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碎飞谷山》 第一章、出大事了 二零零九年六月十八日,是一个让飞谷山人永远铭记在心的日子,也是一个常常被人提起的日子。像一道小小的印痕,落在了中国钢铁发展史那张巨幅的画卷上。更像是被轧机硬生生的切开的一个断面,从此,改变了飞谷山钢铁集团有限公司的历史。 清晨,晴朗的天空中,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阳光舒缓地播撒在郁郁匆匆的叶片上。那些挂满露珠的叶子,泛起绿莹莹的光芒,在微风中,摇曳着柔弱的身躯,倾吐着一个夜晚的梦境。 熙熙攘攘的上班族,匆匆忙忙地涌动在城市的每一条街道上。一张张卷帘门拉开了街市的繁华,迎接着南来北往的宾客。一句句文明用语,在一张张笑脸间传递着一个时代的声音。 这样的画面,就应该是新时代的一幅清明上河图,一个和谐社会涌现出来的生动景象。 可这样的画面,刚刚走到八点钟的时候,突然间,被飞谷山钢铁集团门前,正对着的那条街道上,一队浩浩荡荡的人流,轻轻的撕开了一条口子。 看到这样的一股不断涌现在眼底的人流,撕开的一条难以愈合的口子,匆匆上班的人们,也停下了脚步。 有人小声的说:“怎么,又开始闹事了?” 有人小声的回道:“这可不像闹事,这是要出事了。” 是啊!近三年来,在这条人流如梭的街道上,那个庄严肃穆的大门前,曾经有多少次聚集的人群,向集团公司讨要着各种说法。大家已经习惯了那样的场面,也习惯了那样的词汇:闹事。 在这里闹过的事,有大闹,也有小闹。大闹的时候,有几十人到上百人,小闹的时候,可能是几个人到十几个人。集团公司在这几年里,也习惯了这样的闹事。领导们遇到有人闹事的时候,已经达到了处变不惊,并有专业的队伍来进行处理。 可今天,这看不到尽头的人流,还能叫闹事吗?这要也是闹事的话,那该要闹多大的事啊? 其实,站在周围的每一个人,都非常的清楚,今天,这样的一群人,不是为了个人的利益,也不是为自己讨要一个说法。他们就是想用这样的一个手段,表明一个非常坚决的态度,来阻止政府刚刚确定的一项决定。 并排走在前面的是几位老年人,年纪都在六十到七十岁之间。虽然,都是老人,可那健硕的步伐,却充满了一种力量,一种一往无前的力量,一种不可阻挡的力量。 特别是走在中间的那位老人,满头白发,却是一脸的刚毅。如果要是往前再推三十年,那就不仅仅是刚毅,还有果断和勇敢。那时,他多少次顶着上千度的高温,去修补转炉,确保了炉龄。多少次及时的发现隐患,挺身而出,确保了安全。多少次在煤气泄漏的管道井里,救出中毒的同事和工友。那是一个像钢铁一样的铁人,也是一名像“铁人”一样的铁人。 于是,他成了公司的劳模,市里的劳模,省里的劳模,最后,获得了全国劳模。于是,于忠新这样一个普通的名字,一次次的出现在公司的光荣榜上,出现在报纸上。 在于忠新几位老人的身后,是一条高高举起的横幅,上面写着:“把战北方赶出去”。在后面的队伍中,还有一条条的横幅:“不许侵吞国有资产”“还我飞谷山”。再后面的就看不清了。 队伍在行进的过程中,那些本来站在路边看热闹的人们,不断的有人挤到了行进的队伍中,让本来浩荡的队伍在不断的壮大。挺进的队伍中,人群里不停的有人喊着口号,声势越来越大。 队伍很快就向集团办公大楼的门前靠近, 像一股巨大的洪流,势不可挡。平时,训练有素的保卫处的警员们,早已集结的公司办公大楼的门前,分成四排,阻挡在公司的大门前。 虽然,队伍站立的非常整齐,像一面黑墙一样,摆放在集团公司的大门前;远远的看过去,有一种肃穆,有一种威严。可近了再看,就会发现,每一个人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抹不去的忧虑,还有那忐忑不安的目光。 从前,站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有一种自信,一种不可侵犯自信。无论是十几人,还是上百人,都没能突破这道坚固的防线,也没有影响到公司机关的正常办公。 可今天,他们不相信,用自己的身躯,能挡住这样的一股洪流。因为,他们清楚,这一股洪流中,有一种力量,一种强大的群众力量。当这种力量汇集到一起的时候,就会像奔涌的钢水,穿墙破壁,无可阻挡。 保卫处大队长,看到这样的一股洪流后,第一时间,向处长进行了汇报。处长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今天会发生一些事情。可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宏大的场面。 在这样的时候,平时遇事稳如磐石的处长,第一次,乱了方寸。他只好在电话里对保卫大队长焦急的说:“一定要守住大门,千万不能让他们冲进大楼。” 处长知道,要是这么多人冲进了大楼,局面就会不可控制。接下来的后果,就不堪设想。如果应急处理不当,就是他的失职。他这个处长的位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保卫大队长惊恐的说:“处长,这么多人,恐怕我们要挡不住啊!” 处长说:“挡不住也要挡,平时你们怎么训练的?不是说练兵千日,用兵一时吗?所有警员要牢牢焊死在大门口上;不用担心,区刑警队的人马上就能到。” 保卫大队长听说刑警队的人马上就到,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放下电话后,他对所有的警员说:“处长要求大家,要牢牢的焊死在大门口,不许放进去一个人。” 然后,他还是带着两名警员,迎向了那支庞大的队伍。看到于忠新那稳健的步伐,锐利的目光,还有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他没有直接迎上去。 他知道,那就是滚滚而来的车轮,波涛汹涌的洪流。如果自己迎上去,不说是粉身碎骨,也会被碾压成饼。但,作为大队长,职责所在,他又不能无动于衷。 在这样的一个特殊时期,保卫大队长,要是没有担当,没有作为,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于是,他带着一名警员,准备去抢那高高举起的横幅。 举着横幅的依然是两位退休的老工人,瘦小的身体,和那举起的竹杆,倒是十分的相衬。大队长本以为很容易就可以夺下来的横幅,就在他们去抢夺的时候,上来一群人,把两人打倒在地。两人急忙爬起来,夺路而走。 游行的队伍,没有因为两个不合适宜的人的出现,受到任何的影响,继续向前挺进。同时,也没有人去理会那两个逃走的警员。在大家的眼中,那不过就是两个小丑。大队长抚摸着被乱拳打肿的脸颊,惊恐的望着那几个老人。 这时,大门口那几排警察,同样,表现出了内心的紧张与惊恐,大家自然的把胳膊挎在了一起,准备迎接这一股来势汹汹的洪流。作为一名警员,他们无法后退。 集团办公楼里,刚走上工作岗位的员工,全部站到了窗前,注视着这一壮观的景象;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种紧张,一种说不清的紧张。因为,他们还不知道,这样的一群人,会干些什么?更不知道,这样的一群人会改变什么? 就在警员们紧张的心,都要蹦出来的时候,游行的队伍,并没有靠近他们。而是,拐了个弯之后,向厂区的方向走去。所有的警员,都轻轻的松了口气,放松了紧张的神经。 可他们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去了厂区。每每闹事的时候,都是来围堵集团公司的办公大楼。因为,这里是集团的首脑所在,也是权力的中心。为什么游行的队伍绕过了中心,改变了方向。 第二章、范克龙接到了省里的电话 正在大家不解的时候,整齐的游行队伍,已经到了飞钢厂区的一号大门。 厂区大门历来都不是保护的重点,所以,这里没有设重兵把守,只有两名正常值班的警员。看到这样浩大的队伍,那两名警员倒是非常的沉稳,没有任何的紧张。 当队伍走到厂区门前的时候,两个人不仅没有进行任何的阻拦,而且,伸手把大门全都打开了,让浩浩荡荡的人流涌进了厂区。 这时,区刑警大队的人马,也赶到了。警员们看到几千人的队伍向厂区内涌进,他们没敢上前阻拦。他们清楚的知道,任何的不冷静,都可能发生冲突。这么多人的队伍,一旦要是发生了冲突,场面就会失去控制。 所以,刑警队长让所有警员,站在了大门的两侧,保护着拥挤的人群,并有序的组织游行人员进门,控制着随时有可能发生的群体踩踏事件。 说到这里,也许,大家都会问,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人的聚集,为什么这么多人会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如果,他们真的是想阻止一项决定,那么,这是怎样的决定? 这里确实有一项决定,一项超乎所有人认知的决定。这项决定就发生在六月十六日,也许,时间应该更早。只不过是在六月十六日的晚上,才传出这样的一条消息。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就引爆了整个飞谷山钢铁集团有限公司的员工。 十六日的下午,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范克龙接到了省发改委主任邱虎的电话。邱主任说:“克龙书记,今天晚上有时间吧?” 范书记说:“晚上有时间,什么事啊?” 邱主任说:“国辉省长有个晚宴,想让你来参加一下。” 范书记说:“主任,有我什么事吗?” 邱主任说:“到了再说吧!” 范书记说:“几点,在什么地方?” 邱主任说:“晚上六点,省宾馆211房间。” 范书记说:“好,我准时到。” 这样的宴会,以前也时常会有。说是宴会,实质上不是为了吃饭,而是见来访的什么人,或者是谈点没必要开会的事。所以,范克龙也没有多想。 有时候,外部市州的领导来找国辉省长办事,或者解决一些问题和困难的时候,国辉省长就经常把需要的相关领导,找来一起吃个晚饭,事情也就轻松的解决了。 所以,国辉省长说:“大家白天的时候都很忙,有些容易解决的问题,就不要都去立会了,牵扯很多人的精力。不如大家在一起吃个饭,不仅解决了问题,还增进了感情。” 邱主任总会适时的说道:“是啊!是啊!有些领导就愿意开个会。会开上了,相关到场的领导就都要发个言。这一发言,官话就上来了。那官话听起来都是真理,参会的人就一条条认真的记着,会散了,想要解决问题的时候,却不知道应该去找谁?不免有人会说,这开的是什么会啊?” 国辉省长又接着说:“有些会,确实就是浪费时间。比如外面的同志回到省城来,开完了会是不是还要吃个饭?吃饭的时候是不是还要说点什么?都是领导干部,不适宜的话不能说,很多时候,还不是要把会上的事情再说一遍,这不就是浪费时间吗?同志们啊!时间浪费不起啊!” 范克龙的司机时间掌控的很好,提前十分钟赶到了省宾馆,当服务生把他带到211房间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常务副省长张国辉已经到了。如果,这也算是意外的话,确实是个意外。 国辉省长出席宴会的时候,从来不会早到,也不会晚到。总是在大家到齐之后,他准时的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让大家感到非常的舒坦。这是他几十年为官以来养成的一个习惯,无论是他当处长的时候,还是现在当了副省长,一直都是这样。 国辉省长这个习惯,让手下的人一直感到很轻松。所以,大家认为,这是领导的风范。有很多人,事后也想学学他的样子,可学的时候,大家才发现,这样精准的把控时间,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更不容易的人,是他的秘书和司机。 范克龙看到副省长到了,急忙上前去和领导握手。一边握着,一边说:“不好意思,省长,我来晚了。” 国辉省长说:“不是你来晚了,是我们来早了。” 和省长握完手,范克龙又和邱虎主任握手。邱虎半开玩笑的说:“克龙,今天省长是专门为你们飞钢解决问题,你还来晚了,一会儿可要多喝几杯呀!” 范克龙笑着说:“省长为我们飞钢解决问题,我一定多喝几杯,一定,一定。” 当范克龙去和其他几位厅长握手的时候,才发现,今天到场的都是重要的厅局,而且,又都是主要领导。这样的牌面,确实能解决实际的问题,也能解决疑难的问题。 大家落座的时候,国辉省长想让范克龙坐在自己的身边,范克龙急忙跑开了。说道:“省长,这可使不得。您说过:在场合中,一定不能破了规矩,我还是坐在这边吧!” 范克龙坐下后心里还在想,今天省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了? 张国辉当上副省长已经三年了,今天,他第一次破了自己的规矩。他不仅提前到了餐桌上,而且,还在吃饭之前,开了个小会。把今天要决定的事,提前和各位厅长说了一下。不管怎么说,他觉得今天这件事很大。 大家一落座,国辉省长就举杯说:“来,大家这段时间都很辛苦,咱先干一个吧!” 干完之后,国辉省长又说道:“大家边吃边聊吧!” 大家一动筷,这饭桌上的气氛就不一样了,像一块冰突然的融化了。那菜肴的香味,也完全的散发出来,像有一只小手,去挠每一个人那空荡荡的胃。 刚刚大家还有一点小紧张的心,这一刻,全都放松了下来。食欲上来的时候,人的动物性表现的就更加充分。于是,那每一道菜品的独特味道,给每一个人带来了一种兴奋。只有那菜品的成份,加上这样的一种兴奋,才是对人最好的营养。 官场中人,很少能有动物性的表现。因为,很多时候,他们要研究人,研究事,研究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他们要创造业绩,还要积累政绩。当他们把精力都用在思想上的时候,那动物性的东西,就很难表现出来。 按照会议上的安排,这时,邱主任先开口了,他说:“克龙书记,自从战北方撤资以后,国辉省长非常关心飞钢的发展。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范克龙说:“谢谢省长的关心。现在,职工的干劲还是很旺盛,就是面临的困难还很多。当前,钢铁市场正在缓慢的复苏,本月我们可以实现扭亏为赢。但,企业的负债率依然是居高不下,连续亏损造成的现金流严重不足。” 范克龙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发现今天银行的领导一个也没有在场。这一点,让他有一点不理解。因为,要想解决飞钢的问题,银行是关键中的关键。 邱主任说:“飞钢的这些问题,不是什么新问题,也是老生常谈了。要想解决这个问题,不能只是治标不治本,要从根上来解决这个问题。” 邱主任讲到了关键的地方,大家也都放下了筷子。范克龙知道邱主任还有下文,也没有插话。这时,邱主任喝了一口水,给自己补充了一种力量。然后,他在桌上环视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国辉省长的脸上。 国辉省长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显得那样的泰然自若。因为,他正在喝水,喝的很专注。这时,大家望着邱主任,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邱主任望着范克龙,接着说:“克龙,现在省内的国企改革的任务越来越艰巨了,到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关键时期,你的担子重啊!飞钢是我省的第一大企业,在这个关键时期,一定要带领大家破这个冰啊!” 邱主任语重心长的几句话,说的范克龙身上充满了一种力量。他感到了一种责任,一种共产党员的责任,一种一万五千名职工所寄予的责任。这时,他充满斗志的向邱主任点了点头。 第三章、范克龙在饭桌上摔了杯子 邱主任觉得自己的铺垫很成功,就想抛出今天的主题。他说:“克龙,你在下面是不知道啊!水涛书记对飞钢的发展非常的重视,怎么说也是咱省内最大的国有企业。近期,面对飞钢的现状,他提出了新的想法,省长办公会上研究了两次,我也在场。结果出来了,水涛书记很满意,让我们抓紧落实,所以,今天把你请了过来。” 范克龙听邱主任这么一说,就知道,这可不是个小事。惊动了省委书记的事,怎么会是小事。他的心里很忐忑,不知道又是怎样石破天惊的一件大事,将要发生在飞谷山钢铁公司的头上。 邱主任的弓已经拉满,那箭就不能不射。看到范克龙那惊异的目光,他接着严肃的说:“省里决定,由战北方集团控股飞谷山钢铁公司。” 范克龙好像听错了一样,问了一句:“什么?战北方要来控股飞谷山钢铁?” 邱主任说:“对,预计以百分之七十左右的股份,对飞钢进行绝对控股。” 省委省政府的这个决定,像给了范克龙当头一棒。他万万没想到,刚刚撤资并带走了飞钢一部分核心资产不到半年的战北方集团,会这么快的又卷土重来。这一来,就要控股飞钢,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这一去一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如果,当初战北方集团在参股飞钢的时候,采取增资方式来控股飞钢,按照省政府的改制目标,范克龙没有意见。可战北方集团在钢铁形势最低迷、最艰难的时候,撤资走了。却在钢铁复苏,飞钢看到曙光的时候,又回来了。 如果说是改制,这是什么样的改制?如此没有底线的做法,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行为?在全体职工奋发图强的时候,范克龙怎么能同意?如果同意,怎么向一万五千名职工交代?他们能答应吗? 范克龙压住心里的火气,说:“什么时候?” 邱主任说:“马上,明天就去宣布。” 范克龙说:“什么?明天?不行,这事我一个人定不下来,我要回去和我们的班子成员商量一下,按照程序,我们还要开一个职代会,征求一下职工代表的意见。” 这时,国辉省长说话了,他说:“克龙同志,已经定下来的事,就不要再研究了。如果研究,你们就研究怎么落实吧!” 范克龙说:“省长,这事太大了,不能就这么定了,给我们点时间行不行?” 国辉省长笑了笑,说:“哪来的时间哪?书记要求我们一周之内要完成这项工作,现在,都已经过去三天了。” 范克龙还是在那里无奈的摇着头,嘴里说着:“不能这么办哪?这么办要出事呀?” 邱虎看到范克龙连省长的面子都不给,火气就上来了。站起来说:“范克龙,你太他妈的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省委省政府的决定,你还敢反对,你他妈的还知道你是谁吗?” 范克龙一听他这“妈妈”的口头语都上来了,火气也跟着起来了。站起来说:“挺大的领导,请你说话时候能不能放尊重点。” 邱主任说:“我这么说话,就是给你脸了,请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时,范克龙用恨恨的目光看着邱虎,脑海里却在激烈的翻涌着波涛。 身边的几位厅长,也开始劝着他们两个人,让两人都坐下来消消气,别都这么大的火气,有话好好说吗! 邱虎借机坐了下去。 这时,范克龙举起了桌子上的酒杯,重重的摔在地上,然后,一字一句的说:“好,我不干了。” 说完,范克龙抬腿走出了包间。 包间里,出现了十几秒钟的沉默。这样的结果,他们刚才在开会的时候,是没有预料到的。知道范克龙对这个决定不太能接受,可没想到会是如此的抗拒。 沉默之后,邱虎望着国辉省长,说:“省长,不好意思,我把事搞砸了。” 国辉省长说:“没事。” 邱虎试探性的问道:“那咱接下来?” 国辉省长朝大家哈哈一笑说:“接下来,咱们喝酒啊!明天,一切你们按原计划进行。” 于是,饭桌上的气氛又缓和了起来。 范克龙一走出包间,就给司机打电话,说:“你吃饭了吗?” 司机说:“我正吃着哪!” 范克龙说:“别吃了,咱们走。” 司机听董事长这么一说,放下筷子就跑了出去。等范克龙上了车,司机看他生气的样子,也没敢多问,只简单的问道:“领导,咱去哪?” 范克龙说:“回龙山。” 当范克龙坐在车上,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就开始给其他的班子成员打电话,把这一爆炸性的消息传了回去。这一晚,飞谷山钢铁公司炸锅了。 大家一定很意外,为什么飞谷山钢铁公司的领导和员工,对战北方集团有着这样大的抵触哪?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有,而且,有很大的过节。因为,他们有一段沉痛的历史。 要想知道这段历史,先让集结在厂区内的群众先停一下,让范克龙的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走一段,让我们把日历翻到三年以前。 那时,正是飞钢高速发展的年代,飞钢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从十万吨钢发展到了一百万吨钢,可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从一百万吨钢发展到了三百万吨。 当飞钢想歇口气的时候,省政府又给了一个新的目标,五百万吨。于是,飞钢人又开始奋力的拼搏,用了两年的时间,终于实现了五百万吨钢的产能目标。 这一目标的实现,对飞钢人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鼓舞。因为,他们用了五年的时间,实现了企业的快速增长,从一个中小型钢铁企业,跃升到大中型钢铁企业。 这时的范克龙,对于飞钢来说,就是一个神一级的人物。在职工的心目中,他就是一个出色的企业家,是一个开拓者,是一个领路人,得到了广大群众的拥护和爱戴。同时,他也得到了应有的荣誉。省劳模,国家五一劳动奖章的获得者。 在这些荣誉面前,范克龙自己都有一点飘飘然。本来就高大的身躯,当人们仰视他的时候,他都感到了自己的崇高。这时,他的话,就是一言九鼎,他的决定,就要绝对服从。 也就在那个时候,热血冲脑的范克龙和他的管理团队,未能充分考虑自身实力和技术水平的情况下,要干精品钢材,上了全国最先进的电炉。为了延伸产业链,提升产品的等级,瞄准家电和汽车行业用钢,上了冷轧和镀锌。 范克龙想,当这两个项目投产以后,飞钢就不再是以前的飞钢了。高端产品的市场投入,就可以不再和那些初级产品的钢铁企业,在一个层面上竞争了,飞钢在国内钢铁企业中,也会有一个新的地位。 正在志得意满的范克龙,迎来了刚刚上任一年多的姜水涛省长的调研考察。对于省长的考察,也是提升自己的一个最好的机会。范克龙非常自信,一个个项目竖在那里,一摞摞成绩摆在那里,不担心没有什么可说的。 当范克龙把这几年飞钢的发展情况,进行汇报的时候,姜水涛省长也不停的微微点着头,表示对飞钢发展成绩的肯定。参会的每一位飞钢的领导,看到省长的首肯,脸上也流露出一种得意,眼睛里也闪动着一种骄傲。 第四章、改制是一条探索之路 范克龙汇报完之后,大家期待着省长的讲话和指示。姜水涛省长用很平和的声音说道:“刚才,听了克龙同志的汇报,还是让我很振奋。这一年多来,我也走了一些国企,像飞钢这样能打硬仗的干部和职工队伍,还是不多见。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让企业连续登台阶的企业,我还没发现。飞钢不愧是省内的第一大国有企业,确实带了一个好头。” 这时,水涛省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又接着说到:“大家都知道,我是从苏杭市过来的。有些事就是这样,不比不知道,一比就看出差距来了。我们的企业有五十年的历史,为共和国的成长做出了贡献,也有很好的精神传承。可大家要知道,这是一个改革的年代,过去的一切,都成为了历史,要努力向前看。现在,我们的很多领导干部,思想还很守旧,固步自封,墨守成规,裹足不前,取得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坐享其成。这样的企业,还怎么发展?” 讲到这里,水涛省长停了一下。这时,大家脸上的得意,目光里的骄傲,全都没有了。每个人的脸上挂满了严肃,心里充满了忐忑。 水涛省长停了有三秒钟,这三秒钟,却给了大家很多压力,这也包括范克龙。然后,他又接着说:“我们的企业要想快速的发展,就要解放思想,放下包袱,解开束缚,增强活力。要走出去看一看,不要当井底之蛙,自我欣赏。我们山河省的钢铁发展,靠的就是飞钢。五百万吨,不用说在全国是一个什么位置。就是拿到河北省,你也就是一个乡镇企业。飞钢要马上做一千成吨钢的规划,没有一千万吨的规模,将来在中国你能不能存在都不好说,我想尽快听到你们的汇报。” 一千万吨,省长说出这一个数字后,范克龙心里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要在当前的规模上再翻一番,这是多么大的手笔呀?范克龙从来没想过,就连做梦也没想过。 虽然没想过,可省长说完之后,你就的想,还要大胆的想,全面周到的想。一千万吨钢,对于飞谷山钢铁集团来说,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增量,而是再造一个飞钢。 当第一稿规划出来后,和水涛省长汇报的时候,水涛省长并不满意。水涛省长说:“克龙同志,现在的飞钢,不是你龙山市青龙区的飞钢,也不是龙山市的飞钢,而是山河省的飞钢。你们要站在省政府的高度,大胆地对钢铁进行布局,对产品进行定位。否则,我们的规划,就是不成功的规划。” 随后,国辉副省长带领相关厅局,和飞钢一起进行了大胆的谋划。新的方案就是从再建一个飞钢的层面进行了统筹的规划,而且,把新址选在了青山市。 青山市是山河省的第二大城市,依山傍水,地处山河省的核心地带。在产品辐射全省这一方面,有着很大的优势。另外,青山市也是山河省的工业重市,汽车产业和化工产业已成规模。 这一方案,在省委常务会议上,得到了顺利通过。 就在飞钢电炉项目刚刚投产,而且,镀锌项目正在开始施工的时候,千万吨钢项目又投入了紧锣密鼓的建设之中。对于飞钢来说,确实是困难重重,压力也是非常之大。 范克龙再也轻松不起来了,他几乎天天都要往省城春山市跑。除了政府,还要去各大银行。上百亿的投资,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没有资金,项目就无法进行。 水涛省长对国有企业调研了一圈之后,看到了普遍的问题,有了自己的想法。他认为,山河省的经济发展活力不足,主要是民营经济发展的比例不够。他在苏杭市的时候,民营经济占百分之九十以上,在各个区位上,已经形成了真正的产业集群。所以,苏杭市的经济总量,在全国始终排在前五名之内。 水涛省长下决心,要对全省的国有企业进行全面的改制。通过招商引资,让省内省外的民营资本,参股或控股国有企业,从而带动国营企业的快速发展。他想用三年的时间,实现山河省国有企业的全部改制。 这一大胆的方案,在省委常委员上提出来以后,还是引起了很大的振动。大多数成员认为,这一刀切的进行改制,是不是力度有点过大,会不会出现不稳定因素,从而使企业受到新的冲击。 省委书记方庆元,还是站在了支持水涛省长的立场上。但,他也提出了个人的意见,建议先找几个重点企业进行试点。试点成功后,再分批进行推进。 水涛省长又提出试点时间要缩短,定在一年。有几位成员觉得一年的时间看不出什么效果,建议三年。水涛省长却不同意延长,因为,他这个年龄,正处在一个关键的位置上。 来山河省的时候,中组部的一位领导,曾私下和他聊过。希望在省长的位子上尽快的出成绩,这样,就可以再给他调到华东或华中地区作书记。所以,时间长了,他真是等不起。 在这件事上,庆元书记还是让了一步,同意了水涛省长的建议。在这一点上,许多成员都不太理解。因为,庆元书记今天的一味妥协,不是他当书记以来的一贯风格。 其实,在姜水涛调任山河省省长的时候,中组部的领导也找方庆元书记谈了话。谈话的时候,领导说:“庆元书记,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是党中央的几大战略部署之一。但,政策出台以后,近几年整个东北进展缓慢;现在,与内地的发展,差距是越来越大,党中央在这方面也很着急。所以,中央希望我们中组部在人才的配备上,给予更多的倾斜。我们也在全力选拔政治坚定、锐意进取、改革成绩显著的领导干部,向东北地区进行配备。水涛同志就是我们选拔出来的干部,希望你们加强配合。” 庆元书记说道:“请领导放心,我一定配合好水涛同志的工作,支持他大胆地进行改革,让他充分发挥自身的才能,使东北的老工业企业,焕发新的青春。” 中组部的领导说:“这就好,这就好。今后,能不能有改革的新思路,就看水涛省长的。能不能把改革推进好、落实好,就看你庆元书记了。” 因为,有了上面领导的谈话,庆元书记今天才在常委意见不统一的前提下,全力的支持了水涛省长的建议。他知道,这其中肯定还会出现问题,甚至,有些想法还不够成熟。但,这毕竟是水涛省长来到山河省之后,最大的改革举措,他不能当改革的绊脚石。 改革吗?就是会触碰一部分人的利益,就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遇到问题解决问题,这是改革的基本理念。我国改革开放二十多年,还没有遇到哪一项改革没有问题。改革的核心是看大局、看主流、看方向。 就这样,飞谷山钢铁集团有限公司,被列入了首批改制的试点,还是试点中的试点。 第五章、年轻人的创业之路 参股飞钢公司的企业,还是水涛省长亲自介绍过来的,是省国资委和飞钢的相关领导共同进行的洽谈。因为,有省长的介绍,谈的很快,也很顺利。这家公司也是国内知名的民营钢铁企业---战北方黑色金属集团有限公司。 对于范克龙来说,这家公司他一点也不陌生,甚至,双方的领导还很熟悉。刚一接触,就像青年男人谈恋爱一样,相处的很好。可谁能想到,将来结婚以后,会怎么样哪? 战北方黑色金属集团有限公司,是近几年风云突起的一家以钢铁为主业的集团公司。因为,他成立的比较晚,是2000年以后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战北方黑色金属集团有限公司,是战长江集团有限公司投资的一家子集团。说起战长江集团,知道的人就更多了。在长三角地区,没有人不知道战长江。那曾经是民营企业的一面旗帜,一个标杆。 战长江集团的老板叫战旭明,改革开放初期是苏杭市下面的一家乡镇企业的经理,主要以生产电器元件为主。九十年代初期,企业遇到了困境,就被迫停产了。可战旭明不死心,就把企业给承包了过来。把企业从生产电器元件为主,改成了以经销电器元件为主。 从那时开始,战旭明把企业的名字改成了战长江电器经销有限公司,从此,随着企业的做大做强,企业的名字也是越改越大。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战旭明认识了当时任镇长的姜水涛。 随后,两个人在各自的领域里迅速发展。姜水涛从镇长升到了副县长、县长,从县长又几经周折,升到了副市长、市长。最后,登上了省委常委市委书记的宝座。 战旭明也从电子产品扩大到化工产品,后来,又进入到了房地产行业。可以说,一路走来是顺风顺水,资产是一路叠加着上涨。在这个过程中,战旭明和姜水涛一直都是好朋友。 等到战旭明的儿子战必成大学毕业的时候,战旭明已经是七十亿身价的集团大老板。战必成在自家的企业实习了一年,大江南北的也跑了个遍,对国家的经济形势也了解了很多。 刚实习完,却发现自己的女朋友怀孕了。他怀着一股强大的雄心壮志,想干一番事业。这时,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他的女朋友,却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 正当两个人僵持着的时候,被他的父亲知道了。父亲对战必成说:“这算什么难题,你们先结婚吧!结婚以后,你去干你的事业,她在家生她的孩子,这样,谁也不影响谁。” 于是,两个人就在父母的安排下结婚了。结婚以后,战旭明想让战必成当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进一步的磨练他。可战必成不想在父亲的公司里干,想自己单独成立一家公司。 虽然,父亲的化工产业和房地产都是很有前景的企业,可战必成不喜欢这两个行业。况且,在当前的基础上干的话,就算是再成功,也没有多少成就感。 战必成遗传了父亲的基因,他喜欢挑战,也喜欢创业,更想自己独立开创出一片天地来。这一年来,虽然,在父亲的企业里实习,可他并没有过多的关注父亲的企业。他一直在关注着中国的钢铁,关注着钢铁行业的发展。 他的老师,就曾经和他说过:中国的钢铁要迎来一波快速的发展,目前,中国每年以7%以上的经济速度在发展,靠什么?主要靠的就是投资,靠的就是房地产。那么,投资和房地产要依赖什么?那就是钢铁,钢铁是整个中国工业发展的基础。中国曾经掀起过一次大炼钢铁的高潮,虽然,当时有些左了,可那毕竟是国家看到了钢铁对中国发展的强力支撑作用。 自从听了老师的话之后,战必成就开始研究中国钢铁,也特别的关注中国钢铁的相关信息。他甚至和同学一起,到钢铁厂去参观学习。特别是他到了河北之后,看到了到处林立的高炉,那脉管里的血液就开始燃烧。 当父亲听说他要辞去副总经理的职位,自己去创业的时候,没有一丝的不高兴。而且,赞叹地说:“好啊!是我战旭明的种,男人就应该去闯出一片天地,这样不负自己的青春,也不负自己的韶华。在我的天地里驰骋,永远也看不到你的光环。 当父亲听说他要进军钢铁行业的时候,就更加的兴奋。他说:“好啊!这也是我看好的一个行业。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进入这个领域,只是一直也没有抽出时间来。现在,你要进入,我就放下了。中国钢铁,确实有很好的前景。别看这几年非常的低迷,它的春天就要到来了。” 父亲说:“你现在有什么样的想法?” 战必成说:“现在,中国有三分之二的钢铁都在北方,所以,我想把公司设在北方。” 父亲说:“这个想法不错。” 战必成说:“目前,河北洪州有一家小型的国有钢铁企业经营不下去了,已经停产半年多了。我想把这个企业买下来,再进行改造一下,总比自己建钢厂要容易的多。” 父亲说:“你这个想法很现实,要想做这件事,就要快。” 战必成说:“我已经让我的一个同学去接触了,对方很感兴趣。” 父亲说:“有时间的话,我会陪你去看看,公司的名字想出好了吗?” 战必成说:“还没有。” 父亲说:“不如这样吧!既然你瞄准了北方,就叫战北方吧?你觉得怎么样?” 战必成说:“听起来不错。” 父亲说:“公司的名字,要起,就起的大气一点,别扭扭捏捏的像个小女子。” 和父亲聊的很投机,战必成听父亲这样一说,就笑了。 父亲说:“你准备把公司注册在哪里?” 战必成说:“为了得到地方政府的支持,我想把公司注册在洪州,这样,沟通起来能方便一点。” 父亲说:“初期,这样也行,便于工作上的开展,和项目上的推进。将来,公司发展起来后,还是要注册到北京去。目前,战长江集团公司已经注册在上海。将来,战北方发展起来后,一定注册在北京。这样一来,南北两个公司处在中国两个政治经济的核心区,就有了相互的呼应。” 就这样,战北方把第一颗种子,播种在洪州的大地上。而且,很快的在这块土地上生根发芽,在风雨中茁壮成长。 战北方黑色金属公司初期的注册资本是两千万元,是战长江投资的全资子公司。同时,战长江又借款给战北方三千万元作为流动资金。战必成花了一千五百万买下了这家企业的全部资产,又用了一千万元进行了改造。 战必成的大学同学陶方俊,确实也是一个干才,他的舅舅是一家国有钢厂的退休副厂长,方俊把他请了过来。曾经的一个大厂的副厂长,来重新启动一个小厂子,确实是不费吹灰之力。 第六章、困难还真是一个问题 二零零零年初,战北方就正式的投入了生产。让战必成没想到的是产品刚刚投入市场,就迎来了整个钢铁形势的复苏。这一复苏,给了战必成更大的勇气。 虽然,战北方生产的钢材只是初级的建筑钢材,没有品牌的知名度。但,在市场上还是供不应求。虽然,设备已经进行了改造,可月产还不到十万吨。对于一个年产百万吨钢的小企业,在中国确实是不见经转,更不会有影响力。 刚投入生产的时候,问题还是很多,一会儿这儿出了毛病,一会儿那方面又发生了故障。虽然,方俊的舅舅是一个老厂长,可新问题还是层出不穷。没办法,他们两个人天天都蹲守在厂子里,可产量还是上不来。 经过两个月的时间,终于,生产开始稳顺了。这时,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社会上的一些带有黑社会色彩的人,看到钢厂的复苏,也挤了上来。有人要弄点低价钢材,有人又要往里送点原料。还有的人想把自己的小弟,安排进工厂来上班。 战必成开始把问题反映给了政府,政府说他们也不好管。如果他们要是有什么违法行为的话,还可以动用警力进行保护。可他们找你是去办事,也没有什么违法的地方,我们也不好插手。 遇到这种事,战必成也很苦恼,可就算是再苦恼,有些事你还的面对哪?战必成知道有些人他是得罪不起,要是真的得罪了,那接下来的麻烦,也会越来越多。 这时,问题就来了。你批了一笔特价钢材,就会有无数笔在那儿等着你。渐渐的,钢材销售被一部分人给把持住了。进来的原料问题就更大了,以次充好,造成了生产的不稳定。特别是废钢,里面还夹杂着石头。就是这样,检查的人员还不敢管。 这些人,像一道道绳索把战必成给捆绑住了。战必成第一次感到做一项事业,是这么的难,这么的不容易。真是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哪! 这时,那些找关系安置进来的那些人,也开始闹事。今天,说给的工资低了,明天,又说计件的提成不合理。再过两天,又反映工作太累了。这些人不仅自己不好好干活,还影响别人干活。 甚至,有些时候,还和方俊的舅舅对着干。方俊的舅舅干了半辈子的厂长,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职工,气的他舅舅都不想干了。没办法,战必成还得好好的安慰舅舅。 这时候,战必成就和自己的父亲聊起来,面对这类的问题该怎么处理。 战旭明说:“这种事,你找政府他们也没法办,你的企业,你管理上的问题,人家怎么帮你?弄不好,在这件事上,人家还会笑话你。因为,你不知那些人里是否有和政府有关系的人。洪州本来就是一个不大的城市,何况,你又坐落在这么一个小镇子上,关系网一定会很复杂。” 战必成说:“现在,确实是这样。” 战旭明说:“你现在又查不到他们的犯罪事实,所以,你报警人家也不会受理。就算你找到了一些问题,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公安局处理完就会放出来。等他们一出来,就会加倍的找你的麻烦,这样一来,你的麻烦就会越来越多。” 战必成说:“可不是咋的,我现在每天一到单位,脑袋是越来越大了,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战旭明说:“其实,这样的问题,处理起来,也有简便的方法。你去请一个在当地能镇的住的角色,哪怕多给他一些钱,你就会安宁。以后,再有什么事,就让他去解决。” 战旭明这样一说,战必成的眼前也是一亮。战必成是一个聪明的男人,只要有人一点,他就会变得通透。战必成像打开了一扇门一样,心里瞬间就亮堂了。 战必成赶忙找来了陶方俊,两人商量来商量去,还真就确定了一个人。这个人叫崔立国,四十多岁的样子。虽然,他没有找过战必成,但,战必成见过这个人。记得见面的时候,自己对这个人的印象还不错。 崔立国是改制前这家钢厂的一个车间主任,钢厂停产后,自己和老婆一起就去做买卖了。主要经营的是铁艺和不锈钢门窗,买卖做的虽然不是很大,但,每年的收益还不错。 崔立国年轻的时候,就能打好斗,而且名气还很大,在社会上也交了一些朋友。等结婚以后,特别是有了孩子,就基本收手了。虽然,他不出去和人打斗了,可交朋好友的性格没有变。走在路上,那曾经的声望还在,那余威还在。 那时,当地没有太像样的企业,战北方刚恢复生产,很多人就盯上了钢厂,都想从这里捞一把。也有人找过崔立国,因为,自己有买卖,也就没和他们去凑那个热闹。 当战必成和陶方俊确定要请崔立国出山的时候,两个人就在一个周末,去了崔立国的门市。 周末,小买卖格外的兴隆,崔立国两口子忙了个不亦乐乎。 当崔立国看见钢厂的两位年轻领导来了,马上给让到了里面的办公区域。坐下来之后,就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茶水。 然后,说:“两位大老板,今天,怎么有时间光临我这小店?” 战必成说:“今天是休息日,想到市场上来转转,看看大哥的生意做的咋样?” 崔立国说:“我这就是个小买卖,咋能和兄弟你那大企业比呀?混口饭吃就是了。” 战必成说:“你看,你的生意这么红火,哪是混饭吃的样子?” 崔立国说:“也不都是天天这样,今天这是二位老板给我带来的财运。” 闲话客套了一会儿,战必成就进入了主题,把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说了出来。这样的好事,崔立国从来没想过,战必成这一说出来,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好。 崔立国守着这个小店,也确实挣了点好钱。可天天的蹲在这里,他也早就蹲够了。说起来,他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男人,只是没办法,厂子倒闭了他又能怎么办? 想当初,在工厂的时候,他也是一个天天向上的男人,也是想干一番事业的男人。只可惜,工厂没有给他那个机会。正在他干的风生水起的时候,工厂因亏损过大,现金流断裂倒闭了。 就在崔立国犹豫的时候,战必成说出了给他的条件。战必成说:“你去了之后,直接任厂长,给你年薪三十万元,另外,给你百分之三的股份。其它的待遇,就是一个厂长的待遇。” 在二零零零年,三十万元的年薪,确实已经很高了,高的让人望尘莫及。就连他家的小店,两口子一年下来,也就能剩个二十来万元。何况,还有百分之三的股份分红。 崔立国想:这年轻人好有气度啊!让他彻底的活了心。但,他没有马上答应下来,还在那里沉思着。 战必成说:“大哥,作为工厂的总经理,三十万元的年薪,听起来好像是少了点。但是,百分之三的股份分红,还是很可观,会是年薪的若干倍。” 其实,这样的条件,对崔立国来说,已经是很诱惑了。这不仅仅是诱惑,而是极端的诱惑。 可他还是沉住了气,对战必成说:“战总,谢谢你能信的着我崔立国。这样吧!晚上,我和我老婆再商量商量,明天,我到厂子里去给你回个信,怎么样?” 战必成也不拖泥带水,马上站了起来。说:“好,好。回头我听你的信。” 崔立国一边送着两个人,一边说:“战总、陶总,你们慢走。” 这时,战必成回头笑了一下,说:“大哥,以后,咱私下的时候,还是称兄弟吧!这样,感觉会好一点。” 崔立国本来在社会上就混习惯了,愿意称兄道弟,办什么事,也愿意论个哥长弟短。所以,就说:“好,好。两位老弟,再见。” 战必成和方俊走后,崔立国的老婆就急忙问他,说:“他们两个到咱这儿来干什么?是他们厂子里要用什么东西吗?在咱这采购吗?” 崔立国笑着说:“人家那么大的厂子,专门有供应处,还能到咱这小店来采购?人家就是来和我谈点事,一会儿没人的时候,再跟你详细说吧!” 第七章、父亲的点化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来买货的人才消停下来。崔立国急忙把那件事说给了老婆听。老婆听后,有点不太相信。就说:“他们一年能给你那么多钱?不会是骗你吧?” 崔立国说:“人家能骗我什么?你知道吗?就那战总的老爸,听说是上海老大的大老板了,家里有几十个亿的资产。” 老婆说:“他家里那么有钱,还到咱这小地方来折腾啥?” 崔立国说:“你这就不懂了,人家这是有正事的年轻人,要自己创业,不啃老。这样有正事的年轻人,再加上家里的财力,一定能干成事业。” 老婆说:“你去钢厂,那咱家的小店还干不干了?” 崔立国说:“你愿意干就干呗!我走了以后,你出去顾两个人来帮你,你也别太累了。等我干一年看看,要是真能给那么多钱,你就不用干了。” 就这样,崔立国成了战北方集团里的又一位干将。没过两个月,战必成那些烦心的事,就统统的都解决了。 崔立国找到那些要特价钢材的人说:“特价钢材以后没有了,如果,你们想经销我们的钢材,我们也很欢迎。但,要和其他的经销商一样,在市场上进行公平竞争。” 别说,还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炸毛的。有几个专门卖单子的人,现在,只能走路了。有几个专做市场的客户,留了下来。 他又找到了那些送不合格品的供应商,而且,是请他们到饭桌上去谈的。他说:“从今以后,兄弟我就是这钢厂的厂长了。以前,曾经把这个厂子干黄过,以后,我不想再把它干黄了。所以,今天把各位兄弟找到一起,想让大家帮个忙。从今以后,那些不合格的东西,就不要往这送了。” 问题,就这么轻松的解决了。 对于那些调皮捣蛋的家伙,就更不用说什么了,都老老实实的在那里干活了。有一些崔立国认识的人,碰到了,他也会热情的和他们打招乎,有时候,还会鼓励几句。 问题都解决了,产量也跟着都上来了。崔立国确实不是一个吃干饭的货色,管理企业他还真有两把刷子。现在,生产系统的事,再也不用战必成和陶方俊操心了。 原来,战必成想用三年的时间,实现三百万吨的产能,这是他的一个短期目标。可形势确实是不等人哪!他和方俊商量,怎样能尽快的增产,实现跨越式的发展。 于是,他们通过战长江集团的担保,在银行融资了一亿元。新上了两座电炉,买了两条旧的生产线。全部建成后,产能翻了两倍,直接达到了三百万吨,当年,企业实现赢利三千万元。 不到三十岁的战必成,仅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创造了一家三百万吨的中型钢铁企业。这是一个成功,一个很大的成功。这也是一个神话,一个钢铁界的神话。 这样突出的表现,也引起了河北地区一些钢铁大佬们的关注。他们发现了这个年轻人,这个不同寻常的年轻人。于是,战必成走进了这些大佬的视野,也融进了大佬们的圈子里。通过一次次的参观学习,也积累了很多的经验。 二零零一年初,带着满满的成绩,回到上海过春节的时候,他不仅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又见到了自己那活泼可爱的儿子,还有那离多聚少的妻子。 儿子已经一岁半了,可以满地的跑了,可见了他之后,还是有些陌生。妻子也工作了,在战长江集团任行政总监。妻子王诗玥是一个地道的上海女孩,就连大学,也是上海交大。正是在上海交大的时候,认识了战必成。 诗玥的父母都是在大学里任教,是一个书香气很浓的知识分子家庭。两个人想的开,也看的开,对女儿找了一个老板家的儿子,没有任何的想法。 诗玥是一个标准的上海女孩,温婉大方,什么事都听战必成的,也不矫情。诗玥习惯了上海的生活,所以,她也不愿意离开上海,况且,孩子又小,就没有跟战必成到北方去。 这一年,无论是战长江,还是战北方,两个企业都有了突出的表现。所以,一家人在一起过了一个其乐融融的春节。 谈话间,战旭明说:“中国的房地产,要有一波大的行情。国家的政策,也支持房地产的发展;老百姓强劲的需求,更是促进着房地产的发展;各地方政府,又在强力的推动着房地产的发展。所以说,这一波的行情,是不可想象的。明年,我要更加侧重房地产板块。” 战必成说:“房地产这几年不是一直都不错吗?战长江所有的板块中,也不是房地产发展的最快吗?” 战旭明说:“这几年好是好,可好的不够张扬。接下来,可能要超过我们的想象了。” 战必成说:“上海的房价平均已经超过一万元以上了,就算是再好,也不过是翻个一番两番的就了不起了。” 战旭明说:“你这个想法,在一般人的眼里,也算是很大胆了。可现实会突破我们的想象。我说将来上海的平均房价能超过五万,有人还说我的格局小了。” 战必成说:“那么高的房价,有几个人能买起啊?” 战旭明说:“到时候,就有人买的起了。中国的发展已经步入了快车道,接下来的几年,会越来越快。” 战必成说:“按你这么说,买房也是一件很好的投资渠道。” 战旭明说:“对于一般的中产阶级的家庭,把闲钱买成房子,确实是不错的投资项目。可对我们做企业的来说,就不能这么想了。就算用三年的时间,翻个一番两番,又有什么意思。我们这么大规模的企业,能停下来等着房子涨价吗?在这样的经济环境下,我们选对了行业,那发展又何止是一番两番能挡的住。就拿你的战北方来说吧!这不到两年的时间,虽然企业的经营利润不高,可回头看看,你的资产翻了几番。” 一提到战北方公司,战必成还是很得意,自己当初都没想到会发展的这么快。如果明年钢铁形势还和今年一样,那满产之后,一年下来,自少会有一亿五千万元的利润。这个数字,要是和同学坐在一起的时候,怕是要吓到他们了。 所以,战必成想明年要把主要精力放到生产上来,保证生产上的稳产高产,这应该是明年的工作目标。虽然,现在产品的销售上不是什么问题,可在原材料的采购上,渠道还不稳定。 战旭明说:“战北方,你下一步还有什么打算?” 战必成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把精力都放到了上项目和设备改造上了。虽然,设备全部的投入了生产,但,生产上还不够顺行。下一步,我要把生产经营砸实了。” 战旭明说:“你这样的想法没有错,实体经济稳顺生产,是很重要的一环。但,你要看到,三百万吨的钢铁企业,在国内你是数不上数的,不用和那些大型的国有企业相比,就是和民营企业相比,你也就是个小老弟。” 战必成说:“那当然了,咱这才起步,有些企业人家都干了十几年了。” 战旭明说:“无论干什么,都要居安思危。现在钢铁形势好,大家都看到了,在许多地方,钢铁企业像雨后春笋一样,纷纷的来争夺中国钢铁这块蛋糕。有一天,当供大于求的时候,淘汰就是必然的,那时,一样也会很惨烈。” 战必成说:“这个过程会很长,这之前,我们还有时间来谋划我们的未来。” 战旭明说:“对于我们家来说,你在那就建一个三百万吨的小钢厂,一年赢利个一个亿两个亿,也没有什么大的意义。战长江下面的每一个板块都能做到,而且,做的会更好。” 战必成说:“这一点我知道,三百万吨是我的一个阶段性目标,绝不是我的终极目标。 战旭明说:“你能这样想,就好。但,我们不能让形势推着我们走,在形势到来之前,我们必须要先跨出一步才行,这也是我的一贯作风。” 战必成笑笑说:“我希望,我也有老爸的风范。” 战旭明说:“我的儿子吗?就应该有这样的风范。我刚才说,房地产要迎来一波大的行情。房地产靠的是什么,是土地,钢材和水泥。土地是政府的,与我们无关。可钢材正是你现在的主攻方向。” 战必成说:“父亲,我懂了。” 第八章、老工人的心声 刚刚过了大年初五,战必成就赶回了洪州,同时,也把在家休假的陶方俊叫了回来。两个人坐在一起,战必成就和陶方俊说了自己的想法。 他说:“过年这几天我又想了很多,我们不能止步于前,还要进一步的加大发展的力度。” 陶方俊是一个实干家,一直以来,也很崇拜战必成。于是他说:“必成,你说吧!你想怎么干,我就跟你怎么干。” 战必成说:“一是人力资源要强化,我们需求各种技术能力和技术经验的人才,这部分人要尽快的到位。二是生产一定要稳定,原料供应要把握好节奏,不能影响生产。三是要寻找合适的企业,继续进行重组,扩大产能和规模。” 陶方俊说:“咱俩也有分工吗?” 战必成说:“你侧重内部,我侧重外部。” 就这样,战北方集团又迈开了走向成功的第二步。在生产稳顺的同时,进销渠道进一步稳定,生产成本也在一降再降,各项指标在行业排名中基本都靠前。 重要的突破,是他们在燕北市又选择了一家企业,这家企业的产能规模直接就是三百万吨。如果简单的进行改造后,可以达到三百五十万吨到四百万吨的水平。重要的一点,是前期洽谈的一直比较顺利。 只是这一次,他们学乖了,和政府一次次的进行讨价还价。这一次,他们不着急了,政府却着急了。因为,企业已经停产了两年多,企业职工到政府去上访了多少次。如果这个事不解决,领导也会一直闹心下去。 他们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终于在政府感到疲惫时候,谈成了。政府终于可以放下一个包袱了,领导的心里也轻松了很多。企业改制,就是一个你好我也好的事情。 这时,战必成知道,他的战北方,不能再是从前的战北方了。两个企业要是都正常生产以后,那就要达到六七百万吨的规模。这样的规模,虽然,还不能走到中国钢铁的前列,那也不再是一个小企业了。 在那个时代,五百万吨钢的产能,在大家的心里就是一个杠。 于是,他成立了战北方黑色金属集团。为什么没有直接叫钢铁哪?他是有自己的想法。因为,自从他投入生产以后,发现铁矿石在钢铁行业中的重要地位。 没有稳定的铁矿石资源,就是对钢铁生产的最大威胁。随着钢铁产能的增加,铁矿石资源越来越趋于紧张,铁矿石资源的争夺也越来越激烈。所以,他打算向矿业进军。 随着企业的变大,战必成越来越感到人才的紧缺。于是,他采取高薪聘请人才。他就任战北方黑色金属集团董事长和总经理以后,聘任陶方俊为集团的常务副总经理。 讲到这里,让我们暂停一下,回头我们再去看一下,2009年6 月18日那群聚集起来的群众,看看他们到了哪里?看看他们想要干些什么? 八点二十分,当队伍进到厂区之后,在十字路口的交叉处,是一个种满鲜花的花坛。于忠新老爷子知道厂区里可不同外面的街道,重要的是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出现什么事故。 于是,他站到了花坛之上,高声的对着人群说:“进到厂区的同志,千万不要乱走,要注意安全。” 然后,他指挥着大家向各条路上分散着涌入的人流。这时,后面的人还在不断的向厂区里涌进。这么多的人,让于忠新也有些不解,甚至,还有些不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哪?这么多人,会不会出什么事哪? 记得昨天一大早上,老厂长相保互就把老哥几个叫到了家里。他说:“你们知道吗?战北方又要回来重组飞钢了。这一次,可不是参股了,听说是要控股飞钢。” 于忠新说:“我一大早就听我儿子嘟囔了几句,他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保互说:“这是个什么东西啊!钢铁形势不好的时候,甩开我们自己跑了,还带走了我们的一部分核心资产。现在,钢铁市场刚刚复苏,他们又要回来控股飞钢,这都是什么行为啊?难道,领导的脑袋让驴给蹄了吗?” 于忠新说:“难道,他们想咋样就咋样吗?省里的领导到底是咋想的?就这么同意他们胡作非为吗?” 相保互说:“至于省里领导咋想的,我们也不知道。现在,你们哥几个是咋想的?” 有个老兄弟说:“不管别人咋想的,我心里是过不去这个坎。这样一来,不是把我们建设了五十多年的企业,就白白的送给了他们战北方吗?” 又一个老人说:“是啊!老厂长,想当年,你让我们破纪录,我们就破纪录;你让我们创高产,我们就创高产;别人不敢上的地方,我们上;别人不敢冲的时候,我们冲。可我们没有多得一分钱,我们图的不是钱哪!是一份责任,一份荣誉。是啊!年末你给了我们一个大奖状,满足了我们的心愿。那奖状,现在还挂在我的房间里,每当我看一眼,似乎,都看到了那火红的年代。” 说到这里,老人的声音都有一点变味了。相保互听到这里,眼睛里也充盈着泪光。那一个个鲜活的画面,就在他的眼前不断的闪过。特别是那一张张挂满汗水的古铜色的脸庞,在他的脑海里闪烁着一种耀眼的光芒。 相保互说:“为国家建设,为国家贡献,那是我们一代人的荣耀啊!可那荣耀,怎么这一转手就变成了资本家赚钱的工具了哪?难道,真的是我们落伍了吗?” 说完,相保互坐在那里,用一只苍老的手,拍着自己那满头白发的脑袋。 第九章、发自内心的声音 这时,原运输公司的党委书记刘晨光和原生产部副部长原浩也进来了。看大家都坐在这里,刘晨光说:“大家都在这哪!听说没?又要变天了。听说这战北方又杀回来了,重新控股我们飞钢。” 有一个老工人说:“老厂长告诉我们了,我们心里正在难受哪!这个弯,我们是怎么转也转不过来啊!你说,这是哪位领导定的这事啊?这不是出卖我们飞钢吗?” 原浩说:“还能是谁定的,除了省委书记姜水涛,谁能定这样的事?这么大的决定,事前连跟我们通个气都不通,是不是太武断了?不是说我们工人是企业的主人吗?这怎么没经我们主人同意,就把我们的家给卖了?” 于忠新说:“这企业是人家省里的企业,省委书记想卖自己的家当,跟你们这些臭工人说个屁。咱们这些工人,只有在干活的时候才是主人,只有拿命往上冲的时候才是主人。” 相保互的腿,行走不方便,平时,总是坐在轮椅上。他把轮椅往前动了动,说:“各位老兄弟,你说咱都退休了,在一起呛呛这事,是不是有一点多余了?” 刘晨光说:“老厂长,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飞钢是我们的飞钢,是我们共同创造的飞钢。飞钢的几十年,也是我们几代人的飞钢。现在,你的儿子在飞钢,我的女婿也在飞钢。说起来,飞钢就是我们的魂哪!魂要是没了,我们不就成了野鬼了?” 原浩说:“老厂长,你能把我们叫到你家里来,我就知道,你比我们更在乎飞钢。你现在腿不能动了,还不是当年留下的病根。记得那次在炼钢的半成品库,钢坯从垛上滑落,带着余温的钢坯压在你的腿上,你硬是一动也没动。当时,你要是动了,王川和大祥子的命就没了。” 相保互说:“干了一辈子的企业,哪能不在乎哪?我就是一听到这事,头就有点蒙了,不知道怎么办的好?我也不是那种守旧的人,不是对改革改制有什么样看法,我更不会干扰企业的正常发展。我就是希望飞钢好,比我们当年还好。” 刘晨光说:“是啊!我们都是怀着这样的心情。三年前,按照省委省政府的要求,飞钢作为山河省首批改制企业试点,虽然,当时飞钢发展的一切都好,每年赢利七八个亿,我们还是坚决的拥护和支持了,积极的配合。因为,我们也想看到飞钢更好的明天。” 相保互说:“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最清楚。我们也知道,我们的思维,和发达地区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我们的发展理念,还有一定的局限。真希望有一个更有能力的人,把我们的企业带到一个更高的地方。” 原浩说:“我相信,我们自己能管好我们的企业,为什么省领导,就对我们不放心哪?” 相保互说:“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别看我不出屋,文化也不高,这几年,我还真看了不少书。对整个钢铁行业的发展,也有了更多的理解。别看这几年钢铁行业很好,可产能发展的太快了。去年下半年钢铁大低迷,只是一个初步的体现,接下来,钢铁行业还会有更大的危机。” 刘晨光说:“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了,我们这一代人,是改革开放的最大受益者,也是改革开放的直接参与者。三十年来,改革的理念早已扎根在我们的心里,成为了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如果不改革,我们的企业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活力,也不会有这欣欣向荣的局面。 虽然,在三年前的这次改制过程中,我是一个受害者,可通过这三年的时间,我的伤口早已经愈合了。我不排斥民营的优秀企业家参与国有企业的管理,也希望通过两种机制、两种文化、两种理念的碰撞,能把这最优秀、最高效、最有活力的东西留下来。” 原浩说:“对战北方来说,你这样的想法,就是太天真了。通过这近三年的时间,我们终于看清了战北方给我们企业带来了什么?那是对奉献精神的无情摧残,是对优秀文化的彻底灭失,是对党的领导的无限弱化,是自私自利的充分体现。” 听完原浩的话,相保互笑了。他说:“浩子,你小子一个管生产的出身,总结出来的东西还一套一套的哪?别说,你这大学生出身,就是比我这当兵的强,总结的还挺精准。” 刘晨光说:“老哥几个,你说我们能把飞钢交给他们吗?能让他们用无耻的手段,去榨干飞钢的血吗?” 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不能,坚决不能。” 相保互说:“老哥们,我们要成为飞钢坚决的捍卫者。就算我们老弱的身躯,不能阻挡他们践踏飞钢的步伐,我们依然会挺身而出,大胆的向他们说不。让他们见识一下,共和国打造出来的工人阶级,真正的样子,听一听工人阶级的真正声音。” 这时,于忠新站了起来,大声的说道:“我不怕,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要表明我的态度。哪怕用我的生命能换回飞钢的自主,保住国家的利益,我也毫不犹豫。” 另外的几个人,也站了起来,说:“我们也一样。” 相保互说:“大家都有这样的决心,飞钢就还有一线希望。我们非常希望省里的领导来听听我们工人的心声,来了解一下,这三年来,战北方都干了哪些‘丰功伟绩’?都给飞钢带来了什么?” 刘晨光也站了起来,说:“好,对飞钢,我们再尽一份力吧!” 相保互说:“晨光,浩子。让老于带人去吧!你们两个人就不要去了。你们两个人毕竟是以前的中层干部,改制下来的干部,代表了一个特定的群体,很容易被别人抓了小辫子。那样,后果就不可预料了。” 刘晨光和原浩同时说道:“好,老厂长,我们听你的。” 相保互说:“行了,大家都回去,注意一下,集团公司下午会议的情况。老于,这一次又要辛苦你了,记得明天要去的时候,多组织一点人,争取让在职的工人们和我们一起发声,这样才能有真正的力量。” 于忠新说:“放心吧!老厂长,现在,全飞钢的人都憋足了劲。只要划一根火柴,就能燃起一片火海。” 相保互说:“好,好。希望这火能烧散乌云,还飞钢一片纯静的天空。” 第十章、涌动起来就是浪涛 八点三十分,当于忠新站在花坛上,站了能有十分钟的时间,人流一直没有断。他无法计算能有多少人进了厂区,也不知道这么多人的进入,会给生产带来什么?会给接下来的活动带来什么样的局面?他知道,今天的局面,已经无法把控。 当人流开始稀少的时候,那些刑警队员,也想跟进来。这时,有人就喊了一声:“不能让警察进来。” 虽然,这一声,不知是谁喊出来的,但,像一道命令一样,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于是,很多人转过身来向外推着警察。这时,警察没有强进,也顺势退了回来。 每一名警员都清楚,当前最重要的是要克制,不仅要让参加活动的人员克制,而且自己更要克制。因为,任何的不理智,都可能促进事件的升级。于是,警察无奈的站在大门口,望着不断继续涌进的人流,他们想不到情况是这么的严重。 这时,于忠新掏出了电话,急忙拔通了一个号码,还没等他说话,就传来了里面的声音。相保互在电话里面喊到:“老于,现在是什么情况?” 于忠新说:“老厂长,人太多了,能有好几千人都进了厂区,根本就控制不了啊!” 相保互说:“记住,千万不能进入生产车间,更不能进入生产线。不管怎么说,安全都是第一位。” 于忠新说:“好,好。我知道了。” 说完,于忠新就往厂区里面跑了过去。 当人流向厂区深处纷纷涌入的时候,我们不妨回头再看一看战北方的发展史。 当战北方黑色金属集团刚刚成立的时候,战必成任公司的董事长和总经理,陶方俊任副务副总经理后,又把崔立国聘任为集团的总经理助理,并任洪州钢铁公司的总经理。这样的目的是进一步提高崔立国的身价,好让他更加的忠于企业。 别说,崔立国还真是没有辜负战必成的希望。在管理企业的时候,把它当成了自家的企业。一方面,是对得起战必成对自己的信任,另一方面,是为了一年那几百万元的分成。 虽然,崔立国没有文凭,但,这小子脑袋挺好使。虽然,他只是高中毕业,但,他是一个愿意学习的人。在管理企业方面,崔立国有着自己的几分灵性。 战北方集团成立以后,只靠他们几个人还是不行。要想更好的发展,还需要大量的人才。一般的管理人员,应该还还是比较好找,但,部门的负责人,就需要一些非常出色的人。可在人才市场上,大海涝针一样的寻找人才,确实是不容易。 所以,这个时候,战必成又跑到了父亲那里求援去了。父亲说:“战长江中层以下的人员,你随便挑。” 战必成对战长江集团的管理人员,还是比较熟悉,毕竟在集团内实习了一年多的时间。当初,刚进集团大门的那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集团的少帅,也是未来集团的掌门人。 虽然,那时他是一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可大学生和大学生可不一样,他是一个带着光环的大学生,是董事长唯一的公子。 可战公子没有一个公子哥的习气,他很谦逊,体现了一个好学生的优秀品质。在实习的过程中,始终以学习的态度对待工作。在工作中,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来干扰集团其他领导的决策。 就算他父亲出差在外的时候,有些管理人员来征求他的意见,他也不做任何的决定。总是说:“公司不是有制度和流程吗?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不要因为我的存在,就影响了你们的正常决策。” 对于这样的少帅,大家都是非常的喜欢。渐渐的大家接触他的时候,就不把他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了,就像对待一个同事一样的亲近。平时和他在一起,探讨什么问题的时候,也敢大胆的发表自己的意见。 战必成不仅在工作上和大家融为了一体,就连业余时间,组织的一些聚会,他也一样的参加,和大家一杯一杯的喝着啤酒。他常说:年轻人吗!就应该有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经过一年的时间,战必成对一百多名机关人员已经非常的了解。因为,他实习的时候很认真,不是轻描淡写的学,而是认认真真的学。他在每个部门一呆就是半个月,有的部门他都呆了一个月。 这一次回来,他不想大批的要人,那样,会严重的冲击战长江集团的正常运营。另外,战长江集团是在上海,很多人也不愿意离开上海。对于不愿意去的人,就算给他调了过去,也不会很好的发挥作用。甚至,有些人会就此辞职。 所以,这次回来,他只想要两个人,去负责战北方集团的人力资源部和财务部。这是两个非常重要的部门,不放一个自己熟悉的人,他还真就不放心。而且,要选的这两个人心里也已经有数了。父亲同意之后,他就准备去找这两个人谈话。 当战必成再次走进集团大楼的时候,已经是实习之后的两年了。大家纷纷的站了起来,望着这位刚刚走出去两年,就成了钢铁界新秀的少帅,每个人心里都流出一种赞许。这时,大家再和他打招呼,那种同事间的感觉,就彻底的消失了。 就算战必成努力的用可亲可近的态度和大家说话的时候,身体里流淌出来的那份气质,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了。每个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一种崇拜和尊重。 战必成走进接待室的时候,常务副总裁郑天和跟了过来。战必成对他说:“郑总,你有事就先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我找两个人谈完话,就离开了。” 郑天和说:“好,那我让助理去给你叫一下。” 战必成点了点头之后,郑天和就走了出去。战必成让郑总的助理先把人力资源部的吕小锋叫了过来。 吕小锋现年三十三岁,在战长江集团已经干了五年。来这里之前,是在外地的一家国企工作。因为,女朋友一直留在上海,也不想离开上海,他只好放弃了自己的工作,来到了上海,又很幸运的来到了战长江集团。 第十一章 过来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就和女朋友结婚了。现在,两个人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吕小锋来这之前,就已经是在职研究生毕业,学的就是人力资源管理。 战必成在集团实习的时候,就对吕小锋非常的注意,了解了他的工作能力后,也一直很欣赏他。吕小锋见战必成把他叫了过来,还以为是有个人的事找他。 于是,吕小锋进了接待室,就说:“战总,你找我有事?” 战必成说:“好长时间没见了,想找你聊聊天,坐下吧!” 吕小锋听战必成这么说,也就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战必成说:“小锋,人力资源方面,我还真是什么也不懂,看来,还要和你好好学学啊?” 吕小锋说:“战总,您这是说哪的话呀?你是一个大老板,又不是搞具体的业务,有下面的人干不就行了。” 战必成就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了,他说:“你这么说也对,可我的下面,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啊?” 吕小锋就说:“近几年,随着企业对人才管理的重视,加上高等院校的培养,这方面的人才,还是很多的。” 战必成就说:“干业务的人,要是招聘的话,也是很容易,可要是选一个好的主管,就很难了。你也知道,战北方集团正在扩大,各方面的人才,都很缺呀!” 吕小锋说:“战总真是了不起啊!这么短的时间,就干出来这么大的一个企业,真是让人敬佩呀!” 战必成说:“既然,你能这么想,又对战北方集团有了这么多的了解,我想请你到战北方集团里去作个人力资源部长怎么样?” 吕小锋听战必成这么一说,心里有一点紧张了。这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也是他不想考虑的问题。所以,这个时候,他只有沉默了。 战必成也没有继续追问他,这么大的变动,总要给人一点时间,让人好好的想一会儿。 两个人都沉默的时候,吕小锋还是感到了压力。毕竟,战必成是老板的儿子,这件事真是太难为自己了。他抬起头向着战必成苦涩的笑了一下,说:“这---” 正在吕小锋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的时候,战必成却先开口了。他说:“小锋,有什么难处,你就和我直说,不要有什么顾虑。” 吕小锋说:“我现在家里的孩子还小,我不想离开上海。我也曾和你说过,当初来上海的时候有多难。这好不容易的过来了,我就不想再走了。” 战必成说:“小锋,你这么说,我也很能理解。要是和大上海比起来,洪州确实没有任何的吸引力。我也能理解,你在上海能打出这样一片天地也不容易。” 吕小锋听他这么说,心里也轻松了一点,说:“战总,谢谢你的理解。” 战必成说:“小锋,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到战北方集团帮我干两年,两年以后,我还给你调回战长江。回来之后,你在战北方集团是什么职务,回来你还是什么职务。” 吕小锋听战必成这样一说,就有些心动了。如果说是两年的时间,自己怎么也能克服。再说,通过这样的机会,自己的职位就上去了,要不然,在这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去。 但,这么大的事,吕小锋自己还是不敢决定,怎么也要回家去和自己的老婆说一下。 这时,吕小锋说:“战总,你这样的安排,我倒是能够接受。这样吧!今晚,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明天我给你信,好吗?” 战必成说:“好啊!那你先回去吧!我等你的消息。” 接着,战必成又把财务部的柳如雪叫了过来。在两个人之中,他选择后叫柳如雪,是因为他觉得说服柳如雪会更难。 柳如雪的家庭出身是南京,家里的条件也很好,父亲是市人力资源保障局的副局长,母亲是一家大商场的总经理。柳如雪是西南财经大学研究生毕业,而且,也是一个很干练的女生。 记得在集团实习的时候,就曾问过柳如雪,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到战长江集团来?为什么不留在南京?或者到政府部门里去工作?再说,上海的大企业也很多,怎么就选择了战长江? 柳如雪说:“也许,就是缘分吧!我不是一个很安分的女孩子,喜欢挑战自己。” 战必成刚毕业那年,柳如雪也是刚入职。虽然,还看不出她在业务能力上有怎样的突出表现,但,在战必成的心里,有了很深的印象,对她也有了更大的期许。 现在,自己想请她去洪州那样的一个小地方去,战必成心里真的没有底。他总有一种感觉,战长江集团也未必能留的住这样的一个金凤凰,说不上什么时候,也说不上哪一天,她就会悄悄的离开。 柳如雪一进接待室,就落落大方的说道:“战总这两年真的变化很大呀?” 战必成说:“你指的是哪一方面哪?” 柳如雪说:“我指的是方方面面。” 战必成说:“是我变老了吗?” 柳如雪说:“要说变老了,就你这个年龄,还是不合适。咱两个人是同一年出生的,你要是老了,我还怎么年轻啊?如果非要要用老字的话,只能说你变的老成了。” 战必成说:“连你也想来赞美我吗?” 柳如雪说:“我有那个资格吗?你家老爷子,在大会小会上都表扬你多少次了。我们说的话,哪有他那么大的份量啊!” 战必成说:“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工作还顺心吗?” 柳如雪说:“应该还好吧!” 战必成说:“我听郑总说,你现在的工作很出色,是财务部的主力了?” 柳如雪说 :“那不过是郑总和部长信任我而已。” 战必成说:“我想让你到我那边去帮帮我,你考虑一下,怎么样?” 柳如雪说:“是让我上战北方集团吗?” 战必成说:“对,到我那边去任财务部长,怎么样?” 柳如雪笑了笑,说:“你这是让我从大上海跑到乡下去啊?” 战必成马上说:“你有什么样的条件,可以和我提出来。” 柳如雪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战必成,像要从战必成的脸上找点什么出来。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一起,还是让战必成有了一丝的忐忑,也有了一丝的紧张。他心想,这女人真是有挑战性。 柳如雪看了能有五秒钟,然后说:“我不想和老板提条件,条件应该是老板给的。记住,这可是挑战你的眼光啊?” 战必成发现这个小女人,越来越不同寻常了。她还说自己这两年变了,怎么觉得她比自己变的还大,大的让战必成摸不透这女人的心思,更揣测不了她的想法。 女人是多变的,女人也是善变的。战必成怕她一会儿再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急忙说道:“年薪二十万元,另外,再给你集团股份的百分之二的干股。按目前集团的赢利能力,你的分红每天应该在四五百万的水平上。这样的待遇,是两个集团高管的待遇。现在,我给你提前预支了。另外,随着你职务的变化,还会进行调整。至于车子和住房,按集团副总的待遇进行配置。你看,怎么样?” 柳如雪说:“这么高的待遇,我值吗?” 战必成说:“难道,你不值吗?” 说完,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接待室里的气氛,马上就融洽了起来,有了温度,也有了信任。柳如雪和吕小锋的不同,让战必成对柳如雪有了更高的期望。 其实,柳如雪和吕小锋不同,是因为今天这事,吕小锋从来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而柳如雪想了。 柳如雪第一次和战必成接触,就让她看到了一个男人独特的品质。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不讲求享受,不追求奢华。他做人那么低调,做事那么踏实。那一刻,她就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个男人一定会有一番大的成就。 那时,她以为战必成会在战长江集团里面就职,会对战长江的发展有一个大的突破。那时,柳如雪非常的兴奋,期待着有那样的一天到来。那时,他们两人也曾坐一起聊过未来,可战必成只是说还没有想好。 可就在这个时候,战必成结婚了,这不禁让柳如雪有些失望。柳如雪失望不是因为自己没有了机会,而是觉得一个男人在事业一无所成的时候,不能急于成家。那样,家庭就会成为男人的一个羁绊,影响男人的前途。 当柳如雪和战必成两个人相识的那天起,就羡慕王诗玥。这女孩子真有福气,在生命中能遇到一个像战必成这样的男人,真是上天的造化。 第十二章、柳如雪的美丽与智慧 柳如雪羡慕王诗玥,不是因为战必成是一个富二代,而是这个男人的不同凡响,超凡脱俗。如果,就是想找一个富二代的话,对于柳如雪来说,那是太容易的一件事。 虽然,柳如雪也去参加了那个盛大的婚礼。在那样的大场面下,那一个瞬间,她也被那一对神仙眷侣感动了。可事后,还是感觉有些失望。那时,她把目光从这个男人的身上移开了。 后来,柳如雪吃惊了。因为,这个男人没有在战长江集团任职,走他老爸给铺好的路。也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儿女情长,沉迷于家庭之中。而是一个人跑到了北方,在一片荒芜中创业。就是这样的一种勇气,一种豪气,让她十分的钦佩。 这一次,柳如雪又相信了自己的眼光。虽然,她天天都在上海上班,可她更关注那一个小城里的信息。那时,她心里就有着一种冲动,想过去和他一起奋斗。 想是可以那么想,但,她还是一个十分理智的人;那样的冲动,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得到了部长和郑总的赏识;她的担子重了,可她不怕重,也喜欢重。 柳如雪万万没有想到,从一无所有,到两家钢厂的顺利生产,仅仅是用了两年的时间。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她几乎没有见到过这个年轻人。可她的心里,一直都装着这个年轻人。原来,她心里只是欣赏这个男人。现在,她已经开始崇拜这个男人了。 女人就是这样,无论你是多么自命不凡的女人,无论是多么轻高傲慢的女人,总会被一个自己欣赏的男人所折服,这是上天的安排,也是命里的定数。 虽然,柳如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可她依旧是个女人。就这样,柳如雪走进了战必成的磁场里。 她相信,只要是自己一直在战长江集团,那么,她总有机会和战必成在一起奋斗,创造一个崭新的历史。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当她走进接待室的时候,冰雪聪明的柳如雪,就知道战必成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她才能那么淡定,那么轻松。那一刻,她就下定了决心,我要跟你走。无论将来的路,是荆棘还是坦途,她都要去挑战一下自己。 所以,柳如雪没有主动和战必成谈条件。因为,在她的心里,没有条件。至于她让战必成给她条件,只不过想看看她在战必成心里的份量。 战必成给出的条件,柳如雪非常的满意。因为,这不是钱的多少,也不是待遇的厚薄,而且,是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价值。 当战必成带着两名干将,回到洪州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底气。从此,战北方集团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各条线上的业务,也都理顺了。 业务理顺之后,无论是生产经营,还是企业的进一步扩大生产,都需要加大与银行的接触,增加企业的授信。这个时候,柳如雪表现出了超凡的能力。没用多长时间,洪州的几家银行,都主动的跑到集团来谈业务。 在这段时间里,战必成不停的往外跑,寻找着新的合作伙伴,他想尽快的突破一千万吨的产能大关。企业只有突破一千万吨,在行业中才能占据一定的地位。 上面介绍了战北方集团的起步,大家一定着急知道,二零零九年六月十八日那天,人们进了厂区之后,又都做了些什么?钢厂的领导又在干些什么?政府现在又在想些什么? 二零零九年六月十八日上午九点,涌入厂区的人流已经占据了各条道路。厂区的一号门、二号门、三号门全部被涌入的群众把守着,群众可以随便进入,警察和政府的一些官员,被全部堵在了大门之外。 进到厂区内的人群,情绪非常激动。开始,他们只是想用这让极端的手段,来阻止战北方集团的控股。当有人说,崔立国就在厂区之内的时候,他们的目的更明确了。 如果要是在厂区内能找到崔立国,那么,和政府谈判就有了一个重要的砝码。那么今天出动这么些人的活动,就不只是一次闹一闹了事的空泛的活动。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找一个人,一个叫崔立国的人。这个人,就是战北方集团,原来参股飞钢时候的总经理,也是这次准备控股飞钢的总经理。同样,他也是一个霸道的男总裁,是许许多多飞钢人恨之入骨的人。 六月十六日,常务副省长张国辉的晚宴结束的时候,国辉省长说:“大家不要受范克龙的辞职所影响,本来这次改制以后,也要把他的工作给调整一下。这样一来,也就不用考虑了。但是,还要高度重视,水涛书记很关注这件事,这关系到省委整个改革方案的推进和落实,也是收获改制改革成果的时候。” 大家听过之后,都点了点头。是啊!范克龙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国企的高管,一个省委组织部管理的副厅级企业干部。无论他是谁,也不能阻挡山河省的企业改革。 国辉省长走到省国资委主任程继刚的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继刚,这次你带队过去,任务很艰巨呀!从克龙同志的激烈反应来看,还会有很多领导对这个决定会有抵触。为了协助你完成这项任务,组织部派了田春秀副部长,发改委派出了李春副主任,协助你完成这次任务。” 程继刚笑着说:“谢谢领导的信任,有了春秀部长和李春主任的陪同,我心里就有底了。我知道这次任务很棘手,但,我们会小心谨慎的落实好省委的决定。” 国辉省长说:“原打算让克龙同志接待你们,现在,克龙一辞职,把我们弄的也很被动。刚刚让我的秘书通知了飞钢的副书记林向森同志,那边会安排好的。” 程继刚说:“好。请领导放心。” 六月十七日上午,一行四台车,三台奥迪,一辆奔驰,行驶在春龙高速公路上。三台奥迪里坐的是省国资委主任程继刚,组织部副部长田春秀和省发改委副主任李春。一台奔驰里面坐的是战北方集团董事长战必成,财务总监柳如雪,副总经理崔立国。 上午十点三十分,一行车辆到了飞钢集团宾馆的门前。林向森副书记带领副总经理陈玉璋,苏泰,公亚夫站在大门前,迎接着一行领导的到来。 各位领导都见过面,也不用重新介绍,大家握着手就走进了飞钢宾馆。等大家安顿下来之后,程继刚主任和战必成说:“战总,你们休息一下,我们先开个小会。” 战必成说:“好,好。” 随后,省里来的几位领导,和飞钢的几位高管,都进了宾馆的小会议室。 当各自落座之后,气氛就没有了刚才那样的轻松了。飞钢的几位高管,心里非常的沉重,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他们有点喘不过气来。自从昨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们的心里就无法平复下来。刚才和领导一见面,总还是挤出了一点笑容来。 等大家都坐下来之后,省里几个部门的领导,面容开始变的庄重而严肃起来。飞钢的几位高管,心跳也开始莫名的加速。室内的气氛随着刚刚启动的空调,在一点点的变凉。 第十三章、冰冷的心 程主任是一个在官场历练几十年的老同志,对气氛的把控还是有一定的经验。他没有让这样的气氛继续积聚,继续的降温,就开始说话了。 程主任说:“各位,我和春秀部长,还有李春主任,今天到这里来,就是宣读省政府的一项决定。作为山河省最大的国有企业,省委省政府非常的关注飞钢的发展。特别是从去年下半年到今年上半年,钢铁行业出现了一次严重的危机,一次从来没有过的危机,钢材价格从六千多元,直接降到了三千多元。” 程继刚没有直接说结果,就是想做一个铺垫。借此,他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大家的面容。 然后,继续说道:“这次危机,给飞钢带来了很大的损失,也暴露出飞钢在管理上的很多问题。所以,省委省政府决定,要把飞钢的改制改革引向深入,向纵深方向发展,从而,转变飞钢的被动局面,促进飞钢大型化发展的快速升级。” 说到这里,程继刚努力的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想用这个笑容,融化这正在结冰的气氛。 然后,他继续说道:“这次省委省政府的决心很大,国辉副省长带领相关部门开了几次会。最后,拿出来的方案,水涛书记还是非常的满意,督促我们相关部门要抓紧落实。要求我们,在这次改制改革向纵深发展的过程中,无论是触碰到什么人的利益,都要毫不动摇的进行推进。” 程继刚主任在讲话的时候,几位飞钢高管的心里,像结了冰的河水,把一个领导干部的激情,全都挤压在心灵的一角。这一刻,他们在默默的想:改革,这是什么样的改革呀?我们不是不同意改制?为什么我们的改制,只能是拴在一头驴的身上,难道,我们就没有其它的路可以选择了吗? 讲到这里,大家又会有疑问,为什么连飞钢的高管也会这样的抵触与战北方集团的改制哪?难道,他们受到什么损失了吗? 没有,作为集团的高管,他们没有任何的损失。自从战北方集团参股飞钢之后,他们的收入不仅没降,而且,还大幅的提升了。可他们毕竟是党几十年培养出来的干部,不是日本人培植出来的汉奸。 当国家利益和自身利益放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当他们看到飞钢在文化上的涣散,看到工人们的怨气,看到只顾自己的利益,不考虑集团的长远发展的现状;他们的党性、他们的良心,告诉他们,不能这样的随波逐流。 那么,战北方集团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公司哪?让我们继续翻阅战北方的发展历程,看一看这个企业的内核,看看他们的发展方向,看看他们的价值观。 战北方黑色金属集团成立之后,正好赶上了钢铁发展大好时节。虽然是旧企业改造过来的公司,生产设备还相对陈旧。虽然有些设备增加了一些新的配置,生产节奏上比以前快了,产能也增加了。但,产品质量上却没有得到太大的提升。 可战北方集团是幸运的,他们赶上了一个好的时机。那是一个建筑钢材需求井喷的时代,国家加大基础建设投资,各省也在加速构建自己的高速网,建筑钢材在施工旺季,始终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特别是城市的房地产行业的遍地开花,为了满足施工进度,对钢材质量的需求,就失去了底线,只要你的检验报告,达到了国家的标准就行。 所以,战必成不用考虑产品质量上的提升,只要降低成本和增加产量,就是获利的最佳途径。二零零三年,战必成让两个只有六百五十万吨产能的企业,生产了七百五十万吨,当年净利润就超过了五个亿。 这不仅仅让战必成非常的兴奋,也让他的核心团队非常的兴奋。陶方俊分红了一千多万元,崔立国和柳如雪也分红了六七百万元。大把的金钱到手,让他们的野心也越来越大。 随着企业产量的增加,市场占有率的提高,战北方核心团队的知名度也在不断的提高。在河北地区,以至于全国的钢铁行业,都知道有一伙年轻人,在短短的几年间,就拥有了一家七百万吨的钢铁企业。 特别是对于像飞钢这样的老牌企业,更是感到惊讶。我们用了将近五十年的时间,才发展成为一家五百万吨产能的钢铁企业。而他们不到五年的时间,竟然超过了我们。 飞钢有些单位的领导,听过之后,还有点不屑的说:“他们的企业没有高附加值的产品,在市场上站不住脚。特别是有些产品,比如窄带钢产品,那是马上就要淘汰的产品。这样的企业,没有什么发展后劲。” 听起来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可在市场经济中,很多时候不讲道理。市场是讲竞争,讲规则,讲需求的地方。有需求就有市场,遵循市场的规则,你就不会在竞争中被打垮。 从那时候起,战北方的核心团队成员,就经常的坐到了以前只能仰望的那些钢铁大佬们的中间。当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坐在那些四五十岁的大佬们中间的时候,战必成依然表现出了谦逊的态度。这样一来,就得到了更多人的称赞。 战必成还有一个很好的品质,就是爱学习。他与其他的老板不同,当那些钢铁大佬们攥的盆满钵满的时候,白天,成双结队的来到了绿草如茵的高尔夫球场,舒缓地挥动着球杆,尽情的张扬着自身的高贵与优雅。 夜晚,在高档的酒店里一边推杯换盏,一边讲着自己不同寻常的创业史,在大家的唏嘘中,感受自己的果敢与睿智。然后,在余兴老当未了的情况下,到歌舞厅里去释放自己的激情。 可战必成不会这样,他觉得那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一种荒废。就算是陪客人,也是意思一下就算了。他不仅经常看书,还经常到别的企业去学习,要清楚的了解别人的企业,哪些方面比自己强,自己的企业里哪些地方优于别人的企业。 学习回来后,战必成就带领团队成员进行研究和分析。通过研究和分析,不断的改善流程,调整操作规程。有些技术人员是在原来的国企里退休过来的,有着丰富的经验。可面对这些大胆的调整时,自己还是有些畏手畏脚。因为,调整完的操作规程,就在国标的边缘上,稍有偏差,产品就会达不到国标。 无论老技术人员怎么反应,战北方的操作思路,依然是我行我素。当真的出现不合格品的时候,技术人员吓的要死,以为这下可是闯下大祸了。 可战必成并没有对他们进行处理,而是找到了销售部门,让他们把不合格产品进行定向销售。他说:“大家别担心,我们的质量要比那些地轧材好的多,只要不是国家重点工程,不是高层建筑就没有安全隐患。” 有些时候,施工现场缺货,钢材到场了之后,没等检验结果出来,就已经用到了工程里面去了。等结果出来,看差距没有多大,谁也不敢吱声,就找检测人员修改一下过去了。 有些工程把产品质量异议提了过来,销售部门就给销售人员一些销售费用,让他们去处理,很轻松的就处理了。那个时候,正是一个挣钱不要命的时代。金钱,确实摆平了很多事情。 后来,在给部分领导开会的时候,战必成讲过:“我们的质量,是没有问题的,就算一次检测有问题,多采几次样,就没有问题了。你们怕什么?在国企里面干的时候,都把你们干愚了。” 当他看到那些异样的目光,正在迷惑的时候,继续说道:“现在,每年仅仅咱河北地区,就有上千万吨的地条钢。这些钢材都回炉了吗?都变成废钢了吗?都出口了吗?没有。而且,统统的都用到了在建的工程里面去了。可你们听说过谁家的大楼盖倒了吗?是不是也没有?” 战必成轻轻的一笑,说:“那么,我们的钢材和地条钢相比,地条钢能和我们比吗?但,你们知道,我们调整了工艺规程后,节省了多少合金吗?每吨至少三十元哪!这是个什么概念,每年就降低成本两个多亿啊!就算产品出点问题,我们能赔付两个亿吗?” 大家听后,觉得这真是一笔大账,每个人的眼睛里,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光芒。看到这一丝光芒,战必成心里很高兴。 第十四章、战必成的聪明和智慧 于是,他接着说:“你们原来的工艺方案,一直就是性能过剩。我们民营企业怎么样才能比国有企业活的好,比其它的同行们活的好,就要进行精细化的管理。大胆地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做别人做不到的事,精益求精,这才是真正的技术。” 战必成讲到这里,有些人低下了头。似乎,心里产生了一种惭愧;似乎,自己拿了不该拿的钱。战必成很满意大家的状态,然后,他把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说:“不然,我花这么高的薪资聘请这些技术人员干什么?就是让你们把成本一点点的往下扣,扣到扣不动的时候为止。我们的企业要算账,每一个人都要学会算账。” 接着,战必成又抬高了声音,说:“今后,在我们的企业里,不管是谁对降成本有贡献,我们都会给予奖励,贡献大的员工,还要给予重奖。” 战必成讲完之后,又补充说:“这是我们企业的机密,谁也不能给我说出去。谁要是说出去了,我就会处理谁。” 是啊!这些做管理的人,谁能往外说呀!要是没有了这份工作,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薪资待遇。 随着产量的增长,战必成的野心和欲望也在膨胀。每年几个亿的纯收益,对于刚刚步入三十岁的年轻人来说,已经走到了同龄人的巅峰。可他要的不是钱,一开始的时候就不是。 因为,战必成从来就不缺钱。有一个那么有钱的父亲,他还差钱吗?就算他安分守己的在父亲的企业里面干,他也不会缺钱。但,他还是拼命的挣钱。 战必成挣钱,不是为了大把的花钱。他要用钱来证明自己的杰出,自己的优秀。因为,只有足够多的钱,才能撑起他的地位。李嘉诚不是有钱,那他还是李嘉诚吗?他要出人头地,他要建立更大的钢铁王国,他要成为钢铁行业里的领军人物。 战必成确实是一个聪明的人,也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他对国内的钢铁部局进行了分析。目前,华北地区钢厂林立,继续在华北地区发展不利。因为,华北的整个区域包裹着北京。可北京,又是国家的首都,是国家政治文化的中心。 可钢铁企业,偏偏又是一个重污染企业。虽然,当前国家治理环境的力度还不大,特别是地方政府为了GDP的增长,变相的保护了高污染的企业。 那么将来,经济的发展一定会给环境治理让路。特别是2008年的奥运会已经申办成功,各大场馆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当中。虽然,对当前的钢材需求是一个利好,等到了建成的那一天,钢铁企业就该退场了。 所以,将来的发展,一定要考虑到国家的布局,这也是他和钢铁协会的一位领导,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领导和他讲到的认为非常重要的问题。听过之后,他非常的认可。 战必成对全国的钢铁布局分析后,发现中国的钢铁主要分布在华北和华东地区,其次是东北地区。华南地区相对较少,但,华南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带,各地区都比较发达,根本就不缺少GDP,因此,也就不会支持高污染企业的落户。 其次,就是西北地区,可那里又太欠发达。虽然,政府一定会一如既往的大力支持西部的发展,可他也不想到那里去建厂。虽然,国家加大了对大西北的开发,可要和内地各省市比起来,还是要差的很远。 他现在的目的,还是想通过企业重组的方式来扩大规模。他可不想花大资金,通过几年的时间,来新建一个钢铁企业。他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么大的财力。就算通过战长江的协作,可以组织那样的一笔资金。可那样的话,也会对两个企业的正常运营,造成很大的影响。 通过这短短的几年,他走出了一条钢铁发展的捷径,那就是借鸡下蛋。这条路的成功,让他得到了快速的发展。现在,全国各地有那么多的钢厂,为什么自己再去建钢厂。他的思维,早已走出了常规的模式,有了自己独到的想法。 通过一些前辈们的述说,他清楚的知道,一个民营企业,想建一座钢厂,是多么的不容易。首先,需要有强大的胆识,心里要有超强的承载能力。 从政府的划地,到银行的融资,再到工程的施工。在这个艰苦的漫长过程中,你要走万里路,拜千座佛。那路,是要反反复复的走,那佛,也要一座座的拜,不厌其烦的一次次的拜。 因为,这在个过程中,总会有一些贪婪的人。遇到了贪婪的人,你就的想办法满足那些人贪婪的心。否则,就会有一道道过不去的坎,摆在你的面前。 战必成有战必成的路,战必成不会去受那样的苦。两次的成功重组,让他总结了一套谈判的经验。当然,只要是和政府谈判,就总是要放低身价。因为,无论政府是怎样的想法,政府永远坐的都是主位。 其实,放低身价,不是放低条件。身价越低的时候,条件才能抬的越高。政府不会死磕你的条件,但,一定会在乎你的态度。你把他们捧起来的时候,他们的心情就会很舒服。他们心里就是那么想的,只要你让我舒服了,我们也会让你舒服。 在这个谈判桌上,舒服的要求,不在一个平面上。那谈判起来,就不再像是谈判了。其实,谈判的过程,就是一个坚持和妥协的过程。常常是你进一步,我退半步,我再反进一步,你再退半步,最后,可能就达成了。 当谈判的条件不在一个平面上的时候,坚持与妥协也就成了立体的结构。当你坚持的时候,我可以妥协,但,你要付出我为你妥协的代价。当我坚持的时候,你要知道我坚持的内在含义,你的妥协,才会更有价值。 在那个年代,连傻子都能看明白的事,何况,他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让自己精心设定的谈判,终止在谈判桌上。当谈判桌上摆放的方案,变成一块蛋糕的时候,人家不会轻易的给你。哪怕那是一块陈旧的蛋糕,哪怕你是用钱去买,哪怕那蛋糕根本就不是谈判当事人自己的蛋糕。 如果,你去买蛋糕的时候,回馈人家一块月饼,那蛋糕的事也就成了。事情很简单,就算他留着那蛋糕,他也吃不到自己的嘴里去。但,你给他的月饼,他想怎么吃,就可以怎么吃。 后来,有人把这个月饼叫“感恩”,听起来好像也很有道理。是啊!人家给了你那大的一块蛋糕,让你挣了那么多的钱,你给人一块月饼,让人充充饥好不好?听起来,似乎很合情理。如果要是不这么做,就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是十足的王八蛋。 所以,这个时候,用“感恩”二字来圈定一下,就显得更加的玄妙。玄妙的东西,得到了别人的认可,就会成了一个必然;必然的长期存在,就变成了一条规则。变成了规则的东西,就有更多的人走上了这条路。 第十五章、东北之行成效显著 正在这时,国资委副主任杜江进来了。杜江一进会议室,大家都站了起来。罗进向战必成一行介绍了杜江副局长,杜江走过来和他们一一握手。并道歉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参加了个会,来晚了,请原谅。” 战必成说:“杜局太客气了,你能到场,我们就很荣幸了。” 杜江落座后,说:“大家谈到哪了,接着谈吧!” 罗进副局长说:“刚才和你们王处长正聊到清河湾钢铁哪!你就进来了。” 杜江是一个性格爽朗的人,他哈哈一笑说:“怎么,战总对我们清河湾还有兴趣?” 战必成说:“要想到海阳省来扎根,对海阳省的钢铁都很感兴趣。超大型的国企咱比不了,中型钢铁企业,和我们的相似度能高一些,所以,我们还是要多多学习。” 杜局说:“战总这就说反了,不是你和我们学,而是我们国有企业,要和你们民营企业学呀!本来这是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也没有那个不透风的墙啊!” 杜局这样一说,战必成就轻轻的笑了笑。 杜局说:“不瞒你说,这清河湾哪!都成了我一块心病了。领导也换过好几茬了,可就是一点起色也没有。我去一次,给我提一大堆的困难,我现在都不敢去了。上一次去,让一群群众给我堵在了办公楼里,差点出不来。” 战必成说:“企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就没想过其它的办法吗?” 杜局说:“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战必成本想让杜局先提出来,可杜局说到边上的时候,反而,把话茬又撇了回来。这个时候,战必成知道自己只能是硬接了。就说:“比如:吸引外部资金,进行企业重组、改制啊?” 杜局听他这么一说,就笑了笑,说:“战总,你这么年轻,就把企业干的这么大,确实不简单哪!能抓住机遇顺势而上,可见是才能过人哪!” 战必成看他没有往正题上说,就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说:“杜局,你这是过奖了。我这是一方面有老爸的支持,另一方面靠朋友的帮忙。” 杜局说:“你说到的这一点哪!我在局务会上也提到过。局长说,这个想法过于大胆了,一万多人的企业,改制重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要是搞不好的话,那可是要出事。” 战必成说:“领导这样的担心,也不是多余。” 杜局说:“虽然,我那么说过了。可领导的担心,我还是非常认可。到现在,我也拿不出一套成熟的方案。” 战必成说:“企业走到这一步,要是不进行改制重组的话,也没有更好的路可走。就这样挺着的话,又能挺几天哪?” 杜局说:“是啊!守着清河湾哪!每天都像坐在一个地雷边上一样。” 战必成说:“我们之前重组了两家已经停产了的企业,现在发展的都很好。在这方面,我们还是很有经验的,如果,杜局感兴趣,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在这方面深入的聊一聊。” 杜局说:“好啊!其实,我也不太赞成你到我省来新建钢厂。目前,我省已经有两家民营企业正在建设之中,产能也是三百万吨。如果你们再建的话,批复的手续,也还是有些困难。就算能批下来,这个时间也会很长。” 战必成说:“如果在新建和重组这两条路上来选择的话,我们也倾向于重组。” 杜局说:“战总,我觉得你这样的选择是很聪明的。如果新建厂,在选址上,不会有清河湾这么好的地缘优势。清河湾向外辐射东北,向内俯视华北,出海直接进入华东、华南地区。” 战必成说:“如果杜局对重组有兴趣的话,我们回去先草拟一个方案。” 杜局说:“最近,我们局长好像对重组的事,也开始活心了。他说,一个国企,真不想让他走这条路,可不走这条路,也没有别的路好走啊!他和主管副省长邵群也提到过这件事,邵省长还是很支持重组。” 战必成听到这里,还是很开心,知道离成功又前进了一大步。他说:“杜局,我们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杜局说:“你们准备肯定是要好好的准备了,因为,我们想请一些更有实力的公司来进行洽谈,最终的选择权,也不在我们这层的手里,要看省里的选择。” 摸清了这些情况后,战必成一行,连夜赶回了集团。几个人坐在一起,对清河湾钢铁重组,进行了全方位的分析。他们知道,自己选择的时机还是很好,正赶上他们也有这样的动议。可和政府谈判这件事,一定不会很轻松。 这时,战必成想起了父亲说过,将来一定要把集团注册到北京去。是啊!这件事必须要马上办,还是父亲的眼光看的远哪!就算是同样的公司,洪州战北方集团,怎么能和北京战北方集团来比哪?无论是谁听见这两个名字,都不会把他们放在一个等量级去看它们。 战必成这样做,不只是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也是给海阳省国资委一个面子。如果,国资委把方案拿上去和省领导说:我们准备和洪州的一家钢铁集团进行合作。领导这时会怎么想?领导一定会问:难道,就不能找一家大一点的企业了吗?我们堂堂的一万多人的公司,就只能找一家地级城市的小公司来合作吗? 如果国资委和省领导说:我们准备和北京的一家钢铁集团公司进行合作,领导还会有那样的疑问吗? 战必成把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核心团队说完后,大家都表示了赞同。但,把集团搬到北京去,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事。但,无论简单还是不简单,这都是一个摆在当前马上要办的事。 这项任务,主要落给了陶方俊和柳如雪两个人的身上。他们一方面要尽快的完成集团的搬迁,另一方面,还要组织人员起草清河湾的重组方案。 第十六章、战北方集团搬到了北京 一个月以后,战必成一行又一次的来到了海阳省。这一次,他们直接找的是杜江局长。而且,他还带了四盒三十年的茅台和两盒虫草。这两样东西都是他们精选的礼物,因为,他们已经了解到杜局最喜欢这两样东西。 当他们坐在会议桌上的时候,几个人又重新的给他们发了一次名片。战必成说:“公司有点变动,名片重新印了,把新的再给大家一张吧!” 当杜局再去看名片的时候,眼前突然的一亮。那“北京”两个字,非常显眼的印在了顶端。杜局连忙说道:“哦!公司搬到北京去了?” 战必成很轻松的说道:“战北方一开始的目标定位就是北京,这也是家父的想法。因为,集团成立的急了点,就暂时注册在了洪州。现在,一切都走入了正轨,就把公司迁到了北京。目前,集团总部正在装修,一个月以后,您再到北京的话,就可以到我们集团去指导工作了。” 杜局说:“这民营企业工作效率就是高,要是放在国有企业呀!一年两年都是它。落户在北京好啊!站在北京的地块上,那身份,也就不同了,对我们的合作,也会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这一次见面,相互间谈的也很好。杜局也说:“放心吧!清河湾钢铁的问题,我们也想早一点解决。接下来,我会全力的推进这件事。” 就这样,一个月以后,集团的组织机构也发生了变化。战必成任集团公司董事长、总裁,陶方俊任常务副总裁,柳如雪任副总裁兼财务总监,崔立国任副总裁,同时兼任两个厂长的厂长。 这时,战必成、陶方俊、柳如雪都搬到北京的总部大楼去办公了,崔立国把两个厂子都管理了起来。虽然,崔立国没有去北京,但,战必成还是在集团大楼里,给他准备了一间办公室。 战必成对崔立国这样的关怀,让崔立国很感动。他下定决心,要付出自己的一切精力,来报答战必成对他的恩情。他是一个曾经混过江湖的人,所以,最重江湖情义。 现在,崔立国每年都有上千万的收入,老婆的那个门市,早就兑出去了。如果,她再去把着个身子赚那三十万元二十万元的小钱,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崔立国的老婆把精力放在了照顾孩子和保养自己上了,白天没事的时候,就去美容院去作美容。一个中年女人,开始活的越来越精致起来。 这时的两个厂子里,又招聘了一些有经验的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虽然,技术力量加强了,他们也没有去研发新的产品。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设备,不具备研发新产品的条件。况且,目前的产品,都供不应求,也没有那个产品危机。 面对钢铁形势的一路走强,战北方集团依然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增加产量和降低成本上,他们相信,这才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因为,生产的产品过于单一,生产的秩序也是非常的顺畅。 崔立国变成了这一方土地上的小皇帝了,工作也不像开始时那么忙了。现在,他的目标就是要牢牢的掌控这一方小世界,要成为这个世界里的主宰。似乎,年轻时混迹江湖的感觉又找到了。 这两个钢厂稳定之后,战必成就很少再过去。他也放心的把那两个企业,交给了崔立国。只是每天早上看一眼报表,就已经了解了那里的生产经营情况。况且,每月他们高管要开一次例会,崔立国也会比较详细的汇报一下全月的生产经营情况。如果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也会一并的提出来。 战必成没有坐在办公室里等待清河湾的消息,他清楚政府办事的规则,也知道政府办事的效率。清河湾钢铁的重组,对于战北方来说,那是一等一的大事。可在海阳省里,那就是一个芝麻大点的小事。 知道了人家政府里的规则,一个民营企业也就只能去遵循人家的规则。于是,战必成继续进行着集团公司的谋划。这一次,他们研究的是矿业公司。钢铁的复苏,给铁矿带来了新的契机。由于钢铁产能增加过快,铁矿变得越来越来越紧张。不仅国内的铁矿紧张,连进口矿也十分的紧缺。 成立矿业公司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为,目前他们就有着大量的铁矿石采购业务。包括了外矿的采购和内矿的采购,只不过目前这项业务都放在了两个钢厂的供应公司。 成立矿业公司,也是一种整合。但,又不是简单的整合,而是要有更大的业务拓展,有更深的突破。把这两块业务拿出来,从内心来说,崔立国是不太情愿的。因为,对于他来说,有很大一块权力就要流失了。 这样一来,那些整天围着他转的那些供应商,就会跑到矿业公司去。虽然,他不缺少供应商给他的那一点好处。但,有人主动去孝敬你不好吗?更多的是他喜欢那种感觉。那种被需要的感觉,那种能决定别人命运的感觉。 况且,这其中也能交到很多朋友,同时,也能满足老朋友的需要。但,成立矿业公司是战北方集团的战略,他要有大局观,所以,他还是心痛的赞成了。 为了方便矿业公司开展工作,也便于更贴近市场,战必成把矿业公司设在了东北与华北交汇的锦大港。这样一来,即考虑了当前河北地区钢厂的铁矿需求,也考虑到了将来向东北地区的扩张。在这一点上,几个高管的意见很统一。 陶方俊自从和战必成在一起创业,就对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坚信。他知道战必成是一个天才,是一个商界的天才。那思维的飞跃,那大胆的决断,那做事的缜密,哪一样,都不是自己所能企及的。 柳如雪对战必成的感觉,就更加的复杂。从当初见面时的欣赏,到后来听说他创业上成功的崇拜,再到今天,在一起共事上的仰望。她说不清战必成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说是给她带来财富的老板,那就太狭隘了。 一个天骄一样的公主,一个站在群芳中的凤凰。曾经想让自己变成一只雄鹰,和男人一样,在大上海那碧蓝的天空中翱翔。因为,她不想让此生默默无闻,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柳如雪记得自己刚参加工作,财务部里就来了一位实习的大学生。开始,她没有太在意,在大学的时候,都是同学们来仰望她,她从来也没有用心的去看一个男同学。在整个四年的大学生涯里,没有一个男生让她动过心。 当有人说这个实习生是董事长儿子的时候,她才更多的关注了一下这个男生。在她关注的时候,有人说他女朋友也在公司的人事部里实习,千万可别对他动心哪! 于是,柳如雪笑了。 第十七章。战北方的翅膀越来越硬了 朹如雪心想,会有人让我动心吗?这个世界上能有让我动心的男人吗?她自己也不知道,能让自己动心的那个男人,该是怎样的帅气?该是怎样的有修养?又该是怎样的优秀? 到现在,她的心里也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因为,她还没有用心的去想这件事。在她自己没有飞翔的时候,别人也只能把她当只鸟。只有她飞翔的那一刻,别人才能发现她是一只鹰。 那时,她关注战必成,是因为她好奇。一个富二代的公子,却能有这样的一份温文尔雅。一个可以出去花天酒地的少爷,还会这样的好学。一个不用努力,就已经成功的男人,还这样的聪明。 他觉得这个男人,和自己有一些像。所以,她们常在一起聊天。他们之间聊的不是那些年轻人喜欢的话题,而是聊世界的经济,中国的发展,未来可能出现的契机。 一次次的聊过之后,她开始欣赏这个男人,一个不同寻常的男人。特别是他出去创业的时候,她就更加的关注这个男人。她想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她期望的那样的男人。在那些日子里,她默默的为他担心过,也发自内心的为他加油过。 当她知道战必成创业取得巨大成功的时候,内心是万分的激动。她一方面,开始崇拜这个男人,一方面,也证明了自己的眼光。 那时,她就不希望自己天天坐在集团的大楼里,过那每天平平淡淡的生活。她期待着奋斗,也许,只有奋斗,才能让她彰显自己那女中豪杰的斗志。 所以,那天战必成找到她的时候,她就猜出来了,自己期待的一天来到了。了然于心的柳如雪,当战必成和她谈到让她去战北方集团的时候,她才显得那样的平淡,那样的波澜不惊。 战必成身边能有陶方俊和柳如雪这样两位出色的战将,真可以说是将遇良才,珠联璧合。像一条腾飞的龙,又长出来了两只翅膀,有了行云布雨的绝对力量。 至于崔立国,和柳如雪的陶方俊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人。他的年龄已经四十多岁了,比他们几个人大了十多岁。对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和他们几个年轻人在一起疯,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和他们不太协调。 崔立国也很欣赏这几个年轻人,知道自己的身上,早已经没有了他们身上的那股子冲劲。有时候,他也想让自己的成熟和沉稳,在他们面前有一个更好的表现。以此,来证明自己比他们多吃那么多的盐,不是白吃的;多过的那么多桥,也不是白过的。可现实中,一次也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战必成始终还是很尊敬他这位大哥,毕竟在战北方处于发展最关键的时期,他出了不少的力,处理了公司发展上存在的危机,解决了当时非常尖锐的矛盾。 战必成知道,他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杆不可或缺的枪,就看用在什么地方。所以,战必成才给了崔立国那么高的地位,也给了那么高的待遇。 战必成的大方,让崔立国非常的感激,他知道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战必成给的。如果他当初不到那里去找自己,自己可能还在开着那个小门市。当然,生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就没有了现在的地位和资产。 这对于一个讲义气的崔立国,就立志要报答战必成,也要报效战北方。可除了义气之外,他也不是那么高尚的人。他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他也有自己的一堆朋友。于是,在洪州的那个小地方,他又成了一位大哥。 战必成成立了矿业公司后,在一个国有钢厂挖来了一位做过外贸的副厂长于佑军,作了矿业公司的经理。 战必成和于佑军坐在一起的时候,战必成说:“现在,矿业公司还是一个空壳,接下来,就看你往里面装什么了。我这是给了你一个碗,这个碗你再端给我的时候,就不能是一个空碗了。” 于佑军是一个很稳重的男人,也马上就到四十岁了,年纪轻轻的在一个国有钢厂,能走到了一个副经理的位子。一方面,说明他很优秀,另一方面,说明他很聪明,特别是吃透了国有企业的那些隐含的规则,得到了上级领导的欣赏。 于佑军是一个想干事业的人,想有成就的人。可眼看就到不惑之年了,还有那么多的羁绊,捆绑着他的手脚。想要有更大的成就,实现自我的价值,很困难了。于是,当战必成找到他的时候,他很快就答应下来了。 于佑军说:“战总,您对矿业公司的设想是什么?” 战必成说:“成立矿业公司,首先就成立了两个重要的业务部门,内矿部和外矿部。从这一点上,你也看出来了,我这是想要两条腿来走路。” 于佑军说:“是的,这一点,我看出来战总的想法了。不知道,你希望我先从哪些方面着手?” 战必成说:“对于外矿,我不太了解。这几年的进口矿,我们都是通过一些大的经销商进的。至于下一步,该怎么操作更好,将来,我要听一听你的意见。我还是希望你从内矿着手,当然,不是仅仅的采购矿石,而是我们拥有自己的矿山。” 于佑军说:“好了,战总,这我就明白了。” 于佑军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战士,两个月以后,他就带着内矿部的部长,赶到了北京。把自己的一个购买方案,放在了战必成的案头。在这个方案中,他一下就着手买了两个矿。 战必成看了几眼后,觉得很好,就说:“别在我一个人这儿浪费时间了,我们开个会,在会上你给大家讲一讲吧!” 于佑军说:“好,那我再去准备几份方案。” 坐在会议室内,于佑军介绍了一下两个铁矿的情况。他说:“目前,我们确定的两家意向铁矿,都在海阳省的西部地区,紧临河北省。无论是到我们的钢厂,还是距离我们矿业公司,都在二百公里以内,属于一个合理的运输半径。” 于佑军稍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各位领导,大家都轻轻的点了点头。 于佑军又接着说:“两家铁矿,一家叫老爷山铁矿,一家叫荒草沟铁矿,都是两家民营企业。目前的处境极为相视,就是两家老板的实力都不是很强。前期,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可到目前,还没有掘进到主矿脉。只是零散的采了一点矿石,产量也不是很大。两家老板目前资金严重不足,矿山处于半停产状态。按现在的进度,再有两年,也打不到主矿脉。” 战必成说:“两个矿的储量和品位怎么样?” 于佑军说:“两家老板已经探知的储量,应该都在一千万吨左右。矿石的品位在百分之三十左右。” 陶方俊说:“这要是从量上来看,不是很大。” 于佑军说:“大的矿山,都在国有企业的手里。国有矿山,目前都属于大型的国有钢铁企业。这要是收购起来,就不是很容易的事。” 战必成说:“佑军的着眼点,我还是同意的。中小型的矿山还是适合我们,大型矿山我们还是不要去触碰。我也有方俊的忧虑,就是储量偏低了一点,要是再大一点就更好了。” 于佑军说:“战总,对于这两个矿的储量,我们也到海阳省的地矿局去了。通过关系,找了相关的工程师。工程师说:“这两个矿山,因为资金少,在探矿过程中,只进行了初步的探矿。这样确定的储量,会有很大的出入。据我们的资料推断,这两个矿的储量,至少要在两千万吨以上。” 陶方俊兴奋的说:“这个储量,那可就是不得了。” 战必成也高兴的说:“佑军,你这工作做的挺细呀!不知道这两个老板目前是怎么个想法?” 于佑军说:“这两个老板从去年就想出手,到现在也没有人来接盘。国营企业没有人能看上这么个小矿,民营的钢铁企业对他们也不感兴趣。现在,生产钢铁这么赚钱,谁还干那只投入,不见回报的事啊!” 战必成说:“咱们要是接手后,多长时间能大量出矿?” 于佑军说:“如果我们资金充足的话,用不上半年的时间,就能干到主矿脉。只是目前他们上的选矿厂规模小了点,我们要再上一条选矿系统。” 战必成说:“资金上没有问题。下一步你们就开始洽谈吧!细节上的问题,你们就找柳总吧!” 第十八章、战北方高层的酒会 柳如雪到战北方集团半年左右的时候,就被战必成直接提升为集团公司的副总经理。虽然仅仅半年多的时间,柳如雪就从战长江的一名普通职员,到战北方的财务部长,再到战北方集团的副总经理,发展的是快了点,但,战必成认为她完全能够胜任。 两个矿山的购入,进行的非常的顺利。一方面,两个老板被资金困扰的都焦头烂额了。特别是那些找他们要钱的,天天围着他们的身边转,都要把他们转出病来了。现在,他们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突然看见别人伸过来的一根竹杆。 另一方面,民营企业也没有那么多的事,双方程序上也都很简单。定金一交,就开始办手续。等手续办完,钱也结清了,矿山顺利的到了战北方集团矿业公司的名下。 现在,矿业公司不再是空壳了。战必成交给于佑军的那只空碗,现在装上了两盘小菜。只是两个矿的手续还不是太齐全,于佑军又安排人到政府去跑手续。 战必成设定的黑色金属集团,随着矿业公司的壮大,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北京市东城区的枫林大厦,三十六楼,就是战北方集团的总部。在这里,第一次的例会刚刚结束,战必成心里的兴奋,还不能马上的沉落下去。 上半年的财务决算,已经出来了,两个钢厂盈利五亿两千万元,比年初的预算超了一亿两千万元。更让他兴奋的是矿业公司,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投产。首月就生产了五万吨的铁精粉。下一个月,产量还会翻番。 这样的速度,也只有于佑军这样的人才能做到。这小子干起工作来,就是拼命的劲头,真是让人惊叹哪!他常说:我要把这些年耽误的时间和生命,全都找回来。现在看来,他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呀! 站在窗前,战必成看着无边无际的京城楼群,那一个个耸入云天的大厦,似乎是一个个僵硬的身躯。但,每一个身躯里,却蕴含着无限的生命力。 对于京城,那一幢幢大厦,就是生发出来的一棵棵城市的树木。每一棵树木里,都有着奋斗的生命。每一个生命,都想在京城里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间。那些生命,让大树不断的枝繁叶茂,在适当的季节里,就会开花结果。 战必成笑了,自言自语的说:“我开花了吗?也许,正在开着。我结果了吗?也许,正在结着。” 当战必成把目光定格在远方故宫上面的时候,心里却在激荡翻涌着一片片的浪花。那是一块圣地,一块诞生龙子龙孙的圣地,一块英雄争霸的圣地,闪耀着六百年的华夏光辉。 那里,曾经是华夏权力的中心,几十位君王在那里指点江山,君临天下。那也是一把铁锁,把中华民族,锁在封建王朝五百多年。那里也曾出现过短暂的辉煌,洪武之治、永乐盛世、康乾盛世,推动了中华民族的发展。 当战必成把思绪拉回来的时候,心里就剩下了两个字:辉煌。是啊!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期待着一次辉煌。也许,只有辉煌,才能把生命燃烧出满天的星光。只不过有的人在一次次的挫折中,期待破灭了。有的人在触手可及的一瞬间,擦肩而过了。 当战必成走到办公台前,刚要坐下的时候,又站了起来。战必成走了出去,来到了柳如雪的办公室门前,轻轻的敲了一下门。里面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女声:“请进。” 战必成走进柳如雪的办公室,柳如雪见是战必成,也站了起来。战必成说:“如雪,上半年的利润实不实?” 柳如雪说:“要说实也实,要说不实也不实。” 战必成有点不解的说了声:“哦?” 柳如雪笑了笑说:“崔总还有点老国企的思维,他可能是怕下半年的行情不好,多进了些成本,留了点后手。对于我们民营企业,没有什么必要,也没有什么影响。” 战必成一听柳如雪这么说,也跟着轻轻的一笑,说:“看来,我们还是年轻啊!没有那么狡猾。” 柳如雪说:“你就别狡猾了,你这么聪明的人,要是再狡猾的话,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战必成说:“大家都忙一个月了,凑到一起不容易,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柳如雪说:“好啊!老板请客是好事呀!用我去安排吗?” 战必成说:“不用,你忙吧!我让小琳去安排吧!” 晚上七点钟,京城的帝豪大酒店,八八八包间内,战北方集团的几位核心人物,都已经到齐了。虽然是内部人员的小聚一下,让绷紧的神经放松一下,可坐次上依然是规规矩矩。 主坐的位子上坐着的当然是战必成,右手边是陶方俊,左手边是柳如雪。方俊的下手边是崔立国,如雪的下手边是于佑军。崔立国的下手边是人力资源部的部长吕小锋,于佑军的下手边是资本运营部的部长胡勇,坐在战必成对面的是战必成的秘书金小琳。 帝豪大酒店,是京城里顶级的大酒店。在这里吃一顿饭,一万元以内是下不来的。战必成领大家到这里来吃饭,也不是第一次。他认为要想成为一个知名的企业,各方面的起点都要高。 第一次大家来这里吃饭的时候,就被这里的豪华和气派所惊呆。吃过之后,身体里都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战必成十分冷豪气的说:“以后,这就是咱吃饭的点。” 他们每一次到这里来吃饭,消费都要在三万元以上。战必成不在乎这里的消费,他认为,会挣钱,也要会花钱。可走进这里,他绝不是一个花天酒地的人。 战必成喜欢来到这里之后,身体里激荡着的那股帝王般的豪气。只有来到这里,他更清楚自己的渺小。同时,也知道自己的路还有很长,一丝一毫也不能懈怠。 战必成来到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因为,只要到这里来吃饭的人,都不是寻常的人。除了富豪大贾、高官名媛,就是外地来京办大事的显贵。所以,来这里吃饭,也是一个创造影响力的机会。 他们一边喝着洋酒,一边尽情的聊着天,不免聊着聊着还会要聊到工作上去。这个时候再聊工作,就不像在会议室里开会那么的紧张,那么的严肃。大家的心里,都放松了下来。 战必成有酒量,柳如雪也有酒量,陶方俊和他们两个人比起来的话,就要逊色很多。崔立国也很有酒量,可他喜欢喝白酒,不太喜欢这外国人的玩意儿。 都有了一些酒意的时候,酒桌上就进入了自由交流的阶段。当战必成和吕小锋喝酒的时候,战必成就说:“小锋,你到战北方,马上就要两年了,你是怎么想的?记住,我不会失言。” 吕小锋不好意思的说:“战总,这段时间,我确实也在考虑这件事。” 战必成说:“小锋,在个人关系上,你还是把我当兄弟。你要想回去的话,你提前和我说,我找郑总给你安排好位子。” 吕小锋说:“战总,我也想了。那边的位子也都有人,回去还要麻烦领导。况且,我在这边的收入,也要比在那边高的多。” 战必成说:“这么说,你是不想走了?” 吕小锋说:“我和老婆也商量过了,如果要是在洪州的话,无论怎么样也是要回去的,主要是为了孩子将来考虑。现在,来到了北京,我老婆说,不动也可以。她说,等孩子再大一点的时候,她到北京来找个工作,就在北京定居了。” 战必成说:“你们这样的想法很好啊!要我说呀!抓紧买个房子吧!也不要再等了,马上过来就算了。和你老婆说一声,如果她要是愿意的话,就到咱们公司来吧!正好咱办公室不是还缺人吗?” 战必成一边说着,吕小锋的眼睛就一点点的瞪大了。等战必成把话说完,吕小锋马上说:“那可是太好了。我一会儿要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我老婆,今晚,她都的睡不着觉。” 战必成笑笑说:“那你就明天早上再告诉她吧!” 吕小锋说:“那可不行,要是今晚上不告诉她,我今晚该睡不着觉了。” 于是,战必成就举起了酒杯,说:“那你就多喝点酒,今晚就睡着了。” 第十九章、难以把控的局面 这样的一群年轻人,这样的一个酒局,汇聚在这样的夜晚,一定不会马上就散了。有些时候,长期绷紧的神经,就需要这样的夜晚,在酒里泡一泡。或许,还能分解出一点新的东西。当然,也有一些平时没机会说的话,在这个时候,在一起说一说。 那么,就让他们喝吧!说吧!让我们再赶回二零零九年六月十八日那天,看一看那一群人,看一看那个不受控制的场景,看一看各种角色的本色出演。 要想看到那些涌到厂区里的人们,是怎样的疯狂,那就要看一看他们的情绪。能涌到这里的人们,情绪一定都是不能平复的人,能平复心情的人,也不能走到这里来。 上午的九点二十分,进到厂区里的人们,在几条街道上蹿动着,释放着不能平复的心情。不断涌入的人群,不断的被里面的情绪所引燃。 有人在人群中说:“战北方来了,飞钢人的好日子又到头了。” 有人又说:“这样没人性的东西,是谁把他们又给弄回来的?” 有人答到:“还能是谁?省里的大领导呗!” 有人说:“咋的,这战北方是他爹呀?” 有人说:“不是他爹,有可能是他儿子。” 有人说:“儿子咋的,儿子就能上我们这来无法无天哪?儿子就可以到这里来趾高气扬啊?我们飞钢几代人建成的钢厂,他们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呀?” 有人就喊:“我们坚决不答应!” 一群人就跟着喊:“不答应,坚决不答应。” 这样的情绪,在人群里相互的感染着。在感染的过程中,有些人的情绪,就越来越激动。 于忠新看到这越来越多的人流,越来越混乱的人群,越来越激动的呼喊,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昨天,老厂长相保互说:“老于,明天别只是你们几个老头去,那可没有什么作用。最好,能够多召集一点人,人多了,才能有影响力。” 听了老厂长的话后,他们几位老人,就在几个小区的大门口,贴了几张传单。传单说的也很简单:明天,我们几位退休的老同志,要一起到集团公司去找一找,要个说法,不能让战北方集团,这样就占有了我们的资产,霸占了我们的家园。有愿意去的同志,八点钟我们一起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大的场面。于是,他给老厂长打去了电话。说:“老厂长,情况超乎了我们的想象啊!现在,进到厂区里的人,已经有四五千人了。” 老厂长说:“千万让大家注意安全哪!警察没进去吧?” 于忠新说:“没有,警察都被拦在了外面。几个大门我都去看了一下,都有人在把守着。” 老厂长说:“如果警察进去了,千万不要和警察发生冲突,弄不好会死人的。” 于忠新说:“老厂长,现在,没有人听我的话呀!” 老厂长说:“在这次活动中,我们不是组织者,也不是领导者,顶多也就是个领头的人。所以,事态发展起来以后,我们也控制不了局面。” 于忠新说:“要不,你问问克龙书记,看现在怎么办好?毕竟克龙书记在飞钢的影响力大,说不上他能控制当前的局面。” 老厂长说:“老于呀!这事,你都想到了,我能想不到吗?电话打了好几次了,一直都是关机呀!” 于忠新说:“他秘书的电话也关机吗?” 老厂长说:“没关机,但,没跟他在一起,他在集团办公室了,也联系不上他。” 于忠新说:“那他的司机一定会和他在一起。” 老厂长说:“你能想到的,我们也都想到了,他司机也关机。晨光也去过他家里,克龙的爱人说他一大早上就出去了。” 那么,现在的范克龙,到底在哪里哪? 此时的范克龙,正在离市区很远的一个祥云山庄。他坐在一个亭子里,看一部春秋战国的历史书。他一直想了解一下春秋战国的历史,却一直没有时间。就算偶尔有一点时间了,他的心也沉静不下来。 自从十六日的晚上,一摔杯,离开了省宾馆,也就结束了自己的职业生涯。他不后悔那天晚上自己的冲动,如果,没有那样的冲动,才会让他后悔一生。因为,有了那样的一种冲动,才让自己的人生变的完美。 如果那天晚上,自己同意了战北方集团控股飞钢,那自己就会被飞谷山集团的职工和家属骂成是卖国贼,是汉奸。也只有现在这样,才能对得起飞钢,才不付飞钢人的希望。 他觉得自己的一生,就是为飞钢奋斗的一生。自己很幸运,能从一个炼钢工人成长为一名集团的党委书记和董事长。更幸运的是自己在飞钢脱胎换骨成长的阶段,是一个掌舵人。 一路走来,虽然,有些决策,现在看来也是不够冷静,没有看清形势的发展,也没有预测好未来的走向。可他作大事的时候,从来不独断专行。当时,也是经过各部门进行充分的调研,最后,又是通过党会委进行的集体决策。 记得决策的时候,自己也知道有风险。但,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也不能因为有风险就逃避呀!既然,飞钢的前途和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自己就应该有担当,有作为。 眼看自己还有两年就到退休的年龄了,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也好,这些年真是太紧张、太累了。特别是战北方集团参股飞钢这几年,感觉心里非常的窝火。 虽然,近三年的时间里,被高高的挂在了那里。可他比前些年,心里更累。其实,他不怕苦、不怕累,这一生就是拼出来的,也是干出来的。 记得在炼铁厂当厂长的时候,高炉大修,为了抢时间。他一个多星期没有回家,困了,就在长条椅上瞇一会儿。大修完之后,他整整的廋了十五斤。回到家里,爱人都吓了一跳。 十六日的晚上,回到家里,他真的气疯了。那一晚他都没有合眼,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想清楚了。这样的一场大的变动,他无法阻挡。他原来以为自己是这个企业的掌门人,就能决定公司的命运和走向。可是,他知道,自己错了。 他的掌门人是领导给的,领导让他是什么,他就是什么。他只有执行的权力,却没有决定的权力。但,在这样一个违背民心的决定中,他努力了,一直努力到无能为力。最后,也搭上了自己的职位。 第二天早上,他知道,从今以后,自己不是飞钢的党委书记了,也不是董事长总经理了。虽然,还没有履行手续,可在国有企业里,在那一刻,你的权力就已经没有了。 第二十章、范克龙走出了事件的中心 不是飞钢党委书记和董事长总经理的范克龙,感到自己身上非常的轻松。他甚至开始考虑今后该怎样去生活,怎样去过没有职位的日子。 十七日的一整天,他把自己的手机关了,躺在床上睡觉。这些年,他太累了,要好好的休息一下。这一晚上没睡觉,现在想明白了,他也困了,要好好的睡一觉。 白天,他爱人坐在了楼下,不想打扰他的休息。所有想来看望他的人,都让他的爱人给挡住了。傍晚的时候,他的秘书和司机一起过来了。 秘书和他说了这一天公司里的情况,大会的情况,还有战北方集团的情况。他的司机也介绍了外面群众的反应,还有飞钢各级领导和员工的情绪。 范克龙对秘书说:“我现在把工作都辞了,你也就不用做我的秘书了。接下来的工作,你去找向森书记,让他给你安排工作吧!我要是有什么事需要你办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在单位里,你什么话也不要说,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你记住了吗?” 秘书说:“领导,我记住了。” 然后,范克龙又对司机说:“你平时也回小车队吧!有事我找你,你也和他一样,在外面什么话也不要说。因为,无论你们说什么,别人都会认为是我的态度。” 司机也说:“领导,我知道了。” 接着,范克龙又说:“明天早上七点钟,你过来拉我吧!咱俩出去一天,要不然,在家里会不好过。这是一个惹是生非的日子,咱们还是出去躲一躲吧!” 司机说:“好,明天我七点前,在楼下等你。” 六月十八日的早上,司机就拉着范克龙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祥云山庄。那时,山庄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就连服务员也是刚刚的起来。来到山庄,不用说是关手机,就是开着手机,这里也没有信号。 于是,范克龙就坐在亭子里开始看书。他对司机说:“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等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再来叫我。” 司机说:“好,那我去钓鱼了。” 范克龙点点头,眼睛在书本上,没有离开。 范克龙可以在那里安静的看书,司机却不能在那里安静的钓鱼。年轻人,没有经历多少风雨,当遇到大事来临的时候,心里就不能安静了。 特别是克龙书记的辞职,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他清楚的知道,这些年自己身上的光环,都是克龙书记给的。大领导的司机,所有处级干部见了,都要先开口说话。 这不是领导的要求,是在漫长的岁月中,自然而然的形成的一个习惯。所以,领导的司机,不管你想不想当宠儿,你都成为了宠儿。记得当年刚给克龙书记当司机的时候,他还有点不习惯,时间长了,他也就习惯了。 习惯了的司机,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再求哪个领导办事的时候,也觉得很仗义。虽然,有些人心里不太满意,但,也没人把它挂在脸上。 司机知道这一切是谁给他的,所以,对范克龙是非常的上心。甚至,连他皱一下眉头,他都想弄清是因为什么?司机很机灵,也许,这一点,是领导选司机的时候,一个重要因素。 范克龙非常的关心自己的司机,如果连伺候自己的人都关心不好,还怎么让那些跟随你的人有信心哪?有些事,不用范克龙安排,也会有人帮他想到。办公室主任让司机当了小车队的队长,而且,还是一个副科级。 如果说范克龙在飞谷山集团是一尊神的话,那他的司机,就是一个香炉。当有一天范克龙被请下神坛的时候,司机也一样会被搬下供桌。下一任领导来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再是新领导的司机。这就是官场的规则,墨守而成的规则。 安静不了的司机,坐在那里,池塘里的鱼都不去咬他的钩。也许,鱼和人有一种感应,你都不专注的来钓我,我凭什么要去咬你的钩。也许,是来这里钓鱼的人太多了,对于那种能要鱼生命的食物,它们也早已了熟于心。 后来,九点多钟的时候,他还是挺不住了,到山庄里,用固定电话,给小车队里他最要好的朋友打了电话。于是,他知道了那边的一些情况。 知道后,他还是来到了范克龙的身边。范克龙看他站在那里,就知道有什么事。就说:“有啥事呀?” 司机说:“厂子里闹起来了,闹的很大,现在,进到厂区里的人,已经有四五千人了。” 范克龙把目光从书上移开,然后,看着面前的远山,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了解情况,千万要注意,别总往那边打电话。那边的事,我们也管不了,还是我看我的书,你钓你的鱼吧!” 范克龙说完,又把目光移回了书本上。至于,他能不能安心的读书,谁也不知道了。因为,有时候,目光触及的地方,灵魂不一定能重合。灵魂能到达的地方,往往目光又看不见。 当司机再回到池塘边的时候,就不再钓鱼了。鱼杆插在那里,鱼钩也离开了水面。鱼塘里的鱼,在自由的游动着,寻找着可以进食的微生物。 鱼塘里的鱼很多,一群一群不停的奔波着。司机从一个柳枝上拽下一把柳叶,顺手扔到了鱼塘里。一群鱼知道那叶子是安全的,就都奔了过来,纷纷的用嘴去吻那些新鲜的叶子。似乎,那叶子,就是来自于外面世界的信笺。 看到这群鱼,他突然的想到了厂区。现在,厂区是不是也像一个池塘,那么多的人成群结队的在里面奔波,他们能成功吗?他想,要是他们真能成功,是不是范克龙就不用辞职了? 一个单纯的像鱼一样的大男孩,在这里作着一个比鱼还傻的梦。 下午的时候,司机忍不住又打了一个电话。他没有打给同一个人,而是又换了一个人。这次通完电话,他更加的不安定了。他想把这个消息马上告诉范克龙,就跑到了他的身边。 范克龙眼睛没有离开书本,也许,看到了一个很紧张情节,也许,他的耳朵早已放到了最佳的位置。他说:“什么事,把你给急成这个样?” 司机说:“出大事了,好像那边要死人了。” 这时,范克龙抬起了目光,满脸严肃的看着司机,说:“要死人了?谁要死了?” 司机说:“崔立国被打了,打的不行了,快要死了。” 范克龙说:“那为什么不快点送医院去呀?” 司机说:“大家恨他都恨的要死,谁会去救他呀?” 范克龙说:“那警察为什么不救他呀?” 司机说:“现在,厂区里的生产全都停下来了,工人也都和大家一起闹起来了,警察根本就进不去。” 刚才一着急,范克龙差点都忘了自己不是党委书记董事长了。遇事就冲在第一线的范克龙,这些年已经负责惯了。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没有权力管了。接下来,一定会有更大的领导来管。更大的领导,会动用更大的资源,也一定会处理的更好。 第二十一章、清河湾的成功给了战必成信心 在这样的时候,大家一定很想知道,厂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想还是先放一放吧!让我们再来看一看战北方集团的成长。不了解战北方集团,就无法理解这一次大事件的爆发。 二零零三年,是中国的钢铁之年,钢铁产量激增,需求依然强劲。钢材生产出来一落地,还没等凉透,就被用户提走了。虽然,价格涨幅不是很大,但,生产成本较低,钢厂的效益很好。 二零零三年,更是战北方集团的发展之年,也是战必成的钢铁之年。他不仅把集团搬到了北京,而且,还成立了矿业公司。突破了钢铁产品的局限性,向多元化发展,迈进了坚实的一步。 其实,还不仅于此。他们又在筹划在两个钢厂再上一座三百立方米的高炉。虽然,他们不想新建厂区。可扩大生产,还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也就在这个时候,海阳省国资委也来了消息。说他们的改制方案,在政府工作会上,总体上通过了,需要到一起进一步的细化。对于战必成来说,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战必成带着管理团队,马上赶到了海阳省国资委。这一次见面,大家都基本熟悉了,没有了刚开始时的陌生感。何况,该项目又得到了省政府的支持。 海阳省省长林渠,亲自把国资委主任王家东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省长说:“家东啊!咱们省这么大型的企业进行改制,还是第一次,没有什么经验,这需要你们一定要把事情做实了,工作做细了。那毕竟是一万来人的企业,弄不好,就要惹篓子;这件事做好了,不仅解决了你们的包袱,还会往你的脸上贴金;弄不好的话,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王家东说:“放心吧!省长,这件事我们班子会早就开过了。要建立一个机构,专门来负责这件事。我们也不急于一时,要有条不紊的进行推进。” 林省长说:“家东,其它方面我不担心,重要的是人员的安排。因为,改制,就意味着有一部分人,要丢掉饭碗。老百姓就是这样,谁要是碰了他的饭碗,他就会和谁急。” 王主任说:“省长,这也是我们工作的重点。战北方集团要是在人员方面安置不好,这改制也只能终止。” 林省长说:“好,那就这么办吧!” 王主任把清河湾钢铁的改制工作落实给了副主任杜江。在目前的副主任中,只有杜江的年龄偏小。而且,杜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干什么也比较放心。 开会之前,战必成就到杜江的办公室里去拜见了领导。杜江非常热情的把他让到了沙发上,然后,让秘书过来给他倒了水。两个人就聊了起来,当然,聊的都是与改制无关的事情。 聊了一会儿之后,杜江说:“我领你去见一下我们王主任吧!” 战必成说:“那太好了,早就应该拜见了。” 杜江把战必成领到王主任办公室后,战必成发现坐在办公桌前的王主任,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人倒是很有气质。 杜江把战必成领到办公桌前,说:“战总,这就是我们主任。” 战必成马上说:“王主任好啊!” 这时,王主任也站了起来,杜江说:“主任,这就是战北方集团的战总。” 王主任伸出了手,战必成哈腰轻轻的握了一下。王主任一边把两人往沙发边引,一边说:“真是英雄出少年,战总这么年轻,就把事业做的这么大。” 战必成说:“主任,你这是夸我哪!我可担不起,还不是借了家父的光。” 这时候,战必成把自己的父亲抛出来,是想增加自己的分量,让领导对自己这边参与改制更有信心。其实,战必成这边的情况,杜江早就都和主任汇报过了。 这时,杜江先说话了。他说:“战总,这一次改制,我们省长很重视,亲自把我们主任叫了过去。我们主任在省长面前可都立了军令状了,下面可就看你的了。” 战必成说:“主任,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您办圆满了。如果领导有什么样的指示,你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办,一定会给领导一个满意的结果。 最后这句话,也是一语双关。从战必成那虔诚的目光里,就充分的看了出来。作为官场中打拼这么多年的王家东,什么样的话他听不出来。 有些事,他根本不用听,就从一个眼神里,完全可以看的出来。就算战必成是一个神一样的人物,在王家东面前,也不过就是一个刚成神的小妖。 这时,杜江站了起来。说:“主任,你们先聊着,我那边还有点事。” 王主任点了点头,杜江就直接走了出去。接下来,两个人在屋里都聊了些什么,也就没人知道了。当然,有些话,也不需要第三个人知道。 就在双方细化方案的过程中,王家东和杜江去了一趟清河湾。他在会上,把这件事提了出来,各位领导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么大的事,又那么多人知道,怎么能保的住秘密。 其实,当清河湾钢铁迟迟走不出这个泥潭的时候,他们就想到了,总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因为,以前领导也吓唬过他们,说是再这样下去,就只有改制这一条路了。 当初说这话的时候,只是想促进他们把公司从泥潭中走出去。可对于走到今天的清河湾钢铁,没有人有这个能力了。 到了这一天,他们不关心别的事,只想知道,自己会得到怎样的安排。王主任说:“如果你们愿意,改制方也愿意的情况下,可以留下,剩下的只能是听从国资委的安排。 双方的方案基本成型了的时候,杜江说:“下面是我们的事了,我们还要和厂子里的领导再议一议这个方案,看有什么样的问题。议完之后,再进一步商谈;就算方案落地了,也要再开一次职工代表大会;只有职代会通过了,方案才能生效。” 战必成一行回到北京,等待着海阳省这边的消息。他们自己也要研究一下,接下来的各项工作。因为,这接下来的工作,很不轻松,还会有很多的麻烦。 可就在这个时候,海阳省那边却出现了变动。变动主要是来至于高层,是高层领导发生了变动。林渠省长调走了,调到湖东省当了省委书记,属于异地提拔。 原省委副书记叶北军任海阳省代省长,原主管工业的副省长升任常务副省长。省内最大的钢铁企业,海河钢铁集团的党委书记董事长肖亚坤升任主管工业的副省长。 这么大的领导变动,那个方案,也只能是暂时的停一停。战必成对这次不合时机的变动,感到有些忐忑不安,就给杜江副主任打了个电话。说:“主任,我们的方案,会出什么问题吗?” 杜江说:“按常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毕竟是上一届政府班子会通过的议题。但,会不会有其它有变故,也不好说。等领导安稳下来之后,我们就把方案拿上去。” 战必成听完后,也只能是苦苦的等待着。就在这时,资本运营部的胡勇找到战必成,说:“战总,我们了解到,在东北的山河省青山市有一个小钢厂,年产也就七八十万吨的能力,生产的产品是焊接钢管。目前,厂子处于一个半停产的状态。据了解,青山市有进行改制的想法,不知道领导有没有兴趣?” 战必成说:“你们有方案吗?” 胡勇说:“我们部门小曾作了一套,我看了还有点粗糙,应该再加工一下。” 战必成说:“不用了,下午立个会,咱们先研究一下。” 第二十二章、改制工作一波三折 下午,在会上,小曾简单的给大家介绍了一下青山市青城钢的情况。介绍完后,他说:“从目前的情况看,设备是有一点陈旧,轧机也有一点落伍了。所以,我犹豫了一个星期,才提这个方案,心里总觉得这个企业,没有太大的价值。” 战必成看了一眼方俊,方俊说:“就从企业的规模,以及现状来看,重组这样的一个企业,对我们战北方来说,确实没有太大的意义。但,要是从战总的东北战略总布局来看,也有一定的战略意义。这就像当年在东北组织了一个抗联一样。” 听方俊说完,战必成笑了。然后,又对柳如雪说:“如雪,你是什么看法?” 柳如雪朝战必成一笑说:“战总,你这是考我们哪!不就是看我们的想法能不能合上你的拍吗?青城钢厂无论多么小,多么的落后。但,他是一个点,一个重要的点,是战北方集团向东北腹地延伸的一个点。也是战北方集团,撬动整个东北钢铁布局的一个重要支点。我说的对吗?” 战必成听完之后,哈哈大笑,然后,说:“真是聪慧如雪,冰雪聪明啊!有你们这样的助手,老板都不好当啊!看来,不到四十岁,我就的退休了。” 柳如雪说:“构建钢铁梦,没有你怎么行?打造战北方钢铁王国,没有你这个国王怎么行?” 战必成说:“好,很好。咱们书归正转。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这件事就由方俊牵头,你们资本运营部要把这件事办好,我还要把精力放在清河湾上。” 不到二十分钟,一个重组青城钢厂的会就开完了,不能说效率不高,也许,这就是民营企业的特点。但,更重要的是能有统一的共识。在企业的发展中,知道我们想要什么?想干什么?怎么干? 许多企业的领导之间,在研究一项事情的时候,总是达不成共识,所以,内耗就高,结果就偏离预定的方向。出现问题以后,就相互的推脱责任。说起来,很多企业的问题,不是体制的问题,机制的问题,重要的是人的问题。如果人有了问题,制度也会出现问题,执行就更会有问题。 无论是政府,还是国有企业,在班子建设中,都要讲求团结。因为,伟人曾经说过:“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是在中国革命历史的经验中,总结出来的真理。 但,现实中,在许多班子里,团结是一个表象。坐在一起的时候,一张张笑脸,还有那亲如兄弟的称呼,让人不能不感动。可背后里,卸去笑脸的面孔,还有多少正义,就不好说了。那桌面上的兄弟,也许,就是你最强的敌手。 突然,有一天,杜江给战必成打来电话,说:“战总,咱那方案,还真出问题了。” 战必成说:“出了什么问题?” 杜江说:“电话里不好说,你有时间的话,过来一趟吧!” 战必成说:“好,那我明天就过去。” 这一次,战必成去海阳省,只带了柳如雪一个人。进了杜江的办公室,相互握手的时候,都有着特别的默契。杜江第一次没叫他战总,而是叫他必成。这一称呼的改变,充分的体现了一种新型关系的建立。 战必成问:“主任,方案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杜江说:“是高层那边,对方案有些想法。” 战必成焦急的说:“那到底差在哪儿了?” 杜江说:“这差在哪儿了,也不好说。” 柳如雪见杜江说话时,有些吞吞吐吐,就说:“两位领导先聊着,我去方便一下。” 说完,柳如雪走了出去。杜江说:“如雪理解差了,不是有事要瞒她,确实有些话,不适合在办公室里面说。” 战必成说:“那好,咱晚上找个地方说吧!” 杜江说:“那样是最好。” 于是,他们就转移了话题。杜江说:“老弟呀!和政府办事,不能着急,好事多磨吗!这次让你来,也是大哥想你了。” 战必成一看杜江和自己都称兄道弟了,也就随便了起来。说:“大哥,你肯认我这个老弟,我也很敬重你这个大哥。在这件事上,让大哥多费心了。” 杜江说:“都是兄弟了,再这么说,就唠远了,喝茶吧!” 战必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股清新的龙井茶香流到了胃里,感觉特别的舒坦。 喝完之后,战必成说:“大哥,我车里给你拿了两盒普洱,等你给我品一品,看看怎么样?我对茶是一点研究也没有啊!” 杜江说:“我也是瞎喝,说不出什么道道来。要不,你去把如雪喊回来,让她也来喝会儿茶吧?” 战必成说:“不用了,说不上也去看她的姊妹了。” 杜江对战必成狡黠的一笑,说:“老弟,你和如雪的关系,不仅是工作的关系吧?” 战必成说:“大哥,你想多了。” 杜江说:“别不好意思,我是过来人,早已经过了岁月的洗礼。生活吗?难道就是生活吗?不是说还有诗和远方吗?远方有多远,我还不知道,但,诗,也许就在身边。” 战必成说:“大哥,想不到,你还如此的浪漫。” 晚上,战必成和柳如雪坐在海皇大酒店的顶层包间里,等待着杜江的到来。七点整,杜江到了。这次,他不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战必成和柳如雪都认识,但,不是很熟悉。她也是国资委的一名职员。 杜江说:“我怕我一个人喝不过你们两个,也带来了一个帮手。张云秀,你们认识一下吧!” 大家落座后,精致的菜品也就一道接着一道的上来了。服务员打开了一瓶茅台酒,给几个人都倒上了。然后,服务员站在了杜江的身后。 战必成抬头对服务员说:“小妹妹,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们再叫你。” 服务员给大家鞠了一躬,然后,走了出去。大家喝上酒之后,气氛也就活跃了起来。三杯酒下肚,杜江也就该说正题了。 杜江说:“前几天,王局拿方案去找常务副省长了,他说:现在这件事,已经归新任的亚坤省长管了,他也不好再插手了。” 说到这儿,杜江吃了一口菜,接着说:“王局和亚坤省长也比较熟,就去找亚坤省长。亚坤省长看过方案后,他说:‘咱这么大的一个国营企业,让一家外省的民营企业给重组了,我们省的面子都没了。咱省里这么多的国有钢厂,没有和他们对接一下吗?’ 王局就说:‘也和他们聊过,觉得包袱太重,都不愿意接手。’ 亚坤省长说:‘有时间,咱们一起和海河钢铁再聊一下,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我这离开海河,也不好硬压给他们,还得让他们自己来拿主意。’” 杜江停了一下,看了看战必成。然后又说:“所以,这件事,也只能是这么暂时的搁浅了。” 战必成说:“大哥,你说这事还有解吗?” 杜江说:“现在也不是解不解的问题,是这件事要是这么的拖下去的话。清河湾钢铁那边受不了,你这边也受不了。” 战必成说:“是啊!我真的拖不起了,这样拖下去,会影响我们集团的整个布局。” 杜江说:“估计现在省内的国有钢铁企业,谁也不会对清河湾钢铁有兴趣。但,这要是拉上锯,就不好说时间的问题了。要是亚坤省长硬压给海河集团的话,他们也不得不接。现在,重点是看亚坤省长对这件事的态度。” 战必成说:“难道,我们只能被动的等待了?” 杜江说:“这件事要是想尽快促成的话,还得通过曲线救国。” 战必成说:“怎么个曲线救国,大哥请明示一下?” 杜江说:“这件事,其实,就卡在亚坤省长一个人这儿。这都是前届班子已经定了的事,北军省长不会对这件事有其它的想法。何况,他刚上来,有太多的事要做。如果亚坤省长一吐口,这事马上就可以进行实质性的操作了。” 战必成说:“那我们怎么来接触亚坤省长能好一点哪?” 杜江说:“亚坤这儿,就不要直接去接触了,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和你们接触。他爱人目前还在海河钢铁就职,是一个分厂的书记,她应该好接触一些。” 战必成说:“好,我明白了。” 第二十三章、亚坤的爱人来到了北京 有些事,明白了就好。聪明人做事,不需要太多的点化,只要你明白了,我也就明白了。接下来,就没有正事了。没有正事了,云秀的情绪也上来了,和战必成一人喝了一杯。 酒一直喝到十一点多,战必成说:“大哥,我看酒也差不多了,咱到地下一楼的歌厅去醒醒酒吧!” 杜江没有推迟,说:“好吧!” 几个人到歌厅里又唱跳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结束了。杜江说:“太晚了,我们该回去休息了。” 战必成说:“这么晚了,大哥也别回去了,就在这酒店里对付一晚上吧!” 这时,战必成掏出一张房卡,递给杜江,说:“我的房间,里面没动,你们去住吧!” 杜江看了看战必成,又看了看柳如雪。然后,接过了房卡说:“哦!哦!好,好。” 出了歌厅之后,云秀扶着杜江,柳如雪也扶着战必成,四人一起进了电梯。战必成按了一个二十五楼,又按了一个二十八楼。到了二十五楼之后,战必成说:“大哥,我们先下去了。你们休息愉快!” 杜江和云秀也同时说道:“晚安。” 柳如雪走到自己的房间,掏出房卡去开门的时候,战必成又住前面走去。柳如雪说:“你还往哪走?都到了。” 这时,战必成也站在了一个房间门前,掏出了一张房卡,说:“我在这里了。” 柳如雪说:“你不是说把房卡给了杜主任吗?” 战必成说:“不是让他们觉得不尴尬吗?” 柳如雪说:“讨厌,他们是不尴尬了,这下,我尴尬了。” 战必成说:“我也没去你房间里住,你有什么可尴尬的?” 柳如雪说:“哼,我还想今晚送你一份大礼哪!” 战必成说:“你的礼太重了,还是留着吧!晚安!” 柳如雪怅然的说:“真没意思。” 说完,两个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个晚上,注定有些人是愉快的,有些人是落寞的,有些人心里是沉重的。 当战必成回到北京以后,就在着手接触肖亚坤省长爱人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对于战必成来说,一点都不难,只要他来按部就班的做就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陶方俊来和战必成汇报,说:“青城钢厂那边重组的事,都办妥了,就差走一下手续了。再就是有一个和政府的签字仪式,最好,你能出席一下,这也是青山市政府的意见。” 战必成说:“没有问题,你就定时间吧!” 陶方俊说:“另外,考虑到接手青城钢厂后,第一项任务就是要对设备和生产线进行一下改造。我建议把原来的厂长留下来,毕竟他对厂子里的情况还是很了解。” 战必成说:“这个人你感觉怎么样?” 方俊说:“通过接触,这个人还是挺实干的。如果没有他,这个厂子早就停产了。但,在原有的体制机制下,他也没有办法,巧妻也难为无米之炊吗?另外,虽然这个人五十多岁了,还是有很多想法的。” 战必成说:“好,那就基本这么定了吧!有时间,我再和他见一见。” 二零零三年的八月二十日,战必成一行赶往青山市进行签约。虽然,这只是一个小钢厂,但,青山市的领导还是很重视。能得到市领导的关注,毕竟,会对将来的发展有很大的好处。 战必成很开心,无论怎么说,这也是在东北地区迈开了第一步,终于,在这片黑土地上,建立了一个支点,留下了战北方的足迹。通过这一个支点,他要让这星星之火,点燃这关东大地。 这一次,柳如雪没有过来,她现在正在筹建融资部。战北方的下步发展,会需要大量的资金。如果资金的不足,必将会影响到公司的整体战略发展。 融资部的部长已经找到,是北京一家国有银行的副行长。当然,这个行长的年薪也很高。在北京这个地块上,要想挖到能人,不用钱来砸,也是不行。花多大的价钱,就能找到什么样的人;花多大的价钱,也就能给你办成什么样的事。 在路上的时候,杜江给战必成打电话,说:“亚坤爱人的那方面,你现在办的怎么样了?” 战必成说:“已经有些眉目了,有个朋友说和他们家的私交不错,过几天,就能带我过去见她。” 杜江说:“哦!现在有个机会,你也不要等了。亚坤省长的爱人,下周一要到北京去送孩子上学,王局争取到了让我陪同过去,正常的情况下,北办一定会安排。” 战必成说:“大哥,你能把安排亚坤的爱人的事,给我争取过来吗?” 杜江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以你那个朋友的身份,出面来安排的话,那就更顺理成章了。” 战必成说:“那没有问题呀!我那个朋友就是北京的。你把具体的行程告诉我,我去安排。” 杜江说:“好。就这么办,咱俩随时沟通吧!” 战必成签约之后,第二天,就赶回了北京,原来本想到青城钢厂去看一下,也没有去成。因为,见亚坤爱人的事,可要比看钢厂的事大的多。 青城钢厂离青山市还有五十多公里,是在一个小镇上。签约之后,方俊去了厂子里,而战必成赶回了北京。 回去后,他就把那位朋友叫到了集团。说了想法之后,朋友说:“那可太好了,咱就不用去海河了,省的影响不好。” 于是,他的朋友就给亚坤的爱人打电话。在电话里说:“嫂子,听说你要来北京送孩子,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亚坤的爱人说:“老弟呀!你哥这不是到了省里工作了吗?那边的事北办都给安排好了,所以,就不想再麻烦你了。” 朋友说:“嫂子,你这说的啥话呀!咱们之间还能说麻烦不麻烦的事吗?你这样来北京,还让不让我去海河了?告诉你嫂子,我在海河可没有办事处。” 亚坤的爱人说:“好了,老弟,这次北办都安排完了,下次,一定让你安排嫂子。” 朋友说:“嫂子,我可不管你怎么说,你赶快把北办那边都推了吧!我这边把一切把给你安排好。” 亚坤爱人叹了口气之后,说:“那好吧!老弟,咱北京见!” 当战必成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告诉了杜江。杜江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八月二十六日,亚坤爱人一行六人到了北京市,战必成的朋友把他们直接送到了天河宾馆。住下来之后,洗漱休息了一会儿。傍近晚上六点的时候,大家走进了宽敞豪华的包房。 战必成只带了柳如雪一个人过来,杜江为了陪同亚坤爱人方便,把云秀也带了过来。大家介绍认识了之后,就开始吃饭喝酒。战必成和杜江、还有那个朋友喝的是茅台,如雪和云秀陪着亚坤爱人和家里的亲戚喝的是拉菲。 这一顿饭的目的是为了增进感情,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谈。如雪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好亚坤的爱人。一顿饭下来,如雪已经和亚珅的爱人很熟悉了。 因为,是第三天才是正式开学。他们是提前一天过来的。第二天没什么事,如雪和云秀就陪同亚珅的爱人和她 和姐妹去逛街了。杜江说:“嫂子,你们去逛街,我们几个大男人就不去了,好容易聚在一起,在宾馆里打打牌。” 亚坤爱人说:“好,你们玩你们的。” 第二天晚上,战必成将他们安排到了京城顶级的君皇大酒店。都已经很熟悉了,战必成也管亚坤的爱人叫嫂子。他说:“嫂子,听说这里的龙虾,都是澳洲直接空运过来的,牛肉是从日本神户空运过来的。你尝尝要是味道不对,咱们可以投诉他。” 亚坤的爱人说:“哎哟,那我可是吃不出来。” 吃饭的时候,战必成邀请亚坤爱人到他们集团去指导工作。战必成的朋友也一个劲的让她去看看。亚坤爱人考虑到这两天都是人家安排的,也不好推迟,就答应了。 第二十中章、改制得到了顺利的进行 等到亚坤同志的爱人到了战北方集团后,战必成领着她挨个地方参观了一下。然后,她就被柳如雪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战必成和其他人都到接待室里去喝茶了。 没有多大一会儿功夫,柳如雪和亚坤同志的爱人就说说笑笑的走了出来。如雪把亚坤同志的爱人让到了接待室里的主位上,自己却站亚坤爱人的身后。然后,她朝战必成点了点头,战必成开心的一笑。 亚坤同志的爱人听说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马上就答应下来了。她回到家里后,就和亚坤省长说起了这事。亚坤省长说:“这老王真是能整事,有话就和我直接说呗!还让你传什么话?他也不是不熟悉我?” 爱人说:“还是觉得不好直接开口呗!自从你当上了副省长,这朋友倒是疏远了。你说你也是,就清河湾那破钢厂,给到谁家能愿意要啊?你要是压给海河的话,他们也不好意思不接。必定现在海河的领导,都是你当年的老部下,可将来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还不得来找你?你也不怕麻烦?” 亚坤省长说:“我原来想,我们省也是全国的钢铁大省,如果这么大的省,都解决不了一个亏损的钢铁企业,再让一个民营企业来重组,怕说出去不好听吗?虽然,这是上一届政府定下来的事,毕竟是在我任内重组的吗?” 爱人说:“谁不知道那是上一任政府定的事,就你多事。这要是哪天让林书记知道了,还不得怪罪你呀?” 亚坤省长说:“好了,好了。别再说了,这事我也不管了。” 第二天上班后,亚坤省长给国资委主任王家东打电话,说:“家东啊!清河湾钢厂重组的事,你和其他几家钢厂沟通的怎么样了?” 王主任说:“省长啊!我这力度还是不行啊!大家都不愿意接手,有时间的话,还得麻烦领导您亲自出马呀!” 亚坤省长说:“这帮家伙,就是想躲清静,一点奉献的精神都没有啊!这要是我在海河,说什么也得接下来呀!为省里承担点压力,这应该是一个大企业的担当。现在,离开了,这县官就不如现管了。家东啊!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接这个烂摊子,我也不以逼他们,那就还按你们原来的方案办吧!明天,咱俩把这事再和北军省长汇报一下。” 王家东说:“好,我马上组织材料。” 就这样,战北方集团重组清河湾钢铁的方案,这一次,算是彻底的尘埃落定了。杜江怕再出现新的差头,组织双方快速推进。经过两个月的时间,战北方集团平稳的接手了清河湾钢铁集团。 在这个过程中,战必成、方俊、柳如雪都耗费了巨大的精力。在这重组期间,也出现了许多问题,特别是每天都有一些工人出来闹事。好在有政府的支持,公安部门的保护,才没有出现过激的行为。 最后,战北方占股百分之七十,海阳省国资委占股百分之三十,战必成实现了战北方集团绝对控股的目的。领导班子里只留下了一个管生产的副厂长,其他人员都由国资委重新安排了。战必成兼任了清河湾钢铁公司的董事长,陶方俊兼任了总经理。 国资委协助分流了两千名职工,进入了其它几家钢铁企业。剩余人员,全部进行了买断,最后,只留用了伍千人。留用人员的买断钱没有支付,直接进入了公司股份,并参与了年末分红。 清河湾重组完成后,战北方集团的产能已经达到了一千万吨的水平,这让战北方集团在全国的排名中,又前进了一大步。但,要进入中国钢铁的十强企业,还是有一段的距离。 这时,战必成没有继续向前奔跑,他知道自己的企业内部还有很多的问题,主要是管理上的问题。于是,他带领集团的管理人员,到国内国际的一些知名企业去考察和学习,他要增强企业的内生动力,以适应企业的快速发展。 考察学习回来之后,占必成组织相关人员不断地完善企业的制度流程,以及各个层级的职责。就连自己都不能像从前那样做事了,要是那样的话,自己早晚都得累死在工作岗位上。 当战北方发展到一个关键结点的时候,我们再回到二零零九年六月十八日的那一天,看一看混乱的厂区里,接下来,又会发生些什么? 九点四十分,有些辅助车间的工人,也走了出来,进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在涌动的人群里,不断的传播着这两天来的各种信息,无论怎样的信息,都会让在场的人员义愤填膺。 这时,有人喊道:“崔立国在炼铁了,我们一起过去找他,让他给我们一个说法。” 有人就回道:“你想找他要说法,那是老鼠给猫拜年,他要是不把你吃了就算烧高香了。” 有人又喊道:“好,那就看看,是他能把我们吃了,还是我们能把他给吃了。” 于是,随着那喊声,大股的人流就开始向炼铁厂的方向涌动。人流涌动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炼铁门前的小广场上,就站满了人群。 这时,人群里就有人不断的喊着:“崔立国,滚出来!崔立国,滚出来。”这喊声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强大。 有人看怎么喊里面也没有动静,就有人高喊道:“崔立国不出来,我们就冲进去。” 这时,就有人准备要往门里冲,被几名大汉给挡住了。他们说:“崔立国不在我们这里,他真的不在我们这里。” 人群里的人,有些人信了,转身往外撤。有些人不信,还在那里喊着。 办公楼里,办公室主任走到厂长马成仁的面前,说:“领导,外面黑压压的人群,现在怎么办?” 马成仁站在窗前往外看了看,他心里说:“我的天,哪来的这么多人哪?真的要出事了吗?” 他刚把头往外一伸,就有人高喊:“看哪!崔立国往外伸头了。” 马成仁气愤对办公室主任说:“这些人真的是疯了,怎么我一伸头,就成了崔立国了?难道,我长的很像崔立国吗?” 办公室主任说:“在这样的时候,总有人不怕事大,可能谁也没看清,就是在那儿煽风点火。” 马成仁刚刚还被崔立国训斥了一顿,那股火,还没地方发哪!现在,外面又是这样的情况,他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从心里说,他也不希望战北方重新来控股飞钢,可目前控股已经成了事实,做为一名基层领导,又能怎么办? 这时,又有一群人想往办公室里面冲。办公室主任说:“领导,这样下去,恐怕要挡不住了。” 马成仁终于下了决心,把整个窗户全都推开了。这一推开,下面的人都把头扬了起来,向上看着,那些喊叫声也停了下来。 马成仁站在窗前,大声的说道:“同志们,我是炼铁厂的马成仁,你们找的总经理崔立国,现在,他不在我们炼铁厂。刚才,他给我们开完会之后,就已经离开了。” 有人就说:“你是不是把他给藏起来了?” 马成仁说:“我用我的人格担保,他不在我们的厂子里。” 很多都知道,马成仁是一个响当当的干部,在群众中也很有威信。所以,他说过之后,大家开始一点点的向外散去。 这时,生产厂长进来了,对马成仁说:“高炉车间工人把高炉压炉休风了。” 马成仁说:“这是谁安排的?” 生产厂长说:“没有任何领导的安排,是我们自己的工人主动休的风,说是要出去看看情况,支持大家的正义行动。” 马成仁看了看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休就休了吧!你没看外面这么乱吗?休风,也许是一件好事,至少生产会安全一点。你下去再仔细的看一看,千万别让群众靠近高炉,有什么隐患,要尽快排除。今天,只要有助于安全工作的事,都不用请示我了。” 第二十五章。飞钢小会议会里很紧张 当炼铁厂门前的紧张局面刚刚化解之后,就让那些越来越多的人流,在厂区里继续的涌动吧!现在,让我们回过头来看一看,前一天飞钢宾馆小会议室里的情况。 虽然,飞钢集团的几位高管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并没影响国资委主任程继刚的心情,他还在滔滔不决的讲着这次改制的重要性,以及具有历史性的重要意义。在政府当一回领导,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重要,重点是你能把它讲成多重要,这就是你的水平,这就是你的能力。 程继刚用了三十多年的时间,走上国资委主任这个位子,当然,他有这个水平,也有这个能力。虽然,他把这次来的任务,和在座的几位高管都讲清楚了,但最后,他还是把省政府的决定宣读了一遍。 程继刚宣读完之后,顺序地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然后说:“大家,看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首先,是管生产的副总经理公亚夫,他已经忍了很久了,真的忍不住了。他马上接过来说道:“和战北方在一起,我受不起那个气,也看不惯他们这样的人来践踏我们的企业,与其说将来被他们给免职,还不如现在就不干了。” 公亚夫刚说完,主管经营的副总经理陈玉璋也说:“那样的话,我也不想干了。” 陈玉璋一张嘴,党委副书记林向森,就在下面用脚踢了陈玉璋一下。可陈玉璋没有信下来,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主管财务的副总经理苏泰,也接着说:“他们来了,我可能又要是一个多余的人了。与其让他们给免职,还不如我自己先提出来,我也不干了。” 面对几个人的态度,程继刚看了一眼组织部副部长田春秀。田春秀马上明白了程继刚的意思,知道自己来到飞钢,也不能只是桌面上的一个摆设。接着,她就说话了。 田春秀说:“我作为一个组织部的副部长,看到各位今天这样的态度,我很不满意,非常的不满意。作为党的领导干部,一个大型国有企业里的高级管理干部,在上级组织作出决定的时候,却不能和组织保持一致。我不想问你们,做为一名领导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只想问你们,就算做为一名普通的共产党员,你们应该怎么想?就连一名普通党员都应该具备的觉悟,那么,我问你们,你们的党性哪?” 田春秀习惯性的停了一下,她知道,有些话讲完了,要让人思考一会儿。话说太多了,容易让人的耳朵疲惫。人的耳朵一旦疲惫的时候,再好的道理,也不能传递到大脑皮层里去。 性格急躁的公亚夫,却在春秀部长停顿的这一瞬间,说话了。他说:“领导,战北方到飞钢来了之后,早就削弱了飞钢集团党的领导,从来不把党的领导放在眼里,更不用说谈党性了。” 春秀副部长听他这么一说,就更加严肃的说道:“党的领导,不是谁想削弱就能削弱的,也不是谁想听就听的,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各族人民团结奋斗,党是领导一切的核心。今天,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你在理论学习上还是有差距,你的党性觉悟还有差距。同志们哪!在大是大非面前,你们一定要站稳立场,听从党的召唤。” 就在春秀部长又一次停顿的时候,党委副书记林向森说话了,他说:“领导,你们也不要太多的怪罪他们几个人了,战北方集团重新控股飞钢,实属事发太突然,他们一下子还没有转过这个弯来。他们几个人的思想工作,回头我来做。领导请放心,他们就是在企业里时间太长了,一时动气,我相信他们一定能转过这个弯来。现在,已经到了中午了,下午还有大会,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程继刚看林向森这样说了,也觉得这事就到这里吧!人的思想,不是一下子就能转变的,更不想再节外生枝。既然,向森书记都这么说了,也是最好的结果。于是,程继刚看了一眼田春秀。田春秀明白程继刚的意思,就点了点头。 接着,程继刚说:“好,那就拜托大家了,现在散会吧!” 散会后,陈玉璋、苏泰、公亚夫三个人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站在会议室的门口,对程继刚三人说:“各位领导,我们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需要抓紧回去处理一下,中午,让林书记陪你们吃饭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程继刚笑笑说:“好,好。你们先去忙吧!” 现在,让领导们在这里吃个简单的午餐,然后,再稍稍的午休一会儿。下午的处级以上干部大会,确定的一点半召开。在这一小段空闲的时间里,让我们再看一看战北方的发展史。只有读懂战北方的发展进程,才能更深刻的认识这次钢铁大事件。 自从战北方集团重组了清河湾钢铁以后,总体产能已经超过了一千万吨。二零零四年,在部分企业边改造边生产的情况下,产钢一千一百多万吨,虽然,还没有进入中国钢铁排行榜的前列,但,排名上已经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也就是这一大步,在全国钢铁行业,引起了业界的极大反响。许许多多的人,无论是钢铁界的大佬,还是谈武论道的专家,一时间,把目光都投向了战北方钢铁集团。 一个不走寻常路的钢铁怪胎,却能在中国钢铁飞速发展的年代,独辟蹊径,弯道超车,开创了一条成功的捷径。这个捷径,看起来是那么的简单,简单的没有任何的技术含量,甚至,让很多成功人士感到不屑。 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条路,谁都能看的见,战北方集团却在这条任何明眼人都能看的见的路上,一路奔跑,一无反顾。当有人试图也想去做的时候,却又发现,那条路简单的不可复制。 战必成再走到各种行业会议的时候,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的安静了。因为,许多时候,他像一颗星一样的闪亮。他成了一个焦点,一个吸引大家目光的焦点。 五年前,谁也不知道战必成是谁?在钢铁业里,那几乎就是一个盲点。可他却是一颗种子,谁也挡不住这颗要发芽的种子,那种子一旦播撒在北方的土地上,必将茁壮成长。 五年后,战必成成了钢铁界的新神话。温文尔雅的面孔上,有着一副锐利的目光,那洞察一切的专注,寻找着自己的成长空间。有时,他很安静,安静的像一个雕像。 每当他安静的时候,没有人去打扰他。因为,安静的是他的表面,而波涛汹涌才是他的内心。他总是在安静里,进行一项项不同凡响的抉择。 当企业发展到这样一个阶段的时候,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的轻松。这是一个从中小型钢铁企业,向大型钢铁企业转换的一个最艰难的过程。这不仅仅是一个长大了的身躯那样的简单,因为,还需要一个强大的内核。 在这个时候,有很多问题都暴露了出来。人才的问题,管理的问题,产品的问题,生产的问题。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集团化的问题。哪些东西适合集团化统一管理,哪些东西适合于分散管理。 当然,这一切,都要从降低成本上进行考虑。对降低成本有利的一定要办,对降低成本没利的一定不要办。因为。他即考虑到了集团发展的统一性,也考虑到了各个企业自身的灵活性。 通过一年多的基础夯实,管理升级,企业内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人力资源部,在这一段时间里,也网络了一批人才,对企业的发展,增加了核心力量。 第二十六章、战必成初入山河省 二零零五年末,在春节即将到来的时候,战必成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和陶方俊还有柳如雪说:“这一年,虽然没有进行产业上的扩张,但,我们在加强内部管理的过程中,自身也提高了一个大境界。学习真的很重要,有时间,我们真的还要好好的学习一下。” 柳如雪说:“是啊!领导,你把我送到清华再去进修一下吧!要不,真的不够用啊!” 战必成说:“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呀!可这企业能少了你们谁呀?慢慢再说吧!今年,咱都回家好好过个春节吧!明年,又会是一个不寻常的一年。” 战必成第一次这么轻松的回家去过年,平时,每次回到上海,也都是匆匆忙忙的,住上一宿,马上就跑了。 现在,儿子已经五岁了。当他第一次和儿子在一起玩积木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原来还是一个父亲。那温馨的气氛,萦绕在他的心头,有一种温暖,在他的心里荡漾。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对家有着一份亏欠;无论他的事业上有多成功,都有的一份亏欠。这时,他把诗月拥进了自己的怀里,想让自己真正变成一个女人的男人。 诗月说:“怎么?今天变得这么纯情,也不像你呀?” 战必成说:“儿子这一眨眼的时间,都长这么大了,真是辛苦你了。要不然,你也去北京吧!原来在洪州,不去就不去吧!那里的条件确实太差。现在去了北京,条件就很好了。” 诗月说:“还是不去了吧!就算我去了北京,你又能在家陪我几天。还不如在上海的好,我还适应一些。” 战必成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就放下了这个话茬。诗月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上海,到北京一定会不习惯。 当战必成和自己的父亲坐在一起的时候,谈的不是家里的杂七杂八,又谈上了工作。 战旭明说:“现在,你那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战必成说:“通过这一年的积累,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只是资金上还是有点偏紧。” 战旭明说:“我这边的资金,也不是很宽余。现在,房地产是战长江发展的大头。但,房地产的资金回收周期偏长。还得想法,利用银行的资金。” 战必成说:“我也是全力的开发这方面的资源,从目前看,效果还是不错。” 战旭明说:“战北方下步还有什么打算?” 战必成说:“战北方目前的规模,要是放在前两年还可以。可这两年,钢铁行业发展的太快了。现在,有很多企业又超过了我们。所以,下一步,我们还的从规模上着手。” 战旭明说:“没和唐山地区哪家大的民营企业联系一下,也可以实行强强联合,这也是一个增加竞争力的途径。” 战必成说:“和他们谈合作,还是有很大的难度。现在,钢铁形势好,各家企业的效益都好,在生存上没有危机的时候,谈合作就有些困难。何况,每一家企业都有自己的野心。” 战旭明说:“你说的观点我也认同,那你下一步想往哪里发展?” 战必成说:“华北地区钢铁企业太多了,在这里和大家一起竞争,那一定是伤敌也伤己。所以,我想继续向东北发展。” 战旭明说:“目前,东北的经济发展,还是相对的保守。但,有一个好处,就是发展空间大。” 战必成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要依靠清河湾钢铁和青城钢厂两个支点,继续撬动东北的钢铁企业,重点是向东北的腹地发展。” 战旭明说:“你水涛叔去年去山河省履职了,现在是山河省的省长。” 战必成说:“这么大的事,我也知道。只是这几年你们联系的也少了,还能有什么用吗?” 战旭明说:“虽然,他官升的越来越大,联系的也越来越少,可老感情还在。这么多年,我也没有求过他什么;他倒是也说,有事的话就知一声。这些年,我也是顺风顺水,咱能有多大的事去找他一个市委书记。” 战必成说:“都说是亲戚靠走动,总也不走动,什么样的感情也都淡了。” 战旭明说:“别说,你水涛叔还真不是这样的人,总是记得我当年帮助过他。说起来当初帮他,咱也没损失啥,而且,对后来的发展还有了很大的好处。前段时间,还和我通过电话哪!说有时间让我过去看看。当然,也希望我能到山河省去投资。” 战必成欣喜的说:“这倒是一个好事啊!” 战旭明说:“我准备过了春节之后去一趟,如果你想去的话,咱们可以一起去。” 战必成说:“好啊!” 两个人聊完战北方之后,战必成又说:“战长江今年应该也不错吧?” 战旭明说:“确实不错,特别是这房地产,简直就成了印钞机呀!电器和化工两个行业,虽然也都很好,可要和房地产比起来,就差的远了。” 战必成说:“房地产这么好,你也可以到山河省去发展房地产哪?” 战旭明说:“山河省的房地产虽然好,但要和上海比,还要差很多。唯一不好的就是上海的地产业竞争太激烈了,拿地上有很大的困难。如果山河省那边可以的话,我也想到那边去试试水。” 战必成说:“如果你的地产也能发展过去,有很多事,我们也可以联手去做。” 战旭明说:“我不太想往大了做了,毕竟我也六十多岁的人了。现在,企业资产已经超过一百个亿,有任何风险的事我也不想做,只想保持目前的规模,稳定的发展。郑总和我说了,过两年六十岁他也不想干了。” 战必成说:“郑总不干,你选好接班人了吗?” 战旭明说:“现在,公司内部的副总里面,还真没有像郑总这样能挑大梁的人。过年之后,我准备让诗月当公司的常务副总,借这两年的机会,快速成长一下。” 战必成说:“诗月她能行吗?” 战旭明说:“咋的,你想回来吗?” 战必成说:“我那里一大摊子,也脱离不开呀?” 战旭明说:“你以为我还指望你呀!过几年,战北方就要超过战长江了,你还看得起我们战长江呀?” 战必成说:“就算超过了,战长江也是战北方的第一大股东啊!” 战旭明说:“行了,咱爷俩还是各干个的吧!诗月这两年变化很大,我很看好她。” 二零零六年年初,当大上海已经春意盎然的时候,中国的北方,特别是东北,还覆盖在冰雪之下。当孩子们唱着春天来了的时候,却不见小燕子的身影。 战旭明一行五人,来到了山河省。战旭明带着郑天和,战必成带着陶方俊和柳如雪。省委秘书长邓天晨亲自到机场来迎接,并送到了省宾馆下榻。 下午三点整,姜水涛在省宾馆的接待室接待了战旭明一行。江水涛见面后,说道:“战大哥,我们有五六年没见了吧?” 战旭明说:“自从我的集团搬到上海以后,也就见过两次面。” 姜水涛说:“家里那边,花儿都开了吧?” 战旭明说:“开了,全都开了。烟花三月下扬州吗!” 姜水涛说:“大哥这几年发展的真快呀!都进富豪榜了吧?” 战旭明说:“那都是些虚名,也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从哪儿弄的数据,你知道我这人是不喜欢张扬。” 姜水涛说:“该张扬的时候,就张扬吧!这个世界,留给我们的时间可是不多了。现在听说,必成名气比你都大了?” 战必成急忙插话说:“省长,过奖了,过奖了。” 战旭明说:“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了,他们愿意疯,就让他们疯去吧!” 姜水涛说:“今天咱在这里,即是公务接待,也是私人聚会。这样在一起,咱们说话更随便一些。” 战旭明说:“这样好,这样最好。太正式了,我们会紧张。” 姜水涛说:“那好,既然有公务的成分,我这个当省长的,就简单的汇报一下我的工作。” 战旭明说:“那可是折煞大哥了,随便聊聊就是最好了。” 姜水涛说:“那好,咱就随便的聊聊。” 这时,姜水涛朝电视台的人员挥了挥手,那些采访和录制的人员就退了出去。 姜水涛说:“其实,我知道中央选派我到山河省来,主要是想让我在经济发展上能有一个好的表现。我在苏杭市干了二十多年,对这方面我也有信心。” 战旭明说:“这确实是你的强项,苏杭市的发展变化,我可是看在眼里,这几年的发展速度,那可是超越了很多华南地区的城市啊!上面把你放到山河省做政府的主官,这就是对你在苏杭工作的充分认可啊!” 姜水涛说:“大哥,你不知道啊!全省我考察了一圈下来,发现这山河省和我们苏杭市的差距可是太大了。现在,不仅是我们政府官员的官僚主义严重,就是一般的公务员的服务意识也非常差。” 战旭明说:“这也许就是发展速度慢的主要原因吧?” 姜水涛说:“其实,还远不止这些。山河省的国有企业数量偏多,整体上民营企业对经济发展的支撑作用不够;国营企业的思维还是相对僵化,活力不足。从目前的情况看,短期内要有大的突破,还是很困难。” 战旭明说:“要是继续这么挺着的话,也不是个事?没有一个突破口,恐怕是要影响老弟接下来的进步。” 姜水涛说:“大哥,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还不是那不作为的人。不干点事出来,我就难受。所以,我想从这些国有企业下手,要大力的引入民营机制,激活企业的快速发展。” 战旭明说:“水涛省长,你这个想法很大胆,也很好啊!如果当年苏杭市要不是大力发展民营经济,哪有我今天的战旭明啊!更不会有今天苏杭市的经济繁荣啊!” 姜水涛说:“所以,我把你们这些在企业发展上有卓越成就的成功者,请过来,就是想让你们为山河省再做点贡献。东北是一块沃土啊!你们也要来到这里来撒下自己的种子,再建一个商业王国。” 战旭明说:“我老了,干不动了,让必成过来吧!” 战必成说:“省长,我早有这个想法,到山河省来发展钢铁企业。现在,我们在青山市已经重组了一个小钢厂。” 姜水涛说:“必成,你这个想法我非常支持,青城钢厂的重组青山市跟我汇报了,我觉得动作还是小了点。如果你有这个想法,敢不敢来与我们飞谷山钢铁进行合作呀?” 战必成说:“其实,我们非常愿意和飞钢合作。” 姜水涛说:“好,那你要做好充分准备,飞钢可是我们进行国有企业改制的首批试点企业。接下来,我们就要进入实质性的操作。” 战必成说:“没问题,在这方面,我还是有很多成功的经验。” 就这样,战北方集团参股飞钢的最初动念,在姜水涛与战旭明的会晤中,产生了。 第二十七章、战必成的东北战略 这时,姜水涛已经在常委会上通过了山河省国有企业改制的整个方案。方案一通过,姜水涛就马不停蹄的组织落实。他把战北方集团参股飞钢的工作,落实给了省国资委。要求快推快进,在六月末之前,要全部完成。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飞谷山钢铁有限公司。对于公司的领导层,多少会有一些冲击。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参股飞钢,领导层都会发生一些变动。至于会触碰到谁,那也就不好说了。 于是,国资委主任程继钢召开了第一次的碰头会,双方的主要人员都到场了。飞钢是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范克龙带着副总经理陈玉璋和苏泰过来的。战北方集团是董事长兼总裁战必成带着集团常务副总裁陶方俊和财务总监柳如雪两人过来的。 这一次碰面,没有实质性的洽谈,只是国资委宣读了省政府关于飞钢集团改制的决定。另外,向双方下达了在改制前期双方所要做的一切准备工作。 第一次的接触,范克龙一行,对几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要参股飞钢这么大的企业,有点不屑一顾。虽然,表面上表现出了很友好的态度,但,内心还是不太好接受。是啊!这么年轻的一个团队,来重组这么大的一个企业,他们能有什么样的行动,该会给飞钢带来什么? 难道,他们几个人就有多么高的管理水平?能让一个老企业焕发青春?难道,我们这么多年在飞钢苦苦的奋斗,反倒成了飞钢发展的绊脚石吗?难道,在国有企业发展的道路上,没有民营的元素,就不能腾飞了吗? 战必成接触了飞钢的几位领导之后,也感到了很大的压力。和其它接触过的企业领导不同,在他们的身上,能看到企业兴衰的荣辱感,能看到负重前行的责任感,能看到赴汤蹈火的使命感。特别是范克龙眼睛里的那种坚毅,那种坚韧,那种不可摧毁,从来未曾见过。 战必成总觉得范克龙的气场很大,那铁塔一样的身躯,站在那里,就是一种震憾。在他的面前,让自己一直以来,面对大事时的勇武和霸气,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平素的那种决绝和果敢,也变的迟缓和无力。 战必成知道,这一次,他们真正的遇到了对手。如果没有水涛省长的推动,没有省政府给予的助力,这样的企业,他们几乎是无法憾动。虽然,飞钢和清钢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但,他们之间又有着本质的区别。 如果他们同样是两根埋在地下的木头的话,那清钢,就是一块腐烂成土的木头。而飞钢,就是一块经过岁月打磨过的松明,虽然,表面上有一些腐烂的痕迹,但,它的内在质地还是非常的坚硬。那种坚硬,就是企业传承下来的文化。 飞钢的各位领导,回到飞谷山之后,就开始全面的落实省政府的决定。这么多年来,飞钢人始终保持着政治上坚定,行动上的统一。既然,是省政府的决定,那就只能是坚决执行。只要飞钢还在我们的手里,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在执行中去理解。 这就像当年省政府领导,站在通钢会议室的台上,喊出三百万吨钢目标的时候,在体飞钢人的血液里,就注入了一种不可动摇的坚定。他们起早贪黑,不分昼夜,用了三年的时间,就实现了三百万吨钢的崭新目标。 当省政府想让飞钢在新形势下,再登上一个新台阶,再进行一次质和量的飞越,又喊出五百万吨钢目标的时候,飞钢人没有怨言,也没有退缩,仍然以艰苦创业的精神,不折不扣的完成了五百万吨钢的目标。 当省政府纵观国际国内钢铁发展大局,又喊出一千万吨钢目标的时候,飞钢人仍然抱定一种信心,要再造一个飞钢。这就是飞钢人五十年练就的品质,五十年铸就的精神。飞钢人的坚定,是长在骨子里的坚定。飞钢人的不屈不挠,是流淌在血液里的不屈不挠。 当战必成回到北京之后,却不像以往那样的开心和自信。坐在办公桌前,他一个人沉思了很久。就连获如雪进来,他似乎都没有发现一样。这样的状态,让柳如雪也非常的意外。 柳如雪看战必成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就说:“战总,我看你这一次的山河省之行,心情好像很沉重啊?” 战必成说:“如雪,你说对了。我的心情确实很沉重,像有一座大山压了过来一样。” 陶方俊也从门外走进来说:“有那么严重吗?有了省长和省政府的大力支持,我总有一种畅通无阻的感觉。” 战必成说:“有,如果这次没有水涛省长的支持,就凭我们自己的实力,恐怕飞钢我们是拿不下来的。” 陶方俊说:“国有企业的领导,有时候,就是外强中干,把自己太当领导看了。你要说他们不务实吧!很多干部还真就是拼命干上来的。可很多人的目光,就能看到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把手中的权力看的比命还重,你要是触碰了他们的权力,就是打了他们的脸。” 战必成说:“是啊!改制的过程,就是要打某些人的脸。可哪一个人心甘情愿的让你去打他的脸。现在,水涛省长站在那儿,让我们去打,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可他们的心里,能让你那么安心的打脸吗?” 柳如雪说:“时代的发展,保守的壁垒,早晚都会被打破。这是发展的趋势,这是时代的潮流。那些躲在屋子里的人,总是要走出来,去经历岁月的风雨。也许,有些人只有被打了脸之后,才会真正的醒悟。有些痛,不仅能让人清醒,也许,就是一个改变的开始。” 战必成说:“方俊,如雪,你们想的太乐观了。不瞒你们说,当我看到范克龙的那一刻,就有了一个很不好的感觉。你们知道吗?以前走到那些重组企业的时候,无论是他们什么级别的领导,总觉得自己是在俯视他们。可见到范克龙的那一刻,我有了仰视的感觉。” 柳如雪笑着说:“是不是因为他人长的高大的原因?” 战必成说:“不是。是因为在他的身上有一种气场,一种不容易撼动的气场。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为什么职工那么拥护他。就算他的工作上有些失误,大家也能从心里原谅他。这就是魅力,人格的魅力。” 陶方俊说:“战总,难道你是想打退堂鼓了吗?” 战必成说:“不会,在我的字典里,只要是迈出去的脚步,就没有退回来的可能。我既然姓战,就有一个好战的本性。我只是希望我能遇强则强,遇刚则刚。当然,希望你们两个和我一样。” 柳如雪说:“放心吧!只要你想往前冲,我们就会跟着你一起往前冲。你不收兵,我们也不会退。” 陶方俊说:“对,我们是一个整体,一个扯不开的整体。你站着的地方,就是我们奋斗的位置。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战胜一切困难。” 战必成说:“飞钢的重组,只要水涛省长站在那里,成功不是悬念。但,如何的进入飞钢,以怎样的方式,怎样的姿态进入飞钢,这才是我们接下来所要思虑的事情。” 如雪说:“我想,要想成功的进入飞钢,实现我们的战略目标,山河省国资委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战必成说:“对。接下来我们所有的工作,都要和山河省国资委来进行对接。有水涛省长的明确指示,国资委也会为我们打开进入飞钢的通道,更重要的是能争取到我们所要的利益。” 陶方俊说:“我总觉得国资委的程主任,有些滑头。” 战必成说:“在官场上练就了这么多年,什么人都变成滑头了。如果他要是不滑头,也走不到今天。有些滑头的领导,就更容易办成事。” 柳如雪说:“下一步,我们做什么?” 第二十八章、改制前的准备工作很顺利 战必成说:“下一步,我们要充分的分析,精心的谋划。清钢的时候,重点我们应对的是政府。这一次,我们重点是要应对企业。两个企业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一个是亏损的企业,一个是正在盈利的企业。一个是腐烂的企业,像一根干朽的树木,无法重生。一个是正在成长的企业,像山坡上的翠柳,只是缺少一些水份。如果说清钢是一块冰,那飞钢就是一块铁。遇到冰,我们砸碎了就行了。遇到铁,我们要有足够的温度,才能让他熔化。” 陶方俊说:“如果,我们只是参股飞钢的话,在日常的经营过程中,恐怕我们的话语权还不够。” 战必成说:“我和程主任私下谈过,现在,能参股飞钢,就是不容易的事了,这也是省里一些领导能够接受的底线。所以,我们只能在这个范围内,谋划我们的方略。” 柳如雪说:“参股飞钢,按着我们的总体规划,以及我们的战略目标,确实不是很理想。” 战必成说:“我有一个想法,只能告诉你们两个人。虽然还不够成熟,但,在我的心里,已经非常的坚定,那就是战北方集团的东北发展战略。所谓东北发展战略,就是以飞钢为核心的东北网架。” 战必成看了一眼陶方俊和柳如雪,两个人正在仔细的听着,也在仔细的品味着。那专注的神态,像一个专心听讲的小学生。 于是,战必成接着说:“针对飞钢,我们要采取两步走的战略。第一步,就是要千方百计的进入飞钢。无论是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还是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这都不重要,重要是进入了飞钢。这样,我们的第一步就完成了。别看这只是一小步,却是非常关键的一步,也是举旗定向的一步。接下来的第二步,就是要逐步的控股飞钢。时间不等人,我们要用两到三年的时间来完成这一目标。到那时,飞钢的产能将达到一千万吨,我们战北方集团也就能达到两千万吨以上的能力。到那时,我们就能顺利的挤进中国钢铁排名的前十位。” 陶方俊和柳如雪听完,禁不住的点着头,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沸腾着。心想,这真是一个大手笔呀!两个人的目光里,都露出了一种心悦诚服的钦佩。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干,不怕自己飞不高,就怕自己的翅膀不够有力。 陶方俊说:“原来,这一步棋,这么重要啊?” 战必成说:“非常重要,重要的是我自己都压抑不住我内心的亢奋。更重要的是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飞钢不仅能使战北方集团实现产能上的翻番,更重要的是飞钢的地理位置和它的核心地位。飞钢占据东北腹地,产品到任何地方,都在一个合理的物流半径之内。并且,自给原料比例较大,能克服国际原料市场的冲击。特别是在山河省,它的地位很高,得到了政府的高度重视,以及广泛的支持。” 陶方俊说:“和其它钢铁强省来比,山河省应该是一个钢铁弱省。虽然,飞钢目前只有五百万吨的能力,在山河省却是第一大钢铁企业。所以,它能得到政府的青睐,也能得到广泛的支持。” 战必成说:“这样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是很难找到的,所以,我想把飞钢作为东北发展的核心。接下来,我们就以这个核心继续向外扩展,精心构筑东北二千万吨的钢铁航母。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完全占领东北的普钢市场,并通过海上运输,直接进入长三角和珠三角地区,形成比较完善的产业链和物流链,从而,可以完全实现我们一贯倡导的低成本战略。” 听完战必成的一席话,陶方俊和柳如雪感觉自己的血管里都流淌着一种力量。那力量,是一种巨大的鼓舞,让他们的神经都格外的兴奋。 柳如雪沉浸在战必成描绘的蓝图之上,她说:“战总,如果这样的目标实现了,可真是太好了。” 战必成说:“现在,我把我的全部规划,都告诉了你们两个人。接下来,就要按这个规划,进行通盘的考虑。你们要进一步细化我的规划,但,又不能让整个方案传出去。一切都要秘密的进行。” 陶方俊和柳如雪同时说道:“好,知道了。” 战必成的目标越是远大,他的行动就越是小心谨慎。他们不能错,错一步,就会影响全局。于是,他们一边和山河省国资委相互沟通和对接,一边制定着自己的参股方案。 就在战北方黑色金属集团秘密谋划参股方案的时候,飞钢集团里,却在紧锣密鼓地做着改制前的各项工作。按照省国资委的要求,第一步,就是对企业进行廋身,第二步,就是进行资产评估,第三步,就是全员的身份转换。 这三项工作,都要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完成。对于像飞钢这样一个总资产三百亿的钢铁企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来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难度确实很大。 在改革面前,任何人都不能有为难情绪。飞钢,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这是范克龙最喜欢说的一句话。 国资委传达了领导的一个号令,就是在这次改制的过程中,谁要是不想改制,谁就是阻碍改制,那就只有先改了他。可见,省政府对这一次改制的决心。面对这样的决心,谁又想去当那被宰的羔羊。 在省政府发行号令的同时,也给飞钢的高管吃了一颗定心丸。那就是在这次改制过程中,高管的职位基本不动,只是在战北方加入后,进行个别职位上的调整。这个决定,确实让飞钢的高管们安定了很多。 想一想,每一个飞钢的高管,在一万七千人的企业里,干到这样一个位置是多么的不容易。那都是出色中的出色,精英中的精英。多少次风吹雨打后的傲立,多少次炉烘火烤后的坚定,才走上了今天这万人之上的高台,享受着众人的瞩目,展示着自己的智慧和力量。 如果因为一次改制,就让自己失去了多半生奋斗的成果,这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所以,省政府的一颗定心丸,还是让大家吃的很安心,也吃的很舒心。因为,工作上的调整不算什么,只要职位还在,那顶帽子还在。 核心团队稳定了,其它的各项工作,再推进起来的时候,就容易了很多。 第一步的瘦身,省政府是有具体意见的,那就是具有社会职能的部门和分子机构,要全部归于地方政府。这一点,确实不是很难。 其实,飞钢早就想把医院和学校等机构归到地方政府上去,只是当地政府在接收上还有一些困难。虽然,和地方政府谈了很多次,还是拖到了今天。现在,省政府有了指令,地方政府也只好接了过去。 飞钢把这次归到地方的学校和医院等单位,统称为下车单位。对于下车单位的领导,当然,是很开心的一件事。原来,在飞钢集团内部,无论医院还是学校,只是一个普通的处级单位,自主的权力非常的受限。 现在,归到地方政府上去了,虽然,依然还是一个处局级单位,可自己成了一方的诸侯,权力就要比原来大的多。特别是大额固定资产的采购上,就完全可以自行决定。要知道,原来可都是要飞钢的资产管理部列入了采购计划之后,才能采购。 下车单位的员工也觉得是一件高兴的事,归了地方政府之后,自己就变成了事业单位的员工了,再就不用为公司经营成果的好坏担忧了。 就这样,飞钢改制前准备工作的第一步,走的很稳,也很扎实,为后两步工作争取了时间,也奠定了基础。 第二步的资产评估,进行的也很顺利,只不过是辛苦了财务部门的全体同志。 领导班子认为,职工身份的转变,可能会遇到很大的阻力。因为,毕竟是将每一个人,从一个全民所有制的职工,变成了一个股份制企业的合同工。 所以,公司党委,要求各单位党委和工会,在这次改制过程中,要做好职工的思想工作。首先,希望每一个人都能留下来,为改制后的飞钢,再立新功。如果想要离开的职工,也会按规定给予相应的补偿金。 第二十九章、谈判就是智慧的较量 领导在这次的推断中,还是有点多虑了。通过对全体职工的摸底了解,只有二十多人,想离开飞钢。走的这部分人,也不是因为身份的转变面而离开飞钢,而是有一部分人,早就有了其它的安排,准备离职。正好,赶上了这次改制,他们也很高兴,还有补偿金可以拿。 飞钢用了两个半月的时间,就完成了改制前的准备工作。对于这一点,水涛省长还是很高兴。不仅在会上表扬了国资委,也表扬了飞钢的领导和职工。 接下来,就要进入参股的各项具体的洽谈了。国资委副主任肖汉任组长,带领飞钢的部分领导和财务人员,与战北方集团进行了前期的洽谈。战北方集团派出柳如雪任前期谈判组组长,带领财务部的相关人员,与飞钢进行了接触。 初期的谈判,双方提出的条件,相差的还是很大。虽然,在一起谈了两天,并没有太大的进展。前方的各位代表,很快的把这些情况反馈给了身后的几位领导。 了解了情况之后,国资委主任程继刚给范克龙打了电话。电话中对范克龙说:“克龙啊!省长一直都在等这个结果。接下来的谈判,把我们这方的条件,还是要往下放一放。我们这次的目的不是对一城一池的争夺,而是实际体制上的转变。” 范克龙说:“主任,我知道谈判总是需要双方的让步,我们也想看看战北方集团会有一个什么样的诚意。再说了,我们手里攥着的是国有资产,不敢有太大的闪失,弄不好,我们就成了罪人。” 程继刚主任说:“克龙啊!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们的资产,说起也有很多的泡沫,你心里还不清楚吗?还有些闲置无用的资产,人家也是不认可的。” 范克龙说:“这一点,我也清楚。谈判吗?我们也有让步的计划,这要看对方出什么样的牌了。” 继刚主任说:“克龙啊!不能把目光只是放在飞钢的自身上,要考虑到飞钢的改制,是给全省的国有企业改革蹚一条路出来。国企的改革和改制,是要给民营企业让出一定的空间来,要不然,民营企业怎么会和国企进行重组。重要的一点,你要充分理解水涛省长这次改革的核心要义,以及对山河省国有企业改制的决心。” 当继刚主任把飞钢的改制,提到这样的高度的时候,范克龙只能无奈的说:“主任,我明白了。” 谈了两天以后,柳如雪才感到,飞钢确实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当他回到北京之后,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多了,她急忙给战必成打了电话。 柳如雪说:“战总,我们已经下车了,再有一个小时,就能赶回集团。你把相关人员留一下,我们把谈判的情况和你们详细的汇报一下?” 战必成说:“好,你们过来吧!六点钟我们在会议室等你们。接你们的车已经到了吧!火车到站后,你们就抓紧出站吧!” 柳如雪说:“车来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出站了,一会儿见。” 当柳如雪一行风风火火地赶到集团会议室的时候,战必成等人已经坐在了那里。 战必成朝柳如雪笑了笑,说:“柳总,你们辛苦了?” 柳如雪说:“领导,我们不辛苦,但是很心苦啊!没想到,飞钢真是太难啃了。” 战必成说:“你以为,还像以前都是小面瓜啊!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遇到困难好啊!困难也能锻炼我们的团队,提升我们团队的整体战斗力。” 柳如雪说:“没想到,战总还这么乐观哪!” 战必成说:“干一番事业,怎么能总是顺风顺水。老天已经非常光顾我们了,在我们前期的发展过程中,给了我们那么多的机遇,让我们战北方集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迅速的壮大起来。” 柳如雪说:“也许是前期太顺利了,这一次,让我有些急躁。” 战必成说:“这一次,我们想要的太多。那么大的发展目标,都放在了飞钢这一个关键点上,能那么容易吗?没关系,我们再详细的研究一下。我不是说过吗?这一次,我们拼的不是眼前的利益,而是长远的发展。所以,我们有让步的空间。” 柳如雪说:“面对飞钢,我们的筹码不是很多。” 战必成说:“这一次,我们要举整个战北方集团之力,争取最大的成功。” 柳如雪说:“他们的资产评估不够实,但,他们有些人,依然咬的很死。” 战必成说:“柳总,你不要担心,从目前的情况看,对我们还是有利的。在时间上,他们拖不过我们,省长一定是在等待着结果,他们硬不了多少时间。” 柳如雪说:“是啊!好像他们的领导着急这件事,可飞钢的一些人,却不显得那么急。” 战必成说:“国资委和飞钢想的不一样,所以,就会是这样的局面。但,下面一定是要服从上面,这也是他们的组织原则。我们退是一定要退,但要一步步的退。” 这时,陶方俊插话道:“战总,你看,我们私底下,用不用对谈判人员做点工作。” 战必成说:“这一次,肯定不行,因为,我们跟水涛省长熟悉,他们根本就不敢有其它的动作。另外,别看飞钢人在那样一个小地方,可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根傲骨。” 陶方俊说:“这也不见得,有些人表面是一个样子,暗地里又是一个样子。这些年,我们看到了多少官员,人前风清气正,人后贪得无厌。” 战必成说:“方俊你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我也相信飞钢的人,不见得都是清正廉洁的好干部。但,我们还是不能这么做,一旦我们这么做了,就会让人家看不起我们,以为我们是不择手段。这一次,我们就是要干干净净的进入飞钢。让他们看看,不仅是他们有一根傲骨,我们同样也有一根傲骨。” 柳如雪说:“战总,你这气魄,我很喜欢。” 战必成笑了,陶方俊也富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柳如雪。他总觉得柳如雪这么说,不仅仅是敬佩,也许,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素。这丫头,干起工作来,像男人一样的拼,却一直忽略了自己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有情感的女人。 战必成说:“如雪,根据这次谈判的情况,你和方俊一起,对重组飞钢的方案,再重新策划一下。等成稿后,我们再一起研究一次。在你们去之前,我去春山市见一下水涛省长。” 接下来,战必成没有去春山市,因为,水涛省长正好来了北京。在北京和国家发改委谈一个新区建设的项目。所以,他在水涛省长方便的时候,宴请了水涛省长。 在席间,战必成谈了目前改制的进展情况,还有在谈判中遇到的一些困难。他同样也表达了自己的决心,他说:“我们一定会举全集团之力,克服一切困难,迅速推进谈判的进度。” 水涛省长对战必成的印象一直很好,以前,也知道战旭明有个儿子,但,他们两人还真就没见过面。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就对这个年轻人有了很高的评价。他曾和战旭明说过:“必成这孩子,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所以,对于战必成来参股飞钢,他还是很有信心。姜水涛走到这个位子上,不仅是一个非常智慧的人,也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 这期间,姜水涛安排人对战北方集团进行了全面的了解。了解之后,他放心了。他相信这小子,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惊喜。因为,这几年的成功,就证明了这小子的实力,也证实了他的胆识和魄力。 水涛省长听完战必成的话,说道:“好,好。做事一定要着大处看,着远处看,一定不能斤斤计较。就算是需要斤斤计较的时候,也不能你出面。回头,我再和国资委了解一下情况。” 战必成没有非分之想,就想要这样的一个结果。因为,领导不会答应你什么?领导很多时候,也用不着答应你什么?领导的一句话,就能解决根本的问题。 第三十章、领导的语重心长 接下来,战必成就跳出了这个话题。因为,要是再在这个话题里,就没意思了。领导本来是到北京来跑项目的,这不是一个很轻松的事,晚上坐在一起,一定要让领导轻松起来。 饭后,战必成在酒店里给水涛省长找了一个最好的按摩师,让领导彻底的放松一下筋骨。 水涛省长还没有返回春山市,柳如雪就接到了山河省国资委的通知,让再去洽谈。战必成说:“如雪,去吧!按着咱的方案,先退一步,看看对方的态度再说。” 这一次,仅仅谈了一天就回来了。柳如雪说:“你这招挺好用,谈判的时候,我们也轻松了很多。对方还在向我们逼近,我已经感觉到了他们的焦急。” 战必成说:“好,这说明我们是对症下药了。我相信,用不了几天,还得让你们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水涛省长回到了春山市。他一回去,就让秘书通知程继刚和范克龙,第二天上午十点到他的办公室。 第二天九点半,范克龙就到了程继刚的办公室。继刚主任说“克龙,老板让咱俩一起过去,一定是对改制的事着急了。” 范克龙说:“这个时候,叫咱俩一起过去,也不会有别的事。” 提前五分钟,两人一起走到了水涛省长秘书的办公室。秘书让两人先等了一下,自己先进了水涛省长的办公室。不到半分钟,秘书就走了出来,把两人让到了省长办公室。 范克龙来省里参加省长的会议,已经很多次了,可到省长的办公室,还真是第一次。没想到,进去后,多少还是有一点紧张。秘书给二人倒完水,就走了出去。 省长让二人坐在了沙发上,然后说:“继刚、克龙,今天让你们二人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改制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另外,还有什么困难没有?” 继刚说:“省长,前期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现在,进入到了双方的谈判过程,对方的态度很诚恳,我们这面参与谈判的人员也很认真。接下来,就能达成共识。等协议签完后,就可以进到实质性的操作了。至于困难,倒也没有什么困难,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在推进。” 水涛省长说:“克龙,现在,你们这边还有什么困难吗?” 范克龙说:“省长,没有什么困难。通过党委的宣传和讲解,全体员工对这次集团的改制还是非常的认可。都知道企业的改制改革,是企业发展的方向。目前,大家工作的态度也很积极,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各项工作。我们想再通过一两次的谈判,就能达成双方相对满意的共识,实现签署协议。” 水涛省长说:“继刚、克龙,我心里着急呀!后面,还有那么多的企业等着咱们飞钢的试点哪!飞钢一定要给我带好这个头。你们要知道,飞钢的改制,不仅仅是飞钢自己在改制,而是代表着我们整个山河省在改制。” 就在这个时候,水涛省长喝了一口水。当水涛省长慢慢咽下的时候,程继刚和范克龙觉得那水不是咽到了省长的肚子里,而是直接浇在了自己的心田,瞬间,就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两个人心里舒服了,就想继续聆听省长的教诲。可水涛省长喝完之后,又把目光重新投到二人的身上。这时,那目光里有着很大的一种期望,也增添了一份考问。范克龙总觉得那目光就像一把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两个人什么也没说,却很默契的同时点了点头。这时的点头,不是代表同意领导的观点,而是茅塞顿开的一种虔诚。 水涛很满意两个人的状态,他一直认为,自己说话的时候,下属就应该是这样的一种状态。作为一省之长,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就不是简单的一句话。他说出的话,就是运筹帷幄,就是高瞻远瞩,就是聪明智慧,就是最高指示。 水涛看到了两个人的虔诚,再说话的时候,就有了更深的教育意义。他说:“做为一位领导者,不要只在谈判桌上,去争那三瓜两枣,争来争去又能争来多大的利益。如果一个领导干部只能看到谈判桌上的那一点利益,就像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争家产一样,又能有多大的出息。你们说,我说的有道理没有?” 水涛省长这样一问的时候,两个人都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有一种汗水要从全身的毛孔里钻出来。两人急忙说道:“领导说的是,我们眼界确实有一点窄了。” 水涛省长,就是想看到自己的每一句真理,投放出来的时候,面前的下属,表现出来的那种顶礼膜拜的样子。他知道自己走到今天的位子上,作为一个男人,已经非常成功了。 可当他看到下属们,每一次在自己面前那虔诚的态度,那顶礼膜拜的样子,自己的内心就增添了一种成就感,一种神一样的喜悦。 于是,他说:“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和我保持高度的一致,对这次国有企业改制,我就有信心。如果,我省的国有企业全部改制成功,那将是一个什么局面。我想,山河省的经济总量一定会翻一番。到那时,你们都是山河省国企改制的功臣哪!” 两个人听到水涛省长说到这里,都感到自己热血沸腾了。范克龙有点后悔,后悔自己的格局小了。 当两人走出省长的办公室的时候,程继刚说:“克龙,怎么样?我说的对吧!领导不满意我们了。虽然,整个谈话过程中,没有一句指责,可又都是满满的批评啊!” 范克龙说:“主任,我也听出来了。明天,你就让战北方的代表过来吧!,咱们进行最后的一次谈判,我们两个人都参加,最后,你拍板就行。你怎么定,我们飞钢就怎么执行。” 听到范克龙这么说,程继刚心里很舒坦。这么多年来,范克龙还很少在自己的面前有这样的态度。两个人的级别基本一样,可各代表着一方,平时,总爱争来争去。 当然了,作为企业的负责人,范克龙能不争吗?那可是代表着两万来人的利益呀!程继刚也知道,飞钢在山河省的重要位置,举足轻重的分量,最后,总是会把有些政策向飞钢倾斜一下,总会照顾一下。 柳如雪刚从山河省返回北京,一踏进战必成的办公室,就接到了山河省国资委的通知。电话是办公室的一位秘书打来的,他说:“柳总,不好意思,刚接到领导的通知,让你们明天再返回春山市进行谈判。” 满身疲惫的柳如雪,有点不高兴的说:“你们这是怎么安排的议程啊?我这里刚刚返回到北京,你们又让我们赶过去?工作,有这么安排的吗?” 那边的秘书怯怯的说:“不好意识,柳总,领导这样安排我的,我也只能这样通知您。另外,领导说,明天我们这边程主任和范书记也会参加,希望明天战总也能过来。” 柳如雪说:“这么大的事,你又通知的这么急,不能给我们一点准备的时间吗?” 这时,战必成朝着柳如雪摆了摆手,柳如雪也就不再说别的了。叹了口气说:“好吧!” 柳如雪放下了电话后,战必成说:“人家就是一个小秘书,你和人家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柳如雪生气的说:“他们这样就是欺负人,这样急三火四的让我们去,就是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战必成说:“也没有什么措手不及的,你不是没有乱了阵脚吗?再说,我们的柳总是那么轻易就能被别人打败的吗?”说完,战必成就朝柳如雪坏坏的笑了笑。 柳如雪也不想让战必成那坏笑得逞,就说:“当然,有了我们战总的运筹帷幄,怎么会乱了阵脚哪?” 战必成说:“看来,我们柳总是越来越有信心了。” 柳如雪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这一次到春山市,还是按照我们的计划,稍稍的让了一小步。他们负责财务的苏总说,我们这样的态度,就是没有诚意,希望我们拿出真正的诚意来。好在这一次,其他的人都没有说什么。我感觉出来了,他们也有一点疲劳了。” 战必成说:“那我们的柳总,疲没疲劳啊?” 柳如雪说:“领导,我觉得我是越战越勇了。” 战必成说:“好啊!你终于成了一个真正的战士,我们胜利的日子不远了。今天,他们这么急的要我们过去,一定是水涛省长找他们了。要不然,我想他们不会这么安排。” 柳如雪说:“那我们明天都安排谁过去?” 战必成说:“明天,我们几个都过去。一会儿,你通知一下方俊和立国,我们也要以一个最佳的阵容出现在谈判桌上。我有一个感觉,这可能是最后的一次谈判。” 柳如雪说:“谈判的内容还需要调整吗?他们会不会再来压我们?” 战必成说:“还按我们制定的方案走,无论怎么压,你挺住就是了。其它再出现什么状况,我来应对。” 第三十一章、尘埃终于落定 了 二零零六年的五月七日,无论是对于飞钢集团,还是战北方集团,以至于山河省都是比较重要的一天。下午三点,战必成一行赶到了山河省宾馆,程继刚和范克龙亲自到宾馆门口迎接。 双方寒暄之后,一起来到了宾馆的多功能会议室。战必成一边往里走,一边问程继刚,说:“主任,这一次怎么搞的这么急呀?我们柳总到家还没坐下,就接到了你们的通知。” 程主任说:“领导着急呀!让我们抓紧往前推呀!如果我再不推的话,该说我不作为了。” 大家一边说笑着,一边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会议仍然由国资委副主任肖汉主持。大家都落座后,肖汉说:“各位领导都到齐了,我们现在开始开会。今天的议题依然只有一个,就是战北方集团参股飞钢集团的相关事宜。虽然,和上一次会只隔了一天,我想,双方一定会有一些新的想法。下面请双方代表阐述一下自己的意见。” 肖汉说完之后,看了一眼飞钢集团副总经理苏泰。苏泰也就明白了肖主任的意思,于是,说:“我们飞钢还是坚持原来的观点,希望战北方集团能给出更多的诚意,促进谈判的尽快结束。” 说完,苏泰朝柳如雪轻轻的一笑。接触几次之后,柳如雪和苏泰已经不陌生了。那个富有深意的一笑,柳如雪当然能读懂那笑里的内容。 柳如雪说:“苏总真是一个谈判高手,我们已经亮出我们的底牌了,您还这么逼我。我都被你给逼到墙根了,您再逼我的话,我只好跳楼了。” 苏泰说:“柳总虽然是一个女子,真是一个战士啊!谈判的时候,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柳如雪说:“苏总啊!在您的面前,我是在一步步的退呀!你说,战场上有我这样的战士吗?” 就在苏泰和柳如雪唇枪舌战的时候,范克龙、程继刚、战必成几人像观看一场辩论会一样,早已把自己置身事外,好像他们几个从来就不是来谈判的,就是来坐着的。 在这期间,范克龙出去接了两个电话,战必成点上一支烟后,把烟盒和打火机一起推送给了程继刚和范克龙。两人接到烟之后,一家点上了一支,慢慢的抽了起来。 当烟雾缭绕起来的时候,就在整个会议室里弥漫起来。这一刻,他们几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迷雾里,每个人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想。像是在仔细的听着他们的争论,又好像他们一直都在这争论之外。 快到五点钟的时候,程继刚看了看手表,然后,又看了一眼肖汉。肖汉马上就明白了领导是什么意思,他打断了苏泰和柳如雪的争执。 肖汉说:“不要总是这么争执下去了,这样下去,就算到明天早上,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说一点关键的东西,双方再权衡一下。” 说完,他依旧是看了一眼苏泰。苏秦说:“柳总,其他的我也不说了,今天,我们继刚主任和克龙董事长亲自来到了谈判现场,战总也亲自光临。我想战北方集团,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时,柳如雪没有马上回答苏泰,而是侧过脸来,用一双深邃的大眼睛,看了一眼身边的战必成。战必成知道,这个时候,就到了自己出来说话的时候了。 于是,战必成说:“各位领导,作为战北方集团,能够和山河省最大的钢铁企业进行改制重组,这是飞钢集团对我们的信任,也是山河省对我们的信任。就是这一份信任,我们就已经非常的惊喜。为了能和飞钢集团尽快的完成重组,我们战北方集团倾注了全部的力量。我想,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对的起山河省各级领导对我们的信任。我们更想看到,新飞钢集团,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能够飞的更高更远。” 说到这里,战必成停了一下。程继刚和范克龙在他停顿的同时,带头鼓起了掌。 掌声停下,战必成又接着说:“为了感谢山河省对我们的信任,柳总,你年轻,就再吐一次血吧!” 柳如雪明白了战必成的意思,于是,笑着说:“战总,一到关键的时候,你就让我吐血。你看看我的脸,还有一点血色吗?” 柳如雪说完,全场都笑了起来。 大家这一笑,就把整个会议的气氛调动了起来。就在这样的气氛里,柳如雪把最后的方案说了出来。” 柳如雪说完之后,苏泰没有接话。他知道,这个时候,就不该是他来拿意见了。肖汉看了一眼程继刚,程继刚对着范克龙说:“克龙书记,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范克龙说:“战总都这么有诚意了,我没有什么意见了。” 程继刚说:“好,那就这样吧!今天晚上,麻烦双方的工作人员,把协议整理出来。明天上午十点钟,在省宾馆二号会议室签约。明天的签约仪式,水涛省长和国辉省长也会到场,请相关人员做好相关的会议准备。” 程继刚说到这里,又朝肖汉点了一下头。肖汉马上站了起来,说:“会议至此结束,请大家以鼓掌的方式,庆祝我们会议的圆满成功。” 掌声之后,肖汉说:“现在,请各位领导移步到三楼的建国厅进行就餐。” 于是,大家都站了起来。程继刚说:“战总先请。” 战必成马上走了过来,两手搂着程继刚和范克龙的腰部,推着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笑着说:“两位领导快请,可别折煞了小弟。” 于是,三个人一同往外走。 程继刚走到苏泰身边的时候,用手轻轻的拍了一下苏泰的肩膀,说:“苏总,今天交待你一个任务。晚餐一定要把柳总的酒给陪好。” 苏泰马上说:“放心领导,坚决完成任务。” 因为,一件大事圆满结束,双方都感到很轻松。这个结果是战北方集团设定的结果,所以,战必成一行,很高兴。 虽然,这个结果离苏泰设定的结果还有出入,但,领导定了,他也不会太在意,必定是国有资产,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只要领导满意,那他就应该开心。 程继刚和范克龙也轻松了很多,这样一来,就可以和水涛省长交差了。两个人早就商量好了,无论战北方今天让不让步,今天,都将结束谈判。无论今天谈判的结果是什么,到五点钟,就是最后的结果。 所以,两个人坐在那里,在谈判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按水涛省长的指示,争多争少,都没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按期启动改制键,让飞钢进入新的运行体系。 但,他们两个人还是很开心。因为,在谈判结束前,战必成又让了一步。无论这一步是什么,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那就是面子,就是他们两人出席会议的成果。 除了几名具体工作人员,因为要加班整理协议外,其他的人员都渴了酒,而且,喝了很多。这顿酒一直喝到晚上的十点钟,才算结束。结束的时候,大家都有点多了,甚至,有的人在这期间早就吐过几次了。 就连那么能喝酒的范克龙,站起来的时候,身体也有点晃了。程继刚虽然酒量赶不上范克龙,今天,他可是超常发挥了。因为,最开心的还是他。水涛省长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任务交给了他,现在,他又圆满的完成了,怎么能不开心。他在这个位子上干了三年了,一直期待有一个好的调整。 苏泰谈判桌上谈不过柳如雪,在酒桌上陪酒,还是能陪好她的。柳如雪今天真的喝多了,因为,她的任务终于完成了,而且,还是在战北方集团确定的框架下完成的。 第三十二章、姜水涛亲自出席了签约仪式 无论是在范克龙的面前,还是在苏泰的面前,柳如雪发现自己还是太嫩。这些人在国有企业里练就了二三十年的时间,可真不是白练的,有时候,真是很狡猾。 陶方俊的酒量最差,在这个桌上,几轮下来就不行了。所以,他提前就被送回了房间。说起来,还是崔立国有战斗力。他要不是给战必成和柳如雪挡酒,二人也早就不行了。 为了在酒桌上不被动,崔立国还主动的进攻了几圈。最后,还是没有坚持住,被陪同来的工作人员送回了房间。当工作人员接下来想送战必成和柳如雪的时候,战必成说:“你们忙你们的吧!忙完就早点休息。我们没事。” 说完,战必成就扶着柳如雪进了电梯。电梯很快就到了二十六层,战必成把柳如雪扶了出来。出来后,柳如雪挣脱了战必成。说:“我没事,可以自己走。” 刚走了两步,又回头抱住了战必成的脖子。说:“我还真不行了,腿有点不听话。” 战必成说:“我扶着你,咱慢点走。” 柳如雪说:“战总,咱们还是失算了。其实,今天咱们不让这一步,协议也能谈成。” 战必成说:“坐在那里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柳如雪说:“看出来,你还让我吐血。” 战必成说:“吐这点血,都是我们计划之内的血。其实,那也不是真正的血,只是有血的颜色而已。现在,我们已经是大赢家了,还在乎那一点干什么。今天,我们让这一步,是给范克龙和程继刚让的,也是给两位领导一个面子。对于官员来说,面子比利益更重要;因为,面子是自己的面子,利益是国家的利益;你要是给了他面子,他就会给你利益。” 柳如雪笑了,笑的很放肆,笑的没有了女人的那份优雅。因为,她就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撕掉自己的优雅,让自己变得真实,让自己变得自由,让自己变得更加透明。 笑过之后,用一个手指点着战必成。说:“你就是一个小狐狸。” 战必成说:“狐狸没有精不行啊!不过还是个动物。” 柳如雪说:“那你就是狐狸精。” 战必成说:“哪有形容男人是狐狸精的,要是狐狸精的话,也应该你是狐狸精。” 柳如雪站住了,面对着战必成说:“我是狐狸精吗?你好好看看我,是狐狸精吗?” 战必成真就两眼专注的看了她五秒钟,然后说:“你还真不是狐狸精。” 柳如雪转过身子,一边走着,一边有点落寞的说:“我真的好失败呀!我作女人真的好失败呀!我连个狐狸精都不是。” 战必成怕伤了她的心,连忙说:“虽然,你不是狐狸精,可你是一个仙女。” 柳如雪说:“我不要仙女,我就要狐狸精。” 战必成说:“好了,好了。狐狸精同志,到你的房间了,把房卡拿出来吧!” 战必成接过柳如雪的房卡,把门打开了。然后,把柳如雪送到了房间里。柳如雪进去后,转过了身子醉眼朦胧的看着战必成。战必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狐狸精,晚安!” 这时,柳如雪按住了自己的脖子,说:“不好,我想吐。” 战必成急忙跑了过来,把柳如雪扶进了卫生间。站在洗面池边上,他说:“你能吐出来吗?” 柳如雪站在那里,象征性的呕了两下,然后,摇了摇头说:“吐不出来。” 战必成说:“那你先到床上休息一下吧?” 柳如雪乖乖的说道:“好吧!然后,就把头枕在了战必成的身上。” 战必成搂着柳如雪的上身,把她扶到了床边上坐了下来。然后,他说:“你先坐一下,我去给你泡杯茶吧!” 柳如雪说:“我不要茶,你坐下来,让我靠一会儿就行。” 没办法,战必成只好坐在了她的傍边,柳如雪倚在了战必成的怀里。战必成说:“这样,能舒服一点吗?” 柳如雪说:“这样,能舒服好几点哪!” 战必成说:“看你这么调皮,还是没喝多。” 柳如雪说:“我整天这么给你卖命,躺在你身上一会儿,你还委屈了?我这么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躺在你的怀里,你还委屈了?” 战必成急忙说:“不委屈,不委屈,我幸福着哪!” 柳如雪脉脉含情的看着战必成,说:“你幸福吗?” 战必成说:“幸福。” 她说:“你真的幸福吗?” 战必成肯定的说:“我真的很幸福。” 柳如雪的目光开始变得呆滞而又落寞,她说:“你就是个浑蛋。” 战必成第一次听见她说这样的词,有点吃惊的问道:“你说我什么?” 柳如雪扬起睫毛,直视着他说:“我说,你是个浑蛋。” 战必成说:“我怎么浑蛋了?” 柳如雪放下了睫毛,说:“你就是个浑蛋,那么早的就结婚了,连个竞争的机会都不给人家留。” 战必成轻松的笑了,如果从这一点上,说自己是个浑蛋,那也只能就是个浑蛋了。于是,他的笑不再轻松,甚至,到最后的时候,还有了一点苦涩。 战必成想,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孩子,貌美如花,才情过人。多少王孙贵族翘首企盼,多少俊男才子视若天仙。可她却偏偏的喜欢上了自己,难道,是自己比别人强吗?那又强在哪里哪? 这时,柳如雪说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你离婚。” 战必成说:“我知道,我们谁也不会去做那样的傻事。” 柳如雪说:“我是一个让男人喜欢的女人吗?” 战必成说:“当然是。” 柳如雪说:“我是一个嫁不出去的女人吗?” 战必成说:“那怎么可能。” 柳如雪说:“你看,我害羞了吗?” 战必成说:“没有。” 柳如雪说:“啊?我连害羞都没有吗?” 战必成知道自己说错了,急忙说道:“害羞了,你的脸都红了,难道还没有害羞吗?” 柳如雪说:“我就是让你知道,我是一个女人,别总把我当成一个男人来看。 战必成说:“没有,没有。你是一个女人,你是一个沉鱼落雁的女人。” 柳如雪说:“还有吗?” 战必成说:“你是一个闭月羞花的女人。” 柳如雪闭上了眼睛,说:“还有吗?” 战必成说:“你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 柳如雪说:“还有吗?” 战必成说:“你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人。” 柳如雪说:“还有吗?” 战必成说:“你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女人。” 柳如雪没有再问,似乎,她已经睡去了。就在战必成以为她睡了的时候,她又呢喃的问了一句:“那我,是不是你的女人?” 战必成抚摸着柳如雪的脸,什么也没说。柳如雪却没有继续追问,显得那么的安静。这一次,她真的睡着了。也许,她进入了一个梦境,很美很美的一个梦境。 当战必成确定柳如雪睡着了的时候,轻轻的把她放在了床上。然后,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自己走了出去。 虽然,六月七日的晚上,大家都喝了很多的酒,第二天,大家起来的都很早。上午十点钟的签约仪式,国资委的领导也在八点半的时候,都赶了过来。 水涛省长和国辉副省长是九点五十分到的宾馆,签约仪式由国辉副省长主持。另外,其他厅局的领导,也都过来了。整个签约仪式非常的隆重,留下了一个个珍贵的瞬间。 第三十三章、人事安排上战北方占了先机 签约仪式之后,水涛省长和国辉副省长,又在接待室和双方的主要领导进行了座谈。 水涛省长说:“你们今天,办成了我心中的一件大事啊!国企改革,是我来山河省力推的一个大项目。在常委会上,有些人是提出质疑的,但,庆元书记坚决的支持了我。这件事,要是办不好的话,我们都对不起庆元书记呀!” 范克龙说:“谢谢省长对我们飞钢的关心,我们一定会把改制工作推进的更有成效。” 水涛省长说:“克龙啊!你的任务很重啊!改制的成效能不能实现,关键还是看你怎么来配合必成的动作。必成你要大胆的进行改革,改制的突破口是在你这里啊!” 战必成说:“省长,我们一定会把民营企业中,一些好的管理理念引到飞钢来,以便加快发展。” 水涛省长说:“好,好。这就是我想看到的。现在,你们还有什么需要解决的吗?” 说完,水涛省长先看向了范克龙。范克龙说:“我们这边已经没有了。” 然后,水涛省长又看向了战必成。说:“必成那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战必成说:“还有一点小的问题。” 水涛省长说:“还有什么问题。” 战必成说:“飞钢的前期瘦身计划,只是把社会职能部分剥离出去了,但,还没有完全的实现瘦身。目前,据我们了解,管理人员多,科级干部多,处级干部也多,需要继续瘦身。” 战必成说完,就发现范克龙的脸色不太好。他觉得,这样可能让范克龙不满意,但,也只有在这种场合说,才能起到真正的效果。战必成知道,国营企业里最难动的就是机构和人。 水涛省长说:“必成说的很有道理,瘦身不能只是个形式。这次改制,就是一次企业革命,是当前最大的政治,所有的人,必须要站在省政府的大局上来想问题。解决问题要一落到底,解决透澈,不能得过且过。克龙啊!我给你二十天的时间,各个层级都要减掉百分之三十。继刚啊!这件事你也要给我督办好。” 范克龙和程继刚同时答道:“是。” 本以为可以告一段落的程继刚和范克龙,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范克龙没想到,战必成在他大功告成的时候,又捅了他一刀。 范克龙想:就战必成和省长的关系,以后做什么事,还真的小心一点。 战必成再年轻,他也知道,国企里面,动人是最难的一件事。无论是动哪一个层级的人,那就是动人家的饭碗。这么难办的事,他一定要在参股飞钢之前,让他们自己先完成。 范克龙当天回到飞钢后,就开始布置减员工作。虽然,这项工作很艰巨,可他还必须要办。面对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让他减谁,他都有些心疼。如果不改制,他愿意让每一个人都有一份展现自己的岗位。就算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克服。 做为几十年党龄的领导干部,范克龙不是一个老脑筋,他知道减员是一个企业轻装上阵最好的选择。可他同样知道,一个企业如果能够增强自身的能力,让所有职工都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能实现梦想的家园,是一个企业领导者更好的选择。 可企业目前正在参与改制,范克龙就没有了自己的选择。现在,他只能是按照改制的要求,来按照规定的动作,去完成自己的任务。做为一名国企的负责人,不仅要是一个改革创新的开拓者,也要成为一名杰出的执行者。 范克龙安排向森书记带领组织和人力资源部门,要在三天内拿出方案。 这消息,马上就在飞谷山钢铁公司传开了,引起了巨大的波动。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自己将要从一个国企迈进混合所有制企业的时候,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大的风浪。这么大的减员幅度,谁都不有十足的把握留下来,似乎,每时每刻都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一时之间,整个飞钢集团的干部队伍都波动了起来,每天到单位之后,都没有心事干活了。大家万万没想到,在战北方进来之前,自己还要经历一次水与火的洗礼。 方案出台了,处级干部五十岁以上的和满三十年工龄的要全部采取内部退养,经过计算,正好达到了百分之三十。科级干部和一般干部五十岁以上的满三十年工龄的可以选择内部退养,也可以选择变成一般干部,如果还有没有达到比例的单位,内部自行解决。 这个方案一出台,各基层单位像炸了锅一样。甚至,有些单位还出现了一些矛盾。没有办法,这是省长给下的硬指标,谁敢不去完成啊?改革吗?就是要触碰一些人的利益。 当这件工作完成的时候,林向森感到浑身疲惫。平时,提一个处级干部的时候,都是考核来考核去,非常的慎重。现在,一下子就拿掉了好几十个处级干部,还怎么去慎重啊!所以,只能用年龄去卡了。 二零零六年的七月一日,战北方集团成功参股了飞钢集团,这不仅在山河省开创了先河,就是在整个中国的钢铁行业都是一大新闻。一方面,飞钢从一个老牌全民所有制的国有企业,变成了一个混合所有制的股份制企业。另外,是战北方集团的成功参股,标志着战北方集团不再是一个简单意义上的民营企业。 最后,战北方集团将青城钢铁公司和矿业公司纳入了新的飞钢集团公司。另外,协议约定再用三年的时间,每年向新集团注资两亿元。最终占股百分之三十三。 无论这一占股比例是否合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飞钢集团将在一种新的运营机制上,实现新的飞越。这是山河省领导的期盼,同时,也是全体飞钢人的一个愿望。 战北方集团对在飞钢里的人事安排,也是非常重视。因为,安排什么样的职位,也标志着你有什么样的权限。经过与山河省国资委和飞钢的主要领导在一起商谈后,最后才算确定。 确定的结果是这样:范克龙任新飞钢集团的党委书记董事长,战必成任飞钢集团总经理,崔立国任常务副总经理(总经理不在期间主持全面工作)。从上面的安排可以看出,范克龙把总经理的位子让给了战必成。 其实,战北方集团内部方案上,是让崔立国直接接任新飞钢集团的总经理。但,飞钢的各位领导没有同意这样的安排。大家觉得凭借崔立国的出身,以及在战北方集团的职务,直接任飞钢集团的总经理份量不够。也许,这只是一个说词,重点是不相信一个车间主任能有这样的能力。 这倒不是说你崔立国在战北方集团里提拔的太快,而是这样的安排,拉低了飞钢集团领导的地位。因为,这毕竟曾经是副厅级的国有企业。难道,改制之后,就变成了落配的凤凰了? 就算是战必成来当这个总经理,也算是越格提拔了。如果不是因为改制,就凭你刚刚毕业才几年的大学生,就算你再有才,再有能力,也走不到飞钢集团总经理的位置。 所以,战必成就退了一步。但,要是让战必成过来负责飞钢集团的日常经营管理,战必成还真是做不到。所以,他也只能是两边兼顾了。因些,他提议崔立国任常务副总经理,并且,在他不在的期间,可以执行总经理的权力。 这样一来,战北方集团又多了一个进到行政班子的人。飞钢集团的各位领导虽然有些看法,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因为,这样一来,面子上还是能过的去。面子只是暂时的面子,一年以后,因为,战必成不能更多的参与飞钢的管理,崔立国还是被他给推到了总经理的位置上。 剩下的领导,在安排上就没有太大的异议了。有一些安排,是在初定方案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下来了。副总经理公亚夫仍然主管生产安全工作,副总经理陈玉璋主管销售,副总经理苏泰调整后主管采购。柳如雪任飞钢集团的副总经理,主管财务,同时,兼任财务部部长。 第三十四章、不同寻常的干部大会 柳如雪的职务,无论是在战北方集团,还是在飞钢集团,研究的时候,都费了很大的周折。 把柳如雪派到飞钢来,对于战必成来说,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柳如雪能给他当一半的家。把柳如雪放在家里,他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初期,想让崔立国直接管财务,他们再派一个账务部长来。崔立国没有同意,他说:“我对财务应该是一窍不通,而财务又是关键中的关键。我们去掌握飞钢,主要就是通过财务来掌控。” 后来,战必成还是狠了狠心,让柳如雪过来了。其实,让柳如雪过来,不仅仅是有一点舍不得,更重要的是他不忍心。当初,他把柳如雪从大上海弄到洪州的时候,就有点过意不去,好在,后来把总部搬到了北京。 现在,再让这样一位身价不菲的漂亮女孩到东北来,他还真有点张不开这个嘴。可这又是一个关键中的关键,不能有一点的失误。飞钢的成功,直接关系到战北方集团东北战略的实施。 当他找柳如雪谈这件事的时候,柳如雪轻松的答应了。她说:“为了战北方集团的整个发展战略,我愿意做一切事情,听从你的安排。别说是让我去龙山市,就算是让我去大沙漠,我也去。” 听了柳如雪这样干脆的回答,觉得柳如雪变了,更应该说是成熟了。在这样的时候,她能这么想,真的让战必成很感动。这一刻,战必成高兴的把她拥在了怀里。贴在她的耳边说:“谢谢你!时间不会太长,顶多也就是三年。” 柳如雪在他的耳边说:“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三年哪?特别是年轻的女人,又能有几个三年哪?” 战必成马上放开了柳如雪,用目光盯盯的看着她,想知道她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柳如雪笑了一下,说:“和你开个玩笑,千万不要认真哟!” 战必成这样安排之后,告诉大家,每个人在战北方集团的职务不变。如果有什么重大决策的时候,大家还的到一起来商量。对于战北方集团,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管控飞钢。参股飞钢是我们的第一步,关键是要走向第二步。 自从决定战北方集团进入飞钢那天起,到战北方集团正式的进入飞钢。飞钢的全体职工都没有任何的不满,也没有引起任何的骚动。改革吗!是时代的潮流,是企业发展的方向。 大家都明白,既然,这是省政府对飞钢改革的大动作,大家一定都会支持。中国改革开放已经二十多年了,无论是改革的理念,还是改革的目的,大家都很清楚。 其实,每一个东北人都知道,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沿海地区走在了前列,中原地区也迎头直上。而作为工业基础比较好的东北地区,却落在了后面。 这里的原因,一定有很多,但,最关键的一点一定是理念。他们承认自己的思想不够解放。所以,当省政府把国企改制的试点任务落实给飞钢的时候,全体飞钢人希望自己会做的更好。 就这样,两个企业在二零零六年的七月正式的走到了一起,虽然,战北方集团只来了三个人:任职分别为常务副总经理崔立国,副总经理兼账务部长柳如雪,矿业公司经理于佑军。却给整个飞钢集团带来了一个很大的冲击。因为,他们占据了集团公司的几个重要职位,决定着飞钢的主体工作。 战北方集团的参股,一定会给飞钢集团带来一个很大的变化。因为变化,才引起一场大的事件。 那事件在继续的发展着,看官一定会有一些心急。那么,让我们再回到二零零九年的六月十八日,看一看厂区里的人们,都在干些什么? 上午的十点二十分,有人传出一个消息,崔立国在运输公司。这个消息,在人群中传播的特别快,几千人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向运输公司的方向涌了过去。 其实,这个消息很准确。这时的崔立国,真的在运输公司。他从炼铁厂出来之后,去了炼钢厂。在炼铁厂的时候,他给科级以上的干部开了一个短会,会的内容和在集团早会上说的差不多。 如果说是会,就应该先说一下六月十七日下午全集团的处级以上的大会。十七日的下午一点半,由集团党委副书记林向森主持的大会,如期召开。 在台上就坐的是五个人,中间坐的是国资委主任程继刚,左面是组织部副部长田春秀,右面是发改委副主任李春。田春秀傍边坐的是战必成,李春傍边坐的是林向森。 这一次会,开的很严肃,整个会场没有一点的杂音。林向森主持的时候,第一次少说了那句开头语:下面请大家静一静。 面对着鸦雀无声的会场,林向森没有说那句多余的话。他不仅节省了那一句话,而且,节省了很多的铺垫。做为一名集团公司的党委副书记,组织过的会议那是数都数不过来了,至于什么时候需要铺垫,什么时候不需要铺垫,他还是非常的清楚。 今天的这一次会议,林向森本人的心里也是非常的不舒服。可无论他怎样的不舒服,做为党的领导干部,都必须要和省委省政府保持高度的一致。对于今天会议的内容,在坐的每一位参会者都非常宾清楚。 今天的会议就是一个程序,一个不以不走的程序。林向森从来没有开过这么严肃的会议,这么低沉的会议。一个坐在台上的领导,却感到了来自于台下的压力,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于是,林向森上来就说:“现在,开始开会,首先,请国资委主任程继刚同志讲话。”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林向森觉得说的还是有点多了。 程继刚对林向森这样简短的开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和不舒服。在这么大的会场上,在自己讲话之前,没有听到掌声,这也是第一次。可这一刻,他根本没有在乎什么掌声。从心里说,整个会场里都充斥着一种不和谐。这种不和谐,让他的心里特别的不踏实。所以,他的讲话也很简短。 接下来,由发改委副主任李春宣读了省政府关于战北方集团控股飞钢的决定。李春也是一样,除了把那面纸上的字宣读完之后,没有多说一个字。这时,林向森用征询的目光看了一眼田春秀,田春秀轻轻的摇了摇头。 也就在这个时候,会场的外面,有人高喊着:请战北方滚出去!飞钢不和战并方一起改制。接下来,就是一些附和的声音。声音虽然没有第一声高亢,却也能听到那些声音里的情绪。 这声音,虽然来自会场的外部,却有着极强的穿透力。会场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晰的听见了。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异的表情。虽然,表情有些相似,但,内心却有着不同的反映。大家在判断着,这声音能给这个会议带来什么?又能产生怎样的影响? 到最后,大家都在内心里做了一个否定。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又能怎么样哪?这时,林向森站了起来,向后面的保卫外长点了一下头,保卫处长跑了出去。林向森重新坐下之后,先用目光扫了一下战必成。 林向森第一次发现,那个一向自信满满的年轻人,今天,却露出了一脸的忐忑。按理说,现在他们应该非常的得意。因为,他们又完成了一个阶段性的目标,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从明天开始,他将是飞钢集团说一不二的当家人。 可这个年轻人,还是感觉到了那无形的压力。林向森收回目光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台下的崔立国和柳如雪。柳如雪和战必成是一样的表情,也许她是受了战必成的感染,也许她有自己的思考。 只有崔立国表现的是那样的轻松,轻松的和整个会场是那样的不谐调。也许,这样的局面他早就想到了,也许,这样的情绪他根本就不在乎。林向森不管别人怎么样,他还是要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说:“下面,有请战北方集团董事长总裁战必成讲话。” 在这个时候,请战必成讲话,是会议程序上不可缺少的一项内容。刚才的插曲,让战必成感觉到了有一种强大的反弹力,向他扑面而来。不仅来自于台下,也来自于会场的外面。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战必成把自己准备好的讲话完全的稿废掉了。 于是,他说:“大家好,我们之间都很熟悉了。这一次,战北方集团在山河省委省政府的支持下,控股飞钢集团,就是想让飞钢集团在新体制新机制下,快速发展。我们也会竭尽全力和大家一起,建设一个崭新的飞钢。” 第三十五章、这是崔立国生命中最后的早会 整个会议,在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就开完了。这也是程继刚的愿望,他就是想早一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走出会议室,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这也算是完成了领导交办的一件大事。至于,明天以后再发生什么事,也就不是他程继刚的事了。 当他们几个人离开飞钢的时候,看见大门外有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在一起,好像在议论着什么?但,每一个人的目光里,都是一种冷漠,找不到一点友善。 接下来,林向森又把战必成一行,送到了飞钢宾馆。同时,他让保卫处长派人在宾馆门前值班。 林向森知道,明天战北方全面接手之后,自己就该轻松了。至于,到那个时候,还需不需要他这个党委副书记,就是人家说的算了,自己这也是站好这最后一班岗。如果新飞钢不需要他了,他也会听从组织的安排。哪怕是让自己提前退休,他也能够接受。 等战必成、柳如雪和崔立国回到宾馆之后,战必成让柳如雪和崔立国到了自己的房间。战必成说:“立国,看来明天全面接手,不一定能顺利呀!” 崔立国说:“我早也想到了,如果要是顺利,倒是让我意外了。这几年来,这样的事我也看多了,也习惯了。有些人就是这个德性,总想出来捅咕点事,要不然心里就不舒服。只要把各级干部都死死的攥在我们的手里,就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战必成说:“从今天的会议上看,就是这些干部,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我怕他们在关键的时候,起反面的作用,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崔立国说:“没事,前几天,我就和我从前的秘书通电话了,让他注意点各级领导的动向。他昨天和我说,有一些领导还是希望我们回来,毕竟我们来了,他们的薪酬待遇会更好。” 战必成说:“要尽快在这里培植出自己可靠的人马,不然,这么大的一个企业,还是不好操控。” 崔立国充满自信的说:“领导请放心,国企里有一些干部就是势力眼,不管是谁撑了权,他们就会靠近谁。用不了多久,就有一大批人,到我面前来送投名状了。” 重新回到飞钢,崔立国还是非常的有信心。毕竟自己在这里干了两年半的时间,对一部分人的心里,也摸的很清楚。他一直认为,出来闹事的那部分人,就是几只小鱼小虾,翻不起什么大浪来。有些人就愿意出来折腾,折腾够了,也就消停了。 六月十八日的早上五点钟,崔立国就起来了。他很兴奋,而且是非常的兴奋。半年前,战必成决定撤出飞钢的时候,从心里上讲,崔立国就不太情愿。但,那是战北方集团的一个大的策略,所以,他也只能服从大局。 崔立国走出飞钢这半年多的时间,虽然,在战北方集团的职务没有变,待遇没有变,还是集团主管生产的副总经理,主管几个生产厂,也算是战北方集团的主体,但,他还是找不到自我,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每天,身边没有围着的人,崔立国感觉有些孤单。没有了那么大的会场上的主角,缺少了那个充分展现自我的舞台,崔立国倒是有点不适应了。 特别是没有了那些和市领导以及和省厅局领导的那些平等的面对面的接触,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的沉落下去了,沉落到一个荒凉的地带,这让他非常的不适应。 自从那天战必成召开了一个紧急的会议,决定要在近期控股飞钢,他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特别是当他重新踏上了飞钢这片土地,感到了那土地的炙热,还有那每一束目光里的仰望。 他知道,自己又将是这里的主宰。他的每一个眼神,都会让很多人恐慌。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将让有些人的仕途终止,有些人的希望灭亡。而自己,将会在这里自由的飞翔。 三年多前,让崔产国来飞钢的时候,他还有些忐忑,怕自己管不了这么大的一个企业。也怕自己的层次太低,别人会看不起自己。那时候,崔立国只想努力的做好一个职业经理人。 可到了后来,他才知道,只要你坐在了那个位置上,没有人看不起你,也没有人敢看不起你。特别是像飞钢这样一个传统的大型国有企业,内部的一切都是非常的规范,反而,要比那些小企业还要好管的多。 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龙山市政府,对飞钢非常的重视。也许,是飞钢的地位一直很高,和市长在一起,都是平等的身份,让他的地位一下就提高了很多。 要知道,原来在洪州的时候,别说是市长很少见到,就是下面的一个局长来了,也要像神仙一样的供起来。两下比起来,这感觉真是太不一样了。 特别是在洪州,想请人家一个局长来吃饭,还得看人家的脸色。在这里,局长和飞钢副总经理以上的人在一起,地位是不相等的。要是主动请他们吃饭,那也是看重他们。 在这里,请市长副市长吃饭,那也是平等的交流。有时,市长副市长还会主动的请飞钢的领导吃饭。就是到省里的各厅局去办事,人家也不会慢待你。 所以,当崔立国从这么高的一个位置上滑落下去的时候,他是非常的不适应。虽然,年薪还是那个年薪,待遇还是那个待遇,可心里却不是那个心里。 当心不再为钱着想的时候,崔立国想的就更多了。当人的心里膨胀出一圈的时候,那他和外面的接触面就大出了很多,需求也就会增加很多。 人的渴望是没有止境,当人们羡慕他有那么高的待遇的时候,他们的欲望早已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 所以,当崔立国重新走回到飞钢的时候,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非常的兴奋,每一根神经都在高唱着凯旋之歌。这一次的归来,是真正的大圣归来。因为,他将是这一方天地真正的主宰。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脚步,没有人可以否定他的决定。 崔立国起床洗漱完闭后,站在窗前,望着街道上的车流,他在想着,今天应该从哪些方面着手。崔立国决定要让更多的人看见自己,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知道从今以后,天的颜色。他更想看到,那些曾经反对他的同盟,怎样的在自己的面前土崩瓦解。 六点半钟,他到餐厅里去就餐。餐厅里除了服务人员,一个顾客也没有。那些服务人员用崇敬而又惊恐的态度和他打着招呼,他倒是表现的非常的平淡。看到服务帮他忙着,倒也没有什么不适应。 崔立国刚一坐下,战必成就进来了。他说:“战总,你怎么也起来这么早啊?” 战必成说:“和你一样,我也睡不着了。另外,我也不放心你。你今天过去了,要冷静的对待出现的一切问题。如果发生什么不和谐的事情,还是要请林书记去处理,尽可能的实现平稳过渡。” 崔立国说:“好,今天我主要去了解一下生产上的情况,到下面各单位去走一走,把办公大楼这边的事,留给林书记,有什么情况,让他去处理好了。” 战必成说:“这样最好。柳总今天陪我在宾馆,就先不过去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和那几位副总聊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样的想法,有什么样的述求。你那边要是有什么情况,马上和我联系。” 崔立国说:“好。” 第三十六章、早晨的阳光真好 吃完早餐后,崔立国没有回房间,直接走了出去。走到宾馆大厅,看见了办公室主任谢春江和自己原来的秘书董少言。两人看见崔立国走了出来,急忙迎了上去。 董少言上前接过了崔立国的手提包,谢春江说:“领导,早餐吃的还好吗?” 崔立国说:“好,很好。” 崔立国就喜欢这大企业里的人,素质特别的高。虽然,自己没有安排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角色,马上就找回了当年自己的感觉。 谢春江说:“领导,你坐的车子,还是你原来用过的那辆奥迪。这半年,谁也没动过。” 崔立国又说了一句:“好。” 两句好之后,谢春江的心里,就踏实了很多。他觉得崔立国还是从前的崔立国,自己的春天又要到来了。 其实,目前谢春江已经不是办公室主任了。当年他当上办公室主任,是崔立国极力举荐的。后来,崔立国走后,范克龙把顾如一安排到办公室当主任,谢春江就成了副主任。 这一点,谢春江完全能够理解,本来自己就是崔立国提起来的干部,崔立国走了,没有把自己给免职,就已经不错了。但,国营企业里用干部,也不是那么随意,说用就用,说不用就不用。 国营企业里用干部,组织上有程序,有考核。虽然,战北方撤走之后,飞钢没有马上变回国企,可内部还是按国企的流程进行管理。所以,没有突出的问题,也不能说免就免了。 董少言也是崔立国选定的秘书,那时,他刚刚从大学毕业才两年,是办公室里的一个普通的办事员。但这孩子很勤快,也很有眼力见。 崔立国到飞钢没有多久,就看好了董少言,没过几天,就把组织部门安排的秘书换掉了。不仅换了,还给董少言提成了副科级的秘书。 所以,董少言一直很感激崔立国。一个年轻人,刚刚步入工作岗位,就能得到领导的赏识,那是多大的幸运哪!自己一下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就挂上了光环,让那些同期来的毕业生,无比的羡慕。 可没想到,没过了两三年,那光环就退去了,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虽然,那副科级的职位还在,但,也只是写一写材料,办点杂事。除此,没有了任何的权力。 其实,崔立国离开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特别的任务。所以,每天晚上,董少言都要向崔立国汇报一下飞钢的情况,有时候是通过电话,有时候是通过电子邮件。 董少言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间谍一样,潜伏在飞钢里。他不知道, 这样的日子会有多长。看到飞钢的转好,他觉得战北方回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可一个年轻人,没有一个做间谍的心里素质,所以,他每天生活在一种黑暗里,渐渐的被大家所遗忘。就算别人看见他,那也是一束没有了温度的目光。所以,他也会和崔立国发发牢骚,因为,他也只能和崔立国发牢骚。 崔立国也劝过他,说年轻人遇到一点波折,也是一件好事。人不经历一些磨难,成不了大材,经历了之后,才知道珍惜。让他这一段时间,好好的沉淀一下自己。 董少言就说:“领导,我一直都在沉淀,现在,我都要沉淀成土了。” 崔立国说:“土好啊!只有土才能生长万物啊!” 没过五分钟,崔立国的车,就到了集团办公大楼的门前。崔立国没有急于下车,从车窗向外看了看。董少言跑下车,给崔立国打开了车门。 崔立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享受这种待遇了,当车门一打开的那个瞬间,他看到清晨的阳光扑面而来。这样的阳光,就是来迎接他的,拥抱他的。 早来上班的人们,看见崔立国下了车,都站了下来,不停的有人说道:“崔总,早上好!” 崔立国微笑的向大家点着头,他一边向楼上走去,一边感到有无数的光环,在向自己的身上加持。那光环,不仅仅是一种光芒,渗透到他的血液里,就变成了一种力量。 崔立国原来的办公室一直空着,一方面,这半年来,没有人特别的关注它,另一方面,有些领导觉得那个办公室多少有些晦气,不愿意去沾染战北方集团留下的那些气味。所以,那个办公室就这么一直空着。 前两天,办公室主任顾如一安排人把那个房间整个又清理了一下,董少言也进去把东西又按崔立国的习惯摆好了。 当崔立国走进办公室的那一瞬间,感到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他没有了自己曾经离开这个企业的感觉,就像是出了一次长差,刚刚回来一样。就连他的笔记本,也平平整整的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董少言,满意的说:“少言,弄的不错。” 董少言不好意思的说:“领导,我会继续努力。” 崔立国说:“好了,你忙去吧!我一会儿去开个早会。” 董少言说了一句“好”之后,就退了出去。 六月十八日的早上七点三十分,崔立国准时的踏进了会议室。今天参会的人员来比平时都早了一些,提前十分钟,参会人员就已经到齐了。生怕自己去晚了,得到领导的特别关注。 坐进会议室的参会人员,有的翻看着记录本,有的在一起小声的交流着。当听到走廊里传来清晰的脚步声的时候,大家都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那种安静,是从来没有过的安静,似乎一支笔落在地上,都会把人惊吓到一样的安静。就连窗外树上鸟儿的叫声,都清晰的传了进来。但,这时,大家只能听见一个声音,就是那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那脚步不急不缓,和会议室里的人的心跳正好是一个节奏。所以,大家觉得那脚步不是踏在生硬的地板地上,而是踏在了自己那柔软的心脏上。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种压抑,一种无法抵御的压抑。 当崔立国踏进会议室的那一瞬间,大家都不自觉的站了起来。这是这么多年来,飞钢人形成的一种礼仪,对上级领导和新领导的一种礼仪。 无论是会议室,还是呈现在崔立国面前的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没有一丝的改变。当他从每一个人身边走过的时候,都会听到轻轻的一声;“崔总好!” 于是,他微微的点着头,嘴边流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这是一种尊重,一种把自己推到神坛上的尊重,一种让他无比得意的尊重,一种能看见生命意义的尊重。 这种尊重,一直把他送到了那把从今以后,只有他才能坐的椅子上,之后,大家才坐了下来。崔立国以王者归来的风度,用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各位。 他看到今天坐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各单位的正职,这一点,他事先也想到了。在这个时候,不用刻意的安排,当过国企领导的人,都会有这种政治自觉。 崔立国身边的几张椅子,都是空着的。几位副总,一个也没到场,就连林向森书记也没来。也许,是战必成要和他们谈话,所以,有可能都去了宾馆。也许,他们故意把这一方天地,留给了自己,让自己自由的发挥。 其实,他们几个人确实是去了宾馆,可他们不是主动要和战必成谈话。就算战北方真是到飞钢来建设大东亚共荣圈,真是建设什么黄道乐土。他们也不想当一个卖国求荣的汉奸,他们只想给飞钢再留下一点纯正的血脉。 至于他们没有到办公大楼,而是来到了宾馆。是他们也听到了一些消息,今天,可能要有一大批人出来闹事。他们不会没有政治觉悟,去参加这样的活动。可他们也不愿意面对那样的场景,更不愿意去压制那样的一种情绪。 最后,崔立国把目光落在了生产部长安从容的身上。安从容马上说:“崔总,咱们开始开会?” 崔立国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于是,安从容像平时一样,大声说道:“开会,首先,调度汇报昨天的生产情况。” 于是,调度员例行的开始汇报。大家都坐直了身体,在那里听着从调度员口里吐出的每一个数字。可那些数字,就像秋天的落叶,在每一个人的心里,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的又飘走了。 可每一个人依旧显得那么的专注,专注的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但,每一个人的表情上,表现出来的依然是一种肃穆,可那肃穆的下面,却是一颗复杂的心。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同样的预感,今天,将是不平凡的一天。 第三十七章、忙忙碌碌的早晨 这个时候,只有崔立国一个人,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仔细的看着调度日报上的每一行数字。那是多么熟悉的一组组数据,还有那数据后来所呈现出来的内容。 调度员汇报完之后,安从容说:“接下来,请各单位发言。” 这时候,大家持续发出来的都是一个声音:“没事。” 最后,安从容又从生产顺行和安全生产上强调了三点,这也比平时少了很多。因为,在他这个位置上,他不能不说。如果可以不说,他也不想说。 最后,安从容说:“下面,欢迎崔总讲话。” 于是,大家依旧按着公司的礼仪鼓起了掌来,这是平时没有的环节。平时,安从容讲完之后,各位领导主动的按顺序进行发言。但,如果新来了领导,都会有这样礼貌的环节。 崔立国虽然不算是新来的领导,可他重新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崔立国。今天坐在那里,要比新来的领导,还有着不同的意义。 崔立国轻松的说道:“今天,看到大家的每一张脸庞,我真的感到很亲切。一看见你们,我就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岁月。你们都是我的战友,那些奋斗的时光,永远也不会磨灭。” 这几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大家有些意外。从前,崔立国可不是这个样子,看人的眼光像刀子一样,似乎,想要从你的身上挖下一块肉来。看着不顺眼的一切,张口就是大骂。 今天,他这样的一说,大家好不习惯。有些人的心里,似乎还有了一些的感动。他们都在扪心自问:这是原来的崔立国吗?难道,走了半年的时间,他是上哪儿去修炼了吗? 崔立国看到大家脸上那些细微的变化后,又接着说:“今天,看到这稳顺的生产,高效的运行,我很高兴。这充分的说明,大家的心态还是很好,工作的态度还是很好。在这样的局面下,如果要是再有什么问题,那就是在座的问题了。” 说到最后这句的时候,崔立国的声调抬高了。这一抬高,让大家的心里剧烈的一震。要是平时,领导讲话这么说,也不觉得什么。可崔立国第一天上班就这么说,份量就不一样了。 崔立国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大家的震动,于是,继续说道:“大家不要对战北方集团控股飞钢,有什么样的想法。其实,无论是谁控股,大家的利益都没有变。作为我们的每一位领导,每一名职工,我们就是干活的,干好自己的活,就是最大的本分。前两年我在这的时候,对在座各位的提拔与成长,还是不错吧?大家的待遇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这是每一位都能切实感受到的实惠。” 崔立国讲这段话的时候,大家不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心里都空茫茫的沉默着。 崔立国接着说:“虽然,我离开飞钢近半年的时间,但,我还是很关注飞钢的变化,因为,我也曾经是一个飞钢人。听说各位都很努力,有些人努力的工作,有些人努力的和我撇清关系。这一点,我很能理解。” 崔立国这几句话说出来,有些人的心里就开始不安定了。他们知道,崔立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虽然,他这么说了,但,他一定会找机会报复。今天,他既然这么说了,就是想敲山震虎。 崔立国这时不管大家怎么想,他只想说自己的话,因为,从今以后,没有人再能来阻挡他说话。他说:“希望每一个人,都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知道自己的屁股坐在哪里,是谁掌握着你们的前途和命运。只要工作有业绩的人,我们就会重奖他。而工作没有任何建树的人,也请你们让开那个位子,让有能力的人上来。” 讲到这时,他的语调早已经变了,没有了开始时的沉稳。大家这个时候,也逐渐的找到了那个从前的崔立国。 崔立国也知道,自己说到这个份上,那种霸气也充分的体现出来了。特别是自己想要的威慑力,也已经充分的表现了出来。 于是,他说:“各位,今天我也不多说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长着哪!我只想看一看大家的表现。我希望明天的调度报表,会有一排让我惊喜的数字。” 他扫视了一眼全场,感觉似乎全场都在用臣服的目光看着他。这感觉太好了,他甚至没有等生产部长安从容宣布散会,他就站了起来,说了一句:“散会吧!” 本来安从容还想让大家再鼓一次掌,可看到崔立国已经起身走了出去,他也就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的心里,也悬着一块大石头。 这是有始以来,最短的一次早会,总共没用上十几分钟。当崔立国走出了会议室的门,秘书董少言才急忙跟了出去。 这时,大家才站了起来,互相默默的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因为,没有话可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说不好,就会传到崔立国的耳朵里,说不上倒霉的就是自己。 大家出了会议室之后,都纷纷的往自己的单位走。因为,还有很多人想知道今天会议的情况。而且,他们也想把这不是十分友好的气氛,传递给自己的同事,让大家做什么事的时候,要多加小心。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不是儆猴要杀的那只鸡。 当各单位的主要领导回去后,把会议的内容传递给各级领导干部的时候,有一些生产单位的科长和主任,就沉不住气了。那些生产上出来的干部,没有那么多的城府,干什么事都是直来直去。有些人,就张口骂开了。 开始的时候,主要负责人也没有制止他们,因为,自己的心里也憋着一股火。看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的时候,他才说话。他说:“算了,算了。在咱自己家里说说行,别传出去了,给我惹祸。这非常时期,大家还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明天早会上,领导还要看我们今天的表现哪!” 只可惜呀!崔立国没有想到,他今生无法看到六月十九日的调度日报了。如果,他在另一个世界里真的看到了,他也一定会气疯。因为,那天的产量,只是平时的三分之一。 是啊!崔立国怎么会想到,自己终于像一颗星一样闪耀的时候,会突然的陨落。他要照亮这一方天地,无论是谁要是挡住了他的光芒,就会让谁在自己的面前倒下。 崔立国走出会议室后,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像刚刚吃了一根人参一样,有一股至强的阳气往上升。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有一种力量,在他每一块肌肉里窜动。 崔立国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对董少言说:“少言,让司机小王到楼门前等我。” 少言说:“小王已经在楼下了。” 崔立国说:“好。安全帽都找好了吗?” 少言说:“在车里已经备好了。” 当崔立国走进办公室,他对少言说:“少言,你把春江叫来一下。” 还没等少言走出去,谢春江就过来了。他说:“领导,下厂区我用和你一起去吗?” 崔立国说:“不用了,让少言陪我下去就行了。你在办公室里盯一下吧!从种种迹象来看,今天办公楼这里应该不会太平。有什么紧急情况,你马上给我打电话。” 谢春江说:“好的,领导。” 崔立国问:“向森书记,现在在什么地方?” 春江说:“向森书记,刚刚进他的办公室。” 崔立国说:“哦!那我过去一下。” 崔立国觉得,向森是一个老政工干部,人也很正直。虽然,在前期的工作上,自己和他也发生过很多冲突,但,此人不计仇,而且还有大局观。 在飞钢处于一个新旧交替还没有真正稳定下来的时候,凭林向森在职工群众中的形象,还是能起到一定的稳定作用。所以,这个时候,他还要依仗林向森,更希望他能和自己站在一起。 崔立国虽然对政工工作不太感兴趣,一直都觉得那是一群不干正事的人,是用嘴皮子和笔杆子混饭吃的人,对企业的经营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但,他对林向森这个印象还是不错,特别是他的人品。 第三十八章、事情发展的超出了崔立国的想象 崔立国走进到林向森书记的办公室,向森书记马上站了起来。他说:“崔总,早会开完了?我刚才去宾馆见了一下必成董事长,他不放心你这边,让我过来看看。” 崔立国说:“向森书记,我想到厂区里边看一看。毕竟这走了有半年多的时间,对下面的情况也不太了解,我也不能坐在上面瞎指挥呀!听反映,今天有些群众不会安定,大楼这边有可能不会消停。我到下面以后,这边的事儿,就全靠你了。” 林向森书记说:“好,那你去吧!注意安全,这边我已经有了一些安排,保卫处的全体厂警,今天全部都过来了,就连下了夜班的同志也都留了下来。目前,大门口就有一队人正在执守着。我和青龙区委也打了招呼,区公安局也都做了充分的准备。” 崔立国感觉很满意,说:“让向森书记费心了。” 向森书记说:“职责所在。” 崔立国回到办公室,带上董少言,就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不到七点五十分。所以,他没有看到游行的队伍。 崔立国是一个聪明人,不然,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子。这一大早就下到厂区去,他有两个想法。一是想让各单位的领导知道,崔立国回来了,而且,他将成为飞钢集团新的主宰。通过这一次的接触,看一看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哪些人能看清风向,哪些人死不改悔。 另一方面,他也知道,今天一定会有一些人跳出来闹事。虽然,他不怕闹事,也见识过各种闹事。可他还是不愿意面对,和一些不讲道理的人,你讲不清道理,有什么好面对的。他相信,政府会帮助他们来解决这些问题。因为改制,不仅是战北方的事,也是政府的事,平稳过渡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当崔立国到炼铁厂的时候,厂长马成仁正在给单位的干部开会。办公室的文书看到崔立国的车子进了大院,急忙跑过来通知了马成仁。 马成仁听说崔立国这么快就过来了,马上停止了会议。接着,就往楼下跑去,还没等跑到楼梯口,崔立国就进来了。马成仁说:“领导,你看我这紧跑慢跑的还是来晚了。” 崔立国说:“不晚,不晚。” 马成仁说:“少言,来之前怎么没不给我打个电话?” 少言说:“我想打了,领导没让,说就是看一看,走一走,不要影响大家的正常工作。” 崔立国说:“成仁哪!这事不能怪少言,我知道你回来还要开你们厂的早会,就没让他来打扰你。今天,我也就是挨个单位走一走,看望看望大家。我们都在一起工作那么久了,是有感情的,我很想念大家。” 无论这话里有多少真诚,马成仁还是有一点小感动。现在飞钢是人家的飞钢了,自己早已失去了主人的地位。以后,就要看人家的脸色办事了,人家能和自己这么说话,那也是给足了自己的面子。没办法啊!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是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等崔立国走到楼上,会议室的人还全都坐在那里,崔立国直接就进了会议室,大家都站了起来,接着,马成仁让大家重新坐好。然后,他对大家说:“崔总今天第一天上班,就先来看咱们来了,可见,崔总对我们炼铁厂的重视。下面,我们欢迎崔总给我们讲话。” 大家刚鼓完掌,崔立国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一看是谢春江打来的,就直接接了起来。谢春江说:“领导,有一群人,在广场的南面聚集。” 这都是崔立国心里预料到的事情,他没有太在意,随口说道:“好了,我知道了,向森书记会处理好的。” 崔立国放下电话,对在座的各位领导干部说:“马厂长说的对啊!我确实是偏爱我们炼铁厂。前期在飞钢的时候,也是盯着炼铁厂。炼铁是我们企业中的关键中的关键。都说是百炼成钢,可没有铁,就是万炼也成不了钢。你们说对不对呀?” 这时,有些人就附和道:“是。” 崔立国说:“所以,从今以后,我还会紧盯着炼铁。记住,你们是我的勇士,就只管冲锋陷阵。你们的任务就是给我好好的干活,谁干的多,干的好,我就要重奖谁,我要奖到他拿钱都拿到手软。” 大家听了这话似乎有了一种兴奋,其实,每个人都知道,那兴奋,也不过就是一闪而过的兴奋。因为,兴奋不等于幸运。他们同样知道,接下来,崔立国不知道会怎么来折腾哪?能抗住折腾的人,或许还会存在,抗不住折腾的人,就不知将去向何方。每个人最清楚的一点,就是美丽的飞钢,不再是我们共同的家园。 这时,董少言在崔立国的身后,把手机递给他看了一眼。上面是谢春江发来的一行文字:游行的队伍好像有上千人。 崔立国皱了一下眉,暗想,看来真是一个大手笔呀!这么多人,能把整个办公大楼围上好几层。这是示威吗?还是想搞出点什么事情来。就算是你闹过了又能怎么样,省委常委会都通过的事情,还能有什么变吗? 崔立国不屑的一笑,又接着说:“但是,我也告诉大家,飞钢从今以后,不养闲人,想在这里滥竽充数,耍滑偷懒,那是作梦。我可不管你是用十年当上的科长,还是用二十年当上的处长,我一掌就可以给你拍下去。” 当大家听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特别的不舒服。接下来,他再讲什么的时候,大家都低下了头,把他给屏蔽了。不管大家听的怎么样,崔立国觉得自己的气势够了。 当崔立国出了炼铁厂,想再去焦化厂的时候。谢春江又给他打来了电话,说:“领导,那些人没有进办公大楼,也没有在大门前停下来,现在,往厂区大门的方向走去了。” 崔立国听到这个消息,让他非常的意外。他把整个大楼让给了林向森,就是不想听那些闹事人的喊叫,就是不想看那混乱的场面,就是想让林向森来解决这些棘手的问题。 现在,游行的队伍没有去办公大楼,这是一个极端反常的举动。以往,闹事的人都是围攻办公大楼。因为,办公大楼才是飞钢的核心,是飞钢的中枢神经,也是领导的所在。 这一刻,崔立国摸不清这些人的意图,究竟是要干什么?难道,他们要破坏生产吗?那罪过可是不小啊!要不,是针对自己吗?不可能啊!他们早就预谋好的行动,怎么会知道自己会下到厂区来哪? 这一点,崔立国还是想对了。进厂区是于忠新和相保互他们事先就策划好的事情,那时,还没想到崔立国会不会在厂区内。他们想的很单纯,就是想联系更多的职工一起,来反对战北方集团对飞钢集团的控股。 一群对飞钢用情至深的老人,没有任何的计谋,只想用最朴素的方法,让政府退让。无论这一次行动能否成功,至少要让政府看到飞钢职工群众对飞钢的热爱,以及对飞钢的守护。 他们非常的清楚,如果就他们这些老人,站在公司办公大楼 的门外喊,就算是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什么用。就算是僵持个一天二两天,你还能僵持一年两年吗?那样,最后又有什么用哪?只不过政府会动用一些警力来陪着你。 崔立国不想和游行的队伍碰面,如果自己的车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他们一定会把自己给围起来,那样一来,他们对战北方集团的情绪,都会发泄到自己的身上。那样的局面,他不敢想象,也不想经历,更不知道是怎样的结果。 于是,他对司机说:“小王,焦化厂不去了,直接去运输公司。” 小王掉转车头,向运输公司的方向驶去。 第三十九章、战必成坐不住了 崔立国选择运输公司,是因为运输公司是在厂区的最里面,这样,就能和游行的队伍拉开一定的距离。如果,情况不好的话,他还可以从另一侧的大门出去。 坐在车上,崔立国心里还是不踏实。因为,今天的安保力量都安排在集团大楼了,游行队伍进了厂区,那是毫无阻挡。于是,他坐在车里给林向森打了个电话。他说:“向森书记,我听说闹事的人,进了厂区?” 向森书记说:“是啊!这情况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计划,目前,保卫处正在向厂区里调集人手,青龙区公安局也把人都派过来了。崔总,你就不要和这些人碰面了,别发生什么冲突。” 崔立国听了向森书记的安排,心里踏实了一些,只要警务人员一进来,什么事都能解决。于是,他说:“好的,向森书记。” 放下林向森的电话,他觉得现在应该和战必成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当他把电话打给战必成的时候,战必成焦急的说:“立国啊!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崔立国说:“我正在去运输公司的路上。” 战必成说:“我听说游行的队伍去了厂区,你千万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和他们直接碰面。这些人现在情绪不受控啊!什么样意外的事情都可能发生。说起来,他们就是一股洪水,泄了洪也就过去了。” 崔立国轻松的说:“没事,我离他们远点就是了。我刚刚跟向森书记通了电话,他正在向厂区内派出大量的人手。另外,龙山区公安局,也派出了大量的警力,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战必成说:“好。有什么事马上跟我说,遇事多和向森书记联系。” 崔立国说:“知道了。” 崔立国听见战必成焦急的声音后,他反而轻松了很多。心想:还是年轻啊!没有遇到什么大风大浪,遇到一点事,就慌了。他觉得这是自己在战北方集团最大的优势,关键的时候,他就是一颗无法撼动的定海神针。 记得当年在洪州的时候,企业重组到了最关键的结点上,战必成也摆不平了,所以,才让自己出的山。自己一出山,一切都风平浪静了。从此,自己才在战北方集团有了一席之地。 当年参股飞钢集团,战必成又把自己派过来挑大梁,所以,战北方才能牢牢的控制了飞钢集团的整个生产经营。就算半年前,战必成想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的时候,也曾说: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立国是功不可没。 战必成没有只是表现在口头上,同时,把崔立国在战北方集团的占股比例又给他上调了百分之二,直接超过了柳如雪,他的地位更加的突显。所以,他决心为战北方集团奋斗终身。 当崔立国坐车向运输公司走去的时候,让我们回头看一下,战必成早上起来都做了什么。 吃早餐的时候,他遇见了崔立国。崔立国急匆匆的走了之后,他并没有急于吃完饭。他一边慢慢的吃着,一边感受着这一方土地上的变化。 坐在那里,他一小口、一小口细细的喝着豆浆。那豆浆特别的纯正,纯正的只有坐在东北的土炕上才能喝到的那种纯正。不像有些酒店里是用豆粉冲泡的,也不是用豆浆机打出来的。 这豆浆应该是豆腐店里刚刚磨制后,又通过小火一点一点蒸煮出来的。那天然的豆香,弥漫在空气里,似乎把东北黑土地里,最怡人的气息,都带到了人间。 战必成想:如果要是天天都能喝到这样的豆浆,就是人生的一大享受。不,应该是一种修行。因为,喝这样的豆浆的时候,人的心里才变的空洞,变得纯净。 也就在这个时候,战必成看见柳如雪像一朵雪花一样飘了进来。看见战必成在那里喝豆浆,就向他走了过来。 战必成说:“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柳如雪说:“睡不着啊!” 战必成笑了笑,说:“接替你在飞钢的人,有目标了吗?” 柳如雪说:“有了,两个人选,等回去你定。” 战必成说:“这些事,你就可以定。先吃饭吧!” 吃过饭后,柳如雪直接去了战必成的房间。坐在沙发上之后,柳如雪看着战必成说:“你昨晚也没睡好吧?” 战必成说:“控股飞钢以后,应该说我们的东北战略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可我一点也没有当初参股时的那种兴奋,心里总有一些不踏实的感觉。” 柳如雪说:“是啊!站在这里,我心里也有一些忐忑。” 就在这时,战必成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来,听到里面说:“现在,有些人开始聚集了。” 战必成说:“好,请密切关注。” 放下电话,战必成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这种事情的出现,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如果,要是顺顺利利的接收了飞钢,那倒让他太意外了。 因为,飞钢人不会心悦诚服的归顺,飞钢人天生就有一种骨气,一种从父辈那里传承下来的骨气。虽然,他们倾注精力,用了两年半的时间,去消磨了掉了一部分,可有些东西根值的太深,不是轻易的就能拔出来。 这时,柳如雪也站了起来,和战必成一起站在了窗前。这一刻,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去关注,路边的黄金榆是不是在朝阳下特别的鲜亮,花坛里的花朵,开的够不够艳丽。 他们的目光,全都放在了行人的身上。他们不知道,那路上行走的每一个人,哪一个是赶着去上班,哪一个人又是去参加聚集。 而作为战北方集团的两位高管,飞钢集团未来的控制者,这一刻,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他们两个人只能站在这里,等待着事态的发展,等待着政府为他们来平定一切,也等待着政府给他们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 那现在,我们就让两个战北方集团的高管站在窗前再看一会儿。无论是在看他们的过去,还是去看他们的未来。他们都无法预料到,这是他们的一个终结日,一个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接下来,让我们再回到二零零六年的七月份。看一看改制成功后的飞钢集团,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新体制下的飞钢,又会发生怎样脱胎换骨的转变。 其实,对于飞钢的全体职工,也在默默地注视着飞钢,一个混合所有制的飞钢,会是一个什么样子。这样的一个新集团,又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利益。 作为一名普通的职工,他们决定不了集团的改革,但,他们依然是这场改革的参与者,也一定会是这场改革的受益者。可他们眼里看到的飞钢,却是一切如常。 没有人知道,战北方集团想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安排三名干部到飞钢集团来当领导吗?那他们为什么还到处的收罗人材?难道,是为了到飞钢集团来分一块利益吗?他们每年的收益比飞钢还多,还能差这一点钱吗? 作为一个普通人,不要越过一个大层次去想别人的事。因为,想出来的结果,都是局限的,甚至,会干扰你的思维,影响你的判断,也很容易让你干傻事。 当战必成参股飞钢的时候,真的觉得现实要比想象中复杂的多。有些事,常常会在你的预料之外发生。甚至,会让你措手不及,难以应对。 战旭明一直都很关注着战必成,这时候,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给战必成推荐了一名智囊。战旭明说:“为什么要给你找个智囊,不是你聪明不够,也不是你想事不全。作为一个年轻人,你已经很优秀。但,一个人的思路总是太窄。何况,你们都太年轻,经历的太少。” 战必成是一个听劝的人,这是他的一个优点。一个好的建议,他一定会采纳。 战旭明给战必成推荐的智囊,叫老关。这个老关,也住在京城。战必成只和他见过一面,因为,老关说:“我们以后不用常见面,有事打电话就行。” 战必成虽然只和他见了一次面,就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战必成出道以来,还没有这样的佩服过一个人。老关知识之渊博,眼界之高远,让他觉得自己真是望尘莫及。洞察之精准,思维之缜密,更是让他心悦诚服。 虽然,老关成了他的智囊,但,他也不是事事都找他。老关也说:“自己能做的事,一定要自己去做,千万不要把我当成拐棍,那样,不仅会束缚你,还会影响你的发展。” 战必成也是这么做的,不到解不开的时候,从来不去找老关。但,有些时候,他会找老关聊聊天。聊天的过程,就变成了学习的过程。后来,他不把老关当智囊,他把老关当老师。每次打电话,他也称他是关老师。 第四十章、战必成终于开始动手了 老关也喜欢他这个聪明的学生。当智囊的时候,是要给人家出主意,那主意出的好与坏,总是会有一些风险。可当老师,就轻松了很多。当老师的时候,只要讲道理,讲学问,讲领悟就行了。聪明的人,听过之后,都会茅塞顿开。 崔立国和柳如雪刚来飞钢的时候,战必成就再三嘱托。他说:“初到飞钢,你们什么也不要做,就抱着一个学习的态度就行。你们要深入的融合,提一些能让人容易接受的建议。不要急于变革,所有的变革,都要我们一起研究之后,再由我去推出来。因为,我的身后有剑,伤不到我。” 那时的崔立国,还没有那样的任性,更没有那样的狂妄。因为。他还没有任性的资本,没有练就自己的锋芒。他不知道飞钢的水有多深,更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把控住这样的一个企业。所以,无论做什么事,还是小心谨慎。 在那段时间里,柳如雪也潜心的学习国企里的业务流程,在一点一滴的习惯飞钢的管理模式,努力探寻着将来自己进行改革的方向。不过,她人长得年轻又漂亮,说起话来又很干练,很快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喜欢。 崔立国和柳如雪,每天晚上都要和战必成通一次电话,汇报着飞钢的情况。 一段时间下来,大家对这几个人的抵触感就减弱了,也相对的友好起来。这就像人安了个假牙一样,开始的时候,会有些异物感,时间长了,习惯了也就好了。 崔立国和柳如雪,渐渐的融入了飞钢这个大环境中来。范克龙感觉自己的总经理的位置虽然让出去了,但,自己作为飞钢的核心位置没有变,也就对崔立国和柳如雪表现出了十分的友好。甚至,他们提出的一些想法,也表示了尊重。 范克龙想:只要你们不冲击我们的整体框架,不触碰到我的权力核心,在浅水的地方,你们想怎么扑腾,就怎么扑腾去吧! 当一切都变得风平浪静的时候,战必成想要搞出一点动静了。因为,有些人已经说了,这是什么改制啊!什么变化也没有,说不上是某个领导,就是让战北方来飞钢分一点利润走。这个传言一出来,大家觉得可信度很高。 战必成听见后,微微的一笑。他想:这也许是自己动手的最佳时机。所以,他充满了信心。 在二零零六年九月份的党政联席会上,战必成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前两个月的时候,他只是象征性的谈了一下稳定生产,降低成本的话,没有具体的问题。其他领导提出的一些议案,他基本上也表示了赞同。 在这一次会上,战必成说:“从目前公司的运营情况上看,还有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现在,我提出两点建议,大家议一下:一、我觉得党务工作份量过重,对生产经营有一定的冲击。我们是企业,企业就是以生产经营为中心,以赢利为目的,我们不是政府。所以,我建议要对党务方面的干部进行减负。二、绩效的方案不合理,该奖励的奖的不到位,该惩罚的也罚的不到位,吃大锅饭的现象还是很严重。特别是有贡献的那部分人,得不到相应的鼓励。也就是说,我们目前的绩效,没有起到真正的激励作用。” 战必成讲完后,整个会议室里,都沉默了下来。大家觉得,战必成这样做,似乎不符合常规。如果在会上有什么议题和方案的话,应该在会前让大家先看一下。现在,突然的提出来,大家确实是不好表明观点。 大家沉默了能有两分钟,似乎谁也没有说话的意思。至于崔立国和柳如雪没说话,那是表示战必成的想法,他们是知道的,也是赞成的。 其他人没说话,是在等待着范克龙说话。他们在这个时候,急需知道范克龙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的想法。这个时候,范克龙只好说话了。 他说:“必成总提出这样两项议题,提的很好,也许,我们平时是忽略了一些问题,现在,大家先发表一下意见吧!” 这时,大家就不能再沉默了。向森书记说:“虽然,我们从国营企业变成了混合所有制企业。但,思想政治工作,还是要常抓不懈。思想上的统一,目标上的一致,干劲上的提高,一直都是我们党务工作关注的问题。” 向森书记话一停,崔立国说:“向森书记说到的,可能是这么多年的切身体会和亲身经历,我不想加以否定。但,我想,改革吗?就是要走一些捷径。职工来上班,不是来听党课的,也不是为了受教育的,他们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的。如果我们用钱就能办到的事,还绕那么大的弯子干什么?” 林向森想再说几句,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因为,现在飞谷山钢铁公司是一个改制企业。一些新的方案出台,就代表着改革的步伐。如果,自己一味的强调党务工作的重要性,就被认为是保守派,阻碍了改革。 这个时候,战必成又补充的说道:“在这里,我强调一点,虽然,我不是党员,但,在这里我没有不要党的领导,我只是不想让基层去承担更多的党务工作,反而,影响了生产经营。” 这个时候,向森书记就不好再说话了。 苏泰没有再强调党务工作的重要性,绕过了这个问题,他说:“绩效改革,应该说是一件好事。但,绩效的改革,一定要把握好尺度。如果尺度过大,就会引起职工的反响。我们不能激励了一部分人的干劲,却影响更多人的情绪,这样做的话,起不到真正的激励作用。另外,我们每年计提的奖励基金的总数也是固定的,如果部分人提高了,其他的人可能就会降低了。” 这时,柳如雪说话了。她说:“改革不能总是畏首畏尾,如果当年邓公也是这样的想法,那还有今天改革开放的大好局面吗?我想,对于职工来说,目前的绩效方案,也不是一个非常合理的方案,只不过运行的时间长了,大家习惯了,也就适应了。在有的人的心里,觉得这是一座山,他们无法憾动。我想激励,就是一手拿着钱,一手拿着鞭子,让拿到钱的人,心里感到付出是值得的。让挨鞭子的人,心服口服。” 柳如雪的话停下来后,就没有人来接这个茬了。陈玉璋和公亚夫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们讲道理,总是没有人家讲的充分。所以,他们保持了沉默。当然,他们也希望绩效改革能成功,那样,他们的年薪一样可以提高。 这时,战必成说话了。他说:“大家放心,奖金总额的事,我上次和程继刚提到过。我说,我们现在是股份制企业了,激励基金这一块,就不能再受国资委的约束了,我们应该有充分的自主权。这一点,他也同意了。” 战必成说完后,范克龙不想再难为几位兄弟了。就说:“战总刚才提出的两个问题,在这里,我也定不下来。会后,我和国资委沟通一下,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如果得到同意后,我们再继续推进。” 于是,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范克龙知道,战必成提出的这两项改革,恐怕自己是挡不住的,也不能阻挡。因为,挡了战必成,也就是挡了水涛书记的改制计划。但,他还是把这件事和程继刚进行了沟通。 程继刚说:“克龙啊,我觉得战必成提出这两点,是切合当前飞钢改制改革的实际,能够尽快的推进飞钢改革的进程,很好啊!我没意见。” 程继刚这样的意见,范克龙早就能预料到。对于一个改制企业,虽然,国资委还占有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但,他能放手的一定会放手。所以,范克龙说:“好啊!只要你赞同这两个方案,我也没有意见。” 第四十一章。改革总是有人喜有人忧 接下来,第一个方案,由林向森带领组织部门进行细化和制订具体的实施方案。第二个方案由柳如雪带领人力资源部门进行制订具体的实施方案。 这个消息传开后,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啊!调整绩效,并且,是给职工增加收入,肯定会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这个时候,大家说这才像个改制的样子。改制不能给职工带来利益,那还能算是改革吗? 可对于政工系统的人,却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因为,谁也不知道,具体的方案是什么样?自己的位置还能不能保住?如果位置保不住了,自己又将去向何方? 未知的东西太多,就会成为一个热门话题。那段时间,不管是上班的时间,还是下班的时间。只要大家聚到一起,就会谈论这样一个话题。 可说起来,这两个方案,都不是那么好往外拿的。没有先例,没有借鉴,没有具体的尺度要求。特别是林向森,让他自己动手,来削减自己的兵将,确实是太残忍了。 看一看那些将来要被削减下来的人,都是自己多年来相濡以沫的兄弟。大家曾经在一起成长,在一起研究职工的思想动态,在一起办各种培训班。就是这样的一群人,自己要去碰他们的饭碗。 林向森上火了,上了一次很大的火,他病了。躺在医院里的林向森,他真想不干了。要减,就先减自己吧! 范克龙知道他为什么病了,到医院里来看他的时候,安慰他说:“向森书记,我们接到的是省委给我们的任务,我们面对的是一场大的改革。对于飞钢来说,这就是一场考验。在改革面前,我们只能直面问题,解决问题。任何的退却,只能说明我们懦弱。” 林向森笑笑说:“克龙书记,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做到底。我们这么多年在一起,你看见过我退却过吗?” 范克龙使劲的握了握林向森的手,说:“别着急出院,好好养一养身体,任何事都急不得,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问题想的全面一些。” 有一些基层单位的书记也来看林向森,向森说:“你们不用来,我这都是些老毛病了,住两天院就好了。” 来的人说:“我们知道你的病根在哪!你也不要太为难了。就是你想护着我们,又能护几天?” 向森书记说:“大局当前,我有多大的手啊!护是护不住了。” 来的人说:“无论怎么说,你在这里,我们还是放心,就算我们失去了这个位置,也能给我们一个相应的去处。如果你不在这里了,谁还会顾念我们这些人哪?” 跟大家聊过之后,林向森的心里敞亮了很多。他想,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些为飞钢奋斗一生的人,在最后的职业生涯中,太寒心了。 林向森出院后,带领大家一次次的开会研讨,然后,又一次次的制订具体的操作方案。当方案拿到会上研究的时候,又一次次的推翻了。战必成的意见,是最主要的意见。 他说:“改革,就不能这样不痛不痒的做。这样做过之后,没有太大的效果,相当于是一次走过场。我们这次改革,就是要改的彻底,让职工群众对我们的改革有信心。” 其实,他们的哪一稿拿出来的时候,林向森自己的心都痛一下。直到拿到第五稿的时候,才算是勉强过关。可这个时候,林向森已经不是痛一下的事了,而是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流血。他真不知道,将来的党群工作还要不要了?如果还要,又能怎么做? 在最后的一稿中,提到工龄达到三十年的,可以采取内部退养。其中,退养的工资待遇是按照此次绩效改革后的标准的百分之七十计发。 看到这一点的时候,崔立国说:“退下去之后,再给这么多,是不是有点高了,在职的人会不会攀比呀?” 林向森说:“不会有人攀比,如果,有人攀比,他也可以退呀!” 战必成没等他们继续的讨论下去,就先说话了。他说:“我同意向森书记的意见,必定这些同志为飞钢奉献了大半辈子,做出过很多贡献。” 战必成这话说完,林向森书记的心里,多少轻松了一些。无论怎么说,对于自己的那些难兄难弟,这是自己唯一能为他们争取到的一点利益。 其实,向林书记已经统计完了,本次工龄达到三十年的处给干部有五个人。运输公司的党委书记刘晨光,就在这其中。他也是这五个人之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内部退养的时候,他才四十八岁,提到处级干部也才不到三年的时间。 说起来,这正是一个人年富力强的时候,是一个人干事和做事的年龄。在这个时候退下来,也真是可惜了。可那又没有什么办法啊!既然,政策定了,他又到线了,也只能随着大帮一起走了。在政策面前,没有人可以特殊。如果特殊了,那政策也就没法再继续执行了。 刘晨光的工龄为什么会这么长哪?是因为他十六岁就去部队当了兵。那时候,他初中刚毕业,别人去上高中的时候,他说什么也不想念了,就想去当兵,当兵是他的愿望。没办法,父母就同意了。于是,他那当兵的愿望就实现了。 科级干部和一般干部里,达到三十年工龄的有两位。其他多出来的同志,由各单位进行安排。有的政工干部之前也是业务干部,就又去干业务了。有的人是从基层的领导上来的,又安排到车间去当了副主任。只有个别人变成了工人,也安排到相应的岗位上。 林向森把这件事做完后,好像轻松了一点。可工作上的劲头,也没有从前那么大了。他很是无奈,不知道接下来的思想政治工作该怎么做? 虽然,企业的性质变了,可还是以国有为主导。以国有为主导的企业,党的领导就还在。可作为一个党的干部,在这个企业里,他还能做些什么?于是,他进行了深深的思考。 就在林向森思考的时候,柳如雪的绩效改革方案也出台了。柳如雪先是领着相关人员到战北方集团的洪州钢厂进行了参观学习,接下来又去了山东和江苏的两家改制企业进行了学习。 别人有成功的先例,所以,他们的方案就容易了很多。绩效方案只改了一次就通过了。因为,绩效方案是全员的薪酬都增加,这样的好事,当然大家都很高兴。 最后确定的方案,测定的增长水平并不相等,一般干部和岗位工人增加百分之十五,科级干部增加百分之二十,处级干部增加百分之三十,高管增加百分之五十。而且,如果效益好了的话,上不封顶。 这样大的薪酬调整,在飞钢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一次大家觉得改制确实给他们带来了好处。两个方案落实之后,全员的工作热情得到了提高。 看到这样的成果,战必成心里很高兴。崔立国说:“战总,这一次绩效的改革,每年我们要多拿出七千万到一个亿呀!” 战必成说:“立国总,拿出这些钱,你心疼了?” 崔立国说:“咋不心疼啊!这也影响我们分成两千多万。” 战必成对柳如雪说:“柳总也是这么想的吗?” 柳如雪说:“没有,方案是我出的,如果要是那么想的话,我也就不拿了。战总不是说吗?不怕他们拿的多,他们拿多了,我们赚的就更多了。” 战必成听完柳如雪的话,哈哈的一笑,他说:“在这件事上,我根本就没有想钱的事。我想的是战北方集团的东北战略,想如何的尽快控制飞钢的整体运营。我们的思想不融进去,就永远的游离在飞钢之外。我把你们两个人放在这里,不是别人任意摆布的棋子,而是两颗定盘星。” 第四十二章、崔立国不想再装下去了 战必成这样一说,两个人也跟着点了点头。于是,战必成又接着说:“开始,我让你们两个人在这里不要有任何的动作,也是给你们向飞钢内部渗透的一个机会。因为,在这个时候,无论你们有什么样的意见,哪怕仅仅是一个想法,都会遇到相应的阻力,这就是一个肌体对异物的排斥感。这一点,你们有没有切身的体会?” 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做为带着特殊使命的两个人,坐在飞钢集团的内部的时候,无论人多人少,大家看到他们都会有异样的目光,也会有不同的态度。反正,就是不能当成是一家人。 战必成又接着说:“我拿出这两个方案,也考虑了很久。因为,我的这一个动作,也是一个破冰之举。第一个方案,确实是伤害了一小部分人,但,这部分人不会在大多数人里产生共鸣,也不会得到太多人的同情。甚至,有些人还会跟我们有一样的想法,觉得他们一天天的不干活,整天的指手画脚,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空谈误国吧!其实,只要有一部分人的赞同,就是我们的一大成功。” 战必成这样一说,真的把崔立国和柳如雪给惊着了。两个人忙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深的玄机。心里更加的佩服战必成了,真是年轻老成啊! 战必成说:“第二个方案,就不用我再说什么了。全员的薪酬都提升了,没有人会不高兴。这么做,我一方面确实觉得飞钢的绩效分配不合理,另一方面,这也是我们向飞钢的全体员工,表明一下我们的态度。我们参股飞钢,就是要给大家带来更大的收益。” 柳如雪说:“接下来,我们还要做什么吗?” 战必成说:“是啊!接下来,你们就要一点一点的展示自己,就像一朵花儿一样,一点一点的开放。企业改制,不是换一个面孔就算完了,要全面的改,要彻底的改,按照我们想要的样子来改。当然,做到这一切,还很难,但,我们一定要有一个方向。” 柳如雪说:“好,我们尝试着做一些小的动作,看看他们的反应会怎么样?” 战必成说:“不一定要急于求成,遇到阻力的话,我们不妨就停一停,躲一躲。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讲求个策略。” 就在战必成几人,为自己这漂亮的一步沾沾自喜的时候,还是出了一点小问题。 改制前,为了企业瘦身,年龄达到五十岁提前内退的那一批人,不干了。因为,他们和刚刚办理内退的几个人,在收入上有了很大的差距。 同样,他们都是这一次企业改制重组的贡献者,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就有了这么大的差距,他们接受不了。 这些人这么一找,让林向森觉得也很为难。是啊!虽然是时间相差不大,但,企业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前面离开的人,是在国企的飞钢集团离开的。而后面离开的人,是在混全所有制的飞钢集团离开的。再说,前面的事情在改制前都已经完结了,现在,还怎么去处理? 当林向森自己处理不了这件事的时候,和范克龙汇报了。范克龙说:“明天早会后,大家再议一议吧!” 在早会上,林向森介绍了情况之后。崔立国说:“要不然,新退下去这几个人,也执行老政策吧!这样,那些人就不能再攀比了。” 林向森说:“这样做,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那样的话,不等那些人不闹,这些人又该开始闹起来了。再说,政策制定完了,也都执行了,怎么好再收回来。” 这样一来,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范克龙说:“向森,这件事,你和他们再讲一讲吧!做一下思想工作。政策早就定完了,也只能按政策执行。” 林向森无奈的说:“好吧!我再去试试。” 可接下来,无论林向森和他们怎么说,大家对这件事就是不算完。是啊!本来让他们没到退休年龄提前下来,心里就过不去这道坎。现在,待遇上又出现这么大的差距,确实让他们无法接受。 他们说:“这件事,要是不给我们解决,我们就天天到公司大门口来。” 这些人内退了之后,也没个什么事,真是说的到,就能做的到,他们天天都围在公司大楼的门口。这样的结果,范克龙也是能想的到,让向林书记去做思想工作,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后来,范克龙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就又开了一次专题会。最后,给他们进行了调整。虽然,没有按新的政策调,只是按全员的平均数调的,那些人,还是同意了。 两个方案的实施,让飞钢人对战北方集团有了新的认识。他们不只是派三个人来做个样子,也不是仅仅为了来分红,他们对飞钢有着很大的影响,接下来,也许还有更大的动作。 但,无论怎么说,战北方集团给大家带来了利益。虽然,薪酬提高是飞钢给的,可这项方案却是战必成提出来的。如果没有改制,没有战北方集团的参股,那么薪酬一定不会变。就算变,也是微调,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当大家把这个好处记在战北方头上的时候,对崔立国几个人,也有了很大的好感。甚至,有一些基层领导主动的靠近崔立国。而这时的崔立国,也不是刚来时候的崔立国了。 原来,看起来软棉棉的外表,突然,变的强硬起来。在下面看到的任何问题,他都会管,而且,还是一管到底。这时,大家才看到庐山的真面目。 崔立国不想再装下去了,他想要立威了,经常会因为生产上的一些问题,把相关的领导叫到他的办公室里,狠狠的批评一顿。其实,有些问题,就是一些小问题,也没必要他去那样的发火。 这一手,就是他的一个立威的手段,让下面的人知道,他这个人眼睛里不揉沙子。事后,他又会找个机会,和批评过的人在一起吃个饭。吃饭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觉得领导还会为那件事耿耿于怀的时候,没想到,领导似乎把这件事早就忘掉了一样。当你端起酒杯,去和他道歉的时候。他就会很轻松的说:“你说,那事我批评你对不对?” 被批评的人,无论那件事批评的对不对,这个时候,只能说:“对,领导批评的对,我干一杯。” 然后,他会说:“以后,工作上认点真,多注意点就行了,我这个人,是不会抓住小辫子不放的。” 被批评的人这时候就会说:“谢谢领导!我再干一个。” 这时,崔立国就会笑着说:“这兄弟,你也太实在了,我就喜欢实在的人,快吃两口菜,压一压。” 崔立国原来是一个交朋好友的好手,只不过现在的身份不同了,他也用不着再去主动的和人交际了。但,坐在酒桌上,他这一套运用的还是很娴熟。 酒喝到这个时候,被叫来喝酒的人,无论喝的多高,也知道,眼前的人决定着他的命运。所以,被酒精烧红的眼睛,就会崇拜地望着崔立国。崔立国也会在对方那崇拜的眼神里,找到自己王者的风范。 这时,他再说的话,就有了王的气质。他说:“我和你这么说吧!我批评你,就是爱护你。你有批评的价值,我才去批评你,如果你连被批评的价值都没有了,我也就懒得再批评你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对面的人,这时候一定会很虔诚的说:“领导,我明白。放心,领导,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干。” 这时,对面的人常常会虔诚的都要趴在饭桌上了,而崔立国却会坐的笔直。而笔直的他,低下目光去看对面的人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很高很高,高的让他自己都不知自己坐在了哪里? 崔立国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也曾经想:当年在洪州钢厂的时候,自己费了多大的劲,又给领导送了多少礼,才从一个班长混到段长,又从段长混到了车间主任。 那时,自己就满足了,他以为车间主任就是自己仕途的巅峰。因为,他把自己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至于厂长,那可是一个他从来都不敢触碰的高度。 后来,厂子停产了,他回家和自己的老婆开了个小门市,每年有二三十万元的收入,他已经很满足了。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可能就会这样的过下去。没想到,就在这样的时候,战必成和陶方俊走进了他的门市。 第中十三章、崔立国在飞钢变成了一位大神 这一走入,就改变了崔立国的人生,让他成为了人上人。那个自己当个车间主任就满足的厂子,转眼间,自己成了那里的领导者,决定着厂子里的一切,更重要的是自己还决定着许多人的命运。 当崔立国走进飞钢的时候,命运把他安放到了一个自己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位置上。从前连处长都不敢企及的崔立国,现在,一个个的处长在他的面前,变的渺小,变得微不足道,变得惟命是从。 不是那些处长们生的猥琐,也不是他们没有骨气。而是,在这样一个大变革的时代,实在是不愿意去触碰这样的一尊大神。在事业和前途面前,哪一个人也伤不起。 有些人矮下身子,就是为了得到一份安宁。有些人低下头颅,就是想告诉他,我们只想安心工作。有些人,虽然在崔立国的面前垂首称臣。但,也会马上把这边的情况告诉范克龙。 范克龙对崔立国的一切了如指掌,就他那一点道行,怎么能和范克龙比。但,没有办法,战北方想尽快的掌控这个世界,范克龙又无法阻挡。如果是对企业发展有益的事情,他也一定会去支持。因为,从心里上说,范克龙希望飞钢好。 另外,范克龙目前是党委书记、董事长,关于经营层的事,他也不能把手伸的太长。他不仅不能伸手去管,还要在崔立国遇到障碍的时候,去给他清障。这是省长给他的任务,所以,他要很好的完成。 其实,当崔立国着手全面操控飞钢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到范克龙面前去说:“为什么他们只占了百分之三十多的股份,却要来掌控这么大的权力。董事长,咱可不能让他们在我们飞钢里胡作非为呀!” 范克龙笑着说:“你们不要在这里大惊小怪,人家胡作非为了吗?加强企业的管理没有错。他们是来这里改革的,如果什么也不动的话,那怎么叫改革呀?” 有人说:“听说,崔立国就是一个小钢厂的车间主任出身,现在,到我们这里来呼风唤雨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范克龙说:“别那么说,我还是一个炼钢工人出身哪!” 从那以后,大家觉得飞钢真的变天了。看来,范克龙对飞钢已经没有太大的控制力了。这时,人心开始浮动了。在每一个人都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大家只能是夹着尾巴做人。 政工人员大批减员后,各单位的行政官,同时也兼任党委书记。下面不再设专门的党群部门,只是在综合办公室里,有两个人身兼数职,兼职做党群工作。 这样一来,有很多的思想工作,只能放下来了。但,每个党委的三会一课,还是要求必须坚持。向森书记知道别人可以放松,但,他不能放松。既然是专职的集团党委副书记,他还是努力的要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 崔立国当着向森书记的面,表示支持向森书记的工作,但,在背后,就不屑一顾了。 有一天,销售部门领导跟他汇报说:“领导,今天市场价格每吨涨了一百五十元,这是几个月来从来没有过的涨幅,从整个形势来看,钢材要迎来一次大的行情!” 崔立国也说:“是啊!在十二月份这样的季节,钢材还能涨价,也是一个奇迹啊!而且,幅度还这么大,到底是什么原因?” 销售部门的领导说:“主要是华东华南都缺货。” 崔立国非常兴奋,就下到生产厂去看一看。平时,下午两点钟以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是不去厂区的,只是在办公室里处里一下手头的工作。但,今天市场这么一涨价,让他太兴奋了。 目前,每天的钢产量运行在一万五千吨左右的水平。这一涨价,每天就多出二百多万元利润来。如果能够继续高产,那每天就不只是那个数了。现在,增产的关键点,还是在炼铁。于是,他就直接去了炼铁厂。 他进了炼铁厂的办公楼,发现里面特别的安静。当走到马成仁办公室时候,也没有看到马成仁。这时,技术科的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大学生走了过来。 他说:“崔总,你找我们马厂长?” 崔立国说:“老马去哪了?” 他说:“马厂长在会议室开会哪!” 崔立国说:“开什么会哪?” 他说:“到这个季度末了,需要开全体党员大会。” 本来挺开心的崔立国,一听说开党员大会,脸色马上就不好看了。于是,他气哼哼的走向了会议室。 开门后,看到一屋子的人,就说了一句:“你们好轻闲哪?” 这时,马成仁也看到了崔立国,看到了脸色不太好看的崔立国。于是,急忙站起迎了过来。他笑着说:“崔总,你怎么过来了,快到我办公室。” 崔立国依然阴沉着脸,转过身,向马成仁的办公室去走。马成仁回头对会议室里的人说:“你们继续开。” 进到马成仁的办公室,崔立国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马成仁急忙去给崔立国倒水。崔立国说:“这都什么火候了,还开这些没有用的会?知道吗?今天市场价格每吨涨了一百五十元,我们每天的产量就多赢利二百多万元。这么好的形势,不说领大家研究一下如何增产,学那东西有啥用?” 马成仁说:“领导,你先别发火,咱这党员学习,也是提高认识的过程,政治觉悟提高了,就能增加整个团队的战斗力,为增产提供精神上的保障啊!” 崔立国说:“老马,我就不信了,你不给他们开资,让他们给我精神保障一个我看看。不用说别人,就说前期内退的那些处级干部,哪一个不是党员,哪一个不是老党员,为了一点薪酬待遇,到公司这里来闹,他们有觉悟吗?他们的党性哪?” 马成仁不想就这个问题和他辩论下去,就算辩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他说:“领导,你就别生气了。我们接下来马上开会,研究如何创高产,明天上午,我去和您汇报研究情况。” 崔立国看马成仁这个态度,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说:“研究的时候,需要其它单位和部门,给予你们什么样的保障,你一并提出来,我们要通盘来考虑。” 说完,崔立国站了起来。马成仁跟在崔立国的后面,往外送他。其它办公室的同志,也走了出来,和崔立国打着招呼。崔立国依然像一个王者一样,带着一身的霸气走出了办公楼。 马成仁抢前一步,打开了车门,崔立国坐进了车里,把车窗放了下来。终于,在临走的时候,崔立国露出了一个笑容,他说:“好了,老马,回去吧!” 混迹江湖多年的老马,用自己的圆滑,终于送走了一尊惹不起的大神。往回走的时候,在嘴里轻轻的骂了一句,但,谁也没有听到他说的是什么? 这个时候的崔立国,就像一个土皇帝一样,立在了飞钢这块土地上,没有人能放在他的眼里,哪怕是范克龙的存在,他也不在乎。因为,作为一个董事长和党委书记,要维护他这个执行总经理的权威,加强班子的团结。 那么,让我们再赶回六月十八日的那天,看一看在职工群众浩大的声势下,不得不逃跑的崔立国,又是一个什么样子。看看他昔日的威风还有多少? 更重要的是让我们看一看事态的进展到了什么程度,看一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 崔立国的车往运输公司的方向行驶的时候,路面上就有了不少的人,有些人觉得这辆车好熟悉,于是,就站在那里注视着这辆车,想看一看车里坐着什么人?当车子从自己身边过去的时候,却什么也看不清。 其实,更多的人是不认识这辆车,所以,在路上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但,崔立国在车子里面,却能看清外面人的表情。那些表情里,没有了平日里的敬畏。特别是那些注视自己的目光里,还有着一股让人身体发凉的寒光。 崔立国感觉到了那些非常不友善的目光,那些目光虽然隔着车窗,可还是不断地在崔立国的身上向下撕扯着他的霸气。这一刻,崔立国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不断的向他涌来。 于是,崔立国对司机小王说:“运输公司咱们不去了,直接从三号门开出厂区吧!把我送到宾馆去。” 崔立国知道,如果回办公大楼的话,也许会更安全一些。可他知道,可能这个时候,他已经回不去了。那里,一定也会堵了很多人。 第四十四章、大门全都堵上了 如此严峻的形势,崔立国还真从来没有遇到过,仅凭他一个人的能力,可能无法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这个时候,崔立国才发现,自己的虎威,从来就不曾存在。只是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别人给自己披了一件虎皮。 所以,崔立国想尽快的回到宾馆去,看一看战必成对当前的局面,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是不是要求政府采取一些特别行动,怎么也不能让这些人无法无天的这么闹下去吧?这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了?他们不是整天的讲党性吗?要是讲党性,就应该服从大局才对呀? 这个时候,崔立国觉得自己在这里执政时,还是手软了,没有好好的整治一下这些人身上的反骨。有些人的臣服,只是表面上的臣服,没有渗透到骨子里,镌刻在精神上。 当车拐了一个弯之后,就看见三号大门的门口。没想到,从三号门也进来了不少人,集结在那里,已经把门给堵死了。看来,自己想从三号门出去,已经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为了不暴露自己,他让车子停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崔立国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是战必成打来的,就马上接了起来。战必成有点焦急的说:“立国,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崔立国说:“正准备往三号门的位置走。” 战必成说:“那你赶快从三号门出来,出来后,回宾馆吧!我们研究一下看看怎么办?” 这时的战必成,根本没有想要放弃飞钢。因为,这些人不是一个组织,只不过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但,现实还是现实,不会因为有些人接受不了就不会发生。 崔立国说:“战总,三号门已经被人给堵死了,看来,我的车出不去了。” 战必成说:“那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千万不要和他们发生正面的冲突。我现在马上和市委联系一下,让他们想办法,把你给接出来。” 崔立国听见战必成这样说,心里安定了一些,说:“好。” 放下电话,崔立国对小王说:“出不去了,我们不能硬往外闯,还是回运输公司吧!” 小王把车又挑了回来,开进了运输公司的大院内。院内的办公楼门前和外面比起来,倒是安静了很多。几千平方米的大院,院子里没有看见几个人。 运输公司的职工,有些人跑出去参加到游行的队伍里,有些人还坚持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因为,有些人不甘心战北方的控股,想把自己变成一棵柴,放到火焰上;有些人感觉闹也闹不出名堂,就想顺其自然。 崔立国下车后,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在小王和董少言的护送下,直接去了办公楼的二楼。 二楼办公室里的人,可能大多数都去现场了,很多办公室都是空着的。崔立国直接去了运输公司经理郝长林的办公室,郝长林正在那里打电话,了解一些外面的情况,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崔立国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运输公司的位置很偏,在厂区的最里面。虽然,靠近三号门,可三号门平时只准行走货车。他想,就算崔立国今天挨个单位走,也走不到他这个单位来。所以,他一点儿也不紧张。 当厂区里闹哄哄的时候,他还不太清楚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他正在电话里和相关部门的领导进行了解。 就在这个时候,崔立国走了进来。 郝长林怎么也没想到,崔立国第一天上班,会来运输公司这样的一个辅助单位。他马上放下电话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郝长林看着一脸严肃的崔立国,心里有些紧张。他说:“崔总,您过来了?” 崔立国哼了一声之后,就坐在了沙发上。郝长林木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崔立国正在低头想着如何躲避的问题,没有去看郝长林。 最后,郝长林还是问了一句:“崔总,给我们开会吗?” 崔立国摆了摆手。 这时,站在一傍的董少言说:“郝经理,外面现在挺乱的,怕领导不安全,就到你这里来了。告诉你的人,不要把领导来你这里说出去。” 郝长林终于明白了,说:“好,好。崔总,要不,我给你找间办公室吧?怕我这屋里不安全?” 崔立国也觉得郝长林的办公室里一样不够安全,就说:“好吧!一会儿公安人员来接我的时候,你把他们再给领上来。” 郝长林在走廊的尽头,给崔立国打开了一间办公室。郝长林说:“这间办公室里没有人,平时,我加班的时候,或中午在里面休息一下。里面太简陋了,先委屈领导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崔立国看里面有一张床,还有两个办公柜。除此之外,还有一把椅子。崔立国回头对郝长林说:“先把这屋门锁上吧!公安人员到了的时候,你再给他们打开。” 郝长林说:“好。” 这时,董少言说:“领导,我和小王把车开走吧!把闹事的人尽量的往别个地方引一下,至少,能给你这边减少一些压力,否则的话,被别人发现你的车在这里,就不好办了。” 崔立国刚刚被眼前的一切,弄的有点蒙了。这时候,他觉得董少言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还能想到这些,确实是个不简单青年,以后值得自己去打造。他想的这些内容,确实是非常的重要。 于是,崔立国说:“好,小王把车往远一点的地方开,最好是开到焦化厂去。一会儿有车来接我,就不用你的车了。车子停下后,你们最好也要离车远一点,不要让人发现了。如果在外面看见警车,马上给他们领到我这来。” 董少言说了一声:“好,我们马上去。” 厂区里的情况,确实到了非常紧张的时刻。特别是崔立国,他终于还是怕了。年轻时,面对着别人手里的匕首,他没有怕,还不顾一切的往上冲。因为,那时的自己什么也没有。 现在的自己,正在往亿万富豪的行列里走,还没有享受财富给自己带来的一切。所以,他害怕了。害怕了的崔立国,就没有了往日的威风,也没有了往日的神气。 那就让落魄的崔立国,在那个简陋的房间里怕上一会儿吧!回头,让我们看一看他曾经得意的时候。 二零零七年的年初,崔立国已经稳稳的坐在了总经理的那把椅子上。上年末,各级人员的薪酬都有了大幅的提升,特别是领导干部又发了年终奖。所以,作为战北方集团的代表崔立国,在大家心目中的位置,也是越来越高。 特别是领导干部,在工作的时候,就更加的小心谨慎。因为,随着收入的增高,自己的位置就显得格外的重要。在这样一个一万五千人的企业里,无论是当一个科级干部,还是一个处级干部,都不容易。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一路奋斗的结果。 去年年末,战必成在班子会上,提出我们的干部队伍还是十分庞大,希望能够进一步的精减。他说完之后,谁也没有回应。战必成知道自己的想法,很难得到大家的响应。 于是,他说:“现在经营形势非常的好,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去打击大家的积极性,更不想大面积的进行干部减员。但,也不是就不动了,员工队伍的流动,要逐渐的实现动态化和制度化。” 大家把目光都投了过去,看着战必成,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他又要掀起什么样的风波? 战必成说:“干部要采取末位淘汰制,每年要有一定比例的干部进行末位淘汰,这样,才能激励干部的斗志和工作热情。” 向森书记说:“其实,我们组织系统,每年都进行干部考核,评选出优良平差。对评优的干部,在有条件的情况下,给予提拔任用。对评差的同志,进行亮黄牌,并对薪酬进行适当的下调。” 战必成说:“你们这样的手段,有点太棉软了,对干部没有任何的震慑力。我的意见是评差的同志,要直接拿下来。” 他这样一说,林向森就不想再说什么了。大家这样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看一眼范克龙。在这个时候,也只能是范克龙说话了。范克龙说话,是表现一种态度,怎么说,他也是这个班子的班长。 范克龙说:“战总的意见,我觉得还是很好。改革吗?就是要有些变化。改革同样也是一种尝试,是一种探索,大家一定要解放思想。向森书记,你和组织部门按照战总这个想法,形成一个方案,下一次会上,咱们再具体的议一议。” 战必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对向森书记说:“向森书记,又给你们增加工作量了。” 向森书记说:“战总说哪的话,我们就是保障生产经营稳定顺行的,无论哪一种方式,只要是能够促进干部的积极性,我们都愿意去尝试。” 最后,方案确定了每年处级干部要淘汰两名,科级干部每个基层单位,每年要淘汰一人。 第四十五章、改革让战北方站稳了脚跟 这个指标拿出来后,战必成觉得还是有点低,但,他也没有继续坚持。如果,他一定要坚持的话,向森书记还是会退一步。因为,在确定这个指标的时候,向森书记就想到了。 战必成没有继续坚持,让崔立国有些感到意外。因为,他们私下聊的时候,战必成希望处级干部每年要淘汰五人。他觉得一百多名处级干部,每年淘汰五名的话,也不算多。 崔立国认为,战必成应该再争取一下,即使达不到五人,那么三到四人还是有可能的。这不是争一个两个人的问题,是战必成在这里说话份量的问题。 私下里,崔立国问战必成,这是为什么?战必成笑着说:“没有什么为什么?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就可以收手了。” 崔立国说:“我们的目的达到了?这也没有达到啊?” 战必成说:“其实,就这件事做与不做,对公司的发展都没有太大的意义。说回来,原来的考核方案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所以说,两个人,三个人,还是五个人,就更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战必成这样一说,崔立国就更加的糊涂了。他说:“怎么样都没有意义,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在会上提出来哪?” 战必成说:“意义就在于我在会上提出来,而且,得到了范克龙的认可。因为,对于这样的小动作,范克龙不会拒绝,也不会阻拦。同样,他要是反对这样的一件小事,对他依然没有意义。” 崔立国低着头,再细细的想着这件事,还是有些不明白,这里的玄机究竟是在那里?想不通的崔立国,就不停的摇着头。 战必成笑了,他说:“立国,我们要时刻牢记,进入飞钢的最终目的。参股不是我们的目的,和他们争个你短我长,也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要牢牢的控制飞钢,让飞钢最终成为我们的核心企业。” 崔立国点点头说:“这一点,我知道。” 战必成说:“但是,范克龙这么多年构建起来的管理体系,是不容易被击破的。五十多年形成的飞钢企业文化,也是不容易摧毁的。如果这两样东西不击破、不摧毁,我们就无法真正的进入飞钢之中,就无法实现我们的目的和蓝图。” 崔立国说:“这样的话,我们就更应该去争取我们的权力,不应该处处妥协呀?” 战必成说:“无论什么事,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今天,我给了向森书记一点空间,来日,向森书记也不会太难为我。我们无论做什么事,也不要把别人弄的无路可走。现在,我们的影响力,就已经释放出去了。” 到这个时候,崔立国才深深的点了点头。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男人,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如果在人情练达上,或许自己比他了解的更宽。但在目标布局上,他确实比自己看的更远。 战必成说:“这半年多来,我们释放出去的每一个信号,都已经被飞钢人接收了。如果说飞钢是一潭湖水的话,那现在的飞钢,已经不是从前的那潭湖水了。因为,湖底里产生了暗流,湖面上也起了波澜。” 在战必成和崔立国两个人的谈话中,柳如雪坐在一边一句话也没说。她的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在随意的翻看着,可一个文字,也没进到她的脑海里。恰恰是两个人的谈话,句句都进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一会儿觉得,战必成这小子太有格局了,太有智慧了。一会儿又觉得,这小子也太可怕了。今生,真不希望和这样的男人,成为对手。自视轻高的柳如雪,在战必成面前,总是觉得自己好像是矮了一截。 柳如雪审视自己的内心,发现自己真的是越来越喜欢这个男人了。一个看不到光环的外表,却有着如此辉煌的生命。她一开始就没想喜欢这个男人,只是看好这个男人,也希望自己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实现自己的远大理想。 可漫长的岁月,一次次成功的欢喜,灵感的精准碰撞,还有那些无法回避的耳鬓厮磨。最终,让她这个高傲的女人,产生了无法回绝的情愫。她无数次的想把这傍生出来的情愫,扼死在它的萌芽之中,可它还会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萌发出来。 柳如雪从来就没想过自己要做某个男人的第三者,这一生中,她也不会去做第三者。所以,她清楚这个男人自己不该喜欢,只是在生活中总是无法躲开。因为,这个男人总会出现在你的面前。然后,总会给你一些新的发现,新的惊喜。 柳如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想当初,多少优秀的男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围在自己的左右,可自己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因为,无论多么显赫的家世,多么帅气的外表,里面包裹的不过是一个空洞而浅薄的灵魂。最终,自己偏偏却喜欢上了这样的一个男人,一个只能是在自己心里默默的喜欢的男人。 她说不清为什么?难道,是自己的眼光变窄了吗?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变高了。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知道,她柳如雪是战北方集团的副总裁。这样的高位,自然就有一种光环,在许多年轻人的眼里,都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榜样。 在重组飞钢的过程中,战必成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其实,这一切还要感谢他的那个智囊。特别是他出现急躁的时候,那个智慧的男人,总是能让他安稳下来,有条不紊的推进着他们的计划。 与智者交流,也让他的思想更加的深邃。他知道,一个企业的文化,是在漫长的历史中形成的,也是通过无数人的奋斗凝结而成的。最终,形成了一种被全员所认可的精神。 这种精神,就是一种看不见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就会阻挡战北方的总体规划。所以,战必成要不断的化解这种力量。想要化解这种力量,就要植入一种新的东西,让这些新的东西,形成一种新的共识,然后,就会瓦解那些力量。 战必成清楚,要想挡住风沙,一两棵树是办不到的,必须建起一片绿洲。 所以,在飞钢的党政联席扩大会上,战必成说:“我们现在已经是一个大型的混合所有制的股份制企业,企业发生了变化,很多人的思想还没有真正的转变过来。特别是很多的中层领导,还看不到我们的危机。现在,是钢铁市场成就了我们企业,让我们的效益一直很好。可市场会永远的这么赏赐我们吗?” 说到这里,战必成停顿了一下,给大家一个思考的时间,更想让大家对他的讲话,产生认同感。大家的认同感产生了,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战必成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于是,他接着说:“和其它的企业比起来,特别是和南方一些发达省份的钢铁企业相比,差距还不小。可我们的许多领导,还自以为是,自命不凡,有一点小小的进步,就沾沾自喜。这一点,是很可怕的。” 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喝水的同时,也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大家,他发现很多人都在点着头,就连性格耿直的公亚夫也在点着头。 战必成很满意大家的态度,也很得意,自己营造的气氛。在这样的气氛中,是最容易达成共识。这种共识通过这些人传递出去,就会具有很强的渗透力。 战必成接着说:“为了更好的解放思想,提高认识,我们要开展有计划的培训工作。我建议处级以上的干部,要分批次的到南方的先进企业,以及国外的一些知名企业进行学习。科级以下的干部,要从外面请一些专家,到我们这里来进行集中的办班培训。大家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说完,战必成看着大家,等待着大家的回复。这时,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出奇有平静,有的人点着头,有的人说:“这样好。” 哪一个领导能拒绝干部的培训哪?何况,还有着公费出国的机会。如果有人再来拒绝的话,那就是故意和战必成过不去。也许,是和大家都过不去。 在大家都没有异议的时候,战必成对身边的范克龙说:“董事长,您还有什么意见吗?” 范克龙说:“战总提出来的这个议题,我也曾经想过。但,一直没有想好,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来培训更好。今天,战总提出这两种方式,我没有意见。向森书记,你组织人起草一下这个具体方案吧!” 向森书记说:“好,我和战总就一些细节的地方,再详细的聊一下,随后,让组织部门起草方案。” 这个方案出台以后,对于科级以下的领导,没有什么大的反映。而对于处级以上的领导,却是一个很大的鼓舞。因为,许多处级干部,特别是生产部门的干部,没有机会出国。现在,能有一次出国的机会,谁又能不开心哪? 组织部门把处级干部外出学习分成了十二个期,每月派出一期学员,计划用一年的时间,完成这次培训任务。 第四十六章、战必成想把崔立国接出来 首批培训班,由战必成和林向森两人亲自带队,这一期学员也都是各单位和部门的正职。通过这样的机会,很多处级干部和战必成进行了深入的接触,也增进了彼此的了解。虽然,战必成有事在学习的中途提前走了,但,效果已经体现出来了。 出去学习,确实是开阔了领导干部的眼界。原来,认为自己就不错的地方,与人家比起来,差距真是太大了。特别是那些先进的设备,先进的流水线,简直要晃瞎了他们的眼睛。 每一名出去学习的干部,都改变了原来的观念。特别是那些民营企业的管理理念,与飞钢比起来要简单明了的多。通过学习,一个个鲜活的例子,开始动摇他们的管理思路。 学习之余,大家也游览那些梦寐以求的景点,也看到了只能通过媒体才能看到的景色。十几天的学习,并不是很紧张,但,每一个人都觉得收获满满。 回来之后,林向森又组织大家和没有出去的科处级干部进行分享。在分享中,讲的人讲的很认真,也很真诚。听的人也很细心,很投入,也很向往。 当崔立国把这一切汇报给战必成的时候,战必成笑了。他说:“好啊!看来对飞钢下的这一剂药,还是很对症啊!立国,有些话让他们来说,比我们来说还要有力量。” 崔立国说:“是的,很好。有些人对重组后的飞钢未来充满了期待,有些人对我们的敌意也越来越小,我从他们友善和谨慎的目光里,已经看出来了。” 战必成说:“立国,借这个机会,要进一步的推进我们对整个飞钢的改革。飞钢一定要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飞钢也只能按照我们的样子进行发展。” 崔立国说:“好,我明白了。” 战必成站在北京办公室的窗前,又一次望向了远处的故宫,那历经岁月的色彩,依然显得那样的辉煌。他相信,只要能看得见故宫的地方,都会沾染上帝王之气。 每当他想到那帝王之气的时候,真就觉得来自于大自然的莫名的物质,不断的涌进自己的身体,在自己的血液里不停的涌动,让自己充满了力量。 四月的京城,繁花似锦,初春的北京,五彩缤纷。坐在办公室里的战必成,都能闻到空气中花的香气。站在办公室窗前的战必成,更是如沐春风。 战必成发现,这个时代,就是自己的时代。每一朵花儿都是为自己开放,每一缕风都是为他而吹来。炙热的钢铁形势,在经济的发展大潮中,是越烧越旺。 虽然,他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飞钢里面,但,依然没有停止他的扩大发展战略。目前,他的战略规划部正在对东北地区的其它钢铁企业进行全面的调研,并且,也有了新的目标。 有些钢铁企业,要是和飞钢比起来,无论是规模上,还是区域上,都差了很多,没有什么优势,似乎显得微不足道。但,如果把飞钢建成一个航母的话,总是少不了一些舰群。 目前,青山市的飞钢新基地正在加紧建设,预计要比原计划提前一年投产。在当前这么好的形势下,建成一个钢厂,就是一台印钞机。有些民营企业,在这么丰厚的利润下,已经变得疯狂。 战必成没有疯狂,他正按照自己的规划,不断的向前推进。而且,在推进的过程中,得到了各方的助力。所以,他有资格坐在办公室里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这时,他接到了柳如雪打来的电话。轻松的问道:“如雪,有什么事吗?” 柳如雪开玩笑的说:“怎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想你了,这个理由行吗?” 战必成说:“开什么玩笑,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柳如雪说:“那我是什么性格?” 战必成说:“一句两句也说不清。” 柳如雪说:“好了,老板,不逗你了。接到通知,水涛省长近几天可能要到龙山市来考察,龙山市委已经通知飞钢,做好了相关接待的准备工作。近几天,你就不要有其它的安排了。” 战必成说:“好,我知道了。一会儿,我给水涛省长的秘书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水涛省长这次来龙山市的主要行程。” 当战必成在北京总部大厦里春风得意的构建自己梦想的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在飞钢的宾馆里惶恐不安。好,那让我们看一看,2009年6月18日,战必成在飞钢宾馆里是怎样的煎熬。 战必成站在飞钢宾馆的套房里,感觉今天的事情非常的严重,就原有的安保准备,已经完全满足不了当前的严峻形势。于是,他拔通了龙山市委书记金永林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对方就接了起来。战必成尽量的把声音放的轻松了一点,说:“金书记,现在飞钢厂内的情况很严重啊!原来的安保措施不够用啊!” 金书记说:“战总,放心。飞钢内部的情况我们掌握的很清楚,正在大量的增加警力,我把公安局的局长已经安排过去进行现场指挥了。过一会儿,局面应该就能稳定下来。” 战必成说:“书记,您这样重视,真是太好了。” 是啊!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企业自身是没有能力去解决。在这样的时候,只有政府出面才行。当然,政府也不会不管,虽然是企业内部的事,但,政府更有责任保一方民众的平安。 金书记说:“我们前方有人在,现场的情况会适时的通报过来。我已经把情况汇报给省里了,省里也非常的重视,继强书记和国辉省长正在往龙山赶。” 战必成没想到,政府有些时候,办事也是很迅速。可他还是担心的说:“书记,现在我们这边有一件着急的事,希望书记给马上解决一下。” 金书记说:“什么事?你说?” 战必成说:“现在,崔立国总经理在厂区内的运输公司,厂区的几个大门都被闹事的群众给堵上了,他出不来。我怕在里面时间长了会有什么危险,您能派一辆警车把他给接出来吗?” 金书记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激动的人群已经无法平静的对待任何有关的人。特别是崔立国,这样一个飞钢改制中的关键人物,这个时候,继续的留在厂区里,确实非常的危险。 于是,他说:“没有问题,我马上让公安局长安排。” 这时,市公安局长何亮,就在飞钢集团的一号门前。在门外,已经集结了两百多名警员。刑警队长正在指挥着警力,准备找机会冲进大门。 何亮坐在警车里,时刻注视着大门前的一切。电话响了,他看是市委书记金永林,马上接了起来。他说了一句:“书记。” 金书记说:“何局,现在确认,崔立国在厂区内的运输公司出不来了,你马上派人去把他给接出来。” 何亮说:“好,书记,我马上派人进去。” 放下电话,何亮下了警车,让人把刑警队长叫了过来。然后,把这一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 一号大门内黑压压的一群人,能有四五百人,把大门死死的守住了。人群中留了一条窄窄的路,只允许普通的群众进入。只要警察一靠近大门,人群中就会抛出无数的物品,向他们砸来。 那些物品中,有普通的矿泉水瓶,也有石头和铁块。就算刑警队长让他们手举着盾牌,也没有能够冲到里面。更重要的一点,当警察面对普通群众的时候,他们不能采用极端的办法。 何况,有些警察还是现场群众的子女和兄弟。其实,他们听了战北方的行为,同样,有着一种气愤。只不过,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他们不能不听从指挥。 特别是当他们和群众直接面对面的时候,他们也不想激怒那些激动的群众。他们一边往里挤着,一边安抚着大家说:“别担心,我们不会伤着你们,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警察实在是冲不进去了,没办法又退了回来。刑警队长知道自己的手下没有完全的尽力,其实,他也不想让自己的警员像对待歹徒和凶犯一样,奋不顾身,不怕牺牲。 如果那样的话,可能真的会出现不必要的伤亡。无论伤亡的是群众,还是公安干警,到那个时候,局面就不可收拾。他们今天出警的目的是为了维稳,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而不是来抓歹徒和凶犯。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何亮的眼睛,可他也没有发火。在这样的时候,他同样也不能感情用事。如果放在平时,从厂区里接出一个崔立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可今天,面对着这一张张激动的面孔,那个曾经冒着枪林弹雨走过来的公安局长,在与歹徒搏斗时毫无惧色的公安局长,却显得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何亮坐进警车里,给守在另两个大门的副局长打电话,把这个任务又交给了他们。 第四十七章、领导到飞钢调研 放下电话的战必成,在宾馆里却坐不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本来顺顺利利的改制重组,怎么就闹到了这个地步。虽然,第二天就听说那天晚上范克龙一怒之后,摔了酒杯走了,可他没有为这件事担心。因为,改制之后,新飞钢与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关系了。至于,他的工作将来怎么安排,那就是省委组织部的事了。 经过两年半的时间,战北方集团与飞钢集团,已经进行了深度的磨合。经过自己的努力,飞钢已经基本的走到了自己设定的轨道上,基本上适应了战北方集团的管理方式。而且,他也摸透了有些人的想法。 无论那些人怎么闹,在背后做什么小动作。当涉及到自己工作的时候,自己工资薪酬的时候,他们一样会背叛自己的内心,向命运低头。这就是人性,被生活捆绑着的人性。 当战必成有了这样的判断,再走进飞钢的时候,他是那样的从容。就算陈玉璋几位副总的脸色不太好的时候,他依然是那样的不在乎。当自己主宰飞钢之后,在现实的面前,他们一定会低下那高昂的头。因为,他们同样逃不开命运的安排。 可仅仅是一个晚上过后,战必成就从容不起来了。他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力量,让那些已经臣服在战北方集团的职工群众,突然之间,敢于高喊着来对抗战北方集团的控股。 站在战必成身边的柳如雪,和战必成一样的慌乱,一样的不知所措。可她还是努力的安慰道:“别担心,政府出面了,无论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战必成说:“政府考虑的东西太多了,而我只想把立国救出来。只要立国安全了,一切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可惜,他们的速度太慢了,真是急死人了。” 心急如焚的战必成,在飞钢宾馆里如坐针毡。虽然,他看不见厂区里拥挤的人潮,但,他能感觉到那场面对自己的冲击。他感到有无数只脚正在踩踏他用心构造起来的东北战略梦。 水涛书记的讲话似乎还萦绕在耳边,可眼前的一切却都变了,变得让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够真实。那么,让我们回到二零零七年,那是一个春天,水涛书记一行要来飞钢考察,战必成从北京特意赶了回来。 水涛省长这次到龙山市来考察调研,第一站,就选择了飞谷山钢铁公司。水涛省长是早上八点三十分从省城春山市出发的,陪同他一同前来的有省政府秘书长高原、发改委主任邱虎,还有国资委主任程继刚等人。 中午,龙山市委书记金永林和市长高岩锋在市宾馆陪同水涛书记就餐。就餐后,让水涛书记在宾馆进行了一个短暂的午休,下午两点钟就赶到了飞钢。 飞钢集团的所有高管和主要单位的正职参加了调研,在调研中,党委书记董事长范克龙对飞钢的情况进行了全面的汇报。首先,他汇报了一至四月份的生产经营情况,以及青山市新区的建设情况。 当水涛书记听说前四个月全公司营利五个亿,非常的满意。特别是听说新区建设预计提前一年的时间投产,就一个劲的点着头。企业有这样好的发展势头,作为一省之长,怎么能不高兴哪? 然后,范克龙又汇报了改制以来,飞钢集团所做的各项改革工作,以及通过改革后,公司发生的一系列变化。其实,这些内容,才是水涛省长最想听到的声音。 范克龙汇报完之后,水涛省长特意问了战必成一句:“必成,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战必成说:“没有,克龙书记把我们的工作总结的非常全面。” 这时,水涛省长才慢条斯理的讲到:“这次来到飞钢,让我切实的感到了飞钢的变化。从你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我都能感到与以往相比的不同。我们采取的形式是改制,改制的实质是改革,而改革的目的是增加企业的活力,增进企业的创效能力,为企业的长远发展增强后劲。 说到这里,水涛书记稍稍的停顿了一下,然后,让自己的目光快速的漫过了每一张脸。这么多年,他讲话的时候,总有这样一个习惯。虽然,是快速的漫过,却能一目十行的读出每一张脸上的内容。 于是,他接着说:“通过这几个月的运行,改革的成效已经显现出来了。四个月的时间,赢利五个亿,这也是飞钢从来没有过的吧?新区提前一年投产,这是什么概念?如果按当前的运行情况来看,那就是多创效十个亿呀!” 这时,他把目光投到了范克龙和战必成的身上。 他说:“现在看来,克龙和必成没有辜负省政府对你们的期望,这个试点,你们做的好啊!你们已经领会了省政府这次国有企业改制的本质。按照你们这个模式,继续推进全省国有企业的全面改革,我们省的经济总量,再过五年,就能翻一番。” 这时,龙山市委书记金永林带头鼓起了掌,大家也都跟着鼓掌。会议室里的气氛随着这一次掌声,就松驰了很多,大家的心也不再那样的收紧了。 掌声停下,水涛省长又继续讲道:“虽然,你们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我还要给你们提出更高的要求。时代不等人哪!各项改革工作,不能按部就班的进行了,一定要有突破。改革就要有超常的胆识,超常的思维。改变一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不改革企业就没有出路。” 这时,水涛省长又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龙山市委书记金永林和市长高岩锋。 他说:“永林和岩锋啊!这飞钢是山河省的飞钢,更是你龙山市的飞钢。在飞钢的发展过程中,市委市政府一定要做好服务,要举全市之力,促进飞钢改制改革的顺利成功。” 金永林和高岩锋两人像一个战士一样,马上答道:“是,省长。” 会议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圆满的结束了。但,从水涛省长的讲话中,范克龙还是感到了很大的压力。接下来,他还是要全力的保证战必成的改革顺利进行。可范克龙却不清楚,这小子又会有怎样离奇的想法。 从前,范克龙是飞钢的当家人,所有人都听他一个人的声音。他想要进行怎样的操作,大家都会随着他的节奏。作为一个老飞钢人,一名老党员,他觉得自己尽力了;他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倾注到飞钢的发展上。飞钢能有今天这样的一个发展局面,发展的势头,他确实是功不可没。 现在,名义上范克龙还是飞钢的当家人,可很多时候,这个家他却说了不算了。在日常的工作中,也很少再能听见他的声音。其实,有多少人在迷茫的时候,都想听见他的声音。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从不轻易发声。 因为,他已经把管家治家的权力让了出去,无论别人怎么管,他都不能插手太多,那样,就会出现很多的矛盾。甚至,出现什么问题的时候,他还得帮着人家来擦屁股。 会后,范克龙和战必成又陪着水涛省长一行,到厂区内进行了现场视察。 战必成感觉水涛省长这次来的真是时候,因为,他不仅肯定了自己在飞钢改革中所做的一切,还确定了自己改革的方向是对的,为他下一步的工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战必成离开飞钢回北京的时候,还和崔立国说:“立国,现在看来,我们前段时间所做的工作还是很扎实。下一步,还要不断的渗透,让飞钢一点点的退掉原来的那一层表皮,逐渐的变成我们所需要的那种颜色。” 崔立国说:“好,我现在很有信心。有一部分干部,已经在不断的靠近我们了。” 战必成说:“立国,这要辛苦你了。你放心,战北方从来不会辜负一个有贡献的人。” 战必成这次走的时候,把柳如雪也带了回去,因为,总部那边有一些项目需要研究。另外,父亲近段时间要来北京,而且,还要把姜水涛的爱人带过来。所以,他想让柳如雪去陪陪她。 姜水涛的爱人姓丁,丁阿姨今年五十六岁,去年才刚刚退休。退休前,她是苏杭市人事局的一位副局长。所以,水涛省长调任山河省的时候,她并没有跟过来。 丁阿姨是一个地道的苏州人,退休后,她来山河省住了一小段时间,可她总是住不习惯,就又回到了苏州。一个人在那边也不算寂寞,经常的和自家的姊妹,一起出去旅游。 战旭明知道她的情况后,就邀请她一起到北京来玩玩。别说,丁阿姨工作的时候,北京来的次数也很多,但,每次到北京都是匆匆忙忙,还真没有好好的玩一玩。于是,她就带着自己的妹妹,和战旭明一起,来到了北京。 第四十八章、有一个钉子崔立国也不敢碰 到了之后,战必成当然要好好的招待一次,这也是难得的机会。丁阿姨还是好招待的一个人,只要是吃好、住好、玩好就行了。其他那些高档的顶目,也用不上了。但,战必成还是陪着丁阿姨去了首都大剧院,看了一场话剧。 这一次,战必成把丁阿姨哄的是非常的开心。虽然,丁阿姨和战旭明以前就认识,可和战必成还是第一次见面。别说,丁阿姨虽然曾经也是一名政府官员,可她还是很喜欢这小子。 战必成说:“丁阿姨,你这么喜欢旅游,今年下半年,我有一个去美国的计划,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走啊?” 丁阿姨为官这么多年,怎么能看不出战必成的小心事。既然看出来了,就不能拒绝人家的一番好意。于是,就说:“好啊!好啊!到时候,一定把阿姨带上。” 经过一段时间后,崔立国感觉生产系统基本已经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了。因为,很多处级领导主动的靠近他。甚至,有一些领导干部千方百计的想请他吃个饭,拉近自己与他们的关系。 虽然,崔立国是一个好交际的人,但,现在自己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不能马上就答应他们。虽然,他不能轻易的答应,可还是会找时间,给他们一个靠近自己的机会。 其实,这些人在国有大企业里,能走到处级这样的一个位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只靠溜须拍马还是不行,还要有真才实干。可实干的时候,也不能是一根筋,更不能闭着眼睛蛮干。在千军万马中杀出来,是要有一定的智商,还要有一定的情商。 有些人要是给了机会,他们都不会比崔立国差,只不过是崔立国的命好,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提前坐上了战北方的那趟列车。如果要是换个位置,也许,他连一个处长也做不好。但,因为他幸运,就可以掌握别人的命运。 当然,他也知道,有些单位年龄大的老家伙,也都是些老滑头,当着你的面,他不得不低头,你说什么是什么,你让他怎么干,他就会怎么干。但,等你转过身去,他想些什么,也就不知道了。 但,崔立国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因为,无论他怎么做,都不会逃出自己的手掌心。他就是要通过种种手段,斩断他们之间那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要他们不是一个不可动摇的整体,那么,相互的瓦解,也就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现在,崔立国把目光放到了集团的采购系统。他清楚的知道,这个系统是集团公司最重要的一个系统。在这个系统里,会产生很多的利益链条,以及错综复杂的关系。 因为,在洪州钢铁的时候,他有过深深的体会。不管是内部还是外部,会有很多的眼睛盯在这里。特别是像飞钢这样一个老牌的国有企业,这里一定会有一些稳固的利益关系。 其实,崔立国早就想来触碰这些他最感兴趣的地方,一想到这个地方,他的心里就直痒痒。可他一直没敢轻易的来动这里,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站稳,弄不好,会有很大的危机。 现在,他觉得自己有这个实力了。所以,他想来揭开这个盖子,无论里面是怎样的一缸水,都是要在他的面前,完全的暴露出来。 崔立国和相关人员了解供应渠道的时候,有些人不敢说的太多,甚至是支支吾吾。但,有些数据就在那里,只要是看到了,就能知道其中的问题。 当崔立国和采购公司经理冷青山聊天,想通过他了解采购系统一些具体情况的时候。冷青山说:“崔总,我刚到这儿才三个月,还没有你来飞钢的时间长哪!如果说是总体的一些情况,以及对生产系统保障上的事,那是没有问题。如果要是了解客户的一些深层关系,我也说不好。” 后来,他就通过副总和主管科长来了解那些详细的东西。有时候,他们和崔立国说的很详细。有时候,他们说到某些客户的时候,就开始躲躲闪闪。 后来,他发现国内矿的采购上,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量,都是通过一家鸿宇矿业公司供应。于是,他问原料科长,说:“这个鸿宇矿业,一年有多大的产量?” 原料科长说:“他家没有矿山。” 崔立国不解的说:“没有矿山,他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矿量?” 原料科长说:“周边的一些小矿,都被他家给收购了。” 崔立国说:“那些小矿,为什么不直接销售给我们?” 原料科长说:“我们是欠款采购,他们想要现款。” 崔立国说:“如果我们也用现款采购的话,成本能降下来多少?” 原料科长说:“就算我们拿现款去买,他们也不能直接卖给我们。” 崔立国愣了一下,说:“那是为什么?” 原料科长说:“他们这些小矿,都包销给鸿宇矿业了。如果他们一旦直接销售给我们,他们就违约了。” 等崔立国再问鸿宇矿业其他方面的问题时,原料科长说:“我也不太清楚,自从我接手以来,鸿宇矿业就是我们的大客户。他家有三十多台自卸车,每天不停的往厂区送货。” 崔立国知道,这个鸿宇矿业,一定是很不一般。他觉得这不是一个小科长就能决定的事,一定是和上层还有更深层的关系。这时,原料科长说:“崔总,如果你想见他们老板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 崔立国说:“不用,这么稳定的渠道,我就不见了。” 崔立国知道,在自己没有弄清楚这其中奥妙的时候,他是不会见鸿宇矿业的任何人,那样,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当然,他更不想把自己卷进不必要的漩涡。 回到办公室之后,他让自己的秘书董少言,去私下了解了一下鸿宇矿业公司。董少言说:“领导,对于鸿宇矿业,我知道一点皮毛,用不用跟你先说一下?” 崔立国笑了笑说:“那你就先说说吧!” 董少言说:“鸿宇矿业是兄弟两个人的企业,老大叫周洪福,任公司的董事长。老二叫周洪财,任公司的总经理。其实,他们也不只是这一家公司。还有一家鸿大金属回收公司,主要是往我们公司送废钢。” 崔立国说:“他家废钢做的也很大吗?” 董少言说:“很大,应该占我公司的三分之二左右。” 崔立国想了想说:“他家在龙山市很有背景吗?” 董少言说:“很有背景,而且,在龙山市混的是风生水起。” 崔立国说:“他家是黑社会吗?” 董少言说:“是黑社会,在龙山市听说很好使。” 崔立国说:“好,少言,你先回去吧!多帮我了解一下他家的情况。” 董少言走后,崔立国陷入了沉思。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出手,就遇到了一个硬茬。他知道,在龙山市他还不敢轻易的去挑战黑社会。在洪州市混了那么多年,他是很清楚黑社会的手段。如果弄不好的话,自己的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他觉得这件事还是放一放的好,不该惹的主,暂时还是不要去惹的好。于是,他把这一块略过了,又去了解其它的情况。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看了半天,还是把电话给拒了。可过了一段时间,那个电话又打了过来。于是,他又给拒绝了。 这样的操作,对于崔立国来说,是很正常的现象。每天,他都要拒绝很多陌生的号码。因为,这其中有一大部分是骚扰电话。他没有时间去应对那些无聊的电话,就算是好听的女声。 可在下班的时候,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一个号码在不同的时间段里来了三次电话,这应该不会是骚扰电话。于是,他就接了起来。 他首先说道:“你好。” 对方说:“崔总你好,我是鸿宇矿业的周洪财。没打扰您吧?” 崔立国一下就想到了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近两天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转着。于是,他说:“哦!是周总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洪财说:“崔总,您来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也没去拜访您。想问崔总,什么时间方便,我去您那里拜访一下。” 崔立国说:“周总,您这就是太客气了。近段时间我这儿还真有点忙,等我有时间,我约您,怎么样?” 周洪财说:“好啊!好啊!那我就等您了。” 挂断电话,崔立国的心情有点不爽。他知道,这一定是有人把他到采购公司的事说了。这个人是谁哪?那他又同周洪财都说了什么哪?周洪财要见自己,见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哪? 难道,他是想威胁自己吗?应该不能。因为,目前自己没有想要触碰到他们利益的地方。难道,他想来收买自己吗?那他又会怎么样来收买哪? 晚上,他把这件事汇报给了战必成。战必成还是觉得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绝对不能太草率了。要想在龙山市站稳脚跟,不能只看到飞谷山这一小块地方,而且,要照顾到方方面面的关系。 于是,他对崔立国说:“对这件事,还是先避开吧!等情况了解清楚了,再来确定怎么办?既然,他们在飞钢能存在了这么多年,根基也一定会很深,还是安全要紧。” 崔立国说:“我知道了。” 第四十九章、鸿宇集团的本来面目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一旦触碰了之后,再想逃避的时候,也是不可能了。就像一个马蜂窝一样,你没有碰它的时候,你从它身边走过去多少次,也都会是相安无事。 可你一旦触碰到它了,里面的马蜂就会全都跑了出来,你再想跑的时候,它们也会追着你蜇。因为,当你放弃的时候,他们是不相信你放弃了。 这些天,崔立国没有去采购公司,而是去了生产厂区。这段时间里,生产还是比较顺行,没有什么让崔立国烦心的事。到了炼铁厂之后,坐在马成仁的办公室里,两个人轻松的喝着茶水。 崔立国说:“老马,你这茶不怎么样啊?是不是陈茶啊?” 马成仁说:“不能吧!说是今年刚下来的春茶。” 崔立国说:“龙井还是要喝明前的,等你到我的办公室,把我的给你一包尝一尝。别看我那茶叶包装不太好,品质很高。” 现在,崔立国对炼铁厂不那么挑刺了,马成仁对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成见了。马成仁想:怎么说崔立国也是自己的领导,关系还是要尽量维护好。所以,两个人到一起的时候,也能轻轻松松的聊天了。 崔立国说:“老马,现在你这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马成仁说:“问题倒是没什么大的问题,就是矿粉库存有点偏低,一旦断了,会影响生产。” 崔立国说:“不可能啊?早上我看报表了,还有十五六万吨哪?” 马成仁说:“领导,报表的数不准哪!要是只看报表,我们的炉子都得炼空了。好几个月没有处理盘亏了,数字有点虚。” 接着,两个人一起去了原料仓库。崔立国对原料堆的数量没有什么样的概念,就问马成仁,说:“老马,现在的实际库存能有多少?” 马成仁走到了一个高点上,向四周望了望,说:“现在呀!顶多也就能有十万吨。” 崔立国说:“咋能亏这么多啊?” 马成仁说:“原因吗?也是很复杂,港口上的矿都按标尺计算,也不是那么精准。再说了,铁路运输回来,还有大量的途耗。” 马成仁故意避开了其它的问题,只是说了一下港口的问题。崔立国知道马成仁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全都说出来。从马成仁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历史问题。 崔立国对进口矿的情况还是非常了解,在洪州的时候,他也用过进口矿,也到过港口码头。虽然,标尺计量不太准确,但,也不一定就是亏吨,有时,也会出现盘盈。 崔立国知道,如果要是往细了追查,里面一定会有很多的问题。有些问题,有可能会牵扯到方方面面。如果扣深了,有些话一定是不好说,所以,谁也不会主动和他说。 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了。崔立国没有下班的想法,而是坐在那里沉思着,他在一点一滴的理顺着一些看是简单而又非常复杂的问题。那些问题,像一个魔鬼一样,和他不死不休的斯缠着,让他不知何去何从。 现在的崔立国,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想问题的时候,也不会是那么简单的想了。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当这么大一个企业的总经理,自己总有一点力不从心的感觉。和战必成比起来,自己欠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董少言走了进来。今天,少言没有和崔立国去厂区,是因为少言参加了一个党员积极分子培训班。 积极分子培训班,飞钢集团党委每年都会举办一期,原来,培训的时间是一个月。今年的培训班,组织部门报上来后,林向森把它放在了党政联席会上进行讨论。 讨论的时候,崔立国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说:“这个班,没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办了,给积极分子发两本书自学一下就行了。考试也不过就是走个形式吗!这样一来,也不影响职工的工作。” 在这件事上,党委副书记林向森,却没有同意崔立国的观点。他说:“积极分子培训班,是每一名党员在进入党组织之前,所要经历的一次必要的淬炼。通过培训班的学习,让他们更多的了解党,熟悉党,进一步的确定入党动机,激发入党的积极性,努力提升个人素质,增强党性观念。” 这些话,林向森讲的很激动。他知道,自从改制以来,党的阵地已经被挤占的越来越小了,很多组织活动都被取消了,党组织的战斗力已经很难发挥了。如果,连一个培训班都不存在了,那党的新生力量上哪儿去找。 这件事,最后,还是范克龙同志拍了板,他说:“培训班,还是一定要办,我们毕竟是一级党组织,党组织要不断的增加新生力量。这样吧!培训班由原来的一个月,减少到七天。白天要全天候的进行宣讲,晚上再进行相关的讨论。” 林向森说:“克龙书记,你看,这培训时间能不能放到十五天哪?” 范克龙说:“向森哪!现在不比从前了,要以经济效益为中心,你还是让组织部门和党校一起,好好的排布一个课程吧!把有限的时间,要充分的利用起来。” 林向森听到了范克龙话里的无奈,也知道在当前的情况下,能办这样的一个培训班,就不容易了。于是,他只好说:“好,那我们把课程再好好的排布一下吧!” 崔立国看到这样的结果,心里还是很高兴,虽然,这件事最终没有按照他的意思来进行,但,由一个月减到七天的时间,就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 董少言要参加这个培训班的时候,林向森还是亲自到崔立国这里来征求他的意见。 在私下里,崔立国还是很尊重林向森。他知道林向森在大家的心目中,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得到了大家的尊重。他要是得罪了林向森,就会得罪一大批人。 崔立国是一个混社会的出身,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拿捏的很准。所以,当林向森一走进他的办公室,他马上就站了起来。 当林向森向他征求意见的时候,他马上就说:“向森书记,你能安排少言参加这个培训班,那可太好了。这是少言思想进步的一个最好的机会,他一定的参加。” 董少言不仅参加了这批党员积极分子培训班,而且,在这个班里还当了班长。很多同学都知道,董少言是崔立国的秘书,也主动的和他靠近。 当崔立国看见董少言进来的时候,马上问道:“你怎么跑回来了?” 董少言一边去给崔立国的茶杯里续水,一边说:“下课了,回来吃晚饭,我过来看看领导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的没有?” 崔立国说:“这几天,你就安心的学习吧!有什么事,我就让春江去办了。怎么样?学的还好吧?” 董少言说:“每天的课程安排的太满了,除了下课那一小会儿,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 崔立国说:“既然这样,你就不用再往这儿跑了。” 董少言说:“这个培训班参加的好啊!不去说学了多少党的知识,也结交了不少人,各单位的都有。通过他们,我又了解了很多东西,今天过来,也想和你说一下。” 崔立国立马来了兴致,说:“那你就给我说说吧!” 董小言说:“领导,鸿宇矿业的周洪福和周鸿财,那可不是一般人物,咱可惹不起人家啊!” 崔立国说:“咱和人家也没有什么过节,惹人家干什么?” 董少言说:“他家在咱公司的事可是老多了,我只了解了一部分,都觉得太吓人了。” 崔立国说:“那你把你知道的先说说吧!” 董少言说:“你知道为什么周边的矿点出的矿都通过他家来销售吗?” 崔立国说:“不是他家能给现钱吗?” 董少言说:“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他和我们是这么说,其实,我们不给他们钱的时候,他们也不会给上家钱。” 崔立国说:“这么说,是大家都怕他了?” 董少言说:“何止是怕呀!如果谁家要是不把矿卖给他,那谁家也就别想干了。” 崔立国说:“看来,他家真是黑社会了?” 董少言说:“是黑社会,还是很大的黑社会。公安局长都和他称兄道弟,有些警察都是他的小弟。在龙山市谁也不敢惹他家,周洪福还是龙山市的优秀企业家哪!” 崔立国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哪个地方没有这样的人物。就说:“咱井水不犯河水,他卖他的货,我买我的货,顶多价格高了一点。但,我也比较了,价格比较合理,而且,还比外面进来的低。” 董少言说:“领导啊!你知道他家的价格为什么低吗?因为,他家不在乎每吨那几块钱。他家运矿的车,一个车可不是一个牌子啊!他们检完斤之后,根本就不去卸车,而是换个车牌子,再去检一次。有时,也不是换一次车牌子。” 崔立国有一点吃惊,说:“哦,原来他们这样干,没人管吗?” 董少言说:“不是没有人管,而是没有人敢管。谁要是真去管了,那不死也得残废。” 崔立国说:“有这么严重?” 董少言说:“就是这么严重。矿粉上的问题,还不算严重,最严重的算是废钢了。” 崔立国说:“废钢也都是他家送的吗?” 董少言说:“应该说他家是最大的户,占了总量的百分之七十。其它的几家小户,也都是和他打了招呼。至于,有没有其它的利益关系,我还不知道。” 崔立国说:“在废钢方面,他们都做了哪些手脚?” 董少言说:“在废钢方面,他们做手脚的地方,就更多了。除了换车牌子以外,他们还往废钢里面参杂。送废钢的车辆,基本都是晚上往里送。在车底上装一些石头,上面再装废钢。” 崔立国问:“那卸车的时候,发现不了吗?” 董少言说:“当然能发现,但,卸车的人,谁也不去管这事。不是那些人,背后收了他们的好处,同样,也是不敢管。就算是看见了,也当是没看见。” 崔立国说:“看来,我们的工人面对这些情况,都已经麻木了?” 董少言说:“也不能说是麻木,而是敢怒不敢言。大多数人说到这些情况的时候,心里也都非常的气愤。但,也只能是背后里气愤而已。” 崔立国说:“这样的事,谁听了都会气愤。” 董少言说:“还有让人更气愤的事。废钢是要验等级的,可他家的废钢不仅参了杂,还要验成一等品。有的验收员,对他家的情况不了解,就觉得很为难。这时,他们的人就一只手拿着钱,另一只手拿着刀,让你来选择。” 讲到这里,董少言笑了笑,说:“哪一个人,能不害怕这样的选择哪?放到我身上,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崔立国说:“这样的情况下,谁都会妥协。” 董少言说:“还真听说以前有一个犟人,没听那个邪。结果,就让人家给捅了一刀。捅完之后,这面送医院了,那面也报了警。结果,人前脚进去了,后脚就出来了。说是两个人打架斗殴,让两家里私下解决。最后,那人赔偿了点医药费,到医院去道了个歉,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五十章、酒桌上聊的很轻松 听了董少言的诉说,崔立国觉得这件事,还真不是一件小事。这样的一个蛀虫,每年要从飞钢里非法弄走多少利益呀?如果不管,这样继续下去能行吗?如果要管,那要怎么管? 崔立国知道,这些事范克龙一样也都知道,他难道不想管吗?不会,作为一名企业的领导,谁都不能眼看着这样的行为,让他如此的嚣张下去。可他最终还是没有管,那就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动他。 崔立国自从听了这件事之后,心里一直觉得很压抑。他也把听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汇报给了战必成。战必成听了之后,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对崔立国说:“立国,私底下,继续了解一下情况吧!不要让对方发现我们的意图,发现了会有危险。我这边再好好想一想,究竟该怎么来处理这件事。” 战必成在处理这方面问题的时候,就显不出他那超人的智慧了。无论是在企业的兼并重组中,还是对形势的判断上,他每一次都是游刃有余。可对于处理社会上这些复杂的关系,就感觉束手无策。 战必成在考虑,他是不是要来蹚这趟浑水,或者,还是维持现状。就算每年被他们私底下拿走了几千万,分到他手里的也就是个一两千万。这点钱,对于战北方集团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况且,这并不是要从他的手里往外拿钱,而是他应得的分红中少了一块。实质上,也就是把他的分红比例给降低了。这样一来,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 在这个时候,战必成还没有牢牢的把握住飞钢的全部,实质上,他不想弄出别的事来。那样,会影响他控股整个飞钢的进程,对他的整个东北战略是非常的不利。 想到这些的时候,他就想放弃对鸿宇集团采取的任何措施。其实,他更想把这个问题推给范克龙。让范克龙来处理这些问题,一定会比自己处理起来更好一些。 可他又问自己,范克龙会来处理这件事吗?就算自己把这件事全都推给他,他会接手吗?战必成想了想,确定范克龙一定不会来插手这件事。 如果范克龙想处理这件事,也不会等到今天。其实,范克龙不是不想管这件事,在上一任龙山市委书记任上的时候,范克龙曾经私下里和他聊过鸿宇集团的问题,也是想看看书记的态度。 上一任市委书记听完之后,笑了笑说:“克龙啊!周洪福兄弟的事,我不是不知道。我从省城派到龙山市就任书记之前,我就见到过周洪福这个人,我上任的第一天,他就来到了我的办公室。那时,我心里就知道,这个人在这个地方一定是不简单。 等我了解了一些情况之后,觉得他还真是不简单。他不仅和你飞钢有业务上的往来,和市里的一些重点工程项目也有瓜葛。他还有一个盛龙房地产开发公司,在建好几个小区。 如果要动他,那就是一场大地震,至于都会涉及到哪些人,那就不好说了。我来到龙山之后,上面的个别领导,也和我打过招呼。如果我要是在这里动了他,会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现在也说不好。再说了,他出事之后,扔下来的乱摊子,怎么来收拾,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 所以,我想,还是把这事放一放吧!有些事,只能从你的内部上进行一些必要的控制。暂时,我们谁都不要去捅这个马蜂窝了。” 从那以后,范克龙就再也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当范克龙对他们兄弟知道的越来越多的时候,就更不想去惹事了。因为,毕竟自己的一家老小都在这里,不能拿他们的生命做赌注。 战必成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暂时放一放再说。虽然,战必成把这件事放下了,可还是时不时的在他的脑海里转上几圈。他总觉得像有什么东西,总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来啃咬他的心。 崔立国按照战必成的意见,这一段时间,不再去触碰鸿宇公司的业务。他再到采购公司的时候,从来不去过问鸿宇矿业以及和他家有关的事情。 当崔立国想尽量躲开鸿宇矿业公司的时候,可鸿宇矿业公司并不想躲开崔立国。有一天下午,崔立国接到了一个来自龙山地区的陌生电话。但,电话号码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那个号码尾数有六个八。 他知道,这个人在通化市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如果能有四个八的号码,就已经是不一般了。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挂断了。既然是陌生号码,就说明他们没有见过面。那么,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过了一段时间,董少言来到了崔立国的办公室。他说:“领导,刚才鸿宇公司的周董事长来了电话。他让我告诉你,尾号六个八的电话,是他的电话。一会儿他还会给你打电话,如果方便的话,让您接一下。” 其实,刚才面对这个号码的时候,崔立国就想到了周洪福。现在看来,果然是他。于是,他朝董少言点了点头。董少言看领导没说话,就走了出去。 董少言刚走出崔立国的办公室,崔立国的电话就响了。他低头一看,正好是那个六个八的电话。这一次,他不能再拒接了。于是,他接通了电话。 那边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说:“崔总,我是鸿宇矿业的老周啊!不好意思,没打扰您了吧?” 崔立国笑着说:“周董啊!刚才有个领导在我办公室里谈点工作,我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就给拒接了。实在是抱歉了!” 周洪福说:“这都怪我,早该去拜访您,怕你工作太忙。这回您把我的号码存上吧!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千万不要客气。” 崔立国说:“好,好。有事的时候,一定会去麻烦您。周董,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洪福说:“没什么大事。今天下午我去作发市长的办公室,聊天的时候,就提到您。我说崔总来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请人家吃顿饭哪!作发市长也说,你们也很长时间没见了。然后,就说要不今晚大家在一起坐坐吧!您看您方便吗?” 崔立国知道,这顿饭他是推不掉了,就算没有作发市长的出面,他也不能唐突的推掉周洪福的盛情,那样的话,有可能会得罪这个黑社会大佬。今后自己,也会惹上很多麻烦。 出席这样的场合,崔立国还是得心应手。于是,他说:“好啊!好啊!我和作发市长确实有好长时间没见了。再说,能有机会和周董在一起坐坐,也是很开心的事啊!” 周洪福说:“既然这样,我就在东海鱼港订个包间了。” 崔立国说:“周董啊!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还是先给我个面子吧!你和作发市长说一下,咱们就在我们飞钢宾馆吃,六点钟,我在楼下接您。” 周洪福说:“哎哟!那可不行,你到龙山来,怎么也得让我这个当大哥的尽一下地主之宜吧?” 崔立国说:“今天这顿饭哪!我还有些业务上的问题,想请教一下周董。所以,这顿饭有一半算是公务用餐了。不管怎么说,今晚这顿饭,您就先让一下我吧!以后,我这小弟就听从你大哥的安排,怎么样?” 既然,崔立国把话都说到这儿了,周洪福也没有再坚持。他知道,谁请吃只是一个礼节上的问题,而关键是大家在一起见个面,建立一种关系,为自己的业务扫清一些障碍。 晚上六点钟,在龙山市副市长李作发的身边,崔立国见到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周洪福。随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市公安局的副局长肖占武,以及鸿宇集团的总经理周洪财。 崔立国把几位让到了宾馆的贵宾包间,菜已经上来了。一桌子的菜肴,热气还在桌子上缭绕着。崔立国想把作发市长让到主位,可他说什么也不坐。 他说:“今天到你这里来,你一定要坐在这个位置上,再客气的话,我可要怀疑你的真诚了。” 最后,崔立国哈哈一笑,只好坐在了主位上。他的左面坐着的是李作发市长,右面坐的是周洪福。而肖占武副局长坐在了李作发市长的身边,周洪财坐在了周洪福的身边。 董少言没有进来,而是站在了包间的门外。这时,李作发市长发现董少言没进来,就说:“咱今天都是朋友吃饭,也没有什么秘密的事要谈,让你们的那个小伙子也进来一起吃吧!” 这时,崔立国就把董少言叫了进来。董少言进来后,客气了一下。说:“谢谢领导,我在外面吃就行了。” 崔立国说:“市长发话了,你还客气什么。” 于是,董少言坐在了崔立国的对面。 崔立国说:“少言,你帮各位领导选一下酒吧!” 董少言说:“周董刚刚派人送过来了两瓶酒。” 这时,服务员拿起了酒,给崔立国看。崔立国就看见那是三十年的茅台,带着一股凛然的霸气和强大的冲击力。 崔立国对周洪福笑笑说:“周董太客气了,到我这里来吃饭,还要您亲自带酒来。” 周洪福说:“前几天外地朋友过来给带来了两瓶酒,正好没处放,今天就拿过来了,让各位领导品鉴一下。” 在整个饭局中,大家吃的都很轻松,没有聊任何与业务有关的话题,席中聊的多数都是龙山市近期发生的一些事。李作发副市长还聊了一些政府内部的消息,让大家非常的感兴趣。 周洪福却聊了一些省政府里发生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还有一些领导近期的动态,以及干了什么?想要干什么?甚至,聊到一些领导之间的亲密和矛盾关系,以表示他在省里的地位。 崔立国一直都把握着分寸,即不能给人一种陌生感,又要体现出一个大企业领导的那种风范。 两瓶茅台喝完之后,大家的状态都很好。这样的好酒喝完,没有人再提议喝啤酒。因为,没有一款啤酒,能配得上和三十年的茅台一起喝。 第五十一章、鸿宇矿业的末日 饭局散了之后,崔立国觉得轻松了很多。如果,自己要不是肩负着战北方的重要使命,他真的不在乎和周洪福更多的接触一下。因为,崔立国的天性里,还有着社会大哥的情结。 崔立国清楚的知道,周洪福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是一个真正的地头蛇,就算战北方是一条强龙,恐怕也是压不住他们。这样的人物,他只能是敬而远之。 战必成在这件事上,却没有感到轻松。对于目前的飞钢来说,确实不在乎鸿宇矿业利用这种手段,对飞钢进行无端的掠夺。这么大的一个飞钢,就算养着这样的一个寄生虫,也不是养不起。 可他知道,这个虫子,不是一个简单的虫子,时间长了,就变成了一个肿瘤。如果现在不解决掉的话,那么,当战北方集团控股飞了钢之后,还会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现在来面对鸿宇矿业,那是以国资委为代表的整个飞钢集团来面对。如果,等到战北方控股了飞钢之后,那就是自己一个人来面对。所以,他还是想在这个期间,解决掉这个问题。 通过崔立国的私下了解,飞钢的一些领导和职工,也都非常清楚鸿宇矿业的情况,大家对这件事,也是非常的痛恨。他们不仅是痛恨鸿宇矿业对飞钢的侵蚀,更痛恨的是有些领导,对鸿宇矿业的保护,以及对他们的漠视。 在职工的心中,飞钢是大家的飞钢,飞钢是每一个人赖以生存的地方。任何人对飞钢的不怀好意,对飞钢的侵吞,都是对每一名职工生存环境的危害。 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战必成。最终,战必成在北京的总部还是坐不住了。他亲自来了一趟山河省,在春山市见了一次姜水涛省长。水涛省长听完他的介绍后,也沉思了一会儿。 然后,他说:“想不到,在龙山市还有这样的人物,做的有点太过分了,也有点太猖狂了,这事必须的解决,不然,会严重的影响全省的改制改革的进程。” 战必成看到水涛省长这样的态度,他心里非常的高兴。因为,这件事只有水涛省长下决心,才能很好的解决。否则,就不能连根拔掉。那样,接下来还会有麻烦。 最后,水涛省长说:“必成,这事交给我了,你就不用管了。没能给你一个好的经济改革环境,问题在我们这边。接下来,你就加大你的改革步伐吧!” 虽然,水涛省长知道这是一件小事,可能他一句话就能解决。但,他觉得还是不能过于轻看了。因为,涉及到人的问题,往往都不会是小问题。 现在,问题不是解决一个鸿宇矿业的问题,而是在解决这件事的时候,一定会拔出萝卜带出泥。那就要考虑带出多少泥?该怎么处理这些泥? 这带出的泥里,会有普通人,也会有领导干部。一旦涉及到干部,他就不能一个人来面对。所以,他把这件事和省委书记方庆元汇报了一下。 在方庆元的办公室里,方庆元直接让秘书把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厅长的宫强叫了过来。然后,把这件事交给了宫强去处理。至于涉及到的领导干部,等调查结果出来后,再研究处理意见。 省里的一、二把手发话了,这件事,放到宫强手里,就真成了一件小事。有了上方宝剑在手,他就不怕任何的阻挡。于是,他成立了一个专案小组。 一个月以后,周洪福和周洪财两人同时被抓了起来,同时,被抓的还有他的几个死党。周洪福和周洪财被抓后,鸿宇矿业一瞬间就坍塌了。那些被鸿宇矿业控制的矿山,也纷纷的找到飞钢采购公司,直接签订了供货合同。 又过了一个月,市公安局副局长肖占武也被抓了起来,同时,被抓的还有两个派出所所长,以及几个警员。 市里的有些领导,在这个过程中,也是非常的紧张。但,最后,还是安全的着陆了。再后来,副市长李作发到政协当了副职。 这件事,对整个飞钢来说,有很大的震动。因为,一个盘踞在飞钢十几年的地头蛇,一个寄生虫,终于被打掉了。笼罩在很多人心里的那个阴影,也被清除了。 在清除的过程中,飞钢内部的各个单位中,也有几十人受到了牵连。经了解大多数人都是被动的、无奈的,并且,问题也不是十分的严重,公司内部给予了相关的处分。 鸿宇矿业不仅涉及飞钢的矿粉和废钢业务,还涉及到一部分煤炭和备件业务。只不过在这两方面,他们占据的比例不大。但,他们无论做什么,都不是正常状态下的供应。 他们采取的手段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弄虚作假,以次充好,缺斤少两。在这个过程中,谁要是挡了他们的路,谁就会被他们通过各种手段所干掉。 谁也没想到,在这一方土地上,势力强大的周洪福和周洪财兄弟,会如此简单的就被干掉了。飘荡在龙山市一角的那片乌云,散去之后,很多人感觉好像是天更亮了。 能撬动这样一块巨石的人,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那就是战必成。这一瞬间,战必成在飞钢很多人的心里,成了一个神。谁都相信,如果没有这次改制,鸿宇矿业不可能倒。 如果不是战必成,别人不会有这样的能力。因为,在龙山市没有人能动的了周洪福兄弟。那千丝万缕的关系,谁也不想去触碰。老百姓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和这样的一个强大势力去死磕。 而地方上的领导干部,也不想拿自己的仕途去和他较量。因为,他们的关系不仅仅是在龙山市,就是在省城春山市,也有他们广大的人脉。这一次,是大领导下手了,很多可能帮助他们的人,都纷纷的龟缩起来。 自从鸿宇矿业倒的那一刻开始,飞钢集团对战北方的那些敌意,就被轻易的消除了。在飞钢的历史上,战必成成了一个新的传说。连鸿宇矿业都不怕的战必成,还能怕什么哪? 不用说,战必成来到飞钢,会吸引怎样的目光,就连崔立国感觉都有些不同凡响。走到这一刻,崔立国心里那种被挤压的感觉没有了。在很多的会议上,他的观点一说出来,再也听到那些反对的声音。 这件事结束以后,战必成感觉自己是真的收获满满。他不仅为自己将来控股飞钢扫除了一些祸害,也让战北方集团在飞钢集团内部巩固了地位。大家在思想上和心里上的转变,是他事前说什么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通过这件事,也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他原以为,有了权力,就能控制一个企业。有了利润,大家挣到钱了,就会人心所向。很多时候,他认为对职工的教育,是没有什么力量。 这是一个新的时代,不是玩嘴皮子的时代,就算是一千句的说服,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就算你讲一万个故事,也没有给钱来的更实际。每一个人都生活在现实的世界里,需要的是钱。 战必成认为,一个企业的发展,关键是人。但,不是所有的人,而是关键的技术和管理人才。只要是抓住了那几个关键的人,也就成就了这个企业。 所以,他的那些企业里,都是花重金聘请了有经验的技术人才,和优秀的管理者。这些人到来之后,确实给企业带来了很大的变化,让一个濒临倒闭的企业,焕发了青春。 所以,战必成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而且,抓住了企业经营的核心和灵魂。在没有参股飞钢之前,他从来不认为管理一个企业有多复杂。如果有复杂的东西,也是人为创造出来的。 对于那些工作在产业一线的工人,他认为并不重要。虽然,他们每天的工作很辛苦,但,这是一个讲智慧的年代,辛苦创造的价值,远远低于智慧创造的价值。 因此,付出辛苦的人,只能挣一点辛苦的钱,没有必要给他们更高的收入,因为,他们不是决定企业发展的关键人物。有些企业的工人,为自己的工资讨要说法,为什么领导的工资涨了好几倍,而我们的工资却是一直也没涨多少? 战必成理直气壮的对这些企业的领导说:“他们那些人愿意干,就在这好好的干,不愿意干的可以马上走人。他们走了,我们再新招聘新的员工,比他们的工资还会低。告诉他们,在中国的土地上,就是不缺人。” 但,当鸿宇矿业被打掉之后,飞钢集团所展现出来的新的变化,还是给战必成上了一课。通过这一课,他对企业,特别是一个老企业,有了一个新的看法。 在企业中,除了关键的人才和企业的效益之外,企业的文化,确实也会给企业带来很大的影响。他也体会到了,来到飞钢之后,和他们对抗的,不是那几位高层的领导,也不是产业一线的工人,而是这个企业的文化。 第五十二章、突发事故 虽然,战必成承认了企业文化的强大力量,但,他始终认为,飞钢的文化是一个落后的文化,是一个僵化的文化。这种文化的存在,必然会影响飞钢的发展。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他觉得在自己掌控这个企业之前,一定要打碎这个文化,从而,建立自己的文化体系。只有这样,有一天他才能真正的掌控这个企业,才能稳定他的东北战略的实施。 当战必成在飞钢不断的被神化的同时,崔立国身上也有了一层别样的色彩,有了光芒。 开始,崔立国还有些担心,担心鸿宇集团的余党,会不会来威胁他,会不会想方设法的来对付他。可是没想到,世界上真有那样的一个存在,叫树倒猢狲散。 因为,有些忠心,是因为你的存在。当你都不存在了的时候,怎么来期求别人的忠心。同样,有些忠心也是需要代价的。当忠心变得一文不值的时候,忠心也就不存在了。 崔立国无论是走在厂区里,还是街道上,感觉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宽阔。他不仅得到了市里领导的高度重视,也得到了省厅的领导的重视。只要他提出的一些困难,无论是市里,还是省里,都能给予积极的解决。 仅仅半年多的时间,崔立国感觉自己像走出了一道门。从前,开会的时候,他都能感到来至于各个方面的压力。现在,自己的一句话,就能给别人带来巨大的压力。 很多基层领导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也感觉有一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在这个时候,崔立国更不会给那些人面子。面对问题,他毫无顾忌的该说就说,该骂就骂。虽然,被骂了的同志心里有些不舒服,也不敢讲任何的理由,还要笑脸接受。 就在崔立国每天都如沐春风的时候,厂区里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的处理过程中,还是给这位企业的新主宰,一次心灵上的打击,一次非常的不愉快。 那一天,炼铁厂向外输出煤气的地下管道突然爆裂,煤气向外急速的泄露。动力厂的工人在去抢修的时候,有两名同志,煤气中毒倒在了下面。于是,厂长急忙组织人员对两名职工进行抢救。 可是,下去抢救的两名同志,也中毒倒在了下面,情况非常的紧急,地面上的所有人员,都可以闻到浓重的气味。为了防止煤气爆炸可能带来的人员伤亡,所有的人都撤到了场地的外面。 躺在地下管道里的四名工人的生命,每延迟一分钟,都会有极大的风险。可地下管道里的空间十分的狭小,每次只能下去两个人,而且,目前里面的情况不清楚。 这时,领导一面去调用风机,对管道里进行通风,以减少煤气的浓度,一面继续组织抢险队员。由于,安全保障措施还不齐全,谁要是进去了都面临着生命危险。 当崔立国赶到的时候,场面还是十分的混乱。有人着急的说:“下面的人,拖延下去,就太危险了,不能不救啊?” 动力厂厂长严松大声的说道:“人一定要救,谁有什么好办法?” 当他看见崔立国的时候,急忙跑过来和他介绍了事故的情况。崔立国听后,也知道是人命关天的事,千万不能含糊。来到飞钢半年多的时间,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事故。 崔立国也焦急的说:“救人哪!赶快救人。” 严松说:“现在,地下非常的危险,谁也不敢下啊!” 这时,风机已经安完了,开始向管道内通风。虽然,管道的阀门已经关死,但,管道内还有大量的煤气。因为,漏点还没有处理,煤气还是不停的泄露。 这时,崔立国说:“马上组织敢死队,谁要是下去了,公司给予每人奖励五千元。” 这个数字,真是太诱人了,动力厂工人每月的工资还不到三千元。这一次救人,就可以得到两个月的工资。当崔立国充满信心的望向周围的工人时,大家的眼睛里,都闪动着一种迷茫。 这让崔立国很困惑,他不相信,这么大的一笔奖金,不能打动那些为了养家糊口而不辞辛劳的心;这样的诱惑,只要是憋足一口气可能就会实现的愿望,而不让人心动。 也许,他们心里在算计着这五千块钱的价值,这五千块钱的意义。也许,有人在想是不是拿着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去换取那五千块钱的奖金。也许,有些人真想为了工友,而不顾一切的冲下去,但,那五千块钱的奖金,就是对自己灵魂的一次亵渎。 当崔立国看到一个个工人都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的时候,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无奈。那一刻,他真想把那些工人推到地下管道里。他不相信,在金钱的面前,还有这么麻木的人。 于是,崔立国又说了一句:“谁只要是下去了,不管能不能把人救上来,都奖励一万元。” 这一次,崔立国看到的还是一片沉默。他真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麻木。可那些冷漠的面容上,面对着心急如焚的崔立国,却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向森也赶了过来。这时,面对这样的场面,他挤到了人群的前面。他大声的喊道:“谁是党员?” 这时,有八个人慢慢的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是啊!如果不是林向森喊出那一嗓子,他们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还是一名党员。因为,有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参加组织活动了。似乎,那一个神圣的标签,早已埋在了泥土之中。 举起右手的几名工人,在这个时候,脸上流露出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刚毅,甚至,这一刻,他们感到了一种荣耀。他们在自己扣问着自己,党员,我们是党员哪! 接着,林向森说:“党员出列。” 几名党员都赶忙站了出来,等候着林向森的命令。林向森说:“你们八名党员,带好安全面具,马上前去救人。” 几个人没有一丝的犹豫,戴好了安全面罩。这时,林向森对一名熟悉的老同志说:“老李,我任命你是抢险队长,把人员分成四组,每次下去两人,腰上要系好绳子,感觉不好,就把人马上拉上来,其他人员在上面救护,无论救人成功与否,五分钟换一次人。” 那名老工人,像一个战士一样,高喊了一声:“是,书记。” 林向森说:“注意安全,不能有一点差错,把人全给我带回来。” 老工人又喊了一声:“是,书记。” 接下来,那八个人,一路小跑的向出事地点跑去。看到一个个背影,大家都露出了感动的目光。只有崔立国,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不解。 这时,林向森对严松说:“马上组织人做好准备,把救上来的人,要马上送到医院去。” 听到林向森的安排,严松马上去组织担架队,向出事地点靠近。 林向森向赶来的医护人员说:“你们都做好准备了?” 医护人员说:“书记放心,我们有这方面的经验。” 看到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林向森对崔立国说:“崔总,我们也向前靠近一点吧!” 崔立国也点点头,和他一起往前走去。由于风机的作用,地面上煤气的浓度已经降下来了,那刺鼻的气味也变淡了。两个人走到离洞口十多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时,他们看到,有一名工人被绳子拖了上来。担架队也马上过来,把那人给抬走了。接下来,下去的两名同志也上来了。他们向第二组的人员介绍了一下底下的情况。于是,第二组的两个人,马上下去了。 这时,林向森把刚刚下去的两个人叫了过来。他说:“下面的四个人都看见了吗?” 两人说:“我们只看见了三个人,另外一个人,还没看到。” 林向森说:“好,你们有什么不舒服吗?” 两个人摇摇头说:“没有,下面就是呼吸困难。” 林向森说:“好,那你们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两个人说:“书记,不用,过一会儿,我们还可以下。” 林向森非常满意的拍了拍两人的肩头。这时,他又看见有一名同志被拉了上来。没过半分钟,又有一名同志也被拉了止来。随后,下去的两名同志,也上来了。 那两名同志说:“还有一个我们一直没找到,好像还在里面一点的地方。” 这时,那名被临时任命为队长的老同志说:“好,你们在上面守着,我下去看看。” 林向森向那名老同志喊了一声:“老李,注意安全。” 老同志向林向森点了一下头,就带着另一名同志下去了。这一次下去的时间很长,大家看半天没有动静,都十分的担心。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三个人一起从下面上来了。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把一颗揪着的心放了下来。在整个抢险的过程中,崔立国,站在林向森的身边,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局外人。 第五十三章、山庄小聚 这场事故,中毒的四名同志,只有最后的一人没有抢救过来,工亡了。其它的三个人,都被抢救了过来。 虽然,在抢险过程中,组织得力,把伤亡降低到了最低。但,这件事还是让崔立国很不舒服。因为,在抢险的过程中,让他很没有面子。特别是他在飞钢的土地上如日中天的时候,这就是一片不该有的云彩。 崔立国非常不满意那些工人在他面前的表现,他更不满意动力厂厂长严松,在他面前面对突发事件所表现出来的组织能力。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让他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丢了面子。 在事故分析处理会上,他还是建议给那几名党员现金奖励。因为,他想向所有人证明,他说出的话是算数的,无论这些人是不是为了钱下去救人,他都要兑现他的承诺。 林向森本想进行阻止,但,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他不是为了给钱而给钱,就是为了证明他在飞钢的权威,林向森就再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撼动他的地位,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撼动崔立国的地位。 可是,当崔立国要坚决撤掉严松职位的时候,林向森还是说话了。他说:“崔总,这次事故动力厂是有责任,但,事故分析的时候,也不是这一个原因。这样处理严松同志,是不是处理的过重了?” 崔立国说:“处理事情就是要果断一些,不能总是讲情面。一个企业里要是总讲情面,那工作还怎么开展?讲情面,就是对一部分人的姑息,对大多数人的辜负。” 林向森听崔立国这样一说,也不太高兴。他说:“我这样说,不是没有原则,这也是按照我们的组织原则来处理问题,也是有相关的制度。” 崔立国说:“制度都是人定的,制度也要根据改革的需要,进行及时的调整。” 最终,严松还是被免职了,而且是一免到底。其实,严松也有一肚子的很委屈。他找到了林向森,说:“书记,我很冤哪!这条管道,我知道是一条老旧管道。我已经向相关部门打过报告,要进行更换。可最终到崔总那里,一直没有批。其实,我也担心,我也着急啊!” 林向森说:“那你亲自去和崔总说过吗?” 严松说:“去过,他说今年的维修费不足,让等明年再说。” 林向森说:“崔总这样说的话,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就算是不更换管道,你们就不能采取点其它措施吗?检查的到不到位?维护的及不及时?这些你都要好好的反思一下。” 严松说:“我知道这次事故,我有很大的责任。但,从古到今,也没有处理这么狠的吧?” 林向森说:“在改革的面前,可能都没有先例,但,有可能我们自己,就会成为活生生的先例。一个男人,一名党员,就要勇敢的担起责任,不推脱,敢面对,才能让我们看的起你。” 虽然,这件事也算圆满的落下了帷幕,最后,崔立国想做的一切,也按照他的想法实现了。可在崔立国的心里,还是有一丝的不快,常常的萦绕在他的心里。 其实,当时是林向森的出现,给他解了围,让他不再尴尬。可崔立国却不这样认为,他想,就算林向森不到场,他也一定会组织人把下面的人抢出来。 因为,当他喊出的话没有回音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一个主意,让严松带头进去。虽然,严松刚来动力厂不久,也没有什么经验,可还是会让他下去。 就算是明知道五十多岁的严松下去了,可能会上不来。但,他一样不会放过他。因为,是他让自己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丢了面子,失去了一个企业领导的权威。 偏偏在这个时候,林向森出面了,让崔立国没有挽回自己面子的机会。所以,在会上,他没有给林向森一点面子。是啊!想在自己的面前为严松说情,那是不行的。 崔立国不太愉快的心情,是逃不过两个人的眼睛。一个是办公室主任谢春江,一个是他的秘书董少言。谢春江就开动脑筋,想用什么办法,能让领导高兴哪? 最后,他还是想出了一个办法,而且,这个办法,也就应该他这个办公室主任来想。以前没有想,那也是他这个办公室主任不称职。好在现在想了,还不算晚。 谢春江在下班后,来到了崔立国的办公室。其实,谢春江每天下班后,都会过来一次,看看领导还有什么事没有。所以,当谢春江走进崔立国的办公室,崔立国显得很正常。 崔立国这时,也站了起来,轻轻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窗前,看到下班人群,正在纷纷的走出大门。谢春江也在他的办公室里巡视了一圈,看看有没有需要他动手的地方。 崔立国轻轻的说:“真快呀!这又是一天。春江,没什么事了,该回家就回家吧!” 谢春江说:“我回家也没什么事,这个点回去,老婆也正做饭哪!一会儿回去,吃现成的就行。” 崔立国说:“有个家真好啊!” 谢春江说:“领导,有个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崔立国说:“什么事?你说吧!” 谢春江说:“领导,你天天都住在宾馆里,虽然,那里的条件也不错,但,我总觉得还是有些不方便。宾馆里总是闹闹哄哄的,您就是休息,也休息不好。你要是出来走走的话,就更不方便了。” 崔立国说:“那还能怎么办?行啊!我也住习惯了。” 谢春江说:“我想在外面给你租个房子,这样,你也有了一个家的感觉,就算是嫂子来看你的时候,也很方便,重点是可以安静些。你不像柳总,每个月在这边住的时间,也就十天八天。” 其实,崔立国住在宾馆里的条件也不差,他住在宾馆顶层的套房里,也没有人会影响到他的休息。但,说起来不方便,还真是不方便,他的一举一动,别人都会知道;每天就像生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一样,特别的不舒服。 崔立国来到这里快一年了,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公司里,他还真没有仔细想过自己吃住的问题。今天,谢春江这样的一个提议,还是让他很感兴趣。 崔立国说:“春江,你这个想法,还真不错。每天,我都吃住在宾馆里,要说是安逸,可以说是安逸,但,确实没有一个家的感觉;每时每刻,都像是一个过客。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谢春江高兴的说:“领导同意,那我就去办了?” 崔立国也开心的说:“好,好,办去吧!” 谢春江能做一件让领导开心的事,他自己比领导还开心。出去在市中心的高档楼群里,转了两天,就给领导找到了一套三室一厅精装好的新房子。下班后,他带着崔立国和董少言到新房去看了一次。 崔立国看了一下小区,又看了一下房子的内部,感觉很满意。他拍了一下谢春江的肩膀,说:“不错,比宾馆好多了。” 能让领导满意,谢春江开心多了。他说:“领导,你看房间里都要添置一些什么样的家俱比较好?” 崔立国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意见,就说:“春江,我相信你的眼光,你就看着弄吧!弄成什么样,我就住什么样。” 崔立国这样一说,谢春江反而倒是有了一些压力。但,领导相信自己了,自己就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是顶着压力上。 接着,司机拉着他们三人去了一个郊区的山庄。晚上的山庄,已经没有多少人。但,院子里悬挂着的一个个灯笼,倒显出不一样的景色,充盈着别样的韵味。 这样的山庄,让每个走进来的人,都有一种十分安逸的感觉。无论是商场上打拼的精英,还是那些伏案忙碌的政界要人。只要是一看到那些闲淡的树木,那些迷离的灯光,就会不自觉的卸掉身上的那些疲惫。 这个山庄很有特色,吃的都是些野味。这里不是普通人休闲的地方,是有身份人的一种追求。他们四个人点了一盘清炒大雁,炒了一盘鹿肉,炖了个野鸡,选了一条鸭绿江的活鱼,又配了一个炒河虾和农村蘸酱菜,老板又推荐了一个蝲蛄豆腐汤。 点完菜之后,三个人刚坐进包间,司机从外面也进来了,手里拿来了一瓶茅台酒。崔立国笑了笑说:“今天干什么搞的这么隆重?” 谢春江说:“老板,你要搬家了,我们不得提前好好庆祝一下啊!” 董少言也说:“预祝领导乔迁新居。” 崔立国说:“好啊!难得这么轻松的和你们几个一起出来吃顿饭,没有任何的负担。” 董少言说:“我和谢主任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却一直也没有找到机会,每天下班看您都忙,天天都有应酬,谢主任一直也没好意思打扰您。” 崔立国说:“坐在这个位置上,我也是没有办法,职责所在,哪一个人不去应付能行啊!都关系到企业的发展。如果今天不是和你们几个出来,还是闲不着啊!” 第五十四章、战北方集团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大家轻松的聊着天,六个菜就陆续的上来了。崔立国举起酒杯,笑着对几个人说:“来吧!兄弟们!谢谢你们几个对我工作和生活上的照顾。” 几个人一起说道:“领导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几杯酒下肚,大家的情绪都热烈了起来。几个人轮番的向崔立国敬酒,敬的人说完话之后,一扬脖子就干了,崔立国只是喝上一小口。 停下来的时候,崔立国说:“这些天,听见下面有什么反应没有?” 董少言说:“反应,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自从严松被免职以后,对大家的震动很大。” 崔立国说:“是说我什么了吗?” 董少言说:“那倒不是,就是有些处级干部,对你更加害怕。干工作的时候,也格外的小心,都怕撞到枪口上。” 崔立国笑笑说:“你们看,我不这么处理能行吗?总是捧着那些制度,教条的处理问题能行吗?这样下去,有些干部就干滑了。有些时候,就需要杀一儆百,这是一种管理手段。” 谢春江也说道:“是啊!领导说的是。这下,严松可是有点惨了,见着人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崔立国说:“这我还是手下留情了,没有开除他的公职,还给了他一个科级的工资待遇。” 谢春江举起了酒杯,说:“领导,不提那些让您不开心的事了,我再敬您一杯。” 崔立国也举起了酒杯说:“来吧!大家一起。” 喝到高兴的时候,崔立国又给他们讲了自己的一些经历,一些生活和工作上的感受。当然,不是干巴巴的讲,还有一些鲜活的例子。 在酒桌之上,有些领导在下属的面前,就会成为一个导师,他们很享受这种教导的过程,更愿意看到别人那崇拜的目光。因为,他是这个桌上的中心,理所应当享受这份荣光。 有些人,生命里的那些成就感和一些得意之作,会经常在自己的脑海里一次次不停的播放。播放的次数多了,就会让自己越来越刻骨铭心,有时,还会让自己热血沸腾。 但是,总在自己的脑海里播放也不行,那些东西也需要一个出口,于是,就会产生一个释放出来的想法。可这些东西不是可以随随便便的说,更不能见人就说,那不就成了祥林嫂了? 于是,就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合,合适的人群。所以,聪明的下属,就要时常给领导创造这样的机会。因为,你给了领导机会,在合适的时候,领导也会给你机会。 崔立国酒喝到正酣的时候,几个人就给了他这个机会。于是,他从自己当初一个老钢厂的工人说起,讲到他怎么成了战北方的一名出色的高管,最后,又来到了飞钢。 在讲的过程中,几个人给予了充分的配合。在崔立国中间稍加停顿的时候,几个人适时的提出一些简单的问题,以及露出一些惊讶的面容!当然,还需要一些恰到好处的恭维。最后,还要有心悦诚服的崇拜。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崔立国觉得虽然昨天的酒喝了不少,今天,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反倒觉得精神格外的好。开集团早会的时候,他的心情也很好,当大家都很紧张的等待他批评的时候,他却什么也没讲,只说了两个大家都很轻松的字:散会。 当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接到了战必成的电话。他说:“立国,这几天你那里不忙吧?” 崔立国说:“现在整个系统都很顺畅,我也没有什么可忙的。” 战必成说:“既然这样,你回北京一趟吧!有些事我们再研究一下。” 崔立国说:“好。” 时隔半年多的时间,崔立国再坐进战北方集团的会议室的时候,感觉有了一些陌生。就连他一进北京城的时候,都有些不习惯。那拥挤的人群,那车水马龙的街道,和自己居住的小城市的气氛,完全的格格不入。 还没等崔立国有更多的感想,战必成就进来了。他坐下之后,看了一下大家,说:“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 几个人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战必成接着说:“今天,把大家都叫回来,就是想研究一下我们下一步的工作。立国,现在飞钢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其实,飞钢的很多情况,战必成是了熟于心,他让崔立国在这个时候再说一下,也是想让大家听一听。 崔立国说:“自从鸿宇矿业倒了之后,算是在飞钢拔出了一颗毒瘤。同时,我们也清除了一些和鸿宇矿业有关系的领导和业务人员。甚至,有一些人受到了法律的制裁。这一行动,战北方得了个满分。特别是战总您,在飞钢人的心里,成了一个英雄。” 讲到这里,崔立国伸出手来,为战必成鼓掌,大家也跟着一起鼓掌。 战必成笑着说:“兄弟们,咱们在内部,就不用这样煽情了。回头说起来,做这件事的时候,我也是想了多少天。总之,结果是非常的理想,为战北方将来控股飞钢也扫清了一些障碍。” 崔立国说:“现在,物资采购系统,也清明了很多。但是,通过上次的事故,我感觉我们在飞钢的根基还是不牢,需要进一步的巩固。” 战必成说:“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不可能通过一两件事,就让飞钢的全体职工,和我们走在了一起。但,我们一定要抓住关键。什么是关键?干部才是关键,至于工人,翻不起什么大浪,走多少,也不会影响飞钢的发展。” 崔立国说:“目前,有一些处级干部,已经在努力的靠近我们。” 战必成说:“这才是一个开始,等今年年末,年度绩效工资给他们发下去之后,会让他们更加的吃惊。吃惊之后的结果,就是他们死活也要保住他们现在的位置。因为,金钱的诱惑,会改变很多信仰和理想。” 崔立国不说什么了,也许,他也在深思。战必成又问柳如雪,他说:“如雪,你那边进行的怎么样?” 柳如雪说:“我们这边进行的也很顺利,资金的统筹,以及一体化管理,基本已经完成。现在,无论我在不在飞钢,整个资金的运转,已经牢牢的把控在我的手里。” 战必成说:“一个企业的核心就是财务,所以,就算委屈了你,也要把你派过去。而财务的核心是资金,资金是一个企业正常运转的命脉。只要我们在飞钢一天,资金一定要把控在我们的手里。” 柳如雪说:“战总,放心吧!这一块,没有什么问题。” 战必成说:“你在那里,我当然放心。只是我想再提醒你一下,关键的岗位,一定要有我们信的过的人。” 柳如雪说:“这一点,我想到了,目前,资金的主管和业务人员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人,也非常的可靠。我们当初参股时打过去那两个亿的资金,回头我们又借回来的两个亿,都是通过他们来操作的。这个信息没有传出去,就已经证明他们是非常可靠。” 战必成说:“好,好。” 说完之后,他把目光投到了飞钢矿业公司于佑军的身上。他说:“佑军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于佑军说:“矿业板块总体上运营平稳,除了我们归过去的两个矿山稍差一点之外,其它矿山今年的产量都处于超产的状态。” 战必成说:“我们那两个矿山不是很好吗?怎么会有问题?” 于佑军说:“前两年我们过量的开采,造成我们的探矿和掘进没有跟上去,备采矿量不足。另外,地勘局的图纸,与实际也有些出入。特别是有的矿区品位太低,已经没有开采的价值。” 战必成说:“哦!是这样啊!看来,当时我们是过于相信地勘局的资料了。” 于佑军说:“战总,我们在外矿方面,还是有很大的进展。目前,我们正在与澳大利亚的一家公司洽谈双方的合作,大的方面已经达成共识,很快就会有结果。” 战必成说:“佑军,这很好,非常好啊!目前,国内钢铁产能的迅速增长,原料资源已经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主要问题。有些有远见的大钢厂,早就在外面建立了自己的原料基地。虽然,我们现在下手有点晚,但,如果现在还不做,就更没有机会了。” 于佑军说:“可能,近期我们要去一趟澳大利亚。” 战必成说:“去吧!去吧!抓紧推进。” 这时,战必成又看了一下其他人,说:“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几个人同时摇了摇头。 战必成看大家不再说什么了,他说:“现在,无论是战北方集团,还是飞钢集团,运行的都很平稳。但,平稳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追求的是发展,是突破,是实现我们的目标。你们同意我的观点吗?” 这时,大家都点了下头。他又接着说:“既然大家同意我的观点,我就想强调一下,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重心。我们当前的工作重心,还是在飞钢,而飞钢的核心只有一个,就是改革。这一点,大家也没有意见吧?” 第五十五章、崔立国的新家 大家一起摇了摇头,战必成又接着说:“我这一段时间,就是在考虑下一步改革,我们要做什么?改革是水涛省长给我的任务,我不能辜负了水涛省长对我的期望。那我们改革的方向是什么?大家想过这个问题吗?” 这一次,大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沉默着。战必成接着说:“我认为,我们改革的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早日实现战北方控股飞钢。不控股飞钢,飞钢就不能真正的属于我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家又点了点头,战必成说:“其实,飞钢按照我们的发展要求,需要改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一个国有企业,要完全的民营化,需要打破的东西也是太多了。在这个时候,我们就要选好着力点,要让这个企业有痛感,但,又不能伤了它的根脉。” 战必成这样说的时候,看到了有些人迷茫,也看到了有些人正在思虑。于是,他又说道:“我认为,不痛不痒的改革,算不上改革。改革一定要触击到一部分人的灵魂。我拿飞钢比较了很多企业,发现飞钢的劳动生产率还是非常的低下。那么,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是什么?” 战必成停了一下,看着大家,柳如雪说:“人多。” 战必成说:“对,如雪说的对。飞钢虽然在改制之前,进行了瘦身。但,瘦身的过程还是以剥离为主,减员为辅。所以,接下来,我们改革的主题就是减员增效。” 崔立国不由担心的说:“战总,这个动作可有点大呀?” 战必成说:“我们要做就做点大的,就得让一部分人感到痛,让所有人都有紧迫感。现在,大家不要怕,有省政府给我们作后盾,我们还有啥可怕的,你们还有不同意见吗?” 大家都摇了摇头,战必成说:“好,大家没意见的话,人力资源部,要马上给我拿出一个方案,我要在这个月末的会议上提出来。记住,方案一定要大胆,不要瞻前顾后,更不要畏手畏脚,那可不是我战必成的风格。” 崔立国回到龙山后,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惴惴不安。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良好局面,他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次的减员而受到冲击。从心里说,他想维持现状一段时间。因为,他感到目前的工作得心应手,也比较舒服,他的核心地位也在一点点的形成。 崔立国正在办公室里想这些问题的时候,谢春江敲门进来了。他说:“房子里面的一切都部署好了,下班以后,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崔立国放下那些杂乱的思绪,看着自己的心腹谢春江轻轻的一笑,说:“好。” 当崔立国再走进那间房子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样子。推门进去后,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样的空旷。屋子里的家俱和电器一应俱全,就连绿植都富有生机的点缀着屋子里的气氛。 房子就像一个变色龙,当它还是毛坯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苍凉,是一副不敢触摸的面容。当装修之后,就像一个讨饭的乞丐,金榜题名,换上了一身华服。当家俱和电器布置完之后,就像一个宫女变成了皇后,气质就显得高贵而典雅。 谢春江领着崔立国在各个房间里走了一圈,崔立国不时的点着头,表示着一肚子的满意。 当崔立国走进厨房的时候,让他感到非常的意外。因为,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那里做饭。崔立国马上退了出来,不解的看着谢春江。 崔立国笑笑说:“春江,这是怎么回事?” 谢春江说:“领导,今天就算是给你搬家了。我们这儿有个习惯,搬家的时候,要请朋友燎一燎锅底。” 崔立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搬家,就说:“怎么,今天就算搬家了?” 谢春江说:“领导,我都找人看好日子了,今天适合乔迁。再说,这里面的东西都一应俱全了,那边的东西也不用搬了,不想过来的时候,再回去住好了。” 崔立国高兴的说:“春江,你这是给我个惊喜啊!行,你这个办公室主任真够格。” 谢春江得到崔立国的夸奖,心里非常的舒服。他笑着说:“领导满意就好。” 崔立国说:“厨房里的那位,是谁家亲属啊?” 谢春江说:“不是,是我给您找的保母。” 崔立国说:“保母,我看不太像啊?从哪里找的?” 崔立国没想到厨房里的那女人会是一个保母,回想到刚才走进厨房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具苗条的身材,特别是她回头一笑的时候,带着一种优雅。 从表面上来看,那女人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这样的一个女人,会出来安心的做一个保母吗? 谢春江说:“我是托我的一个同学,从河北那边找过来的,这样,你也许能吃的顺口一些。领导放心,这个女人是我同学媳妇家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 崔立国说:“哦,跑这么远来当保母?有什么隐情吗?” 谢春江说:“听说和老公刚刚离婚,就想走远一点,不想在家附近找工作。” 崔立国说:“一个月给她多少钱?” 谢春江说:“五千。” 崔立国不相信的问道:“一个保母,一个月工资五千?” 谢春江说:“人家可不是普通的保母,烹饪学校学过的,家里还开过大饭店哪!” 崔立国说:“哦!那她住在这里不方便吧?” 谢春江笑着说:“这点我也考虑了,在小区给她租了个公寓。领导方便的时候,她可以住在家里,不方便的时候,她可以到公寓去住。领导,这样安排可以吧?” 崔立国开心的在谢春江的头上拍了一下,说:“你小子,胡说些什么哪?” 这时,那个年轻的保母走了出来,轻声的说道:“各项领导,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请用餐吧!” 于是,几个人都坐在了餐桌上。谢春江到酒柜里面拿出了一瓶茅台,给四个人都倒上了。司机小王说:“领导,我有车,不喝酒了。” 谢春江说:“今天,领导吃完饭就住在这儿了,你就不要开车了,一会儿咱们一起打车回去。” 崔立国也说:“小王,平时总也捞不着喝酒,今天日子特殊,你就喝点吧!” 崔立国这样一说,小王也不好再推脱了。 崔立国夹了一口菜放到了嘴里,品尝了一下说道:“不错。” 接下来,几个人就开心的喝了起来。喝酒的当口,崔立国又给大家上了一堂免费的课。同时,还把公司下一步要减员的消息,也和他们几个人透露了。 二零零七年六月份,也就在飞谷山钢铁集团改制满一周年的时候,战必成又一次的来到了龙山市。在党政联席会议上,战必成又扔出了一项改革方案,这个方案,就是减员增效。 方案一拿出来,让很多人心里一惊。他们有着一个同样的想法:怎么,还要减员吗?从改制到现在,飞谷山已经减掉了几千人了。被减下去的人,有一些已经出现了生活困难,时不时的还到集团的门口来闹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减员,难道,他们还嫌闹的不够凶吗?企业刚刚稳定下来,咱们就不能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吗? 当林向森看到方案上的减员比例是百分之三十,他不无担心的说:“这么大的减员比例,会给我们的公司带来很大的冲击,有些基层单位可能会吃不消。” 战必成坚定的说:“哪一项改革都会受到阻力,如果遇到阻力就退却,那么,也不会有现在这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重点是我们班子成员要统一思想,达成共识。” 林向森说:“会上研究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慎重。会后,我们形成一个声音,那没有什么问题。” 这时,公亚夫说道:“生产一线要是减这么多人,肯定是有问题。减员增效是好事,可咱也不能影响了生产。” 战必成说:“当然,我们不能影响生产。减员是一个系统工程,也不是减掉几个人那么简单的事。重点要在优化生产组织上入手,通过优化减除多余的人员。” 公亚夫说:“就目前的情况,再怎么优化,也优化不掉百分之三十的人。” 战必成说:“我们可以分步走,通过我对其它企业的调查,这个目标还是能实现。另外,我们可以组织相关的人员出去学习一下。” 公亚夫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苏泰说道:“对于我们集团在外部的两个企业的关停,从经营的角度上看,我没有太大的意见。但,就人员的安置上,还是有些问题。重点是我们这么大的动静,总是要和当地政府沟通后,再做决定吧!” 战必成说:“这两个企业连年亏损,已经成了集团的两个大包袱。形势好的时候,我们可以背着。如果钢铁形势不好的时候,我们怎么办?难道,还要到那时候才去解决吗?”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柳如雪说道:“是啊!两个企业一年亏损二三千万,确实不是一个小数。设备的陈旧,人员的不断老化,确实是一个突出的问题 第五十六章、改革再次发力 当大家都处于沉默的时候,范克成就不能不说话了。 他说:“必成在飞钢集团老区生产持续稳定,新区建设如火如荼的时候,提出这样的一个方案,还是很有必要。我相信,必成提出这样的一个改革方案,绝对不是盲目的。必成,花了不少心血吧?” 战必成连忙说道:“书记,这是省委省政府给我的任务,也是我应尽的责任。” 范克成继续说道:“刚才,大家讨论的都很好,把一些关键的问题提了出来。我感觉问题提的还不够,大家还要深入的思考。如果让这项改革措施落到实处,大家就要把问题考虑充分。我这样说,大家没有意见吧?” 大家都纷纷的点头,战必成说道:“书记说的很有道理,我拿出来的方案,还很粗放。希望向森书记能组织力量,拿出一套成熟的方案进行改革。” 范克成接着说道:“飞钢自从改制以来,每项改革都取得了成功,得到了省里领导的表扬。一方面是必成同志组织得力,另一方面也是大家都能够拧成一股绳,形成真正的合力。这次改革,是飞钢改革向纵深发展的一个关键,也是一次大胆的突破。虽然,有一定的难度,但,一定要做扎实,一定要成功。” 这时,范克成把头偏了一下,看着林向森。然后说:“向森书记先组织一部分人仔细的研讨一下,最终,确定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遇到什么问题,及时和必成同志沟通一下。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这时,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摇了摇头。虽然如此,可脸上还是留下了一大堆的沉重。 范克成说:“都没什么事了,那就散会吧!必成,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就这样,一场新的改革,又拉开了序幕。等到了晚上下班的时候,飞钢集团要进行新一轮减员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飞钢,让许许多多的人,在这个晚上都无法入眠。 接下来,林向森的日子很不好过。他组织各单位的主要领导进行研讨的时候,大家都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困难。他清楚,谁提出的困难也不是无中生有,都是实实在在的困难。 可当前所要面对的改革,也是毫不动摇的改革,不能因为任何人的阻挠,任何困难的存在,就让这项改革停滞下来。很多领导找到向森书记向他哭穷,想让他对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高抬贵手。 林向森面对这次改革,他要一碗水端平,公平公正的对待。他没有那个特权,更不会想法设法的动用那样的特权。改革就是会有一种痛感,对于他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只想理性的对待这一次触动很多人利益的一次改革。 十天后,组织部门拿出了第一稿的改革优化方案。方案把战必成提出的减员百分之三十人员,分成了两步走。第一步先减掉百分之二十,年末再减百分之十。 在会议上,这一方案很多人都没有意见,就连战必成对分两步走,也没有意见。但是,战必成提出管理人员要一步到位。因为,管理人员的减员,涉及到机构的调整。机构调整就要从长远的方向考虑,不能现在刚刚动完,年末再动。 最后,确定了操作岗位的人员,分两步走,管理人员一步到位。于是,一场地震在飞钢集团内一点点的爆发。每一个人,每一天来到办公室,都感到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马上就失去了这份工作。 其实,真正心理没有压力的是崔立国。战必成交代给他的任务就是要把这次优化工作做好,按照制定的方案落实到位。面对这样的任务,崔立国没有任何的压力。 因为,越是在这样的时候,他越是能找到一个领导的优越感,能找到权力在人体内的那种亢奋的力量。每当他走在人群中,都能感到周边放射出来的那种乞求的目光。 这期间,那些基层的领导也找到崔立国,说出减员对自己生产组织上的困难。 他总是泰然自若的说:“我感到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下面的工人工作量不是那么满,有些人还是很轻闲。前段时间人力资源查岗,夜间还有睡岗的现象。所以,你们要眼光向内看,从内部找问题。” 林向森知道,既然方案已经确定了,那重要的就是执行。他要快刀斩乱麻,不能拖泥带水,这项工作不结束,公司就安定不下来,全体职工的心态也稳定不下来。 设定了指标,设定了完成的期限,就分解到了各个基层单位。有些人,今天,还在研究落实减员的方案,明天,自己就成了被减员的对像。有些人今天还在加班,明天就没有了工作。 改革就是这么残酷,残酷到你猝不及防,残酷到你只能勇敢的面对。有些人,原来就有离开公司的想法,正好,这时有了补偿的好政策,就主动的离开了。 无论主动走的这部分人,是不是企业的骨干,会不会影响单位的工作,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在减员工作的面前,至少,他给领导减轻了一定的压力。 方案上要求关键的技术岗位和重要的管理人员不能走,可在减员的时候,能主动走一个,就可以少减一分压力。况且,主动想走的人,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后路。 如果,你要是不让人家走,就是断了人家的一条路。你要断人家路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给人家一个承诺。可在现实中,你又能给人家什么样的承诺哪?如果人家在这里发展不好,就会恨你一辈子。 所以,各单位的领导,都面对着同样的压力。下决心要走的人,你要是不放人家走,就会得罪人家。想留下的人,你把人家给减掉了,一样也会得罪人家。砸人家饭碗的活,怎么说也不是一个好活。 就算这活不好干,但,你是单位的领导,这个活你也得干。最后,各单位领导,把这个活干的都很漂亮。因为,大家互相的学习,都用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指标层层下压。 压到不能再压的基层,大家几乎都采取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群众投票。虽然,方案上要求按照优胜劣汰的原则,进行优化。可原则不过就是原则,那个尺度太宽泛,谁也无法把握。 因为,在任何的一个单位里,无论是大单位,还是小单位,优秀的人,往往也就是那百分之十左右的人。而百分之九十的人里面,你说不出谁优秀谁不优秀。因为,大多数人里面,都是存在着优点,也存在着缺点。 你要是拿这个人的优点和人家说事,人家就拿这个人的缺点和你计较。在一个单位里,真正落后的那几个人,又常常是最难谈弄的人,是谁也不想惹的人,惹上就有麻烦的人。说起来,这就是一个老企业里的现实。 让群众去投票,这一定不是一个最合理的办法,一个最公平的方式,但,却是一个最实际的操作方法。很多时候,公平是在每一个人的心里,涉及到每一个个体的时候,他永远也不认为公平。 有人说,这是领导故意撇清矛盾,把矛盾推给了大家。虽然是这么说,可大多数人还是认同这样的方式。把自己的命运放在一个人的手里,总不如放在一群人的手里,机会更多一些。 结果出来了,大家不认也得认。因为,这是大家同意的方式。认了的人,无论有多委屈,也只能恨自己的人缘不好。有些人甚至想骂人,可又不知骂谁好。最后,就只能是骂战北方集团,因为,没有他们的到来,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这一次优化,能留下来的人,虽然,还是占大多数,但,每个人还是有一些幸运的感觉。特别是机构调整后,还能继续留在领导岗位上,就更加的珍惜,好像生命中刚刚走过了一根独木桥。 经过这一次的浴火重生之后,大家清楚的知道了,飞钢集团真的不再是一个国企了。那庞大的躯体,辉煌的历程,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已经无法守护它的每一个子民。 现在,无论国有股份在企业里占了多少的份额,它的骨子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虽然,你工作的环境,似乎还是从前那个环境,你身边的同事,可能还是以前那个朝夕相伴的同事。 可这个企业的性质,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原来的那种稳固的饭碗,真的端不住了。虽然,企业早已经实行了现代企业制度,大家的身份也变成了合同制职工,可大家的心里,从来没有真正的变过。 自从战北方集团的加入,企业真的变了。他们不仅参与了企业的管理,而且,也在改变着这个企业的内核。现实让每一个人清醒,也让每一个人知道,可能随时随地都会失去自己的工作,变成一个无业游民。 第五十七章、矛盾在不断的产生 这次优化的迅速结束,像秋风扫落叶一样,非常的彻底。各个基层单位,都在规定的时间里顺利的完成了。因为,谁也不敢拖泥带水。崔立国在会议上讲过:哪个单位没有如期完成,哪个单位的正职,就是这次优化的对像。 谁都知道,崔立国说出来的话,那可不是说说而已。崔立国确实也不只是说一说这么简单,他已经下了决心,如果谁要是和他顶着干,无论他是谁,一定会拿他开刀。 但,各单位的领导,谁也没有给崔立国这个机会。其实,崔立国也不是非想要这个机会。他只想要自己在飞钢这块土地上,说一不二的效果。 这一次优化之后,战必成非常的开心,这不只是他提出的方案得到了顺利的实施,而是现在的飞钢,越来越靠近他想要的样子。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飞钢一定会变成战北方集团下的一只翱翔的雄鹰。 在优化总结大会上,战必成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在讲话中,对在座的各级领导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表扬。最后,对参与这次优化的各级领导小组成员,给予了奖励。 会后,得到奖励的人员,谁也开心不起来。因为,这样的奖励是以一部分人失去了工作为代价。所以,这样的奖励他们宁愿不要。谁也不知道拿了奖励的自己,下一次是不是优化的对像。 结果,战必成虽然没有奖励自己,但,他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因为,开始的时候,被优化下去的人,把心里的那一份恨意全都放在了战北方集团身上。因为,没有战北方的参股,他们没有今天这样的遭遇,也不会有现在的下场。 可当奖励下来之后,下去的那些人,把恨意放在了优化小组的成员上。因为,他们认为具体的方案是他们起草的,也是他们组织落实的。战北方离自己很远,而这些人却离自己很近。 抵触情绪和矛盾下沉之后,崔立国感到自己一身的轻松。当有的困难职工减下去后,找到崔立国的时候,他也轻松的说道:“减员的大方案是我们高层制定的,可具体要减谁,可不是我们定的。你有困难,也不应该找我啊!” 减员完成了,可减员的风波并没有停止。集团公司的门口,天天都有上访的人员。 有些人说家里困难,让集团给想办法。信访人员说:“补偿金都给了你们了,怎么还困难?再有困难也不应该找我们了,你们已经和集团脱离关系了。” 有些人反映,减员的过程里有猫腻,有人事先做了工作。还有人反映,有些人在群众中鼓动,没有做到公平竞争。信访人员知道,这样的问题没法查,也没有必要去查,只能是安抚。 有些人感到自己找的力量不够,就找一群人来一起找。可无论多少人来找,也不会有新的结果。所以,有些人看清了,知道闹也是白闹,还不如赶快去找个工作。 时间长了,来闹事的人越来越少,少到来的人觉得自己闹的一点趣都没有,最后,就放弃了。 减完之后,有些基层单位,工序上人员真的摆布不开了。崔立国充分的了解之后,也认可了当前的现状。基层的领导反映说:“自从减员之后,剩下的职工天天都在加班,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更不利于安全生产。” 这时,有些领导提出意见,要不然,就把减掉的职工再招回来一部分吧!特别是企业内退的职工,本来也没有脱离企业的管理,再回来也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就是年龄偏大一点。 在研究这件事的时候,崔立国是不同意这样的想法。因为,如果这样做了,就说明这次优化没有真正的成功。其实,林向森这次的意见也和崔立国一致。 但,林向森的出发点却和崔立国不一样。他认为:只要是招回来一个人,就会引起新的矛盾。那样,层出不穷的问题,又会涌现出来。刚刚稳定的局面来之不易,在这个时候,不能再去触碰那些刚刚痊愈的伤疤。 最后,确定缺少的人员,暂时,用劳务工来补充。虽然,有些人的心里,不太舒服,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把有技术含量的岗位,先用正式职工进行填满。把没有技术含量的岗位,以劳务派遣的方式进行补充。 一时之间,青龙区的劳务公司火爆了起来。原来冷冷清清的劳务市场,没想到在这个夏天,迎来了自开市以来从来没有过的繁荣。飞钢集团为了满足当前生产的需要,一次性的就接收了六百多名劳务派遣职工。 在这六百多人里,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人,是这次优化下来的飞钢职工。这些人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又找到了工作。虽然,现在的劳务收入比在职的时候少了很多,但,他们得到的是两笔收入,也是很开心的一件事。 有些内部退养的职工,可以得到一部分内退工资,还可以挣一份劳务费,加在一起也和原来在岗的时候差不多。另一部分买断的职工,既然已经得到了一大笔钱,现在又有了一份工作,就算挣的不多,心里也得到了满足。 其实,我们老国企的那部分职工,真的很可爱,他们对企业有着深厚的情感。他们像爱自己的家一样爱着企业,对损害企业利益的人,从来都是疾恶如仇,从心底上有着一种痛恨。 这些人最优秀的品质,就是质朴、善良、踏实、肯干。所以,他们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性质的职工,他们只想要一份稳定的收入,来维护一个安定的家庭。 有些人被优化下来之后,感到自己成了飞钢集团的弃儿,偷偷的流过很多的泪。这么多年就依靠这个企业生存,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离开这个企业。他们以为,只要自己好好工作,这个企业就会好。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会为一些简单而善良的愿望,支起一把保护伞。这个世界是变化的世界,企业也是生存在浪潮中的企业。所以,有一天让他们离开了,他们就像迷途的羔羊。 在迷茫的日子里,他们找不到新的生活方向,沉默的对待生活,沉默的面对家人的面孔。这一刻,他们会谴责自己多年以来倾注给企业的忠诚,同时,也会怀疑自己质朴而简单的善良。 当有一天,他们以另外的一种方式,重新走进厂区的时候,他们的心里又会涌起一种激动。虽然,这个企业不会再给他们任何的保护和关怀,可他们依然开心的走在那条走了半辈子的道路上。 因为,他们是一群可爱的孩子,就算妈妈把自己赶出了家门,可妈妈,依然是可爱的妈妈,爱,从来就没有走开。轻轻的拂去灰尘,心,还是一颗明亮的心。 有一种信仰,从来就没有变。当信仰扎根在心里的时候,信仰就变成了一座丰碑。很多老工人,在飞钢集团工作了几十年,无论是父一辈,还是子一辈,他们就是飞钢集团的建设者,飞钢集团的奋斗者。在他们的心里,飞钢,就是一座永远的丰碑。 当这边的尘埃已经落定的时候,外阜地区被停掉的两个单位,又开始集体过来上访。当集团的大门外又站着一群人的时候,领导们已经不再吃惊了。 对于一次次的上访,一次次的吵闹,各级领导已经处变不惊了。除了信访办以外,有专门的一个联合组织来应对这样突发的情况。只要是大门看好,剩下的就是谈判。 无论是多少人站在大门外,崔立国都会安心的工作,处理生产经营工作中出现的一个个问题。当然,一切都很顺畅,崔立国没有任何的压力。 很长时间战必成没有过来了,自从上次的优化总结大会之后,战必成就没有过来,连月末的党政联席会议,他也没有参加。崔立国请示过战必成,说:“下一步,有什么样的安排。” 战必成说:“先稳一稳再说吧!这一次的动作很大,总得给大家一个消化的时间。” 其实,崔立国也不愿意总是折腾,他更希望企业平稳的运行。这样,他的工作会更轻松一些,和各级领导的相处,也会更融洽一些。因为,在他的内心之处,没有战必成那么大的抱负。 第五十八章、保姆的内心世界 近段时间,战必成没有时间来考虑飞钢集团的发展和改革的事情,因为,他正在国外考察。这一次,他主要是想考察一下外矿,顺便也到国外先进的钢铁企业学习一下。 这一次出国考察,他带上了柳如雪和于佑军。于佑军虽然是飞钢矿业公司的总经理,其实,他同时也兼任着战北方集团的矿业公司经理。 虽然,战北方集团的两个自有矿山,在参股飞钢集团的时候,都划归到了飞钢集团旗下,但,因为距离飞钢的厂区较远,运输成本过高,所以,生产的矿粉多数还是供应给了战北方集团。 其实,这两个矿山只不过就是以资产的形式划归到了飞钢集团旗下。其它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甚至,矿粉销售给战北方集团的时候,实行的还是内部价格,没有完全的市场化。 因为,无论是飞钢集团的生产经营,还是矿业公司的管理,全部都掌控在战北方集团的手里。所以,也没有人来质问这些问题。 就连范克龙等其他领导知道后,也没有就这件事来找崔立国。因为,和其它的一些问题相比,这还真是一件小事。就算说起来,他们也会有一大堆的理由来应对。 战必成带着柳如雪,不仅她是战必成的一个高参,还有一项重要的使命。因为,战必成这次出国考察,不只是带着柳如雪和于佑军,还带着山河省省长姜水涛的爱人丁姨,还有丁姨的妹妹。 带着丁姨出国,是战必成早就许下的一个承诺。其实,那可不是一件顺便玩一玩的小事,而是出国的一项重要内容。他不想用那些俗世的方式来报答姜水涛省长,想用自己的方式来感谢他。 第一站,他们就去了漂浮在太平洋和大西洋中间的那块陆地上,一个自己独立拥有一块大陆的澳大利亚。到了之后,他和于佐佑军去会见了矿业的老板,而让柳如雪陪着丁姨姊妹两人直接去了悉尼。 在澳大利亚只游玩了三天,他们又一起去了位于南美洲东部的巴西。到了巴西之后,和在澳大利亚一样,战必成和于佑军去考察矿山,柳如雪陪着张姨姐妹两人去了里约。虽然,巴西不是丁姨想来的地方,但,看一看这南美洲的风土人情也是很好的一件事。 战必成考察完,主要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于是,他就陪着丁姨去了美国。丁姨这次旅游的重点路线,就是美国和欧洲国家。在美国,他们玩的时间比较长了一些。 其实,战必成很想早点回到北京,可丁姨兴致这么高,他就只能陪着她。在美国的最后一站,他们去了夏威夷。在夏威夷的一个美丽的小镇上,战必成花了五百多万美元,给张姨买了一栋很大的别墅。 其实,战必成事前早就找朋友已经给选好了,这一次,带着丁姨过来,只不过就是办个手续。所以,他带丁姨来的重要任务,不只是要领着她出来旅游,而是要把这个礼物送给她。 丁姨开始的时候,说什么也不想要。但,战必成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诚恳,让丁姨接受了。别说,那栋别墅实在是太好了,丁姨见到的第一眼时候,就已经深深的喜欢上了。 接下来的旅游,丁姨就有点心不在焉了。因为,那栋别墅总在她的脑海里闪过。有了那样的一栋别墅,每年她都可以到夏威夷来住上一段时间,那是多么开心的事啊! 就在战必成在国外优哉游哉的时候,崔立国也活的很惬意。住在市中心的房子里,要比住在宾馆里面好的多。在这里,他想要静的时候,可以安静的看电视。如果想热闹的时候,也可以让谢春江和董少言他们一起过来。 特别是那个家乡请来的保姆,三十多岁的女人,来到龙山后,也活的越来越精致。保姆长的本来就很有韵味,无论是从身材上,还是她的长相上。如果说她是宾馆的大堂经理,没有人会不相信,要是说她是一个保姆,却没有人敢信。 保姆每天做的饭菜,都很合崔立国的口味。所以,在外面应酬多了的时候,总想回来吃一顿保姆的饭菜。不是她做的饭菜比大酒店的好吃,而是缺少了一些心里上的东西。 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保姆面对崔立国这样一个大老板的时候,也不觉得那么拘束了。有时候,也可以和崔立国坐在一起聊聊天。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崔立国也让她和自己一起吃。 因为,崔立国吃饭的时候,她没事,就站在一边陪他聊天。崔立国总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像旧社会有钱人家的老爷。崔立国是一个企业的老板,不喜欢当老爷。两个人坐在一起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他倒觉得有了一种家的味道。 崔立国回来吃饭的时候不是很多,所以,保姆的工作量也没有多大。保姆总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保姆,倒像是被男人丢在家里的女人。这样想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单纯的可笑。 虽然,保姆知道自己就是一个保姆,但,当她看到崔立国没有人照顾的时候,她还是会对他问寒问暖。崔立国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她就在家里等着他。直到崔立国回来了,她才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去休息。 有一次,崔立国在外面喝多了,董少言和司机小王给送了回来。那天,董少言也喝了不少的酒。进屋看到保姆还在这里,怕自己再出丑,就说:“姐,我也喝多了,照顾不了领导了,麻烦你照顾一下吧!” 保姆正在那里沏着茶,就说:“董秘书,要不你也坐下,喝点茶水解解酒再走吧!” 董少言说:“什么也喝不进去了,再喝多少,我就得吐多少,我还是早点回家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两个人走后,保姆端着茶水走到了崔立国面前。崔立国被放在沙发上什么样,还是什么样,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保姆感到他呼出的气体里,都有好几十度,真怕他会把自己也给熏醉了。 保姆轻轻的说:“领导,给你喝点茶水吧?” 崔立国迷迷糊糊的说:“不喝了,什么也不想喝了,满肚子都是酒,什么也装不下了。” 保姆说:“怎么喝了这么多呀?” 崔立国说:“没办法呀!” 保姆说:“董秘书也不给你挡挡酒?” 崔立国说:“和市长在一起喝酒,他一个小毛孩子挡不了啊!” 保姆说:“喝点水吧!也许,能轻松一点。” 保姆把水放到了崔立国的嘴边,他就象征性的喝了一小口,然后,又摇了摇头,说:“不要了。” 保姆说:“你要不喝水了,就上床去睡觉吧!总比躺在沙发上能舒服一些。” “好,我睡觉。”崔立国说完,就努力的抬起了身子。 保姆马上放下水杯,去扶崔立国,保姆刚把崔立国扶到了床边上,崔立国就软软的躺了下去。保姆说:“把衣服脱了再睡吧!” 崔立国说:“不用了,这么睡就行。” 保姆说:“这么睡不舒服,脱了吧!明天你还要工作哪!” 崔立国没说话,似乎人已经睡过去了。于是,保姆就去解他的裤子,把他的裤子和袜子全都拽了下来。然后,她又抱起了他的上身,吃力的给他脱上衣。 这一刻,保姆被完全的笼罩在崔立国吐出来的酒气之中。保姆天生就不能喝酒,一闻到酒味,就有晕晕乎乎的感觉。 保姆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离崔立国这么近。崔立国虽然在酒精的麻醉下,头脑已经不太清醒了。可当女人身体里的一缕独特的芳香,扑到他鼻子上的时候,崔立国用一个男人的嗅觉,还是及时的捕捉到了。 崔立国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也没有闻到女人的芳香了。他好喜欢这个味道,似乎,自己在一瞬间,就清醒了好多。原来,两种迷人的东西碰到一起的时候,就相互的抵消了。 女人一边给崔立国盖着被子,一边对他说:“领导,你好好睡吧!我也回去休息了。” 这时,崔立国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拽住了女人那白嫩的小手。他闭着眼睛说:“别走啊!留下来,陪陪我。” 当一股强大的热量,传递到自己身体里的时候,女人一下就被点燃了。当女人听见崔立国那句话的时候,身体立马就定格在了那里。一个经历过山山水水的女人,这一刻,没有一个小女孩的那种慌张,也没有了一个女人的羞涩。 自从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天,她就想过,经常的和一个男人单独的相处,会不会发生那种特别尴尬的事?如果发生这样的事,自己该怎么办? 她想了好多的办法,来防范可能发生的一切。可当她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那些防范就在心里瓦解了。特别是当她一个人孤独的时候,她真希望能和崔立国发生点什么? 第五十九章、董少言的用心良苦 可现实中,什么也没发生。就算是崔立国半夜回来,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没有动过任何的念头。她只是像一个女人一样,接过他的外衣,挂在衣柜里。 然后,给他倒上一杯水。接着会说:“领导,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崔立国也会平淡的说:“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女人也经常笑话自己,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人家这样一个有身份的男人,怎么能做出那么低级的事情来哪?再说,人家要是想要女人了,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 当女人这么想的时候,就彻底的安然了。安然的女人,踏踏实实的做他的保姆,尽心尽力的照顾好这个家。有时候,她坐在家里等到很晚,崔立国才从外面回来。就算带着一身的酒气,她也没有什么可担心。 有时候,崔立国住在了飞钢的宾馆,忘了通知女人,她就会倚在沙发上,边看着电视,边睡去了,静静的等他一个晚上。早上起来之后,也没有一点怨言。 虽然,在这里,保姆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一个朋友。可她还是很满意自己能有这样的一份工作。这么少的工作量,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总觉得自己不像一个保姆,就像一个被男人放在了一边的女人。 虽然,女人前半生的命运不好,但,自从离婚以后,能有这样的一份工作,就是一种幸运。她从心里感谢谢春江,是他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她更感谢崔立国,这个男人从来没有难为自己。 女人感谢男人的时候,就想报答男人。可女人什么也没有,而崔立国什么也不缺。所以,女人觉得自己可以报答男人的只有自己。可这样想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过于牵强,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女人站在床边,崔立国的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最后,她还是把他的手拿开。崔立国松开手的同时,又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我好孤单,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女人哈下身子,激动的趴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好吧!等我把衣服脱了再过来陪你。” 这时,崔立国的嘴角,露出了开心的微笑。女人一边脱着衣服,一边想:我这是在报答这个男人哪?还是这个男人在报答自己? 谢春江自从给崔立国安排了住处,就得到了崔立国的充分信任。崔立国通过这一件事,就发现这个人做事非常的细致,非常的用心,总能把事做到人的心里去。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忠诚,这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董少言看到谢春江在崔立国的面前,有这么出色的表现,每时每刻都得到了领导的夸奖,就总是谴责自己的表现太差。于是,他的心里就开始痒痒,天天都在琢磨,做一件什么样的事,能更进一步打动领导。 董少言是龙山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显然,这个院校在省内的大学中,是属于末流的院校。所以,毕业后,他能分到飞钢已经很满意了。等自己再当上总经理的秘书,就更让那些在学校里当老师的同学们羡慕不已。 董少言的那届同学里,除了他的工作比较好之外,就算是留在学校当了团委书记的陈松了。在学校的时候,陈松是学生会的干部。毕业后,就直接留在了学校。 陈松留校,是大家都能想到的结果,这不是因为他是学生会的干部,因为,他的父亲还是财政局的副局长。一个局级领导家的孩子,能在龙山师院就读,那也是给了学校很大的荣誉。 毕业后,大家坐在一起吃饭,聊的最多的还是学校。陈松就说:“别看你们刚离开学校这么两年,学校里的变化还是很大。特别是现在的学生和我们那时可不一样了,开放的很哪!” 董少言说:“咱在那的时候,也算可以了。你小子也没有少祸害学校的女同学,只要是漂亮一点的女生,都没能逃过你的魔掌。” 陈松说:“可咱们班的女同学,我可一个也没动,都给你们留着了。” 董少言说:“这一点,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陈松说:“现在的学生,简直是太疯狂了,大一的学生,刚入学就开始谈恋爱。好像他们不是来上大学的学生,而是把我们这里当成了恋爱角了。大一上学期有的学生就开始在外面租房子住了,你看,这吓不吓人?” 董少言说:“嗨!这也算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了。” 陈松说:“这还算是正常的,若是艺术系的那些女生,就更加的出格。也许,是他们的学习费用太高了,也许,是相互的攀比太严重了。有些女生晚上就到KTV去当小姐了,更有甚者,被一些大款给包养了。你说,咱这学校还算是学校吗?” 当陈松说到这些时,给董少言一个很大的启发。他说:“艺术系的女生都很漂亮吗?” 陈松说:“要是说全都漂亮,那也不见得,但,漂亮的女孩还真是不少。怎么?董公子有什么想法?” 董少言说:“我就是问一问,哪敢有什么想法啊?要是有想法,我老婆还不弄死我啊?” 自从那天晚上同学小聚之后,董少言就一直在心里酝酿。他想自己也要有一点作为,不然,也对不起领导对自己的信任。董少言能有今天的成绩,也不是一只菜鸟。因为,一只菜鸟,只凭借着自己的幸运,也走不到今天。 当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这一天下午,他发现崔立国的心情很好。因为,他的一个河北老家的朋友,给他来了电话。电话里对他一番赞扬之后,又是一番感谢。说什么时候回家,要找几个老朋友在一起好好的聚一聚。 崔立国是一个江湖出身,很注重江湖朋友对自己的态度。特别是他有了钱之后,就更加的珍视从前的那些朋友。因为,他的一切荣耀,需要一个场合去展现。而他最想展现的地方,就是当年的那些江湖朋友。 前段时间,一个这些年也混的风生水起的老朋友杜坤来找他,想在飞钢这儿也做点什么?两个人相互聊过之后,崔立国说:“老杜,既然你做了好几年的矿粉,你也从矿粉开始做吧!” 老杜说:“好啊!但,我不知道你这边是怎么个做法?” 崔立国说:“我们这儿的周边矿,原来把持在一个黑社会手里,前段时间黑社会团伙被打掉了,周边矿就遇到了一些困难,主要是资金上的困难。” 老杜说:“资金上我们这儿没有什么问题。” 后来,崔立国把老杜介绍给了采购公司经理冷清山。冷清山一看是崔总介绍的客户,那还能不重视吗?他把周边矿的情况都介绍给了老杜。 老杜一看,这可是一个好买卖呀!于是,他在这边注册了公司,接手了原来鸿宇矿业的全部业务。所以,老杜刚回到河北老家,就给崔立国打了电话。 这样一来,崔立国不仅交了自己的朋友,而且,还算是往采购部门打入了一颗自己的钉子。他想好了,采购的客户还要继续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想到这些,崔立国的心情特别的好。这时,董少言说:“领导,晚上要是没有什么安排的话,咱们几个再聚一聚吧!” 崔立国一想,他们几个人确实也有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因为,只有他们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崔立国才可以无所顾忌。也只有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是他最放松的时刻。这几个人是他的得力干将,自己一定要维护好。 于是,崔立国说:“晚上也没什么大事,你给保姆打电话吧!让她马上去准备。” 董少言说:“领导,咱今晚出去换换口味吧?” 崔立国说:“那你安排去好了。” 董少言走出崔立国的办公室,开心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对自己低声说了一句:“加油!” 晚上六点半,董少言把几个人领到了龙山市华凤大酒店。几个人落座后,菜就已经上来了。董少言拿出了一瓶XO放在了桌上,然后,对崔立国说:“领导,咱今天换换口味,怎么样?” 崔立国说:“怎么?你还喜欢这洋玩意儿?” 董少言说:“我也不喜欢,但,喝酒不就是图个气氛吗?” 崔立国说:“好,今天我不是领导了,一切都听你的。” 司机小王今天是开车来的,所以,他和以往一样,喝的是饮料。一瓶洋酒,虽然,他们三个人喝的很慢,聊的很多,可一个小时过去,那瓶酒,还是喝完了。 董少言说:“领导,接下来,我们再喝的点什么?” 崔立国说:“这洋玩意儿,咱还是不太习惯,还是喝点啤酒吧!” 董少言说:“要是喝啤酒,咱还是换个地方喝吧?” 崔立国说:“别折腾了,在这儿一起喝完算了。” 董少言说:“一点也不折腾,还在这儿,咱去KTV喝吧?还可以吼几嗓子。” 董立国不只一次的来这里吃饭,他知道地下一楼就是一个比较高档的KTV,可他一次也没去过。如果要是在家乡,他早就去了。因为,在家乡他没有一点顾忌。在这里,因为身份的原因,他还是要装装样。 第六十章、隐蔽的 KTV包房 崔立国说:“KTV里太乱了吧!咱们在一起,让人家看见,不太好吧?” 董少言说:“咱不去楼下的KTV,这个酒店在二十五和二十六楼还有两个贵宾间,是专门给一些领导专用的,一般人还订不上哪?” 别说,崔立国原来还真就不知道,这个酒店里还有这个贵宾间。听董少言一说,心里也是很好奇。几个人坐电梯来到了二十六楼的贵宾间一看,真是好大呀!就算是二十个人在这里,也不会感觉到拥挤。 这里的设施也是非常的完备,在哪一面墙上都有一面超大的液晶屏。几个人坐下后,服务生过来点了酒水和各种点心。然后,服务生问:“先生,现在开始选台吗?” 董少言说:“不用,你先给我们上酒水吧!” 谢春江不解的看了看董少言,董少言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笑了笑。谢春江接着又看了一眼崔立国,他倒是没有任何的反应。然后,谢春江跟董少言开着玩笑说:“少言,你不是让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在这里干喝吧?” 董少言又笑了笑,转过头来对崔立国说:“领导,这儿的小姐都太庸俗了,我从外面找了几个人过来。” 崔立国不放心的说:“外面?” 董少言说:“领导,别担心,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崔立国说:“学生?把人叫到这里来不太好吧?” 董少言说:“没有什么不好,她们经常出来陪客人喝酒唱歌。都是艺术系的学生,有些家里条件也不太好,可学艺术又是一个花钱的专业,也许,这也算是一种立志吧!” 董少言这样一说,崔立国的心里也就坦然了。就连谢春江听完后,心里都是一种兴奋。KTV谢春江还是没少去,可女学生来陪唱,他还是第一次。 就在这时,董少言的电话响了。他接过电话,说:“到了吗?” 对方说:“到了,在二十六楼的电梯口了。” 董少言说:“好,我马上出去接你。” 关掉电话,董少言对崔立国说:“领导先坐一下,我去接一下人。” 崔立国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液晶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董少言走到了走廊上,远远的就看见了四个年轻的女孩,身材一样的苗条,一样的凹凸有致,远远的看去,像同一家里的四个姐妹一样。 这时,那四个女孩也看见了董少言。他向几个女孩招了招手,女孩就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到了近前,一个显得成熟一点儿的女孩,对董少言说:“董哥,我们没有来晚吧?” 董少言说:“没有,没有,来的刚刚好。” 说话的这个女孩,面容娇好,落落大方。董少言也是前几天,通过陈松介绍,刚刚认识。女孩叫何晴,是艺术系大四的一个女孩,在外面已经混迹了两年多,认识的人也很多。 今天,另外的三个女孩,也是她帮着安排的。何晴向董少言介绍说:“来,董哥,给你介绍一下。” 说完,她拍了一下身边的女孩说:“董哥,我的同班同学,也是我的好闺蜜,然然。” 女孩也是落落大方的一笑说:“董哥。” 董少言端详了一下这个女孩,她和何晴长的还真有些相像。只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少了何晴脸上的两个小酒窝。 接着,何晴拽过一个非常清纯的小女孩说:“这个是莹莹,是咱们学校艺术系大二的女生,我的小学妹。” 莹莹甜甜的一笑,轻轻的叫了一声:“董哥。” 就在这一瞬间,她那白皙的脸庞上,飘起了一朵红晕。那洁白的牙齿,在红唇之中,显得是那样的亮眼。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没有一丝世俗的阴霾,像泉水一样的清澈。 还没等董少言从莹莹的脸上收回目光,何晴又把另一个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孩,拽了过来。她说:“董哥,这个是晶晶。也是咱们学校艺术系大二的女生。” 这个女孩也甜甜的一笑,娇滴滴的叫了一声:“董哥。” 两个小女孩,都是十足的小美女,身上都有一种没有落入尘世的那种单纯。 可两个女孩又有着很大的不同,一个是那样的清纯,清纯的像一朵小花,像一株小草,自然天成,而没有一点雕饰过的痕迹。而另一个女孩,却像是从画家的画板上走下来的一样,无论是那眉毛,还是那红唇,都像是画上去的一样。 董少言和几个小女孩轻轻的握了一下手,然后说:“里面是我的领导,大家一起玩,一定要让他们开心。” 几个女孩点了一下头,然后,跟着董少言进到了贵宾间。 几个女孩带着一股香风,在董少言的身后,走进了贵宾间。一瞬间,整个房间像摆满了鲜花一样,带来了一种活色生香。坐在沙发上的崔立国和谢春江,两只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进来了之后,几个女孩习惯的站成了一排,脸上露出了花一样的笑颜。董少言没有给几个女孩介绍在坐的客人,伸手拉过了清纯的莹莹。 他说:“莹莹,你坐在这里吧!” 说完,让他坐在了崔立国的身边。女孩这一刻没有害羞,而是落落大方的坐在了崔立国的身边。然后,朝崔立国甜甜的一笑。说:“哥,我陪你好吗?” 崔立国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和欢喜,脸上仍然保持着那装出来的平静,轻轻的点了点头。 接着,董少言又让晶晶坐在了谢春江的身边。谢春江可没有了崔立国的矜持,顺手就搂住了晶晶的肩头。晶晶没有像一般的风情女子那样,顺势偎进了客人的怀里,而是端庄的坐在那里,用手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最后,他让然然坐在了司机小王的身边,自己和何晴坐在了崔立国侧面的沙发上。 刚坐下来,大家似乎还有一种陌生感。因为,这几个女孩是学校的学生,不是一般的歌厅里的小姐。所以,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的好。 老练的何晴,最会处理这样的问题。她侧过身子对莹莹说:“莹莹,你唱歌最甜了,给哥唱首歌吧!” 莹莹娇羞的一笑说:“还是姐姐先唱吧!我先陪哥说说话。” 莹莹说完之后,从果盘里拿起了一颗草莓,放到了崔立国的嘴边。说:“哥,吃个草莓吧!” 崔立国看到那白嫩如玉一样的手指间,嵌着一玫艳红色的草莓,就觉得那手指不再是手指,那草莓也不再是草莓。这样精美的画面,像梦一样的虚幻,一瞬间,自己也凝固在那虚幻之中。 莹莹看崔立国没有动,就以为他的酒喝多了,就说:“哥,吃一颗吧!可以醒酒。” 这时,崔立国才从那虚幻之中醒悟了过来。看到了莹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说:“我不喜欢吃草莓,你吃吧!” 莹莹没有难为崔立国,她轻轻的一笑,把那颗艳红的草莓,放到了自己的朱唇之间。那草莓和朱唇放在一起,崔立国就分不清哪一个更嫩,那一个更艳。 这时,莹莹才轻启朱唇,露出了那洁白的皓齿,轻轻的咬住了草莓那最鲜嫩的尖端。崔立国眯起双眼,看着莹莹那梦幻般的一举一动。 董少言不知道今晚自己所做的一切,老板会不会满意?也不清楚莹莹的出现,崔立国会不会高兴?所以,他的眼睛一直偷偷的看着崔立国和莹莹。 刚刚崔立国的痴态,全都落入了董少言的眼睛里,于是,他心里也非常的高兴。正在这时,何睛拽了一下董少言。董少言回过头来看何睛,以为自己冷落了她。 何睛伏在他的耳边说:“不要那样的看人家,会让人家难为情?到了这里,有人照顾领导,你就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怎么?我坐在你身边你不满意咋的?不满意我可以给你换一个? 董少言握住她的手,说:“你说什么哪?” 何睛说:“不和你开玩笑了,我先唱首歌吧!活跃一下气氛。” 于是,何睛去点了一首叶倩文的《潇洒走一回》。别说,人家学音乐可不是白学,歌儿唱的特别的好听,把歌词要表达的情绪全都唱了出来。 何睛唱歌的时候,莹莹对崔立国说:“我姐唱歌好听吧?” 崔立国很真诚的说:“好听。” 莹莹把一杯啤酒放到了崔立国的手里,说:“哥,咱们喝杯酒吧?” 这一次,崔立国不能再拒绝了。两人碰了一下杯,崔立国一扬头,那杯酒就下肚了。再看莹莹的酒时,她正喝到一半,那淡绿色的液体,正向她的朱唇里流淌,一直流过那蠕动的喉管。 何睛的一首歌过后,搅动了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大家都活跃了起来,然然拉着小王起来,两个人唱了一首《知心爱人》。何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回到坐位上,和董少言两人喝了一杯酒。 何晴又把两个人的酒杯倒满,然后,她端起酒杯,走到崔立国的面前。说:“哥,我叫睛睛,过来和你喝杯酒。” 崔立国端起了酒杯,和何睛碰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同时干了杯。 第六十一章、小学妹真的好迷人 接下来,气氛越来越活跃。谢春江和晶晶唱了一首《相思风雨中》,董少言和何晴唱了一首《心雨》。莹莹去点了一首《花好月圆夜》,崔立国和莹莹唱的非常的投入。 一群人玩了三个多小时,大家都有点累了。最后,大家都不唱歌了,像一对对情人一样,各自拥在一起,相互的聊着。何晴对董少言说:“哥,今天按排的你满意吗?你要是不满意,刘哥又要骂我了。” 董少言说:“满意。刘松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就好好收拾收拾这小子。” 何晴听后,就笑着说:“好啊!回头我告诉他,有人罩着我了。” 董少言轻声的说:“你是不是和刘松有一腿啊?” 何晴一笑,说:“哥哥,你说话好难听啊!怎么像个老古董啊!” 董少言说:“好了,你们爱咋的就咋的吧!我问你,莹莹真的能行吗?” 何晴说:“放心吧!别看这小丫头外表这么清纯,清纯里却隐藏着一种狂野。她要是狂野起来,怕你都抵挡不住哪!” 这时,崔立国对董少言说:“少言,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吧?” 董少言说:“领导要是累了,咱就回去休息,改天咱再来玩。” 接着,大家都站了起来,从各自那梦幻的小世界里,重新走到了现实。董少言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一打钱,交给了何晴。 几个女孩把他们一行送到了电梯口,董少言没有让她们继续送。崔立国今天的啤酒没少喝,和莹莹两个人玩色子的时候,总是玩不过这小女孩。 回家的时候,董少言让小王和谢春江先走了,说自己还有别的事。然后,他把崔立国送到了楼上。其实,,喝了一肚子的啤酒,崔立国倒是没有一点的醉意。 到了楼上,看见保姆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董少言说:“姐,你回去休息吧!我在领导这儿再坐一会儿。” 保姆没说什么,就下楼去了。 虽然,那天晚上崔立国酒醉,鬼使神差的让保姆陪了一个晚上,但,第二天早上,保姆还是早早的就起来了。像往常一样,做好了早餐,等崔立国起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好像那一切都是一个梦。保姆也没有因为自己和崔立国有了那样的一个晚上,就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她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所以,她也不会做小女孩子一样的梦。 保姆是一个有经历的漂亮女人,所以,她不会去做那些不现实的梦,她更不想去追逐那些不现实的东西。现在,她只想活好当下,也很满意现在拥有的一切。 能有现在的一切,她非常感恩于崔立国。经过一段时间的生活,他知道这个男人有着很大的权力,可他也有自己的不容易。一个人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呼风唤雨的时候,他像一个王者,可安静下来的时候,也有自己的孤独。 理解了这个男人之后,她很愿意在他孤独的时候,陪陪这个男人;仅此而已,没有其它任何的奢望。所以,这个女人是一个好女人。崔立国也知道她是一个好女人,不然,也不会让她在自己身边这么长时间,更不会有那样的想法。 当保姆刚刚出去,董少言的电话就响了,他接起了电话,说:“好, 知道了,你稍等一下。” 董少言刚放下电话,崔立国说:“少言,有事忙你的去吧!我洗漱一下,也就休息了。” 董少言一笑,说:“领导,还得和你商量一件事。” 崔立国说:“跟我你还遮遮掩掩的干什么,有啥事你就说吧?” 董少言说:“我的学妹刚才来电话,说莹莹这么晚了,回不去学校了。问,能不能在你这里休息一晚上?” 崔立国稍微沉思了一下,少言话里隐含的意思,就已经很明白了。虽然,和少言这么长时间,但,在男女之间的事上,还没有出格的地方。崔立国想:要是自己这样做了,他会怎么想? 但,他觉得这是少言的精心安排,如果自己拒绝的话,也体现出自己对他的不信任。他知道,少言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年轻人。从他平时做事上也能看出来,特别希望自己对他有更大的信任。 这时,莹莹的一颦一笑,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个小女孩的每一个姿态,都让自己动心,每一个笑脸,都在抓挠着自己的灵魂。如果拒绝这样的一个女孩,他真有万分的不舍。 于是,他朝着少言狡计的一笑,说:“你看,这样好吗?” 崔立国这样一问,少言有了一些担心,他怕自己精心的策划,会在这一刻彻底的破灭。其实,他的担心还是有些多余。因为,崔立国不是一名党员,不会用党性来约束自己。说起来,他不过就是一个民营企业的经理人。 少言还是太年轻了,他很认真的说:“领导,这个女孩我们知根知底,人品上也没有问题。出来做点零工,也不过就是为了求学。她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供她这样的一个大学生,确实很吃力。这个女孩,还是很励志。” 崔立国听少言说这么一大堆,知道他担心自己会拒绝,不给他这个面子。崔立国本来就是一个江湖中人,怎么会不给他这个面子。何况,还是那么清纯的一个小女孩。 崔立国说:“那你让她上来吧!” 少言说:“那我下去接她一下。” 董少言走到楼下,看见两个女孩站在了小区的一个小广场上。少言走了过去,对何晴说:“你在这儿稍等我一下,我把莹莹送上去。” 何晴说:“好,我等你。” 少言把莹莹送进了屋里,自己却没有进门。他站在门口对莹莹说:“莹莹,明早五点半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去吃早餐。” 莹莹说:“好,谢谢董哥。” 董少言这句话说给莹莹,也是说给崔立国。因为,每天早上,保姆六点钟会上来给崔立国做早餐。 董少言说完就下楼了,崔立国却坐在沙发上一直没有站起来。他用一双多年练就的眼睛盯着莹莹的一举一动。莹莹直接就走到了他的面前,脱掉外衣,放下了背包,就坐在了他的身边,把头靠在了他的肩头上。 崔立国说:“你自己过来的吗?” 莹莹说:“不是,是晴晴姐陪我过来的。” 崔立国说:“那她一会儿怎么办?” 莹莹说:“她说她和董哥去宾馆住。” 崔立国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加的安定了。于是,笑了笑说:“少言怎么不把你也领到宾馆去哪?” 莹莹嘟起小嘴说:“还是怕给我花钱呗!” 崔立国说:“少言可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再说,我也可以给他报销啊!” 莹莹说:“那他就是怕我打扰他俩的好事。” 崔立国说:“你们平时晚上陪客人唱完歌,也在外面住吗?” 别看莹莹年龄小,她可鬼着哪!知道崔立国问这句话的意思。她说:“我从来不到外面去住,晴晴姐在外面租的房子,晚上我们回不去学校的时候,就去晴晴姐那里去住。” 崔立国进一步的追问道:“那今天晚上,你们怎么没有去那里住啊?” 莹莹淘气的一笑说:“今晚,晴晴姐要陪董哥出去,她说你这里有地方,让我过来住。还说你这人非常好,所以,就把我给送过来了。怎么?你不高兴我过来吗?” 崔立国赶紧说:“没有呀!是我让你过来住的。” 莹莹扑进了崔立国的怀里,在他的脸上轻轻的亲了一下,说:“我就知道,哥哥会关心我。好了,我要先去洗澡了。” 炼钢厂厂长冯兆林这几天的日子不太好过,因为,在三天的时间里连铸机出现了两次堆钢,自从他接手炼钢厂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崔立国在早班会上,把他狠狠的骂了一顿。 崔立国在早班会上骂人,是常有的事。早班会上被他骂过的领导,也无计其数了。有些人骂的次数多了,也被他给骂习惯了。可冯兆林却是不同,他从来没有在早班会上挨过骂。 冯兆林没有被骂,是因为他一直表现的很优秀。原来的炼钢厂,大小安全事故是月月有,现场管理也比较差,自从冯兆林接手炼钢厂以后,大的安全事故已经完全杜绝,就连小的人身和设备事故也没有出现过几起。 冯兆林是北京科技大学炼钢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当时,也是公司从引进人才的角度,把他给招了过来。冯兆林的家住在山河省下面的一个小农村,由于家境不是太好,为了能常回家里看看,就安心的来到了飞钢。后来,在工作中又在职读的东北大学的研究生。 冯兆林不仅是技术水平高,他的管理水平也很高。飞钢集团一直把他当成了一个后备力量来培养,如果不是战北方集团的参股改制,现在,应该已经是集团的高管了。 第六十二章、让他长长记性 自从改制以后,冯兆林觉得自己的前途一下子就暗淡了,找不到了方向。那一段时间,他一直比较迷茫。很多身边的同志,也对他感到惋惜。 特别是当有些学历高、技术水平好的年轻人,被一些民营企业高薪挖走之后,冯兆林也开始活了心。那时,不仅是他个人也有了想法,有些民营企业私下里也找到了他,待遇当然是很诱人,于是,他就开始犹豫了。 冯兆从找了一个时间,把自己的想法和范克龙全盘的说了。因为,毕竟范克龙一直很欣赏他。范克龙说:“飞钢目前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已经无法控制。改制后,战北方的加入,集团领导干部的数量一直处于超编的状态,可大家都干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问题,又能让谁下去哪?” 冯兆林说:“领导,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栽培。只是觉得一旦走了,真是对不起您。” 范克龙说:“兆林,别这么说,其实,在飞钢,你年轻,只要是能沉的住气,也不是没有机会。出去了,也不一定就是前途光明。民营企业的不确定性也很大,看似待遇比较优厚,但,约束的地方也很多。到了之后,结果是不是这样,就不好说了。有一些老朋友,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其实,你还是要好好想想,不要头脑一热,就冲动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战必成也找到了冯兆林,这让冯兆林感到很意外。战必成听到冯兆林有走的想法之后,决定要留住这个人,因为,这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平时,自己还到处去搜罗人才,眼皮底下的人才怎么能让他走哪! 战必成对冯林说:“兆林哪!你的情况,我是知道的。不是我们改制了之后,就断送了你的前途,我一直都很关注你,知道你是个人才,早已经列进了我们改革的大方案之中。” 战必成这样一说,让冯兆林感到非常的吃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样一个普通的干部,竟然列入了集团的改革方案之中。冯兆林这一反应,看在了战必成的眼里。 于是,战必成接着说:“在改制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我们把主要经历都放在了中下层的改革上,高层领导我们基本都没有动,这你也都放在了眼里。” 冯兆林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就点了点头。 战必成接着说:“这么做也是听从了省里的一些意见,更重要的是从安定团结的角度出发。可有些问题,总是要解决。一些能力有限的领导,也不能总是占着位子不放。下一步的飞钢,要实现快速增长。特别是新区建设完成后,飞钢一定要是一个崭新的飞钢。” 战必成这样一说,冯兆林的眼前马上就是一亮,好像一瞬间就看到了光明。无限有憧憬,繁花似锦,光芒万丈。 战必成非常诚恳的说:“兆林哪!给我点时间,你的问题,我一定给你解决。你想啊!立国和如雪都是战北方集团的副总经理,为了改制,没有办法,我让他们都过来了,这都不是长久之计啊!我一直在找合适的人选,将来接替他们。” 战必成说完,冯兆林感到有一股血液,一直往他的脑袋上面冲。他怎么也想不到,战必成会这么的重视他。本以为自己曾经是范克龙的得意门生,战必成一定会排斥自己。没想到,这民营企业在用人上,真的是不拘一格啊! 战必成把自己和冯兆林见面的情况,也和崔立国说了。所以,在平时的管理上,对冯兆林就更加的严格了一点。崔立国想,既然战必成都为你的前途着想了,你更应该感恩,为战北方着想。 其实,冯兆林也是这么想的,不想辜负战必成对自己的期望。他要变强,比其他的人都要强,这样,才不愧战必成对自己高看的那一眼。 所以,在这样的时候,接连出现了两起工艺事故,这真是打他的脸。就连崔立国也没给他面子,在早会上把他给骂了。这对冯兆林的自尊心,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崔立国也盯上了炼钢厂,有事没事就到炼钢厂去转上一圈。平时,崔立国到炼钢厂来,总是找不到什么问题,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笑笑说:“挺好。” 现在,到炼钢厂来,还是一样找不到什么问题。可找不到问题,却在生产上出现了问题,这让崔立国感觉很不舒服。从他的潜意识里,总想找点问题出来,好以点带面的批评一下冯兆林,否则,这小子总是不服气。 虽然,战必成很欣赏冯兆林,但,崔立国对他却没有那么高的看法。因为,他总觉得这小子的身上有一种让他觉得不舒服的傲气。虽然,他对自己还是很尊重,但,他依然不习惯他身上的那一身的书卷气。 还有,就是他是范克龙的人。只要是范克龙的人,崔立国的心里都存在着一种戒备。他也和战必成说过冯兆林是范克龙的人,可战必成并不这样认为,觉得,他就是一个有追求的人。 崔立国这一次对他表现出来的苛刻,也就是想打击一下他的一身傲气。并且,想再找出点问题,继续的打压一下。 这样的机会,还是让崔立国给找到了。有一天,他来了之后,没有直接去冯兆林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生产线。看见那桔黄色的钢坯,一根接着一根的像流淌的一团团火,把工人的脸庞烧烤成了一种无比坚定的古铜色。崔立国的内心,也翻滚着一种生命的辉煌。 当崔立国从生产线上走了一圈之后,就来到了水泵房的门前。于是,他走进了这个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刚一进门,就发现两个看设备的工人,有一个人竟然坐在长条椅上睡着了。当那个没有睡觉的工人,看见崔立国的时候,一脚把那个睡着了的工人给踢醒了。 醒过来的工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工人。站在那里,恐惧的看着崔立国。崔立国没有过度的生气,只是放下阴沉的脸说:“这是工作时间,怎么还睡岗了?” 那个工人惊恐的说:“坐在那里没注意,一下就睡着了,领导,我再也不敢了。” 崔立国没有再说什么,就直接去了冯兆林的办公室,劈头盖脸的把冯兆林批评了一顿。说完,转身就走了。因为,看到冯兆林那愧疚的样子,他的心里舒服了很多。 崔立国心里舒服了,可冯兆林的心里却是不舒服了。那睡觉的工人叫邓贵,冯兆林没有直接找他,也不想看见他,而是把他们的段长叫了过来。 崔立国刚走出水泵室,那个没有睡觉的工人,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的段长。这么大的事,邓贵都吓堆了,所以,不可能不和段长汇报。段长也知道,这违反劳动纪律的事,让人家总经理发现了,不会轻易的过去。 段长详细的了解了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也知道这邓贵不是一个调皮捣蛋的人。了解清楚之后,就想去找厂长,还没等他去,厂长的电话就来了。 冯兆林见到段长,还没等他说话,就把他也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段长和冯兆林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他骂人的时候,你什么也不能说,只好老老实实的挨骂。 等冯兆林骂累了,也骂够了。段长说:“老邓从来也不犯这样的错误,这不,昨天晚上,他老婆的胰腺炎复发了,在医院里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今天,他也没好意思请假,就来上班了。” 冯兆林说:“这多亏是两个人在一个班上,要不然出点设备故障怎么办?刚刚出了两起事故,怎么一点教训也不能吸取呀?告诉他,这个月的奖金,全部扣掉了。” 段长说:“他家现在的情况挺特殊,儿子正在念高中,明年就高考了。他老婆没有工作,还一身的病,也不只是胰腺炎,听说肝硬化都浮水了,三天两头的住院。他家就靠他一个人的工资生活哪!” 冯兆林说:“咱厂子里困难的职工,也不只是他一个人,要是都这样讲情面的话,那队伍还怎么管。这样惩罚他,就是让他疼,让他长长记性。” 段长说:“领导,他的情况确实有点特殊啊!要不,领导就放过他这一次吧?” 冯兆林说:“职工违反了制度,不从根源上找问题,就知道来讲情,护犊子。你现在来跟我讲情,我到崔总面前,也能像你一样的讲情吗?那我成了什么狗屁领导。” 段长说:“要不,就我多罚点,老邓意思意思就算了。我相信,通过这次事,他一定会长记性。你看,老邓这人平时挺内向,别想不开,再给他憋出点病来。” 冯兆林说:“怎么,这犯了错误,还不能说了?不能罚了?那我们的制度挂在墙上,那都是放屁呀?不用说,你是他的直接领导,罚款也跑不了你。” 第六十三章、点背的时候 段长回到车间,把情况和老邓说了。说完之后,他说:“老邓,看来我也没有办法了,要不,你自己再去找找厂长说一说吧!” 老邓别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这一生,他就是怕见领导。见了领导的面,心里直突突,要是领导再一生气,那腿就不好使了。让他多干点活行,要是让他见领导,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了。 这样的结果,老邓只能是接下来了。这下,老邓是长记性了,也确实是心疼了。对他来说,一个月的奖金,那可不是一个小数啊!现在,集团公司效益好,一个月他的奖金要三千多块钱哪! 三千多块钱,对有些家庭里说,也许不算什么大事。可对于邓贵来说,那可不是一个小数啊!现在,每天一走到岗位上,就想起了那三千多元的罚款。 老邓平时就是一个内向的性格,有什么事都憋在自己的肚子里。对于一个家里等钱用的他来说,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身上。 接连的几件事,让冯兆林的心境也不是太好。其实,崔立国那天离开炼钢厂,就什么都放下了。这些天,再也没有来炼钢厂。因为,他的心气已经消了,何况,战必成还很重视冯兆林。 可冯兆林却不敢再大意了,因为,自己的前途,千万可不能毁在自己的手里。所以,这些天上班后,办公室里就见不到他的影子,天天都泡在生产线上。 晚上,在家里吃完饭,想看会儿电视,也看不踏实,总担心生产上再有什么事。所以,总想到厂子里去转一转。有时,半夜睡不着觉,也跑了过来。只要是自己在生产线上走一圈,看一切都正常,这样,回到家里才能睡安稳。 有些人,就是这样,点背的时候,放个屁都能打到脚后跟。老邓,现在就是这个样子。有时候,越是怕出点什么事,就爱出什么事。 上次出事后,刚过了两个多月,那心里的阴影还没有过去。有一天晚上值班,正赶上生产线进行定修。同班的另一个人知道晚上有四个小时的定修,就休班了。 现在的老邓,无论是一个人在班上,还是两个人在班上,他从来再也不去坐那条长条椅。因为,一坐上去,就觉得像有什么东西扎到了屁股一样,马上就站了起来。 现在,没事的时候,他也站在那里,累了,他就倚着墙站着。站在那里,就一个人默默的想着心事。有时候想老婆的病,有时候想儿子将来上大学,有时候也会想自己被罚的奖金。无论是想什么,都是与钱有关。 这天晚上,八点钟开始定修,检修班通知他后,他就把水泵关掉了。关掉水泵,他哪里也没去,还是倚着墙在那儿想心事。检修班正在对设备进行维修的时候,冯兆林也是吃完饭过来了。 大家已经习惯了他晚上常常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这时,冯兆林发现冷却水管的水还是往外流,就问检修班长说:“怎么,水泵没关吗?” 班长说:“刚才都通知泵房了,看水流的样子应该是关了,不知怎么还有水,是不是有漏关的啊!” 这时,冯兆林抬腿就往水泵房的方向走。检修班长看他往水泵房走去,也跑了过去。检修班长走在了冯兆林的前面,推开了水泵房的门。 看见邓贵站在墙根,就说:“老邓,水泵都关了吗?怎么还流水啊?” 这时,邓贵看了一遍几台水泵的开关,然后,像一个脱兔一样奔了过去,把漏掉关闭的一台水泵给关上了。这一切,都被冯兆林看在了眼里。 当冯兆林看见老邓,生气的说:“这怎么又是你啊?这工作你还能不能干了?怎么什么问题都出在你的身上?段长还给你讲情,我看还是罚少了?” 那一刻,老邓整个人都木在了那里。当冯兆林走了之后,他才知道,这下完了,弄不好奖金又要没了。 开始,他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看来,这个月自己的奖金又要没了。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更痛了,那是一种钻心的痛,无法医治的痛。 在那种痛中,他心里产生了一种恨,一种对冯兆林的恨。他发现,冯兆林就是自己生命中的克星。自从参加工作以来,曾经遇到那么多的领导,每个领导都很认可自己的工作。甚至,自己还是单位的先进工作者。 现在,到了冯兆林这里,自己怎么就变成了一个被处理的对像?变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家庭的压力,已经让他不堪重负,每当他走进自己的家门,他都有喘不上气来的感觉。没想到,如今工作上的遭遇,又把他给逼到了生命的绝境。 一个性格非常内向的人,从来不把自己的内心敞开来让别人看。就算别人想安慰的时候,都无从下手。可他到了这样的时候,往往又是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规劝。因为,他已经沉浸在自己认知的那个世界里不能自拔。 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为,很多邪恶的种子,就是从这样的土壤里,生根发芽。而在特定的环境中,那邪恶幼苗又开始不可抑制的野蛮生长。 这一切,冯兆林都没有任何的预感,他的做法和邓贵预料的一样,要再扣他一个月的奖金。因为,冯兆林觉得自己治下的单位里,不应该有这样的过错,这简直就是在给他的脸上抹黑。 听到冯兆林决定的那一刻,邓贵仅存的一点侥幸心里也落空了,等他走到这一步,就彻底的绝望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冯兆林推到了悬崖的边缘,彻底的无路可走了。自己这凄惨的人生,就要葬送在这个人的手里。 随着恨意的累积,这一刻,达到了无法平复的顶点。现在,自己和这个人,就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不共戴天。从那时起,冯兆林不再是他面前那个让他仰视的无法撼动的领导,而是和他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 邓贵产生了一个能让自己大快于心的恶念,那就是要弄死他。老邓甚至没有去想弄死了他,自己会怎么样?那样的结果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去做。因为,他只想到自己没法活了,那他也不能活。 老邓甚至没有去想,如果自己死了以后,躺在病床上的妻子该怎么办?马上就要参加高考的儿子该怎么办?他想,就算是自己死了,那也是生命的一种解脱,就不用这么累的活着了。 这个时候,老邓的脑袋里装不下那么多道理,所有的空间,都被心里的仇恨装满了。现在他只想一件事,就是怎样的去弄死这个可恨的家伙。 当炼钢厂党委副书记兼工会席于清水了解到邓贵家里的情况后,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虽然,自从改制以后,各单位的正职都兼了书记,大单位给配了一个专职的副书记兼工会主管,但,也不过就是一个摆设而已。 有一次,按照三会一课的要求,于清水召开了党员大会。开会前,冯兆林就和他说:“会议的时间一定要压缩,开时间长了,让崔总知道了会挨骂。听说在炼铁厂就发过火。” 于清水说:“我知道,学习的材料,我就读个梗概算了。” 可事也就是凑巧,会刚开了一半,就被崔立国给遇上了。当他看到五六十人坐在会议室里开会,就不高兴了。冯兆林和于清水赶忙跟了出来。 崔立国说:“我不是说多少遍了吗?要少开会,重点在落实。这弄一屋子人开会,能不影响生产吗?” 于清水说:“领导,这是一个季度一次的党员大会,党章要求的,不开的话,上级检查会处理我们。” 崔立国说:“上级怎么会知道你们开没开会啊?” 于清水说:“有会议记录啊!” 崔立国说:“会议记录是谁记的?” 于清水说:“是支委记的,我又整理的。” 崔立国说:“是啊!设置你这个岗位是干什么的?不就是让你们做这些的吗?会开不开都是那么回事,你们把记录做好了不就行了吗?” 于清水再也无话可说了,他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开过党员大会。但,会议记录一次也没少。 于清水了解到邓贵家里的情况后,就和冯兆林说:“厂长,邓贵家里现在是太困难了,咱们班子是不是应该去看望一下,给职工送一点温暖。” 冯兆林说:“困难的职工也不只是他一个,再说,我也不能去看一个总犯错误的职工吧?让别人会怎么说?是我处罚错了吗?” 于清水说:“厂长,你这是说气话,咱们这是罚是罚,看是看,从两不同的角度来体现我们企业的管理。” 冯兆林说:“要是看,要去你可以去,我可不去。就是你去的话,最好也别代表咱们单位,就代表你个人去看算了。否则,崔总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又会来骂我们。” 第六十四章、变轻了的锤子 崔立国确实是不喜欢,在企业里搞这些东西。他认为这都是老国企的那一套,我们是改制企业,已经脱掉了国企的那层外衣。我们的企业就看实力,看发展。职工需不需要关心,当然需要。我们发给职工的绩效工资,就是对职工生活的最大关心。这一点,从职工发工资时脸上的笑容就能看的出来。 崔立国把工会这样的行为,统统的认为是在搞慈善。国企愿意搞慈善就搞他的去,我们民营企业不搞那一套。他认为,民营企业做的一些慈善行为,不仅仅是慈善,而是在慈善的背后,有着各自的目的。否则,就是政府和社会给予企业的压力。 现在,只要崔立国不赞成的东西,冯兆林不想去办,不论是对是错。虽然,崔立国没有战必成那样欣赏自己,但,当前的崔立国,就是战必成的代言人,就是战必成的替身。在日常的生产经营工作上,他就只能和崔立国站在一起。崔立国赞成的事,他要大胆的去做,崔立国不反对的事,他坚决不能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 最后,于清水以个人的身份,去看望了在家养病的邓贵的老婆。于清水的看望,让老邓还是很感激,也很温暖。可是,对于清水的感激,并没有扑灭他心中对冯兆林的仇恨。 人是一个最不可猜度的动物,谁也想不到,老邓会在心里装着如此大的仇恨。很多人认为,老邓被罚的麻木了,没有上一次那样的激动。现在,上班的时候,除了去操作设备以外,他就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墙边上,一动也不动。 在单位里,他一天天的不喝水,也不吃饭,像一架机器。如果,他要是再不去上厕所的话,他真的就要变成一副雕塑了。 最后,沉默的老邓,还是采取行动了。因为,冯兆林每天晚上再来单位的时候,从生产线走过,总是习惯性的到水泵室里来看上一眼。他就看一眼,什么也不说,然后,转头就走。 就是这一眼,像针一样扎在老邓的心上。如果仅仅是痛也就罢了,还把那仇恨的汁液,继续向老邓的身体里注射。直到有一天,把他的心里注满了仇恨,那仇恨就变成了一种行为。 这一天,冯兆林半夜睡不着觉,心里没有来由的一阵阵的发慌。他的第一个预感,是厂子里可能会出什么事,于是,就来到了炼钢厂。当老邓又一次被那毒针扎过之后,还是决定行动了。 等冯兆林从水泵房里走出去能有十多分钟的时间,他和另一个同事说:“肚子不太好,出去方便一下。” 同事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低头正在看着手机。 老邓走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冯兆林的身影。但,他知道每天他的行走路线。于是,他就从黑暗的地方,绕到了冯兆林最后要走过的原料仓库。 傍晚上班的时候,在一个柱子的傍边,他已经放好了一把锤子。当老邓到这里的时候,那锤子还在。他用戴着手套的右手,轻轻的拎起那把锤子。他第一次觉得那锤子很轻很轻,让他有点怀疑那到底是不是一把铁锤。他用力的挥动了一下,还是觉得很轻。 然后,他退到了一个墙角的阴影处。这一刻,他感到自己格外的平静,从来没有过的平静。他原以为自己在这个时候,一定会很怕,会浑身颤抖,会举不起来锤子。 可他觉得那锤子变得越来越轻,轻的像一根草一样。他甚至担心那锤子打不疼冯兆林的头,所以,他又仔细的看了看那把锤子,是不是自己放在那里的锤子。没错,还是那把锤子。 当老邓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产生了一种慌乱,一种说不清的紧张。那不急不缓的脚步,似乎每一步,都踩在了他的心上。他感觉到了呼吸有些困难,因为,他的心就要被那脚步声给踩爆了。 当那个身影从老邓的身边刚刚走过的时候,老邓还是毫不犹豫的从那个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站在那身影的后面,抡起了锤子,只听“啪”的一声,那锤子不偏不斜的拍在了那个身影的后脑上。黑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瞬间就扑倒在地上。 老邓没有去看倒下的身影,到底是不是冯兆林,而是扔掉锤子,转身就往回走。一路上,老邓没有碰到一个人。回到水泵室后,依旧站在了墙边上。另一个同事坐在长条椅上,瞇着眼睛正在养神。 站在墙边的老邓,心脏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马达,总也安静不下来。想到整个过程,是那样的简单,那样的顺利,顺利的让他不敢确定,刚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干出来的事。 这一刻,老邓有一点后悔,后悔没有去看一看那个人的脸,到底是不是冯兆林?是不是自己打错了人?甚至,觉得自己的劲用的是不是太小了,他到底是死了没死?接下来,他的心里是一种恐慌,说不清缘由的恐慌。 早上临下班的时候,在更衣室里,大家传出话来说,冯兆林昨天晚上被人给打死了。这时,老邓才确定,昨天晚上确实没有打错人。可他觉得冯兆林怎么这么不抗劲,自己也没用多大的劲,他怎么就被打死了。 后来,段长过来通知大家,下班以后,都不要回家,一会儿,刑警队的同志要过来和大家了解情况。这样的安排,老邓昨天晚上站在墙根上就已经想到了,所以,他也没有那么的紧张,而是变得非常的平静,从来没有过的平静。 就算老邓的心里有许许多多的浪花在翻腾,可他的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那平时就冷漠的面孔,大家早已习惯。甚至,大家谁也不会想到,这件事是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干的。 在大家的眼中,老邓就是一个好人,一个干不成大事的好人。他既没有吃苦耐劳的本色,也没有精益求精的态度,所以,他注定就是一个平庸的人,一个不会有任何成就的人。 老邓最大的优点,就是很听话,领导安排啥就干啥,从来不和领导讲条件。无论是多干一点,还是少干一点,他也没有什么怨言。正是凭借这样的优点,以前的领导才给了他一个先进个人的荣誉,这也是他一生中,最高的荣誉。 虽然,他不爱说话,但,无论是谁让他帮什么忙,他从来都不会拒绝,所以,无论别人把不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他的人缘还是很好。 当天的刑警谈话,还是很简单。就是问问每一个人,这一天晚上都在做些什么,谁能给你证明。然后,又问,晚上的时候,看没看见生人,听没听见什么声音。 问询完的同志,做完笔录,就都各自的回家了。老邓整个晚上都在水泵室,这一点,他的同班的同事可以证明。同样,他也能给同班的同事证明这一点。所以,他们也和别人一样回家了。 回到家里,那根紧绷的弦总算放松了一些。这一放松,觉得自己特别的疲惫。他想给病床上的老婆做饭,可一点力气也没有。老婆看到他这个样子,就说:“你先睡一会儿吧!我还不饿。” 老邓知道自己睡不着,就坐在老婆的床头上,一句话也不说。老婆心疼的说:“都是我把你给拖累了,等我死了以后,你就轻松了。” 老邓说:“别担心,我陪你一起死,到了那边,也得有人照顾你。” 老婆说:“怎么?到那边我还得有病啊?能不能让我有点好了?” 老邓说:“就是没有病,也得有个人陪你啊!要不,你大字不识几个,我怕你走丢了。” 老婆说:“那咱儿子你就不管了?” 老邓说:“没事,他爷爷奶奶会管他的,咱孩子很立事,相信他会好好长大的。” 老邓知道,这死了个人,可不算是一件小事,早晚也要查个水落石出。就算现场查不到指纹,而且,大家都是一样的劳保鞋,足迹也很难查出来。可厂子里夜班就是这么些人,刑警有刑警的手段,早晚都会查出来。 一个星期以后,刑警通过各方调查,还是把嫌疑人锁定在了他的身上。当再找到他的时候,还没等刑警询问,他就说:“我把详细情况告诉你们吧!” 一周的时间,案子就破了。 冯兆林的死,给飞谷山钢铁集团的很多人,一个特别大的吃惊。在飞钢五十多年的历史中,从来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一名普通员工把一个领导给打死了,这是多大的仇恨哪? 于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思考。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认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大多数人认为,这与改制有一定的关系。倒不是认为国有企业的改制有问题,而是战北方向飞钢集团注入的一些理念有问题。 也有些人公正地说:两方面都有问题。老邓的精神有问题,不然,怎么会天天倚在墙上什么话也不说。而且,和谁也不交流,两只眼睛总是直勾勾的没有神。 另外,冯厂长也太狠了点,一点小事,就下那样的狠手。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吗?那不是把人往死了逼吗? 有人说:冯厂长这个人原来也不这样,这不是让崔立国给逼的吗? 第六十五章、比鸿宇还贪心 这样一来,把问题又引到了战北方的身上。从这时起,战北方凌驾于飞钢之上的那种气质,在人们的心中,开始一点点的向下沉落,那神一样的光芒开始退色。 当老邓的弟弟听说哥哥的精神可能是有问题的时候,他急忙请了律师。通过司法鉴定后,还真就确诊了中度的抑郁症。最后,老邓被判了个无期。 其实,冯兆林的死,对崔立国的振动还是最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老老实实的工人,竟然把一个领导给打死了。所以,他也在想,会不会有人对自己也有这么大的仇恨?自己可不想把自己的生命,扔在这样的一个小城里。 当自己的妻子听说这事之后,也说:“要不,咱就别干了,你现在挣的钱,已经足够咱们花了。” 崔立国却轻松的说:“那就是一个精神病,正常人谁能干出这样的事来?谁又能想到,一个老实巴交的工人,竟然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其实,也有人好奇的说:冯兆林是不是也有精神病啊?他这个问题一出来,大家还真是不敢确定了。因为,抑郁症潜伏在有些人的身体里,很难被看出来。可人已经死了,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段时间,崔立国很少到厂区里去转悠。就是偶尔去了,谢春江和董少言一定会陪在他的身边。就连下班以后,回自己的住处,他们两个人也是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可这样,崔立国还是觉得不够安全。别看他嘴上说的清楚,他的心里还是害怕。对于死,别说你一个江湖出身的崔立国,就算是黑社会老大,也会恐惧。 董少言说:“领导,要不在保卫处给你安排两个保安在家的附近吧!这样,就算有人有个坏心眼,他也不敢靠前。” 崔立国对这样的建议还是比较赞同,他确实每天的心里,一直都不太踏实。谢春江的想法,就更加的周密一些。他说:“厂区里的保安,也不过就是看家护院的主,做起事来不够专业,咱应该新招两个退伍兵,要那些身手好一点的,机灵一点的年轻人。” 崔立国说:“春江的想法也不错,你去办一下吧!” 崔立国没事的时候,也问自己,这是咋的了?年轻的时候,在外面和兄弟们一起打打杀杀,什么也不怕,就算对方手里拿着雪亮的匕首,自己也敢往上冲。现在,怎么这么一点小事,就怕上了哪? 是年龄的原因吗?可自己的年龄也不算大呀?是身份的原因吗?这么高的身份,确实不应该去趟那些风险,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小心驶的万里船吗? 冯兆林的事件,还没有处理完,飞钢就进行了一次全员的体检。而体检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精神科,而且,精神科的大夫还是从省城里的专业医院请来的教授。 别说,查完之后,还真有两个人,查出是轻度的抑郁症。后来,这两个人的工作都进行了相应的调整,而且,工资待遇一点也没有变,还让单位的领导多给一些关心。这两个人自己倒是没有把得病看的多重要,但,也很愿意享受这抑郁症带来的福利。 冯兆林死了,可他给崔立国造成的心里阴影,直到两个月以后,才算一点一点的散去。现在,崔立国相信了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可他招了两个保安,夜间给自己的家里站岗的事,还是传了出去。这件事不是谢春江说出去的,也不是董少言和司机小王说出去的,而是他家的邻居说出去的。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就以惊人的速度,在飞钢职工中传了开来。于是,大家说啥话的都有。有人说:崔立国怕了,为什么怕了哪?如果他不做亏心事,怕什么哪?为什么要怕哪? 这件事传来传去,也传到了战必成的耳朵里。于是,他和崔立国说:“立国,家里设保安的事,传的太不好听了。我看,你暂时还是撤了吧!安全的事,从其它的方面想一想。实在不行,你就还是回宾馆去住吧!” 崔立国把保安撤了,可他并没有回到宾馆去住。每天,都是司机小王把他送到家里之后,小王才回去。第二天早上,司机再到家里来接他。 为了不出安全问题,他让保母住在了家里。保母也很愿意住在家里,这样就不用来回的跑了。何况,这些天搞的这么紧张,让她早晚上下楼,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安静下来的时候,崔立国也觉得自己这是过于紧张了。想想冯兆林的死,也就是一个意外。面对生活如此不堪的老邓,冯兆从根本就没有必要和他那么的叫劲。何况,自己也没有逼他这样做,纯粹是自讨苦吃。 厂子里上千名的职工,你为什么要偏偏的和他过不去哪?也许,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把冯兆林推到了老邓的面前。这是他的宿命,是他命中的劫数,逃也逃不开的劫数。虽然,他是才高八斗,却天生就没有那荣华富贵的命。 可自己就和冯兆林不同了,本来可以小富即安的自己,却有一个大富大贵的好命。虽然,自己没有去求天,也没有去拜佛,可战必成却像上天派来的使者一样,亲自到自己的家里去请了自己。 回过头来,又把自己放在了那么高的一个位子上,一个让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位子,一个自己曾无数次仰视的位子。可那又不是终止符,最后,又把自己放到了这么重要的位子上。 这样想过之后,崔立国就什么也不怕了。如果再怕,就会被很多人看不起,那样的话,自己在飞钢的权威,还能有多大的影响力?自己在群众中的威信,又到哪里去找? 崔立国决心要放手去干,不怕任何阻力的去干。他要牢牢的掌握飞钢的一切,让战必成看到他真正的实力。 崔立国的朋友杜坤,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发展的可算是迅速。周边的小铁矿,已经都归到了他的旗下。虽然,没有入股到他的公司里来,却把销售权都交给了他。 等交到杜坤的手里之后,这些人才感到苦不堪言。别看这杜坤见面客客气气,可做起事来,却是非常的狠辣。采购矿粉的价格压的是越来越低,大家感到这小子比鸿宇的周洪福兄弟还要黑。 杜坤可不是从前的杜坤了,每次走进采购公司,大家像看见了大神一样的敬畏。采购公司经理冷清山,见到杜坤之后,已经不再叫他杜总了,而是叫大哥。 杜大哥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大哥,从矿粉又发展到了废钢。崔立国也和冷清山说过,为了保证废钢的质量,最好,废钢采取独家代理。冷清山也是一个聪明人,就把这独家代理权给了杜坤。 于是,那些废钢的客户,纷纷的来抱杜坤的大腿。当然,有利可图的事,杜坤是不会放过。何况,那么大的废钢需求量,要是都让他自己到外面去采,还要花费很大的人力、财力和物力。 杜坤是个老江湖,他知道,钱不是他一个人挣的。当自己吃干的时候,总要给别人留点汤喝,这样,才不会把事情做绝,从而形成一个安定的局面。 虽然,现在的自己,应该算是一个强龙,可也不能去硬压那些地头蛇。再说,他也不想操那么多的心。能嫁接出去,那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杜坤是一个有贪心的人,他不会满足于现状。这时,他把自己的目光又盯在了煤炭上。虽然,煤炭的利润没有矿粉和废钢高,可他依然不会放过。 这些事,崔立国没有瞒着战必成。再说,有些事想瞒也是瞒不住,更不想因为这些事,让战必成对自己不放心。战必成听他汇报后,没有反对他。还说:“这样也好,把渠道都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有利于我们对企业的全面把控。” 战必成知道,任何单位的采购系统,都会多少有些问题。就算你管理的再严,想搞事情的人也有自己的办法。如果那里一定会有的问题,出在别人的身上,还不如出在自己人的身上。 再说,自己给了崔立国这么高的待遇,他也不会私下里有别的想法了。因为,那一点小钱,和他每年的收益相比,真是太微不足道了。就算真的有了,也无所谓,就算自己给他提高待遇了。 有了战必成这样的看法,这样清晰的交待。崔立国干起事来,就更加的放开手脚了。 后来,他的一个朋友过来找他要干物流。他说:“好啊!你要是干物流,就把其它的外部车辆都取消。” 朋友高兴的说:“那太好了。” 第六十六章、崔立国的车被发现了 连续的减员之后,厂内劳务用工的需求量也是越来越大,几家劳务公司抢着往里送人。减下来的一些职工,有了二次上岗的机会,也都是很高兴。 虽然,被减下来的人,是有些怨恨在心里。可能重新找到一个挣钱的机会,那些怨恨,也在一点点的化解了。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崔立国又在这上面做文章了。 崔立国不想把挣钱的机会,留给当地那几家劳务公司,自己创造的机会,怎么能让那些不相干的人来享用。 于是,他又主动的找来了朋友,把劳务用工全部的交到了他的手里,断了那几家劳务公司的财路。本来还相互竞争的几家劳务公司,一瞬间,就化解了他们之间的矛盾。 虽然,几家坐到了一起,可面对当前的局面,谁也没有好的办法来解决。有人通过关系找到了范克龙,可范克龙说:“我是书记和董事长,对于日常经营上的事,我不能过多的参与。” 至于那些下岗后,又重新上岗的劳务工,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因为,自己干活挣钱,和谁签合同,都是无所谓的事。只要是能够按时开资,他们可不想找其他的麻烦。 可事情却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和新的劳务公司签订合同后,却遇到了新的问题。崔立国要求压低劳务支出,大家就觉得不能接受。开始,有些人说:“他要是压我们的工资,我们就不给他干了,看他怎么办?” 可崔立国没有被这些人给拿住,他让劳务公司的人从外地招来了一批农民工,把那些不干的人的位子给顶上了。这时,大家才知道,崔立国原来有后手。 大家再想上班的时候,已经没有位置了。于是,有的人去公司门口闹上了。说:“我们是减员下来的,劳务用工应该先满足我们的需要。” 无论怎么闹,这件事,也没有人出面来给你解决。这时候,又有人找到了范克龙。这一次,他不好不管了,因为,有些老同志,和自己在一起共同战斗了很多年,为飞钢的建设和发展,他们都有着巨大的贡献。 无论从哪方面的感情来说,范克龙都不好意思袖手旁观。于是,范克龙找到了崔立国。但,崔立国从降低企业成本上讲,也没有什么错误,所以,他回答这个问题,就显得理直气壮。 范克龙说:“崔总,你这么做没有问题,我只是想说,有些老同志,虽然,已经离职了,但,从企业情感上来讲,我们能照顾到的地方,还是应该照顾一下,必定都是乡里乡亲。” 崔立国没有把范克龙的面子完全的卷回去,毕竟都在一个班子里,于是说:“董事长,现在劳务用工基本是满了。要不,这样吧!你把要解决的人员列个名单给我,我分期分批的给解决一下。” 崔立国这么说了,范克龙也不好再说什么。事后,他给崔立国一个二十人左右的一个名单。更多的人,只能装着满腔的愤恨,在寻找新的就业机会。 当飞钢在混合所有制的体制上,走到这个时候,战北方集团已经基本全部的控制了企业发展的命脉。崔立国知道,自己已经稳稳的坐在飞钢集团的那把高高在上的椅子上,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飞钢的职工群众从那那把椅子上把自己给踢下去。 这一刻,大家一定很想知道,2009年的6月18日,那些激动的群众是怎样把事件推向了高潮?一定想知道,飞钢的其他领导都在干些什么?政府又在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飞钢集团的副总经理陈玉璋、苏泰和公亚夫,早上就接到了办公室的通知,战必成将在飞钢宾馆和他们进行分别的谈话。所以,他们连单位也没去,就直接到了飞钢的宾馆。 在宾馆的房间里,几个人已经准备好了,等待着新任董事长战必成的约见。虽然,对战北方集团的控股,他们非常的抵触。可抵触归抵触,当人家已经顺利进来的时候,还要考虑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生气的时候说不干了,可不干了,又能去干什么?到头来还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还没等到战必成来约见他们,就听说厂区里发生大事了。其实,群众想要组织活动来对抗战北方集团的控股,这样的消息,他们早就听说了,但,也没有对这样的行动,抱太大的信心。 省领导都定了的事,群众闹一闹就能改变吗?那还是政府吗?政府会开这样的玩笑吗?无论是他们几个人,谁也不会相信,群众一闹政府就妥协了。因为,政府有能力,也有手段来控制和处理任何的突发事件。 几个人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战必成没有心情来找自己谈话。所以,他们很轻松的待在各自的房间里。在这样的时候,谁也不能出去,老实的待在房间里,就是对政府和战北方集团最大的支持。 不断的有人给他们打来电话,和他们讲着厂区里的情况。这个时候,他们也有一点担心,别出现什么安全事故就好。就算是影响一天的产量,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他们知道,群体事件,就是一股旋风,过去了,也就过去了。等一切都过去了,大家还会归于正常的生活。所以,几个人没有太多的紧张,也没有任何的幸灾乐祸。很多时候,老百姓闹事,不过是要一个说法,泄一泄心里的怨气。最终,还是得服从政府的指令。所以,他们没有期待有一个完美的结果。 几个人在各自的房间里,显得那么的轻松,那么的平静。因为,任何的风浪,都会过去。只不过当风浪过去,他们不知道会给飞钢留下怎样的伤痕。 但,他们清楚的知道,出现这样的局面,自己也没有平息的能力,只能等待政府来平息。只是希望,被摧残的体无完肤的飞钢,事件过后,能够依然安好。 于是,他们一边看着电视,一边不断的了解厂区里的情况。他们以为用不了多少时间,政府就会平息这样的混乱。可他们想错了,因为,政府出面以后,局面却在一点点的恶化。这样的结果,也大出他们的意外。 其实,这时,最紧张的人还是崔立国。本来精神爽朗的崔立国,身体里充盈着一种力量,一种压倒一切的力量。没想到,却被这不断集结的人群,把他的精神压垮了。这一刻,他感到自己浑身无力,真想躺在郝长林的床上躺一会儿。 可慌乱的内心,他连坐都坐不安稳,只能在那狭窄的房间里,来回的度着步。他不知道接自己的车,什么时候能到。更不知道,警车能不能冲过那集结的人群,来到他的身边。他也想到了自己的司机小王,是不是把自己的车藏好了。 小王开着车,从运输公司的大院里开出去,没有引起路边的人给予过高的关注。但路上的人流太多,他只能艰难的在人群中行驶着。闹腾的人们,也逐渐的向这边涌动了过来,小王只能一寸一寸往前挪动。 小王很紧张,董少言坐在里面也很紧张,不是怕自己的车子碰了人,而是为崔立国的安全有些担忧。他们本想把车子开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最好把车子藏起来。可在这样的时候,找不到这样的地方。 就在他们两人东张西望的时候,有一个路上的行人发现了这辆车的特殊。于是说道:“这好像是崔立国的车。” 这一声,惊动了身边的人。于是,大家把车围了起来。有人趴在车窗上往里看,有人就用拳头砸着车窗。小王吓坏了,急忙放下了车窗。 有人认识小王,更多的人认识董少言,大家就说:“对,那不是崔立国的秘书吗?那个是崔立国的司机。” 但,大家还是空欢喜了一次,因为,在这辆车上,没发现崔立国,于是,大家就问他们两个人:“崔立国上哪去了?” 董少言就说:“刚才把他送到三号门,车子出不去,他自己下车往门外走了。” 路上的人问:“在哪下的车?” 小王说:“就在离大门一百多米的地方下的车。” 路上有的人说:“你们看见他出了大门了?” 小王说:“他让我们把车停到炼铁厂去,我们没看见!” 路上有的人说:“你们是不是把他藏到后备厢里面了,赶快打开让我们看一看?” 小王急忙把后备厢打开让他们看,当看到后备厢里面是空空的,大家露出了别样的目光。 路上有的人说:“大家赶快去三号门去问一问,看崔立国是不是真的出去了。” 围在车边的人,瞬间又都散开了,向三号门的方向涌了过去。虽然,仅仅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董少言和小王的身上全都汗湿了。现在,他们发现这辆车可能是一个惹祸的东西,再开下去,自己都会有危险。于是,他们把车停在了路边,自己也下车离开了。 第六十七、铁桶一样的大门谁也进不去 站在涌动的人群之中,董少言和小王感到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忐忑。在厂区内游走的人群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和大家的心情不一样。别人都在想找到崔立国,只有他们两个希望崔立国不被别人找到,而且,能够安全的撤出厂区。 因为,只要是崔立国安好,他们就会有一个更美好的明天。这时,董少言接到了谢春江的电话。谢春江没等董少言说话,就焦急的先问了一句:“少言,你和领导在一起吗?” 董少言说:“现在没有。” 谢春江说:“那你知道领导在哪吗?” 董少言说:“在运输公司的办公室里。” 谢春江听说在运输公司的办公室,心里安定了一点。他想,如果有办公室的领导和职工保护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于是,他说:“那就好,听说进去的人都在玩命的找他,让他千万要小心哪!现在,警察来的人是不少,可还是进不去。” 董少言像一个游魂一样,心里忐忑不安的说道:“好,我知道了。” 董少言和司机小王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当然,在这个时候,最怕别人把他们认出来,就算是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也不愿意让人把他们俩审来审去。 小王不安的对董少言说:“少言,咱用不用回运输公司去看一看?” 董少言说:“咱们不在那里,领导应该更安全一些。” 小王觉得董少言说的有道理,也就沉默了。平时,无论走到哪里,小王跟在崔立国的身边,也承担着保护他的任务。可真正的危险来了的时候,泰山就要崩塌的时候,小王才感到自己是真的无能为力。不是他不忠于崔立国,而是他在洪涛翻滚的激流之中,无法抓住崔立国的手。 无论小王能不能抓住崔立国的手,此时的崔立国,感到自己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找不到任何的抓手。接他的车迟迟的不到,他的心就越来越慌乱,越来越焦躁。 这一刻,崔立国才知道,自己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气魄,更没有了一个王者的主宰力量。手机振动了,他发现是董少言打来的,就把电话拒接了。因为,他在等接他的人的电话。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问:“看见崔立国了吗?” 听见有人在答:“不知道。” 那几个人好像不相信这样的回答,在走廊里喊道:“崔立国,你给我出来!崔立国,你赶快给我出来。” 崔立国听见这些声音,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那种豪情。如果是当年,他会毫不犹豫的冲出去。可此时,他的腿都在颤抖。他怕了,因为,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洪州道上的大哥了。 好在,那些人叫了几声之后,又跑了出去。崔立国真的感到危险了,不知道那些愤怒的人们,会干出怎样的傻事。于是,他给战必成打去了电话。可是,电话正在占线,没有接通。接着,他发了一条短信:战总,情况很危急,有人在找我,快把我接出去吧! 不一会儿,他收到了一条短信:好,正在组织人往里进,很快就会有结果。 可事实上,站在三个厂区大门口之外的公安干警,几次试图冲进大门,可他们都没有实现。但,作为警察,他们又不能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的作为。刑警队长还是不断的组织人员往厂区里冲。 警员一次没有了一次的冲劲,有时,只是几个人象征性的往里挤一挤,受到抗拒的时候,就撤了出来。公安局长看到这样的局面也没有阻止,说不上什么时候,那些守门的群众坚持不住了,就把大门放弃了。 看着群众陆续的往里面走,守在大门口的群众好像也是松散的站着。可当警察靠近的时候,那些群众瞬间变成了一堵厚厚的墙。而且,还会有很多的物品袭击过来。 市委书记的电话一遍遍的打来,公安局长也急的在那里乱转。几个小头目围在他的身边,不停的在出谋划策。有人说:“要不,我们组织一个突击队吧!从围墙上翻进去。” 局长说:“你要是从围墙上进去,马上就会被人群把你们给围在那里。你能跟他们打斗吗?那样的话,就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了。我们不能因为去抢一个人,再造成更大的伤亡。那样,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局长看大家无话可说了,有些幽怨的说:“如果你们不小心,在这场事件中受伤或死去,你能算是英雄吗?怎么说?能说你是勇斗群众,英勇就义吗?顶多也就是在某某事件中,意外死亡,算个工亡也就不错了。 于是,大家无助的低下了头。是啊!面对歹徒,他们都可以一往无前,忘记了生死。可面对激动的群众,他们却不知如何是好。 局长说:“大家都给我记住了,要是有危害群众和国家财产安全的歹徒,我们可以采取必要的措施。但,面对群众,我们一定要克制。我们是来平息这场动乱,而不是来平定这场动乱。人民群众的安全,要放在首位。” 这时,各个生产线上的工人全都停了下来,纷纷的加入到了游行的队伍之中。这股新加入的人群,瞬间就被那激昂的情绪所点燃。他们也开始和大家一样的激动。 激动起来的人们,没有一个人认为这是一场胡闹,他们觉得这是一种使命,是维护飞钢最好的行动。在这样的时候,他们都应该挺身而出。如果大家的心里能产生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不可阻挡。 当外面进来的群众,看到在职职工的加入,更加的增强了他们的信心。他们认为,这是一场革命性的行动。如果,政府不能给他们一个合理的结果,他们一定不会善罢干休。这一刻,没有人去想闹过之后,自己的后果,只想为飞钢要一个理想的结果。 群众的力量就是这样,一旦凝聚起来,是飓风,也是洪流。 省委副书记侯纪强和常务副省长张国辉的车在接近十一点的时候,开进了龙山市宾馆。龙山市委书记金永林,市长高岩锋早已在门口迎接。 一行人进了贵宾接待室,金永林就向二位领导介绍了飞钢那面的情况。听完之后,省委副书记侯纪强说:“要尽快找到他们领头的人,让他们派代表进行谈判。现在,信息已经在网上传开了,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水涛书记要求我们要把影响降到最低。” 金永林说:“现在,根本就找不到领头的人,更没有出头的人。好像就是一群无头的苍蝇,充满了整个厂区,而目的又非常的明确。据便衣警察在里面发回的汇报,预计在一万人以上。 里面没有发现有人领导这次事件,也没有人来指挥这场行动。但,在面对任何突发的情况,只要有任何人喊上一嗓子,大家又能够闻风而动。所以,我们派过去的警察,被牢牢的挡在了厂区的外面。” 就在各位领导研究如何平息这次事件的时候,危险却在一步步的逼近崔立国。崔立国没有等到接他的人,却等来了寻找他的人。一阵吵杂的声音,又一次的传了过来。 有人说:“经过反复的侦察和推断,崔立国就在这楼上,大家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崔立国听见这样的声音,心里开始激烈的颤抖,这是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颤抖。四十多岁的崔立国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胆子怎么会这么小。多少年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境遇了,平时,连他说话的时候,都没有人敢来顶撞他,现在,竟然有人公开的来寻找他,对抗他。这个世界也真是太奇妙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翻转,这么快的就发生了。 他想:这是几个什么人哪?我跟你们有仇吗?这样的不放过我。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不知道这样做是犯法吗?自己就是一个职业经理人,难道,找战必成不比自己更有用吗? 没有人来回答他这一连串的问题,更没有人来解读他此时矛盾的心里。外面的砸门声传了过来,似乎没一声都重重的砸在他的心上。这一刻,他真想走出去,问问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可他没敢。在面对这么多人的时候,他真的没有那个勇气。因为,外面的吼叫声里,没有一点想讲道理的成份。无论他怎么听,都像是一伙暴徒。 这时,有人走到了崔立国隐藏的房间门口,看门边上没有牌子,向楼里办公的人员问道:“这间是谁的办公室?” 有人回答说:“这不是办公室,是我们经理加班时的休息室。” 有人问:“谁有这屋的钥匙吗?” 有人回答:“钥匙在经理哪儿,我们没有。”这时的郝经理,早已不在了办公楼里了。 郝经理不傻,他知道,有崔立国的地方,就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崔立国来到他这里,这里就变成了是非之地。他没有把崔立国送出去,而是保护了起来,就是相信这一事件之后,掌权的还是战北方集团。在这样的时候,能对崔立国伸出援手,也是为自己将来的发展,留出更多的空间。 。 第六十八章、崔立国被扔了出去 其实,他也不希望战北方留下来,可谁又有能力把他们哄出去哪?当领导这么多年来,他心里清楚,政府的决定,就是板上钉钉的的事。 可面对这么多激动的群众,他不能坚定的站在崔立国的一面。因为,他不是汉奸,他也想维护飞钢的利益。可在这个时候,一切都不确定。如果有人来找崔立国,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他说在这里,那就是把崔立国推了出去。等这次事件平息之后,崔立国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如果说他不在,一旦找出来,他就成了崔立国的死党,修面的这群人同样不会放过他。 所以,郝经理把自己的办公室空了出来,自己到车间里面去巡视去了。虽然,在车间里很难找到一个人,可在空旷的厂房里,还是觉得非常的安全。 这时,走廊里的人,有些不耐烦的说:“你们别墨迹了,把门给我砸开。” 于是,有人开始用脚踹门。虽然,那只一人个简单的木门,可还是非常的结实。这时,二楼仅有的几个办公人员,看到这危险的一幕,怕受到双方冲突时的影响,陆续的走了出去。 接下来,除了那清晰的踹门声和叫骂,没有任何的杂音。无论是这声音,还是那声音背后的安静,都让崔立国感到恐惧。这一刻,他感到很冷,在这炙热的夏天,他竟然感觉到自己冷? 面对这样的危急,崔立国真的慌了,他恨不能从窗户直接跳出去。可他往外面一看,楼下全是人,密密麻麻的人。在飞钢三年的时间里,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 最后,他还是做了一件他不愿意做的事,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件耻辱的事。他拉开了大衣柜的门,钻了进去。 外面的实木门确实是很结实,两个人踹了半天没有踹开。接着,有人抬来一根粗铁管,开始撞门。那门再结实,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木门。撞过几下之后,门就被撞开了。 门被撞开之后,门口的两个人,用一束恶狠狠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然后,对走廊里的其他人说:“这屋里也没有人。” 走廊那边的人就说:“不对呀!有人看见他上了楼,就再也没有下去,怎么就没有人了哪?挨个屋再仔细的给我找一找,我就不信他还能长翅膀飞了出去。” 崔立国听见第一个人说话的时候,以为自己可以逃过这一劫了。当听见第二个人说话的时候,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站在门口的两个人,走进了屋里,首先,向床下看了一眼,除了两个小纸箱子和郝经理的一双皮鞋,就什么也没有了。两个人转过身子,就对那个铁制的大衣柜有了浓厚兴趣。其中一个人,顺手就拉开了大衣柜门。 柜门一开,崔立国就和他们两个人对视到了一起。这是两个陌生人,崔立国相信,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面。这么陌生的两个人,为什么要这么疯狂的寻找自己? 看见崔立国的那一刻,两个人是万分的惊喜,向着外面的走廊,高声的喊道:“人找到了。” 喊过之后,一伸手,就把崔立国从大衣柜里给薅了出来。门打开了的那一刻,崔立国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吓的两腿发软,而是瞬间涌起了一股力量。 崔立国毕竟不是一个寻常人,那也是曾经的江湖大哥。这一刻,大哥的勇敢上来了,他大声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时,两个人还沉浸在刚刚兴奋之中,根本就没有去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在这样的时候,那个问题显得太单纯、太幼稚。两个人各自抓住他的一只胳膊,就往外推。 崔立国虽然心里十分的恐惧,可他还是像一个领导一样,大声说道:“请你们放开我,知道吗?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行为?” 两个人像在茫茫的大海里,捕到了一条大鱼一样的兴奋,哪里去管崔立国在那里说什么法不法的。走到走廊上,又跑过来了两个人。一个黑大汉说:“把他弄到外面的广场上去,有什么话让他和群众去说。” 崔立国知道外面是一个什么情况,刚才,从窗户看到那黑压压的人群,就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来到飞谷山钢铁公司,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压力,就算开会时他一个人面对多少个面孔的时候,依然是那样的自信,那样的坚定,那样的不可动摇。 这一刻,他怕了,他彻底的怕了。崔立国不知道来接他的警车,为什么迟迟的不能到达,难道,龙山市的警察连这么小的一件事都办不成吗? 当几个人把他推到楼梯口的时候,崔立国本能的挣扎了一下。当他刚刚挣脱那抓住他胳膊的手,就想往回跑,迎面遇到的是黑大汉抬起的一脚。那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了他的肚子上,崔立国直接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落在地上,崔立国感到天旋地转,浑身疼痛。他不知道自己这一下滚到了哪里?是天堂?还是地狱?是不是这一下就滚出了厂区?滚出了飞谷山钢铁集团?多希望,能滚到了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 可是一切都晚了,因为,不是他该不该滚出去,而是他根本就不应该来。有些地方你可以践踏一次,否则,你就会遇到反抗。就在崔立国什么也没有弄清楚的时候,几个男人把他给抬了起来,直接把他给送到了外面的大院里。 黑大汉几个人把崔立国放下后,就对周边的群众说:“我们把崔立国给请出来了,我想,他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几个人说完之后,就消逝在了人群之中。此时的崔立国努力的翻了个身,想要站起来,可浑身疼痛,怎么站也站不起来。群众自然的围成了一个圈,观赏着这个从前不可一世的人物。 有些人不太熟悉崔立国,还在小声的问道:“这个人真是崔立国吗?” 有人看清了崔立国的脸,虽然,受了点小伤,可还是可以清楚的认出他来。于是说道:“没错,这个人就是崔立国。” 这时,有人喊道:“崔立国,滚出去!战北方,滚出去!” 接着,围着崔立国的人群,也跟着一起喊:“崔立国,滚出去!战北方,滚出去。” 这边的动静一大,人是越聚越多,喊声也是越来越大。卧在地上的崔立国,听清了大家的呼声,他吃力的举起了一支手,说道:“好,好,我滚。” 可是,他的声音太小了,早已淹没在强大的呼声之中。前面的人看到了他举起的手,却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于是,有人说道:“崔立国不服气,他举手不让我们喊,打他呀!” 接着,从人群中就飞出了矿泉水瓶,嘭嘭的落在了崔立国的身上。手里没有矿泉水的人,就从地上无论是捡起什么东西就扔了过来。崔立国就觉得雨点一样的东西落在自己的身上,有的落下又弹走了,有的砸的他很疼很疼。 崔立国艰难的拿出了手机,把电话拔给了战必成。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还没等崔立国说话,战必成就焦急的说:“立国,怎么样?” 崔立国说:“战总,我受伤了,快来救我呀!” 刚说了一句话,手机就被飞过来的物体给打掉了。崔立国也被一个铁硬的东西击在了脑袋上晕了过去。 接着,战必成无论怎么喊话,也听不见了崔立国的声音,但,那吵杂的呼喊声却清楚的传了过来。那声音,像有极强的穿透力,不断的洞穿着战必成的胸膛。 战必成关上电话后,手还在不停的发抖。柳如雪第一次看到战必成如此的恐惧,如此的惊慌。她走到战必成的面前,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说:“别怕,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说完之后,她都觉得自己说的话,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柳如雪告诉了战必成,她只是担心,那棵自己一直以来崇拜的大树,在顷刻间倒下。 战必成不会倒下,因为,当崔立国倒下的时候,他坚决不能倒下。只要他不倒下,战北方集团就不会倒下。于是,他用颤抖的手,又一次拔通了金书记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尽量用平和的语调说:“书记,崔立国已经被他们找到了,身体受了伤,现在非常的危险。” 金书记说:“战总,我们正在和省委纪强书记、国辉省长研究营救的方案。现在,里面的局面越来越不好控制。纪强书记也担心你们的安全,让你们马上也到市宾馆来。” 战必成说:“好。” 是啊!战必成只想着怎么去营救崔立国了,忘记了自己同样也是大家寻找的对像,如果那些人知道自己在飞钢宾馆里,会不会有其它的举动?会不会把宾馆围起来?会不会把自己从这楼上扔下去? 第六十九章、战必成真的怕了 战必成不敢想,而且,是越想越害怕。刚刚还以为自己是在一个安全岛上,一瞬间,感到自己已经进到了水里。于是,他惊慌的对柳如雪说:“如雪,快,回屋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这里太危险了,咱们马上走。” 战必成这样一说,柳如雪也慌了起来。是啊!飞钢人恨的不是一个崔立国,而是整个战北方集团。而自己同样也是战北方集团的代表,也是他们攻击的对像。 慌乱中,柳如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房间,拎起自己的行礼箱就往外走,甚至,都没有看自己的东西是不是装全了。 战必成的司机一直都在宾馆门口的车里待命,他知道厂区里出事了,可他不知道厂区里的事究竟有多大。战必成把电话打给司机,问道:“现在,外面还安全吗?” 司机说:“外面很安全哪!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战必成上了车之后,就开始一次次的给崔立国打电话,可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他自言自语的说:“完了,立国完了。” 这一刻,战必成想的不再是飞钢的控股,战北方的东北的战略,而是想自己一行人该如何完好的离开龙山市。他没有去想,那一个美好的龙山梦,会不会就破碎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 那就让战必成的车再走一会儿,让厂区里的人们再闹一会儿,让受伤的崔立国在地上再趴一会儿,反正,他也起不来了。让我们再一次回到2008年那个战北方春风得意的春天。 也就在这个春天的五月十二日,汶川发生了大地震。这一特大灾害,把大家的关注点吸引过去了。在灾害面前,中国人体现了空前的团结,各种精神不断的涌现出来。 每个人都在关注着灾情的变化,前方,救援人员在坍塌的废墟里,寻找着生命的迹象。后方,全国人民在纷纷的组织救灾物资,源源不断的送到灾区同胞的手中。 一时间,各大知名企业的老板在捐款,娱乐界和体育界的明星在捐款,全国的职工在捐款,连学校里的孩子也在积极的捐款。作为钢铁企业的一颗新星,战必成也拿出一大笔钱,和那些知名的老板比肩的捐了出去。在这里,无论他有多少爱心,但是,在爱心之外,他附加了另一种期望。 战必成就想抓住这样的一个机会,通过这样的一种形式,把自己和国内那些知名的企业放在一起,让更多的人知道,战北方是一个有实力的企业,一个有爱心的企业。 其实,他更想让钢铁之外的人们知道,中国的知名企业中有一个战北方,一个可以和其它大型明星企业比肩的战北方。 无论怎么说,战必成是一个能抓住机遇的年轻人。一时间,就连钢铁圈外的人士,也知道有一个战北方,在这次捐款中,捐了一个多亿的资金和物资。 在这样的时刻,不仅是战北方的员工有了荣光,就连飞钢的职工,也能感到战北方给自己带来的一份荣耀。在外人看来,战北方集团参股飞钢,就是拯救了飞钢,改写了飞钢。 在这一份荣誉之下,似乎,崔立国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无需指责。而且,很多事情,都应该理解。民营企业吗?总不能用国营企业的标准来要求它。 就连企业的职工,对国营企业的领导和民营企业的领导的诉求,也是大相径庭。 作为国企的领导,经营企业的过程中,你就应该担当有为,就应该大公无私,就应该廉洁奉公,就应该执政为民,就应该爱民如子。如此看来,作为国企的领导,多不容易啊! 而民企的领导,就没有这么多的束缚。自家的企业,经营的好与坏,似乎与别人无关。能让你到我的企业里来工作,就是对你个人的认可,对你的一份厚爱。每一名员工,只有你努力工作,才能对得起企业和企业的老板。 当国企和民企改制到一起的时候,就不仅仅是股权的问题,还有两个体制间融合的问题,企业文化上碰撞的问题,人员身份变化的问题,思想上的转变问题。总之,许许多多的问题,在这个时候都会纷纷的涌现出来。 原来,需要领导班子共同决策的问题,现在,主要领导的一句话,就算定下来了。似乎,很多决策路径变短了,可有些盲目的事情也变多了。 崔立国最不能理解的是开职代会,他觉得那就是纯粹的形式主义。职工能懂几个问题?要是什么事都听职工的声音,让职工来敲定,那我们的企业还干不干了?还怎么干? 那么,企业要领导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决策吗?在企业里,无论是什么事,还不是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职工的大部分诉求,都是从自身的利益去考虑,如果事事都听职工的意见,企业还怎么发展? 虽然,崔立国从前也是一名国营企业的职工,可自从进了战北方集团,很快就适应了一个民营企业的管理,特别是他非常享受一个民营企业领导的权威,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凌驾之感。 所以,林向森几次提到要开职代会,都没有开成。当前的情况也是很复杂,从股权上看,还是国有控股,应该是以国有为主体。但,从管理上看,又是以民营为主体。 何况,在改制之前,所有的职工,身份都已经转换了。身份转变之后,每一名职工,就连范克龙在内,也都不是国有的身份了。从人员的构成来看,就不再有国企的痕迹了。国有的那部分股份是攥在省国资委的手里,与飞钢的职工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时间长了,从民营企业的角度,大家一点点的理解了崔立国的那些做法,也在尽力的适应他们这套民营企业的管理。只有适应,才能存在,这就是摆在飞钢职工面前的现实。 只是很多人的心里,非常的痛惜;一个好端端的企业;一个承载着无数人希望的企业;一个很快就能跻身于千万吨钢行列的大型国有企业;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混合所有制企业,一个完全民营管理的企业? 于是,飞钢那成长的历程,创业的身影,成了老飞钢人心底难以治愈的一道创伤。可恨的是崔立国,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去触碰那道创伤,让大家产生一种不可名状的痛楚。 当这种痛楚时不时的就要发生的时候,大家慢慢的开始习惯了。于是,每一天,大家都在谨小慎微中工作,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前面是什么?突然间,会不会变成另一种样子? 飞钢,那从前美好的家园,在改制之后,已经没有了家的感觉,变成了一个暂时歇息的驿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背起行囊,离开这个曾经的家。 对于新飞钢,大家不敢产生更多的爱。因为,说不上哪一天,自己就要默默的离开,爱多了,走的时候,痛就会很深。因为,不想痛,所以,不敢爱。 很多人,每天上班,不过就是为了上班而已。失去了对企业的那份深厚的感情,剩下的,不过就是一份养家糊口的薪酬。所以,当大家找不到寄托的时候,没有了安全感的时候,就把唯一的希望放在了挣钱上,希望能挣更多的钱。 而战北方提供给大家的希望也是钱,只要你为企业创造更大的效益,你的收入有可能会成倍的增长。在这一点上,似乎,战北方比国企更有人情味一些。无论怎么说,改制以后,企业和职工之间,剥离掉其它的纽带,终于在钱上达成了新的共识。 地震灾情过后,钢铁行业迎来了一个比春天还春天的时代。钢材价格一路上扬,似乎,已经定位不了它的高度。丰厚的利润,让钢材变成了黑色的黄金。 钢铁行业,无论是生产商,还是经销商,天天都是一路凯歌。就连上游的原燃料,铁矿石和煤炭,也是在后面紧紧的追赶,一起来分享着钢铁市场带来的红利。 信息时代,更是阻挡不了信息给大家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头脑风暴。一家家咨讯公司,应运而生,更是站在市场的至高点上,挥舞着旗帜,释放着各种数据,以及红色的标记。 高速公路的新网规划,高铁线路的纷纷启动,房地产的全面开花,汽车领域的供不应求,出口量的增长,以及奥运会的即将召开。在这些释放不完的利好面前,让钢铁人不停的疯狂。 各大城市里,资讯公司频频的举行高峰论坛。资深的专家和行业的明星们轮番登场,各抒己见,预测未来。疯狂的钢铁人也随着这些高峰论坛,不断的涌向各个城市。 在这样的大好形势下,飞钢也不会置身事外。飞钢也借助这样的机会,全力的发挥产能,优化产线结构,充分的实现了效益的最大化。利润的增加,员工的薪酬也大幅增长。在这样的时候,就化解了很多的矛盾,企业出现了空前的和谐。 第七十章、危机到来的时候 柳如雪已经把战北方集团和飞钢集团的财务进行了统筹管理。特别在资金上,已经把投入飞钢的股本,全部的抽调了回去。并借助飞钢的资金,进行战北方的投资发展。 这些小动作,接手的财务人员不敢往外说,除了需要崔立国签字外,其它人员根本就不清楚。 战必成也想借助各种机会,全力的推进飞钢的扩股增资,实现在飞钢的绝对控股,以便于更好的实现东北的战略布局。他私下把控股飞钢的想法,和省国资委的个别领导进行了交流,领导表示非常的赞同,并希望战北方尽快推进。 可从目前的情况看,要达到绝对控股的目标,战北方至少要投入五十亿以上的资金。拿出这么大的资金,战北方集团还是有很大的难度。况且,战必成也不会这么做。 这几年来,战必成不是靠资金的优势,来实现战北方集团的快速发展。无论是兼并也好,还是重组也好,这里面都有很多的技巧。重要的是要采取必要的谋略,实现四两拔千斤。 战必方集团是一个年轻的企业,虽然,发展的非常迅速,却没有那么强大的内核。一次次兼并重组的成功,他靠的不是自身的实力,而是靠的是头脑,是智慧。 所以,他虽然非常迫切地想要控股飞钢,可他还是要等机会。他相信,只要精心的布局,机会总会到来。战必成的自信,不是盲目的自信,是基于成功的经验,也是基于对未来的判断。 北京奥运会如期而至,一场史无前例的盛会,让国人无比的振奋。一场空前绝后的奥运,让全世界为之而震惊。所有的老外都没有想到,原来,奥运会还可以这样的唯美,这样的磅礴,还可以这样的庄重,这样的热烈,这样的振奋人心。 而真正感到自豪的是每一个中国人,一场盛会,让中国站在了世界舞台的中央。而每一个中国人,都在振臂高呼,都在九百六十万公里的大看台上,为中国健儿加油鼓劲。这一刻,都感到了作为一个中国人的骄傲。 而更加骄傲的是钢铁人,在那高大的场馆里,每一个横梁,每一个支撑,都看到了钢铁的样子,都看到了钢铁的姿态。也许,它和自己的生产无关,和自己的流通无关,但,它依然完美的诠释了我们每一个人心中的钢铁梦。 可钢铁的梦,也不都是美梦,有时候也有噩梦。可这噩梦来的太突然了,让每一个人都无所适从,都无法面对,都无比的茫然。站在噩梦里的每一个人,都惊恐万分,都不知所措。 一场盛大的奥运会,终于,在举世瞩目的同时,在中国人无比骄傲的顶点,落下了帷幕。可人们的兴奋,却还无法归于平静。坐在一起,大家还在回味着那每一个精彩的瞬间,那每一个难以忘怀的画面。甚至,有些人的工作,还回不到原来的状态,每一天晚上,还在电视前兴奋。 是啊!几代人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最先从那美梦中醒来的,正是无比骄傲的钢铁人。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钢材的价格,会在这样的一个时刻崩塌,而且,还崩塌的如此的毫无底线。钢材价格像自由落体一样,从高点向下坠落。速度之快,下滑之猛,让人无法想象。 每一个试图阻挡价格下滑的人,都被那强大的冲击力撞击的体无完肤。那一声声叹息,那一脸脸的无助,清晰的写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对于一直走在高光地带的钢铁来说,这就是一场黑暗,一场末日般的黑暗。从没有走过夜路的钢铁人,在这突然而至的黑暗之中,不知下一脚应该迈向何方,踩在何处。更不知道哪里是坚实的路,哪里是泥沼的沼泽,哪里又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无论是世界的末日,还是暂时的黑暗,作为钢铁人,都无法逃避。对于钢铁企业来说,高成本的库存,就是一把让它不断流血的刀。对于经销商来说,库存就是掏空他资产的恶魔。 而最大的恶魔,是钢铁背后的资本。当钢铁的时代如洪水一样,奔腾而来的时候。无论多么有钱的人,都感到了资金的不足。就算你有几个亿甚至几十亿的资金,投到钢铁洪流之中的时候,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也就在这个时候,资本站了出来,杠杆成了一个新兴产物。当大家用了杠杆之后,撬动了超出自己想象的利益。于是,银行成了大家追捧的对像,疯狂的钢铁人,把杠杆用到了极致。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阳尽而阴升,物极而必反,乐极而生悲。当你用杠杆增量的时候,四两拔动了千斤,成倍的收益,堆满了你的金库。可当有一天杠杆出现问题的时候,千斤却会把你的四两弹飞。让你的资产瞬间归零,甚至,还会债务缠身。 一时间,海上的矿粉,没有人领取。因为,领取的损失,比当初的保证金还要多。所以,宁肯不要了保证金,也不会去赎货。于是,只能让那整船的货,飘在波涛汹涌的太平洋上。 同样,仓库里质押的钢材,也出现了大问题。一货质押多家的不轨行为,也在这一刻暴露出来。一些人不轨的邪恶,也得到了现实的抽打,从洋洋得意的餐桌上,走进了监狱的大门。 于是,那些平时被捧企业和客户为坐上宾的银行职员,彻底的慌了手脚。本以为是你质押的货物,却插上了别人的牌子。原来收到的那些好处,都是有沉重代价的铁锁。 接下来,争货抢货的现象,就涌现了出来。因为,争的是利益,抢的是性命。如果钱没有了,货再没有了,你还能有啥?一个银行的职员,平时的那一点好处,能抵得上你的前途吗?够到监狱里的路费吗? 钢铁的崩盘,让那些曾经的豪车里的老板,高档饭店里的东家,歌厅里的麦霸,论坛上的明星,瞬间倾家荡产,债务缠身。于是,有些人偷偷的跑路,有些人选择了跳楼。而更多的人,等待着时机,东山再起。 而钢铁生产企业,也出现了巨额的亏损。仓库里、港口上高额成本的原料堆积如山,却成了企业的巨大包袱。你不吃吧!饥肠辘辘,吃吧!又难以下咽。而钢材的价格,却一直在无底线的下滑。 飞钢也无法逃避的陷入了这样的困境,要想维持企业的继续生产,就要继续采购原料。可今天刚签订的合同价格,明天市场又降了。而钢材又不得不给客户适当的保价,不然,就不买你的货。 崔立国再也轻松不起来了,每天晚上,他都要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战必成。战必成也没想到,轰轰烈烈的钢铁行业,会塌陷的如此之快。战北方的企业,也出现了巨额的亏损。 虽然,战北方集团还能够承受亏损带来的压力,可现金流的抽紧,还是让战必成经历了未曾有过的艰难。他在思考着,企业下一步该往何处走?是继续的扩张,还是马上收手。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让他每一天,都无法安眠。 战必成不是一个简单的年轻人,他不会用常规的思想来想问题。当然,他也不会只看到当前的利益。这一段时间,他和很多的专家进行接触,就是想听听他们对时局的看法。 虽然,接触过的人,看法大不相同。但,这并不能干扰他自己的思路,他想要的就是不同。只有不同,他才能从这不同里,寻找自己的路径。 往往越是相同的观点,就越是错误的观点。这几年的市场走势,经常就是这样。当大家对市场的预期相同的时候,市场却走出了一条新的曲线,让更多的人感到意外。 飞钢集团和其它的钢铁企业一样,二零零八年的后四个月,在大口的吞食着前八个月的收益。每个月的亏损,财务数据一出来,都十分惊人。 战必成要求崔立国,要全力的减亏控亏,可现实却是难以实现。这一段时间,柳如雪也放下了战北方集团的一些工作,天天都蹲在飞钢的办公室里。每一周,都在根据当前的生产经营情况,预测着全月的经营数据。 战必成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确保飞钢的全年不能亏损。但,从当前的经济运行情况来看,这根本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战必成让柳如雪过来,要通过一切可能操作的手段,保证全年飞钢的不亏损。 因为,如果亏损,不仅战北方集团得不到利润的分红,还要掏钱,来补这个窟窿。就算不用马上掏钱,可那账已经记在了他们的头上。所以,战必成不能让这样的现象出现。 如果仅此而已,战必成也就是一个小角色,也称不起大明星。战必成不是一个小角色,他还是一尊神。是神,就一定会有一些神操作。这个世界,从来就是在人们感到绝望的时候,给一些神人以更大的希望。 第七十一章、新一轮神操作 战必成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让企业不亏损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亏损埋在企业的经营环节之中。所以,他就是让柳如雪往里埋,使劲的埋。他知道,埋下的也许就是一串数字,可有一天,这串不干起眼的数字,就会变成一个个炸雷。 后来,经过了减少折旧,加大了库存成本,以及其它的各种手段,终于把年终的决算作平了。柳如雪轻松的喘了一口气,把这个相对完美的结果,汇报给了战必成。然后,拎包返回了北京。同时,返回北京的,还有崔立国和于佑军。 回到北京之后,崔立国和柳如雪,直接去了战必成的办公室。战必成看到二人走了进来,自己也站了起来。同两人握了一下手。这是一次别有意味的握手,也是一次心情沉重的握手。 握完之后,战必成说:这一段时间,二位真是辛苦了。 柳如雪只是轻轻的一笑,崔立国说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辛苦,而是真要命啊!只要老板满意,我们就不算辛苦。 战必成说:“总体来说,这样的一次危机,对我们大家都是一次考验。” 柳如雪问道:“咱们的会是上午开,还是下午开?” 战必成看了一下时间,正好是上午的十一点半。说:“你们的飞机没有晚点吧?” 柳如雪说:“没有。” 战必成说:“这次会很重要,也很急。今天要研究点大事,马上咱们就开会,午餐咱就在会议室吃了。会议结束后,明天咱就返回春山市。” 崔立国本来还想借这次会回家多住几天,听战必成这样一说,就问了一句:“这么急?” 柳如雪也问了一句:“什么会这么急啊?” 战必成说:“确实很急,你们先坐下,我先把主要的内容和你们两个人说一说。” 两人坐在战必成的板台前,战必成也坐了下来。战必成一字一句的说:“我们要撤出飞钢。” 听战必成这样一说,两个人都是一愣。这也太突然了,突然的让两个人转不过弯来,突然的让两个人觉得这好像是战必成开的一个玩笑,是那么的不真实。 两个人不相信的同时,就问了一句:“要撤出飞钢?” 战必成坚定的说:“是的,我们要抓紧撤出飞钢。” 柳如雪不知道,这么大的决定,是他一时动意,还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哪?平时,这样的决定,他一定会事前和自己商量一下,为什么这一次如此的神秘?又如此的迅速? 崔立国也不敢相信,我们一直都在研究如何控股飞钢,怎么突然间就放弃了飞钢?难道,是钢铁形势的突变,让战必成在战略上有了大的转变?难道,他那充满智慧的雄心,被这突然暴发的恶劣现实吞食掉了? 战必成看到两个人脸上的狐疑,说道:“你们一定感觉到很突然?其实,我自己也感到了很突然。可这一动念,闪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可这个想法,却让我按捺不住,因为,时间太紧了,所以,我也没有来的急跟你们几个人商量。” 柳如雪说:“放弃飞钢?难道,我们的东北战略也调整了吗?就为了眼前的减亏吗?”柳如雪想,战必成不会这样的目光短浅吧?难道,这么一次灾难,就让战必成退却了吗? 战必成看到柳如雪不解的眼神,说道:“不,我们公司的战略没有调整。撤出飞钢,正是我们整个战略的一部分,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是非常关键的一部分。” 这一次,柳如雪真的糊涂了,她困惑的摇了摇头。难道,这小子又有了新的更好的目标?不可能啊?对东北的钢铁行业和钢铁布局,早都做了充分的分析,才选择的飞钢。 战必成说:“这里面确实有个弯,而这个弯,我只能和你们两个人说,这也是我们公司的一个核心机密。这个机密要是泄露出去,对我们的下步工作会带来很大的困难。 柳如雪说:“你快说吧!我都要憋死了。” 战必成说:“你那么聪明的人,着的是什么急?原来,我也觉得,这次钢铁形势的急转之下,对我们每一个钢铁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可这些天我就想,往往灾难的后面,一定会有一个机遇,那么,你们说,这个机遇是什么哪? 柳如雪说:“钢铁行业的深刻变革,企业间的深度整合。” 战必成说:“你看,我说你聪明吧?” 柳如雪说:“聪明个屁,这谁都能看出来,天天那些专家嘴里喊着中国钢铁的集中度不够。” 战必成说:“是啊!谁都能看的出来,而且,一些专家们也在这样的预测未来。虽然是一样的东西,可看的人不同,发现的问题也就不同,产生的联想一定也会不同,可变革的本质又是相同。任何的变革,其结果,就是一部分人无可奈何的离去,一部分人会坚强的努力的留下来。” 这时,柳如雪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 战必成说:“很多人都认为钢铁的好日子过去了,我也知道,将来的路很不好走。但,离去的人越多,我们的机会也就越多。所以,我会坚持的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这时,崔立国和柳如雪都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也放下了提起来的心。 战必成说:“回头,我又想,那眼前的机遇是什么哪?我就想到了飞钢。控股飞钢,是我坚定不移的决定。那为什么我又要撤出来哪?目的也是为了控股飞钢。” 这一次,柳如雪耐心的听着他的讲述。没有大的改变,那剩下来的一定就是技巧。柳如雪和战必成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已经很了解这个男人。他不是常人,如果他是常人的话,柳如雪也不会这么安心的在他这里干这么久。 所以,柳如雪又用崇拜的目光望着战必成。战必成最享受柳如雪那崇拜的目光,还有那如月一样期待的脸庞。战必成知道,让常人崇拜自己是一件很容易事,可让聪慧骄傲的柳如雪崇拜自己,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战必成说:“下一步,各钢铁企业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离开飞钢的话,那飞钢就会更加的难过。而且,在撤出飞钢的时候,我们要争取更大的利益。一句话,就是千方百计的要让飞钢走上一条不归路。” 几句话说完,柳如雪读懂了战必成所表达出来的内容,她满意的笑了笑,心说:真是一个商界奇才。如果不和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奋斗,此生真是一大遗憾。 一个没有读过兵法的战必成,在混乱的局面下,却总能奇计频出。柳如雪想:这一招,虽然有些阴险,不能不说是一招妙棋。对于战北方控股飞钢,尽快实现东北战略布局,确实是个捷径。 战必成没有让柳如雪继续的放飞思绪,接着说道:“等飞钢经营不下去的时候,我们再要控股飞钢,那不就容易多了吗?而且,我们也不用出那么多的资金了。现在,我们分离出来,给飞钢一段时间,让他们消化一下这些高成本的库存,也让他们自己去承受一下这失血之痛。当他们经营不下去的时候,我们再来控股飞钢,说不上很愿意投进我们的怀抱。你们两个觉得怎么样?” 柳如雪高兴的说:“这样的鬼主意,也只有你能想的出来。这应该算是釜底抽薪吧?” 崔立国年龄大,也老成了一点,他说:“战总,你这招妙是妙极了。可就算我们想出来,能实行的了吗?山河省的领导能同意吗?飞钢的其他领导能同意吗?” 战必成轻轻的一笑,说:“难,肯定会很难,所以,我们才要全力攻关。昨晚,我已经和水涛书记通了电话,把整个想法都和他说了。水涛书记想了一会儿,最终,他同意了我的想法。” 崔立国说:“那继刚主任那儿,你也沟通了吗?” 战必成说:“继刚主任虽然很支持我们,可我还是不想让他这么早的知道,怕走漏了消息,对我们整个计划不利。其实,就算我们和他说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不敢自己私自做主。等他和水涛书记汇报的时候,水涛书记有了明确的意见,他也就会办了。” 说到这里,几个人都非常的开心,也非常的兴奋。柳如雪兴奋的是和战必成在一起,总能干出一些超出常人想象的大事。而崔立国兴奋的是他将来在飞钢,就是真正的老大了。 接下来,几个人一起来到了会议室。常务副总裁陶方俊和几个部长,已经坐在了会议室里。早上刚上班的时候,战必成就把自己的想法,和陶方俊全盘地说了。两个人又在一起研究了一下重要的结点,和一些关键的问题。 所以,今天的会议,战必成也让陶方俊来主持,并让他作为这次撤资的总负责人。 第七十二章、最后的伏笔 飞钢的各位领导,正在号召全体员工,同舟共济,共克时艰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得到了消息,战北方集团将要撤出飞钢集团。难道,这是两个企业结合到一起的三年之痒吗?还是战北方集团也在这次钢铁之灾中出现了问题。 是啊!善良的人们,总会有一些善良的想法。当范克龙在党委会上,把这一消息传达给全体高管的时候,会议室里马上静了下来。这个消息太过意外,谁也不曾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战北方想要吞并飞钢的野心,那是司马昭之心,在坐的每一位领导都心知肚明。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次金融领域的危机,一次钢铁行业的灾难,就让他们依然决然地放弃了飞钢。大家的第一反映,这是真的吗? 可作为党委书记的范克龙,怎么会拿这样的大事,来和大家寻开心哪?何况,还是这么严肃的党委会。大家已经记不清了,有多长时间,没有开这样的党委会了。那觉悟的力量,那肃穆的心态,似乎,一直在生命之外徘徊。 会议室里沉默了,范克龙也没有想去打破这一刻的沉默,因为,范克龙接到国资委主任程继刚电话的时候,也曾经和大家一样,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作为省委书记姜水涛主抓的国有企业改制改革,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成功哪?还是失败哪? 显然,这个问题,是不需要他来回答。至于结论,总会有人去评定,需要他来办的事,是接下来的飞钢,该怎样的走?一副十分沉重的担子,又将落在他的身上。 这两年多来,范克龙已经一点点的学会了放下。当了那么多年的总经理,有些事他总想去管,也出现了一些摩擦。后来,他就把心放在了党务工作上,可民营企业的管理机制,又抵制了党务工作的开展。党组织在某些层面上,已经处于一个摆设的状态。 后来,司机看他一天天的不高兴,就在他休息的时候,带他出去钓鱼。于是,他学会了钓鱼,也喜欢上了钓鱼。因为,钓鱼的时候,他的心就可以安静下来。 会议室里安静了能有一分多钟,开始大家在相互的看着,接下来,大家就开始相互的交头接耳。在这一瞬间,大家都有了一些迷茫,又有了一些顿悟。似乎是明白了,似乎又不明白。 他们明白了,为什么战必成在去年年末的时候,要极力的把账务账做平,实现全年的盈亏平衡。当时,开会的时候,很多人反对把高成本转移到下一年,这样,对下一年的工作造成很大的压力。 可柳如雪说:“钢铁形势的低迷,是暂时的低迷,是国外金融对中国经济的打压。目前,政府正在采取必要的对策,来应对这一切。相信不久的将来,国家就会出台相应的政策。所以,钢材价格还会迎来一波好的行情。到那时,再来消化这些高成本的库存,也不成什么问题。 大家听了柳如雪的解释,也觉得很有道理。虽然,有些人还是认为,今年要是少亏一点,明年的工作压力就能减少一些。 这时,范克成说话了,他说:“前两天国资委继刚主任跟我通电话的时候,也希望我们今年能保持盈亏平衡是最好。这样的话,对我们改制三年来的工作总结起来很有利。但,他也说,我们是改制企业,一切要从我们自己的实际出发,他只是个建议。” 这时,崔立国说:“我和柳总想把今年的账务做平,重点是考虑到今年年末全体员工的年终绩效。按照我们制定的方案,全年如果出现亏损,年终就没有绩效工资了。如果是实现了盈亏平衡,大家至少还可以拿回去一半的年终绩效。大家都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如果一点绩效都没有的话,一定很失望,也会影响到职工的干劲。” 崔立国说完这段话,谁也不再说什么了。因为,这不仅关系到每一名员工的利益,同样,也关系到在坐的每一位领导的利益。而且,高管的绩效,要比一般员工高出来好几倍。于是,大家一致同意,把账务做平。 现在,大家明白了。员工的利益,那只是一个小利益,而战北方的利益,才是一个大利益。他们用一个小利益的说辞,争取了自己的大利益。原以为他们会和飞钢人一起来承担,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把一个乱摊子丢给了飞钢。 而在坐的每一位领导,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突然就放弃了飞钢这么一块已经到嘴的肥肉。当初,他们那么的挖空心思的想要来改制飞钢,耗费了那么多的资源,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怎么突然间说放下就放下了。而且,放的这么一无反顾,放的如此迅速,如此果决。 难道,在新的钢铁形势下,飞钢真的没有前途了吗?难道,他们真的不愿意和飞钢一起来承担这一次钢铁危机所带来的损失吗?难道,那么聪明的战必成,目光这么的短浅吗? 大家对战北方的迷茫,是因为大家不知道战北方下的是一盘什么样的棋。如果,仅用眼前的现实,来分析战北方的用意,无论你怎么去想,也想不通,更是想不明白。 可现实是坐在会议室里的每一位领导,不必去想明白。因为,无论战北方以什么样的姿态,以什么样的用意走出飞钢。那接下来的战北方,都与飞钢没有了干系。 那么,没有了战北方的参股,我们还是改制企业吗?现在,没有人来回答这个问题,也不需要这么急的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么,如果不是改制企业了,已经转变了身份的全体职工,还能回到国企中来吗?同样,也没有人来回答这个问题。 不是没人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它不是一个关键问题。关键的问题,是飞钢的下一步该怎么办的问题。当大家明白了今天所要面对的问题的时候,把目光都投到了范克龙的身上。 当飞钢脱去了战北方利用山河省国企改制的机会,强披在身上的外衣,范克龙又重新走到了飞钢这个大舞台的中心,又一次成为了大家关注的焦点,也成为了大家的希望。 当范克龙汇聚了大家的目光,重新站在飞钢生产经营的管理中心,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很不好过。飞钢很多发展的机会都失去了,如何走出困境,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虽然,范克龙在带领飞钢发展的过程中,也曾经有过一些战略上的失误。但,每一次的决策,都是经过部门的调研,在一次次充分的研讨之后,在党委会上决定的。所以,他的失误,有更多的人,愿意和他一起去分担。 范克龙真的感觉自己老了,没有了当年的那种干劲。可当大家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范克龙感到了大家对自己的期待,也感到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一个老共产党员勇往直前,不负使命的精神,像一针强心剂一样,注射到了他的身体里。 范克龙感到那炙热的血,在自己的脉管里奔流着,让他浑身充满了一种力量。 于是,他对参会的各位成员说:“今天的会议,不仅是把这一消息通知给大家,重点是要研究,我们下步的工作应该怎么干?有什么困难,也要一并的提出来,希望政府能给予我们更大的支持。另外,分家也是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虽然,家产是国资委的,可细致的工作,还是要我们来做。 这一次会议,开的很热烈,没有了平时的那种沉闷。每一名参会人员少了平时的那种说不出来的压力,更重要的是有了转机,自己可以大干一场了。 无论在会上,范克龙安排谁去干什么,没有一个人讨价还价。这是一名党员,一名党的干部,应该有的担当和责任。在这样的时候,无论有什么困难,大家都勇敢的承接了下来。他们知道,更大的困难还在后面。 散会之后,全公司都知道了这一特大的消息。大多数的职工心里,都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兴奋。特别是各生产厂里的工人,干起活来,就更加的有劲。好像飞钢不再是别人的飞钢,而且,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走在路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心里。那曾经被禁锢的灵魂,终于被释放了出来。那曾经被一次次蹂躏的心灵,终于在磨难中挣脱了出来。 一瞬间,大家的境界就突然的提高了。面对飞钢的困难,没有人加班是为了挣钱,也没有人去想,破了纪录有没有奖金?更没有人去想,自己的努力和付出会不会得到应有的回报。每一名职工在单位工作,和在家里干活一样的卖力。 没过几天,崔立国就随着一行人回到了飞钢。当他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感觉别人看他的目光有了一些变化。虽然,熟悉的人还在和他打着热乎,可那问候之中,也有一些怪怪的样子。 第七十三章、少言的愿望 当他感觉出这些异样的时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要记住每一张脸,在这一张张脸中,把他们分成两类。有朝一日再回到飞钢的时候,要对这两类人,采取不同的对待方式。是的,在这里,他曾经是一个王,可他没有王者的胸怀。 崔立国刚进入办公室,董少言就跟了进来。虽然,这些天崔立国没有来办公室,可董少言每天都把他的办公室收拾的干干净净。要说这一次的撤股,在心里上打击最大的就是董少言了。 通过崔立国,他似乎已经铺设好了自己的人生之路。他每天都在向往着自己的未来,都在设计着自己的人生,做着自己那飞天的梦。可这突然的变故,对于他来说,那就是天塌下来了。 这些天,他一直没有睡好觉。有几次给崔立国打过去电话,崔立国也没有接,这让他的心里更加的沉重。他变化着时间给崔立国打电话,崔立国也没有接听,那就不是不方便,而是崔立国故意的不接他的电话。 崔立国没有接他的电话,是知道他想问什么?可他在电话里没法和他说。如果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走了,他一定会更加的失落。如果说这只是战北方的一个权宜之计,那又泄露了集团的核心秘密。 除此之外,崔立国没有什么和他好说的。因为,在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也弥补不了他心灵上的创伤。通过这两年多时间的接触,崔立国知道,董少言这个年轻人很优秀,也是一个值得自己信赖的人。 董少言这些天受到的打击,不仅仅是崔立国就要离开飞钢的打击,还有来自于一些奇怪目光的打击。因为,他是崔立国的秘书,平时,大家都会高看他一眼,会主动的和他说话,也很羡慕他的幸运。 现在,他失去了主子,那他就成了一个弃子。当然,也失去了身上的那些光环。其实,在社会当中,无论你是在哪一个群体中,都会有这样的现象发生,这就看你怎么去对待,怎么去接受。 很多东西,不是别人的目光给你的,而是你自己给自己加上去的,是你太在意别人对你的态度,太在意别人看你的目光。所以,你就背负了沉重的枷锁。很多时候,人一旦走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这,就是我们平常人的悲哀。 董少言走进崔立国的办公室,尽量去放松心情,尽量露出一个笑脸。然后,说道:“领导,你们是昨天晚上回来的吗?” 崔立国坐进了自己的椅子上,又往后倚了倚。说:“昨天晚上,到这儿都七点多了。” 董少言仍然有点不相信的说:“领导,你真的要离开飞钢了吗?” 崔立国说:“是啊!挺突然的吧?其实,这次回去,我也感觉很突然。” 董少言知道他说这话是认真的,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更改的现实。可他还是想从崔立国的嘴里,听见那不想听见的结果。其实,他更想听见崔立国说,这是一个谎言,这不是真的。可事实上,崔立国没有说出他想听见的那句话,而是把活生生的现实,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摔在了他的面前。 董少言不解的说:“战总,集团怎么会突然的就放弃了飞钢?” 崔立国说:“企业家的想法,往往就是和我们常人不同,不然,我们不都成了企业家了?” 董少言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崔立国说:“领导,如果你离开了飞钢,能不能也把我给带走?” 听董少言说完这句话,崔立国用严肃的目光,定定的看了他有一分钟。在这一分钟里,董少言心里格外的忐忑。因为,自从他当了崔立国的秘书,崔立国还从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 董少言无法用自己的思维来解读,这一刻,崔立国的目光。那目光好像是一种审视,又好像是在洞察,也许,两者都不是,就是崔立国在思考,在决断。 那目光开始的时候,有一点冷,后来,又一点点的变暖。虽然,那目光只有一分钟,董少言却觉得有一个季节那么长,就像这北方二月的冬末,到五月的阳春。 崔立国温和的说:“你真想离开这里吗?” 董少言坚定的说:“想。” 崔立国笑了笑说:“想要离开这儿还不容易吗?想跟我走,那是多简单的事啊!其实,这话不用你来问我,我也应该为你想到。” 董少言听崔立国这样一说,好像压在身体上的一块大石头,瞬间的就放下了。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非常的轻松,轻的就像一个羽毛,一股风就能把自己吹起来。 董少言哭丧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就像连雨天之后,天上的一条彩虹。而更让他激动的是自己的心情,就像一潭死水里,突然,开出的一朵莲花。那美丽的莲花上,托着他的希望,他的前途,还有他美好的未来。 这时,崔立国站了起来,踱步来到了窗前,看着大门前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流。虽然,他在这里只度过了两个多春秋,可他还是爱上了这里。 在这里,他找到了一个男人的荣耀,找到了一份尊严。他可以用目光来俯视一切,可以站在别人够不到的位置讲话。同样,他得到了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敬畏。在这里,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王。 虽然要离开这里,他却没有一点的落寞感,因为,他知道,不久的将来,他还会站在这里。那时,他就会成为这里的主宰,就不会顾虑别人的意见。那时,他会比现在更像一个王。 想到这里,崔立国转回了身,轻轻的把手搭在了董少言的肩膀上。在总经理办公室里,这个动作,显然很不合适。可这个动作,却让董少言产生了特别的感念,他觉得自己平时为崔立国做出的一切牺牲,都非常的值得。 可这个时候,崔立国却说出了让董少言非常意外的话。崔立国一字一句的说:“少言,我不希望你走,我也不想带你走,要知道,你对我很重要。” 董少言没想到崔立国在这一回身的过程中,会出现这样的反转。刚刚被他煮沸了的心情,瞬间,就把那火给灭掉了。他望着崔立国的目光,从开始的惊愕,到后来变成了不解。 董少言感到自己的心,刚刚被他从水里给打捞出来,一瞬间,又被扔进了冰河之中,那寒意直接涌进了他的心里,他真的感到冷,感到浑身从里到外的冷。 就在他冷的嘴唇都要有些颤抖的时候,却努力的说了一句:“领导,这是为什么呀?” 崔立国看到董少言的惊愕,拽着他坐在了沙发上。说:“少言,你别慌,你听我慢慢的和你说。” 董少言望着崔立国,使劲的点了点头。因为,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救星;他把自己的很多东西,包括前途和未来,都绑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崔立国接着说:“常言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没有什么事是一层不变的。今天,我们从这里走了,说不上什么时候,我们又回来了。你相信吗?” 董少言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因为,他觉得崔立国在这个时候,和自己这样说,就是在安慰他。可这一刻,他只能听崔立国继续的说下去。 于是,他只好勉强的说:“相信。” 说完之后,觉得崔立国这样说就是哄他,而他,也只能违心的说了一句谎言。是啊!两个企业又不是过家家,怎么会今天分开,明天又合在了一起。再说,分分合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崔立国不管董少言是真的相信,还是假相信。他接着说道:“把你继续留在飞钢,是我想在今后的日子里,继续的了解飞钢的一切情况。毕竟,我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总有一些念念不忘。另外,虽然两个企业分开了,有些企业间的关联,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只要你留在这里,我就能了解到真实的情况。” 董少言顿悟的说:“就是让我作一个奸细吗?” 崔立国笑了,说:“还中文系毕业哪?用词一点也不恰当。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董少言也笑了,说:“这没有问题,可将来哪?” 崔立国说:“一年以后,无论我在什么地方,就把你安排到什么地方。怎么样?” 董少言的心又一次的开始沸腾,急忙说道:“好,好,太好了。” 崔少言相信了,而且,一年的时间也不算长。就算自己在这里会受到很多的白眼,只要自己低低头也就过去了。 崔立国说:“把你留在这里,你的日子会很不好过,但,对你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历练。人吗!不能总是顺风顺水,总要有一段逆境的路要走。” 董少言坚定的说:“没事,我不怕,只要是有一束光在等着我,我不怕在暗夜里独行。一年以后,我期待着和领导的再一次并肩战斗。这一生中,能遇见您,就是我最大的幸运。” 第七十四章、谈判桌上的较量 于是,崔立国警告地说:“记住,这件事谁也不能说,只有你我知道就行,平时做事,也要尽量的保持低调。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你的行为,这可不仅仅是孤立你,还会受到打击。” 董少言平伏了一下心情,说:“领导,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做的很好。” 崔立国说:“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我的秘书了,没有什么事的话,也不用过来看我,省得别人看见了不顺眼。你回你的办公室吧!我也要快开会了。” 董少言说:“好。” 就在董少言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董少言回头看了崔立国一眼,崔立国说:“开门吧!” 董少言把门打开,进来的是办公室主任谢春江。谢春江进屋就说:“领导,昨晚到这很晚了吧?” 崔立国说:“还行,不算晚,七点多一点就到了。” 很显然,谢春江的身上,没有董少言的那种万劫不复的落寞。一个成年人,成熟的心智,在谢春江的身上流露了出来。他走到崔立国的身边,说:“领导,会议室都准好了,你看,我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崔立国笑了,说:“春江,我现在已经正式的离开了飞钢,接下来的工作,你就听克龙董事长,和向森书记的安排吧!等空下来的时间,你们两个帮我把这里的东西收拾一下,交给小王就行了。” 谢春江说:“领导,什么时候收拾,你交待一下就好了。” 崔立国知道,谢春江是一个老江湖,他能抓住各种机会,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所以,他不用去为他的将来担心什么?谢春江也不需要自己为他担心什么? 崔立国说:“你们两个先忙去吧!我打两个电话,就要去开会了。” 谢春江绝不会像董少言一样的坐以待毙,当他听到战北方集团撤股飞钢的时候,他就知道,接下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他是一个聪明人,在官场上混迹了这么多年,他有自己的一整套为官之道。 虽然,他和董少言一样,这两年多来,一直紧紧的跟在崔立国的身边,可他绝没有把目光只是放在崔立国的身上。他清楚的知道,官场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名利场。那就像小孩子摆起来的积木一样。这一刻可能还是高楼大厦,下一刻就可能瞬间倾倒。所谓的靠山,靠好了是山,靠不好就是一个土堆。 谢春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谁都知道他是崔立国身边的人,可谁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反感。因为,他是一个会做事的人,平时从不冷落其他的领导。甚至对机关的每一个人都很客气,也很关心。 其他领导让谢春江办什么事的时候,谢春江也会很上心,做的也很到位。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谁某一天,哪一位领导,就可能坐在了那一个位子上,就会成为你的直接领导者,就会决定你的命运。 谢春江有了这样的领悟,做事的时候,就更加的八面玲珑。他不仅不是一个眼睛只向上看的人,他还是一个非常热心的人。不论谁找他办什么事,他都表现的很真诚。就算是办不成,也让你感觉他是真的尽力了。 所以,他在崔立国的身边,无论他怎样的贴近崔立国,也没有人会骂他是奴才。因为,大家都很理解他。甚至有人会说,春江干的那个活,也真是不容易啊!崔立国那样的一个人,在他身边,就要多长两只眼睛。 这些天,谢春江不仅到范克龙那里去请示过工作,也经常的往林向森的办公室里跑。说起来,谢春江和林向森从前还在一个单位里工作过。那时,林向森在运输公司当组织部长,谢春江在运输公司的办公室工作。 所以,到了机关之后,他一直觉得和林向森更亲近一些。这两年,谢春江天天围着崔立国的身边转,林向林心里也能理解他。办公室主任吗?在这个位子上,就是给领导服务的。如果你要是不围着崔立国转,那说明你找不到工作的方向,那就是不胜任,那就是失职。 在研究战北方集团撤股分家的会议上,进行的是非常的不顺利。在参会人员中,不仅有战北方集团和飞钢集团的领导,国资委也派出了代表。当范克龙一行人看到战北方提出的方案的时候,火气马上就涌了上来。这哪里是来谈分家,这简直就是舔不要脸的掠夺。 战北方在这个时候,提出撤股,这样的行为,本来就不道德。说不道德,还是考虑到了两年多的情面。要是往明了说,那就是落井下石。对于当前形势下的飞钢来说,那就是雪上加霜,釜底抽薪。 何况,他们又是一次有预谋的有目的的行动,在这之前,在账务上他们做了很大的手脚。范克龙在这样的位子上,经营了这么多年,对他们这样的行为,能够给予理解。可那理解,也就是站在一个民营企业的角度上的理解,一种自私的毫无底线的理解。 毕竟,民营企业没有那么大的胸怀,更不会在困难面前去承担那么多的社会责任。更不会去考虑飞钢的承受能力,以及职工的生活和未来。无论民营企业做的有多大,都会觉得,站在国营企业面前,他们还很弱小。 这就像一个家庭里的孩子们,那个长的弱不禁风的,或者那个排行最小的,理所当然的就有理由逃避家里的劳动,就要得到父母更多的偏爱。 民营企业追求的是自己的利润,自己的收益。没有利润,没有收益的事情,多半他们不会去干。想一想,那些从几万或十几万的小投资,没用几年的时间,就发展到了几千万,甚至,上亿资产的民营企业。有哪一个没有偷过税,有哪一个没有去占过国有企业的便宜,有哪一个没有用过不可告人的手段。 今天,那些站在高台上光鲜亮丽的企业家,那些企业明星,只不过有些人在成长的历程中,扩大了自己的视野,增长了自己的格局,也增强了法治观念,灵魂得到了蜕变。但,他们依然不会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作为。他们认为自己交了税,就是最大的道义。 也有些人,有了钱之后,变得佛性,有了一分爱心。甚至,有些人到佛前去捐一份功德,舍一点钱财。那不过也是为了求更大的钱财,求一份救赎,为一些不光彩的行为,求一份平安。 可哪一个人的发家史,又能经得起追查。如果不怕查,为什么有些人把公司的名字变来变去。 在这个过程中,国家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只是他们借了改革开放的光。国家把目光更多的投在了经济的发展上,放在了完善社会主义法治上。如果法制不健全,只是一味的处理人,那还能处理完吗? 当法制不断的完善,不断的健全,今天,还有谁敢去触碰法治的红线。国家的治理,一是要在政治上有一个正确的前进方向,一是要在法治上给人一个安全健康的生存空间。 在利益面前,和战北方集团去讲道德,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已经在几年的发展中,形成了自己的价值观念。一个空袋子,要想让它尽快的满起来,只能去装别人的东西。听起来,好像和强盗差不多,可人家用的是合法的手段。 战北方集团,就是在谋划着如何在合理合法的范畴内,不断的把别人手里的土地,变成自己的良田,再撒上自己选定的种子。当秧苗茁壮成长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去追问那土地的来路。战北方就这样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收获自己的一片金黄。这就是战北方集团成功的法则,也是他们得到迅速发展的根本原因。 咬住了肉的狼,不会轻易的松口。所以,他们提出来的条件,也不会轻易的妥协。虽然,飞钢谈判的领导,在谈判中经常被气的火冒三丈,并且,也表示坚决的不答应。可坐在谈判桌上战北方的代表却胸有成竹,根本不担心。 谈判一直处在胶着的状态,飞钢方代表的负责人还是苏泰。休会期间,他来到范克龙的办公室,气氛的说:“这帮人,真是太无耻了。这么无耻的勾当,他们都能干出来。” 范克龙说:“生那么大的气干什么?这几年,他们是什么样的货色,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苏泰说:“原来我们不知道,这几年,他们把参股分红的钱全部都拿走了。虽然,第一年他们是按合同出资了两个亿,却按合同中的六个亿分的红。然后,从分红中的四个亿里,拿出两个亿顶了第二年的投资。并且,第三年也是这么做的。” 范克龙说:“把账务放到他们的手中,我们就彻底的失控了。虽然,下面的财务人员都是我们的人,可在他们的领导之下,谁能不听他们的话。有几个不听话的人,也早就被他们给踢出去了。踢的还理直气壮,说他们根本就不适应新的财务管理。” 苏泰说:“说起来,他们只是第一年投了资,以后,再也没有拿过钱。其实,这几年战北方集团经常从飞钢账面上借走大量的资金,季末或年末的时候,再给还回来。” 范克龙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人家把它叫做资金统筹,也算不上什么违法,最多,也就是个违规,说它还有什么用?现在,谈判的结果是关键,而且,是非常的关键。它关系到飞钢集团今后的生存和发展,我们不能不重视啊!国资委程主任也找我了,说我们谈判的进程太慢了,要尽快推进。” 苏泰说:“如果这次把他们当初参股时进来的企业都拿走,哪怕是再多给他们一点钱,我都没有意见。毕竟,能把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赶出去,是我们飞钢人的共同心愿。” 范克龙说:“看来,我们当初的想法太单纯了,他们不会按着我们的思路走。现在,我们要全力的从他们提出的条件中,往下啃,往下拽,来争取我们的利益。如果要是按着他们的条件来撤资,那剩下的飞钢,还能是飞钢吗?” 苏泰说:“他们最无耻的地方,就是把整个矿业公司高评估了,而且,还甩给了我们。本来是他们原来的两个已经快要关停的矿山,也丢给了我们。还说什么矿业是一个整体,不能拆分。最痛心的,最让我接受不了的,就是要把我们青山市的新区要过去。要知道,这样一来,我们千万号钢的目标,就成了泡影。” 范克龙说:“这也是我们不能放弃的地方,已经投资建设了三年多,现在,已经进入连调连试阶段了。在这里,凝聚了我们飞钢人的梦想与希望。我们倾注了全部人力物力财力建设起来的新区,拿走了就相当于砍掉了我们的双手双脚,飞钢还怎么活?” 第七十五章、飞谷山的复活 半个月过去了,谈判没有任何的进展。在谈判桌上的六次交锋,战北方始终是振振有词,当仁不让。最后,国资委经过评估单位的评估,以及集中讨论之后,同意了战北方集团提出的方案。 于是,一大部分优良资产被从飞钢集团划走了,而一部分不良资产,却落进了飞钢的口袋里,成了飞钢未来的包袱。谁都知道,这是对飞钢最致命的一击。因为,这不仅仅是釜底抽薪,而是在釜底抽薪之上,又来了一个落井下石。 从那一刻起,千万吨钢的目标,对飞钢来说,就只能是一个永远也实现不了的梦。从此,这个目标在飞钢,没有人再提起。因为,提起来,那就是一种痛。好像省里的领导,也知道飞钢的痛处,再到飞钢来调研的时候,也不再提百万吨的目标,好像那就是一个历史。 无论飞钢人对战北方集团的战略掠夺,有着怎样的痛恨。那痛恨,却解决不了企业的出路。痛恨,只能是留在心里的一团火。那火是一点点的熄灭,还是有一天会完全的燃烧起来,那只能是交给未来了。 飞钢人不愧是不屈不挠的飞钢人,一个在艰苦奋斗中成长起来的飞钢人,骨子里一直留存着一股无法撼动的坚定。清除了外界的干扰之后,带着满身的创伤,又踏上了二次创业的道路。这时候的艰难,比任何时候都艰难;而这个时候的决绝,也比任何时候都决绝。 这一次创业,不是当年在荒原上建一个钢厂,而是在一个深井里向上攀爬。因为,摆在他们面前迫在眉睫的困难很多。要想消化掉那些被埋在库存里的高成本,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就能完成的任务。 何况,留下的矿业公司,还有一大堆的窟窿。现金被战北方抽走了一部分之后,现金流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带着这些难以逾越的困难,范克龙找到了国资委。 国资委也知道飞钢当前所面临的艰难,程继刚把飞刚的情况汇告给了省里的重要领导。省领导为了让飞钢存活下去,也要求各相关部门,各大银行,要全力的支持飞钢。有了省里的支持,飞钢的局面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在这样的时候,范克龙受到省领导的重托,又把总经理的职务接了过来。几乎靠边站了两年半多的范克龙,又亲手来抓飞钢的生产经营。虽然,他的年龄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但,他还是拿出了他的一贯作风,不是盯在厂区内,就是坐在他的办公室里。 当范克龙又回到飞钢的舞台中心,很多人看到了希望。虽然,飞钢的企业文化,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已经被践踏成了一片荒芜。可还是把最核心的一些东西,收拢了回来。 一个人是靠精神活着的,一个企业也是靠一种精神发展的。虽然,现在的企业很困难,但,大家谁也没有放弃。因为,每一个人都相信,这只是暂时的黑暗。经过大家的不懈努力,就一定能走出这暂时的黑暗。 重要的一点,是国家在面对这一次的危机中,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加大了基本建设的投资,千方百计的拉动内需,并且,支持企业扩大出口。 国家层面的动作,给中国经济打了一针强心剂。随着危机的逐渐消化,形势的不断转变,钢铁价格也在底谷向上攀升。随着需求的不断增长,钢铁企业的压力也在逐渐减轻。 到二零零九年的四月份,已经有很大一部分钢铁企业,实现了扭亏转盈。飞钢也在这样的大好形势下,不断地消化高成本库存,逐月的大幅减亏。在几个月的奋斗之后,飞钢人看到了曙光,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未来。 飞钢集团的领导班子,也憋足了一口气,他们想让省政府看一看飞钢人能不能把自己的企业干好,能不能让一个老国企焕发出青春,焕发出活力。 是啊!一个有着五十多年历史的老国企,是从艰苦创业中诞生的,是在困难的年代成长起来的,有着许许多多的光荣传统,也凝聚着不屈不挠、一往无前、永不言败的精神。 到二零零九年的六月份,负重前行的飞钢,终于可以实现扭亏为盈。这是一个历史性的结点,也是一个新发展的机遇期。面对着钢铁形势的继续好转,飞钢集团重新设定了年度目标。 对于飞钢集团的些微变化,战北方集团时刻都在关注着。飞钢集团这边的任何一个小的消息,也像新闻一样,及时的传递到了战北方领导的桌面上。 其实,也不只是这些,就是飞钢集团的各种重要文件,也能及时的送到他们的手中。就连飞钢集团每月的账务决算,柳如雪的手里同样也有一份。 柳如雪不仅手里掐着一份飞钢集团的财务报表,而且,她还安排人员对报表中的数据进行分析,她要从这些数据中发现更多的信息,了解更多的内容。也想知道,在这些数据中,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有水份的。 飞钢的变化,确实没有按照战必成设想的方向发展。战北方在分家的时候,他没有全部要钱,而是挖空心思的要下了飞钢的新区。不仅如此,还把那两个被野蛮开采后的矿山,留给了飞钢。 战必成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要走飞钢的希望,要走飞钢的未来。然后,放上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相信,一个没有希望,又没有未来的企业,面对着一个个无法填充的窟窿,一定也会失去斗志。 战必成还是年轻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就算看不到未来的企业,不一定没有希望。一份坚韧,一份不屈,就让一群人凝聚出一股力量,就让一个走到绝望边缘的企业,迎来了新的希望。 战必成还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家园情怀。无论飞钢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就算是遍体伤痕,就算是一片荒芜,那也是飞钢人的家园,是飞钢人的精神寄托。 走进厂区的每一个飞钢人,那都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一个家庭。家庭里不仅有自己的孩子,还有退了休的老飞钢人。几代人的期待,几代人的精神图腾,都凝聚在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里。 每一个家庭里,都有一个关于飞钢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里,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从前,和感人肺腑的情节。那一个个故事,要是把它们堆砌起来,就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围墙。 接下来,正是这道坚不可摧的围墙,在决定飞钢命运的关键时刻,把飞钢完好的保存了下来,也把战北方集团生生的阻挡在了大墙之外。同样,也正是这道围墙,把一个趾高气扬,想要重新指点江山的崔立国,困死在飞钢的厂区里。 战必成看到飞钢的变化,有点坐不住了。他本想把飞钢拖进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里,让飞钢迅速的贬值。这一样一来,再重新控股飞钢的时候,他就不用拿什么资金了。只要一个资产的整合,负债的承担,就可以顺手拿来。 可从现实上来看,飞钢不仅没有滑入深渊,而且,在滑落的过程中,勇敢的爬了上来。钢铁行业的复苏,远远的超出了战必成的预期。他预测二零零九年,市场一直会行走在经济的低谷,而且,将处于一个缓慢复苏的过程。 因为,二零零八年钢材市场的塌陷,是受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所以,经济的复苏,不是哪一个国家就能改变世界的格局。在这一点上,战必成的思维,还是受到了某些知名专家的影响。看来,他还是太年轻了。 那些论坛上的专家,和趴在实验室里的专家不一样,他们不仅要有渊博的知识,超出常人的智慧,还要有出色的口才,以及让人信服的表演。同时,还要有一张经得起现实抽打的脸皮。这样,你才能成为一名明星专家。 当明星专家在行业里的名气越来越大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拿着一篇讲稿,在一个个城市间起起落落。在一个个论坛上,慷慨激昂,灵光闪现。 那些对未来感到迷惑,而且,非常虔诚的人们,放下手头的工作,不远千里,来赶他们的场子,聆听他们的演讲。其实,他们就想听到明星专家对未来的预测。 可他们在一次次打脸的过程中,也学乖了。他们不会告诉你一个清晰的未来。他们会总结美国的发展史,会参考日本的发展经历,然后,告诉你,中国也一定会这样。 明星专家也会结合国家的政策,行业的数据,给你画出一条条曲线,来说明他们的观点,是有着充分的科学依据和数据支撑。无论你能不能看明白那些复杂的曲线,都要明白。否则,就暴露了你的无知,和才疏学浅。 可任何一个国家的发展史,都不会成为世界其它国家的样板。体制的不同,国情的不同,时代的不同,空间的不同。所以,不会有同样的发展路径。无论遇到的问题有多相似,那也不过就是一种巧合和雷同。 往往专家不说出他们对未来的预测,大家总是觉得白来了一趟。明星专家吃透了听者的心,也不会让你那样的失望。于是,他们会在最后的总结中,罗列出一些你十分信服的利好,然后,又会罗列出一些你也非常认同的利空。 第七十六章、战北方要控股飞钢 当一大堆利好和利空把你弄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开始讲马克思主义哲学,给你辩证的讲他的结论。当你还是无法判断未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下了讲台。因为,时间到了,要把讲台让给下一位明星专家。 明星专家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成熟在这样的一个美好的时代。当信息革命,成为了当前社会发展的一个主流,成就了这样的一批明星专家。 明星专家不是专注的安定的学者,也没有在行业里登顶的梦想,甚至,去拿个什么奖。因为,他们构建了一个新型的行业,一个高端的行业,一个不是你们想进就能进的行业。 战必成从来不轻信专家的演讲,因为,面对形势,他有自己的思考。如果他只是轻信专家的指导,那他也没有今天的成就。他知道,专家的演讲有他们对时势的独到见解,也有他们自己的艺术手段。因为它是一个行业,就要维持一个行业的兴隆。 战必成也是行业里的一颗闪耀的明星,所以,也有许多明星专家的朋友。明星专家愿意接触战必成,是因为他们对他的成功很感兴趣。也不是他自己感兴趣,而是许多的听众感兴趣。 因为,有需要,就有市场。所以,他们对战必成了解的多了,就有了演讲的素材。当这些人脱下自己外衣的时候,战必成看到的是更加真实的明星专家。 战必成充分的理解他们的行为,因为,他们也想吃饭。能有这样的一个饭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些东西,他也无法判断,但,有需要,他就要有所为。总之,无论他们讲的好与坏,讲的对与错,他们都是一些天才。 战必成把几个核心成员找到了一起,他们要调整战北方集团的战略。在经济形势不断转好的过程中,这件事,成了战北方集团重中之重的一件大事。当形势偏离了他们的目标,无疑会给他们的操作带来一些压力。 本来,战必成设定的是明年的年初,进行与飞钢的二次重组。因为,他推算,那时应该是飞钢最困难的时候。当飞钢过不下去的时候,战北方再转身回来,就是一个救世主的身份。 当他以救世主的身份,重新回到飞钢的时候。无论他想怎样的控股飞钢,他都有绝对的话语权。因为,很多东西,在水涛书记那里,早就打下了伏笔,要想重新控股飞钢,只是一个自己选择时间的问题。 而时间,现在刚刚好。如果,再拖下去的话,对战北方会十分的不利。所以,他们要马上启动重新重组飞钢的方案。虽然,飞钢当前的现状很不理想,没有达到他他们想要的结果,可再拖下去,可能结果就会更加的不理想。 战必成可不是一个犹豫不定的人,当他看清了局面的时候,一定会当机立断。等方案研究好了之后,战必成没有直接给水涛省长打电话,而是亲自去了一趟春山市。这么大的事,在电话里说,还是不太好。所以,他要和水涛书记亲自见上一面。面对面的时候,他能更加清楚水涛书记的态度,也能表现自己的真诚。 当水涛书记的秘书,把他领进书记办公室的时候。虽然,他只是一个晚辈,水涛书记还是站了起来,和他握了握手。战必成给水涛老婆在夏威夷买别墅的事,水涛书记已经知道了,但,他并没有让老婆把别墅退回去。 既然,老婆那么的喜欢那栋别墅,就让她住着吧!在那么远的地方,也没有人会知道。不仅别人不知道,他自己也装着不知道。再说,几百万美元的一栋别墅,在水涛的眼里,真的也不算什么。就冲着他和战旭明的关系,那也就是一个晚辈孝敬长辈了。 战必成这么急匆匆的跑过来,水涛书记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事了。明知这小子在飞钢的问题上,跑进跑出,纯粹是一种钻营,可他还是喜欢这小子的聪明和睿智。而且,自己还放任了他这种不太地道的聪明和睿智。 水涛书记认为,无论是飞钢的股份在谁的手里,只要这个企业还在山河省,它就是山河省的企业。所以,他才不在乎战必成在这里用什么手段,更希望飞钢的改制能尽快的向纵深发展。 所以,当有些领导问到飞钢的改制难道失败了的时候,水涛笑着说:“飞钢的改制只是走过了一个阶段,从阶段上看,飞钢的改制还是成功的。目前,只是存在一些问题,当问题解决了,将来,还要往更深了改,往更彻底的改。” 对于战必成,一个年轻人,在当下的社会里,要想出人头地,成就一番伟业,就要有一个能撬动一切资源的大聪明;要有一个超越常人的思维,跨越大众目光的睿智,去整合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虽然,这小子如此的操作,会让国有资产流进他设计好的沟渠。可对于山河省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哪?企业还在这里,无论是国有还是民营,一样的满足本地的就业,一样的向当地政府交纳应交的税金。 如果他能让这个企业进一步的扩大,不断的增加活力,哪怕是在股份上送给他一些也没什么。改制吗?如果始终纠结于国有与私有,始终纠结于姓国和是姓私,那还能改制成功吗?改制就是要冲破一些因有的框框,让企业不断的增加竞争力。 当水涛书记让战必成坐在沙发上之后,自己也坐了下来。秘书给战必成倒上一杯茶水之后,就走了出去。书记笑呵呵的说道:“这次,想好了?” 战必成带着一点羞涩地说:“书记,想好了。这次,我想控股飞钢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股份,全部的接手飞钢。” 水涛书记说:“好啊!欢迎你回来。山河省的改制改革,能够轰轰烈烈的推动起来,飞钢的试点成功,就是一个关键因素。虽然,这半年来,有些人对你们战北方的撤出,有了一些微词,这也没什么。改革要总是瞻前顾后,还怎么改革啊?问问你父亲就知道了,当年,我顶了多大的压力啊?” 战必成说:“书记,给你添麻烦了。” 水涛书记说:“麻烦?我这个书记不就是解决麻烦的吗?如果要是怕麻烦,我也就不当这个书记了。如果没有了麻烦,还要我这个书记干什么?我在会上和大家说过,改制就像两个人结婚,有些矛盾很正常,分分合合也很正常。” 战必成说:“书记,这次进来,就不走了。就算是书记高升走了,我也不走了。” 水涛书记说:“这次回来,也算是我们山河省改制改革的进一步推进,也可以说,进入了到了第二个阶段,要让老国有企业,在新的体制下,全面的焕发活力。有了前面的基础,这一次的重新进入,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战必成说:“这一次,我们比上一次还有信心。因为,飞钢目前的组织框架和管理模式,我们走了这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改变,还是我们创建的那一套。所以,接手应该是一个水到渠成的事。” 水涛书记说:“这样的话,就要快速的进入,速战速决,不要拖泥带水。” 战必成听水涛书记这样说,心里非常有高兴。他说:“要是能这样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时,水涛书记把秘书叫了进来。他说:“你把国辉和继刚给我叫过来。” 省委和省政府离的很近,还没到十分钟,常务副省长张国辉和国资委主任程继刚,就被水涛书记的秘书领了进来。看见战必成坐在沙发上,多少有一些意外。 战必成马上站起来,和二位领导握了一下手,又礼貌性的进行了问候。接着,又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再坐下的时候,就离水涛书记远了一些。 水涛书记说:“国辉、继刚,这次必成过来,是想重新控股飞钢集团,而且,是绝对的控股。这也是我们推进国有企业改制改革向纵深发展的关键一步,你们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好。” 水涛书记上来,就给他们扔出来这么大的一个课题,确实让他们二人非常的意外。战必成有这样的想法,以前和继刚私下里聊过,可没想到会这样的快,快的事先连一点信儿都不知道。 国辉说道:“书记,没有问题,我们抓紧进行推进。必成这次回来,不仅是给飞钢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也给我的工作解了围。这半年来,飞钢一直是我心里的一块心结。” 继刚也开心的说道:“书记,回头我马上找范克龙来研究一下。” 水涛书记说:“先不要惊动克龙同志了,将来,战北方全面接收飞钢后,组织部门会对克龙同志的工作,进行重新的安排。至于两个集团怎么合,占股多少,我一点也不关心,你们慢慢再核算去吧!目前,重点是让战北方集团,先把飞钢给接下来。时间一长,会影响企业的正常经营,也会产生更多的矛盾。这是我的意见,剩下操作层面的事,我就不管了。” 第七十七章、这一次要迅速 程继刚听书记这样一说,就说:“书记,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回头,我和战总再详细的确定一下具体的时间。” 书记说:“飞钢的改制改革,一直是我们推进的重点,无论有什么问题,也不能阻挡改制改革的步伐,这是省委的一项核心工作。国辉啊!你们尽快形成一个议题,下次在党委会上,咱们还是过一下。” 国辉省长说:“好,我和省长马上汇报一下。形成方案后,再在省长办公会上通过一下,就把提案提到常委会。” 有了书记的上皇宝剑,程继刚没有了任何的顾虑。况且,书记交待的工作,自己一定要完成好。自己在国资委这个位子上已经干了五年多。去年他的工作就应该动一动了,就连风声都出来了,说是到青山市去作市长,可最后,还是没有动。 程继刚想,如果这件事干好之后,自己将来的去处,一定会很好。这样想过之后,心里充满了一种力量,他从书记的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战必成也出来了。 走在走廊里,程继刚对战必成说:“你个臭小子,这么大的动作,事先也不告诉我一声,这让我多被动啊?” 战必成笑着说:“大哥,别怪小弟了。这次决定,确实有点急,我怕电话里也说不清,觉得还是当面跟你说的好。没想到,水涛书记给我的时间这么急。” 程继刚说:“客气了老弟,有书记的推进,我们工作起来,就容易的多了。到我的办公室,把你的想法跟我详细说一说。” 程继刚和战必成在办公室里聊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将近中午的时候,战必成接到了常务副省长张国辉的电话。 张国辉说:“战总,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战必成说:“省长,我在程主任的办公室。” 张国辉说:“那正好,你把电话给一下继刚。” 战必成把电话给了程继刚,程继刚马上说:“省长,我是继刚。” 张国辉说:“继刚,马上中午了。你在宾馆定个包间吧!中午咱们三个人在一起再聊一聊。” 程继刚说:“好,省长,我马上订。” 午饭虽然大家都没有喝酒,但,聊的时间很长。战必成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国辉省长知道他们这一走一进,飞钢方面会有些抵触。但,到时候只要把克龙同志叫过来,说清楚后,让他回去做工作,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下午,战必成马上就坐飞机赶回了北京,他要组织团队,过来接手飞钢。 在省委常委会上,这个议题,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议题。因为,这是一个老课题,不涉及任何人的利益。何况,这又是书记力推的一个项目,所以,没有任何的意见,就通过了。 可在坐的常委,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不算是议题的议题,会引起如此大的轰动,会闹出影响全国的一件大事情。 就这样,三天以后,从春山市到龙山市,就出现了开头时的那一系列的场面。 事件发生的原由都交待完了,大家也明白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一场史无前例的钢铁大事件。让我们再回到2009年6月18日的那一天,看一看,处在僵局中的政府、企业和职工群众,下一步,该如何的破局。 中午的时候,龙山市常务副市长孔亮来到了厂区的正门。秘书先下了车,对着堵在门口的群众高声的喊道:“同志们,大家都辛苦了,孔市长来看望大家了。” 这时,门口的那些人没有听清楚。有人就问:“来人是谁呀?” 有人就说:“好像是董事长。” 有人又说:“董事长不是范克龙吗?” 有人又说:“范克龙已经辞职了,这个董事长应该是战北方的人,应该就是战必成吧?” 于是,有人高喊:“战北方的董事长来了,他们来接手飞钢来了,我们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打呀!” 后面的人根本听不清前面说的什么,只听见一声打,就把不知名的各类物体扔了过来。有些落在了秘书的身上,有些落在了孔市长的车上。秘书一看这情况不对,转身就跑,司机也把车子退出去很远。 公安局局长何亮赶忙跑了过来,对孔市长说:“孔市长,不行啊!这些人什么也听不进去,简直就是疯了。我看,您就不要和他们对话了,你的安全无法保障啊!” 孔市长说:“现在,崔立国在里面很危险啊!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他营救出来,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死人哪!要是死了人,这问题就大了。现在造成的影响已经不可控了,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结束这次事件。” 何亮说:“我们派进去的便衣也把情况发出来了,崔立国被人打倒在了地上,可谁也不敢上去营救他。围观的人那么激动,谁要是上前救他,一定有危险。我们现在只能是保持冷静,不能让事件进一步的升级。” 孔市长说:“那可怎么办?不行,让武警再冲一次吧!” 何亮知道,这么小的一个大门,堵了这么多的人,再冲也是冲不进去。可领导说话了,他只再组织一次。 二百多名武警,高举着盾牌,又开始向里面冲去。门口的人高喊着:“后面的顶住了,他们又开始往里冲了。” 人群的密度瞬间的加大了,警察一边往里挤着,一边安抚着身边群众。可群众的眼神里有一种不可捍动的坚定,不会给他们任何的机会。相互僵持了能有几分钟,后面就飞出了许多的不名物体。 孔市长知道,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也担心警察会受伤,就对何亮说:“何局,算了吧!让他们先撤回来。” 中午的时候,有些支持者,将一小车一小车的面包和矿泉水等食物送进了厂区里面,甚至,还有热气腾腾的包子,警察没有进行阻挡。无论是什么人送来的食品,怎么也得让群众有东西吃。如果要是饿着肚子,说不上还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人在饥饿的状态下,情绪就更不容易把控。 面对突发的群众事件,中国的各级政府,采取的方式一贯是安抚,不会采取镇压的手段。要想安抚群众,就要让群众的情绪稳定下来。孔市长想让厂区内的群众选出代表来进行商谈,可群众中说没有代表,也选不出来代表,都是自发的活动。 面对这样的局面,政府确实无处下手。以往遇到这样的情况,总会找到几个核心人物。可这一次,却像互联网一样,没有核心。没有核心,是不需要核心。因为,参与者的述求很简单,也很统一,也很明确。 下午一点多钟的时候,这一群体性事件,就充满了各大网络,而且登上了各大官方网站的头条。当然,最活跃的还是飞钢吧!全国许多钢铁企业的同行们,都在声援着飞钢的职工。 当声援的声音从全国各地传来,许许多多的职工和群众,就更加的振奋。无论是当初想要个说法主动参加的职工群众,还是后来想看看热闹的人们,都被卷进了这滚烫的洪流之中。 在那些声援声里,让他们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所参与的活动,不是无理取闹,不是有意的对抗政府,而是站在了国家利益和人民利益之上的一次正义之举,是一次具有深刻意义的革命性行动。于是,他们的血更加的热了。 一直坐在省城里的姜水涛,时刻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开始他认为,这只是职工群众的一时冲动,当冲动过去了之后,一切也就平静下来了。他觉得唯一的麻烦,就是厂区内的崔立国,如果没有崔立国这个麻烦,就让他们闹,就算是闹个三天五天,又能闹出个什么结果。 坐在办公室里,姜水涛想等来一个好消息,可好消息却迟迟的不能到来。最后,等来了省委常委宣传部长于晓娴。于部长对姜水涛说:“书记,现在有个情况对我们非常的不利。” 姜水涛说:“什么情况?” 于部长说:“飞钢事件,在网络上已经炸开了。特别是一些钢铁企业的员工,一边倒的支持着飞钢的行动。” 姜水涛说:“没有采取措施吗?” 于部长说:“采取了,但,传播的面太宽,数量也太大,不好控制。您看,用不用向上面汇报一下?” 姜水涛说:“按正常程序走吧!” 于晓娴部长走后,姜水涛无奈的一笑,心想,难道,自己做为一个省委的书记,连这么一点问题,都不能处理好吗?他不相信。难道,一个小小的钢铁企业,还能翻起什么大浪吗?不至于吧? 厂区内,俯卧在地上的崔立国,一会儿昏迷了,一会儿又清醒了。那灼热的太阳照在自己的身上,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不停的为自己疗伤。可旧的伤口刚刚愈合,新的伤口又往外流血。无论阳光怎样的努力,这一刻,也无法拯救他的生命。 大院里,一群人刚刚挤过来,又被另一群人给挤走了。崔立国像动物园里睡去的老虎一样,大家轮番的观赏着。可惜,虎威已经不见了,剩下的也许只是一张虎皮。 第七十八章、事件就这么僵持着 当战必成赶到龙山市宾馆的时候,看见了和他一样焦急的几位领导。战必成说:“领导,要马上想法救出崔立国来,不然,他就有生命危险了。” 金书记说:“崔立国的现状我们很清楚,我们一直在努力的救他。目前,我们从其它市区已经调集一千多名警察,就是想控制事态的进一步发展,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一个好的突破口。” 战必成说:“如果大门进不去,我们不能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把围墙炸开一块吗?那样,警察不就可以进去了吗?大量的警察进去后,他们也就自然的解散了。” 战必成脑袋确实很好使,如果是战争,或者是针对暴乱分子,可以采取这样的行动。可是,厂区内没有暴乱分子,他们只是一些愤怒的群众。所以,他的想法就不太适合现实。 纪强书记和国辉省长,坐在那里沉思着,没有说什么。金书记继续安抚着战必成说:“战总,政府在处理这类问题的时候,救人当然是第一位的。可在救人的同时,我们还要把控大局。如果按你说的做了,整个事件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甚至,会造成更多人的伤亡。” 战必成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在为崔立国着急,所以,他才说出这样的话。 金书记说:“从我们便衣警察反馈回来的信息,里面除了崔立国被打外,没有发生其它的破坏行动。所有的生产线,都是按操作流程进行了有序的停产。虽然,里面有一两万人,可是对公共设施没有一点破坏。他们除了对这次改制的抵触,对政府的抵触之外,总体上,他们还是比较理智的,所以,我们不能采取过激的行动,让这一次冲突持续升级。” 战必成知道,他们两个人是站在了不同的角度上来看待这次事件的发生。做为一名领导,金书记确实要从全局进行考虑。可自己只是想把崔立国救出来,否则,怎么和他的家人交待啊! 战必成有气无力的说:“现在,也不知崔立国怎么样了?电话没人接,人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这时,金书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了一张照片,递给了战必成看。他说:“这是从里面刚刚发出来的照片。” 战必成瞪大了眼睛去看那张照片,柳如雪也挤了过来。照片中,崔立国俯卧在地上,周边有一群人在围观。照片里只能看见崔立国的半张脸,手机在离他半米的地方。 战必成惊愕的对金书记说:“书记,难道崔立国已经死了吗?” 金书记说:“据反馈回来的信息说,他应该是受了重伤,重点应该是头部,但,还有呼吸。” 战必成说:“那便衣警察为什么不把他给救出来?” 金书记说:“你看周边的人,谁敢去救啊!要是去救,不仅崔立国救不出来,救的人也全被踩成肉泥。” 战必成说:“这可怎么办哪?” 金书记说:“纪强书记和国辉省长已经把这里的情况,以及可能发生的后果,都汇报给了水涛书记。水涛书记已经通知了相关领导,准备在下午的五点钟召开一次临时常委会。” 战必成看了一眼手机,现在是下午的三点钟,两个小时,放在平时不算什么,可这一刻,却是一个很难熬的时间。他不知道,在这两个小时里,还会发生什么情况,崔立国能救出来吗? 这时,国辉省长对战必成说:“战总,刚才水涛书记让我问你一下,你对接下来的改制还有什么想法?” 战必成说:“国辉省长!这样的情况还谈什么改制啊?我做企业只想做大做强,我可没想作死啊!如果能把崔立国救出来,别说改制,就算是龙山市我也不想再踏进一步。” 国辉省长说:“好,我会及时把你的想法,告诉水涛书记。” 战必成说:“难道,崔立国的小命就要放在这儿了吗?” 金书记说:“战总,你别急,我们前方的几个大门口,都有人正和他们谈判。现在,我们没有其它的要求,只想把崔立国接出来,把他送到医院去救治。剩下的事,我们会妥善的解决。” 是啊!孔市长确实在组织相关政府人员,和大门口的人在进行着谈判。由于找不到领头的人,也选不出来代表,谈判的人只能是和大门口的一群人进行着交涉。 无论他们怎么说,大门口没有一个人和他们对话,只是有人在切切私语:这是政府的一贯手段,一旦把人救出去,就该翻脸了。这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因为,他们不是决策者,只是为了救人,等人救出去,他们就没有影了。 有人接话道:多少次了,谈判时答应的事,过后也就不了了之了。等人一散了,他们不去想自己答应了什么,只想找到带头闹事的人,来个秋后算账,然后,就会来一个杀一儆百。 有人说道:什么也不管了,如果能把飞钢争取回来,就算是把我抓进去,我也认了。 有人说:兄弟们,记住了,不管这一次过后,谁受到了处理,家里有什么困难,我们都要全力的帮忙。 大家呼应着:好,好。 谈判的人听见了,以为是他们同意了自己的条件,高兴的说:“如果大家同意了,就把大门让开一点,我们只进去几个人,把崔立国抬出来,接下来,你们想咋样还咋样,好不好?” 他说完之后,人群中又是一片沉默,所有的人,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可大门依旧是堵的严严实实。这一刻,他们只想听见一个声音,那就是战北方滚出飞钢。 工作人员费了好大的劲,甚至,都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有一点效果。谈判的人很无奈,因为,他们第一次,在谈判的时候,找不到对方的人。 一千多名警察,集结在飞钢的周围,可他们无能为力。如果是歹徒,他们可以奋不顾身;如果是黑恶势力,他们可以冲锋陷阵。因为,这是做为一名警察的职责所在,是对党的忠诚,国家的忠诚。 可对那些安分守己的人民群众,那些只想维护国家财产不受损失的人民群众,人民警察却无从下手。是啊!他们爱飞钢像爱自己的孩子,这有错吗?所以,警察也只能站在那里,努力的守护着这一方的安宁。因为,他们心里非常清楚飞钢的情况,他们也不希望飞钢被战北方吃掉。 厂区里,崔立国像睡去了一样,趴卧在那里,依然是一动也不动,这是崔立国来到飞钢后,在大家面前从来没有过的安静。没有人知道,他伤的有多重,内心里有多痛。这一刻,也许他后悔了。 拥挤过来的人群,已经没有了早前的那种愤怒了。因为,很多愤怒变成了一种坚持,一种力量。挤过来的人,也只想看一看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崔立国,现在是一个什么样子。 看过的人走了,没看过的人又过来看。看见的人,只关心一个问题,这个人死了吗?许多的人,希望他死,但,一个大活人,就这样的死了,是不是有点可惜啊? 可谁也不知道,这个可怜的人,如果真的就这样的死了,战北方集团会不会给他安一个牌位,去敬仰他。更不知道,他死之后,会给遍体鳞伤的飞钢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会给这一事件的参与者们,一个什么样的结局?那么,接下来,飞钢又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命运? 金书记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重,甚至,自己的脖子都无法支撑。忙活了一天,采取了各项措施,到头来却没有一点的效果。铺天盖地一边倒的网络舆论,让他感到巨大的压力。 金书记知道,水涛书记对自己一定会很不满意。所以,今天一个电话也没给给他打,是啊!纪强书记和国辉省长在这里,确实用不着他打。而水涛书记,同样也没有给他打一个电话。此时,金书记真有点黔驴技穷的感觉。 前方的孔市长给金书记打来了电话,守着纪强书记和国辉省长,金书记把电话开成了免提。孔市长说:“书记,什么办法都想了,都没有成功,我想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金书记说:“什么办法?” 孔市长说:“能不能求助一下军分区,让他们派一驾直升机过来。我们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名便衣进去了,通过军警双方的配合,一定能救出崔立国。” 孔市长说完,大家都沉默了。每一个人都在考虑,孔市长意见的可行性。因为,和其它的途径比较起来,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如果部队再能多出几个人的话,把握就更大了。 过了能有一分钟的时间,金书记说:“你能保证全程的安全性吗?” 这时,孔市长也不好回答了。孔市长没有进到里面,所以,他也无法确定。 孔市长没回答,金书记说:“先这样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挂了电话,金书记望着纪强书记和国辉省长。纪强书记说:“这样做还是有些不妥吧?是不是把事情搞的更大了?那样的话,舆论对我们就更加的不利了。” 国辉省长也说:“现在,危险级别还没有达到那个程度。再说,就算和部队联系,流程也很长,也不可能是随叫随到。马上就五点了,等等水涛书记那边的消息吧!就算动用直升机,也要水涛书记同意才行。” 国辉省长说完之后,对纪强书记说:“纪强书记,我们也回房间准备开电话会吧!” 纪强书记说:“好。” 第七十九章、特殊的常委会 各位常委来到会议室后,不用问,也知道今天这个临时常委会研究的议题是什么。飞钢的事件,各位常委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也都在十分的关注着。 其实,像战北方控股飞钢这样的事,本来就是政府的工作,也没有上常委会的必要。但,水涛书记要上,谁也不能说什么,只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既然是常委会通过的议题,现在,要是有什么变化,当然,还是要再走一个流程。 应该说,今天飞钢的事件,除了当年的学运,从参与人数上来说,这也算是山河省最大的一次了。何况,在网络平台上,还得到了那么多人的支持和呼应,这充分的体现了人民群众对国有资产流失的一种态度、一种痛恨。 当水涛书记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都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脸上。改制,是水涛书记力推的一项大的工程,因为,改制在山河省的全面推进,促进了经济的快速发展,他才这么快的坐上了省委书记的位子。 飞钢的改制,一直是他成功的一支王牌。可今天,这支王牌出事了,水涛书记会怎么样哪?可大家很是失望,从他的脸上并没有看出什么来。是啊,这不过就是一个事件而已,能因为这样的一个事件,就说明他改制的失败吗?就能否定他这几年的政绩吗? 但,不能不说,这件事确实让他有些闹心。本来自己努力的想再进一步,可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事,这不是明摆着给他上眼药吗?可这又是一个哑巴亏,能和谁说去哪? 所以,水涛书记想尽快的平息这个事件,当然,还要引不起任何动荡的平息。既然,战必成已经失去了对飞钢的性趣,他也只好是借坡下驴了。 水涛书记坐下后,看着大家,很平淡的说:“飞钢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吧?” 大家基本上都没说话,可又同时都点了点头。是啊!这么大的事,在网上都炸开了,对于这么敏感的领导们,怎么能不知道哪?就算真有不知道的,这一刻也不能说不知道,那不就显得太关心政治了。 水涛书记说:“既然大家都清楚了,那飞钢的事件我也就不细说了。今天的临时常委会,就研究一个议题,也就是战北方集团退出飞钢的控股,大家议一下吧!” 这事有什么可议的,不涉及任何人的利益,更不违背党纪国法,既然书记提出来,大家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见。很快,大家就通过了;很快,会议就结束了。 水涛书记让办公厅马上行文,把文件传到龙山去。这样的速度,开辟了山河省的先河。刚刚通过没有几天的决定,这么快的就废除了,在山河省的历史上,也是没有过。 纪强书记和国辉省长走进了会议室,把这一决定,告诉了焦急等待的金书记。纪强书记说:“省委办公厅马上就能把文件传过来,看看谁去宣读这个文件好。” 金书记说:“现在,孔市长还在前方,不然就让他宣读吧!这样,也能快一些。” 纪强书记摇了摇头,说:“这个应该不太合适,一方面,飞钢的职工群众不熟悉孔市长,不然也不能打他的车。另一方面,他一直在现场,突然掏出一份文件,怕大家不信。” 金书记说:“那领导你安排,如果需要我去我就去。” 纪强书记说:“你去也不合适,有几个人认识你啊!最好是大家都熟悉的人,也是大家非常相信的人。” 金书记说:“按这个条件,范克龙应该是最合适的人。” 国辉省长说:“都这个时候了,还提他干什么?” 金书记说:“除他之外,那就飞钢集团的党委副书记林向森比较合适了。” 纪强书记说:“好,马上联系他吧!” 林向森副书记这一天基本都在办公室里,只是听说孔市长过来了,他去和他见了个面。 后来,孔市长说:“向森书记,你还是回到办公室去掌控一下局面吧!飞钢那边也不能唱空城计啊!” 林向森说:“好,这里就辛苦你了。” 孔市长说:“对了。省委继强书记让你通知集团办公室的同志,谁也不能参与这次事件,否则的话,要严肃处理。特别是党员干部,要和省委保持一致。” 林向森说:“请领导放心,上午事件发生后,我就和机关的各个部门领导要求过了。我想这个时候,他们一定会冷静的对待这件事。” 孔市长说:“那就太好了。你回去吧!我这边有什么事的时候,再联系你。” 向森书记说:“好,我随时听从领导的调遣。” 回到办公室,有人不断的向他汇报厂区内的情况。虽然,事件没有向更坏的方向继续发展,可里外这么僵持着,总不是个办法。现在,事件平稳了,不代表不会继续升级。平时非常稳重的林向森,他的心里一直是惶惶不安,坐立不宁。 林向森干了三十多年的工作,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大的事,而且,还是非常扎手的事。这个时候,范克龙却辞职了,没有了大树,飞钢这个大家业,就只有他来撑着了。 在这样的时候,战北方是指望不上了,他们现在自保还来不及哪!怎么能顾的上飞钢的整体局面。就算是他们能顾的上,能控制这个局面吗? 其实,林向森也想到一边去躲清静,不去触碰这个烂摊子。可他是一个党委副书记,无论是党性使然,还是使命告诉他,在这个时候,他没有选择,只能是挺身而出。 傍晚的六点十分,林向森接到了市委书记金永林的电话。他说:“向森书记,省委常委会刚刚开过,省委决定:战北方集团不再控股飞钢集团了。” 林向森激动的说:“这是一个好消息呀!” 金书记说:“是啊!向森书记,这相当于答应了飞钢职工群众的述求,也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林向森说:“那要把这个消息马上公布出去,这样,事件就能平息了。” 金书记说:“省委的正式文件马上就能传过来,我们也会给你们传过去。省领导决定,让你去宣读这个文件。” 林向森说:“我来宣读,合适吗?” 金书记说:“我们考虑了,你是最合适的人。” 林向森说:“好,那我服从领导的安排。” 半个多小时以后,厂区的主大门口停了一辆大板车,林向森在两名警察的搀扶下,来到了大板车上。一向坚定自信的林向森,这一刻,感到自己的腿有些发软,就连呼吸都不那么顺畅。 林向森打开了文件,手还还在不停的颤抖。虽然,天还没有完全的黑去,可那简单的几行文字,却在他的眼前显得十分的模糊。他努力的镇定了一下,那些文字才又开始清晰起来。 林向森从身边警察的手里接过了喇叭,向着大门口及里面的人喊道:“同志们!同志们!我是飞钢集团的党委副书记林向森。” 大家听说是林书记在喊话,就都安静了下来。 林向森接着说:“下面,我宣读一份省委的文件,大家要仔细听一下。” 林向森接连喊了三遍,就是想引起大家的注意。大家听见是省委的文件,在里面听不清的人们,也开始向大门口的方向靠了过来。 文件前面的话,大家知道那就是个帽,根本就不重要。所以,都在关注着下面的内容。当听到撤销某某文件的决定时,谁也没有看见那个文件,仍然是一头的雾水。但,那句重要的话接着也出来了:“战北方集团不再参与飞钢集团的改制。” 听见这句话,大家都有一点愣了,这是真的吗?难道,打倒了一个崔立国,战北方集团的野心,就从此收敛了吗?这是不是一个骗局?刚刚出台的一个文件,这么快的就撤销了。过几天局面稳定了,他们是不是会再下一个文件。 正在大家悄悄议论的时候,有人喊道:“我们不相信,我们知道,等我们一解散,他们又会卷土重来。” 他这一句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很多人高喊着:我们不相信,我们不相信。 林向林继续的安抚着激动的人们,可里面再也安定不下来了。有人还高喊着:林书记,你是不是也被战北方收买了。 林向森看自己无法控制这个局面,就下来和孔市长商量。孔市长马上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金书记。金书记也有些恼火的说:“这些人,怎么会这样。” 继强书记也马上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水涛书记,水涛书记也气笑了,他说:“他们把我们省委的文件当什么了?” 生气归生气,可问题还是要解决。他一边和纪强通着电话,一边把秘书叫了过来。他说:“他们不是担心以后吗?在文件里再多加两个字,战北方永不参与飞钢集团的改制。” 放下电话,水涛书记真的好郁闷。自己到山河省的三年多的时间里,无论是在省长的位子上,还是在省委书记的位子上,每一项工作都算的上是风生水起,从来没有被别人逼的步步后退。今天,却在一个飞钢上吃了个哑巴亏。 第八十章、走不出去的阴影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林向森手里拿到了修改过的文件。他一边往板车搭起的平台上走,一边想:难道,省委的文件也这么不严肃吗?刚刚下发了的文件,又收回去修改?就算在企业里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这算事故吗? 当林向森把战北方集团永不参与改制的文件宣读后,大家相信了。因为,他们看到,领导真的怕了,这一定是真的了。于是,集结在一起的人开始了松动。林向森紧张的心,也开始一点点的放松下来。 林向森继续说到:“同志们,我们已经把省委的文件,张贴在各个大门口了。请相信省委省政府。” 这时,大门口封住门的人也开始散去了。刑警队长坐着警车一边鸣着笛,一边喊着话,向厂区内驶去,路上的行人也纷纷把路面让开了,显示出了一天中少有的平和。救护车紧随着前面开路的警车,也向厂区内驶去。 仅仅这一会儿功夫,大院里的人就走的差不多了。没有人再去观看崔立国,也没有人再对崔立国这样的一个人物感兴趣,因为,无论是死是活,他的历史彻底的翻页了。 几名便衣警察怕在这混乱中,再发生什么意外,就站成了一个圈,把崔立国给保护了起来。很快,警车和救护车就赶了过来。医生初步的检查了一下,说:“还有心跳和呼吸,但是很弱。” 于是,崔立国被简单急救了一下,就送往了市中心医院。 崔立国的爱人,那个门市早就不干了。现在崔立国一年的收入都在五百万以上,那三十万二十万的收入,早已不放在她的眼里。崔立国本想让她也来龙山市,可孩子正在上中学,关键的时期,实在是离不开人。 现在,除了照顾孩子之外,她就经常的去做美容。她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自己的生活更精致一点。这样,也能配得上崔立国这样一位老总的身份。她要抓紧这个男人,否则,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真要是到了那一天,一切就都晚了。 今天上午在美容院里,她就心慌的不行。傍近中中午的时候,她就接到了战北方集团一个要好的朋友的电话,知道崔立国那边出事了。于是,她马上给崔立国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就知道事情不好,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他又给战必成打了电话,战必成没有隐瞒她,把实际情况告诉了她。 于是,崔立国的爱人带着司机马不停蹄的向这里赶来。虽然,他一分钟也没有停,可到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七点了。战必成和柳如雪在市宾馆的门口接的她。 战必成把她介绍给了金书记,金书记说:“省委的文件已经下来了,马上就能给他救出来,应该半小时左右就能送到医院,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医院吧!” 纪强书记和国辉省长在崔立国的爱人没到之前,就已经离开了龙山市,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他们也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于是,返程回了春山市。 崔立国的爱人在宾馆仅仅是待了能有几分钟的时间,就再也待不下去了。她和战必成说:“不行,我要去现场看一看。” 金书记抢过来说:“不行,你去了很危险,我们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 崔立国的爱人说:“可谁能对崔立国的安全负责啊!既然,警察进不去,那我进去。告诉他们,我是崔立国的爱人,他们连我一起打死算了。” 战必成说:“嫂子,这个时候,不要说这样的气话了。” 崔立国的爱人说:“不行,我一定要过去。” 金书记看拦不住崔立国的爱人,就说:“好,我安排警车护送你过去。” 等警车临走时,金书记和负责的警察小声说:“在市里绕一下,慢一点过去。” 警察领会了他的意思,点了一下头走了。 可当崔立国的爱人刚走出去几分钟的时间,就接到了战必成的电话。战必成说:“嫂子,崔总已经被救出来了,正在送往市中心医院。目前,我们也在往医院赶,你也直接去医院吧!” 崔立国的爱人听见这样的消息,说了一声:“好,我马上过去。” 她一直担心崔立国已经死在了厂区里,现在,既然在送往医院,说明人还没有死。这是一天来,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等到崔立国的爱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战必成等一行人已经到了。崔立国的爱人问战必成说:“老崔怎么样?” 战必成说:“不清楚,正在里面抢救。” 听到这话,刚刚放下一点的心,又一次的揪了起来,她不安的在手术室的门口走来走去。战必成和柳如雪的脸上,也一直的阴沉着,内心在一次次的祈祷着。这一刻,除了祈祷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上帝没有保佑崔立国,半个多小时以后,崔立国被推了出来,他永远的闭上了那傲视一切的眼睛。他的爱人赴在他的身上嚎啕的大哭,这一刻,谁也没有阻挡她。 金书记也把这个消息,及时的报告给了纪强书记和国辉省长。两人走在半路上,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只能是叹了一口气。因为,崔立国的死,把两个人一天的工作,彻底的归零。 纪强书记把这个消息也及时的报告给了水涛书记,水涛书记倒是没有太大的吃惊,因为,他有这样的精神准备。这么大的一次事件,死一个人,倒也不算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被打了一次脸,实在是有点不值得。 金书记放下电话后,走到战必成的身边,说:“战总,下一步准备怎么安排?如果要是在本地火化的话,我马上给你安排一下。” 战必成说:“不了,我们马上走,带着崔立国一起走。” 金书记说:“那我这边给你安排一台救护车吧!” 战必成点了点头。 晚上九点多钟,从龙山市里驶出了三辆车,直接向高速公路方向驶去。前面是两台奔驰,后面跟了一辆救护车。第一辆车上坐的是战必成和柳如雪,第二辆车上就司机一个人。 第二辆车是崔立国爱人的车,但,他爱人非要坐在救护车上陪着崔立国。她这几年陪在崔立国身边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不想再放弃这最后的陪伴。她用手摸了一下崔立国的脸,脸上早已没有了一点的温度。 于是,她的眼睛里从刚刚的那种悲伤中挣脱出来,放出了少有的一股凶光。她心里痛恨着飞钢的那些领导,她认为这一次事件,一定是他们在背后捣的鬼,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声势,崔立国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一刻,崔立国的爱人从一位追求时尚的贵夫人,瞬间变成了一个嫉恶如仇的女人。她咬紧了牙关,在心里默默的说道:立国,我一定要给你讨回一个公道,等着我,把他们一个个的都送上法庭。 而坐在第一辆车上的战必成和柳如雪,在车上谁也没有说话,都默默的望着这个渐渐消逝在眼前的城市。两个人不是不想说话,只是这一刻,有一种巨大的压抑,让他们无法说话。 对于战必成来说,这个渐渐消逝在眼前的城市,曾经给了他多少希望,多少梦想。没想到,仅仅就是一天的时间,就破碎了他的希望,搅碎了他的梦想。那些远景规划,那些冲击巅峰的战略,突然间变成了空中楼阁。 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不,也许从今天开始,那个神一样的青年才俊,那个异军突起的钢铁霸主,将在人们的心中陨落。是啊!飞钢的职工群众在他最得意的时候,给了他重重的一刀。这一刀,不仅捅破了他的钢铁王者之梦,也深深的刺痛了他一个年轻人的野心。 冷静下来之后,战必成想:我错了吗?他充分的利用了国家政策,有效的整合了地方资源,用自己的聪明智慧,建立了一个引人注目的钢铁王国,这到底有什么错? 可他不知道,曾经利用的那些看是普遍存在的潜规则,就是一种错。他忽视和弱化了党在企业中的领导,就是一种错。他看低了职工群众在企业中的主导力量,就是一种错。 他坐车从来不催司机,无论是怎么着急。可今天,在沉默中却对司机说了一句:“能再快一点吗?” 司机说:“快了怕救护车跟不上。” 战必成没在说什么,他不是着急,而是想早一点离开这个让他在神坛上跌落,让他伤心欲绝的城市。对于他来说,这个城市不再美丽,就是一个人间地狱。此生,他再也不想来到这里,就算是满地都是黄金,他也不喜欢。 听了司机的话,他又归于沉默。是啊!怎么说崔立国也是为了战北方的事业,奉献了自己的生命。在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能把这个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兄弟落下。如果不是因为他沦陷在厂区里,自己早就离开这里了。 第八十一章、不是结局的结局(大结局) 这一刻,柳如雪更多的是一种恐惧。在飞钢也算是工作了将近三年,一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操控一切的公主,她不仅让战北方在飞钢得到了最大的收益,而且,把飞钢的资金有效的利用在了战北方的飞速发展上。 近三年来,无论是面对那些老奸巨滑的领导们,还是面对那些吵吵闹闹的职工群众,从来就没有怕过。特别是在这个大企业里,她也学会了板起面孔说话。一张美丽的像花儿一样的面孔,一旦板起来的时候,就多了一分严肃,少了一分温暖。就是这样的一分严肃,让她的下属们望而却步。 而今天,她怕了,彻底的怕了。她想:如果自己要是像崔立国一样,面对那么多愤怒的群众,自己会怎么样?自己又能怎么样?躺在地上的会是自己吗? 从一生下来开始,她就是被娇惯,将近三十年的时光里,她是一点点的被宠大的孩子。所以,她生命里,一直都是高傲的,无论是多么优秀的男人,在她面前,都觉得矮了一截。直到遇到了战必成,她才放低了自己的身段。 在恐惧之外,柳如雪还感觉到了眼前一片黑暗。这黑暗,不是这黑夜带来的黑暗,而是生命中充盈着的一种黑暗。她不知道,这一场灾难之后,战北方的前景会怎么样?也不知道,战必成经历了这一次之后,会不会有所变化? 柳如雪望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战必成,那呆板的面孔,像一个雕塑,没有一丝的表情。那呆滞的目光,被黑夜无情的吞食着,没有了那曾经的锐利。 柳如雪在内心里问自己,他还会是那个温文而又霸气的男人吗?他会让战北方重新启航吗?她想会的,心中的男神不会就这样的倒下。可不管怎么样,她愿意和他一起并肩战斗。 想到这里,柳如雪握住了坐在身边战必成的手,虽然,这是一个盛夏,却感到他的手心很凉。战必成的手心里流进了一股温暖,他知道,这温暖是什么,可他依然一动没有动。 这温暖不仅流淌在他的手心里,而且,流进了他的心里。这一刻,他很想哭,很想趴在柳如雪的怀里,大声的,自由的,毫不掩饰的哭上一场。那样,他的心里一定会亮堂一些,也会好过一些。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他知道这一刻柳如雪寻求的是什么?如果他放任的哭,真怕柳如雪的精神承受不起。于是,他也紧紧的握了一下柳如雪的手。 他这一握,柳如雪就什么都明白了。她相信,那个曾经的男人还在。这一刻,她也想哭,可她依然没有哭。因为,她不是一个寻常的小女人。 飞钢集团的每一个大门口,都张贴着省委为飞钢集团专门发出的一份文件。纸张不是很大,却十分的显眼,很多人都围在那里看。虽然,就那么两行字,大家却看的很认真。甚至,有些人看过一次,又来看,他们想让那些文字永远的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伴随着自己的生命,一同存在。 六月十九日,这一消息,已经让飞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是盛夏时节,进厂的每一名职工,脸上都洋溢着一股春风。这一天,工人们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劲。每一个人,都在认真的坚守着自己的岗位。这一天,各条产线上的产量,都破了飞钢的历史纪录。 有很多的职工,期望着范克龙还能像上次一样,王者归来。可聪明的人都知道,无论这次事件是否与他有关,只是那晚的一个摔杯,就已经终结了他的职业生涯。 一个月以后,省政府派来了新的董事长。 一个被战北方蹂躏了三年的飞钢,一个被拆解的千疮百孔的飞钢,一个被破碎了千万吨钢梦的飞钢,在新的启程中,能重拾过去的企业文化吗?在重归国企的路上,还能找回从前的竞争力吗?无数的未知,摆在了飞钢人的面前。让我们一起祝福飞钢吧! 编后语:2016年3月,已任海阳省委书记的姜水涛,因严重违反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被立案审查。因犯有贪污受贿等罪,最高人民检察院立案侦查。经查:姜水涛在担任山河省委书记、海洋省委书记期间,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不正当利益,直接或者通过他人收受相关单位和个人给予的财产合计人民币1.5亿元。最终,被判处无期徒刑。 同时,山河省的一部分领导,也受到了牵连。被处理的处级以上干部二十多人。 2018年11月,海阳省原副省长肖亚坤利用职务便利,为相关单位和个人在企业经营、项目审批、获取财政资金和职务提拔等事项上提供帮助,收受他人所送钱财3.5亿元。最终被判处死刑并缓期二年执行。 同期,原海阳省国资委主任王家东,副主任杜江等部分领导,也受到了相关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