刻,她明白了一句话,男人,本性色也! 即便是霁月清风的温庭深也不例外,他也有沦陷于声色犬马的悱恻之中。 而林微云忽然来了兴致,她想看看他的定力底线在哪。 迷雾的眸色一抬,锁定了那双好看性感的薄唇,在说着英语时几乎没什么变化,倒是凸起的喉结会有颤动,她看得迷恋,下意识伸手想去触摸,刚碰上,就被他空着的手捉住。 会议那端的Brook以及中方负责人还在汇报着,温庭深偶尔才提问一句,捉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摁在胸口,连目光都未有一丝移动。 只除了埋在深处的两根手指,从不紧不慢到沉甸轻狠,带了些惩罚的味道。 林微云此时可讨厌死了他一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姿态,仗着会议没有开摄像头,开启了无声的反击。 她屏住呼吸,抬起因他而颤抖的指尖,去解他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 直至露出性感的肌骨,再到肌理分明的胸膛…… 而温庭深依旧是正襟危坐,抓住她作乱的手指按在胸口,呼吸渐重,听着会议那端最后的报告。 他不动声色加快了速度,只需最后一分钟。 气氛逐渐危险,林微云有些抑制不住喉间发痒,抓着他的衣领,指尖痉挛,像是被人提着腮露出水面的鱼儿,严重缺氧。 门外总裁办,叮的一声,刚买了夜宵回来的助理小莫,从员工电梯走出来,直直往老板办公室走去。 “……牧哥?” 莫源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只看到最里面老板的办公室大门开着。 看了眼手机时间,九点半刚过,会议估计已经结束了,这夜宵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吹着口哨迈着轻快的步伐,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牧歌,今天张记排队的人有点多……” 铺了地毯的总裁办,走起路来完全没有声音,直到门口,莫源才开口解释自己来迟了的缘由,然而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电脑里发出的他听不懂的英文,再抬头,他脑中轰然一站,仿佛天雷闪过。 “砰!”手中的夜宵打翻在地,同时伴随着一道女人的惊呼声传来。 他看到了什么!? 他敬重崇拜的老板,高贵冷漠,工作起来不要命的华宁创始人,坐在威严庄重的办公桌后,怀抱温香软玉,眼眸低垂,手臂铿锵有力将一个女人的脑袋摁在……姑且认为,是在怀里吧。 目光对上的那一刻,莫源觉那道天雷劈在自己天灵盖上。 莫源:“……” 温庭深:“……” 老板的眼神很凌人,小莫一个激灵回过神,闭眼念了声阿弥陀佛,机械地转过身去,然后扶着墙壁两腿打着颤,踉踉跄跄爬了出去。 靠!天杀的李牧!走也不吱一声! 而此时,躲在茶水室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李牧,正在跟老婆视频看他刚出生、可爱又粉嘟嘟的女儿,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妻子问他是不是着凉了,吃了晚餐没有。 “还没,小莫去买……”他蓦然住口,“老婆,我先不跟你说了,我有急事要打个电话,你带宝宝先睡。” 挂了电话,他立马拨通莫源的电话,果不其然,那边一接通就是一顿哭诉。 李牧扶了扶额,得——摊上大事了! 办公室,林微云几乎是要把自己埋进温庭深的身体里,实在是太羞耻了! 可是会议还没结束,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咬着他的肌肉泄愤。 而电脑那端,Brook已经发现了端倪,他下意识问了句,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温庭深被咬得生疼,却无奈只能忍着,笑着解释:“我的妻子,在陪我加班。”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明明是很公事公办的口吻,却让人听出了一丝宠溺。 尤其是那句“My wife”,直接令林微云缴械投降,衔着他的喉结不动了,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算是对刚才的舐咬补偿。 Brook沉寂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语气震惊,恭喜过后,表示竟不知道他结婚了。 中方负责人也是一脸懵,老板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一行人前后奉上恭喜,也意识到,这场会议该到此结束了,纷纷迅速下线。 林微云总算可以出声了,用力锤了一下他肩膀:“刚刚有人看到了!” 她当时脑中一片迷糊,也没听清来人说了什么,只知道是个男的,是李牧还是小莫?还是总裁办的其他人。 温庭深默不作声关上电脑,将她打横抱起,起身往休息室走去。 “他们不会出去说。” “可是下次见面会很尴尬!”林微云发誓,再也本来他的总裁办了! 温庭深推开休息室的门,关上、落锁,轻笑了一声:“那就别管他是谁。” 不知道是谁,也就没有尴尬了。 林微云这下彻底清醒了,再也不敢胡来了,推搡着他拢在腰间的手:“我要回家!” “迟了。” 温庭深将她放到床上,灯都未开,就俯身不依不饶吻她。 酒红色的方领针织轻而易举推了上去,本就凌乱散开的胸衣也被丢在一旁。 “温太太,刚刚在我腿上,你可没少招惹我!” 他唇舌亲吻着,握着她的手继续解自己最后剩下的,堪堪两颗纽扣。 “温先生,你的克制呢?” “被你吃了。” 林微云得意笑了两声,跪在床上,手往后撑着,仰着身体与他贴近,可心里还有些担心,隐隐放不开:“有人……” “相信我,没有人再来了。” 但凡再来一个人,明天总裁办所有人都不必来上班了! “这里可是……办公室……”林微云的语气,完全像是在鼓励,“温总,要稳住!” 温庭深吻着她发笑:“这不是林秘书一直想要的?” 这一声林秘书,直接让林微云瞳孔涣散。 中途,她甚至被换上了常穿的那套秘书工装,修身的衬衫和性感的包臀短裙,勾勒出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白皙的长腿翘着架在床边,温庭深用实际行动夸她。 “林秘书今晚,很漂亮!” 林微云只觉得膝盖发麻,心中腹诽,这人是Cospy上瘾了! 但休想让她夸一句,他很棒! 有些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反击! 第 76 章 这一夜, 两人纠缠到凌晨,塑料袋,大概是环境使然, 两人都有些兴奋。 不知办公室的沙发, 再到浸着夜色的大片落地玻璃前, 头顶迷离月色坠入漫天星河, 只是再繁美, 眼。 , 手臂的肌肉紧硬,青筋纹理分明,宛如雕塑, 很有力量的视觉感。 林微的夜景,她一颗心跟双脚一样, 悬在半空中,背靠着透明玻璃,总觉得。 被汗水打湿的乌发与清凉的玻璃紧紧贴着, 他掌心的火热从腰肢传递最深处, 而她就夹在冰与火之间,或生或死。 等终于被翻转过来时, 窗外那一幕星河的璀璨,猝不及防落入眼帘。 林微云看到远处邮轮从漆黑的江面划过, 似有呜呜的鸣笛声传来,室内一片明亮,她仿佛置身于漫天露台, 也许有人正在偷窥,架着望远镜。 身体随着胡思乱想紧绷起来,温庭深被她逼得难以前行, 只好扣着她的腰,从耳后贴了过来,指腹揉开她唇瓣。 “阿云放轻松,没人会瞧见。” 这二十八楼的旖旎春光,只有他一人欣赏。 林微云张开紧咬的唇,压抑的气息猛然呼出,光滑的玻璃被她呵出了一层薄雾,掌心有些打滑,她又体力不支,手臂一软,整张脸无力靠在玻璃上,回头催促他快一点。 温庭深被她娇颤的语调勾得气息不稳,重重压了过去,潮湿的手掌握住她即将滑落的十指,将人抬了上去,沉沉吸了一口气后,再次稳住节奏,俯首亲了亲她唇,声音嘶哑至极:“这种事快不了。” 最后是林微云实在累得不行,求饶了许久,才被他放下腰,满室浓郁的气息渐渐回归平静,而她已经没了精力再挪动哪怕一步。 温庭深深知刚刚要的厉害了,也不忍折腾她,抱着她在休息室的浴室里清洗了一下,换上他平常备用的白衬衫,林微云全程无力挂在他身上,像个娇气十足的小公主。 穿好衣服,他随意扣了两颗扣子,将人搂到床上躺着,不动声色揉着衬衫之下的饱满,哄她入睡。 这个习惯,是戒掉她只爱抱抱枕时形成的。 她曾凑在他耳边低语,冰冷的手术刀留下的撕扯感,她想起来依旧觉得可怕,唯有这样被他宽厚的掌心握着,才觉得心安。 睡意朦胧时,林微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初试的时间定下来了,”林微云声音里都是困顿无力。 “哪天?”温庭深亲了亲她额头。 “下周一。” 温庭深嗯了一声:“那正好,周末过去北市,可以多陪阿爷几日。” “我也这样想。”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温庭深问她。 林微云虽然打着哈欠,但勉强还能仰头与他说两句话:“都行,听你安排。” 她上次去北市,是长青乐团一次演出,不过不是国家大剧院,是在假日山庄,她一直期待有朝一日,能在国家大剧院有一场属于自己的演奏会。 “好。” “爷爷喜欢什么呀?我总不能空手过去……” 说起来,她与温庭深结婚这么久,温家一大家子基本是都见过了,唯独温爷爷,因为她之前养病,又加上这一周跟乐团学习,一直耽搁着。 前几日,温庭深说周末,温父与温家大哥休假,一家人正好趁此聚会团圆。 温庭深将她脑袋摁回怀抱,继续不紧不慢揉着:“睡你的觉吧,剩下这些事情,交给我就行。” 温香软玉在怀、在掌心,他自然又起了些反应,浑身燥热。 “要不……我抱枕头吧……”迷糊之际,林微云察觉到了咯在大腿的感觉。 “不用。”他宁愿自己难受,也不想她依赖别的东西。 温庭深掌心放匀了些速度,像是催眠曲的旋律,林微云很快就进入梦乡,只是饱满依旧紧紧贴着他掌心,滚烫又软,磨人得很。 他无声一笑,手始终未抽出,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一同入梦。 —— 知道林微云要去北市拜访温爷爷,苏安顺便也请了个年假,说起来,她也有好几个月没有回去看望老爷子了。 正好这段时间,周槐南的外甥女周书颜也住在她这边,四人带着孩子一起去北市,给老爷子热闹一下。 周槐南上次电影杀青后,就一直待在海城,偶尔会带着妻子过来温庭深家里串门,久而久之,林微云跟苏安也混熟了,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头等舱里,两人扔下各自的男人,把椅子打横成一张大床,跟书颜窝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三人气氛十分愉悦。 苏安更是给林微云带来了好消息:“早上我朋友回我了,他有一位师兄在梅奥诊所,是治疗阿尔茨海默病这方面的专家,你那位老师过去后,直接找他就行,我晚点把联系方式发你。” “安安姐,太感谢你了!”林微云开心不已,抱着她手臂摇晃,像是邻家小妹撒娇。 如今,温庭深在那边联系了医院附近住宿的地方,又有了苏安这边的医生朋友照顾,最起码治病这段时间,孙老师不会太辛苦。 “能帮到你,我很开心。”苏安温柔笑着。 “等下次我演出,一定要请你去看。” “微微舅妈,是什么演出,我也要去!”周书颜举起小手,甜甜说道。 “好呀!”林微云捏了捏她脸颊:“我听安安姐说,我们小书颜弹钢琴也很厉害呢,以后长大了,微微舅妈跟你一起同台演出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周书颜瞪大了眼,满心期待。 “你每天坚持练一个小时琴,就一定可以!” “好!我一定会坚持!”周书颜开心得在苏安怀里手舞足蹈。 苏安揉了揉她脸颊,忽然想起什么:“我昨晚听槐南说,他接了《国风之旅》的舞台剧表演,这是要跟你合作了?” “我还没听说呀,”林微云诧异,又有些激动,“就是说,我要跟偶像合作了?” 隔着套间,温庭深正与周槐南喝着咖啡聊着近况,从科技圈到娱乐圈,再到他最近的工作。 “关跃亭那边,给你递本子了?” 周槐南嗯了一声:“我看了,还不错,最近正好休假,舞台剧挺考验演技的。” 温庭深沉吟:“看样子,关跃亭打算” “梦岑姐最近在哪里出差?”温庭深蓦然想起,这次家庭聚会,好像群里没有周梦岑的消息。 周槐南无奈一笑:“被人拐走了,娃也不带,公司也不管,这段时间可累惨我了。” 他只想休个假陪陪老婆,结果又要带外甥女,又要管理公司,偏偏老婆是医生,根本没有多少闲暇时间陪他,这次要不是为了去探望外公,她也不会请年假。 “那人回来了?”温庭深挑眉。 “嗯。” “书颜知道吗?” “她那么聪明,大概是知道了。”提起外甥女,周槐南语气里充满了宠溺。 温庭深端着咖啡,抿了一口:“梦岑姐一直没有放下过。” 周槐南叹:“谁说不是呢。” 这些年,追求周梦岑的人不计其数,但她始终没正眼瞧过,外人只知她是周氏集团董事长,果断强势生性凉薄的女王,不惧任何风浪,却不知她在面对女儿周书颜时,也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生疏得不像一个孩子母亲。 但自从那人回来后,她好像有了些改变,晚上会哄书颜睡觉,给她讲童话故事,会参加学校亲子游戏,平日里处变不惊的周董,也会因为女儿一声咳嗽,眉头紧皱。 “桑榆非晚,虽迟已至。” 温庭深笑着听到这些事情也很意外,但愿一切,不会太晚。 说起书颜,温庭深想起什么:“我妈前段时间还在念叨,你跟苏医生结婚也快一年了,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周槐南温柔一笑:“等苏医生职称下来再考虑,她现在比我忙。” 说完,他眼眸半眯:“舅妈这是,变相催你吧?” 温庭深眉心一蹙:“怎么可能,我家阿云还小。” 婚礼提前办挺好,但生孩子…… “等阿云研究生毕业后,再考虑吧。” 太早要孩子,不仅会耽误她的学业和事业,还会影响他的二人世界,不妥,不妥。 周槐南笑了一声:“谁能想到啊,温庭深,你也有这一天。” 也不知是谁,去年在他面前说,娶老婆还不如养麻雀! 原来,不是麻雀,是捧在手心的小孔雀。 第 77 章 北市。 , 格外热闹。 温老爷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孙媳妇盼回来了,一, 开心得合不拢嘴, 忙后, 准备晚上丰富的晚宴。 早些年, 温庭, 半点无心婚事, 温老爷子虽然忧心忡忡,但天高皇帝远,, 只能干着急。 谁承想,这厮会一声不吭就把证给领了, 把过关的,得知孙子没乱来,他见到小姑娘后, 也是越看越欢喜, 恨不能立 “这小子,结个婚也没个正形, 最起码的三书六礼、四聘五金都没有,回头让你妈妈把这些都补上。” 温慎微对儿子这种做法也颇有微词, 觉得不合规矩,对妻子说:“岳丈说,微云老家那边还有堂叔伯, 该送的礼数,还是要尽到,莫让村里人说闲话。” 吴舒宁点头, 这些她也有考虑过。 “不用这么麻烦了……”林微云想起温庭深婚前转赠给她的那些财产、房子还有那颗稀有蓝钻戒,觉得再谈这些就有些不厚道了。 她偷偷瞥了一眼温庭深,想让他说句话。 但温庭深只是将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笑容难得懒散:“让他们折腾折腾吧。” 长辈们就喜欢张罗这些事情,不然成天待在家里无聊得很。 温母悠悠说道:“是呀,最好七天就把婚礼给折腾出来。” “哈哈哈哈!”一众人早已听闻了他这件轰轰烈烈的事迹,都捂嘴笑了起来。 温若涵直接直不起腰:“二哥,你吓得妈妈差点要盘下一个婚庆店了!” 林微云脸颊滚烫,捂着脸不敢抬头,真心觉得糗大了。 温庭深护妻深切:“再笑,伴娘就没你位了。” “小嫂嫂——我哥欺负我!”温若涵转头跟林微云告状。 林微云怔怔看着向自己撒娇的小姑娘,突然就眼眸有些湿润。 她终于有了一个大家庭。 眼下这样温馨的情景,是她从前做梦都不敢梦到的画面。 她抬眸看向温庭深俊逸的侧脸。 他向来坐姿端正,此刻靠在沙发上,上半身不由自主往她身上倒,长臂将她圈在怀里,偏头听温爷爷、温爸爸和温家大哥三人商量着,要送礼给南溪的哪些人,虽然说名义上,林微云跟陈玉枝已经断绝母女关系,但礼数上,还是要送个信和一份礼过去,不能让任何人轻看了微云。 心满意足听完后,他又抬头跟对面的周槐南请教,有没有婚纱设计大师推荐,周槐南最近恰好也在考虑自己跟苏安的婚礼,便把中意的设计师推荐了给她。 温妈妈拿着婚礼策划方案,跟温若涵仔细斟酌,“只能办国内了,你爸跟你大哥没法出国,阿云,海岛婚礼怎么样?我听怀景说,你最喜欢吃海鲜了,到时候来个海鲜盛宴怎么样?” 小戎戎和书颜在地毯上玩积木,苏安和大嫂指着林微云,对小戎戎温柔说道:“戎戎,这是婶婶,叫婶婶。” 小家伙抬头,眼眸圆溜,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小——神——神——” 把一家人都逗笑了。 林微云也笑得眼泪滚烫如豆子落下,她感觉自己那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被塞得满满的,像是雪融过后的太阳照耀在上面。 那是一种,炙热的圆满。 —— 一顿饭过后,两人婚礼日期便被敲定下,就在明年这个时候,夏末秋初,不冷不热刚刚好。 吃了中饭,温庭深带着林微云在玫瑰园附近转了转,回到房间准备午休时,却忽然接到孙老师的电话,说是想请她上门吃顿晚饭,因为明天一早,他们就要飞去国外了。 林微云有些意外,给许老师联系国外专家一事,她特地让杨树泽保密,别交代出是她,就是不想孙老师太过客气。 但突然请她吃饭,让她有点受宠若惊,也不知道是不是杨树泽没守住秘密。 孙老师住的小区在城郊,离玫瑰园有点远,温庭深开车送她过去花了一个半小时。 下车时,林微云问他:“真不跟我一起上去?” 怎么说,他才是出钱又出力的那个。 温庭深摸了摸她的发,语气温柔:“等你。” 他难得回一趟北市,刚透露出行踪,得知他会待个几天,便被一群发小喊来湖山居度假山庄,横竖也算顺路,便应了下来。 “好吧,你要是无聊,就去附近咖啡店坐坐,我尽量快点结束。” 只是吃个饭而已,而且孙老师一家明天要离开,她也不会叨扰太久。 “好。”温庭深将座椅放下,打算眯一会儿。 林微云看他一脸疲惫,心疼不已,清早赶飞机,还没休息就又开了这么久车,确实挺累的,她忍不住俯身凑过去亲了亲他侧脸:“老公辛苦了!” 还没来得及撤身,便被他一把揽住腰,偏头吻住她的唇,加深了吻。 “晚上,我们睡在湖山居吧。” 林微云没细想湖山居是什么地方,低唔点头答应,才从他气息中抽出,整理了下紊乱的气息,才提了礼品,开门下车。 然而刚跟保安登记完进了小区,就见杨树泽迎面而来,显然是来接她的。 “你也在?” 林微云略微惊讶,随即又反应过来,他们师徒一场,饯别宴在场也很正常。 杨树泽今天穿的浅色休闲衬衫,对她浅笑:“抱歉,刚刚许老师打翻了汤,耽搁了一下。” “没事吧?”林微云不由担心。 “习惯了,还好没洒到许老师身上,”杨树泽有些无奈,又见她提了那么多大包小包礼品,连忙伸手去帮忙提:“买这么多东西,等会儿老师又要说你破费了。” 林微云也没客气,把一半的礼品盒递给他:“第一次来拜访恩师,总不能空手吧。” “你能过来,老师已经很开心了。”杨树泽下意识回。 林微云反应过来什么:“你跟老师说了?” “揽下这样大的功劳,实在良心不安。”杨树泽带她进了楼栋,笑着解释,“早上我就跟老师说了,国外的公寓和专家,都是你联系的。” 林微云则道:“也没什么,我是担心孙老师把我当外人,不肯承我心意。” 果然,进了屋,孙老师早已站在玄关候着,见到她的第一时间,就眼含热泪,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林微云明白他的心情,就好像在迷茫海面,终于抓到一根稻草。 “老师,我们坐下聊吧。”杨树泽怕他情绪太过激动,扶着他,将人拉到客厅。 林微云见到他手背一片红,大概是刚刚被汤烫到的。 而此时,许老师正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静静望着窗外,见到林微云她们进来,也只是无意识看了一眼,随即又转过了头,眼神委屈巴巴。 大抵是意识到刚刚自己犯错了,像个怕被大人教训的小孩子。 房间看着比较老旧,但是墙壁上充满了生活的痕迹,只是现在已经收拾空荡,除了那张椅子,还有要吃饭的桌子,沙发什么的,都已经被卖掉。 杨树泽说,这个房子已经被卖掉了。 林微云忽然有些伤感,所谓的饯别宴,不是她们跟孙老师的道别,而是孙老师跟家的道别。 这让她想起老林走后,她离开林宅时的心情。 孙老师大概比她还要难过,因为从此以后,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个屋子了。 吃饭的时候,孙老师一边给妻子喂饭,一边说起要出国治病的原因。 “已经两年了,她的病情突然恶化,国内专家跟我说,可能挨不过今年冬,但如果去国外,或许还能再延迟个一两年,”他看着痴痴傻傻的妻子,笑容依旧温和,“很多人都劝我放弃,可我舍不得。” “要吃——吃——啊——”许老师歪着脑袋,张开嘴,等着孙利华喂粥。 孙利华小心翼翼喂了一小口,又帮她把嘴巴细心擦干净。 林微云看着这一幕,眼眶顿时泛酸,“那就去试试吧,肯定会有奇迹的。” 就像她和外公那样。 “我知道出国治病比想象中的难,但我私心就是想,让她再多陪陪我,我们没有孩子,但如今,她就是我的孩子……” 孙利华牵着妻子的手,看向林微云:“小林同学,谢谢你,给了我们希望,你一定花了很多心思。” 他从没想过,会有学生因为一周的授课恩情,就给他这样大的帮助,这不仅仅是钱可以做到的,还有各方面的人脉,而她只用短短几天时间,就做到了。 可赵老跟他提过,他这位学生,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所以,孙利华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姑娘,到底费了多大心思才帮他做好这些事情。 林微云想说,这些都是她丈夫做的。 但下一秒,孙老师忽然将杨树泽推了出来:“小林同学,你做的这些,老师这一生可能无以为报,但唯有树泽,他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学生,也相当于我半个儿子,以后在北市,他可以代替我照顾你。” “啊?”林微云跟杨树泽同时发出惊讶声,随后看向彼此,目瞪口呆。 孙老师笑了一声,海城相处一周,他已然看出自己这个学生喜欢林微云,也觉得两人很般配,像年轻时候的他跟妻子两人,都喜爱音乐和演奏,有共同的梦想和目标。 “小林同学,我这个学生,平时一心沉醉于琵琶,这些年,也没正经谈过个女朋友,所以他若有照顾不周之处,你尽管指出……” “老师!”杨树泽连忙打断他的话,有些无奈:“您在说什么呢?” 林微云愣了一下,这下才后知后觉,孙老师这是在拉红线,顿时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孙老师,那个……我已经结婚了。” 孙老师:“……” 杨树泽:“!!!” —— 这顿尴尬的饭吃完没多久,林微云收到温庭深的信息,说已经过来接她。 林微云也觉得谈得差不多了,便跟还在震惊中的孙老师告别。 依旧是杨树泽送她出小区。 “刚老师说的话,你别放心上。”杨树泽挠了挠后脑勺,“希望我们以后,还能是朋友。” 林微云仰头看他,笑得从容:“理解,孙老师这是爱惜你,就跟长辈想看到孩子们早日成家一样,不过老师都替你着急了,你心里就没有个喜欢的女生?” 杨树泽看着她澄澈的眼眸愣了一下,摇头:“还没到缘分吧。” 说起缘分,林微云倒是很赞同,“是啊,爱情这种事情,讲的就是一个缘分。” 缘分没到,怎么撮合都没用,缘分到了,老天爷拆不散! 杨树泽不禁打趣她:“难道你早婚,是家里人安排的?” 林微云摇头:“不是。” 她英年早婚,全是某人的诱惑。 “大学谈的?”杨树泽忍不住好奇。 “也不是,我跟我先生的相遇相爱,还挺特别的,有时间,我再跟你说。” 毕竟,这个故事,说来话长。 不过提起温庭深,林微云脸色不禁露出幸福的笑容,连带着跟杨树泽说话,都带了几分温柔。 这种温柔落到几米开外,温庭深的眼里,便有些碍眼。 他坐在车里,修指搭在方向盘上,冷艳看着他的妻子与别的男人谈笑风生,而这个男人,对她还有觊觎之心。 更重要的一点,那男人跟林微云有着同样的兴趣爱好和事业,未来还要成为合作默契的队友。 温庭深眯着眼睛,推开车门。 他觉得,这姑娘桃花有点多,偏她又不方便戴戒指表明已婚身份,那这斩断桃花的事情,哪怕再不齿,他也得做。 然而刚下车,林微云就瞧见他了,开心地招了招手,又跟杨树泽摆手告别,然后飞跑到他身边,抓着他手臂笑得生动。 “等无聊了吧!” 温庭深低头拨弄着她的发,勾至耳后,语气有些幽幽:“聊什么,这么高兴?” 林微云:“没什么呀。” 总不能说,孙老师要给她跟杨树泽拉红线的事情吧! “没什么笑得跟朵花儿一样。” 林微云:“……” 一刹那,她好像突然发现,这些天某人的别扭,来自哪里了。 “温先生,你该不会是……吃杨师兄的醋吧?”她踮起脚尖,凑在他耳边低语,有些不可思议。 某人鼻子轻哼一声,将头侧到一边。 林微云头跟着歪了过去,看他有些高冷的神态:“我觉得杨师兄这个人吧……确实挺不错,三观比五观正——” 眼见某人瞥她的眼神有些危险,吻就要落下来,她连忙缩回了脖子,伸手抵住他下颚,迅速改了口:“挺适合我家禾禾的!” 温庭深眸光微顿,热吻落在她手心,有些好笑:“怎么有兴趣改行当红娘了?” “是禾禾总是跟我说,要我给她多留意留意身边的优质男士。” “哦,林小姐眼中的优质男士,是这样的?” “这样的已经很稀有了好不好!”虽然相处不多,但是林微云能深切感受到,杨树泽是一个有担当又温暖的男人,尤其长得还不错,学历高,又前途无限,这当然要给自家好姐妹留意着! “他算稀有,那我算什么?”温庭深拿下她的手,俯身逼问。 对上他锐利的眼神,林微云总算体会到了,男人的胜负欲无所不知。 她晃着他的手臂,拿起惯用的招数跟他撒娇,语气甜软:“你当然是——唯我独有呀!” 温庭深笑一笑,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横竖身后的那位优质男士,也不会对她再有特别的心思了。 他心满意足搂着她的腰往副驾驶位走去,语气宠溺:“走吧,老婆大人。” “小林同学!” 两人正要上车时,身后传来孙老师气喘吁吁的声音。 林微云回头,便见孙利华提着一只琴盒,小跑过来,刚转身往小区门口去的杨树泽也跟了过来。 “孙老师,怎么了?” 孙利华站稳后,直接拉开琴盒,是一把保养很好的酸枝老蝙蝠头琵琶,“这是我进央团后一位恩师赠予的,是个老物件,有点价值,里面还有一些我作曲的经验片段,一并送给你。” 林微云下意识就要拒绝:“不行,老师,这个太贵重了!” “小林同学,老师没多少时间跟你客气,刚喊了邻居帮忙照看家里,才得空跑出来,”孙利华不由分说,将琴盒一并送到她手里,语气欣慰:“老师也没有其他的可以送你,唯有这琵琶,是我珍爱之物,也希望你以后,能兴礼仪之邦,奏国乐无双。” 林微云还要再说什么,一旁的温庭深却忽然道:“既是孙老师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孙利华这才抬头看向站在林微云身旁的男人,看清面容时,不禁一惊:“怀——怀景?” 温庭深扯了扯唇角,温文尔雅:“孙老师,许久不见。” 林微云抬头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认识?” 杨树泽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这个男人,之前livehouse那晚,远远一瞥,只觉这人气质矜贵,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老师喊他名字,都带着几分钦敬。 “小林同学,你跟怀景……”孙利华惊讶之际,不由开口问。 林微云连忙介绍:“他就是我丈夫。” 她还想说,那些事情都是温庭深的功劳,却被温庭深一把拉住手腕。 “孙老师,我还有个饭局,今天就不跟您多聊了,有时间,我会去国外探望您跟许老师。” “好——” 孙利华显然还在消化林微云那句话,直至两人上了车,才蓦然醒悟,“原来,是他老人家的外孙媳妇,难怪……” 杨树泽有些懵:“老师,您说什么?” 孙利华转身看了下自家学生,叹了一口气:“小泽,今天老师差点好心办坏事了。” 说罢一边往回走,一边摇头:“幸好幸好,你还没那么喜欢的话,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吧。” 杨树泽有些无奈跟上:“老师您瞎说什么呢,人家都结婚了!” 只能感叹缘分太浅,相识太晚。 不过作为同行,他很期待有这样一个棋逢对手、惺惺相惜的队友。 —— 而高速路上,黑色宾利往湖山居度假山庄的方向,疾驰而去。 林微云还在疑惑刚刚的,询问温庭深:“你跟孙老师认识,为什么之前不说?” 温庭深看了她一眼,无奈叹了口气:“外公特地交代的。” 孙利华年少家庭清贫,自学琵琶成才,后来被保送入了海音学院,又考入央音,一路凭借着才华在北市站稳脚跟,当然也跟他得过不少名师点拨有关系,二十年前,老爷子也曾教过他一段时间,后来考入央团,成为一名琵琶演奏家,那把老蝙蝠头琵琶,就是老爷子送给他的。 温庭深以前经常被老爷子带去大剧院听演奏,久而久之,团里的老师们也都认识。 前些年,每次逢年过节,孙利华都会抽出时间拜访一下老爷子,只是这两年来往少了些,就连他这次来海城,也只是让人给吴老送了礼,没有亲自露面,老爷子心中也奇怪,还是温庭深从林微云这里才得知,是许老师生了病。 “孙老师为人清高,大概是不想麻烦外公,才没有让人透露这件事情,外公想帮助他,只能借你的名义。” “原来如此。”林微云顿然明白。 回头看了眼座位上的琵琶,不禁感慨:“也难怪,生活这样艰难,他不惜卖房卖车卖家具,也没想过要把琵琶卖掉。” 那是来自恩师的寄托,他将之传承于她。 林微云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有点重,老林、老赵、外公,如今加上孙老师,这么多人对她寄予厚望,她只希望有朝一日,能不负他们所望。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 刚刚这样阴差阳错碰见,孙老师十有八九猜出来了。 毕竟,凭她一个人的能力,完全做不到那样周到。 温庭深笑了一声:“外公也说了,尽量不让别人知道,你是他孙媳妇。” “这是什么理?” 温庭深言简意赅:“避嫌。” 如果团里老师都知道林微云的身份,这场面试多少会掺杂着人情味在其中,老爷子担心她会有心理压力。 这话倒是说到林微云心坎里去了,之前老赵提起这事,她都让保密了,就是想要凭自己实力进入国家队。 “孙老师应该不会让人,给我放水吧?”她生怕一身清白的孙老师,做出什么惊人举动来。 温庭深笑:“那倒不会,他会明白的。” 林微云这才放下心,靠在椅背上看他:“外公对我真好,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觉得,他就跟我亲爷爷一样。” 温庭深伸手摸了摸他脑袋,没有说,差一点,她就真成了外公的亲孙女。 只是那样,就没有她跟他的故事了。 人生就是如此,如蝴蝶扇动翅膀,每一次都会有不一样的未来,充满变数。 遗憾的同时,也会有不可预料的重逢。 “还要多久呀?” 此时天色暮晚,霞光映照,远处的山顶越来越近,林微云趴在窗户上,有些昏昏欲睡。 “快了,困你就先眯一下。”温庭深把副驾驶位置放下,方便她躺着舒服。 等林微云醒来时,天已然擦黑,车子停在度假山庄门口的停车场,温庭深正俯身要将她抱下来。 “醒了?”他笑了笑:“我看你睡得沉,考虑要不要直接把你抱到池子里。” “什么池子里?”林微云脑子还晕乎乎的,搭着他的手下了车。 温庭深揽着她的腰肢将人扶稳,俯身低语,热气呼洒在她耳畔。 “温太太,夜里山中微凉,适合泡个温泉。” 第 78 章 说到泡温泉, 林微云便有些期待, ,便被人截下。 , 一个穿着粉色衬衫, 花枝招展像只蝴蝶, 劳力士手表、不落, 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 斯斯文文。 温庭深牵着她的手, 侧眸介绍:“粉色那位,湖山居老板耿山河,……” 话还没说完, 两人不由分说,将温庭深拉住往前走。 “总算来了!我以为你今天又要放我们鸽子!快点, 大家都等着!” 花蝴蝶有些激动,随即又欢快地跟林微云打招呼:“这位是嫂子吧,久闻大名, 深哥终于把你带来见我们了!” 林微云大大方方同他浅笑:“你好, 耿老板。” 转而又跟他身后的叶宇宁点头。 耿山河嘴里的“大家”,有点吓到林微云, 她偏头看向温庭深,目光有些忐忑。 她平日交际就少, 聊得来的几个朋友都是因为兴趣和专业,比如孟其姝、关跃亭,但要她突然就和一众从来不认识的少爷们谈笑风生, 她做不来。 温庭深握紧她的手低语:“不用怕,也不用说什么,我们打两手牌就走。” 他本就是被那些催着要见嫂子的人烦的, 带她过来,也是想着好好泡个温泉,让她放松放松,能同他们见面打个招呼,认识认识走个过场就够了。 他不需要她这么快速融入他的圈子。 有了温庭深这句话,林微云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如果他们还在谈男女朋友的阶段,或许她还会忸怩,但如今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这些场合早晚免不了,还不如尽快习惯。 林微云以为今晚在场的都是男人,然而包厢门被推开,里面人正在打牌,门一开,嘈杂的声响倏然静下来,十来双眼睛看了过来。 屋内耀眼的巨大水晶灯,都比不上他们目光明亮。 “庭深哥哥!”有个甜甜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随即一个小身影扑了过来。 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大概十八九岁,穿着白色公主裙,容貌秀丽。 “庭深哥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温庭深直接伸手将她挡在一米开外,皱着眉:“好好说话。” 林微云眸子转了转,看着跟前的小姑娘思绪飞转,她记得温庭深说过,温吴两家除了温若涵,没有其他姐姐妹妹,所以,眼前这姑娘……她眯着眸,一脸高深莫测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小青梅? 小姑娘皱着一张脸,眼巴巴看向温庭深:“庭深哥” 耿山河在一旁咳了一声:“瑶瑶,过来叫一声嫂子。” 关书瑶嘟着嘴,心里气呼呼,脸色不佳,语气更是冲人,转头往林微云这边看去,“什么嫂子,我才不信——” 然而她目光看到林微云时,戛然而止,嘴巴张大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琵……琵琶精!” 她捂着嘴,惊呼出声,整个人像是蹦了两下,跑到林微云跟前,眼睛忽闪忽闪:“你是林微云!” 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林微云懵然点头,有点没反应过来当前的情况,侧头看向温庭深。 某人挑了挑眉,有些无奈看她。 后来,林微云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关跃亭的妹妹,这两年正在学琵琶,大概是因为她小有名气才认出的。 不过由此也看得出来,关跃亭这人嘴巴是真的紧,这小妹妹一看就很迷恋温庭深,作为亲哥,竟然也没透露半点他已婚的事情,搞得小姑娘见到她的那一刻,既惊喜又难过。 虽然林微云暂时还没搞明白,这份惊喜来自哪里,但被她欣喜若狂拉着往里面走的时候,她对着小姑娘不禁多了几分好感,目光看向温庭深,下巴抬了抬,让他别管自己。 整个包间宽敞华贵,只中间摆了两桌,一桌在打牌,一桌是女孩子们围在一起吃东西聊天,女孩不多,都是自家带来的妹妹,关跃亭人在海城,关书瑶听说今晚的聚会有温庭深,便求着别人带她一起来,但此刻,她也顾不上什么温庭深了,拉着林微云就去了女孩那一桌。 “林姐姐,怎么是你呀!哈哈哈哈……” 温庭深目光下意识跟上去,却被耿山河拉去了隔壁桌。 “深哥放心,那些妹妹不敢造次的,你就先陪兄弟们玩两把吧!” 见到他来,牌桌上的人纷纷起身,让出了主位,恭恭敬敬喊了一声“深哥”。 洗牌的时间,几个男人已经聊了起来,从金融圈到科技圈,再到实时热门话题,最后转到他结婚这件事,有人多嘴问了一句,“深哥,嫂子是哪家贵千金?好像没在北市见过。” 其他人也心存疑惑,他们自小一起长大,都是北市有头有脸的公子哥们,平常谈恋爱没什么讲究,大多是玩玩,但结婚很重要,都是各大家族之间的联姻,有政治强联,也有政商结合,总而言之都是为了家族未来考虑。 只不过温家是家教比较严谨的一族,子女不允许乱来,温家大哥温庭轩的妻子虽然也是出身红色世家,但两人是自由恋爱,倒是温庭深一直也没个动静,还一头扎进海城创业,各大家族想跟他联姻,都找不着机会。 忽然得知他结婚,还是前两日,耿山河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说是过两天正值温泉度假山庄三周年,要邀请兄弟们过来热闹热闹,直接炸出了一拨人,个个都说要带着新妹妹来捧场,一个全是男人的群,话题自然不会那么纯洁,有人打趣这次的妹妹还是上次的妹妹?那人回,早换了,模特不得劲儿,找了个女明星,漂亮又黏人,还说什么兄弟们有需要的话,可以带闺蜜团过来…… 眼看话题就要歪了,耿山河连忙制止:“让你们来给我周年庆,不是让你们搞关门大吉!” 群里隔着屏幕发出一片鹅鹅鹅鹅鹅鹅声,有人提议带上女朋友就好了,毕竟是泡温泉,一个人泡多没意思,跟一群大老爷们泡更没意思,当然,如果没有女朋友的,可以提前说一声,介绍个当红一线小花不成问题! 999+的高楼里,有不少艾特温庭深的,都是调侃他什么时候领个妹妹来。 毕竟群里的单身贵族,也就他跟耿山河、叶宇宁三人,时不时被人艾特出来打趣一番也是常事。 这要搁从前,温庭深根本不会去群里特意爬楼看,看了也不会回,直接无视。 但那晚,他宿在公司,刚给老婆穿好衬衫,半夜三更的,看到耿山河十一点多单独给他截图私发的信息,说大半年没见了,这次不抽时间过来捧个场,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温庭深搂着熟睡的人儿,想着也要去一趟北市,便应了下了,回了一个好字,再去群里看了两眼信息,点了那无数条艾特他的信息。 【@温庭深深哥来不来?一线小花,绝对超值!】 他们这些兔崽子是打定主意,这位大哥根本不会打理,故意艾特好玩的,也没指望正主会出面回应。 然而此时夜深人静,群里一片寂静,正主忽然上线,在群里忽然发了一条信息:【已婚,勿cue】 群里自然也有夜猫子没睡,又或者跟他一样,事后清醒玩手机的,看到他信息冒出来的那一刻,疯狂轰炸。 【!!!!】 震惊的不是他半夜三更回信息,而是已婚那两个字! 【已婚?深哥没开玩笑吧?】 【深哥是不是被盗号了?】 【卧槽!这个点还没睡的男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 面对轮番轰炸的询问,温庭深也懒得一一回复,慢悠悠又发了两条信息。 【女朋友就别带了,非要的话,就妹妹吧】 【亲妹妹】 底下一堆国粹如万箭齐发的刷屏,他笑了一声,将手机丢到床头柜,怀里的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欺身贴了过去,又将人抱个满怀。 也就只有耿山河,不愧是当老板的,知道他让带这些人带妹妹过来,纯粹是担心他们带过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让这位嫂子感到不舒服。 毕竟无名无分的,这么正式见他的温太太,不成礼数。 但眼下,他也挺好奇,这位看着温婉清冷的女子,究竟是哪家千金,又是怎么入了温庭深的眼。 温庭深侧眸看向被关书瑶缠着说笑的妻子,目光温柔,薄唇轻启。 “她不是本地人,也并非豪门贵族,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琵琶演奏家,也是我温庭深费尽心思追来的妻子。” 他温情脉脉坦白了她的身世,却也用这种宠溺的口气,堵住了所有人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深哥好福气!”叶宇宁微笑着感慨。 确实是好福气,在这个圈子里,能全凭心意娶自己爱的女人,是他们最大的福气。 温庭深收回目光,看向叶宇宁:“你也不错。” 生在这个圈子,想要全凭心意做事,第一步就是要跳出舒适圈,比如叶宇宁。 又闲聊了一会儿,他淡然起身,“我去喊她过来玩两把。” —— 而隔壁桌,被关书瑶抱着手臂摇晃的林微云,正一本正经给小姑娘补习着。 刚她一坐下,小姑娘就直勾勾盯着她:“林姐姐,我能跟你请教一些问题吗!” 面对自来熟的小姑娘,林微云也是盛情难却,她以为,这姑娘会问一些关于温庭深的事情,也做好了要被下挑战书的准备。 然而,关书瑶问的问题,直接让她瞠目结舌。 “林姐姐,你那个轮指我学不来,把我虐哭了!能教教我吗?” 说罢,她翻出林微云很久之前,在微博po出的一个琵琶轮指第一视角的视频,一脸的欲哭无泪:“我看了无数遍,脑子告诉我会了,手却说了一万遍臣妾做不到啊!” “这个,我要看看你的,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林微云笑着安慰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回头我纠正你手势,你每天坚持多练练,量变一定可以引起质变的。” 对面的姑娘们看到视频,也纷纷凑头过来看,被视频里林微云的无影手直接给震惊住了。 “太厉害了!” “我也想学琵琶了!” “姐姐,教教我吧!” “我学过古筝,跟你这个完全相反呀,看着都头皮发麻,速度也太快了!” “姐姐,开个班吧!” …… 林微云没想到现场变成了拜师大会,一脸错愕。 关书瑶也嘟囔道:“难怪庭深哥哥喜欢你,呜呜,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林微云不解。 “所有人都知道,庭深哥哥喜欢琵琶呀!我为了他,还专门去学了琵琶,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林微云诧异:“你是因为他才学琵琶的呀?” 关书瑶有些害羞:“刚开始是,不过我学了两年,现在是我自己很喜欢!” “那……你还要我教啊?”林微云忍不住逗她。 没想到这个小情敌,还有几分可爱,不愧是关老师的妹妹。 “要!”关书瑶一脸坚定,举手发誓:“姐姐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对庭深哥哥一点觊觎之心都没有了!” 其他姑娘都捂着嘴偷笑,还没开口打趣,便见温庭深走了过来。 她们几个虽然自小也认识温庭深,但因为这男人向来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表情,而她们一来性格没有关书瑶那么活泼,二来也没有个她那样的好哥哥,跟温庭深是发小,又因年龄差摆在那儿,平日根本不敢上前搭讪。 然而正是姑娘们眼里的冷冰冰的男人,却在众人面前,毫不避讳,俯身靠过来,手肘靠在她肩上,手心捧着她那一侧的脸颊,将人压了过来,随后用唇瓣轻轻碰了碰眉心。 “过去认识一下?”声线也温柔至极。 林微云没想到他会当众撒狗粮,自己刚还跟一众小姑娘玩成一片,这下直接羞得不敢见人了。 尤其是不敢看关书瑶那受伤又无辜的水润杏眸,怎么说也是几年的仰慕之情,岂能说放下就放下。 好在刚刚加了小姑娘微信,她低声说了一句:“关于练琵琶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问我。” 这句承诺,总算安抚了小姑娘破碎的心,含泪点头。 温庭深搂着她过去时,林微云忍不住抬头,轻声细语:“好可怜的一朵,小桃花苞儿。” 他低眸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等到了他的位置,他拉开椅子,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按下坐着,再抬眸看向对面一桌人,啧了一声:“叫嫂子吧。” “嫂子好!” 对面整整齐齐的公子哥们,恭敬喊了一声,这阵仗,林微云有点招架不住,五根手指头颤了颤:“你们好……” 与男人打交道,尤其是这么多男人一起,她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然后看了眼桌面的牌,转头问温庭深:“这是玩什么牌?” 耿山河在一旁帮忙回答:“掼蛋!最近挺流行的,嫂子会吗?” 林微云坦然摇头,别说这个没听过的名字了,她只知道斗地主。 耿山河笑:“没事,有深哥在,嫂子你只管抓牌!” 林微云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牌了,确实有点好奇,反正有温庭深在。 于是,在温庭深的指导下,她前后玩了两局,才大概懂了规则,原来是要跟对面的叶宇宁一起打旁边的两人。 不过旁边这两人玩得太菜了,全程互相指骂对方是猪队友,而林微云身后又有温庭深坐镇指导,她跟对面的叶宇宁都赢得盆满钵满,大杀四方。 中途,她看着抽屉里满满的马赛克筹码,低声问温庭深大概赢了多少。 温庭深漫不经心看了一眼:“七八万吧。” 林微云深吸了一口气:“……” 原本说好的打两手就走,结果因为太上头了,一不小心就玩到了九点多,还是她肚子咕咕叫让一旁的温庭深听到了,才尴尬收了牌,偷偷瞄了温庭深一眼。 林微云是想走来着,但是这一路亮绿灯一路赢牌,赢了钱就拍屁股走人,多少有点不道德。 最后还是温庭深起身,牵起她的手,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人,淡淡说了一句:“失陪了。” 然后便将人带走,留下满屋看着他春风得意的背影,只能咬牙切齿的男人们。 “深哥太坏了,不让我们带妹子,自己这么早就带老婆去泡温泉!” “耿老板,我不管,明晚我也要独栋小别墅!” 耿山河嗤了一声:“什么时候你丫讨上老婆再说!” —— 耿山河确实给两人安排了独栋小别墅温泉房,离中心偏远些,过去都是庄园观景车载着,远远便见橙色灯光照亮着整栋楼,隐约可见泰式风格的建筑物,想来白天看着会更漂亮,房间内有榻榻米、一整面落地窗户,还有庭院温泉泡泡屋,私密感极强。 有服务员早已准备了晚餐等候,餐点还不错,林微云饱足一顿,转身见温庭深在处理公务,感应到她投来目光,抬头温浅一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去泡个温泉?” 林微云想着这两日他丢下公司陪着自己,大概也只能半夜抽空处理公司的事情,便没有缠着他,自己去换了泳衣。 庭院的泡泡屋正冒着热气,隐隐有硫磺消毒的味道,也不知道温庭深从哪儿给她准备的衣服,看着不像泳衣,倒像那种情趣内衣,堪堪一块杏色薄布料,用细细的肩带撑着,只包裹住腰臀,山间的夜风吹在身上确实有点清凉,她迫不及待拾级而下,沿着阶梯往温泉池里坐下去。 池子不小,可以容下五六个人泡,直至被暖融融的温泉包裹住全身,她才舒服喟叹出声,感觉这些天的疲惫随着热气全然消散。 温泉池紧挨着房间落地窗,抬头看过去,正好能看到温庭深侧坐在窗边的桌子,身姿端正坐着,盯着电脑,一脸认真严肃,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温庭深侧首看过来,目光迷人。 两人仅隔着一片玻璃,彼此相望。 头顶橙黄灯光剥开深夜幕布,笼罩在仙池中的美人鱼身上,瓷白肌肤,闪闪发光,女孩歪着脑袋趴在池边,一双乌黑的狐狸眼,潋滟动人望着他。 她捧起水花泼了过去,打在玻璃窗上,如水月镜花。 温庭深纹丝不动,只静静看了她两眼,眸色深邃,而后回过头,又继续敲电脑键盘。 竟然不为所动! 林微云哼了一声,偏过头不再看他,转而仰望头顶星空,漆黑的浓夜里,树梢随风而动,传来沙沙声,像是大自然拨动琴弦,庭院的风铃也发出了美妙的乐声,还有山间各种鸟声蝉鸣,如伴奏和弦,自成一曲。 她缓缓闭上眼,全身放松享受着这场盛大的音乐会。 渐渐的,她也登上了舞台,坐在山间最高的树梢上,抱着琵琶面朝轮月,转轴拨弦,一曲《平湖秋月》彻响大地。 不知何时,哗啦水声传来,漾起一波水圈,从胸口蔓延,而后一副温热的身躯从后背贴过来,他亲吻她耳垂。 “睡着了?” 林微云半睡半醒,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工作结束了?” 她以为过去了很久。 但其实只有不到二十分钟,他就无心放她一人在外面了。 有些凉意的唇落在肩颈处,他语气沙哑:“嗯。” “唔——” 丰润的红唇被他衔起吻着,林微云抬了抬脖子,头向后仰,方便他加深这个吻,尝到了他嘴里红酒的甘甜,大概是刚下温泉时,他顺道喝了一口。 这个吻,他接得蓄谋已久,她倒是漫不经心,低笑着似梦呓:“我刚听了一场……很特别的……唔……演唱会……” “怎么特别?” 小姑娘没有回应,大概是被他吻得昏沉了,倚在他怀里紧闭双眼,像是要睡着了,他又再问了一遍,她才断断续续说。 “闭上眼,世间万物,好像都在为我吟唱。” 她很开心,伸手指着夜半空的树梢:“那是小提琴。” 又指了指树上的鸟儿:“那是长笛。” 手指一弯,树下的蝉鸣:“那是二胡。” 而那依旧响亮的风铃声:“那是木琴。” …… 温庭深莞尔,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他俯身继续亲吻她柔软的耳垂:“那我的阿云呢?” 林微云:“当然是琵琶呀!我站在最高处,是它们的指挥家……” “真厉害。” 带着宠溺笑意的吻逐渐向下延伸,“要不我们,再增加一组乐声?” 林微云却拧着眉,冷不丁说了一句:“你别戳我呀!” 戳? 温庭深低头,笑容有些无奈。 看来是真的泡迷糊了。 他挑着眉探手过去,握住她懒懒靠在石壁上的腰,将人抱到腿上。 夜幕深垂的晚上,月光缥缈落在小姑娘脸颊上,依稀可见被热水蒸得泛红,雾气缭绕之下,是一大片比月光还要嫩滑的肌肤,泳衣早已被奶白色的泉水浸得透明,贴在身上,宛若无物。 林微云低呼一声,睁开眸,一眼撞见他的深眸,比头顶星空更加深邃。 大概是因为,只有她这一颗星星。 “哪里戳你了?” 温庭深只围了一条薄浴巾出来,入水之后便扔到水池边缘了,水雾之下,露出结实的胸膛,肌理完美。 让她面红耳赤的,当然不仅仅是这令人垂涎欲滴的美色,还有他昭然若揭的膨胀欲.望。 林微云脸颊滚烫,也不知道是热气蒸得,还是气血上涌。 他明知故问,还存心使坏将她抱上腿坐着。 “阿云,那这是什么乐器?” 他就像是踩着大自然的节拍,坏坏地挺起腰,将她送出了水面,又扣着她后背不让人逃开,眼眸半眯含笑问她。 林微云小脸一皱,情不自禁呼出声,慌乱中抓住他肩膀。 才刚让泉水泡轻松的肌肉,在他破水而入的那一刻,瞬间绷紧得厉害。 “我……我不知道……”她嗓音不自觉的颤,像是落入他掌中的美人鱼。 “那就再好好感受一下。” 水花再次被用力拍打起来,溅到她清凉的肩背上。 “……” 偏偏这个时候,他还要她思考。 但她脑子像是进了着咕噜噜的泉水,哪里还能抽出思绪想象,搂着他的脖子,上下水面,被迫听着这段由他掌控而发出的独特音乐。 有一种天地间,唯有他与她沉沦的酣适。 “阿云?” 他的声音,就跟他的力道一样,克制又汹涌。 仿佛今天她不给个回答,就逃不出这一方池水,林微云如脱水的鱼儿靠在他肩窝,仰嘴呼吸,思绪停停又转起。 所以,像什么乐器呢? 闭着眼,沉沉浮浮。 轻薄的泳衣早已沉入水底不见了踪影。 耳中是水波轻拍着石壁,发出“哗哗”的击鼓声,又时而轻缓如木鱼咚咚响,时而急促如密雨簌簌滴落。 这是他跟她的演奏会。 林微云抖着身子,可恨指甲不长,造不成什么伤害,只能侧首狠狠咬他耳廓。 老天! 她快不行了。 说好让她来放松筋骨的,却原来是这种方式的放松! 许久过后,寂静的夜空里,只闻“哗啦”一声,温庭深终于将她抱出水面,只是依旧还留在她身体,踏上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路,一高一低,走得极慢。 林微云咬着牙关,虽然方圆几百米只有他们两人,但这深夜如此安静,就连草丛里的蝉鸣都清晰可见,她更加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直到回了房间,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才敢放纵自己,开始一场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演奏会。 温庭深将她翻身坐起,扶着纤若柳条的细腰,声音暗哑将主动权交了出去,“阿云,这次你来做指挥。” 第 79 章 在北市游玩了两天, 终于到了周三,是林微。 为了这场面试,她准备了许久, 整个流程下来, 倒不觉得难, 果然, 几个工作日后, 自己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复试, 而后便是漫长。 回到海城,。 而令林微云头疼的是,读书住哪里她还没决定好, 宿舍还是家里,或者再租个小公寓? 她虽然很想住家里, 也有司机负责接送上下课,但研一课程会比较多,到时候想睡个懒觉都不行。 而直接住校, 她可以选择没有早课的前一晚回家, 有课就睡在学校…… 当然,某人不会同意。 她想着, 要不在学校附近租个小公寓,虽然有点破费, 但这无疑是最优的选择了,只是让某人委屈点,想她的时候过去找她。 温庭深洗漱完, 从浴室吹了头头发出来,便见她趴在床上,拿着平板正在某同城上找房子。 他俯身拥了过去:“还在纠结?” 林微云抬头:“要不我租个小公寓, 你下班早,就回我的小公寓,下班晚就回这里。” 温庭深将她揽到怀里,淡笑:“那我恐怕没法加班了。” “为什么?” 他低头亲吻她耳垂,低声发笑:“每天都想回你的小公寓。” 林微云推了推他肩膀,说他没个正经。 力道不轻不重,被他顺势抱起,翻身趴在他身上,而后扣着她后脑往下压,他就懒懒靠在床头,衔着她优哉游哉亲吻。 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时候,林微云脑海里忽然浮现湖山居那晚,她也是这样坐在上面,被他扣着腰荒唐又无力的画面。 她第一次做指挥家,累到差点断气! 吻了许久,她气喘吁吁趴在他颈窝,指尖滑进他睡衣的领口,在他胸口画圈圈。 “我跟你说的,是正经事……” 温庭深揉着她后颈:“我也有正经事跟你说。” “那你说吧。”她懒懒抬头,灵动的乌眸泛着水光。 被他这么一亲吻,哪哪都湿润了。 温庭深实在太爱她这种反应,手指漫不经心捻着,指腹被水浸泡着,哑声提醒她,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家。 “……你是说清溪春庭?” 在他手下,林微云的思绪总是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想起,他送她那套别墅,早已装修完毕,空了差不多两个月了。 温庭深点头,指腹只在边缘打转,没有进去。 林微云手指搭在他衣领边缘,攥得有些指甲泛白,月牙儿都消失不见了,“那你上班……” 从清溪春庭到学校,确实比国际公馆出发要少至少一半路程,但这样,好像他去公司就远一些。 “不是想住别墅吗?” “有吗?” “嗯,那天早上,你自己说的。” 林微云扭了下腰身,经过他十分刻意的提醒,才想起,湖山居第二天,她起得很晚,一晚上折腾到天明,她大概十一点才悠悠醒过来,也因此错过了山中最美的晨景。 树树皆夕阳,山山唯曙光。 这还是他们宣传上的广告语呢! “突然觉得,这种田园风格的别墅真好,前院种花草,后院有泳池,山水环绕,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这要放在海城那寸土寸金的魔都,有个这样的别墅可别太享受了! 虽然遗憾错过,但也成了心中的挂念。 “我已经让人按你的喜欢的风格,把庭院也装修了一番,最迟月底,我们就可以搬进去,到时候钟姨跟德叔也住过去,等下个月,我们接外公过来……” 温庭深灼热的吻向下,言语间已经替她解决了困扰许久的问题。 作为嘉赏,也或许是那晚之后,林微云发现了新大陆,她今晚格外主动。 事后,她无力躺在他怀,看了眼时间,一本正经跟他讨价还价:“温先生,咱们要约法三章,以后超过十一点,你就得克制一下……” 天天这样折腾,她别想有个好精神去上课。 “嗯,”温庭深吻着她有些湿润的发,沙哑发笑,“那温太太别太主动,不然我也没法上班了。” 闻言,林微云再没力气,依旧气得张口咬上他下颌。 —— 研一开学比较迟,开学典礼那日,温庭深特地让德叔先开车送林微云去学校。 对比新生而言,林微云没什么激动的心情,毕竟这个被誉为中国近代音乐史的学校,她已经看了四年了,未来还要看四年。 唯一的区别:她已婚。 车子直接开到了研究生院门口,虽然这次开过来的是银色保时捷,不是他那辆帅气的黑武士,但还是有点过于嚣张,林微云便让德叔把车停在门口,打算自己走路去操场。 温庭深也跟着下了车,从后备厢拿出她的琴盒,帮她背到肩上,又把渔夫帽给她戴上,语气有些黯然:“真不让我送你进去?” 林微云笑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学校了,要你送什么?” “帮你背琴盒。”某人一本正经说道。 林微云:“……” 某人今天有点黏人。 “温先生,你怎么越来越像老林了?” 她还记得读初一,第一次住宿,老林送她去学校,也是这样依依不舍。 还记得那天,老林给她买了生活用品后,说好自己要先走了,让她在学校跟同学好好相处,有了朋友就不会孤单。 林微云自认那个时候,她还是挺乐意交朋友的,在宿舍里跟新同学们聊了许久,直到下午吃饭的点,才从跟室友一起下楼,出了宿舍楼便撞见老林蹲在一角正抽着烟,看到她的那一刻,立马踩灭烟头,嘿嘿笑了两声。 “阿云,我想了想,还是陪你吃顿晚饭再走吧。” 也因为那顿晚饭,老林错过了回家的最后一趟班车,林微云后来才知道,他搭了别人的拖拉机到镇口,再借着月色,沿着南溪河一路走回家的。 一想起老林,她就眼角湿润。 又想起后来,大一开学,她是一个人背着行李来到海音,当时的她,内心充满了孤独和无助,会考到海音这样数一数二的音乐学院,完全是因为老林。 她也没想过,思念之后的研一,会有一个人,送她开学。 温庭深自然懂她眼里的忧伤,他俯身揉了揉她脸颊,温柔一笑:“我也觉得,有种送女儿读书的感觉。” 他已经奔三了,而他的太太,还是在读研究生,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林微云被他逗得心中愉悦,忍不住怼他:“温先生,你真是占了大便宜!” “嗯,谁让我有这种福气呢。”某人大言不惭。 还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林微云气笑不过,忍俊不禁推着他手臂:“快走吧!不是说今天有早会嘛?” 为了送她,车子要来回两个黄浦江,也是折腾。 温庭深倚在车门,无奈抬了抬下巴,让她进去。 林微云挥了挥手,转身往校门口走去。 秋风吹起她的裙摆,阳光洒在她身上,少女背着琴盒,步调轻盈又自信大方,即便只是一个纤薄的背影,依旧能让人感觉到她全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气息。 温庭深站在原地看了许久,只觉得她身上的清冷孤独感,已不知不觉尽数褪去,她已经越来越会笑着拥抱这个世界了。 坐上车,德叔感慨了一句:“太太今天很开心。” 温庭深望着窗外浅笑,蓦然想起今早,小姑娘在衣帽间徘徊了大半个小时,就为了选一身合适的衣服。 她埋怨他给她准备的那些衣服太过高奢,在外面穿穿还好,要是穿去学校,有种炫富的嫌疑,不太合适。 但开学第一天,她又是新生代表,想穿新衣服,觉得这样才有仪式感。 最后还是他亲自出手,给她选了这一身相对来说低调,浅咖色的衬衫,古巴领大方雅致,再搭配黑色鱼尾裙,清冷知性学姐风,好看又不张扬。 果然,林微云看到上身效果那一刻,嘴角抑制不住上扬,转身抱着他撒娇,说是以后买衣服,就按这种风格。 温庭深其实是有些抵抗的。 他担心因为太过好看,他的小太太会招惹一群男大学生的目光。 但他没有权利阻止她散发自己的魅力,只能安抚自己,最起码这份魅力,是他亲手打造出来的。 温庭深笑了笑,确实有种养女儿的感觉。 —— 而此时,被温庭深占了便宜的“女儿”,还没跨入院门,就被一个女生从身后追了过来。 “林……林微云!?” 林微云回身,看了一眼那个女生,与自己年纪相当,也背着一只琵琶琴盒,长相甜美。 面对她疑惑的目光,那姑娘连忙自我介绍:“我叫沈歆,跟你一样也是研一新生,琵琶专业,很高兴一到学校就遇见你!” 这个名字,林微云不陌生,老赵跟她说过,今年央音琵琶专业只录取了三个人,一个是她保送上来的,另外两个是其他省考进来的,一个叫沈歆,一个叫程思澈,是个男生。 “很高兴遇见你!”林微云也有些意外,两人缘分竟然这般好,“你怎么认出我的呀?” 两人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开心交谈。 沈歆笑着说:“琵琶精林微云,民乐圈应该没几个不认识你吧!更何况,我们两年前才一起参加了敦煌杯琵琶大赛,你忘了?” 林微云仔细回想了一下,渐渐有些印象了,惊喜道:“是你呀!” 当年,她拿了琵琶专业组的金奖,许歆拿的银奖,两人有过一次顶峰合影的缘分。 只是那个时候,她性格比较冷淡,所以没有特意去记住这个女孩,说来竟有些惭愧。 两人一路交谈甚欢,到了操场,一百多名研一新生已经差不多都到齐。 而这一次,林微云又要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 每年这种致辞,她都快说腻了,但这次不一样,她代表着央音,底下是来自全国各大院校的顶尖学子,所以不得不严谨以待,甚至为此还准备了脱稿发言。 稿子是温庭深帮她修改润色的,用词措句都很正式,林微云在他面前也已经背过无数次了,说起来抑扬顿挫、自信飞扬。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引得满堂喝彩。 她清冷的身影,脚踩清风从台上走下来时,自然引来不少男生的目光。 到底是学乐器的女生,尤其是这种古典中带着一些清冷气质的高颜值女生,最是吸引人。 她刚回到位置,许歆就凑在耳边笑:“微云,你魅力太大了!我刚刚听到前后左右起码有几十个声音,都说要追你!” 林微云笑了笑,没说话。 这种事情,她早就习以为常了,以前会想着要用冷漠的态度拒绝来者,不过她现在已经找到了更好更直接的方式。 然而也是在这个间隙,她忽然想起,今早在衣帽间,被某人按在柜门亲了许久。 “温太太,你打扮得这么漂亮,我真担心那些小男生会把你勾走。” 林微云没想到他也会有这种担忧,不禁笑了:“这都四年了,也没见有人勾走,温先生你在担心什么?” 温庭深吻着她耳畔:“你现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好奇。 她还是林微云,只是多了一层温太太的身份,哪里又会不一样呢? 温庭深伏在她耳边笑了笑,没有说话,然后又是一阵深吻。 林微云攥着他的衬衫,总觉得他好像怎么都吻不够。 要不是因为怕开学典礼迟到,她一定要缠着他问清楚,最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了! 心里正对某人腹诽时,就见许歆把她的渔夫帽还了过来:“这太阳是有点大,怪我自己没考虑好,涂个防晒就过来了,你赶紧自己戴上吧,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林微云:“……”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想起了某些画面,害羞发烫导致的。 “对了,我刚在校门口,看到有一个大帅哥送你,他是你的……” 许歆下意识想问她是不是男朋友,毕竟那么英俊帅气,举止又温柔的人,除了男朋友,还能是什么。 林微云正拍着脸颊,想要热气尽快散去,听她这一问,挑了下眉,忽然就来了恶趣味:“……唔,一个远方叔叔。” “叔……叔?”许歆显然错愕到了。 林微云摸了摸躺在包包里的那枚低调粉钻,勾唇一笑。 继续乖乖躺着吧! 谁让他说话说只说一半来着! 第 80 章 的, 林微云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去琴房练琴,周末还要去工作室准备《国。 用夏禾的话来说, 她一个研究生, 。 , 还得看排期。 林微云无奈表示, 《国风之旅》, 至关重要, 因为十月中旬,他们就要能演播厅录制。 但是原来的女主持人,由于意外怀孕需要回家养胎, 节目组不得不临时更换主持人。 而关跃亭竟然找来了孟其姝! 孟其姝来海城的那一天,林微云才知道这件事情, 约了夏禾一起在国金中心商场逛街。 “那你打算长住海城了?” 三人逛完街,就直接去吃火锅了。 这种清凉的天气,很巴适! 孟其姝吃得满头大汗, 一边用纸巾擦拭唇角, 一边点头:“暂时是这个打算吧,不过公众号那边也会继续更新的, 有时间我还是会出去游玩。” “真好!”林微云笑着说:“那以后我有时间,也跟着你去。” 夏禾也跃跃欲试:“带上我带上我!” “好呀, ”孟其姝伸手与她们击掌:“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对了,你今天过来,找到住的地方了吗?”林微云问她。 孟其姝咬了一口香芋, 犹豫开口:“关老师说,让我暂时住他家。” “啊……”林微云猝不及防被辣椒呛了一下,“住他家?” 她忽然想起, 在东城骑马那日,温庭深好像对她说过,关老师对孟其姝很特别…… “你们两个……”林微云眯眸,眼里充满了八卦。 孟其姝抬手:“别多想了,就是很正常的朋友关系!他在帮我找房子,找到了我就搬出去!” “哦——”林微云尾音拖得很长。 关跃亭这是要主动出击吗? 明明有她这个好闺蜜在,他偏偏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这样搞得林微云都不敢出手,生怕打乱关老师的计划。 “关老师这人,还挺好的嘛!” 孟其姝:“这不都是朋友嘛……” 夏禾却语气幽幽道:“当初我一没工作二没住宿,关老师也没说让我住他家去呢……” “哈哈哈哈!”林微云笑着与夏禾相视一笑,眼神狼狈为奸。 孟其姝瞪了两人一眼,难得红了一次脸。 “对了,你来得正好,下个月中旬,我们要搬家,到时候,你们都来玩!”林微云也不逗她了,想着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下去。 孟其姝慢悠悠调侃:“你家温总送你的那套别墅?” “别墅?”夏禾不禁感慨,“微云,我要是跟你一样有了属于自己的别墅,我直接躺平不干了!” 林微云笑道:“要照你这思想,当老板的就不要工作了?” 她家那位老板,工作可是越来越忙了。 孟其姝点头:“是呀,谁又会嫌钱多呢,只是有了财富后,更多的是为了梦想和爱好罢了。” 夏禾撑着下巴:“好吧,我的梦想就是,赚了一百万就回家养老!建一栋小别墅,前养鱼,后养花,每天没事就弹两首曲儿听听,这不比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强?” 林微云歪头看她:“那你过两年就可以准备退休的事情了。” 据她所知,夏禾这份工作,既高端又高薪,一百万,顶多三年的事情。 夏禾算了算,还真是,顿时恋恋不舍:“那就把目标定位到一千万吧!” 先干个三十年再说! “哈哈哈哈!”林微云和孟其姝笑得前俯后仰。 果然,孟姐刚才说的话,适用于每一个人! —— 孟其姝来了海城后,林微云身边又多了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 只是最近孟其姝刚接受《国风之旅》主持人的工作,要比任何时候都忙,她们也就周末聚聚。 平时在学校上课,林微云都要忙到晚上八点才回家,但这天,由于天气原因,最后一节课下课,她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九月份的海城,初秋的气温骤然转凉,还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因为预报了好几天的台风,即将登陆过境,同时带来一阵寒流。 林微云早上走得急,也没有带伞,许歆刚好要出来囤物资,因为明天全市停工,高校住宿学生一律不准离校,虽然预感不会太严重,但总归有备无患要好一些。 两人共撑一把伞往校门口走去,许歆问她:“你那位叔叔又来接你?” 自从开学那日一句戏言后,许歆就真信了她的鬼话,以为温庭深当真是她叔叔,对于她每天有这么位年轻帅气的叔叔接送,表示很羡慕。 林微云笑了笑,想解释,但许歆眼尖,早已看到了一辆保时捷慢悠悠在院门口停下。 “微云,你叔叔来了!” 林微云:“……” 行吧,等找个时机,正式解释一下吧,再这样误会下去,被温庭深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惩罚她。 不远处的路灯下,银色保时捷长期准时准点临停的位置,温庭深迈着大长腿从车上走下来。 暮色霭霭的朦胧雨夜里,男人身形气质分外俊雅,笔挺如松,斯文矜贵。 “嘭!”的一声,手中黑伞在雨夜撑开,依稀可见雨滴小人在伞面上跳舞。 他手上提了一袋热饮。 是这些天特意为她准备的。 许歆一脸认真分析:“你这个叔叔,比当爸的还贴心。” “还……还好吧……”这话说得,林微云有些心虚。 “这叫还好?” 果然,许歆激动了,又问:“话说,你这位叔叔结婚了吗?” 林微云愣了一下:“你……”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就问问。”许歆赶紧澄清。 林微云想起,许歆说过她有个谈了四年的男朋友,笑了一下,回答她的问题,“刚结婚。” “啊……”许歆脸色肉眼可见有几分可惜。 本来还想着,既然是远房叔叔,那就算不上有血缘关系,还打算磕些CP来着。 但……竟然已婚了! 她的CP终究是错付了…… 林微云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想着要不要趁机解释一下,然而温庭深已经到了两人跟前。 “不是让你在琴房等吗?” 他声音温润中透着清凉,仿佛被这雨水浸润过,十分好听。 “跟许歆顺道出来的。”林微云一边说,一边跑到他伞下,同时低头去看他手里提着的饮料,“怎么买了这么多呀?” 温庭深将那袋单独一杯的红糖姜茶递给她,剩下的四杯递给许歆,“买给你同学的。” 一旁正看这俊男靓女,觉得也太养眼了,正暗自磕许歆,蓦然有些受宠若惊,张了张嘴,欣喜接下。 “还有我的份?这么多?” “阿云常跟我提起你,谢谢你送她出来。” 男人的声音温润如玉,语气温柔又细致,的确是一副长辈的口吻。 “哎呀,叔叔您太客气了!我跟阿云是同门,理应相互照顾!” 这声叔叔,叫得许歆有些别扭,因为眼前的男人,看着过分年轻帅气。 这不是叔叔,这是欧巴! 她那声叔叔,实在是罪过,罪过! “……叔叔?”温庭深眼眸半眯。 一旁的林微云顿时僵愣住,心中大喊:坏了! 许歆有些忐忑解释:“您是阿云的叔叔,那我也跟着喊您一声叔叔……没……没问题吧?” 很好—— 温庭深转而看向有些幸灾乐祸的林微云,目光高深莫测。 “那个……许歆,你明天就待在学校别乱走,要有什么事情,随时打电话给我哈……”林微云挣扎了片刻,拉着他就要走。 温庭深眉梢轻,由着她掩饰。 许歆不明所以地挥了挥手:“好……” 总感觉这两人全身上下,乃至头发丝都透着一股莫名的暧昧拉扯感。 许歆归咎于自己最近练琴练得走火入魔了。 直到走远了,温庭深才继续深究刚刚的问题:“温太太,这又在玩哪一出戏?” 林微云咽了咽口水,目光直视前方:“就……一个小玩笑而已。” 她当时也没想过,会跟许歆越走越近,毕竟研究生与本科终究是有所不同,大家都是成年人,在新的环境下聚在一起,每天也只是上课来到教室,下课又各自匆匆离去,彼此默契互不打扰,更像是同事的关系,充其量她们最多也就是同门关系。 至少在林微云之前看来,是这样觉得,恰好她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也没特意去解释。 但意外的是,许歆跟她竟然十分合拍,两人平常下了课就去琴房练琴,偶尔还会约着一起吃中饭、喝咖啡,再谈论一下琵琶两千多年的历史,互相请教,渐渐地,也就越走越近了。 林微云仰头,忍住笑意:“我下次,一定跟她说清楚!” 温庭深笑了一声,抬手揽住她,掌心握着她纤细的肩头,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既然阿云喜欢cospy,我乐意奉陪。” 随后十分优雅地拉开车门,护着她矮身坐进后座。 此时,还站在门口恋恋不舍的许歆,看到这温情脉脉的一幕,直接瞠目结舌,差点捏爆奶茶。 “我靠!这禁忌感也太强了!” —— 2023年,九月二十三日,正值秋分时节,台风正式登陆。 全城暴雨绵延,紧挨海岸线的部分城市受到了台风摧残,影响颇为严重。 【“白海豚”登陆,全城严阵以待做好防汛防台工作!】 电视屏里,记者正在前线播报着这两日的台风境况。 素来满大街都是人的魔都海城,也在这一日不得不按下暂停键,所有人居家不外出,仿佛又回到了疫情期间居家隔离的日子。 不过这次,林微云没有被困在学校。 而是困在某人的手心。 阴霾低沉的天气,不适合外出,但极其适合窝在家里,做双人运动。 大概是“叔叔”这声称呼挑拨到了温庭深的某根弦,他仗着家里只有他们两人,阳台、沙发、厨房、健身房、办公室都来了一遍。 林微云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瘫在沙发上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饭菜都是事后他亲自喂到嘴里的。 明明是窝在家里刷短视频追剧的最佳时光,孟其姝在关老师家把台词都梳理完毕且流畅无比,夏禾说她除了练琴,同时在追三部热剧,可爽了! 而她! 好像除了抽屉里那一箱套越来越少,似乎没有其他成就感,短视频都没刷几个。 温庭深比刚开荤那会儿还要餍不知足,索取无度! 虽然很大部分原因,是由于她刚好生理期结束,可能他憋得久了,刚好碰上这样难得安静且没有工作的好时机,情有可原。 但林微云总觉得,这两日的小温总,太过活跃,有种一触即燃的昂然霸气。 就像窗外的台风,勇猛而强劲。 台风来袭时,三十五楼的天空是阴沉沉的,乌云密布,仿佛漫天都抛洒着墨汁。 室外电闪雷鸣,室内亦是狂风暴雨,潮水翻滚,一场又一场,没有停歇。 皮质沙发上的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滑腻腻的不太舒服,她只是躺这里看个新闻,就被某人就地吃干抹净了。 “叫温叔叔……” 因为家里没有人,每次他都让她放肆喊出声,有时候甚至听不到窗外的狂风呼啸声,只有“噗噗”的声音和她喉咙不可抑制的声音,震耳欲聋。 林微云一开始自然不肯喊,这种时候喊叔叔,想想都觉得羞耻! “不……唔……” 但温庭深有的是方法磨她,腿软无力时,呼吸仿佛被抽空,明明想要他填满,却得不到满足,她也会癫狂,也会示软。 “……温叔叔……” 从昨天开始,这个称呼没经过大脑思考喊出口后,林微云所有的羞耻都被他击碎,只有深处仿佛有一道电闪雷鸣而过,刺激着她的神经。 及至最后,她再次被抛上了云端,仿佛终于从汹涌的海水里冒出身子,带着一身湿意。 她有气无力咬着他的下颌,愤怒反抗:“我要罢工!” “怎么了?” “洗沙发!” 一想到短短三天时间,家里处处都留了两人气息,林微云就羞愤至极。 过两天,钟姨回来,要是发现什么端倪,她不得丢死脸啊! 温庭深漫不经心揉着她薄针织下的饱满,语气是喂饱后的餍足沙哑:“温太太不是喜欢这样的吗?” “哪样的……”林微云质问。 温庭深咬她耳垂:“角色扮演。” 林微云简直欲哭无泪,好端端的,又给某人解锁了新知识! 从此,无法再直视叔叔这个称呼! 第 81 章【增加300字剧情】 台风过后, 的魔爪下逃出——去上课。 黑色保时,林微云搭在车门上白皙的手便要去开车门,一副迫。 温这么绝情?” 特地亲自开车送她来学校,竟然连个恋恋不舍的眼神都没有。 这一声囡囡直接把林微云的魂都叫没了。 脑海蓦然想起这几日, 被他压着喊叔叔时, 他在她耳边一口一句“囡囡”, 酥麻勾魂。 小时候家里人也会喊她囡囡, 明明是十分可爱亲切的称呼,被他叫出口,却别有魅惑。 或许是配合上他深入的霸道动作,有些羞耻, 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你别闹……”林微云只觉得双腿发软,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温庭深揉着她手心, 看她脸皮薄成这样, 只好笑了笑,回归正经。 “温太太, 你先生要出差三天, 你连个吻别都没有吗?” 倒也没多正经。 林微云气得咬牙:“……” 她是真着急啊! 谁让他昨晚折腾那么晚, 导致她今早赖了十来分钟床,早餐都是闭着眼吃的! 但想到他要出差, 林微云也就原谅他的荒唐无节制了,仰头在他俊逸的侧脸啜了一口,声音软绵绵无力:“我还想去眯一下……” “困就回家睡?”温庭深抬手想揉她瘀青的眼睑,唇角下意识弯了弯。 好像是有点纵欲过度了。 林微云用力拍了下他手背:“不许蛊惑我!” 研究生跟本科可不一样,每节课都是超有用的知识点,是花钱都请不来的教授坐镇,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回去睡觉! 温庭深手没有缩回, 而是揽过她后脑,吻上了她的唇,含着重重吮吸了几秒。 林微云有些气,她早上为了让气色看起来有精神一点,特地多涂了一层口红! 这下好了,全被他吃了! 感受到她的拳头挥落在心口,温庭深笑了一声,放开她,指腹抹干净她唇角花了的口红。 “晚上让孟其姝过来陪你吧。” 虽然留了钟姨在家,但温庭深怕她无聊。 林微云点头:“我看看。” 主要是担心关老师那边不放人。 “有空记得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林微云有些气笑,打趣他,“温叔叔是年纪大了吗,一件事情来回交代好几次!” 温庭深也不恼,淡声:“年纪大无所谓,体力跟得上就行。” 看看!这说的是人话吗? 林微云再次无语住,瞪了他一眼,起身推门下了车。 温庭深笑了一声,眼眸收回,却瞥到了副驾驶位精致的黑色小包包,不由挑了下眉。 这姑娘看来是真没休息好,整个人都迷糊了。 而林微云关上车门,抬头就要走人时,不期然看见许歆正站在不远处端着热咖啡喝,见到她恍然抬头看过来。 “你真在里面呀!” 林微云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又听她说,“刚看到你叔叔的车停在这里,我还想着你要没走,我们一起呢。” 林微云尴尬笑了笑,想着刚刚车里的情景,脸颊微微泛红。 但愿她没有瞧见…… 偏许歆同学又眼眸清澈问了她一句:“怎么这么久都没下车呀?” “……” 很久吗? 感觉也就不到一分钟呀。 林微云正想着怎么圆场时,身后车门被打开,温庭深身姿俊朗走下车。 “您……您好……” 许歆率先看到他,直接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鉴于上次她喊人家叔叔,男人似乎有些不悦,她便不敢再喊,只礼貌地问了声好。 温庭深点了点头,抬步走到林微云身后,拍了拍她肩,声音清润,“包。” 林微云回头一看,拍了拍自己脑袋,“看我这记性!” 温庭深唇角勾了勾,帮她熟练地把包跨上肩,又低声吩咐:“上完课,记得休息一下。” “哦。”林微云没好气回了他一句。 链条不小心夹到她的头发,他也细心捋了出来,全程十分温柔,生怕弄疼了她。 这一幕看得许歆心噗通噗通直跳,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总觉得两人之间的磁场有些奇怪,不像叔叔跟侄女,倒更像……情侣。 后来不经意落在男人鼻挺唇薄上。 唇形完美,红润水泽,怎么看都很完美! 等等……那好像是口红? 也不知道脑子忽然怎么想的,下意识看向林微云的唇。 一个色号! 此刻再看林微云脸上两团可疑的红晕,有什么可怕的想法在她脑中肆意滋长。 更可怕的是,前些天,有人在学校流传林微云被有钱人包养了,天天豪车接送上下学,难怪对学校里的男生没个好眼色,当时许歆气愤不已,上前解释:“那是人叔叔!” 许歆忽然开始不安起来。 “你快走吧,还要赶飞机呢!”眼见温庭深上车后,林微云才转身看向许歆,“走吧,快上课了。” 然而许歆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 “许歆?” “啊?” 许歆冷不丁回过神来,眼神慌乱错愕。 “你在看什么呀?”林微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有温庭深那辆车子离去的尾影。 “没……没什么。” 许歆脑子有些混乱,她感觉是自己想多了,林微云不像那种人。 然而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许歆始终觉得,林微云与她这位温叔叔之间的关系,似乎比外表看起来更加亲密。 一节漫长的课过后,林微云早已有些支撑不住要趴桌上睡一下,偏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眯着眼看了一下。 是来自温庭深:【准备登机了】 林微云实在懒得敲字,打着哈欠发了条语音:“下飞机给我信息。” 然后便歪头直接睡了。 许歆坐在一旁,捧着书本呆呆看了她两眼。 她试图说服自己,自家叔叔出远门,关心一下平安很正常。 然而中午吃饭时,林微云接到一个电话,是别墅那边管家打来的电话,说是预约了的插花花艺师上门,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过去别墅一趟。 林微云便说:“那就后天下午吧。” 管家又问先生十分过来,大概是要准备午餐。 “他出差了,我带朋友过去就行了。” 对面的许歆含着一口饭,直接目瞪口呆,总觉得,这姑娘有种女主人的气势。 好不容易等林微云挂了电话,许歆琢磨着该怎么提醒她,现代社会这样做很危险,而且她前途一片光明,不能为了一个男人毁了自己的前程,还是一个……一个身为她叔叔的男人,哪怕是远房叔叔,那长辈身份也摆在那儿的。 她正难以启齿时,林微云却主动开口了:“许歆,国庆节你有时间吗?” “有啊,怎么了?” “我国庆节搬家,到时候家里会举办一个party,会请很多朋友过来,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许歆自然是开心的,但是想到心中的疑惑,她不免多问了一句:“是你那位叔叔……” “对,就是他的别墅。” 虽然这别墅在她名下,属于她的婚前财产。 许歆显然十分震惊:“你跟你叔叔……你们还要住一起的呀?” “是呀,”林微云想起什么来,神神秘秘一笑:“到时候,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决定在那天,顺便告诉许歆自己跟温庭深的关系。 “秘密啊……”许歆内心更加复杂起来。 当她下午的音乐史论课,老师讲起了古今中外的一些享有盛名的乐器,其中南唐大周后的烧槽琵琶令世人念念不忘,传闻大周后的琵琶演奏很是动人心弦。 林微云正心中遗憾这烧槽琵琶和五弦琵琶一样,在历史的车轮下不断流转,最终失传,不过五弦琵琶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最起码还能看到真品面容,而烧槽琵琶就只能活在人们的想象中了,更别提其余音袅袅的琴音了。 许歆却突然在她耳边低叹:“真可惜。” “是啊,如果烧槽琵琶、五弦琵琶都能流传下来,我们能听到更多的盛唐之音。” 许歆却深深看了林微云一眼,意有所指:“我是说,这位大周后的妹妹,小周后。” 林微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把话题扯这么远。 “这位小周后,也算是位毁誉参半的绝代佳人,虽然最后以死捍卫了尊严,但世人对她的评判都是不好的,因为她插住姐姐跟姐夫的爱情,最终还得姐姐郁郁而终,自己最后也没落个好下场,难道不可惜吗?” 许歆这样说时,目光幽幽看着林微云,有些担忧和警醒掺杂其中。 林微云总觉得,她好像在无声传递什么隐秘的信息。 “插足别的感情是违背道德,跟自己姐夫谈恋爱更是违背伦理,我觉得爱情应该是干净的、光明的,你说对不对?” 林微云依旧是云里雾里:“……你说得对。” 许歆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怎么就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呢? —— 这日,清溪春庭别墅。 为了准备下国庆的乔迁party,林微云特地请了插花师傅上门教学,准备学一下自己布置庭院和房间。 还把好姐妹孟其姝和夏禾喊了过来。 两人惊叹了一番别墅的豪华气派后,三人窝在前院的藤椅上,跟着老师学起了花艺课。 花艺老师讲得意境美妙,三人学得有模有样,还动手做了不少中式作品,有挂在树梢上的竹报平安、玄关迎松归来的牡丹菊、客厅瓶花秋院的玉兰牡丹,以及卧室风花雪月的雪柳粉菊…… 忙碌了一下午,总算把别墅点缀得更加诗意,三人也学到了一手好手艺。 晚饭杨管家准备的是迎新party那日要用到的菜单,说是正好试个菜。 整个主菜单以海鲜为主,都是林微云喜爱的口味。 夏禾下意识问了句:“云姐,你还吃海鲜呢?” 杨叔笑着解释,说这是温庭深交代用的挪威进口海产品,可以放心吃。 闻言,夏禾顿时眼眸放光,仿佛八百年没吃过饭的人,看到一桌佳肴,迫不及待等着菜上桌。 激动之余,她询问林微云读研的生活怎么样,没有她在是否枯燥乏味、寂寞难耐。 林微云眯着眼,说还好。 “交了个新朋友,人挺好的。” 夏禾打趣:“云姐这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林微云笑了笑,托腮:“我这新欢,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 说话间,阿姨们端着三盒竹筒饭过来,超大筒的那种,还没揭开就闻到了绝美的香味。 “怎么了?” 孟其姝迫不及待掰开竹筒,里面的海鲜香气四溢,满满的全是海鲜,各种虾肉、鲍鱼和海螺,把人馋得口水垂涎三千尺,横竖也没有外人,姑娘们端着碗勺就开抢。 “香!真香!” “这个不错!太赞了!” “你家温总也太宠你了吧,乔迁宴是海鲜,结婚宴也准备弄海鲜?” “自从天杀的小.日本排了核污水后,搞得我都不敢吃海鲜了!还得是温总!厉害!” “我也是我也是!我们公司最近聚餐,都只敢吃火锅了!” “以后姐嘴馋了,就找你,你给安排没问题吧?” “不着急,咱新疆马上就上海鲜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拉扯着,丝毫没有影响干饭的速度,三盒竹筒海鲜饭很快被消灭掉,林微云舔了下舌头。 这两人是八爪鱼附体吗? 比她这弹琵琶的手速还要快! “你刚说,你这位新欢怎么了?” 酒足饭饱后,孟其姝喝了口熟普,继续刚刚的话题,实则是想听一些八卦。 林微云撑着下巴,便说起了近日的事情,大意就是,这姑娘这两天看她的眼神,好像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尤其是提到温庭深的时候。 孟其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点:“她不知道你跟温总已婚的事情?” 林微云摇头。 “温总天天接你上学,放学?” 林微云点头。 “然后你还跟人家说,这是你叔叔?” 林微云:“……” 被她这么一梳理,她竟然听出了几分不对劲来,一脸不可思议,“她不会……想歪了吧?” “你说呢,妹妹?”孟其姝耸了耸肩,“这还需要想歪吗?” “哈哈哈哈!”夏禾后知后觉,“人家估摸着在想,你是不是要玩什么禁忌之恋,啊哈哈哈哈!” 林微云捂脸:“我明天就去解释,她不会生气吧?” 她真不是故意骗人的。 这玩笑开大了! “你很在意她生不生气呀?”孟其姝静静看着她,忽然问道。 “当然啊,她是我朋友。” “从开学到现在,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很好,你已经交到朋友了。” “有什么问题吗?”林微云不解。 孟其姝却问:“还记得,我们两个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吗?” “当然记得呀!” 那一年在日本,她同时遇见了爱情和友情,怎么可能忘记。 “我是说,我们真正成为朋友,是认识之后多久?” 林微云想了想:“大概聊了有大半年吧,后来我去华盛顿肯尼迪音乐中心演出,你刚好也在国外,就飞来看我的表演了……” “是吧,中途我邀请你多少次来北市游玩,你都没答应,每次都是我主动找你聊天,给你发好看的风景图和有趣的段子,你当时可冷淡了,后来才被我感动,开始主动跟我聊心事……” 孟其姝当时是真心喜欢她弹琵琶的样子,冷傲美艳,自带气场,看着虽然是那种冷漠疏离的气质,但就是让人忍不住想接近。 夏禾也附和:“说起来,我们两个能成为闺蜜,也是全靠我四年的死缠烂打……” 她们两个不同专业,却阴差阳错分到一个宿舍,一开始,夏禾也觉得这个室友有点子冷漠,不过听说她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后,也就觉得不足为怪了,甚至有点敬佩。 尤其是看到林微云那股冷漠的干劲,每天不要命的练琴,差一点就要练成腱鞘炎,最后是她看不下去了,觉得作为室友理应相亲相爱,就厚着脸皮打着各种借口拉上她一起。 “微云,学校新开了一家奶茶店,我们一起去体验新品吧!” “微云,周末去爬山吧!” “微云,我们去逛街吧!” “微云,林歌过来海城开演唱会了,我们一起去吧!我是他超级粉丝!” …… 实则是想让她休息一下。 林微云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后,也渐渐从婉拒到接受,再到主动从一个人的琵琶世界里走出来,虽然还是那个高冷的林微云,但在跟别人介绍时,她会一脸自然又骄傲。 “这是我室友,禾禾。” “你变了。”夏禾由衷说道。 这句话,前些天,林微云也听温庭深说过,但具体哪里变了,他没有说。 直到夏禾说出来,她才豁然开朗。 “你现在已经会自己寻找朋友,珍惜朋友了,真好,阿云。”孟其姝点醒。 曾经的她,失去了亲情和友情,孤独一人行走在这世间。 直到夏禾跟孟其姝的闯入,让她收获了友情。 老赵和外公的关爱呵护,弥补了她缺失的亲情。 而温庭深的出现,激活了她的爱情火焰。 林微云很感激这些主动进入她世界的人,让她也终于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女孩,拥有了越来越多的爱,也学会了去爱别人。 尤其是温庭深,她突然很想他。 而此时,在大西洋彼岸的温庭深,刚结束一场重要的会议,手机便进来几条消息。 【温叔叔,不好啦!】 【我们的禁忌恋被发现了!】 【怎么办!?】 温庭深唇角轻挑,抵着眉心轻笑一声,修指在屏幕上敲了一行字。 【叔叔这就回来】 【囡囡不怕,乖】 第 82 章 第二天回校, 林微云打算吃午饭的时候,跟情。 不料刚下课,就。 “去吧,我帮道。 “好, 回头, 对她笑道:“等会儿回来, 我跟你说件事情。” “好……” 许歆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也打算找林微云好好谈一谈。 最近学校风言风语挺多的,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她时刻被人关注,无论那件猜测是不是真的, 许歆也想给她提个醒。 林微云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每天过来学校, 上了课就急匆匆走人, 顶多也是留在琴房跟许歆练会儿琵琶,因为家里有专门练琴的房间, 所以待在学校的时间并不多。 也没有留意到, 许歆担忧的眼神。 来到办公室, 林微云意外得知,她的国庆假期就要泡汤了。 “我联系上了那边壁画研究所的一位专家, 他的父亲曾经是我们海音学院的一位教授,也是专门研究《敦煌乐谱》的,得知我们需要古乐谱研究五弦琵琶,表示愿意提供技术帮助,所以我们得过去一趟。” 老赵一脸欣喜跟她说道。 研究课程有了进展,林微云自然开心,只是这时间来得有些仓促, “什么时候出发呀?” 再过几天是她跟温庭深的乔迁大喜,该不会撞上日子了吧! 老赵笑着说:“知道你十月一号搬家,我跟人家定了十月三号开始,就这个五天假期的时间,你得加油。” “谢谢老师!”林微云松了口气,又问:“老师,那天你真不过来吗?” 老赵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你们年轻人的party,我折腾不起,过去也只是扫兴。” “哪有……” “你师娘给你准备了一份薄礼,到时候让人送过去。” “师娘太客气了!” “乔迁图个喜庆,老师也祝你今后的生活,越来越圆满。” “那就谢谢师娘和老师啦!” 林微云也不客气了,笑嘻嘻收下老师的心意。 “对了,孙利华跟我说,他夫人的病情稳定下来了,这事还得感谢你跟你先生,他说日后回国,要登门亲自感谢你们。” 林微云前些日子也收到了孙老师的感谢信,但温庭深说,阿尔兹海默症晚期,预后基本很差了,能稳定病情,也只是延长病人一两年时间而已。 她不禁有些失落:“要是真能治好许老师,孙老师想怎么谢我都行。” 老赵叹了口气:“难啊,只是让他多两年念想罢了。” —— 从办公室出来,林微云便往琴房大楼走去,心中因孙利华的事情而沉重。 生命进入倒计时,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这种感觉,她深有体会。 或许世间大多数夫妻都是这样,年轻时为了生计各奔东西,年老后才知道珍惜,却往往很多时候,已经迟了。 她想起温庭深,想着他即将回国自己却又要去敦煌,心里顿时有点不舍。 读研前跟温庭深说起自己以后会很忙,到时候两人指不定天南地北地跑,聚少离多,让他别太难过,要适应这种生活。 可真到了这一天,突然发现,矫情的反而是她自己。 或许是心有灵犀,她人刚到楼下,便接到温庭深打来的电话。 “在哪?”这口气,好像他就在她身后一样。 但昨天,他们才打了越洋电话,他也没说要回来,恰逢林微云心中不快,便有恃无恐。 “约会呢!” 那边轻笑了一声,“哦,这位垂头丧气站在树下踩枯叶的小姑娘,是在等人?” 林微云愣了一下,紧急转身,果然见到身后不远处,身穿黑色衬衫的温庭深,长身玉立。 惊喜之下,她也顾不得来来往往的学生了,直接跑了过去抱住他。 温庭深只手揽着她的腰将人抱起,她喜悦地翘起双脚,在他怀里撒娇。 “你回来啦?” “怎么来学校了?” 虽然只分离了三四天,可他在她最思念他的时候回来了,没有比这更开心的时刻。 温庭深难得见她在学校这般主动,也是有些意外。 不怕被人围观了? 他下巴搁在她肩窝处,闭眼浅笑:“刚下飞机,想过来先看看你。” 料想这个点她一定在琴房,所以才直接往这边过来了。 “真好,我正想你呢!”林微云靠在他胸前,委屈巴巴说道。 温庭深笑:“想我想得垂足叹气?” 刚看她那抑郁的样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微云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不想在这个美好的重逢时刻,提及她要去敦煌的事情。 只将他箍得更紧了一些,发觉他左手垂着没有抱自己,顺手摸了过去,碰到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 她抬起他手腕,看了过去,是一个小礼袋。 温庭深将礼袋递给她:“给你带的礼物。” 林微云惊喜万分,虽然他每次出差都会给她带,但每次都有惊喜,“这次是什么呀?” “打开看看。”温庭深声音温浅。 林微云掏出小盒子,是一个高奢珠宝品牌,下意识猜测:“项链?” 他总不能再送她戒指了吧。 “喜欢项链?”温庭深反问。 “也不是……”林微云唇角微翘,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一对耳坠。 钻石点缀的长链下,挂着一把精致小巧的五弦琵琶,中间镶嵌着粉红宝石,十分可爱漂亮,艺术感极强。 当然,更重要的是,那是一把五弦琵琶! “你……”林微云唇微张抬头看他。 温庭深揉了揉她耳垂:“你说过,五弦琵琶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他此刻打的领带,正是她送他那条五弦琵琶领带。 “喜欢吗?” 林微云用力点头:“喜欢!你从哪儿买的呀?” 这个一看就是私人定制的。 “一位珠宝朋友帮忙设计的。” “又是戒指那位?” “嗯。” “有这样一位珠宝朋友,你很破费吧?”林微云笑,因为他每次出国回来,都要给她带珠宝。 顿了两秒,她又说:“等我能够举办自己的演奏会,我就戴上它。” 就像他,会在重要的场合,戴上这条领带。 温庭深看她爱不释手的目光,确定她很喜欢,目光宠溺:“赚钱就是想给我的囡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林微云低头赧然一笑,每次听到他喊这个小称呼,就内心燥热,脸颊潮红。 温庭深盯着她娇俏的脸,忍不住想亲吻一下,可这是在她学校,人来人往看着,着实不方便。 林微云自然也瞧出了他眼里的小心思,贝齿咬着下唇瓣,问他:“你累不累?吃过饭了吗?” 温庭深摇头:“不累,飞机上吃了一点。” “可是我还没吃,你陪我一起去吃点儿饭吧!” 温庭深牵着她的手往外走,蹙了蹙眉:“怎么这个点还没吃饭?” “许歆帮我打包了,刚刚老赵找我谈事情……” 温庭深拉着她往外走:“那饭菜估计冷了,我带你出去吃。” 林微云也想与他多待待,一边给许歆发消息,让她别等自己了,一边说道:“那你等会儿陪我吃了饭再回家?” “下午有几节课?” “就一节课,老赵的。” 林微云忽然有了主意,问他:“能多陪我两个小时吗?” 温庭深挑眉:“要我陪你上课?” 林微云挤了挤鼻子:“可以吗?” 看在她这么卖萌的份上,温庭深无奈答应了,“会不会太张扬了?” “不会呀,我们班还有女朋友陪男友上课的呢,老师都习以为常了。” 反正是老赵的课,心知肚明。 “你要是困,就直接睡觉吧,老赵的课会比较深奥,可以给你催眠。”她笑着说,想着这话要是让老赵听见,估计胡子都会气歪。 “好。”温庭深由着她去。 —— 两人牵着手走在校园的街道,时不时迎面走来认识的同学,林微云会大大方方跟他们打招呼,倒是把那些人吓一大跳。 脸上就跟见了鬼的表情一样。 这不是林微云跟她那个……叔叔? 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也不收敛一下的吗? 有好事者拍下两人牵手的背影,发到一个沙雕群【光宗耀组】。 【看看,这就是你们心目中的女神,哈哈!滤镜碎了吧?】 【谁呀?八卦不说名,期末科科零/阴暗爬行】 【这么漂亮的背影都看不出呀?我琵琶女神呀!】 【这有什么?男人还挺帅的嘛!】 【没看出吗?这就是经常接送她的那位叔叔呀!】 【卧槽!谁家叔叔牵侄女手?】 【我还看到他们抱一起呢,可甜蜜了!】 【糟糕,这该死的骨科CP感!我爱磕!】 【平日一副清高寡欲的样子,没想到人家玩这么大啊,果然是我不配!】 …… 没多久,程思澈把这些聊天记录截图发给许歆,因为知道她跟林微云关系好,问她怎么处理。 这个群里大多是一些屌丝男,一天天无所事事专门扒女生秘事,程思澈就是开学那天被室友拉进去的。 许歆看到这一条条炸裂的信息,差点没绷住,一边心急如焚给林微云打电话,一边让程思澈把自己拉进群,开始与群里的碎嘴们拼命battle。 【谁说侄女不能跟叔叔亲了?我回家还经常跟我舅撒娇呢!】 【都研究生了,这样讨论一个女生,你妈造了多大的孽才生下如此歹毒的你?】 【积点口德吧,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道理懂不懂?】 【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有这本事你直接自戳双眼去算命啊!读什么研!】 【知不知道你一开口比学校门口流浪狗拉的屎还恶心,狗屎起码是软的,你这张嘴又臭又硬!】 【知道你是直肠子,但也不能光明正大用嘴拉吧?】 …… 她手机屏幕都快戳烂了,林微云也没有接电话,最后,许歆实在没忍住,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叔叔这件事情,是她说出去的,她好像闯大祸了! 校园内事情愈演愈烈,校园外林微云被温庭深带去了附近的私房饭馆吃饭,她手机没电关机了,便直接放在车子里充电,等两人吃了饭往学校回时,恰好看到老赵抱着书本悠悠往教学楼去。 “就停这儿吧!”林微云拿上手机,都来不及开机,下了车,回头向老赵招了招手,“老师!” 温庭深也随之下车关门,看向她这位恩师。 老赵扶了扶老花镜,目光却是落在温庭深身上:“这位是……” “就我家那位呀!”林微云像是带他见家长一样,抿嘴笑开了花。 温庭深走过去,伸出手与他一握:“赵老师,久仰大名,晚辈温庭深,一直听微云提起您。” 老赵虽然反应过来了,但还有些懵:“你好你好!” 虽然预想过吴老先生那样的世家出来的孩子,多是矜贵斯文,但也没想到这丫头会挑到这样玉树临风的男人,两人站在一起,就是郎才女貌的代言词。 “你们这是……” “去蹭您的课呀!” 老赵哈哈一笑:“欢迎欢迎。” 三人一边上楼,一边谈笑,老赵问起吴老的身体状况,温庭深回已经在恢复中了,不日将会来海城小住。 “那届时,我定要登门拜访!”老赵瞬间喜上眉梢。 “说起来,我还没有正式去拜访您,这些年,多亏您对阿云的照顾。” “不急不急,等我跟微云从敦煌回来,你过来吃顿饭,你师母的确盼了许久。” “好。”说罢,温庭深下意识看向林微云,挑了下眉。 敦煌? 林微云撇了撇嘴,神情有些无奈。 三人正聊着时,有学生从身后越过,看到老赵,打了声招呼,再看到林微云跟温庭深两人时,直接冷吸了一口气,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转眼,沙雕群里又丢了一记惊雷。 【家人们!谁知道这男人到底什么身份?老赵跟他一路有说有笑上来了!】 群里因为许歆那一阵狂怼后,早已安静了大半个小时,一个个地都不敢吭声。 这个消息一出来,四面八方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剧情,主打一个刺激!】 【路过……】 【搬好小板凳,坐等好戏】 【瓜子花生矿泉水,来腿让一让】 【这是要把……人带来教室上课?玩的还挺花啊!】 【我靠,老赵的课,谁能共享一下?】 …… 不消片刻,许歆在群里刷屏。 【你有权言论自由,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我截图作为呈堂证供!造谣诽谤属于违法犯罪,不想学位不保就给我闭嘴!】 众人沉默了,内心狂吼:群主,把这人踢出去行不行啊? 群主内心OS:这位姐姐私信我,但凡我踢了她,就要把我告到主任那里去啊…… 于是,在许歆的坐镇监管下,群里再一次死气沉沉。 许歆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另外建群讨论,在她慌乱无章时,林微云笑容满面走进了教室,身后跟着清雅贵气的温庭深。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四面八方的打量目光,还有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然而有那么一瞬,许歆忽然松了口气。 林微云拉着温庭深径直走向她那边,招了招手:“许歆!” “今天怎么是最后一排呀?”她笑问,因为平常,这姑娘都是给她占第一排的。 许歆眼眸泛红,热泪充盈:“你怎么才来啊?” 林微云被她委屈的表情吓到了:“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许歆:“你不看手机的吗?” 林微云看了温庭深一眼,赶忙从包里拿出手机,“刚在充电,忘了开机……” “呜呜……”许歆忍不住哭了两声:“对不起,微云,我闯大祸了……” “别哭,发生什么事了?”林微云让温庭深坐在外面,挡着两人,她转身去安慰哭得梨花带雨的许歆。 许歆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把手机递给她,让她看那个群信息。 “对不起,微云……我不该多嘴的……不过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我只是害怕他们造谣出去……”许歆压低了声音解释,眼泪哗哗直流。 林微云一条条翻看群里的信息,刚开始还有些愤怒,可看到许歆为了她,舌战群儒时,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啊!”许歆泪眼花花望着她。 林微云抬眸看了眼前面都快坐满了的位置,难怪这节课来了这么多人,敢情都是看热闹来的。 都以为她带着奸夫来上课了是吧? 气血翻涌间,她把手机丢给温庭深,做了个哭脸:我没说错吧,真被发现了…… 温庭深瞥了一眼,眉心微蹙:“需要我出面吗?” 林微云拿回手机:“算了吧,你出手有点欺负小学生的感觉,我自己能解决。” 温庭深笑了一声:“下次还玩吗?” 林微云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看一脸懵的许歆。 “你们……” 林微云拍了拍她肩膀:“没事没事,别哭啦。” 还好她早有准备,憋着笑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小本本,打开给许歆看了一眼。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秘密。” “你们……”许歆惊得差点喊出声,一脸不可置信。 林微云收起结婚证,一脸不好意思:“抱歉,许歆,之前没跟你说实话……” 但想起她在群里义愤填膺地骂街,就忍不住想笑。 许歆张了张嘴:“那我刚刚……” 她回想自己在群里怼人的样子,只觉尴尬至极,捂着脸,更加想哭了。 林微云趴在桌上笑得喘不过气来,还不忘竖起大拇指:“恭喜歆姐,一战成名。” “我现在赶紧去群里解释,这会儿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许歆擦干眼泪,就要干活。 林微云却拉住她:“不急,让子弹飞一会儿吧。” 许歆瞠目:“……” 温庭深挑眉:“……” “贸然解释,反而会被认为是在狡辩,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发现真相。” 许歆看她一脸气定神闲,顿时气打不过来,伸手去掐她脖子:“啊啊啊啊啊,我一世英名!” 林微云被挠得痒,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退,这一退,就退到了温庭深怀里。 前方传来一阵惊呼和吸气声。 温庭深下意识扶住她,唇角微勾。 余光看到老赵抱着书走进了教室,他揉了揉她的发,低低说了一声。 “别闹,老师来了。” 前排正偷瞄看好戏的一群人,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救命! 谁家叔叔会这样含情脉脉盯着侄女啊??? 老赵站在讲台上,一抬头,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一群人,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场地。 “都是来上课的?”他平日里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但此刻台下突然坐了这么多人,未免又有些受宠若惊。 “是的!” “教授!” 台下不整不齐的回答,多少有点敷衍。 正当摸不着头脑时,他发现所有人都偷偷回头在看最后一排。 他的好学生林微云与她那位英俊的丈夫。 老赵恍然大悟起来。 年轻人嘛,总会对美好的事物趋之若鹜,理解。 在老赵用小蜜蜂喊出“上课”的同一时间,林微云将藏在包中许久的粉色钻戒拿出,递给温庭深,然后矫情地伸出左手,竖起指尖。 “帮我戴戴呗。” 温庭深修指捏着她细嫩的指尖,将戒指圈了进去,眉眼微挑:“又想玩什么,温太太?” 戴好后,林微云抬起他的左手,手指缠绕,两只婚戒贴在一起,她笑得眯起了双眼,转头问许歆。 “歆姐,能看出是一对吗?” 许歆差点被那钻石闪瞎眼,在感受到前面“嗖嗖”大片目光投过来时,暗自抹了把汗。 得!这堂课谁也别想安心听! 当然,除了正在光明正大撒狗粮的这对夫妇! 果然下一秒,一张照片被发到八卦群,仿佛投下一枚炸弹。 【家人们,这TM是婚戒?】 第 83 章 , 恰逢国庆,举国同欢。 城市的每条街每个角落,都张灯结彩,红色洋溢, 平日更加繁华, 五湖, 赴一场魔都之约。 庭吃饭, 关跃亭带着孟其姝,夏禾跟许歆初见,李牧跟小莫也过来帮忙,还有几。 温庭深带绍认识过后, 便带着人去了一楼会议厅。 林微云则跟其余人围在院子里的泳池旁边凉亭,架起了烧烤架。 秋高气爽, 三个男人忙得不亦乐乎, 四个女人们则坐在白色藤椅上,等待美味上桌, 白色蕾丝桌布很快就摆满了各种美食, 除了竹筒海鲜饭, 还增加了更多。 当然,吃是次要的, 聊天才是主要的。 孟其姝跟夏禾特别想知道“叔叔”这个梗的后续,奈何林微云不肯说,她们只得围着许歆追问。 而提起这件事,许歆还有些激动:“救命,我现在在学校里,都得戴口罩,就想等着热度过去, 大家都忘了我。” 【女神竟已婚!】这个词条,刷遍了海音研究生院新生的朋友圈。 而这场闹剧,最终以传播谣言的人,自攻自破而结束。 听说有人跟老赵旁敲侧击佐证过,那人不是什么叔叔,的确是林微云名副其实的丈夫。 一时间那些暗戳戳对林微云有意思的男生,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好消息:女神□□。 坏消息:女神已婚! 这才刚开学,完全没有给人机会啊! 可怜那一颗颗刚种下的恋爱种子,还没萌芽就被腐烂在泥土里。 “现在吧,学校热度最高的,是他们都在扒,姐夫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娶到我们海音的女神琵琶精。” 果然,叫叔叔什么的实在唐突,还是这声姐夫最合适。 众人哈哈笑过之后,林微云端了一杯白葡萄酒,郑重跟许歆道歉:“抱歉,这事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 许歆一副我懂的表情,与她干杯:“咱都还是学生,也不可能逢人就说已婚的事情,再说了咱俩认识也才这么久。” “望风知心,倾盖如故。”林微云一饮而尽,笑着说:“许歆,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很高兴与你在海音相遇!”许歆眼眸笑眯眯,“祝你乔迁快乐,跟姐夫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孟其姝夹着牛肉粒,一口一个,语气神秘:“许歆,我觉得我们阿云,应该是跟你说了实话的。” 三人抬头看向她,就听她捂嘴笑:“谁知道私下里,阿云是不是真喊人温总……叔叔?” “……啊哈哈哈!” 空气静默了两秒后,爆发出狂笑。 林微云的脸颊比桌上烤熟的虾子还要红,有种不打自招的妖艳。 “卧槽!阿云,你们已婚人太会玩了!”夏禾捂着脸,一脸羞涩。 夏禾一脸难为情:“是我太孤陋寡闻了,我跟我男朋友,只喊过欧巴……” 林微云羞愧得双手握拳敲桌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恰好关跃亭烤了一盘雪花牛排端关来,看着闹成一团的四人,好心问了句:“你们这是趁温老板不在,欺负老板娘?” 林微云抬头给他一记眼神杀:“关老师,管管你的人!” 关跃亭下意识抬头看向孟其姝:“怎……怎么了?” 那一盘雪花牛肉,正放在孟其姝跟前。 跟孟其姝熟悉了,夏禾都知道她喜欢吃牛肉,就跟林微云酷爱海鲜一样。 她刚刚已经笑得岔气了,还是忍不住打趣:“只有孟姐的份呀?果然,你们有人罩着就是不一样!” 林微云抓到机会反击:“谁叫你不找个男朋友呢!” 许歆呆呆看了两人一眼:“原来孟姐跟关老师是男女朋友呀……” 这回轮到孟其姝抓狂了:“你们别乱说!” 说完,将那盘雪花牛肉推到中央,欲盖弥彰解释,“是没地方放了好吧!” 关跃亭笑笑不说话,只问了一句:“还想吃什么,我再去烤。” 难得一见关跃亭不再耍嘴皮子,林微云竟觉得有趣,张口就问:“我的澳洲龙虾呢?” 关跃亭:“李牧在搞。” 夏禾:“那我的烤螃蟹呢?” 关跃亭:“小莫在加急了。” 许歆:“我的皮皮虾呢?” 正说着,小莫把皮皮虾端过来了:“皮皮虾来咯!” 林微云笑:“合着关老师你只管烤牛肉是吧?” 关跃亭拍了拍脑门:“牛排快好了!” 转身跑开,试图远离这一台女人大戏。 林微云和夏禾转身目光看着孟其姝,严厉拷问,要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夏禾:“我们每天在一个群里好姐妹相称,竟不知道你跟关老师有一腿!” 林微云:“我就说,关老师让你住他家就不对劲!” “快说,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难道是东城那次?” “还是在云城?” 林微云:“指不定在南溪镇初次见面,你们背着我就……” 许歆一边剥着皮皮虾,一边看戏,十分过瘾。 “够了!”孟其姝实在没忍住,拍了拍桌子,“我坦白,我们在试交往状态。” 林微云好奇:“什么叫试交往?” 许歆:“试用期的意思吗?” 夏禾顿时来了兴趣:“孟姐你要考验关老师哪方面呀?我也学着点。” 林微云嘿嘿一笑:“关老师家世我知道,人品我也能担保,那你试的是……” 话题渐渐变得浮想联翩起来。 最终以孟其姝坦白从宽结尾。 “我们也是前段时间才……才戳破关系的,但是阿云你也知道,我跟他认识不深,大多数都是网上聊聊,真正两人性格如何,是否真的适合,还是要看现实里的默契度,我跟他都是看得开的人,也都有过不少恋爱经验,不像你跟你家温总,追求至高无上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在我眼里,合则聚,不合则散,人之常情。” 不愧是游走过天下的女人,眼界就是比一般人开阔。 “孟姐,我敬你!”林微云再次端起酒杯。 孟其姝却道:“应该是我敬你,在这个浮华的年代,还能遇到温总这样的人,拥有令人羡慕的婚姻,姐姐也祝你,爱情美满,事业更上一层楼!” 夏禾也凑了个热闹:“祝我们云姐与她的温叔叔,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林微云有些无语,却也笑着接受了这个调侃,四人共同干杯,说出心中愿望。 “祝我们所有人,暴富暴美,梦想成真!” 桌上的食物换了一轮后,温庭深才领着合伙人们从屋内走出来。 看来是达成了某些合作,那几人笑着与他握手道别,说了一些祝福的话,李牧连忙脱了围裙和西装,洗了把手,上前负责把那几位合伙人送到小区门口。 温庭深则将烤好的澳龙端过去,坐在林微云身边,看着她脸颊绯红,也不知是醉得,还是怎么,有些迷人的小可爱。 “你忙完啦~”小可爱扑到他怀里,开始告状:“她们都欺负我!” “啧啧……”其他人一脸嫌弃别过头,实则是现在不想吃狗粮,想留着胃口等会儿吃大餐。 温庭深搂着她轻笑:“我只能找关跃亭为你出口气。” 孟其姝无语:“……温总,你们今天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关跃亭和小莫端了几大盘烤好的东西过来,“几位姑奶奶就别闹了,等会儿还有重要客人到,你们收敛点。” 林微云立马从温庭深怀里出来,坐直身子,拿纸囫囵擦了下嘴:“安安姐她们过来了?” 温庭深俯身,用指腹帮她细心擦掉嘴角残留的烧烤配料,低声浅笑:“嗯,李牧过去接了。” “谁呀?”许歆好奇问道。 林微云神秘兮兮笑道:“一位表哥,绝对能让你开心到起飞。” “哇哦!”孟其姝和夏禾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她们早就听林微云提起过,温总的表哥是谁了,是以开始摩拳擦掌整理妆容。 关跃亭坐在孟其姝身边,有些无奈:“要这么夸张吗?” 毕竟这姑娘只有在舞台或者出门时才会梳妆打扮一番,平常在家里,在他面前都是素面朝天。 虽然在他眼里,她素面朝天依旧是女王一样的气质。 孟其姝:“等会儿我要跟表哥拍张合照,回馈粉丝!” 夏禾:“我也要保存纪念!” 林微云醉意微醺,有些嘚瑟:“看来还是我幸运呀,想看表哥,机会多得是!” 温庭深捏着她手心,挑眉询问:“只想看表哥?” 这口气,有些吃醋的味道。 林微云理亏,只得低下头,在他怀里蹭了蹭:“不看不看,就看你好了!” 温庭深一笑,果然是醉了。 没过多久,李牧领着人进了院门,周槐南和苏安牵着周书颜,走了进来,手里还提了不少礼物。 “小舅舅,小舅妈!乔迁大喜!”还未见人,便听到周书颜稚气可爱的声音。 林微云脚步有些晃,但还是起身,将小姑娘抱在怀里,“谢谢我们书颜呀,小舅妈等你很久了~” 随即又跟着温庭深迎向苏安和周槐南,“来啦!” “抱歉,早上轮值。”苏安有些无奈,国庆第一天,她也没得休息,才拖到现在过来。 “安安姐辛苦啦!” 而孟其姝几人在见到周槐南的身影时,直接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完全不是刚刚肆意打闹的模样。 “表……表哥表嫂好!” 周槐南牵着妻子的手,与她们打招呼:“你们好,不用紧张,今天是庭深的家宴,大家随意。” 孟其姝语出惊人:“那可以跟您要张合照吗?” 目光却是看向苏安,下意识问:“表嫂同意吗?” 苏安笑:“当然可以。” 夏禾激动得跳脚,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偶像。 许歆更是惊呆了下巴。 “我的天,微云,你嫁的究竟是什么神仙家庭呀?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老公表哥是周易啊!” 回到座位,她激动得摇着林微云都肩膀,大概是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林微云直接说:“要不你掐我吧,再摇我要晕了……” 鉴于上次害得歆姐风评大变,林微云今日对她一直都挺纵容的。 许歆只捏了捏她脸颊:“我哪敢,等会儿你的温叔叔得心疼了!” 林微云:“……” 很好,看来是不生气了,都已经能拿这个梗开她玩笑了! 当天的许歆,除了吃吃吃逛逛逛,就是跟偶像合照、签名! “我要发给我男朋友!” 林微云打趣:“你就不怕他吃醋吗?” “吃醋是会吃,但不是吃周易的,是吃我的!” “为什么?”周易不免也好奇,温笑着问。 “因为他是你的超级电影迷!”许歆说起他最近刚杀青的电影,“他超级超级期待上映!” 周槐南:“替我谢谢你男朋友,有机会过来玩。” “哇!他说现在买飞机票,来得及吗?” 可以想象,那头许歆男友已经幸福得要晕过去了。 孟其姝:“你看他还能买到票不?” 许歆顿时脸一丧。 国庆假期,未来几天的票都已售罄! “哈哈哈哈!”一群人围着餐桌大笑。 席间,关跃亭、周槐南跟孟其姝几人谈起《国风之旅》第一期定档的事情,他转身问林微云:“小林同学,明天就去敦煌了?” 林微云点头:“嗯,会去好几天。” 关跃亭:“挺好的,《国风之旅》下一季第一期的主题,就是关于敦煌,飞天乐伎这个角色,你有空可以多去了解一下。” “我带了一些敦煌风格的衣服,到时候拍点视频作为素材,孟姐还把之前的小助理借我几天了。” 孟其姝那位小助理谷于兰最近也在甘肃旅游,摄影技术了得,又都是女孩子,两人也方便交流。 孟其姝:“到时候我跟你直播连麦一场,带带下一季热度。” 几人凑在一起聊着方案,倒是最大的投资人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剥着虾壳。 关跃亭摸着下巴打趣了一句:“温老板,您对这个节目就没有一句建设性建议?” “有。”默了半晌,男人没什么好脾气回了句。 “什么?” “有没有离家近的地点可选?”温老板幽幽抬头。 他都已经能预想到,他的温太太即将天南地北地飞了! —— 这热闹的一天过去,等宾客散尽,已经是华灯初上。 林微云早已醉得靠在温庭深怀里,站都站不稳,也不知道众人是如何散去的。 她只记得,温庭深把她打横抱起来,坐了电梯直上三楼。 三楼是他们的卧室,刚刚孟其姝她们过来参观,被这个豪华的主卧给震惊到了,墙体四面以落地窗居多,拉开窗帘,三百六十度阳光直射无死角。 而整个三楼就一个主卧、客厅和一间办公室、琴房,宽敞的阳台可以从办公室和琴房穿梭到主卧,对于这点,孟其姝说温庭深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特意设计的。 林微云想起什么,瞬间秒懂,红着脸不理她,尤其是主卧墙上,一幅栩栩如生的笑口常开石榴鸳鸯苏绣,是师母一针一线亲自绣出来的。 师母是苏绣非遗传承人,她的作品曾在故宫、法国卢浮宫以及美国波士顿美术馆等知名艺术馆展出,多少人重金都求不来的,可为了能及时完成这幅作品,师母这半个月几乎是没有休息为她进行绣制,还特意交代要挂在主卧,寓意红红火火、多子多福。 他们还没有拍婚纱照,所以总觉得房间里少了点什么,但因为温庭深说要去国外拍婚纱照,时间上也来不及,好在有了师母这幅苏绣,算是弥补了美中不足。 “若不是时间仓促,师母就给你绣一幅更大更好看的,等你明年的婚礼,师母打算给你做一件中式婚服,日常在家也可以穿的那种。” 大概是知道她自小缺失母爱,师母这些年对她很好,宛如亲生女儿一般对待,此刻也是真切希望,她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温庭深,你现在想要宝宝吗?”她看着那幅石榴画,喃喃问道。 温庭深吻了吻她眉心:“现在你就是我的宝宝,还要什么宝宝?” “妈妈和外公他们催你怎么办?” 林微云心中有自己的计划,研究生这四年,她是打算好好读书工作的,她也知道温庭深会全力支持她,只是长辈那边,可能不太好交代。 毕竟,过了今晚,她的温先生就满二十八了。 别人二十八岁的男人,可能已经怀抱俩娃了,对比一下,的确有点凄惨。 温庭深捏了捏她脸颊:“那就等着吧,能娶上媳妇已经赶着乐呵了,哪还那么多要求。” 林微云抬眸看他:“没有我,也有大把姑娘排着队呢,我记得,张爷爷家……” “温太太,你要是翻这些有的没的旧账,我不介意,今晚造个宝宝。”温庭深俯身吻住她。 他连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都给忘了,偏她还要提起。 林微云推了推他:“好啦,我不说了,我去洗个澡。” “刚喝了就,晚点再洗。” “那……” “躺好,我帮你擦一下。”温庭深拍了拍她脸颊,起身去洗手间。 林微云靠在沙发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是真的把自己当宝宝一样宠了起来。 她下巴搁在沙发靠背上,感慨道:“温庭深,忽然发现,我这一生好像很不幸,又好像很幸运。” 从南溪镇走出来后,她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用真心温暖着她,一点一滴将她拉回这个美好的世界。 抬头仰望着那幅红红火火的画,心中有一片温暖的火在涌动,驱散了孤独。 楼下还有很多孟其姝她们送来的礼物,她都没有时间一一拆开看。 温庭深打了温水过来,给她擦拭脸和手,非常仔细,不放过一根手指头,甚至颈窝都来回擦了好几次。 就像那次住院一样,自己像个不能自理的小宝宝。 林微云咬着唇,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享受这样的服侍。 “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人变懒了,以后就勤快不起来了。” 温庭深笑:“勤快做什么?打扫这间别墅?” 林微云吐了吐舌。 就这巨大的面积,没个四五个人,根本搞不完。 擦完身子后,温庭深将水倒了,拿了新的睡衣过来,要给她换上,林微云忽然想起什么来,将丝绸睡衣攥在手里,盯着他看,不说话。 温庭深俯身刮了刮她的鼻梁,问:“今天开心吗?” 林微云跪坐在沙发上点头声音温软:“开心,遇见你之后的每一天,都比从前开心。” “我也是。”温庭深俯身吻她,将人圈在沙发一隅,唇齿交缠,夜色醉人。 白日的喧闹退去,阿姨们收拾完毕回了保姆房,此刻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窗外是茂密修林的花园,树木除了玉兰海.棠和罗汉松,还有上了年份的参天梧桐,躺在沙发上依稀可见枝繁茂盛的树梢,在夜色里随风飘摇,远处的夜幕泛着深蓝光芒,庭院四周的彩灯逐一亮起,仿佛一片星辰大海,氛围感十足。 林微云拥着他,在他耳边开心地笑:“温庭深,我好像有了一片森林。” 在这里的每一秒,她都幸福的不得了。 温庭深吻她蝴蝶骨,声音不自觉沙哑起来:“一片森林算什么,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他说这话时,吻得有些发重。 林微云身子颤了颤,手指插入他发间,在他的吻即将往下游移时,及时制止住了他,声音轻颤。 “等等……” 晚上气温微凉,她刚刚披了一件白色蕾丝薄披肩,里面是一条同色系抹胸中裙,此刻露出半个玉白的肩头,有粉嫩的痕迹隐隐浮现。 温庭深抬头吻住她的唇吮吸,卷走她齿间残留的酒香甜味,却依旧有些不满。 他勾着她的舌尖,几乎是啃咬的力道。 林微云低唔了一声,舌尖微微传来刺痛,随之而来,又是酥麻的温柔,她刚流下生理性的眼泪,又被他的气息包容。 “阿云,我要收回之前的话。” 滚烫的气息落在耳边,林微云瞬间就浑身一软,呼吸急促,“怎……怎么了?” 披肩渐渐被褪去,包裹紧致的柔软在掌心变幻。 饶是如此美景时刻,林微云却往后缩着不让他亲吻,他进一步,她退一步,倒像是成心的。 温庭深皱眉无奈,问她怎么了? 林微云说,再等等。 等什么?她没有说。 温庭深自然是等不了,此时夜色正浓,气氛刚好,他铺天盖地的吻也随之落下去。 “早点做完早点睡。” 林微云笑着往后躲,有时候,他直白得有些可爱。 裙摆被推了上去,入目是黑色的蕾丝花纹,纤薄细腻,有些小性感。 “故意的?”温庭深一边深吻,一边含笑问她。 不让他亲,却穿得这样明目张胆。 温庭深一时竟不知道,他的小太太又有什么惊喜等着他。 清风徐徐拂过,窗外山峰茂林已经染了夜露。 温庭深哑声问她:“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林微云故意漫不经心回道:“知道……” “什么日子?” “我……我去敦煌的日子……” 林微云预料到此话一出,后果很严重,几乎是蜷起脚丫子,生生扯断了他几根发。 温庭深挑眉:“再说一遍。” 平日清冷的修指,仿佛根根染了欲。 女孩腰间那一片白皙肌肤,被掐出深红的痕,在水晶灯下更显妖娆。 林微云最后实在受不了咬他脖颈,隔着整齐的白衬衫,尝到了一片湿咸的汗水。 明明已经到了战场最深处,他却还能做到衣冠整齐,斯文禁欲的脸,干着最放浪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日子,阿云。” 温庭深还在问她,含着笑。 林微云无奈,觉得这份礼物,恐怕是等不到凌晨十二点了。 她长腿勾着他劲瘦的腰,伏在他耳边有气无力回:“温先生,你的生日……” “乖了?” 他低笑,动作却远没有语气那般温柔,逮着她往最触感刺痒的地方磨。 林微云求饶后,嗔笑道:“乖了。” “那阿云打算怎么弥补我?”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他的第一个生日,她却没有时间为他庆祝。 林微云此时已经眼神迷离,开始解他衬衫扣子,只想看他为自己折腰的画面。 “你想我……怎么弥补?” “怎么都可以?”他的问题很危险。 林微云艺高胆大,圆润的指尖继续下一颗纽扣,笑容明艳,重复他的话:“怎么都可以。” “不怕明天起不来?”温庭深眼眸半眯着逗她。 “下午两点的飞机。”林微云一脸的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的小得意。 即便是到天亮,她也有时间休息。 温庭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抵着她眉心:“囡囡今晚想榨干叔叔的精气?” “我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衣裙褪下后,她坐在他腿上,咬着唇眸色微掀,左手搭在肋骨之上的部位,似在阻挡什么。 温庭深扶着她的腰,隐约猜到了什么。 “温先生,要提前跟你说一声,二十八岁生日快乐。” “很高兴能在这一年与你重逢,有幸成为你的妻子,你生日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除了我自己,往后余生都属于你温庭深。” 在他沉沉的目光下,林微云缓缓移开手,圆润之下,肋骨之上,那片乳白色耀眼的肌肤,赫然有一把螺钿紫檀五弦琵琶文身,栩栩如生。 琴弦勾勒出一行字。 The love of my life——怀景 “怀景”二字是艺术字体,藏在琵琶身后的红色彼岸花中。 把他的名字和她的爱文在身上,这是她送给他的二十八岁生日礼物。 第 84 章 “f my life——怀景。” 温庭深薄唇轻启, 读出她身上那句话,指腹温热覆上去,有些颤抖,问 “前天。” “疼吗?” “不疼。”林微云笑着说, 早。 , 满眼心疼。 怎么会不疼呢。 这样大面积一幅画, 刺在这样细嫩的肌肤上, 那个时候,也没有他陪在她身边,再疼她也只有忍着吧。 见他沉默,林微云有些紧张又期待, 这个部位比较隐秘,她想让他看清楚些。 便挺直了腰身, 满脸潮红问他:“好看吗?” 温庭深喉结滑动, 声线迷哑:“好看。” 林微云勾起唇角,有些自豪起来:“是吧, 我自己设计的, 文身店的老板娘也说, 这个是她做过最好看的图案……” 温庭深俯身亲吻那一行字,声音磁沉。 “阿云, 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 藏在深处的心思苏醒过来,他将她抱去了卧室的新床上,吻着她的耳廓,问她在哪文的,打算要跟她去文个情侣同款的。 林微云搂着他的脖子,像个小孩儿一样。 “你也要文身吗?” 她想,堂堂一个大公司的老板也文身, 传出去会不会对公司市值有影响。 温庭深将她缓缓放到床上,曲起她的双膝,架到肩上。 “文在只有你能看到的地方。” “哪里?”林微云指尖摸了过去,故意问道:“这儿?” 温庭深身子颤了颤,轻笑:“囡囡是真想要叔叔的命。” 林微云抿唇,又往上了半寸。 “那就只能这里了。”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文在上半身的话,还是挺容易被发现的,只有这个部位,隐秘而性感。 而且是独属于她的秘密基地。 “囡囡喜欢就好。” 温庭深握着她的指尖,“作为奖励,囡囡今晚,可否主动点?” “还要怎么主动呀?” 林微云眯着眼,她都不顾明天的航班,决定把今晚所有时间都交给他了。 温庭深俯身低笑,说上次怎么喂饱她的,这次就怎么喂饱回来。 林微云:“……” 这两者,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吗? 直到第二天去敦煌的飞机上,她才体会到,喂饱他和喂饱自己的区别在哪。 原本温庭深要给她订头等舱,四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机票是老赵让人订的,她可不好意思单独换成头等舱,往日老赵带着她们团队去国外演出,也都坐的经济舱,要是换成头等舱,老赵该说她嫁了有钱人,就吃不得苦了。 只是这次的苦,着实有些难熬。 老赵原本正在看书,看她动来动去,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微云低着头摇了摇,只说昨天的party那些人闹得晚,没睡个好觉。 她哪里敢说,现在自己腰腰腿腿,哪里都发酸,怎么靠着睡都不舒服。 一想起昨晚到清晨的奋战,便觉得有些自作自受,脸颊发烫的同时,又把某人拉出来在内心鞭笞了几次。 果然,美色误人! —— 在敦煌莫高窟的这几日,林微云属实没有歇过。 跟着老赵和研究院一众考古人员在各个洞窟跑着,除却学习古乐谱,林微云体验了一把敦煌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亲自见证了一眼诗词里大西北的壮美与苍凉,神秘而震撼。 初到敦煌的当晚,老赵放她出去玩,还特地请了研究院的一个年轻向导陪着。 “踏进敦煌的第一脚,我就知道这姑娘心思飞了,不让她先去感受一下敦煌的美,恐怕沉不下心来,跟我们这些老古董坐在办公室研究。” 他跟接待他们的卢教授笑着说,一副老父亲的口吻。 卢教授却是赞叹:“年轻人,愿意放下繁华世界,来跟你搞枯燥乏味的研究,你就知足吧。” 此时正值国庆假期,来敦煌游玩的人确实不少,但老赵只给了林微云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的时间,明天午饭之后,务必回到研究所。 也是这半天的时间,林微云跟孟其姝的小助理谷于兰联系上,两人紧锣密鼓换装、拍摄取景。 好在那位年轻的小向导开了一辆越野车,带着她们打卡了不少景点,晚上夜打算。 除却热门景点,对林微云来说,莫高窟第321窟的初唐乐器五弦琵琶、第112窟的中唐反弹琵琶特写以及敦煌飞天,最让她感兴趣。 跨越漫长的鸣沙山时,林微云将带来的五弦琵琶拿出,随地而坐,便可以弹奏一曲《丝路敦煌》,自成一景。 虽然三人小团队在这大漠长长的队伍里,显得有些渺小,但因为这天籁之音,也会引人驻足,偶尔有小女生认出她,非常惊讶,跑过来便要合照,一天下来,林微云觉得自己也成了敦煌的一处景点了,供人打卡。 夜晚,鸣沙山上的夜景很是震撼,到了晚上十点多,依旧有很多人在景区没有离开,大概是想看这里的夜景。 林微云躺在沙上面,跟温庭深打视频,给他看最美的星空,还有不远处的月牙泉,聊起今日的趣事。 “我听孟姐说,抖上有人推荐假期旅游热点之一,去敦煌跟琵琶精打卡。” “这一趟我是来值了,有幸跟文物站在一起。” “你看了那些照片吗?怎么样?好不好看?” 信号不是很好,断断续续地,林微云没听到他说什么,凑近了缓慢问一句:“你说什么?” 过了片刻,才听到他清晰两个字:“看你。” 再美的星空,也不及你。 林微云浅笑,想起昨晚他说的那句,有了她,便是拥有整个世界,心中犹如灌了蜜糖。 她身上依旧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西域公主装,虽然充满异域风情,不过害怕蚊虫叮咬,便披了长披肩包裹着。 谷于兰的照片还没有处理出来,她只得掀开披肩,给他发了几张自拍照,然后又迅速把自己包了起来。 “有蚊子。” 温庭深那头顿了一下,才听到他在笑,像是故意耍流氓,说没看够,然后又听到她说有蚊子,便连忙让她回酒店。 这样不同频道的交流,让林微云感到无奈,歪着脑袋靠在腿上,说:“温庭深,不然你也给自己放个假吧。” 来这里度假的人很多,他这个大老板还在公司加班,确实有点可怜。 但他原本确实是有假期的,昨日在乔迁宴上,才刚签下一个项目合同,这几日估计有得忙,肯定抽不出空来看她,所以这话,林微云也只是说着好玩,没抱多大期望。 后来温庭深还说了什么,信号实在太差,林微云隐隐只听到他说,让她在这里注意安全,跟着老赵,别一个人乱跑之类的。 林微云把摄像头转向不远处的越野车旁,跟他说:“放心,老赵给我们配了个帅气的小哥哥做向导,人超好的!长得又帅又能干,一下午就带我们玩了很多景点……” 镜头里的小哥哥,穿着帅气的迷彩冲锋衣,靠在车门上,正跟谷于兰看刚才拍的大片。 温庭深挑了下眉:“帅气的小哥哥?” 语气里浓浓的醋味。 林微云赶忙调转镜头对向自己:“人家是小弟弟来着!” 比她还小一岁的嫩弟弟。 但温庭深显然不买账,嗯哼一声,眼神凉薄盯着她。 林微云被看得发毛,只得投降,压低了声音解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弟弟类型不感兴趣,只喜欢叔叔……温叔叔!” 掐着嗓子喊了好几声“温叔叔”,对方才眉头舒展,心满意足点了下头。 “囡囡乖,没事多给叔叔打电话。” “可别被外面的小哥哥小弟弟迷了眼。” 林微云:“……” 叔叔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吧? 好不容易挂了视频,她暗自抹了一把汗,觉得男人吃起醋来,丝毫不亚于女人的疯狂。 第 85 章 这收获颇多, 收集了不少资料,精神上也得到了洗礼。 来之前老赵就给她留了任务,不洞窟上课,还要记录所见所闻, 以及所悟。 这务, 林微云不敢懈怠。 游玩一天过后, 她, 一个洞窟接着一个洞窟, 挨个走,听讲解、致礼,罗汉, 还有她久闻的飞天, 看着他们在洞窟,以一双洞悉世间一切的目光审视着千百年来,历朝们。 关于莫高窟的由来, 据传是公元366年,乐尊和尚云游至鸣沙山, 见该山金光万道、状似千佛,顿时胸中激荡, 随后便在崖壁上凿下了第一个石窟,自此之后,丝绸之路的商人也纷纷至此许愿, 开凿石窟, 不惜重金请画匠在石壁上作画, 其后千年的岁月里,历朝历代都有人效仿,最终形成了如今莫高窟的宏伟规模, 它就像是一部百科全书,记录了人类世界丰富多彩的历史文化,是世界上最长的文化长廊。[1] 这也是为什么,外公和老赵他们都认为,能在敦煌找到关于五弦琵琶第五弦的秘密。 对此,卢教授还将近些年从石壁上誊写便并翻译下来的一些古乐谱,赠送给了他们,这对于五弦琵琶的研究有很大的意义。 在讲解老师熄灭手电筒那一刻,洞窟陷入一片黑暗,墙壁上的盛宴在眼前浮现,琵琶与笛子等各种乐器仿佛也在洞中飞来飞去,发出美妙的音符,栩栩如生。 林微云甚至能感觉到飞天的衣裙从耳畔窸窣拂过,带她跨越千年,与千年前的洞窟主人共享壁画中的盛世。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她一度深陷其中,感受历史的更迭,也感受到万千世界里,人的一生是如此渺小,白驹过隙,唯有这被记录下来的画面成了永恒。 但也不是真正的永恒。 卢教授说,终有一天,随着时间的推移,敦煌壁画也会老化,甚至消失,就像五弦琵琶一样,这个都是自然的规律,而作为研究员,他们终其一生留在这荒漠,研究敦煌文化、临摹敦煌作品,就是为了保护这份珍贵的人类遗产,希望能将这份文化传承下去。 在这里,林微云看到许多默默无闻奉献自己一生的研究员,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复一日,一窟一石探索着,正是见识到了他们的伟大,她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 晚上,林微云一边写心得,一边与温庭深聊起这次研学的心得,不禁感慨了一声:“温先生,很高兴这辈子遇见的是你。” 电话里,温庭深在书房陪着她加班,温声询问:“怎么突然就有感而发了?” 林微云说,因为他支持她枯燥的事业,让她不会觉得这条路很孤单。 温庭深说,他并不觉得她做的事情很枯燥。 “这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我的阿云,以后会成为名留青史的大人物。” 可名留青史的人物,注定是孤独寂寞的。 林微云跟他说起卢教授的父亲,曾是海音学院赫赫有名的美术教授,后来为了研究敦煌文化,背井离乡来到大西北,这一研究,便是一辈子。 他为敦煌文化做了许多贡献,临摹了无数作品,但也因此没有见到病重妻子最后一面,作为儿子,卢教授说自己曾经怨恨过他父亲,可当父亲过世后,他毅然决然来到敦煌,看到父亲留下的作品,为之震撼,并以此为荣。 最终也选择走父亲这条路,传承衣钵。 如今年迈五十的卢教授,依旧是孤身一人,他说他要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敦煌。 “老赵说,我跟卢教授很像,但又不完全像。” 林微云跟老赵住在研究院的招待所——莫高山庄。 打开窗户,身后就是莫高窟,不过两百米的距离,黄沙绵延。 夜晚,她时常坐在窗前反省自己的人生。 “我们都有一个疯狂的父亲,最后也都选择了他们的事业,只是心态不一样。” 她望着窗外的星空说:“温庭深,如果没有遇到你,或许我依旧会是我,只是不是现在的我。” 敦煌的星星貌似更加大、更加明亮,也更加干净,地面的黄沙,也在夜色下泛着一层清冷的光亮,四周寂静无垠,总有一种身在另一个时空的感觉。 她忽然觉得,如果老林还在,他一定会很喜欢待在这个地方。 “突然好想老林啊。” 温庭深“嗯?”了一声,大概是在等她的下文。 果然,林微云笑了笑,低声又说了一句:“也好想你。” 她终究是一个小女子,在这个广袤无垠的天地里,的确感受到了生命的渺小和伟大,想要为人类文化做出一番贡献的同时,也想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跟所爱之人在一起。 毕竟,漫漫历史长河里,人生如蚍蜉,也就区区几十载。 —— 研学结束那日,漫长的国庆假期也接近尾声,鸣沙山和月牙泉渐渐回归往日平静,偶有游客骑着骆驼行走最后一程。 而明日,林微云也即将离开这片充满历史感的土地。 这日下午,林微云也终于得空,开起了直播。 因为洞窟不能拍摄,所以她只是在研究院的展览厅,展示了一些研究员们一比一临摹回来的壁画,和向导小弟弟白崇礼一个弹琵琶安河桥伴奏,一个讲解壁画故事,谷于兰依旧负责掌镜。 在这里待了数天,林微云耳濡目染,听了不少关于壁画的本生故事,例如毗楞竭梨王身钉千钉、尸毗王割肉贸鸽、月光王施头等,都是关于释迦牟尼佛在前世中无数次修行转世的故事。 原来万事万物,都需要历经磨难,最后才能修行成佛。 当时林微云就想,那是不是属于自己的磨难,已经过去了。 这一生她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老林头七那几日。 她一个人跪在灵堂前,风雨如晦的夜晚,她的心却如暴风雨前的宁静,原来人极度悲伤时并不是痛哭,而是失去了所有思想,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看着人来人往,却不知晓他们是何人,也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那个时候的林微云,就觉得人生如梦,她该醒来了,恐惧的是,怎么也醒不过来,仿佛被定格在这个破碎的世界。 如今再回忆,过去仿佛真的是大梦一场,而她,已经从那个梦里走了出来。 这次行走敦煌,她看见了神佛,看见了众生,也终于看见了自己。 “人这一生皆在渡,渡人,渡心,渡自己。” 白崇礼虽然年纪不大,但大概是本地人从小耳濡目染的缘故,声音天生充满佛性,仿佛有舒缓人心的功效,大概就是西游记里唐僧那种腔调,缓慢不急,深入人心。 直播间的小姐妹们便十分好奇他的长相,纷纷留言让其出镜。 有人叹息没有订到机票,不然就直接飞来敦煌研究院看看。 看到这儿,林微云忽然想起,昨天白崇礼给她推荐的一个非常好用,还很有趣的小程序——云游敦煌。 一个数字洞窟,在手机上就可以全景观看藏经洞景点,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穿越感觉,可以近距离观赏洞窟里的壁画和彩塑,堪称高清还原。 林微云忽然来了兴趣,准备带领粉丝们云游一下,但她又是个游戏菜鸟,玩得不是很顺畅,便转头叫白崇礼来帮忙。 “小白,你来玩给她们看吧。” 这几天,白崇礼已经跟两位姐姐十分熟稔了,也没有客气,拿过手机低头一边讲解,一边操作。 也就露了一瞬间的脸,直播间在线的五千粉丝们注意力都被这小弟弟帅气的脸庞给吸引了。 【哇!这个小哥哥好帅呀!】 【看着好小一个,脸跟声音完全不服帖,却又各有各的魅力!】 【云妹,你真的不考虑拿下吗?】 【你不上我就上了!】 …… 林微云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弹幕,立即哭笑不得解释:“小白是研究院的工作人员啦,这两天负责我跟兰兰的导游,是小弟弟哦!” 【姐弟恋很吃香呀!】 【好嫩啊!好想捏捏他的脸啊,云妹帮忙试试手感!】 林微云赶忙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进入藏经洞,可以放大看看……” 【我佛慈悲,有小奶狗在还看什么藏经洞,这颜值,女儿国国王来了都扛不住呀!】 “噗~”林微云刚想喝口水压压惊,却直接被这条弹幕惊得喷了出来。 “抱、抱歉……”她故作淡定,憋着笑起身,想去拿纸巾擦一下桌面和手臂上的水渍。 这时,身后伸过来一只男人的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夹着两张纸巾。 嗯,这手挺好看的,又直又长。 当然,无名指的戒指也好看! 等等! 这戒指有点熟悉呀! 林微云一愣,抬头,便见温庭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 男人穿着白色休闲衬衫,却也不是纯白的那种,胸前有印着特别的图案,也不是平日里严丝不苟的大背头,细碎的刘海微微遮眉,看起来像个年轻的大学生。 当然,他本身也很年轻。 才刚过二十八,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 只是这一眼,林微云恍惚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好像是二十岁的温庭深,大概是脱下了古板禁欲的西装革履,少了一些精英气息,充满了少年感。 她看呆的同时,屏幕上也在温庭深无意入镜后,直接被刷屏了。 【靠!云妹身后这个小哥哥是谁?帅到逆天啊!】 【别告诉我,这也是研究院的工作人员?】 【啊啊啊啊!为什么长得好看的都交给国家了??】 【拿下他!拿下他!云妹不要让我跪下求你!】 …… 屏幕上的虎狼之词林微云没看到,她愣了一下后起身,压抑着兴奋小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温庭深抬起她手腕,直接帮她擦手臂的水渍,动作娴熟宠溺,十分默契。 他本想说,不是你说想我了? 我就来了。 但碍着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只是浅浅说了一句:“忙完就过来了。” 林微云自然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心里开心坏了,不过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手抬头将他望着,眼底的笑意星辰藏不住。 看到这一幕,直播间瞬间又炸了,人数不知不觉从五千涨到一万,还在陆陆续续进人。 【哇靠!云妹和这个小哥哥配一脸啊!】 【啊啊啊啊!这是牵手了吗?他擦得好慢好慢啊!0.5倍速吗?】 【救命,我要流鼻血了!】 【为啥我觉得他俩超有夫妻相!】 【我不管!我也要去研究院学习!我也要小哥哥小弟弟为我服务!】 【楼上姐妹克制点,别把云妹的直播间封了……】 …… 庭院里,谷于兰和白崇礼对视一眼,不知来者是何人,只知道直播间都在打听他的工作职位了。 谷于兰用眼神问白崇礼:“你同事?” 白崇礼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研究院绝对没有这么年轻俊雅的男子,在大西北工作的人,风吹日晒,哪有这样冷白清爽、干净又贵气的男人。 温庭深帮林微云擦干手臂后,才发现院子里的氛围有些不对劲,眼眸稍抬,半眯着:“你们这是在……” 他刚在门口碰见老赵,老赵让他直接过来这边,所以并不知道她们在直播。 林微云回过神来,惊呼一声,低头凑过去看了眼弹幕,只觉眼前一黑。 【云妹,来者何人!】 【研究院的帅哥也忒多了吧?我现在就订机票!】 【啊啊啊啊!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所有信息!】 …… 她尴尬一笑,连忙将温庭深推出镜头,然后心虚解释:“就……就一临时工,你们别瞎折腾了哈。” 【现在临时工都这么帅的?】 【哪儿招的?我三倍工资能挖过来不?】 【十倍工资!】 【楼上的姐妹们有点骨气!我赌上余生存款,不用给我打工,我看看就好!】 【一包辣条吗?】 …… 林微云要被这些姑娘们笑死,怕她们继续发疯,便打算下播,但她们不肯,哭嚎着说自己才刚听说这里有帅哥,顺着网络刚爬过来,啥都没有看到,便一个个在直播间鬼哭狼嚎求别下播。 【小白哥哥还没有教会我们玩那个小程序呢!】 林微云无奈,只得推出小白顶住风口浪尖,然后迫不及待拉着温庭深离开了。 殊不知,在两人离开的五分钟后,直播间忽然就被爆人了内幕。 【作为知情人士,有句话不吐不快!】 【刚刚那位所谓的临时工,其实是云妹的老公……】 【老公???】 【你说的是哪种老公?】 【偶像吗?是谁?娱乐圈明星吗?还是琵琶界的高手?】 【还有哪种?当然是名义上合法合规,民政局官方认证的那种!】 【哇靠!云妹结婚了?你别造谣!】 【头顶海音学院,这在学校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前些天云妹还带着她老公来上课,教室里公开示爱,结婚戒指、结婚证都有!】 【小白哥哥,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小白哥哥,你结婚没有?】 【小兰姐,你给我偷偷录一下云妹跟她老公呗~】 …… 屏幕前,谷于兰实在没绷住,笑出了声,说了一句:“我不敢。” 白崇礼则是一脸懵,而后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女人同时发疯,有些招架不住,只能低头不看屏幕,从头到尾玩了一遍云游敦煌攻略,便下了线。 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这些评论不能发语音,不然他得念多少遍般若波罗蜜经。 随后没多久,关于温庭深跟林微云在海音学院的照片被人po到网上,一时引起粉丝众议,无数条私信涌入林微云的微博,求证真相。 而此时,林微云正拉着温庭深回招待所,原本两人想好好说个话,但时机微博私信响个不停,她抬头看向温庭深,一脸无奈又好笑。 “你介意……我们公开吗?” 温庭深偏头看着她笑:“有什么不能公开吗?” 他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倒是他的温太太,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让他危机感倍增。 林微云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将头靠在他肩上,“那就先来张合照吧。” 说起来,他们除了结婚证上的合照,还没有拍过其他合照呢。 身后不远处,正好能拍到莫高窟的标志性建筑物,九层楼。 一切刚刚好。 “头低一点,你太高了,拍不到整张脸……”林微云看着镜头,拉了拉温庭深手臂。 温庭深笑了笑,俯下身低眸看她。 随后她将照片发到微博上。 @林微云V:不是临时工,是我的温先生!/照片 照片里,她笑容明媚歪在温庭深肩上,望着天空,一脸幸福。 而他低垂的眼眸里,全是她。 第 86 章 关于林微云的英年早婚, 除却粉丝们,反应最激动的,还事们。 当天官宣后没多久,小小苏就第一时间发来私的弟弟?】 随后她把第一次大排练时的合照, 跟林微比。 合照里的华宁老板, 群, 眼神沉静, 肃冷倨傲看着前方, 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人愈发挺拔, 而官宣照片里的温先生, 一缕温柔的日光勾勒出身后九层楼的轮廓, 他的面容被熏染得柔和,静静望着怀里的人,眼眸明亮得像个陷入热恋中的少年。 即便这样放在一起对比, 小小苏还是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打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林微云直接回了她:【温总可没有弟弟……】 手机那头, 小小苏嗷嗷过后,还是忍不住确认了一遍:【所以!你真的是华宁的老板娘??】 难怪那天她说认识华宁老板娘, 还要带给他们看看,敢情就是她自己呀! 林微云有些尴尬,回:【抱歉, 没有公开这件事情, 是怕你们不带我玩了……】 小小苏:“怎么会……” 她就是奇怪, 同一栋大楼几个月了,怎么就没有人发现蛛丝马迹呢? 其实有几次是差点要发现的,就是偶尔遇到中午林微云从那台总裁电梯出来时, 但因为有关跃亭打圆场,说小林同学是华宁高层特地请来的琵琶手,身份比较特别。 但那日大排练,那位温老板也没有给个好脸色,他们都以为,所谓的高层,是其他级别的领导,根本就没往老板本人身上想。 “太会演了你们!我们十几双眼睛啊,恁是没一个看出来!” 林微云忍不住笑出了声,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勾起某人下巴左瞧右瞧,打量半晌,恍然大悟。 “温先生,你今天是有备而来吧?” 特地把自己搞年轻几岁,像是来宣战的。 温庭深也不躲闪,微微俯身看她,挑了挑眉:“我以为,林小姐看不出来。” 林微云捏了捏他两侧脸颊:“我得问下妈妈,是不是把你双胞胎弟弟放出来了。” 温庭深揉上她的发:【那林小姐喜欢哥哥还是弟弟?】 “喜欢叔叔!”林微云戏精上身,说完又忍不住偏头偷笑。 这回轮到温庭深捏住她下巴,俯身吻了过来,含着那张娇唇用力吮吸了几秒,直到她气息喘喘,才将人放开。 “林小姐口味挺重的啊。” 林微云锤了一下他肩膀,声音有些害羞:“别闹……佛在看着呢!” 站在这片土地上,总有一种被佛光普照的感觉,她不敢乱来,觉得四面八方的佛和菩萨都看着。 温庭深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啄吻,声音温润:“佛不怪罪有情之人。” 他亲吻自己的妻子,世间万物都没有反驳的理由。 林微云被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逗笑了,抽出手拍了拍他手背,“收敛点吧温先生!” 实则是被亲得害羞了,抱着他的手臂迅速往招待所走去,生怕被熟人瞧见了。 回到住处给手机充电时,林微云才看到工作群里也早已炸开了锅,她回头笑着跟温庭深说,估计下次回工作室,得大出血才能平息众怒。 温庭深提着自己的行李箱,放到角落一旁,闻言抬眸浅笑,一手搭在领口,松了一颗扣子,向她走来。 “让关跃亭给他们发奖金?” 林微云:“……好主意。” 关老师大概又会气得跳脚。 因为现在的关跃亭,正接受着员工们的轮番轰炸,他们不敢打趣老板娘,只能艾特自家总监。 一个个狼哭鬼嚎说被他骗得好惨,也不知道平日里有没有说错话做错事,惹老板娘不高兴,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他这个总监得担总责。 关跃亭这次也不装了,直接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 【老板发话了,这个月奖金翻倍!】 群里顿时恭贺声一片,喜庆洋洋:【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娘@林微云】 一跃关山:【看清楚红包是谁发的!】 当然,也没有谁理他就是了。 而此时此刻,他们的老板娘,正被老板按在门后面,亲到双腿发软。 温庭深来敦煌不算是临时起意,只因那晚林微云说的那番话,总担心她会爱上这片土地,流连忘返。 虽然她说了想他,但他还是想亲自过来接她回家。 最后的两日,温庭深开着越野车,带着林微云又重走了一遍她已经走过的路,这次是抱着纯粹游玩的心态,看同样的风景,却有着不一样的心情。 没有之前的沧桑与遗憾,只感觉心底孤独的灵魂,都得到了满满的救赎。 林微云一路举着手机录视频,车身颠簸,却依旧挡不住她的高兴劲儿,挥着手,镜头直接对着戴墨镜的温庭深。 “今天的温先生,男友力爆棚!” 车子开到沙漠深处停下,温庭深摘下墨镜,看了她一眼,让她拿好手机,下一秒倾身覆了过来。 暮色温柔,月亮与太阳同时挂在天上,美得不像话,他们仿佛来到了海角天涯,在世界的尽头,相拥而吻。 “温庭深,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星空很温柔。” 夜晚,热闹的烟花篝火和甩铁花过后,两人回到星空酒店。 躺在宽敞的大床上,林微云抬手指了指头顶苍穹,“总觉得,它好像能包容世间万物。” 浩瀚银河,漫天繁星。 “它们每一颗星,都见证过漫长的历史。” 温庭深拥着她,低语:“也见证过我们。” 随后热吻袭来,林微云舍不得闭上眼,因为这个星空之下的吻,感觉很浪漫。 “这里的隔音效果怎么样?”她攥着他衣袖,有些紧张。 说是星空酒店,其实只不过是沙漠里的豪华帐篷,建在木板平台之上,有单独的卫浴和观景台,屋顶是透明的,几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仰望星空。 隔音效果很好,外面呼呼作响的风声到了这里,只留沙沙作响。 温庭深本来只是想要一个很单纯温情的吻,但低头望向她澄澈的眼眸,仿佛映着头顶星空,水润清亮。 夜深人静,与所爱之人躺在这荒凉大漠的房间里,她穿着清凉的丝绸睡衣,在怀里柔若无骨说着这样撩拨的话,任何男人都很难不起反应。 更何况两人分别多日,小别胜新婚。 “独立的,隔很远。”温庭深长指挑起她的肩带。 这个吻渐渐不再单纯起来,漫不经心地抚摸开始有目的地游移,两人本就穿着贴身的睡衣,很快就被扔到了床下,床褥高耸。 气氛刚刚好到他蓄势待发时,却想起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汗涔涔的脸颊贴着她唇,声音沙哑。 “没有准备套。” 他这次来,真心只是想接她回家,没有考虑到那么多。 林微云蜷着脚趾,咬唇说:“你别留在里面……” 缓缓而入时,温庭深笑着与她耳鬓私语。 “这下不怕佛怪罪了?” “不是你说的,佛不怪罪有情之人?” 她也很想他,这样寂静的夜晚,有他在身边,只看星星和月亮的话,想想都觉得浪费。 温庭深笑了一声,火热的唇舌吻过来时,捉着她的手摸向自己腰间,声音沙哑问她:“有感受到什么?” 林微云气息紊乱,胡乱摸了一番,除了滚烫,还感觉到有一片肌肤触感略有些发硬。 她眸色慵懒瞥了过去,蓦然瞧见他腰间那一把琵琶沉沉浮浮,一行字迹若隐若现,无形中为他更增添了几分雅痞。 “你……你去文了?” 也就几天的时间,他竟然这么快就去行动了。 “嗯。” 温庭深像是邀功一样,让她继续观、摩他的文身。 图案面积比较大,掀开衣摆便能瞧见琵琶项颈一角,他不但没有刻意隐藏,好像还上移了一些,让人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一把琵琶。 而她的名字是被一朵祥云勾勒出来的,与她身上的文身相映成对。 The love of my life——微云。 林微云靠在他怀里,低头亲吻了一遍,然后抬头问他:“文的这么上,万一被人看见了,会不会不好意思呀?” 毕竟这图案看着,有些花里胡哨的,不符合他大老板的身份。 温庭深摸着她脑袋笑:“众所周知,我的妻子是琵琶精林微云,我在身上纹一把琵琶,有什么不符合身份的?” 说罢,他又俯身吻来,如雄鹰来袭,将她摁在深处,亲吻她脖颈,说这比随身戴婚戒还要好使。 林微云还未来得及细看,便湮没在他火热的气息中。 因为没有安全措施,又多日没有亲密过,温庭深幅度不敢太大,还不让她声音太大,因为生怕自己没有忍住,毁了在她心中的形象。 就这样慢慢磨了许久,直到小姑娘搂着他的腰身,面红耳赤要求快一点的时候,他仿佛才开工,掐着她的腰加速。 林微云回头仰望星空,头顶的银河早已变幻了图案,恐怕再做下去,就要错过明早的日出。 虽然日落和日出她都已经看过,但就是因为看过,所以才想和他一起再看一遍,不错过每一个浪漫的时刻。 她起了坏心思开始不守规则,抬着脖子去扯他手臂,将人拉到唇边说起了吴侬软语。 女人的柔软与香气双双袭来,温庭深闭眼停住,惩罚式地咬她:“想要小宝宝了是不是?” “不不不……”林微云顿时不敢乱来,举着手投降,“我才是你的宝宝!” 温庭深差点咬碎一口牙,深吸了好大一口气,节奏被她打乱后,只能在关键时刻退了出来。 广袤无垠的沙漠里,夜风呼啸而过时,像是热带雨林的气流落在肌肤上,滚烫灼人。 林微云捂着眼不敢去看,还是温庭深抽了纸巾帮她把后背擦干净,而后抱着人去浴室洗漱一番。 整个过程,林微云不敢乱说一句话,生怕又引来一场新的大仗。 温庭深笑她:“现在知道害怕了?” 林微云用力点了点头,有气无力趴在他腰间,任他给自己吹头发,脸颊紧紧贴在他的文身之处,感受到那片肌肤里,刻满了对她的爱意。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把一个人文在自己身上。”她喃喃低语,“也没想过,会有人把我刻在他身上。” 温庭深低头亲吻她额头:“未来很长,阿云,还有许多惊喜等着我们。” 等一切结束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头顶的夜色好像更亮了一些,林微云不知道是不是要天亮了,但她实在抵不住疲倦,衣服都来不及穿,直接躺到他怀里睡去。 等再度醒来时,是温庭深叫醒了她。 “阿云,醒醒。” 迷蒙间,他帮她套了一件自己的衬衫,随后将人抱到帐篷外的平台之上,揽着她的腰坐下。 “太阳出来了。” 闻声,她缓缓睁开眼,顺着他的手指向望了过去,再次看到了书中金光万道、千佛齐现的画面,从沙漠的尽头开始,渐渐染上天边的颜色,蔓延而来。 “很美吧?” 她倚在温庭深怀里,慵懒抬头,去亲他下巴。 才一天一夜的时间,那里就冒出了短短的青色胡茬,扎得她发痒,却又忍不住蹭了蹭。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带了什么滤镜,总觉得这个高度和角度,比她那日在鸣沙山看的还要震撼。 “很美。” 温庭深收回目光,深情落在她脸上,然后攫起她下颚,低头吻了上去。 清晨第一缕阳光打在两人相依的身上,像是裹满了夜晚星辰的温柔,慢慢苏醒,在这一刻显得弥足珍贵。 日出如此温柔,人间皆是浪漫。 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她的沦陷之地,不舍离开。 第 87 章 从敦煌回来后, 林微云,也愈加繁忙起来。 后,来回学校方便了许多,司机开车接送也就十来分钟, 比从前缩短了半个多小时。 林微云本想着, 这样算, 但事情的发展, 好像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最近温展, 出差次数比较多,不过好在都是国内的,一般也就两三天就回来。 只是林微云周末又要去工作室排练节目, 两人在一起的机会确实不算太多, 只有到了晚上,她练完琵琶后,直接被结束工作的某人拖回卧室。 因为这多出来的半个小时, 晚上的床笫活动时间总会被意犹未尽拉长。 林微云觉得自己这算盘没打好,她明明是要补觉的, 结果反而闹得一身酸痛,偏某人餍不知足久久没有结束。 情潮意乱时, 林微云猛然想起,明日的节目录制要穿表演服,身上不能留下痕迹, 不然被人发现会笑话的。 她手在胸前推开他的吻, 断断续续说道:“别吻这里……” 但草莓印已经种下, 好像来不及了。 林微云气打不过来时,咬了他一口:“还要多久呀?” 软绵绵的,毫无震慑力。 温庭深一手撑在她耳边, 一手揉着,俯下身加快了速度,声音喑哑:“快了。” 但这个时候,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所谓的快了,就是哄她再坚持坚持而已。 —— 第二日,是《国风之旅》的正式录制,在海城影视基地的多功能演播厅。 林微云第一次登上这么华丽的舞台,同行的还有周槐南、孟其姝,不过孟其姝早早化完妆出去走位了。 上台前,在化妆间,周槐南问她紧不紧张。 林微云深吸一口气:“还行。” 不比这位影帝,拿过数座奖杯,他可以游刃有余面对台下架起的镜头,林微云虽然有过无数场演奏会,但大多是整个乐团几十个人一起,在音乐厅,面对的观众也就台下那些人。 而今天的舞曲,只有五到六个人合奏,她们要面对的是全国观众,甚至更多。 虽然是录播,但台下依旧有不少观众。 说不紧张是假话,只是林微云心中涌现更多的情感,是期待。 期待一场大唐盛宴在舞台绽放。 “你很厉害。”周槐南不禁对她竖起大拇指,“难怪怀景对你这么有信心。” 提起温庭深,林微云忽然就有点来气,但又好奇他跟周槐南说了什么,“他怎么说?” “他说,你可以在这个舞台上,找到更好的自己。” 作为投资方,今天温庭深也出席了这场录制,刚才周槐南在演播厅碰到他,还以为他担心自家太太第一次上台表演会紧张,专门过来加油打气的。 但温庭深笑着说:“我们家微云,早已过了需要别人加油打气的阶段。” “哦?这么自信?”周槐南惊讶。 某人颇为自豪回:“是她比较自信,我能预料到,在这个舞台上,她会找到更好的自己。” 这话说得,林微云竟无可辩驳。 “不过,”周槐南化完妆了,起身拿起自己的道具——一把剑,拉开看了一眼又收回去,笑着说:“有时候夫妻之间太过自信也不好。” 他早上出发前,还埋在苏安肩窝担忧,说自己第一次演舞台剧,没有NG,担心自己做不好。 苏安信以为真,抱着他鼓励了很久,最后还主动献上香吻,说让他紧张时就想一想自己,她会在手术室为他加油。 当然,这种夫妻之间的情趣不能往外详说,他只能点拨一下,让这对新婚夫妇自己去体会。 林微云认真想了想,好像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 挠了挠后脑勺,刚想说什么,余光看到周槐南的装扮,眼前一亮,惊为天人。 忽然想起什么来,连忙拿起手机起身。 “周老师!拍个照!” 两人虽然是亲戚了,但在外,林微云还是习惯称他周老师。 这一期,周槐南扮演的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李白,穿着一身白衣,潇洒轻狂,放荡不羁。 他本身颜值很高,这个古装扮相直接帅气得让人移不开眼。 林微云早就接了夏禾和许歆两位小姐妹的请求任务,要了他的合照。 看了两眼,又觉得真心好看,忍不住抬头:“周老师,咱合照一张呗。” 周槐南点头答应了,林微云穿着红色旗袍式战袍,手里抱着老林留下的那把老红木琵琶,经过外公的一番修正,这把老琵琶不但颜值蹭蹭爆发,音色也提高不止一个档次,十分适合今天霸气英姿的开场舞。 周槐南的化妆师帮他们拍了一张,林微云经过他同意后,把照片发到群里,立马引起小姐妹们的惊叫。 夏禾:【啊啊啊,我宣布,周易就是我心目中top帅李白!】 许歆:【云姐!你是我的神!】 林微云:【帅吧帅吧?我跟你们说,周老师真不上镜,真人比照片帅一百倍!】 许歆:【我的心里99%都是你,剩下的1%就给这个男人吧!此处@我男友!】 林微云:【你男友肯定回:我的心里1%都是你,剩下99%都是这男人……】 许歆:【……别太真实】 夏禾:【哈哈哈哈,微云你真相了!】 孟其姝也突然抽空冒了个泡:【说真的,周老师是圈内唯一一个男粉多于女粉的男明星,很多人喜欢他是因为他的作品,而不是因为他的颜值】 夏禾:【我就比较肤浅,我就喜欢那张脸/奸诈】 许歆:【+1】 孟其姝:【+1】 林微云一时得意忘形,也跟了个楼:【+1】 许歆:【我们是不是忘了,群里还有两位男士来着?】 孟其姝:【!!!】 林微云:【……】 忽然反应过来,群里唯二的两个男人沉默不语,似乎有种危险气息,不过关老师现在比谁都忙,温庭深在群里说的话屈指可数,她们也就没有多在意。 孟其姝:【不聊了,要走位了,大美人儿搞快点哈@林微云】 夏禾:【加油!祝二位旗开得胜!】 许歆:【我是姐姐们最忠实的观众,期待节目大爆!】 而化妆室内,队友们纷纷化好妆准备上台了,林微云却因为旗袍前镂空的设计而感到苦恼。 给她化妆的小姐姐一直死死咬着唇,在她脖颈和胸前的红印上,涂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粉,总算遮住到没有痕迹时,才松了一口气。 林微云也因为这个尴尬得要死,咬着唇跟她解释:“蚊子……蚊子咬的。” 可这深秋寒意,哪来什么蚊子,而且过来人都知道,蚊子咬的包跟吻痕,完全是两样! 化妆师小姐姐虽然心知肚明,却只能忍着笑点头,不敢多说。 只因她想起了前几天林微云在微博上公开已婚的身份,对方还是节目组最大的投资方! 这搁谁敢乱议啊! 然而因为她的沉默,林微云却羞愧得脸色更加滚烫,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气呼呼在心中骂了某人两句。 因心中念着某人,所以在去往舞台的一路上,她反而完全没有紧张感,迎面走来不少人跟她打招呼,一脸的惊艳。 “哇!小林老师,这一身很漂亮,就像壁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林微云也是抱着琵琶笑容满面,说了句谢谢,然后英姿飒爽继续前行,如赴战场。 转角之处,正要登台时,忽然伸出一只手,拉住她手腕,将她带到一旁的休息室。 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林微云刚要出声,便闻到了扑鼻而来熟悉的清冽冷香。 她正愁气无处可撒,抬脚踩上他光滑的皮鞋:“你还来!” 温庭深搂着她的腰,又帮她扶着琵琶,低笑:“都要上台了,还这么大火气?” 早上起来,她换衣服的时候,因为身上的痕迹,在衣帽间的镜子前把他狂揍了一顿,他一再保证,下次这样重要的日子,一定一定注意,吻得隐秘一些。 “文身那里可好?” 他问得很认真,林微云却是更加气打不过了,直到在他脖颈相同的位置咬了几个牙齿印才解恨。 “你看,现在都还没消呢。”某人抬起下巴,给她看喉结处的牙印。 林微云锤他:“刚刚化妆的时候尴尬死了!我还说被蚊子咬的!人家估计都不信!” 温庭深低笑:“刚也有人问我怎么了,我说是家里小猫抓的,温太太,我们是不是扯平了?” 蚊子VS小猫。 算她赢了吧。 林微云伸出戴了义甲的右手,皱着鼻子,故作小猫脸喵他:“下次不听话,抓你脸哦!” 殊不知她那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实在太过可爱,端庄清冷中透着一丝调皮,令温庭深心神一动,捉住她左手腕,低头吻上她嫣然的红唇。 今天的她,很美,很难让人把持住不吻她。 “唔……” 她刚化的妆! 她还要上台面向全国观众! 林微云惊得连连后退,像蜡烛上摇曳的火苗,但身后是硬冷的门,退无可退,整个身子还被他圈得严严实实的,徒留一只右手可以挥动,但灵光一刻,她忽然想起手指戴了义甲,不能碰他……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吻越重,心中无奈:这口红算是白抹了! 原本以为马上就要上台了,作为投资人,温庭深知道场合的轻重,吻一下会浅尝辄止,但他唇舌退出后,依旧贴着她唇瓣,低声询问。 “帅一百倍是多帅?” 啊? 林微云惊讶瞪大了眼看他。 “让我看看,肤浅的小林老师,喜欢哪张脸?” 说罢,温庭深迫近了一步,又继续吻她,甚至咬住了她的唇瓣,用牙齿磨着,表达心中不满和醋意。 林微云只觉得心跳到嗓子眼,呼吸紊乱起来。 她就知道! 之前的沉默都是暴风雨的前奏! 可是,这个醋…… “嘶!” 见她出神,温庭深忍不住真用了些力道,咬得她浑身一颤,眼底顿时泛起了泪花。 “温庭深!这种醋你也要吃?”她红着眼瞪他。 温庭深自知失控,心中懊悔,扶着她后颈,心疼地吻着那处几乎看不见的伤口。 他解释说:“我只是想看看,在小林老师心里,我占多少分量。” 林微云讶然抬眼看他,蓦然想起刚才周槐南的话来。 也是这一刻才反应过来,温庭深吃的不是周槐南的醋,而是…… 温热的气息渐渐抽离时,林微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贴了上去,也不跟他的胡来算账了,温柔地回吻他:“在我心里,温先生占了我70%,剩下的……” 唇瓣相碰时,她的停顿令温庭深蹙眉,逼了过去,蹭着她的唇角:“嗯?” 眼尾微挑。 为什么是70%? 林微云唇角轻轻一勾,踮起脚尖探出舌尖,去汲取他唇舌间的甘霖,用行动回答了他。 你之于我,是不可或缺的水,我万物复苏的世界里,都需要你的浇灌。 唇瓣分离时,有晶莹的甘霖拉扯着。 林微云盯着他吞咽,红唇淡了几分颜色,眼尾却增添了几许魅惑。 温庭深指腹摸上她那颗迷人的泪痣,声音沉沉:“温太太,收敛一点,眼神别太勾人。” 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若不是时间紧迫,他今天不想让她出这个门。 林微云舔了舔破了皮的唇,淡淡的湿咸味,一脸傲娇看他。 天生一对勾魂眼,怪我咯! 温庭深帮她擦干净唇角周围的痕迹,整理好她的旗袍领口:“我在台下,等你回家。” 虽然知道她很厉害,但他还是想说一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等着她一起。 一起回家。 —— 没过几日,《国风之旅》官方号放出一些片段,虽然只是短短几个镜头,却火爆全网。 开场曲中英姿飒爽弹奏琵琶的少女,更是惊艳了无数网友。 “啊啊啊啊!这个小姐姐我爱了!” “你可以永远相信林微云!毕竟琵琶精本精!” “真的超厉害啊!” “这套衣服也太美了吧!飒爽英姿!” “听说这首《九州山河》是关跃亭老师作曲的,对指力要求很强,但琵琶姐姐的表演很震撼,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爆发力!” “太好听了!尤其是琵琶声一响,犹如千军万马出场。” “女神好帅!” “周易粉丝,有幸现场听了这场,的确是视觉与听觉的双重享受,也被琵琶小姐姐圈粉了,期待《国风之旅》播出!” 而那个时候,温庭深刚把外公接到清溪春庭没多久,老人家每天闲着没事就在庭院捣鼓着,或者让兰姨做一些美味佳肴给林微云补身体。 偌大的别墅因为老爷子的到来,增添了一份乐趣。 这日入冬,气温骤降,林微云从学校回来,搓着手便喊饿。 外公问她:“中午又没吃饭?” 他担心着丫头练琴着魔,中午饭都不吃。 林微云摇头,一脸委屈:“刚在学校门口,看到一个卖烤地瓜的,我想买一个吃来着,结果去慢了一步,熟的都被人抢光了,要再等起码十五分钟才能买,然后一路上我回想那个香味,就越来越饿老……” 老爷子一听,瞬间也嘴馋:“你这丫头,说得我也流口水了。” 两人哈哈大笑时,兰姨走出来高兴地说:“巧了不是,老陈前几天从南溪带回一大袋烟薯,我这就去给你们烤上。” “多烤一些,等会儿怀景下班,也趁着热乎吃上。”老爷子交代后,便带着孙媳妇去了庭院,“来,外公听听你的琵琶,看看这段时间有没有进步。” 老爷子在南溪镇养了近一年,整个人容光焕发,体格看着也健硕了不少,脸上皱纹也减少了不少,闲暇时间还作了两首曲子,一首《余生》,一首《品茶》,皆是人生。 林微云白日里除了去学校上课,更多时间是跟着老爷子在庭院练琵琶、学技巧。 老爷子倾囊相授,时常感叹自己终于后继有人,此生也算了无牵挂了。 一曲结束,林微云抱着琵琶在一边喝了口热茶,一边笑着说:“您牵挂还多着呢,小艾嫂的宝宝马上要满月了,您不想过去看看吗?” 小艾是温庭深表弟吴明翰的媳妇,两人去年结婚,这个孩子是吴家第二个曾孙,虽然又是个男娃娃,但提起这桩喜事,老爷子还是眼尾泛笑:“说来也是,今年过年,他们说要回南溪住一阵子。” “是吧,那可热闹了。” “好香啊,是不是熟了?”外公像个孩童,闻着味儿回头看去。 果然,兰姨用食盘装了好几个裹了锡纸的红薯过来:“您鼻子真灵,我这刚出门呢。” “哈哈哈,好吃的东西,都躲不过我的鼻子。” 林微云放下琵琶,迫不及待上手拨开一个,看着那流着蜜的金黄红薯,直接咽了咽口水:“兰姨,你太棒了,比那专门卖烤地瓜的还厉害!” “真的?红薯我们家有很多,阿云想吃的时候,直接说一声!” “谢谢兰姨!” 林微云早已饥肠辘辘了,剥了第一个递给外公,“您慢点吃,小心烫。” 然后又去给自己拿,“这皮烤得,焦得恰到好处,太香啦!” “你这孩子,搞得像没吃过一样。”兰姨笑着打趣。 几人正开心聊着,温庭深下班回来,还未进庭院,便闻到了又香又甜的味道,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快步走进庭院,便看到一老一少躺在庭院的藤椅上吹着冷风,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烤地瓜,吃得不亦乐乎。 他蹙了下眉,脱下西装外套走过去,盖在某个冻得鼻子通红的人身上。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落下来时,林微云抬头,开心出声:“今天这么早下班啦?” “嗯。”温庭深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地瓜,问:“怎么突然吃起了烤地瓜?” 林微云便又说了一遍地瓜被抢光的事情,然后将手里吃得只剩下一点点的地瓜凑到他嘴边:“你要不要尝尝?兰姨刚刚又去烤了,估计……” 温庭深没有多说,直接就着她的手,低头尝了两口。 “好……好吃吗?”林微云后知后觉发现,对面外公正着看着两人偷偷笑着。 “很甜。”他低声说了一句,随即又拢了拢西服的衣领,将她包裹得更紧实了些,问她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不冷……” 她刚跟着外公弹了几首曲子,热得才脱下外套的。 “最近变天,容易着凉。”温庭深掀眸看了她一眼,像叮嘱小孩一样。 林微云哦了一声,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正要去啃手里剩下的地瓜,却被他顺手拿了去。 “别吃了,冷了。” 说罢,又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地瓜皮,一看就吃了不少,有些无语揉了揉她脑袋,“吃太多,晚上肚子会不舒服。” 他话虽然这样说,却也没有浪费粮食,十分熟练地将剩余的红薯吃掉,丢了皮后,一边给她搓手暖和,一边转身去看自家外公。 “外公,你也少吃点。” 老爷子跟林微云对视了一眼,无奈摇头,然后把手里没吃完的红薯扔回盘里,一脸委屈。 别人家有管家婆,他们家有管家公!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林微云听到兰姨说红薯烤好了,便起身跑去拿。 温庭深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声:“慢点儿跑。” 老爷子摇头吐槽:“你这样子,就跟明翰刚当爹那会儿,啰啰嗦嗦的,我过来是不是打搅你们小夫妻俩了?” 温庭深给他抖了抖腿上的薄毯,笑:“胡说什么,阿云喜欢热闹,您又不是看不出来。” “看得出来,”老爷子点头,“要说真热闹,也要等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温庭深掀眸看他。 老爷子连忙摆手:“我可没催生哈,只是刚跟阿云聊到明翰的孩子,想着有朝一日你们有了孩子,我就是真正的了无牵挂了。” “您要真这样想,就好好爱惜身子。” “我知道,但是生老病死这事也完全由不得我,前些日子我跟你爷爷打电话唠嗑,说起孩子这事儿,我们还提前给取了几个名字,有男孩女孩,我最喜欢其中两个。” “叫什么?”温庭深笑问。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老爷子呵呵笑道,“女孩叫林思慎,男孩叫林博之。” “林思慎,林博之?” 温庭深薄唇轻启,念了一遍两个名字,仿佛看到两个与她七八分像的小孩儿,在眼前咿咿呀呀,很是可爱。 光是想想,就会令人心头柔软的名字。 “阿云会喜欢吧?”外公问。 “地瓜来啦!” 与此同时,林微云跟着兰姨端了吃的走出来,行如脱兔,踏着夜色奔跑出来。 “兰姨准备了许多好吃的,今晚我们就在庭院打火锅吧!” “谢谢外公,阿云会喜欢的。” 温庭深起身,眸色温柔去迎接。 第 88 章 十一月初, 央团传来好消息,林微云的初试过了,复 恰逢元旦那日,, 阵容堪比明星演唱会。 林三人组, 虽然没有表演节目, 但被学长学姐们推上了评委席。 评委, 历来都是研究生院的学生, 研二研三研四的自然没有这个闲暇时间,只有相对充裕,不上也得上。 温庭深去学校接林微云的时候, 晚会还未结束, 他便坐在车里一边等着,一边处理工作。 车窗被降下,属于校园的晚风徐徐袭来, 温庭深感受到了年轻时候的气息。 有好事者看到,拍了张照片发到研究新生群:【@23级琵琶林微云你家先生在校门口等你哟!】 只是一个隐约的轮廓, 却仿佛连头发丝都散发着矜贵俊雅的气息,在群里激起一片涟漪。 【哇!二十四孝好男人!】 【经常看到这辆车!风雨无阻, 比导师来得还勤快】 【求问,怎样才能有这样一个男朋友!】 【我跟神明许愿,求赐这样一个男人, 我愿意把这学期的学分送给我室友, 但我的学分死活不肯, 因为它现在还是个蛋蛋!】 【哈哈哈,那我跟神明许愿,信女愿意奉献二十斤肉, 求赐!】 …… 等林微云看到信息,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坐在一旁的许歆指了指手机,让她看群。 她给刚刚吹《千年等一回》笛曲的学弟打了个9分,然后才得空去看手机,一打开,群里已经盖起了999+的参天高楼。 【我的天,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人等得愣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要是我家那位,早电话轰炸了!】 【果然,人长得越帅,品性越好/羡慕】 …… 这些场面,林微云早已习惯了,她手指敲着桌面,看了下节目单,至少还要二十分钟才结束,她便给温庭深发了条消息:【开着窗冷,你去学校附近咖啡馆等我吧,还要二十来分钟!】 温庭深很快回她:【你怎么知道我开着窗?】 林微云笑着把群里的截图发给他:【我有线人!】 温庭深随后回了一个在下佩服的表情。 看得出来,他也很无奈。 趁下一个表演开始前,林微云又发:【老公,我突然想喝姜撞奶茶了~】 【好】 【那你买了直接过来表演厅】 这次晚会是在本院举办的,林微云也有一段时间没来过这儿了,忽然就想带他走走自己生活了四年的校园。 等晚会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 众人从表演厅蜂拥而出,林微云本也想第一时间跑出去,但被热情的学妹们拉住,送了一袋元旦小礼物,她也没看是什么东西,提在手里,跟许歆、程澈打了声招呼,就跟着人群往外跑。 一边走一边给温庭深发了消息。 直到出了演播厅,才发现外面是真的冷。 白天她看着艳阳高照的,特意没有穿大衣,只穿了墨绿色针织小内搭,罩了一件同款针织毛衣开始,下面是杏色的网纱蛋中裙,再配上一双黑色中筒靴,还保险起见穿了黑色丝袜,但此刻依旧被寒风吹得双腿打颤。 林微云顿时心疼在外面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温先生,顾不得人潮拥挤,一路小跑下楼。 期间有人跟她打招呼:“学姐好!今天辛苦学姐啦!” 林微云摆了摆手,笑着下楼,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二楼,前面的女生停留在门口,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她心急如焚,想要挤出去,却没什么效果,只得跟着大部队,龟速前行。 好不容易下了最后一层楼梯,便听到前边有人议论。 “这学长老帅了!好想过去问问是哪个系的?” “别想了,刚有人问了,直接被婉拒了……” “怎么个婉拒法?” “人家说已婚!” “切!谁信啊!” …… 林微云一听,顿时暗道不好! 虽然在研究生院,温庭深的身份众所周知,但本院参加晚会的大多是大一新生,不会关注她这种老学姐,也一般不会关注研究生院的八卦消息,是以,这浩浩汤汤下来的人里头,其实没几个人认识他。 好不容易等人群散了些,林微云跑出去一看,果然,她家温先生丰姿绰约立在花坛边,手里提着一杯奶茶,周身气息淡漠凛冽,惹得一旁的学妹们伸长了脖子偷看。 也难怪会被认成是学长,因为今天他没有穿西装,而是一件黑色长款风衣,长身玉立大长腿,一眼就让人沦陷。 仿佛是心灵感应,温庭深也抬眸望过来,原本疏冷淡漠的眼神,在见到她的一刹那,唇角微微勾起。 身旁刚刚在窃窃私语的女生,倒吸了一口冷气,“啊啊啊啊!他在看我!好紧张啊!” 林微云偏头看去,是刚刚在台上唱歌跳舞的女团C位,也是刚刚在楼梯间跟她打招呼的女生,还穿着白色短裙表演服,听说是海音新一届校花,颜值确实高,实力也不赖。 她刚刚还给她的女团表演打了9.8的高分,也是这次晚会最燃最嗨的节目,最后自然拿了人气第一名。 这小学妹长得漂亮,肤白貌美,大概是获得第一名后,心态飘了,抑或者是现在的大一新生,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完那句话后,她就直接上前,来了一通猛烈表白。 “学长你好,我是音乐系大一新生沈佳欣,请问可以认识一下你吗?我很喜欢你!” 林微云愕然看着这一幕,比戏剧反转还戏剧,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上前说这是你学姐我老公的话,好像有点伤小姑娘面子,毕竟这姑娘看着勇猛莽撞,实则也挺有礼貌的。 但如果就这样放任不解释的话,只怕后面会引来更多女生的前赴后继。 思前想后,林微云决定上前低调亮明一下身份,却见温庭深慢条斯理从风衣口袋掏出一个红本本,声音一本正经。 “抱歉,已婚。” 见这姑娘不信,他甚至还耐心地翻开了结婚证,给她看上面的结婚照,然后懒懒抬头看向她身后某处,语调随意:“过来,奶茶要凉了。” 沈佳欣睁大了眼眸看向那张照片,嘴巴哇得可以塞一个鸡蛋,回头看向林微云,一脸震惊:“林学姐???” 林微云:“……” 这下搞得,她想低调都不行。 只能庆幸,这个时候看热闹的,除了沈佳欣的女团队员,也没多少人了。 “抱歉啊……他真的是我……” 林微云话还没说完,小姑娘一个转身,哭唧唧扑倒队友怀里,哭着说:“他真的结婚了,呜呜……还是林学姐的老公……” 队友安慰她:“没事没事,这个不行,咱换一个,刚才台上吹笛子的那个怎么样?” “太小了,我喜欢比我大的!” “那就昨天那个拉小提琴的学长?” “不够帅,呜呜……” “上周帮你伴奏的钢琴学长呢?” “……他有点冷漠。” “好了好了,亲爱的想开点,起码他未婚且单身,其他都符合你的标准。” “那我……” “咱明天就去告白,先下手为强!” 一番奇葩的安哄过后,沈同学终于不哭了,拉着队友的手便要离开,只是眼角依旧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那你帮我回去参考下,穿哪件衣服适合表白!” 临走前,还不忘跟林微云挥手:“学姐,你老公真帅!” 林微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温庭深走过来拉住她手腕,眉尾轻挑:“还要看多久的戏?” “这不是怕你伤害小姑娘脆弱的心嘛!” 但事实证明,现在的小姑娘,自我修复能力可太强了。 “你们学艺术的,说话都这么有艺术?” 温庭深将热乎的奶茶放到她手里,给她取暖,接过她手里提的小礼袋,同时又有点担心当代大学生的精神状态。 林微云小小吸了一口气奶茶,温度刚刚好,然后给他科普:“跟学不学艺术没关系,你知道现在年轻人把自己分为i人和e人吗?” “什么人?” “其实就是社恐和社牛的差别啦,不过分的还要细一些,像刚刚这位小学妹,就是社牛中的ENFP,俗称社交悍匪,快乐小狗!其实挺多人都羡慕且喜欢这种性格的姑娘。” 喜欢就上,不行咱换下一个! 说着说着,林微云甚至有些惋惜,“但你刚刚把人姑娘吓得,快精神分裂了……” 温庭深停下脚步:“你这是在惋惜?” “没有!绝对没有……”林微云别过头,差点笑了出来。 见他挑眉不信,抬手穿过他手臂,将右手伸进他口袋,想要撒个娇,然而一伸进去就碰到了那张结婚证,她思绪一顿,当即转移了话题,质问他:“不是……你怎么还随身携带结婚证啊?” 温庭深果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没什么。” 这次轮到林微云不依不饶了:“温先生,你该不会逢人就拿证说事吧?” “没有。” 他自然不会说,是听许歆暗示,学校里还有很多男生不信林微云结婚了,还有人造谣说他是她花钱租来,专门挡桃花的。 温庭深搞不明白,这些大学生仗着年轻,天天惦记别人老婆,别太离谱! 年轻人就应该好好学习,他家阿云一样努力,世界更美好,文化更进步! 林微云见他抿着唇不说话,便存了心思要问出个一二,晃着他手臂:“你就说说嘛——我想听……” 奈何温庭深宁死不从,将她揽在怀里,半抱半拖着往外走,“晚上冷,该回家了。” 此时此刻已经差不多九点半,教学楼的灯光大多熄灭,两人漫步在两旁树木夹出的主干道,仅靠或明或暗的路灯照耀着。 夜色昏暗,隐约可见不远处教学楼的轮廓,是城堡风格,他们像校园小情侣一样打闹,也没注意到从一旁突然有人跑下来。 伴随着惊呼声的同时,林微云手里那杯姜茶突然被撞飞,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幸好温庭深眼疾手快,将她拉到怀里后退了一步,才没有溅到身上。 “没事吧?”温庭深大致摸了一下她全身,确认没有被打湿,才放下心来,抬眼去看始作俑者。 “对……对不起!”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身后也等着她的男朋友,在问她有没有撞到哪里,一脸的疼惜。 “没事没事。”林微云笑着摆了摆手,只是可惜了,这杯姜茶她才喝了两口。 等小情侣走开后,林微云还听到女孩撒娇抱怨的声音,夜风习习飘来。 “我就说了还早嘛,宿舍没那么早熄灯的,你看他们才刚打算上去……” 林微云忽然明白过来什么,下意识看了眼他们刚刚冒出来的方向。 正是那个被称为萤火之森的阶梯。 阶梯的尽头是海城植物园,原本这里有一堵围墙,不过前些年围墙被拆掉,还从中间搭了一座阶梯到山上,从学校内部可以直通植物园。 在学生眼里,那是一座有着红灯的阶梯,站在地面看去,仿佛可以通往山神之森,尤其是阴雨绵绵的傍晚,别有一番滋味,就像唯美的动漫里的场景被复原出来。 故事的结局虽然很遗憾,但里面的爱情纯粹而感人。 久而久之,学校很多情侣都会来这里打卡,尤其是晚上,小情侣们也会直接在山坡上的小亭子,甚至是阶梯上幽会,这是他们最喜欢待的地方,哪怕什么都不做,与所爱之人依偎到半夜,也甜蜜万分。 曾经,林微云和夏禾也手牵着手,大半夜爬了上去,只因为单纯听说,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半个海城的夜景。 然而那一晚下来后,两人再也没了兴趣,甚至提都不想提,毕竟作为一个单身狗,没人想上去自寻狗粮。 温庭深也抬眼看了眼前的阶梯一眼,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哪儿?” “小树林,”林微云搂着他手臂,仰着脸笑问:“温先生钻过吗?” 温庭深顿时明白了,捏她鼻子:“你说呢?” “应该没有吧。” “难道温太太有过?” 林微云点头,看到他微蹙的眉心时,才笑着解释道:“跟禾禾上去过一次,现在想想,还挺可惜的。” “可惜什么?” “当然是可惜没有机会体验呀!” 温庭深目光微沉:“也不是没有机会……” 林微云顿时眨着狡黠的目光,问他:“温叔叔,钻小树林不?” 她明明没有喝酒,却仿佛醉了一般,就想玩点刺激的。 温庭深眯着眸望着她,宠溺一笑:“好,听你的。” 橙色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台阶很宽敞,这个时候陆陆续续有不少情侣从山上下来,而他们是逆流而上的一对,如此与众不同。 “温庭深,你知道这里有多少级台阶吗?”林微云故作神秘问。 温庭深抬眸看了前面蜿蜒的阶梯,随即报出一个数字:“520?” 林微云瞠目呆住了:“你怎么知道?” 温庭深笑了笑,说这里既然是情侣打卡的圣地,那无非是跟那些特别的数字有关联,根据这山坡的高度和阶梯的密度,他估量了一番,猜出来的。 林微云不禁对他竖起大拇指:“看来温先生也不是老古董嘛,还是很懂年轻人的!” 温庭深一时竟不知,这是夸奖还是诋毁,伸手去敲她眉心:“小林同学,我是比你大五岁,不是大五轮。” 林微云躲着他的手,笑着往阶梯上跑:“那温先生知道,这个数字的特别含义是什么吗?” 这不是送命题,明明是送分题。 “想听我说?”温庭深伸手,只勾住了她纤细的手指,离开他的掌心后,有些微凉。 “想听。” 林微云站在三层阶梯之上,与他平视,“他们都说,要背着心爱的人走到最顶层,说出这句话才是真心的。” 今晚没有温柔的月色,只有温先生柔情似水的眼眸。 “好,上来。” 上一次背她,还是在南溪镇,她喝醉了那晚,说了很多胡话。 只不过没一句是他爱听的。 而这次,温庭深一口气背着她踏上这浪漫的阶梯,到达顶峰时,他将她放下来,扶着她刚站稳,便在她耳边虔诚说出那句话。 “我爱你。” 随即又给了她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将这句话送入她心底。 站在山巅之上,往下看的那一秒,林微云仿佛觉得自己真的置身于山神之森,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曾经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五弦先生,竟然成了她的温先生,此时此刻,就站在这个她以为再也不会上来的情侣圣地,满怀爱意亲吻着她。 “我也爱你。”她抱着他的腰,回以更热烈的吻。 —— 等两人到达山顶观景亭时,这里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当然,也或许是情侣们隐藏得很隐蔽,所以一眼看去,只有孤零零的几盏灯塔照耀着,四周一片寂静,草丛里偶有不知名的虫子发出窸窣的声音。 要搁平时,即便是夏禾陪着,林微云也不敢半夜三更来这种地方。 可这次不一样,有温庭深在,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只是竟然有些紧张,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毕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幽会,两人都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要说看风景,这漆黑黑一片,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连个月色都没有,而且山上面的风也挺大的,呼呼刮着脸有些疼。 “也不知道那些情侣到底在上来做什么……” 听到林微云的嘀咕声,温庭深浅笑了一声。 亭子里也夜色昏暗,温庭深打开手机电筒,确定石凳是干净的后,便脱下了风衣,垫在石凳上面,拉过林微云,“坐这里吧。” 林微云看着那几万块的高定衣服就这样垫着,不禁有些心疼,“你不冷吗?” 当然,她更担心的还是脱了外套的温庭深,此刻只着一件单薄的黑色羊毛衫。 温庭深将她拉到身边,挨着坐下:“还好。” 林微云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他放在一旁的礼袋,掉在地上,她弯腰捡起来时,顺便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这是当评委的福利,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手碰到毛茸茸的东西后,当即惊喜:“应该是围巾!” 掏出来一看,果然是一条长长的围巾,林微云二话不说,直接给温庭深系上,笑着说,来得真是时候。 “这样暖和了吗?” 问完又觉得不够,她把围巾的另一头搭在自己身上,将两人圈在一起,彼此靠得更近,然后索性伸手将温庭深环抱住,脑袋埋在他胸口:“这样肯定不冷了。” “嗯。”温庭深握着她的手摩挲,两人凑得近了,他能看见她眼里细碎的星光,闪闪动人,“不过还能更暖和些。” 闻言,林微云仰头看他。 下一秒,他略带冰凉的唇吻了上来,两张唇瓣在黑夜里厮磨了片刻,温热的气息瞬间就融入彼此。 只是一个简单的吻,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就让人面红耳赤。 因为林微云不确定,夜色笼罩下,还隐藏了多少无人可窥见的春色。 但她也没有多少心思去关注这些,她气息急促挂在温庭深身上,吻得天昏地暗时,被他拦腰抱起,坐到了他腿上,那样自然又亲昵,刚才随意搭着的围巾,早已从肩上滑落,可有可无。 因为这样抱着亲吻,就像是自带了升温系统,不但不冷,还有些燥热。 开衫扣子逐一被解开,一开始有冷风灌入,但很快便被他温热的身躯贴过来,严密无缝遮挡住。 耳边的风声似乎渐渐远去,四周空旷又开放的环境,无形中让人肾上腺激素飙升,林微云心跳急速,在黑夜里震耳欲聋。 也是在这一刻,她深刻体会到了,为什么小情侣都爱钻小树林。 这种隐秘而挑战的刺激,仿佛带来双倍快乐。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起来,他们在黑夜里探索,一个吻,好像可以亲到地老天荒。 许久过后,林微云又在温庭深的推波助澜下换了个坐姿,分开双腿坐在他身上。 到最后,她浑身软瘫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身体止不住的颤栗,眼神慌乱又迷离。 明明他依旧是衣冠楚楚,她却连直起腰身的力气都没有,底下一片湿润,连带着他的指尖,被夜风一吹,又冰凉起来,还带着一些黏糊,帮她拢起露出圆润肩头的开衫,以防有寒风侵入,而后又瞬时将手埋在里面,似在给她取暖,又似在享受柔软包裹。 一切进行得几乎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只有掌心下的柔软阵阵发热,昭示着这场游戏有多激烈。 “刺激吗?”温庭深亲吻着她的脖颈,哑声问道。 林微云渐渐眼神清醒过来,有气无力掀了下眼皮,有些慵懒:“温叔叔好像很有经验!” 欺负她的时候那么熟练! 温庭深在她颈窝埋笑:“那囡囡喜欢吗?” “你之前……真没有钻过小树林?” “没有,”男人的手漫不经心继续揉着:“遇到你,无师自通罢了。” 林微云哼了一声,不假思索控诉:“温叔叔,我总算发现你是什么人格了!” 温庭深失笑:“说来听听。” 林微云双手搭在他肩上,目光盯着他的眼,此时眼睛已经习惯了夜色的黑,可以看清彼此。 她脸色依旧通红滚烫,控诉:“表面理性至上的INTJ,实则出其不意的直球选手ESFJ!” 温庭深听得眉头直皱,挑开吊带边缘,两指捻着尖尖,一手压着她的颈后,凑过来亲吻,眼神极具侵略性:“说人话。” 林微云“唔”了一声,被他吮得根本答不出话来,只能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两手环着他的脖颈,直至这个吻结束。 “就是表面一副清心寡欲永远不会主动的样子,实则一碰就憋不住!”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因为直到现在,身体那一股又一股的颤栗还没消失。 温庭深静静听完,一手揉着圆润,一手搭在她后腰上,与她对视了一会儿,随即笑着抬头吻了上去。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叫作,为爱做e?” 林微云:“……” 温叔叔,你确定没有半夜偷偷起来网上冲浪? 第 89 章 元旦后的复试, 林微云凭借扎实的功底和精湛娴熟的技艺,成功被录取为央团实习生。 而自从进入央团后,她周末一有时间就飞去了北市, 跟着杨树泽熟悉团队, 有节目表演时, 还会去现场跟着学习, 平日根本没有多少休息时间, 放寒假后,她甚至直接留在了北市,只在工作室有排练时, 才会回来。 年尾将至, 温庭深也是忙得各地飞,国内还算好,当天都会陪着她在海城或者北市,但每次去国外出差, 没个三五天都回不来, 这次去纽约,更是一周都没消息,林微云已经好几个夜晚一个人渡过了。 就连孟其姝都忍不住调侃他们这新婚夫妇:“说异地恋都小瞧你们了,你们应该是跨国恋!” 林微云被她气得直怼人:“对,比不上你跟关老师恩爱,上班下班都黏着!要不要让小小苏给你们买个502胶?” 孟其姝听得哈哈大笑, 随即电话那头, 传来关跃亭的声音, “孟老师,吃早餐了。” “来了~”孟其姝转头又对林微云道:“关老师煮了早餐,我不跟你说了, 吃面条去咯!” 某人的声音在御姐和小女人之间来回切换,让林微云无语凝噎,真想当面给她表演一个翻白眼技术。 “够了哈你们!” “妹妹,你就当清早吃个早餐吧!”孟其姝哈哈大笑挂了电话。 林微云从床上下来,因着时差,又不能骚扰某人,只能阴暗爬行。 今天小年,乐团在国家大剧院有一场年度演奏会,林微云作为刚入团的实习生,还不是正式演员,不能参加演奏会,只能以学习和观摩的身份去跟着,但她早上七点就从家里出发,去了大剧院。 当天结束最后一场表演时,已是晚上八点。 林微云听得太入神,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时,杨树泽从后台出来找她。 今年的年夜饭是跟乐团成员一起吃的,今天表演的老师们包了几个包厢,一来是给今晚的成功表演庆祝,二来也是欢迎几位新入团的实习生,三来庆祝新年快乐。 林微云作为后辈,难免要敬酒,一圈下来,已经灌了好几杯。 这种场合,杨树泽也不好替她,有些抱歉地望着她。 林微云则偷偷跟他说:“你放心,我最近在练酒量,已经可以hold住了。” 在座的新实习生也不止她一个人,旁边坐着的小姐姐也已经昏沉了些,她话还没说完,小姐姐坐下的时候,手臂不小心打翻了她的茶杯,滚烫的水直接倒在手机上。 “对……对不起!你快看看手机有没有问题!” 一阵尴尬声中,林微云无奈笑了笑:“没事,我看看……” 她也是按了下屏幕,直接是黑屏的,正想开机看看,杨树泽却连忙阻止了她。 “别开机,明天拿去维修看看吧,万一进水了还能修,现在开机就直接坏了。” 林微云懵懵点头,那新同事一再道歉:“抱歉,微云,你明天看下要是坏了,维修费用多少,我来出,是我太激动了,打翻了茶杯……” 新同事是个漂亮的小姐姐,刚研究生毕业,团里吹笙的。 小姐姐原本还蹙着一张脸,大概是心疼自己的大意。 都是刚入社会的小姑娘,林微云理解她的心情。 便笑着宽慰她:“没事的,我这手机也是老古董了,用了好些年,正打算要换来着。” 她这话说得不假,最近由于练曲拍了很多视频,这台破手机已经完全没有内存支撑她继续录视频了,温庭深也早说了要给她换手机,只是她有拖延症,没空出时间把里面的视频导出来,所以就一直将就着用。 “是我的问题,你要是换手机,费用……”小姐姐语气真诚,是真心想要赔偿。 林微云依旧摇头:“坏没坏还另说呢,我迟早要换的,只不过把日程提前了几天,正好过年的时候,我有新手机用,得亏你这么一倒,解决了我的拖延症!” 她这话让人听得十分舒服,那小姐姐也感激地看着她:“你人真好。” 这段小插曲过后,饭局继续。 他们刚结束一场演奏会,前辈们中途难免会指出这场演奏会的不足之处,兴致来了,还会拿出各自的乐器,复盘今天的节目,有的甚至直接现场改编起曲子,效果竟然真的不错。 林微云也算见识到了何谓大家,那就是灵感大于一切,知不足则改。 等这场饭局散场时,已是晚上十点。 有些上了年纪的前辈们已经喝得酩酊大醉,需要人扶着才能离开,而作为乐队中的青年代表,杨树泽几个年轻男子不得不来回跑了几趟,先把前辈们都安顿好。 “林微云,你家人会来接你吗?” 林微云趴在桌上醒神,闻言抬头,皱了下眉。 她原本跟温妈妈说好,提前一个小时给家里司机梁叔打电话让他过来接的,但这么一折腾,也给忘了,摸出手机想打个电话,又发现手机开不了机。 杨树泽见状,直接叹了口气:“那你在这里等着,我把郭老师送上车,回来接你。” 说完,熟练地弯下身,扶起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嘴里却还不忘唱两首走调小曲的老郭,扛上肩就往外走。 这两年,他已经习惯了这些老师们的作风,别看平日里正儿八经的,但每年年尾庆祝狂欢的时候,凑一起谈天说地时,二胡一拉,喇叭一响,琵琶一弹,氛围就上来了,咿咿呀呀两句就忍不住多喝两杯,偏这些老顽童们又都不胜酒力,一个一个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让人无奈得很。 杨树泽上下跑了四趟,再回到林微云那个包间时,却见里面人都走空了,不见人身影。 摆在椅子边的琵琶也不见了,看样子人是清醒离开着。 “林微云?” 他连忙跑到楼梯间,看着下降的电梯,已经快到一楼了,深吸一口气,背着琵琶盒和背包,一口气从四楼跑了下去。 果然在饭店门口看到站在寒风里的林微云,正安安静静等着什么。 “你怎么下来了?”杨树泽上前劈头就问,刚刚可把他吓死了。 林微云眨了眨眼:“我家司机会来接我呀。” “真的?”杨树泽不放心:“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先生?” 林微云瘪了瘪嘴:“他还在纽约出差!” “那……你家人呢?” 林微云掏出手机,对着黑屏按了按:“妈妈不接电话……” 杨树泽:“……” 确定下来这姑娘是真醉了。 “外面冷,你先跟我去里面大堂等着。”杨树泽拉着她背上的琵琶盒,将人往饭店里面带。 林微云不肯:“梁叔来了会看不到我。” 倒是还有逻辑。 杨树泽笑了笑:“我给他打电话。” 林微云这才跟着他回了饭店大堂。 杨树泽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就联系夏禾,说道:“好在那次在海城,我留了你朋友的微信,不然今天我也没办法了。” 林微云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敲自己手机屏幕,嘴里含糊不清:“……温叔叔,快接电话呀……” 杨树泽直接给夏禾打了个视频,说清了缘由,让她联系一下温庭深,或者把温庭深的电话发来。 那一头,夏禾一想到林微云那绵薄的酒力,就哭笑不得:“那就麻烦杨师兄了,我跟她老公说一下,等会让他联系你。” 然而视频刚挂断,杨树泽手机就进来一个陌生电话,归属地是海城的。 他惊讶于这速度,按了接通,听了两句,下意识看向林微云。 林微云正气呼呼搓手机,听到杨树泽说“你先生找你”时,诧异抬头,伸手接过手机,神色好像一瞬间就清明了。 温庭深已经在纽约出差一周了,知道这次时间会很长,但林微云也没想过他能在小年夜赶回来。 但手机刚放到耳边,便听到那边久违的声音,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林微云喝了点酒,情绪有点低落,此刻在听到丈夫温柔的声音后,顿觉得莫名委屈。 今天这样特别的一天,她其实很想他能早一日回来的。 只是这样矫情的念头,是属于醉酒的林微云,不属于清醒的林微云。 “你在哪儿?”她吸了吸鼻,是刚刚冻得难受。 “我现在过来,你在饭店里乖乖等着,二十分钟就到。” 可林微云一听到他要过来,怎么可能会乖乖在里面等着,挂了电话后,把手机扔给杨树泽,起身就往外面走。 “林微云!”杨树泽无奈追了上去。 天寒地冻的,他只得陪林微云站在门口,知道怎么劝也劝不回她。 寒风习习,这二十分钟对林微云来说,甚为漫长,甚至将她的醉意都吹散了些,整个人又突然清醒过来了。 “杨师兄,你怎么还不走呀?” 杨树泽:“……” 总不能说,他是在这里陪她看月亮吧! 这时,一辆布加迪冲破夜色,缓缓驶来。 林微云一眼瞥到,激动地挥舞着双手,“我老公来了!” 这辆车是温庭深为了庆祝她进入央团,给她买的祝贺礼物,方便她在北市出行,只是林微云觉得自己车技不佳,生怕剐蹭到了,所以平日很少亲自开。 即便是醉着,她依旧一眼就认出来了。 车后门被推开时,温庭深穿着黑色长款风衣走下来,林微云迫不及待跑下阶梯,要不是背上琵琶太重,她估计会三步两跳跑到他怀里。 “你怎么突然回国了呀?” 温庭深第一时间拿下她肩上沉重的琵琶盒,提在手里,她才扑入他怀里,被单手抱起。 只是两人衣服厚重,除了气息,很难感受到彼此的温度,直到他的掌心覆在她冰凉的脸颊上摩挲了片刻,才升起一股温度。 “本来想给你惊喜的。” 结果半天联系不到人,回到家问了母亲,才知道她跟乐团去大剧院表演了,又打电话问了外公,得知按照央团历年的习惯,小年夜表演结束后,都会去酒店聚餐,只是不知道聚餐酒店定在哪里,他转而又联系了远在国外的孙老师,问了杨树泽的电话,才联系上人。 而他跟杨树泽挂了电话后,才看到夏禾打来的未接电话和信息,知道她喝酒了。 林微云自然不知道这一波折,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笑着说:“我喜欢这个惊喜。” 温庭深尝到了一丝酒气,想起夏禾的信息,挑眉问她:“喝了多少?” 林微云竖起一根手指:“一点点。” 实则是一整瓶,但是她不敢说,怕被他打屁股。 温庭深自然不信,只是也没多说,只是用温热的掌心覆着她冰冷的鼻尖轻柔搓着,心疼她这个模样,像极了酒店旁堆的小雪人,脸蛋雪白,鼻子都是红通通的。 北方的冷跟南方的冷不太一样,出了室内就如坠冰窟,像她这样清瘦的南方姑娘,不一定能承受住这种寒冷。 他也不想让她在外面多待,生怕把她冻坏了,揽着人便要进车:“回家吧。” 林微云坐进去后,忽然想起什么来,正要推开门,便见温庭深回头看向杨树泽那边方向,似有话说。 杨树泽也走了过来,一脸歉意:“温先生,今天实在抱歉,老师们给新来的实习生庆祝,喝了几杯酒,我没拦住。” 温庭深倒也没想过要怪任何人,入了社会,这些局面自然免不了,更何况林微云前段时间便跟他提过,自己要好好锻炼一下酒量,今晚看来,确实有所进步,起码她刚刚还能跟自己对答如流。 “今晚谢谢你了,去哪儿,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杨树泽摆手:“不用麻烦了,你快送她回去醒酒吧。” 温庭深却说:“她明天要知道我没有送你回家,大概会怪我不近人情。” 人家陪他妻子在寒风里等了这么久,不送一程确实说不过去。 见状,杨树泽也没有客气了,往车后备厢走去:“行吧,谢谢温先生了。” “客气。”温庭深微不可察浅笑了一声。 他回到车上时,林微云正缩在座位角落,对着手心哈气,看到他进来的那一刻,立马像只小猫一样贴了过来,眨着眼索吻。 北方的室外太冷了,她刚走得急,忘了戴手套,手指都有些僵硬了,此时此刻只想与他贴贴抱抱求温暖。 以往这种小别重逢,别说是在私密的车上,就是在大街上,这人也会摁着她亲吻两下。 然而这次,温庭深却正襟危坐,单手揽着她,抓起她的一双手揉着,笑问:“怎么了?” 林微云一脸委屈巴巴望着,嘟起了小嘴:“冷。” 闻言,温庭深抬手解了风衣扣子,将她的手藏在心口,用体温帮她取暖,又问她手机怎么关机了。 林微云往他怀里蹭了蹭,说:“手机进水了。” “下次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可你不是在国外吗?” 温庭深顿了顿:“今天小年夜。” 林微云迷糊嗯了一声:“我以为,没到过年你不会回来呢。” 她孤身一人多年,就连大年三十这种大团圆的日子,都习惯了冷淡而过,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年夜。 温庭深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副驾驶的车门被拉开,一股寒风袭来,杨树泽进来了。 “麻烦你们了。” 杨树泽刚把琵琶盒放到后备箱,只提了一个双肩包,放在腿上。 今天开车的是温家司机梁叔,梁叔问了杨树泽的住址,定好导航。 “今天该是我谢谢你。”车子启动后,温庭深抬头看向杨树泽。 前因后果,夏禾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如林微云之前所说,这位杨师兄的品格,的确值得一交。 杨树泽对于温庭深的诚心敬意,有些意外。 说起来,两人也见过几面,算是熟识了,杨树泽每次见到这个男人,都有不同的认识。 初次见面,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个男人眼神里对他有些不耐的,再后来是孙老师家门口那次,男人的不耐变成了满满的敌意。 那段时间,杨树泽也是有些心虚的,因为自己对一个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直至今日,他能坦然把林微云当朋友看待,这个男人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淡然,甚至有一丝欣赏的意味。 终其原因,无非是因为他对林微云态度的转变。 路上,林微云浑身冷意散去后,才直起身问杨树泽:“对了,郭老师说的那个比赛,是什么时候?” “你是说世乐杯?”杨树泽恍然回神:“明年四月份,在香港,你有兴趣吗?” “想看看。”林微云躺在温庭深怀里,明显的酒后精神亢奋上来了。 杨树泽便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她:“我这里有资料。” 世乐杯是一场世界级琵琶比赛,三年一届,杨树泽一直在关注今年的报名消息。 “这个比赛,挑战难度还挺大的。”林微云翻看着赛事资料,不禁感慨。 毕竟是世界级比赛,来自全球的优秀青年演奏家,比央团的选拔赛竞争力度大了不是一丁点。 “确实,不过我相信你的水平可以应付。”杨树泽回头说道,“其实孙老师也很支持你去参加,因为你拿的竞赛奖越多,转正时间就越快,我看了《国风之旅》,还挺期待能够与你在大剧院同台演出。” “谢谢夸奖,”林微云抬头,又问:“那你呢?” “我三年前参加过,不过孙老说我当时太过浮躁了,果然最后也止步于银奖,现在想想,依旧心有不甘,所以这次,我也一定会全力以赴。” 林微云浅笑:“听起来很有挑战。” “那就去试试吧,我觉得这半年,你技术水平飞速进展,感觉背后有高人指点一样。” 杨树泽不知道外公的事情,倒是凭感觉猜到了点子上。 林微云不禁笑出声,扭头去看温庭深,有些颇为自豪:“的确有高人呢,你说是吧?” 温庭深正静静帮她捂着手,抬眸满眼宠溺,顺着她点了点头:“嗯。” 心中却担忧今晚这么一冻,万一小姑娘一双手生出冻疮来,到时候可有得哭。 杨树泽以为他说的是她导师赵老,毕竟赵老也是界内一流琵琶大师,便没有多问。 “行,谢谢你了!”林微云收下这份赛事指南,“我好好考虑考虑。” 隔了两秒,林微云肚子忽然咕咕响了两下,一车四人除了梁叔,都有些惊讶。 温庭深:“刚没吃饭?” 杨树泽:“你不喜欢京帮菜?” 林微云一脸尴尬:“吃得不多,主要是都看几位前辈现场作词改曲,感觉比大剧院的演奏会还要精彩。” 所以她全程没吃什么东西,灌了几杯酒后,就看他们斗法去了。 杨树泽:“……以后习惯就好。” 温庭深无奈摇了摇头,目光在车窗外逡巡了片刻,眼看着便要到央音了。 杨树泽现在还住在学校,在西城区二环内,与玫瑰园倒也顺路,半个小时就能到。 然而在转角处,他目光扫到了什么,当即让梁叔停车,转身与靠在肩上的小姑娘低语:“我去买点东西。” 林微云懒洋洋直起身,诧异他这大冷天的买什么,然而透过车窗,她看到温庭深跑到街角,一个卖糖炒板栗的摊位前。 她忽然想起,之前吃烤红薯的时候,跟他提过,自己对这种粉粉糯糯的食物没有抵抗力,超级爱吃。 “你先生对你真好。”看到温庭深捧着一大袋热乎乎的炒板栗往回走时,杨树泽不禁笑了,“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会英年早婚了。” “怎么说?”林微云嘴角微翘,好像闻到了板栗香味,垂涎的目光依旧停在温庭深身上。 杨树泽笑了笑,在温庭深伸手拉车门那一秒,回头跟林微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家先生,挺大度的哈。” 待林微云要细问时,温庭深已经弯腰坐进来,将热乎乎的板栗放到她手心:“先吃着垫垫肚子,我让阿姨给你留了饭。” 杨树泽也推门下了车:“这条门过去宿舍更近一些,温先生,今晚谢谢你们了。” 温庭深:“再会。” “杨师兄,那年后再见了。”林微云跟他挥了挥手。 后来,车子往玫瑰园回去的路上,林微云还在回想刚刚杨树泽那句话,又想起刚刚上车前温庭深遗忘的吻,便时不时用哀怨的眼神盯着他看。 “怎么了?”温庭深神色淡然,吩咐梁叔找个药店停一停,说是要给她买凡士林药膏涂一下手,以免真生冻疮。 林微云:“关老师那边,这两个月应该不忙吧?” 《国风之旅》第一期播出反响特别好,带起一股国风风靡全球,不仅仅是非遗历史、民族文化,还有民族乐器演奏出来的国风曲目,几乎也到了网友耳熟能详的地步,而她也因此一战成名,“琵琶精”三个字,圈内圈外都赫赫有名。 “第二期还在编制中,不忙。” “那这个比赛……” “可以去试试。” 关于世乐赛,温庭深还是有些了解的,毕竟第一届还是在北市举办的,外公当年作为比赛评委会主席出席过,公平公正含金量很高,对她以后的演奏事业也很有帮助。 “杨师兄说让我多跟他练习练习。” “可以。” 怎么说人家也是拿过银奖的人,实力不容小觑。 林微云:“……” 这人大度得有些欠揍! 那晚,等两人回到家,已将近十一点,老爷子早已入睡,只温妈妈等着,让人给林微云准备了醒酒汤,见她没什么事,才放心去睡觉。 到了二楼卧室,林微云虽然困得不行,但因为杨树泽这句话,心里有些不爽,靠在单人沙发上,看某人逐一脱去外套和马甲,解了皮带准备去洗澡,这画面看得,她忽然就口干舌燥起来。 咽了咽口水,林微云低低喊了他一声:“老公——” 温庭深回头看她,走了过去。 林微云伸手揽住他的腰,索要亲吻。 温庭深如愿俯身吻住她撅起的唇,深情款款。 意乱情迷时,林微云一手去解他的衬衫纽扣,一手拉着他的手绕到自己衣摆下。 他的皮带刚抽出,她甚至能十分顺利拉下拉链,伸手覆了上去,然后带着坏心思狠狠揉了一下。 谁让他今天这样冷漠的! 直到听到他在耳边低低闷哼了一声,林微云才心满意足继续。 两人衣服还没完全解开,温庭深没忍住直接就进来了,那一刹那其实是有些痛的。 但刹那的痛感过后,林微云又心跳砰砰,有些期待起来,身躯下意识紧紧贴了过去。 两人就像是刚开荤的小年轻,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时,温庭深却突然及时刹车,啄了啄她水润的红唇和氤氲的眸子,声音沉哑。 “乖,先换了衣服去床上躺着,我洗个澡就过来。” 林微云眼看着他“抽”身离开,毅然决然去了浴室,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空虚的身体被他这么临时照顾一下,更觉得难受,仿佛一拳打在棉花团上,无力又空荡。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他还有心思慢悠悠洗澡? 怎么说两人分开也有一周多时间了,就算不急着亲热,可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自己酩酊大醉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这还是从前那个,她跟别人多说两句话,就吃醋得要亲亲抱抱的温叔叔吗? 林微云越想越气,等他去洗澡的空隙,从柜子翻出一瓶红酒来,直接灌了一大杯,直到脸颊开始发热,她意识到,今晚的酒量,到这里了。 该醉了! 温庭深出来时,全身上下只腰间系了一条白色浴袍,头发虽然擦干但还有些湿润,揉成小小一撮竖起。 “那谢谢杨师兄了……这么晚还打扰你了,过完年我们再约个时间讨论一下曲目吧,你先休息吧,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林微云换了浅粉色的真丝吊带睡衣,躺在床上,跷着一双细白的大腿,开心地打着电话,听到温庭深的脚步声,才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一旁。 “洗完了?那睡觉吧。” 温庭深眼眸微眯,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还打电话?” 林微云却道:“我就想问下师兄有没有安全到学校。” 温庭深默了两秒,又点了点头,觉得理应如此。 “杨师兄今天的表演很精彩。”床上的人,看着他冷不丁又说了一句。 “嗯。” “师兄还是台上最年轻的演奏家。” “多少岁?”温庭深站在床边,难得问了一句。 “二十五岁。” “那你明年上台才二十三岁,比他还年轻。” “师兄可是全场最帅气的那个,算是为我们琵琶队争光吧?” 温庭深闭了闭眼,淡淡评价了一句:“还行。” 这都能忍? 林微云张嘴:“师兄……” 她的话还没说完,温庭深忽然伸手握住她脚踝,将人直接从床头拉到床尾,欺身靠了过去,盯着她,语气危险。 “你再说一句师兄试试。” 林微云咬了咬下唇。 来了来了! 就是这种感觉和气势! 温庭深低头,含着她的唇啃咬了许久,又拖着她柔软的舌尖出来吮吸,直到她呼吸急促求饶才解气。 退出来后,舌尖依旧忍不住扫过她唇角沾了的晶莹:“又喝酒了?” 在饭店门口的亲吻是清爽的啤酒味道,而刚刚这个吻充满了甘醇浓郁,显然是刚刚他洗澡的时候,这姑娘偷偷喝的。 林微云咂巴着唇瓣,全然是他的味道,不禁脸更加滚烫潮红起来:“我就试一下酒量的底线,下次好有分寸,不然今天要真醉的不省人事,杨……” “还提?”温庭深作势又要咬她。 林微云赶忙紧闭双唇,抿成一条线,乖巧看着他,眼珠子转了又转。 温庭深与她额头相抵,叹息一声。 林微云有些憋不住笑了:“你吃醋了?” 温庭深没好气:“温太太,你觉得呢?” “我没感觉到……”在与他气息交融时,她有些心虚。 “没感觉到什么?” “你爱我……”林微云的声音逐渐弱下去。 “嗯?”温庭深与她鼻尖贴着,亲吻她又红又烫的脸颊:“瞎说什么?我哪里不爱你?” “有啊,刚才在车里,你不亲我,回到家,你还晾着我!” “在车里,是因为……”温庭深实在不想提那个人,刚攒好的一点好感,此刻荡然无存,却又不得不提,“有你同事在。” “那回到家总没有外人了吧?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一个人躺在这床上,好不容易你回来,我都那么主动了,你竟然还能抽……抽身而退,丢下我一个人,现在都觉得难受……” “难受?哪里难受?”温庭深做出担心的样子,掀开她裙摆就要去查看,却只见到一片湿润。 看来是真的难受。 他顿时也笑出声,将她捞起圈到怀里,长指顺势摸了过去:“这样还难受吗?” “不够!”林微云觉得,酒精上头真的不要太好了,什么荤话都说得出来。 “好,”温庭深耐着性子又送了一指,“这样呢?” 直到感觉到她舒展地呼了一口气,才解释自己着急洗澡,是因为今天下了飞机回到家,都没休息片刻就去找她了,衣服还是从国外穿回来的那套,他担心有汗味,熏到她了。 林微云低唔了一声:“我喜欢你的味道。” 爱一个人,哪怕是汗味,她闻着都觉得喜欢,有安全感。 温庭深勾起唇,抽出手指放在唇边轻嗅,而后薄唇直接含住:“我也喜欢阿云的味道。” 林微云见状,羞得又气又急,倚在他怀里,被他落在身上若即若离的吻,亲得心底潮涨潮落,两人的声音和气息混融成一片,她深处那股哀怨也终于被填满,情到深处时,不禁咕哝了两句:“你今天的表现,我不满意……” “为什么?”温庭深将碍事的睡衣推了上去,又解开自身腰间的浴袍,丢到床尾。 “我跟别的男人喝酒醉了,你都不吃醋!”林微云不依不饶。 温庭深哭笑不得,扶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湿润的手托起她的臀,“不是你说,他人品好,值得相交?” 按理说,这样关键时刻讨论另一个男人,只会让人扫兴,林微云却好像乐在其中,双手缠住他的腰身,配合地仰起身子,还时不时嗯哼两句。 “可你也不能一点醋都不吃呀?” 温庭深搂着她后脑,喉结随着吞咽在她眉心滚动。 “说完全不吃醋是假,”他深吸一口气,听了下来,去亲吻她:“一想到将来有一天,你会和他站在同一个耀眼的舞台上,在别人眼里是那样登对,就如同之前的孙老师和许老师,郎才女貌,我心里就很堵,甚至想过,就算你没有遇到我,也会遇到他,与他志同道合、惺惺相惜,你会欣赏他,爱上他……” 林微云伸手捂住他的唇,摇了摇头,笃定说道:“不会。” 因为没有他,她不会爱上任何人。 所以,她不允许这个假设存在。 温庭深失笑,将她搂得更紧,也入得更深。 “我知道,阿云,”他埋在她颈窝,亲吻着她耳垂,“会吃醋,但醋到失去理智,只在你可能爱上别人的时候才会有,我不会,你也不会。” 因为他们给足了彼此安全感。 林微云下意识手指痉挛,刮着他后背,一张通红的小脸贴着他胸口,瓮声瓮气说道:“世上会有千千万万个杨树泽,但我爱的温庭深只有一个。” 他是唯一一个她想追逐上去了解的男人。 “我们一定会遇见的,无论哪种可能,我都会去追你,喜欢你……” 温庭深:“我也相信,无论哪种情况,我都会为你心动。” 两人终于和解,一番淋漓过后,林微云攀上温庭深脖颈,凑在他耳边小声解释说,刚刚那个电话,其实是假的…… 温庭深气笑,低头吻住她叭叭的小嘴,再次警告:“再提他一个字,明天你别想下床了。” 今晚他是不想再听到、见到任何一个异性词了,哪怕是飞进来的一只公蚊子! 林微云手动封唇,双腿将他缠得更紧,趁着酒劲还在,肆无忌惮放狠话:“反正我明天休假!温叔叔不怕折了腰,就尽管来吧!” 温庭深眸色明显一沉,跟窗外的夜色一样深,喉结滚了滚,扣着她的腰翻了个身,将人抱坐在身上,准备下一场演奏会开幕。 没有“师兄”那两个字,耳边总算清净了,他现在只想狠狠惩罚一下这造作的姑娘。 一个晚上,就在挑战他容人的底线。 他会用行动让这姑娘知道,他狭隘的心,是容不下她身边任何一个男人的。 直到最后,凌晨刚过,小姑娘被折腾得昏昏沉沉睡去。 温庭深抱着她洗了个热水澡,回到床上将人揽在怀里,转身去拉床头柜,摸出一个饰品盒,里面是一一副粉钻项链。 他挑起项链,小心翼翼系到她脖间,低眸看了两眼,像是一只粉色蝴蝶趴在她精致的锁骨中央,光芒闪烁如煽动的蝶翼,栩栩如生。 “这是什么?”朦胧间,林微云手指摸了上去,闭着眼问他。 温庭深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老婆,生日快乐。” 林微云愣了一下,迷迷糊糊好似睁了一下眼,嘀咕说道:“……我生日?我怎么忘了……” 大抵是不爱过生日的人,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日子。 温庭深拥着她亲吻,无奈又心疼。 “没关系,以后的每一年,我来记着。” 第 90 章 研四这年, 林微云成为央团史上最年轻琵琶首席,也在这一年的十月份,她跟温庭深抽空举办了一场盛大婚礼。 翌年三月, 海城依旧很冷, 作为央团琵琶首席演奏家, 林微云跟随国家队, 第一次出访欧洲七国, 时间长达半个月。 就在此期间,外公不慎被一场流感袭击,身体每况愈下, 稳定多年的癌症也骤然复发, 甚至有了转移的迹象。 彼时,老爷子已经八十四岁高龄,不适合动手术,只能依靠药物在医院吊着。 那是一个寒气阴森的下午, 林微云乘坐了最早的航班, 从意大利飞回,下了飞机直奔出口,远远便见人头攒动的出口处,温庭深高大的身影,鹤立人群之中,目光逡巡。 “温庭深!” 男人原本低落的情绪, 在与她视线对上的那一刻, 微微一勾, 温柔笑起,只是神色看着有些憔悴,远不是她离开那日的清朗。 林微云拖着行李箱, 含泪奔跑过去,扑倒他怀里痛哭。 隐忍了一路,这一刻终于爆发,她哭红了眼,哽咽着问:“外公现在怎么样了?” 昨天她刚结束最后一站,想要跟外公通个视频,才知道老人家刚从生死攸关回来。 “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了,别担心,过两天就可以回家了。”温庭深俯身,下巴靠在她肩上,抚了抚她后背安慰。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林微云难过的是在这样关键时刻,她竟然不在外公身边,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不敢想象,万一外公真出了事,而她又不在,会是怎样的遗憾。 温庭深揉了揉她后脑勺,又抬起头给她擦眼泪:“外公不想让你分心,在医院的时候,你们的每场表演,他都有观看。” 听到这,林微云心里更加难受,直到来到医院,到了病房门口,她才止住哭意。 “外公那样爱笑的人,一定不喜欢我们垂头丧气的对不对?” 温庭深亲了亲她眉心:“是的。”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老爷子刚打完吊针睡着了,只温妈妈和舅母在房间内守着,两人眼睛都是通红通红的,这些天她们也没有睡好,也不敢在老爷子面前哭,只能偷偷躲起来抹眼泪,此刻看到林微云,温妈妈再次眼泪翻滚出来,抱着她低声哭着。 “好孩子,外公醒来看到你,会很开心的,他刚刚还念叨着,怕等不到你。” 这次是林微云安慰她:“不会的,外公一定会没事的。” 温妈妈好不容易控制好情绪,又问她下飞机吃了饭没有。 温庭深说:“还没有,外公既然睡着,我就先带她去吃点东西,外公醒来,您打电话给我们。” 他知道这一路上林微云估计没有胃口吃飞机餐,早在医院附近的酒店订了餐。 但是即便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林微云依旧吃不下,时不时盯着手机,生怕错过温妈妈的电话。 温庭深叹了口气,把椅子搬到她身边坐下,将人搂入怀:“想哭就哭吧,有我在。” 林微云这次没有隐忍,直接趴在他怀里失声痛哭,眼泪鼻涕擦了他一身,直到闻到他身上一股烟味,才红着眼抬头,闷声问:“你抽烟了?” 刚刚在机场,她心急没有发现,此刻又低头嗅了嗅,不但有烟味,还感觉是隔了夜的。 温庭深微微后退,敛了敛眉:“熏到你了?等会儿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林微云摇头,伸手摸了摸他下巴冒出的胡茬,一脸心疼:“这几天,你也没睡过好觉吧。” 他很少吸烟,更加不会让那些味道留在身上的。 温庭深就着她的手背吻了吻,眼睑的瘀青清晰可见,声音也没有紧绷,沉哑说道:“前两天,外公病情加重,我跟舅舅他们商量着,要不要让外公进ICU,不过好在,外公自己挺过来了,不用受那份罪。” “外公会好起来的。”林微云靠在他心口自言自语,说是安抚他,实则也是说服自己。 “会的,”温庭深揉了揉她的发,随后抬手给她盛了一碗汤:“所以现在,你要先吃点东西打起精神来,等会儿他见到你,才会开心。” “那你也是。”林微云靠着他,“我们都吃一点,然后给妈妈跟舅妈她们打包过去吧,她们中午肯定也没胃口吃。” “好。”温庭深喂她的同时,顺便也给自己填了两口饭。 “外公出院去哪里,舅舅他们有怎么说吗?” 温庭深点头:“外公想回濯园。” 林微云:“那等出了院,我们陪他一起回去吧。” 正好团内最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活动,学校那边的论文她也完成了,她有时间回南溪。 “好,就是要辛苦你了。” 林微云摇头:“我很高兴,这辈子能够遇到外公。” 她与他的缘分,也是源自外公的。 温庭深摸了摸她的发,眼里似有千言万语。 林微云回抱住他:“你也要好好打起精神来,外公不喜欢看我们垂头丧气的。” “好。”温庭深嗅着她身上的气息,疲乏的身体好像瞬间就通透。 下午三点钟,外公醒来。 老人家睁开眼看到林微云时,脸上顿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阿云,你回来了。” 林微云凑过去,笑着说:“外公,你可算醒了。” 外公也跟着笑:“外公看了你的表演,表现不错,现在的阿云可以为国家争光了,外公以你为荣。” “那您要快点好起来,我还有很多好消息要跟你说。”在老爷子面前,林微云没有掉一滴眼泪,依旧像从前那样,握着他的手,笑着说。 “好,好,好。”外公连说三个好字,舒了一口气,这一次,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 —— 在医院住了三天院后,老爷子便回了濯园。 “尘归尘,土归土,外公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也就这点念想了。” 出院那天,他老人家看得倒是很开,觉得这一生,虽有遗憾,但也算圆满,可以安然离去了,只是最后的时光,能回到故里。 舅舅一家要回去交接工作,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回来陪伴老爷子,好在有林微云跟温妈妈、舅妈一同过去,濯园也算热闹。 只是这次,外公身体行动不便,再没有精力跟她一起游河泛舟,每天只能坐着轮椅,在园子里逛逛,林微云怕他无聊,每天变着法子陪他,弹曲、讲故事,或者听他回忆老一辈的事情。 兴致来了,他老人家也会攒足了力气,慢悠悠弹上一曲,偶尔会提起她爷爷奶奶的事情,说一下她未曾听过的事情。 “我听我爸说,我阿奶年轻时候是个大美人,外公,是不是这样?”林微云又一次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外公望着池子里的稀疏莲叶,想起什么,笑了笑:“是这样的。” “外公你没骗我吧?” “当然没有,不信丫头你照着水面看看,你这长相,就遗传了她的七八分。” 外公说得很认真,林微云也忍不住细细打量。 “织两根麻花辫子,刘海剪齐,换上你阿奶做的那些旗袍,你跟你阿奶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样吗?” 林微云回房间拾掇了一番,从亭台跑过来时,还真有模有样。 老爷子看得入神,恍惚回到七十年前,那个小姑娘向自己奔来,喊他:“玉安哥。” 终究是斯人已逝,前尘皆了。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那个为了他,终生未再碰琵琶的姑娘。 “外公?” 林微云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发现他眼角湿润,“你怎么了?” 外公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现在有八九分相像了,让外公想起了很多往事,可惜那个年代,也没有帮你阿奶留下一张照片。” 林微云忽然灵机一动,把手机给陈叔,然后走到外公身旁,弯下腰,学着那个年代的女孩温婉一笑。 “阿爷,你等会儿看看,像不像。” 镜头按下的那一刹那,时光倒流,有些遗憾,也在这一刻被弥补。 拍完照后,林微云拿给他看:“外公,像不像?” 外公连连点头:“像。” “外公,您五官真好,很上镜,年轻的时候一定也很帅气吧!”林微云把照片放大给他看,又问,“我听我阿奶说,我阿爷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男子,所以我爸才会那样斯文秀气,那您跟我阿爷,到底谁更好看呀?” 外公笑着说:“外公年轻的时候,颜值可不输于怀景。” 林微云顿时为难了,皱着眉:“这……” 在她眼里,温庭深就是最好看的! 外公打趣:“云丫头觉得,怀景跟你父亲,哪个长得更好看?” 林微云鼓着腮帮子不说话,把老爷子和陈叔逗得哈哈大笑。 说起温庭深,回南溪的第二天,他又返回海城,要把公司事情安排妥当再回来。 掐指算了算,也差不多是这两天了。 等温庭深回来那天,寒流消散,阳光总算明媚了些。 温庭深来到花园,看到妻子蹲在外公身边,撑着下巴看老爷子弹着琵琶,随着旋律摇头晃脑,好不惬意。 他蓦然想起四年前,那个温馨的午后。 她也是这样蹲在外公身旁,外公给她修琵琶,三言两语就骗她收下了蚕丝琴弦,犹记当时她懵然的表情,可爱得很。 或许当时,在不知不觉中,她就已经在他心里埋下爱的种子。 眨眼间,她已经成了他的妻,外公也终将要老去。 “你回来啦!” 一曲结束时,林微云抬头看到他的身影,开心地放起身小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今天飞机还挺准时的,我跟外公特意在这里等你回家。” 温庭深揉了揉她后脑勺,笑着问她冷不冷。 林微云摇头:“这几天天气很好,都出太阳了。” “那就好。” 温庭深牵着她走到外公跟前。 “外公,我回来了。” 老人家坐在轮椅上,膝盖上搭着一条薄毯,正笑意盈盈看着小两口恩爱的模样,脸上笑开了花。 “你可算回来了,云丫头念叨你许多次,念得我头疼。” 声音苍老了许多,但看着精神还算尚可,比那次发病看起来恢复了很多。 但所有人都知道,外公的生命依旧逐渐流逝,也许撑不过明年开春。 林微云捂着脸:“外公,我哪有!” “哈哈哈哈,你问你陈叔。” 陈叔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温庭深低眸看她:“想我怎么电话里不说?” 林微云扭头:“说了你也要等到今天才回来。” 温庭深:“不会。” “嗯?”林微云偏头看他。 温庭深捏了捏她脸颊:“只要你说了,我会第一时间放下一切赶回来。” 林微云推了推他:“外公和陈叔看着呢!” 这人也不收敛一点! 外公顿时抬手:“别别别,外公就爱看这样的!看了心里舒服。” 陈叔也点头:“陈叔也爱看。” 林微云:“……” 下一秒直接红着脸,低头埋入温庭深怀里,心中却开心不已,仿佛有烟花在心底盛开。 一阵开心过后,温庭深俯身握住外公只剩皮包骨的手背,眸底顿然一润,又想起林微云说老人家不喜欢他们垂头丧气,便收起心中悲恸,一如既往问他,“这两天天气好,外公想去哪里走走?” 外公想了想:“就在南溪镇转转吧,很久没有见老朋友了。” “好。” —— 第二天中午,一艘豪华画舫从南溪河北,到南溪河南,沿着风景,一城一水途经七桥七渡,一路往下。 画舫是大红色仿古木船,亭台阁楼样式,整体大气沉稳,挂着漂亮的灯笼,内室是封闭的,只留两侧窗户打开,便于船内的人,领略南溪镇两岸的初春好风光。 游船经过时,隐隐可听到铿锵激烈的琵琶声,如浪遏飞舟、水过江石,百折迂回。 镜头里,林微云身着浅紫色流苏旗袍,端坐在亭中央,怀抱着五弦琵琶弹了一首《飞天》。 “这版《飞天》,很有灵韵。” 一曲终罢时,外公甚为满意点头,意犹未尽。 “是吗?您也觉得?”林微云开心地放下琵琶,兴致勃勃说道,“前段时间,研究院的卢教授发给我的,说是他们翻译出来的最新版本,五弦琵琶第五根弦的定弦规律,我们也摸索出了一些规律,刚刚给您弹的,就是定弦之后的最终曲,只是这五弦琵琶终究是仿制品,还不能百分百还原盛世大唐的乐音,赵老师说我们学院正在策划一个交换生项目,派遣学生去日本正仓院交流学习,也许很快,我们就能真正一比一仿制出那把螺钿紫檀五弦琵琶,到时候就能达到真正的百分百复原大唐乐音了。” 外公听完,眼里尽是激动与期待:“是啊,很快就可以的,外公相信你们可以做到。” 温庭深倚在另一边窗户旁,望着镜头里的一老一少,低头浅笑。 正温馨一刻时,忽然听到岸上有人扯着浑厚的嗓子大喊:“玉安!” 外公往窗外探去,张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张氏故居门口,一旁站着他的孙女张橙汐,还有她的丈夫和孩子。 外公挥了挥手,声音虽不似从前洪亮,却依旧充满愉悦:“德生。” 说完,他就让陈叔搀扶着他出去迎接老友。 林微云起身去窗边看了一眼,见到许久未见的张橙汐,犹记得那一年濯园相逢,她是那样的美艳高贵,像是皇家公主一样,而此刻的她,大概是生了孩子,看着温柔了许多。 两人目光相对时,林微云忽然想起,婚礼前某日,温若涵说漏过嘴,提起一件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跟温庭深公布婚讯那年,张橙汐在家里闹过一段时间,好像是要绝食还是什么,因为当时所有人都知道,张家老爷子看中了温庭深,想要将自家孙女嫁过去,但未曾想,中途会杀出一个籍籍无名的林微云,大概是有不少人在看张家的笑话,张橙汐心高气傲,自然难以接受。 为此,外公还亲自上门跟张老爷子道歉,与张橙汐聊了许久,这场闹剧才结束,好在两家最终也没有闹翻。 多年过去,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要不是温若涵提起,林微云都不知道这事,不过事情真假,她也不确定,也没有去问温庭深和外公。 林微云想,她已经嫁人生子,时间终将冲淡一切,她也不该介怀那些有的没的。 不过看着那可爱的小宝宝,忍不住回头看向温庭深,笑着打趣:“橙汐姐姐的孩子都半岁了。” 一晃时间过得真快,仿佛老爷子为他们举办相亲宴的事情还在昨日。 温庭深依旧举着照相机走过去,用镜头高深莫测盯着她:“想说什么?” 林微云抿唇:“温先生,你就不……” “不什么?” 眼见他明知故问,林微云愣了一下竟然答不上话来。 因为这个问题的始作俑者,好像是她自己。 温庭深看着镜头里后知后觉的妻子,含笑道:“阿云,谁教你说话只说一半的?” 相机随着他的身子凑了过去,她娇俏的容颜在镜头里展露无遗,连睫毛都是那样好看,如蝴蝶翅膀,翩跹起舞。 面对镜头的“严刑逼问”,她只得缴械投降,抬起无辜的眼眸,问道:“温庭深,你就一点都没有想过……” “想过什么?” 林微云眨了眨眼,决定说出心中的打算。 就在这时,船身忽然靠岸,惯性使然,她一个没稳住,身子直接往温庭深怀里扑了过去,被抱了个满怀。 随着一声痛呼声,温庭深心中一慌,将她下巴抬起,赶忙查看:“撞到哪里了?” 林微云眼角泛着泪花,指了指鼻梁:“鼻子。” 刚刚速度太快,她的鼻子对着相机直接砸了下去。 温庭深看着她有些泛红的鼻尖,满眼心疼:“痛吗?” “痛!”林微云委屈巴巴道,“感觉鼻梁骨都砸断了,老公你快给我吹吹。” 温庭深又觉得好笑,俯身捧起她的脸颊,对着她鼻尖轻轻呼着气,语气温柔:“吹吹,阿云不疼。” 与此同时,张老爷子一行人跟着外公上了船,推开船门,便看到这样的画面,众人皆是一愣。 还是外公反应过来,哎哟了一声,摇了摇头打趣:“怎么还跟两个小孩子一样。” 林微云羞得连忙推开温庭深,喊了一声张爷爷。 慌里慌张的,她还看到张橙汐也在打量她跟温庭深,小声叫了一句橙汐姐姐。 而身后某人依旧淡定从容,与张老爷子打招呼,还上前牵住了她的手腕。 张爷爷向来就很喜欢温庭深和林微云,笑着说:“像小孩子一样好啊,说明他们夫妻俩恩爱。” 外公不说话,眼里却是满满的笑意。 张老爷子转身坐到另一边,笑道:“让他们小年轻去聊吧。” 陈叔扶着外公走过去,在他对面桌坐下。 “德生这次在家待多久?” “不走了,城里的生活习惯,老爷子我不喜欢,还是喜欢南溪的山水。” “你要学着适应新生活,孩子们总归是喜欢你在他们身边。”外公浅笑说道。 说起来,自从外公去海城后,张爷爷也被家人接到苏城生活,两人有一段时日没见到了,这次难得碰面,皆是欢喜笑意,凑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只是这话题来回,无非是后辈子孙。 这边笑意盈盈,另一边的年轻一局却有些尴尬。 四个年轻人坐在一侧,倒也没什么可聊,他们本就不熟,好在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在。 林微云见到小家伙那一眼,眉眼的笑容就消失过,转头看向张橙汐:“橙汐姐姐,你儿子真可爱!” 她下意识上前伸出手,跟小baby打招呼。 张橙汐浅笑着,然后介绍了自家丈夫,“我先生,李向柏,苏城人。” 李向柏怀里抱着儿子,与温庭深打招呼。 温庭深便点了下头:“温庭深。” 这位李向柏在苏城也是世家出身,仪表堂堂,却对温庭深有所耳闻,见到真人后便有些激动:“温先生,久仰!” 眼见着两个男人聊上了,林微云便一心一意逗着小baby:“宝宝叫什么呀?” “李崇旭,你叫他小太阳就好。”张橙汐从丈夫怀里将儿子抱过来,放到自己腿上,方便林微云逗弄。 “小太阳,你好呀,我是微云阿姨……”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微云就很喜欢这些软软糯糯的小孩子贴着自己,被他的小手紧紧握着一根食指时,她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是柔软的,不自禁就散发出母性慈爱来。 她笑容甜美,语气又温柔亲切,自然逗着小家伙口水直流,伸手就要抱抱。 “哇,他一点儿都不认生呢!”林微云惊讶。 “要抱吗?”张橙汐问她。 林微云有些受宠若惊:“可以吗?” 张橙汐笑着将宝宝递到她怀里,温柔说道:“他很乖的,不会哭。” 林微云将宝宝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开心得合不拢嘴,却又纹丝不敢动。 张橙汐看了她一眼,又抬头看向她身旁的温庭深:“阿云今年毕业了?” 林微云全身心注意力都在宝宝身上,点头:“嗯。” “那是时候可以要一个宝宝了。”张橙汐笑着说。 林微云愣了一下,抬头下意识看向温庭深,问:“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结婚后,她第一次主动接下这个话题,并询问温庭深的意见,因为催生这件事情,家里人一贯尊重她的计划,并没有要求她放下自己的工作和学业去生孩子。 前两年抱舅妈家的小孙子时,她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可眼下,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在心头泛滥。 温庭深原本正与李向柏聊着南溪规划发展的事情,闻言低眸看向她,浅浅一笑:“全凭老婆做主。” 林微云忍俊不禁,又略有些害羞:“这种事情,你也可以做主。” 她还想告诉他,刚刚只说了一半的话,正好跟这个话题有关。 温庭深看着她淡淡的笑,眼里温柔宠溺溢于言表。 对面,张橙汐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怔然出神。 这是她曾经心仪过,也是对她冷漠寡言的男人,却没想到,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这些年,她无数次听说过,林微云被他宠成了温家大公主,甚至为了她还要入赘林家,原本她是不信的,但直到今日一见,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林微云一个人,连生孩子这件事情都要经过老婆的同意,才知道一个男人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 张橙汐倏然想起自己的婚姻,错过温庭深之后,她选择接受父亲安排的联姻,虽然也是一段佳话,但唯有她自己知道,心底终究是有些不甘的。 结婚两年,她习惯了遇到事情就拿丈夫与这位未曾得到过的男人暗自作比较,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都会遗憾那些幸福没有落到自己身上,尤其是产后这几个月,几乎要把自己作出抑郁症来。 她痴痴看着林微云依旧如同少女的脸庞,心中愈加羡慕起来。 “阿云,真好,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变,”张橙汐不禁感慨,“你眼里的笑容,还是我们曾经作为女孩时的纯真,庭深哥一定很爱你,才会把你宠成这样幸福的小姑娘吧。” 林微云诧异抬头,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握着小太阳的小手挥了挥,笑着说:“我们小太阳也很幸福呀,有一个这样漂亮温柔的妈妈。” 小太阳嘴里叼着奶嘴,听到妈妈两个字,下意识就张嘴,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妈妈——” 奶嘴掉落,好在林微云及时接住,忍俊不禁看向张橙汐,“好可爱呀~” 分别时,林微云将小baby还给张橙汐:“小太阳,去妈妈那里吧~” 然后又下意识问了一句,这个名字是谁取的,真好听。 张橙汐将儿子抱在怀里,原本低落的眼神,因为儿子胖乎乎的小手捉着她鼻尖咯咯笑,瞬间晴朗起来,她回头看向自家丈夫。 李向柏在跟温庭深交换名片,这一路也算相谈甚欢。 她温柔一笑:“我丈夫取的。” 林微云抬头看去,轻声说道:“姐夫也很爱你呀,他想让宝宝做你的小太阳。” 张橙汐一愣,恍然想起往日里,丈夫对自己贴心的画面。 他知道她心中某个阴暗的角落里,藏着另一个男人,却依旧想方设法哄着她,只想让她开怀一笑。 “汐汐,我来抱小太阳吧。” 李向柏与温庭深道别后,第一时间赶去妻子身边,从她怀里接过儿子单手抱起,然后不忘伸出另一只手牵着妻子。 “牵着我,别害怕。” 岸上的张老爷子看着这一幕,亦是由衷一笑,想起刚在船上,老友说的那句话。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个孩子都是善良忠诚的,她们会得到应有的福报。” 他心中顿然释怀,挥手与船上的老友定下约定:“明日我来濯园看你。” —— 夜晚八点,华灯初上,两岸一片好风光。 船悠悠回游,等一行人回到濯园,已是半个小时之后,外公今天玩得很尽兴,也有些疲惫了,陈叔伺候他梳洗过后,便早早睡下了。 夜色沉沉里,小别胜新婚的小夫妻难舍难分,气息交缠时,忽然“啪”的一声,床头灯开启,照亮了朦胧旖旎。 一只修长、肌肉线条明显而富有力量的手臂从被窝伸出,熟练地拉开床头柜,摸了半天,却摸了个空。 温庭深不禁蹙眉,想起这次过来匆忙,心中又挂念着外公,大抵是忘了准备这些东西了。 他低头亲吻着怀里浑身濡湿的人儿,就要退出结束刚燃起的战火,未想那双温柔的手臂缠着他脖颈不让,还主动将身子贴得更紧,不让他出来。 温庭深强忍着冲动徐徐推进,亲了亲她的唇角:“乖,没有套了,明天再来?” 林微云闭着眼摇头,将他抱得更紧的同时,催促着他加快速度:“老公,今天别戴了吧。” “怎么了?”温庭深被她刺激得有一瞬失神,差点没把持住。 林微云在他耳边哈气:“是以后都别戴了。” 随后她抱着他脖颈,仰起头咬他耳朵,说了一句直接让他失控的话。 “老公,我想要个宝宝了。” 他们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这个计划,在林微云成为央团琵琶首席后,就开始有打算了,直至这次外公生病,更加确定了她想要的决心。 她想让外公看到林思慎或者林博之的出生。 她也知道,外公虽然不说,心底也是想的,没有哪个老人家不想看儿孙满堂,她一直都知道,外公会很开心林思慎和林博之的到来,只是她曾以为,健朗的外公可以等到她功成名就,却没想到,岁月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每一年都如同上天恩赐。 他们的时间,远比她们年轻人过得快。 “温庭深,我们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让外公等到这一天吗? 温庭深扣着她的腰,亲吻加速:“他会很开心的。” 只祈祷,这样的开心,能让他老人家再次战胜病魔。 而后在濯园休假的这些时日,为了造人计划,两人几乎是夜以继日,卯足了劲地折腾,甚至连中午午休的时间都不放过。 察觉到异样的温妈妈憋着小秘密没有吭声,只是在小两口的饮食上,不动声色添了些营养汤。 终于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温庭深刚从海城回来,便被林微云拉到卫生间。 “我的大姨妈这个月迟到一周了!” 温庭深没有太大意外,甚至早已隐隐有预感,没有戴套的第一个晚上,他应该就完成任务了,不过他挺享受陪她揭奖的过程。 林微云握着验孕棒,等着开奖的时间里,心跳砰砰砰,简直要呼吸不过来。 “好紧张啊,希望愿望成真!” 外公这几日精神又不太好了,她希望她的小思慎和小博之能快快到来,这样起码可以让他老人家心情好一些。 五分钟的时间太过漫长,她闭着眼不敢看,害怕愿望落空。 但温庭深只等了大概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便看到验孕棒上逐渐显现的两条杠,他勾着唇轻声喊了她:“阿云。” “嗯?” “中了。” 林微云有一瞬间出神。 这么快的?不是要五分钟吗? 她低头看向洗漱台,瞥到那明晃晃的两条杠时,瞬间往他身上蹦跳,欣喜若狂。 “中了中了!真的中了!老公你怎么这么厉害!” 温庭深稳稳扶着她的腰,将她放到洗漱台上,圈在怀里护着,眼底也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老婆,别太激动了,小心动了胎气。” 闻言,林微云顿时不敢动了,搂着他的脖子,十分谨慎。 她第一次当妈妈,从前也没有人教过她要如何做一个妈妈,眼下竟有些紧张,“你抱我下去,我要跟外公和妈妈说这个好消息。” 温庭深俯身亲吻她,想让她镇定一点:“外公他们已经睡了。” 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也在打颤。 他要做爸爸了。 “我去把他们喊上来,你别动,回床上躺着。” 他拦腰将她从洗漱台抱下来,放到床上,还不忘给她盖好被子,拨开她脸颊落下的发,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唇,一再交代别下地乱走,起身往门口走去时,却忘了先去开门,膝盖“嘭”的一声,撞上了门。 林微云看着他顿住的背影,不禁轻笑:“你慢点儿啊!” 她真担心他这样魂不守舍地,会从楼梯上滚下去。 温庭深挠了挠后脑,回头看了她一眼:“好,我很快就回来。” 当晚十一点,整个濯园的灯笼再次被亮起,二楼传来阵阵欢笑声。 老爷子虽然是半夜被叫醒,脸上却是容光焕发,仿佛瞬间就年轻了几岁,语气也浑厚起来:“你们这是给外公惊喜呢?” 林微云红着脸不好意思开口,只盯着温庭深,让他去回答。 温庭深问外公:“外公可欢喜?” 外公笑得合不拢嘴:“欢喜!欢喜!外公甚至觉得,身体一下就舒畅了许多,哈哈——” 温妈妈坐在床边,激动的手足无措,她刚给丈夫打完电话,回来握住林微云的手:“前三个月会比较难受,好在这段时间在濯园,妈能照顾你,你有什么不舒服,就跟妈说。” 舅妈也在一旁跟兰姨吩咐:“明天要在家里都铺上地垫,现在天气还冷,楼上的地暖不要停,给阿云的饮食也要注意……” 林微云被众人围着,有些受宠若惊:“舅妈,不用那么麻烦的……” 她想,怀个孕也没这么脆弱的。 外公却说:“让她们忙去吧,这段时间,要辛苦阿云你了。” 温庭深搂着妻子:“外公放心,我不会让阿云辛苦的。” 除去不能替代她生孩子的苦,其他所有,他都不会让她辛苦半分。 外公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吩咐他去林宅:“怀景,你现在去把林宅的灯也点亮,这个好消息,要让林家人也知道。” “好。”温庭深低头看向妻子,捏了捏她鼻子,一脸宠溺:“我现在去跟咱爸说。” “嗯。”林微云有一瞬间愣神,直到温庭深的背影离开,她才低下头,手下意识覆在腹部摸了摸,喜悦的情绪里,忽然就掺杂了一丝遗憾上来。 遗憾老林没有等到这份喜悦,未能亲眼见到她成家立业,此刻更是孕育了一条的新生命。 爸爸,如果此刻你在这里,一定会很开心吧。 “孩子,怎么还哭了?”外公拍了拍她手背。 林微云抬头,眼里的泪水在打转,如珍珠落下。 温妈妈说是孕妇情绪敏感,让她想想开心的事情,或者明天让温庭深带她出去走走。 林微云却望着外公,吸了吸鼻:“外公,听说第一个抱宝宝的人,能让宝宝沾到他的福气,到时候,您一定要是第一个抱她的人。” 外公辉煌的一生,曾两次战胜癌症,活到八十五岁高龄依旧健朗开明,在外学有所成德高望重,在内家族和睦人丁兴旺,可不就是最有福气的老人? 温妈妈等人也高兴附和:“阿云说的是。” 外公怔怔一愣,良久才点头:“好,外公一定第一个抱她。” 这一夜过后,海城的阴寒好像一夜之间散去,正午阳光照得人暖的不像话。 而外公精神好像也更加抖擞了,偶尔还能离开轮椅自己走个十来分钟,不带喘气的。 他说,要在宝宝出生那天前,锻炼好身体,让宝宝第一眼就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太姥爷。 那个时候,林微云倚在温庭深怀里,觉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人总不会一直遇到遗憾吧。 她问温庭深,温庭深俯身回了她一个热烈的吻。 “阿云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