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 1. 少爷和他霸总爹1 “今晚全场消费,咱们司少买单!” 随着话音落下,全场陷入狂欢。 一群年轻男女扭动身体,碰撞酒杯。 司若尘揉揉眉心,睁开眼睛。 原本迷茫的神色渐渐清醒,转而沉静,环视一圈后,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他又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成为某个命运悲惨的人。还没来得及接收原主的记忆,就要为这些鬼迷日眼的人买单。 不出意外,他就是这个“司少”。 这里空气浑浊,格外吵闹,他十分不适,直接起身往外走。身旁几人见他要出去,连忙追问: “这么早就走,都没喝上几口?” “去哪儿玩,换场子吗?咱们一起去啊!” “太吵,头疼。”司若尘面无表情,转身走向大门,前台笑着问:“司少,这次还是刷卡?” 司若尘将黑卡递出去,不远处传来抱怨声: “今天走这么早,咱们之后就点不了大单,唉,可惜。” “下回一定要把司少拖住,多玩会儿。” “喜怒不定的,还真是难伺候,要不是看他大方,谁带他玩儿啊……” “……” 前台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试图挽留那张不限额的黑卡。 司若尘将卡抽走,语气冷漠,有些不耐:“谁点的谁买单。” 刚才在那说话的几人扭头,笑容僵在脸上。 怎么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 刚刚说的话不会全被司若尘听到了吧? “司少,别介啊!” “我就是嘴贱,随口说说…” 想到今天点的酒,真要自己结账,那得多肉疼啊,他们拉下脸,试图挽回。 “既然难伺候,那以后不用伺候了。” 司若尘将卡收好,向门外走。 微长的额发垂落,投下浅浅的阴影,侧颜清冷,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感。 等他们反应过来,司若尘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只能看见他颀长的背影,渐行渐远,与夜色融为一体。 * 司若尘打车回住处,一路闭目养神。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了。 他会成为某些与他同名,又有几分相似的人,原主总有遗憾由他来了结,司若尘获得的报酬是再活一生。 车窗玻璃模糊倒映出他现在的轮廓,与他本人有几分相似。眉目昳丽,只是长久以来的阴郁、暴躁,使他看起来有些阴沉。 司若尘到来之后,整个人骤然一清,如明珠久藏于匣中,一朝尘去,自生辉光。 他的右眼眼尾下多出一粒浅浅的小痣,平添旖色,但气质过于冷清,使人不敢生出绮念。 很快到达目的地,司若尘独自上楼,指纹解锁,打开家门。复式公寓,装修精致,但缺少几分人情味,并没有留下太多生活的痕迹。 司若尘倒了杯温水,总算能坐下,从容接收原主的记忆。 原主今年十六岁,母亲早亡,父亲司元洲平时忙于工作,没空照顾儿子,零花钱给得很多。 原主不爱学习,沉迷玩乐,因为舍得撒钱,有一大群狐朋狗友,年纪不大,纨绔之名远扬。 司元洲将他丢到市里有名的封闭式管理学校,原主每天和老师唱反调,与学校的学霸祁望争锋相对,故意去追祁望的青梅唐圆圆。 唐圆圆是个可爱又元气满满的女孩,积极向上,十分阳光。但她学习不好,因为祁望对她的另眼相待,被喜欢祁望的女生群体霸凌。 原主救她几次,唐圆圆很感动,试图让他好好学习,催他上进,但原主并不理会,仍然在学校我行我素,逃课、打架是家常便饭。 唐圆圆越发执着,追着原主逼他学习,两人越走越近,同学都以为他们在恋爱,议论纷纷。 祁望得知之后,希望唐圆圆和原主保持距离,好好学习,并向唐圆圆表白,约定两人高中毕业之后就在一起。 唐圆圆重新变成祁望的小尾巴,毕业聚会遇到小混混,原主为了救她过失伤人,致人重伤。 司元洲平息了这件事,并将原主送出国。 几年后,原主回国,祁望与唐圆圆订婚。 司元洲再娶,抱着新得的小儿子,与妻子站在一起,一家三口,十分温馨。 所有人都获得了幸福,除了原主。 他是一个局外人,不久后查出绝症,隐瞒病情独自出国,迎接自己的死亡结局。 原主的遗憾并不是阻止父亲再婚,或是追求唐圆圆,而是不要虚度光阴,玩就享受玩的过程,学就学到有用的知识。 这样的一生,至少不会辜负自己。 司若尘睁开眼睛,那些记忆带着强烈的负面情绪,但很快散去,只余一片冷清。 他微微蹙眉,胃有些疼,应该是饿的,起身打开冰箱门,里面只有几瓶水。 原主一向随意应付,并不爱惜身体。 司若尘不会重蹈覆辙,打开外卖app,在生鲜超市买了新鲜食材,等对方送来。 食材还没送到,司元洲的电话先打过来了,声音低沉磁性,还有几分诧异:“你今天去兰庭了?” 兰庭是那家酒吧的名字,老板是司元洲的朋友,平时司若尘有个什么动静,他会第一时间告知司元洲。 今天老板发来一个视频,司若尘那群狐朋狗友在排队结账,东拼西凑,骂骂咧咧,其中还夹杂着司若尘的名字。 “说好了结账,结果人跑了。” “太过分了,早知道不点那瓶酒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司家是要破产了吗?” 老板拍视频的时候笑了声:“你们把人当冤大头,还在背后说人坏话,现在人家听到了,还继续等着挨宰?” 那些人鸦雀无声,灰溜溜地拼单离开。 他将视频发给司元洲,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式的欣慰:“司总你家少爷长大了,会给家里省钱了。” 司元洲将信将疑,这才打电话过来问问。 “嗯。”司若尘应了一声,“怎么了?” “有事和你谈,你在哪里?”司元洲不知道他是否在为那群狐朋狗友伤心。 “雍景苑。”司若尘语气平静,见那边没说话,直接挂断电话。 司元洲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揉揉眉心,露出些疲态,对司机道:“去雍景苑。” * 司元洲输入密码开门时,司若尘刚盛好一碗面。金黄的鸡蛋碎与他剥的几个虾仁,切的香菇、小青菜,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颇有食欲。 司元洲视线落在餐桌前的儿子身上,少年冷冷淡淡坐在那里,头也没抬。 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仍然同以往一样,彼此间透着一点疏离感,就好像他们不是亲父子,而是陌生人。 那碗面冒着热气,看起来卖相还不错,可能是房间里唯一散发着热度的东西。司元洲有些出神,忽然发现盛面的是瓷碗,不像是点的外卖。 这里除了他们没有外人,难道是司若尘自己动手下厨,他这种眼高于顶又骄纵任性的小孩,会自己煮面? “自己做的?”司元洲诧异。 “嗯。”司若尘抬眸,看了眼司元洲。 他穿着一身黑色高定西装,虽然年近四十,看着最多三十出头,身形修长,英俊挺拔。 作为决策者,司元洲眼中藏着锐意,如刀锋般深刻,又有极深的城府,渊渟岳峙,气度雍容,是极受岁月厚待之人。 “你可以搬回老宅住,那边有你喜欢的做饭阿姨,之前疏忽了。” 司元洲忽生两分愧意,自从司若尘搬出来,就天天逃课出去玩,司元洲更关注那些,难免忽视了细节,竟忘了安排一位厨师过来。 司若尘坐姿挺拔,仪态随性而优雅,抬眸看了眼司元洲,再点了头。 司元洲平时很少有时间和儿子相处,就算见面也不知说什么。以往语气严厉一些,司若尘就冷着脸摔门出去,父子俩冷战十天半个月是常有的事。 他实在想不出,家里的小孩是怎么会下厨的,从小到大连喝水都要别人倒的人,能把开水加在泡面里,就已经是屈尊降贵了。 那碗面看起来做得不差,虾仁大而饱满,金黄的鸡蛋碎浮在面里,番茄汤汁散发出极为开胃的酸香之气,面条柔韧而富有弹性。 客餐厅一体,香气也飘去司元洲那里。 他喉结微动,忽然想起来自己没吃晚饭。也不是没吃,是听到学校打来电话,说司若尘又逃课了,顿时没了胃口。 司元洲本意是想让司若尘在外面好好玩一阵,觉得无趣也就回学校了。毕竟能玩的东西翻来覆去还是那几样,但就没见他玩腻过。 司元洲难免堵心,又瞥了餐桌一眼,肚子忽然叫了两声。这种下意识的生理反应总是不受意志控制,他神色沉静,仿佛无事发生过。 司若尘微顿,抬眼看来。 司元洲面无表情,但肚子又咕咕两声。 他以为司若尘会笑,但司若尘没有。 反而问道:“只有面,你要不要吃?” 司元洲点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哪怕是开公司年会,他也不会这样拘谨,找不出一句能说的话。 司若尘处理食材的时候,司元洲就站在厨房外,担心会出意外。 虽然他工作忙,小孩在家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照顾他的佣人就有十几个,司若尘单独进厨房,他真有点不放心。 眼看着司若尘轻车驾熟往锅里加水,再洗了一把小青菜,沥干水,放在一旁备用。 每一步都很有条理,不疾不徐,非常从容,一看就不是生手。 司元洲胸中忽有些酸涩,好像在一瞬间,小孩就长大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学会了新的东西。 虽然司若尘不像别人家的小孩那样,和家长无话不谈,但他这种高傲尖锐的性格,会为他下厨煮面,一定非常爱他这个爸爸。 司元洲生出浓烈的愧疚感,小孩这么爱他,他却很少陪伴在孩子身边,总因为他贪玩逃课、言语顶撞生气。 实质上,司若尘所有的性格缺陷,追根究底不都是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尽责吗? 如果他能在孩子小的时候,多陪他玩、陪他学习,引导他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积极向上的性格,司若尘也会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现在改变也不晚,司若尘才读高二,性格还有塑造的可能性。正好集团发展稳定下来,手边的事可以放一放,他可以多分出些心力在小孩上,改善父子之间僵硬的关系。 “好了。”司若尘将新煮的面放在餐桌上,神色冷淡。自他走进厨房,司元洲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奇怪,司若尘不太明白他在想什么,也没有探究的打算。 他们之间维持现有的相处方式就行,司元洲继续投身于工作,他也会规划好未来的生活。 “味道很好。”司元洲看着碗里颜色漂亮的煎蛋,青翠欲滴的小青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又有些酸涩。 眼眶也微微发酸,他揉了揉眉心,才压下那种感觉。如果他不是一个擅长控制情绪的人,或许已经有些失态了。 他想起微信群里,那群经常炫耀自家小孩的老朋友,又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面,忽然很想拍一张照片。 群里的老朋友最多只炫耀一下小孩的成绩,或者拿了什么奖,他家小孩却会亲自下厨为他煮碗面,高下立现。 但司若尘就坐在对面,拿出手机拍照太明显。司元洲不知怎么,不想让他看见。 这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在小孩面前,他一向是沉稳内敛的。 怎么会做这种拍照发群、四处炫耀的事? 司若尘已经吃完,准备将餐具收回厨房。 发现司元洲神色有异,似乎在纠结什么。 但司若尘并不在乎,照常走向厨房。 他才一转身,就听见相机快门的声音。 咔擦咔擦咔擦。 还是三张连拍。 司若尘很难不转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他那位严肃冷漠、寡言少语的霸总父亲,正举着手机,对着餐桌上那碗普普通通的面。 司若尘心中诧异,有些年轻人喜欢吃东西前拍照,原来司元洲也有这种习惯? 如果在外面聚餐,司元洲会不会掏出手机,先拍一张,再示意其他人开动? 司元洲像一座没有感情的石像,安静而沉默,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两人对视,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沉静,且面无表情。沉默、沉默是今晚的餐厅。 司元洲很少用手机去拍什么,不知道拍照时手机会有如此明显的声音,在听到快门声那一瞬就怔住了。 但手机界面里那碗面很好看,点在屏幕上的手指下意识按了快门,还连按三下。 为您提供大神 洛大王 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快更新 1. 少爷和他霸总爹1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少爷和他霸总爹2 即使沉着冷静如司元洲,在这个时候,也不免生出一丝窘迫。但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只要他不觉得尴尬,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身体却下意识绷紧,已经准备迎接来自儿子的嘲讽。 然而司若尘也只是在听到快门声的时候抬了抬眼而已,甚至都没多看司元洲一眼。 司元洲微松了口气,又隐隐生出些失落。司若尘都不问一声吗?果然,要改善和小孩的关系,他要做的还有很多。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分外诱人的照片,趁司若尘还在厨房,打开微信,编辑一条朋友圈—— 司元洲:家里小孩为我煮的面【图片】 发出去之前,司元洲特意打开【谁可以看】,设置分组,单独屏蔽了司若尘。 他很少发朋友圈,寥寥几条都是转发的集团公众号内容,发这种日常生活,还是第一次。 几乎是发出去的一瞬间,下面就有人点赞评论。 【司总家的孩子好贴心啊】 【少爷长大了,人也懂事了】 【羡慕,我家小孩就什么都不懂】 【一看就很好吃,太暖心了】 【厨艺真不错[大拇指][大拇指]】 …… 司元洲不时低头看看手机,刷新评论,心中生出些微妙的满足感,比成功收购了对手的公司更有成就感。 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面,比所有五星级酒店、米其林餐厅都要出色。 但很快,他刷到一条朋友圈—— 祁练:祁望在本市联考又得了第一,为他骄傲! 评论区瞬间沸腾,一片庆贺之声。 【恭喜祁小公子喜提佳绩,还是祁总您教育有方[鼓掌]】 【祁总你家祁望也太优秀了,才高二吧,这是清北预备役啊】 【孩子平时学习有什么秘诀吗?我家小孩整天补习,考试还是倒数】 【祁总,能不能介绍一下祁望的辅导老师,我孩子数学方面要补一补】 【上次祁望也是第一,离满分也不差多少,少年天才[大拇指]】 【虎父无犬子[大拇指][大拇指]】 【下次咱们聚聚,带上小孩,让他们自己处一处,和你家祁望学学】 …… 评论区瞬间拉得很长,更让人看不过眼的是,祁练还回复了一句:【谢谢各位!我家养孩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教育方法,没请辅导老师,就是孩子自己爱学习,他对这个感兴趣,平时很有规划,不需要我们当家长的多操心】 评论的大多是他们共同的朋友,刚刚才在司元洲发的朋友圈下面评论过,现在又在祁练下面回复,显然对后者要热情得多。 “做作。”司元洲看着祁练装模作样的回复评论,冷哼一声,关掉手机。 祁练是司元洲的老对手,两家企业竞争多年,什么都要比一比,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面上过得去,偶尔还会一起聚会。 现在司元洲在商场上彻底占据上风,祁练就只能在孩子这里找回场子,实在卑鄙。 明明都快高兴死了,还在那装模作样。联考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成绩昨天就出了,祁练非要现在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司元洲又想起学校发给他的成绩单,全是0,因为联考司若尘根本没去。 他加快速度把剩下的面吃完,打算和司若尘谈谈转学的事。 片刻后,两人对坐在沙发两侧。 面前各有一杯温开水,冒着热气。 司元洲看着司若尘端放在他手边的茶杯,心中熨贴。这种细节上的关心,让人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只有真正的家人才会在意你的身体。 他声音温和许多,清沉悦耳,带着些征询意味:“我想让你转学。” “为什么?”司若尘问。 “你现在的学校教学方式不适合你。”司元洲已经收到了多次投诉,关于司若尘反复逃课、缺考、上课睡觉、和同学打架等严重违纪行为,学校建议转学。 但考虑到司元洲捐过一栋楼,司若尘可以保留学籍,等高考结束,学校还能推荐他去国外几所大学镀金。 言下之意,就是让司若尘不要去学校上课了,以后有高中毕业证,还能继续靠捐楼上大学。 司元洲不愿这么放弃,便想到了转学。转到学风更好、管理更严格的学校去,说不定在大环境的熏陶下,司若尘就上进了。 司若尘回忆一番,关于现在就读的私立高中,没有太多印象,因为老师不敢管他,校领导也不会对着他说重话。 原主一向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老师视而不见,异常纵容。那些狐朋狗友,就有一部分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转到哪所学校去?”他问。 “一中。”司元洲解释道,“这是市里最好的公立学校,我捐了一座图书馆,你去上学的话,我还能改善一下宿舍条件和食堂水平。” 如果司元洲不是一中的老校友,又和现在的校长是同学,学校不一定愿意接收司若尘。少爷的大名,不少学校的师生都有所耳闻。 司若尘思索两秒,一中是祁望、唐圆圆就读的学校,可以选走读或者住校,每天都要上早晚自习,是个适合学习的好地方。 司元洲仔细斟酌字句,每一句话说出口之前,都在心中反复沉吟: “你今年已经高二了,可以考虑一下未来从事什么职业。许多职业都需要非常专业的知识,如果你不打好基础,未来就可能会和喜欢的职业失之交臂。” “一中学习环境比较单纯,你适应一段时间,总能学些东西。” 司元洲说完后顿了顿,给司若尘留出一点思考的时间,再抛出一个饵: “不是想考飞行员驾驶证?” “如果你转到一中好好学习,等你高考结束,我就送你去学,还给你买私人飞机。” 虽然那张不限额黑卡可以随便刷,真要订制私人飞机,还是要经过司元洲同意的。 而且考飞行员驾驶证,需要年满17周岁,司若尘还差一年,高考结束正好去学。 “好。”司若尘权衡利弊,很快同意。 既然飞行员驾驶证是原主想考的,他也会考下来,再去体验一下驾驶飞机的感觉。 条件只是转去一中,完全可以接受。 “但在去一中上课之前,我需要家教。” “先学一段时间,追上一中的教学进度,再去学校比较好。”司若尘并不熟悉这里的知识体系,原主记忆里根本没有多少知识,技能都点在玩乐上。 “可以,但你要搬回老宅住。” “那边更宽敞,教学设备齐全,严启航也在老宅,正好让他和你一起补习。” 司元洲有种坐在谈判桌上的错觉,小心翼翼权衡筹码,称量过后再做交易。 一旦涉及到司若尘,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能和平商谈更好,像以前那样,强行把他抓回老宅,也没法让他按头学习。 “嗯。”司若尘想到严启航,终于点头。 这是原主唯一的好友,今年高三,走的体考路线,非常擅长打羽毛球,曾在全国中学生锦标赛中拿过单项第二,是国家二级运动员。 未来,他会因为跟着原主一起逃课,翻墙出学校摔断腿,伤到韧带。伤愈后爆发力不如以往,无法在赛场上争锋,渐渐没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 两人还是亲戚,稍远的表兄弟。 严启航的妈妈是司元洲的表妹,刚生下严启航不久就病逝了。严父再娶,有了新的孩子,完全忽视了严启航。 司元洲有次遇到严启航,见他活的像个孤儿,又和司若尘年纪差不多,就把他接来家里养,给司若尘当玩伴。 严启航比司若尘大一岁,是表哥,但原主从没叫过一声哥。小时候严启航试图当哥,原主和他打架,赢了做哥,输了当弟。 俩小孩每天都打,严启航输多赢少,屡战屡败,嗷嗷大哭。司元洲看不过去,让他们互相叫名字,才平息这场纷争。 虽然小时候隔三差五打架,长大了关系却很好,几乎形影不离。要不是严启航要留在体训队训练,双休才能出来,昨天肯定会在酒吧为司若尘打抱不平。 司若尘想不出翻墙出学校摔断腿是什么画面,但既然知道这件事,就可以规避风险。让严启航和他一起补习,就不会把腿摔骨折。 老宅什么都有,司若尘现在过去也不需要带什么,拿着手机就跟着司元洲出门。 反正司元洲平时都在公司,回家也在书房办公,住老宅和现在没有太大差别。 “少爷,回来了?”司若尘还没走进大厅,里面就冲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身形高挑修长,穿着白T,黑色短裤,露出的手臂、小腿肌肉线条流畅,匀称好看。 皮肤很白,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但一笑起来就冲淡了长相给人的惊艳感,如旭日初升,意气飞扬。 “是不是知道我周五放假,特意过来的?”严启航没看到后面的司元洲,眉开眼笑凑上来。 “咱们今晚去哪儿玩?”体训队管理严格,严启航早就憋不住了。 司若尘侧身,露出身后的人—— 司元洲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一身做工精细裁剪服帖的黑西装衬得他愈发挺拔,英俊逼人。 然而在严启航眼里,他和催命阎王差不离。 从小到大,严启航就是特别怵司元洲。 司若尘敢和司元洲对着干,严启航就很怂。 每次和司元洲对视,他就特别紧张,类似看到教导主任,还是气场加强版,生不出什么反抗的念头。 “舅舅。”严启航瞬间乖巧,老老实实站在那,只想把几秒前的自己锤进地里。 “想去哪玩,让司机送你?”司元洲对严启航一向温和,今天格外明显。 严启航反而更怂了一点:“现在有点晚了,我们还是明天出去玩吧。” “现在九点半,十二点之前回来就行。”司元洲看了眼时间,对于一个经常加班到深夜的人来说,九点半还不算晚。 明天他们怕是玩不了了,辅导老师很快就位,两人一起补习,也有个伴。 “想玩就去吧,别太远。”司元洲今天颇为宽容,不止因为那碗面,还因为司若尘转学的事,最终以和平方式达成。 他好像掌握了一点和小孩相处的心得,有时候不能一味强硬,要适当放松。既要做严父,也要做慈父。 相信在他的努力之下,很快就能改善和孩子们的关系。不仅是父子,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等严启航和司若尘走远,严启航才敢开口:“舅舅今天怎么了,怪吓人的?” “可能心情好。”司若尘猜测道。 “为什么,他把祁望家的公司收购了吗?”严启航兴奋起来。 他一直很看不惯祁望,都是这个圈子的人,各种聚会没少碰到,他和司若尘是一派,祁望那群人又是另一派。 最让严启航反感祁望的原因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严启睿,是祁望忠诚的跟班,没事就在他爸那边阴阳怪气,用祁望来拉踩他。 “没,是我同意转学去一中了。”司若尘解释道。 “一中……那不是祁望的地盘吗?”严启航抓抓头发,很快眉头舒展,“不过七中离一中近,有事你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知道。”司若尘觉得大概不会有什么事需要叫上严启航,今年严启航高三,离高考没多久了,他绝不能出意外。 “不过好处也有,以后咱们可以一起上学了。”严启航又兴奋起来。 一中就在七中对面,距离老宅很近。 严启航留在老宅住,没有搬出去也是这个原因,他所在的七中,体训队实力很强,教练非常专业,不然早就和司若尘读同一所高中了。 “你是不是要搬回老宅住?”严启航问。 “嗯。” “太好了!你不在这里的时候,舅舅更恐怖了,一点表情都没有。”严启航还不知道即将要补习的噩耗,眉飞色舞的。 司若尘决定明天老师到了再和他说,以免破坏严启航出去玩的兴致。 “到了。”司机将车停在一家射箭馆前。 “上周也有人挑战我,前两次没空,今天正好把这个事解决。”严启航伸了个懒腰,一副没正形的样子。 这家射箭馆有内部比赛,每个月成绩登顶的成员可以领到奖品,想拿到奖品必须要赢过上一位冠军。 严启航在这家射箭馆卫冕两年,自然不愿轻易把第一的位置让出去。 射箭馆规则是,成绩优异者可以挑战馆主,赢过馆主,才能向严启航发起挑战。 严启航拒绝三次以上,就算他单方面弃权,需要让出位置。 “这是第三次挑战了,应该还是同一个人,还挺执着,要不是我高三实在没时间,早就过来了。”严启航打开他的柜子,换上装备,问一旁的司若尘,“今天要不要玩一玩?” “嗯。”司若尘确实也很久没有练箭了。 曾有一世,他是尚书之子,自幼时开蒙,就开始学君子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 射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行,他学的不差。 司若尘戴上护臂、护指,又去取弓,试了试手感,换了一款更重的弓。 “这个50磅了,要不要换个轻点的?”严启航劝道,“要是不经常练手臂力量,容易拉伤。” “还好。”司若尘试了试,其实50磅对他来说都有些轻了,在古代时,他常用的弓有六石之力。 当他和原身融合,魂魄自带的能量会稍稍改造身体,但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再过一段时间,他应该可以拉开更重的弓。 “看着还行,试试手感,感觉累就换轻一点的啊。”严启航经常训练,体能很强,拿的也是50磅的弓。 他射了几箭,寻找手感,一开始是七环、八环,很快就稳定在九环之内,偶尔十环,展现出惊人的稳定性。 司若尘想,这大概是正常水平? 那他维持这个水准,想来不会太夸张。 他调整角度,一箭射出,正好十环。 “WO~” “不错啊,今天手感好。”严启航鼓掌。 平时少爷玩什么都兴致缺缺,但玩什么都水平不错,以前倒没发现他射箭这么厉害,看来今天挺有兴致。 “什么时候开始比赛?” 等在休息室的人向这边走来,为首的少年眉目清隽,气质如松如柏,宽松的蓝白校服被他穿出挺拔俊秀的感觉,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同款校服的可爱女孩。 “是你啊。”严启航忽然笑了,今天才说过祁望的坏话,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了本人。 祁望略一点头,算是打招呼。 “祁哥祁哥,比完了吗?” “咱们拿了奖品就去吃烧烤。” 门外又冲进一个娃娃脸少年,一副祁望已经稳操胜券的样子,兴冲冲的。他五官与严启航有些相似,但眼睛完全不像,单看也有几分俊秀。 当两人一起出现,瞬间被严启航比进泥里,像粗制滥造的赝品。 严启睿,严启航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比他小八个月。就冲这一点,严启航永远和他处不好关系。 “哥,好巧,你也在啊。”严启睿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娃娃脸让他看起来单纯又无害,亲和力很强。 “装什么装,早知道我在这里了吧。”严启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故意带人过来砸我的场子,就是不知道你找的这个人行不行了。” “我也是才知道,是圆圆想要那个奖品里的玩具,祁哥才过来的。”严启睿歉意一笑,虽然是在解释,眼中的神色可不是这样。 “其实我……”唐圆圆见场中气氛不对,有点不想要那个毛绒玩具了。 “不用废话,比吧,手下见真章。”祁望练过好几年,虽然觉得严启航是个劲敌,但他有必胜的信心。 “我也想和我哥比,不如我们今天来个好玩的,两人组队,我们四个比赛,圆圆观战,怎么样?”严启睿提议道。 据说少爷射箭很一般,一起玩的时候,其他人会故意放水,先把箭射歪,再使劲夸。 祁望虽然水平不差,严启航也很强,严启睿担心一对一比赛祁望胜算不大,这才提出2V2。 祁望对此没有意见,怎么比都行。 严启航更不会有意见了。 靶子最中心处的十环,还插着司若尘刚射出的那一箭。 “那就开始吧。”祁望背着弓去正式场地。 司若尘带上那张50磅的反曲弓,对即将到来的比试,生出些期待。 “听大家说你射箭挺厉害的,我还没学多久呢,有点紧张。”严启睿略有些腼腆,冲司若尘笑了笑,“不过你可别让着我啊,我希望公平比试。” “好。”司若尘点头。 他懂了。 为您提供大神 洛大王 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快更新 2. 少爷和他霸总爹2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少爷和他霸总爹3 既然对方希望公平比试,不需要他让着,司若尘自然会全力以赴。这也是对队友的尊重。 他耐心细致地保养弓弦,调试瞄准器和减震器,专注认真。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漆黑的弓弦上,莫名令人移不开视线。 严启睿只觉得这位声名远扬的草包少爷在某一瞬变得不一样了。但他心中安定,并不慌张,毕竟他可是跟随专业的老师学过的! 自从知道严启航喜欢射箭、并且技术不错之后,他就缠着他爸,请了教练,苦练三年,如今已经有了参加正规职业比赛的实力。 教练说他很有天赋,然而比起祁望还差了一点。那位教练以一种惊叹又惋惜的语气说起祁望的天赋,为祁望不走职业竞技道路而惋惜。 有他的水平再加上祁望的天赋,必不可能会输! 虽然这些年严启航一直在司家长大,爸爸却惦念着他,知道严启航成为国家二级运动员之后,还引以为傲。 严启睿不想把自己的东西分出去,不管是严家的公司还是父亲的关注。他会打败严启航,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谁先?”祁望看向严启航。 “一组出一个吧,我这组就我先来。”严启航觉得祁望更强一些。从小到大,祁望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似乎没有短板,想必在射箭方面也很在行。至于严启睿,从来没被他放在眼里。 “可以。每人十支箭。” “最后比两组的总成绩。” 祁望主要是想和严启航切磋,一直听说这家射箭馆的常驻第一非常强,正好唐圆圆夸那奖品可爱,他就向馆主提出了挑战的请求。 “行,同时来?”严启航想速战速决。 该输就输,该赢就赢。 “好。”祁望点头,问:“30米?” “可以。”严启航也点头。 由于场馆位置有限,30m靶已经是室内最远距离。室外还有更远的,现在天彻底黑了,看不到靶,比也没有意义。 两人各自取了十支箭,对准30m外的箭靶,一支接一支射。 三十米之外,箭靶已经变得很小。 严启航姿态娴熟,不疾不徐,成竹在胸、气定神闲,即使他不打算走职业道路,对射箭这门运动也是非常喜欢的。 射出的每一支箭,离开弓弦的瞬间,那种是否锁定目标的未知感令人着迷,他享受这个过程。 祁望更是平静,周围的一切都不能影响他,视线锁定箭靶,当他张弓那一瞬间,心中就只剩前方的目标,还有赢。 耳畔传来细微的风声,祁望无比专注,一箭比一箭更快,更稳,更准! 两人年纪仿佛,一身少年气,相貌出众,气质迥然,各站一侧,平分秋色。 今天周五学生放假,这里又离商场近,人流量很大,见这边有人聚集,纷纷过来围观,很快有人认出正在进行对决的两人。 “左边不是七中的严启航吗?” “右边是一中的祁望?” “没想到祁望也会射箭,天呐,他射箭的样子真好看!” 不止射箭馆,一传十,十传百。 听说这里有人比赛,外面经过的人也向这里围拢。 十箭射完,由馆主来统计结果。 他年轻时是省队的成员,退役之后才开了这家射箭馆,大家都叫他杨教练。 杨教练先报严启航的成绩,眼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多,索性举起喇叭报数: “严启航,我们射箭馆蝉联两年的第一。” “今天的表现也非常稳定。” “九环。” “十环。” “九环。” …… “十箭,四个九环,六个十环。” “一共九十六环!” “这个成绩是可以参加省级比赛的,能拿奖,有空了可以去试试。” 杨教练和严启航认识几年,知道他的水平,对这个成绩并不意外。 “然后是我们的挑战者,祁望。” 杨教练以前指点过祁望,知道他的天分不输严启航,只是对射箭兴致不高,偶尔才下场。 “九环。” “九环。” “十环。” …… “十箭,四个九环,六个十环。” “一共九十六环,和严启航一样。” “这局平了,”杨教练鼓掌,又问:“要加箭吗?” “加。”祁望想分出高下,清俊的眉目冷冽几分。 “我都行。”严启航笑了笑,桃花眼中多了些锐意,在灯光下明澈透亮,像藏了星星。 “再加三箭?”杨教练问。 “移动靶。”祁望增加了难度。 “奉陪到底。”严启航不惧挑战。 “那就加三箭,移动靶。”杨教练打开电源,箭靶下面的底座开始移动。 这次不管是严启航还是祁望,都放缓速度,等靶子移动到视野中心,才张弓搭箭。 移动靶不止考验人的专注力,还有动态视力,严启航常打羽毛球,这方面有优势。 严启航三箭依次射出,九环,十环,十环。 祁练同样不落人后,十环,九环,十环。 “又平了。”馆主心痛又欣慰的看着这一幕,多好的天赋啊,为什么都不去参加职业比赛呢? “再比?”祁望看向严启航,任何一行都没有绝对的平局,一定会有胜负。 “比,蒙眼吧。”严启航偶尔也会蒙眼训练,箭射多了,其实会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即使看不到移动靶,也知道在什么时候射。 两人各自用黑布蒙上眼睛,再比三箭。 严启航:八环,九环,十环。 祁练:九环,九环,九环。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对决太精彩。 蒙上眼睛那一刻,直接将氛围拉满。 有人欢呼,大声喊加油,还有人掏出手机拍视频,一会儿拍严启航,一会儿拍祁望,根本拍不过来。 “又平了。”杨教练见猎心喜,又心痛不已。 “今天我们是两组对决,既然祁哥和我哥暂时分不出高下,不如我和司少先比?” 严启睿眼看着严启航大放光彩,等不下去。不如先让司若尘输个落花流水,说不定能影响严启航的心态。 “也行。”杨教练点头。 “你们怎么看?”他问放下弓箭的二人。 射箭非常消耗体力,尤其是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下。严启航和祁望都连射了十六支箭,额上已经浮出薄汗。让司若尘、严启睿对决,也能给他们空出一点时间休息。 “我没意见。”祁望神色平淡。 “想不想比?”严启航问司若尘。 “嗯。”司若尘因为祁望、严启航的对决,对接下来的比试心生期待。 严启睿说自己新学没多久,但他提起射箭的时候信念感很强,水平应该不差,至少不是初学者。 严启睿见司若尘同意,索性提议道: “我们就直接比移动靶怎么样?” “感觉也很好玩。” “可以。”司若尘想再省去一道步骤,“直接蒙眼吧。”如果相差仿佛,最后也要蒙眼比试,索性直接蒙眼对决。 “好。”严启睿笑了,眼睛微弯,“要是射得不好,大家不要笑我。” 心中却冷嗤,比移动靶就算了,司若尘居然还想蒙眼,真是被那群人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真以为自己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了。 严启航不免有些紧张,他偶尔会练蒙眼练箭,图一个酷,司若尘却练得少。 严启睿敢提出来比移动靶,一定有所倚仗。万一两人差距比较大,大庭广众之下,输的人挺没面子。 他正要说什么,却见司若尘向他看来,气定神闲,神色沉静,仿佛完全不在乎输赢。 但他过于从容,更像是因为太强大,所以对接下来的对决充满信心。 严启航想到之前司若尘随手射出的十环,又平静下来,甚至还有点想笑。 说不定严启睿这次会摔个狠的,看他还用不用那假模假样的腔调说话。 “几支箭?”杨教练问。 “十支。”司若尘与严启睿达成共识。 两人各自在箭筒中装箭,再蒙上黑布。 明明是一样的步骤,众人却不知不觉被司若尘吸引,看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系好黑布,为那双凌厉美丽的眼睛被蒙住而无声叹息。 当他蒙住双眼后,五官反而更加立体,鼻梁高挺,侧颜精致,有种引人探寻的神秘感。 原本因为严启航、祁望中场休息而怠惰的围观群众,目光跟随司若尘,见他上场,张弓搭箭,刹那间锋芒毕露,又重新振奋起来。 虽然不知道水平怎么样,但有的人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赏心悦目。 当司若尘架好第一支箭,人群议论纷纷: “花架子罢了,说不定会脱靶。” “我看过少爷射箭,水平一般。” “有一说一,他就是个绣花枕头,只有那张脸能看。除了这个,真没一点长处。” “我赌他第一箭就会脱靶。” “那我赌第二箭。” 司若尘集中注意力,感知移动靶的方位。 神色沉静,外界一切纷扰不萦于心。 移动靶的速度是固定的,只要算准方位,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射中靶心。 他调整弓箭方向,终于拉开弓弦,如天光乍现,松手的一瞬,箭支飞出,精准无误,正中靶心。 “中了!”周围一阵惊呼。 他轻微偏转方向,再张弓,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箭疾射而出。 每一支都稳稳射中靶心,围成一个半圆,箭羽轻颤,昭示这一切并非幻觉。 “我的天!是不是射中了!” “好像每箭都射中了,还是正中间。” “十环!是十环!” “他好厉害啊!” 同时射出箭支的严启睿听到惊叹声,嘴角不自觉上扬。平时他蒙眼射箭也就只能射到八环、九环,没想到这次竟然超常发挥了。 他想起自己这三年来苦练射箭,一次又一次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只要想到严启航,就咬牙坚持下去了。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心中酸涩又喜悦,还有种难言的成就感。 严启航擅长羽毛球,他严启睿也不差,会在射箭方面追上他、超过他,赢过司若尘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 箭靶先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 即将移动到中心处的时候,司若尘从箭筒取箭,第六支、第七支……第十支,一箭追一箭,稳稳射出。 这五支箭同样正中靶心,每射中一次,周围都会响起一阵惊呼。 围观人群渐渐扩大,惊叹声不绝于耳。 “天呐!太稳了太稳了!” “蒙着眼睛都能射中,好牛!” “我的天,射箭也太帅了!我也想学!” “他真的好稳,又稳又准。” “都是高中生吧,现在的小孩太厉害了!” 严启睿在一阵阵夸奖声中迷失自我,嘴角根本平不下来。他也射完了十支箭,这次手感尤其好,肯定不止一次射中了九环。 也许和严启航、祁望有些差距,但赢过司若尘这个草包绰绰有余。 两人同时解下了蒙眼的黑布,严启睿脸上的笑容灿烂至极,志得意满,走向远处的箭靶,还向司若尘挥了挥手:“今天手感不错,承让了。” “承让。”司若尘略一点头,神色淡漠,他今天手感也不错。 “其实这个很看天赋的,我就没有练多长时间。只要手感好,准头就差不到哪里去。”严启睿姿态谦和。 “嗯。”司若尘深以为然。 为您提供大神 洛大王 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快更新 3. 少爷和他霸总爹3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少爷和他霸总爹4 “是很看天赋。”严启航跟着点头。 “哥,要是我们这组赢了,你不会生气吧?”严启睿比严启航矮半头,笑容灿烂,眼中带着几分忐忑。 “当然不会。”严启航失笑,破天荒地有些温和,小智障,因为你们这组根本不会赢啊。 如果不是太讨厌严启睿,他都有些怜爱这个小智障了,瞧瞧他说的什么蠢话。 “今天手感不错”、“这个很看天赋”,严启睿不会以为这是说的他自己吧? “要不要比一场?”祁望径自走来,问司若尘。 “?”严启睿懵住,为什么祁望会问司若尘? 他心中忽然生出些不详的预感。 “随意。”司若尘对此并不在意。 “等会再说。”祁望点头。 杨教练看司若尘的眼神都在放光: “他是我们射箭馆的老成员——司若尘!” “平时很少过来,我都不知道他实力这么强。” 他有些蠢蠢欲动,严启航、祁望都不愿走职业道路,说不定这个愿意呢? 为了方便远处的围观群众看到比赛结果,杨教练对着箭靶拍了一张照片,再将照片投在大屏幕上。 场馆内安装了投影仪和幕布,画质清晰。十支箭稳稳扎在箭靶上,每一支都在十环之内,放大之后,视觉效果尤为震撼。 “十环,每一箭都是十环。”杨教练率先开始鼓掌,“这个成绩对我来说也是相当震撼的,至少我自己做不到!” 场馆之内,掌声如雷。 不管内行还是外行,一致震撼。 严启睿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十箭十环,这是真实存在的吗?这是活人能射出的成绩?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僵硬抬头,看着大屏幕上的那张照片,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往头顶涌。 难怪祁望要挑战司若尘,难怪那么多人在惊叹,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羞耻感袭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又想起之前和司若尘的对话,一阵窒息。司若尘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听他说话,会不会觉得很可笑? 射箭确实很看天赋。 严启睿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而且这话还是他自己说出口的。 如果说他的天赋是80%,祁望和严启航的天赋就是99%,那司若尘的天赋已经爆表了。 “你可别让着我啊,我希望公平比试。” “今天手感不错,承让了。” “其实这个很看天赋的…只要手感好,准头就差不到哪里去。” 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连司若尘听完后云淡风轻的表情,完完整整印在脑子里,清晰至极。 丢人、实在丢人!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子里,严启睿都想创死自己。 就好像他射出的箭,向目标飞出一段射程后再“咻”的飞回来扎自己身上。痛,太痛了! “严启睿也不错,找我训练了三年,已经有专业级水平了,你们不要小看他。六个八环,三个九环,虽然只有一个十环,其实这个成绩也相当厉害。” 杨教练又拍了张照,将严启睿前方的箭靶投上大屏幕—— 两张照片,一左一右,对比强烈。 一边是整整齐齐的十环,均匀插在小小的靶心里;一边是凌乱的箭支,八环几支,九环几支,唯一的十环还有点偏,差一点就落在九环区域,危险极了。 狼狈,实在狼狈。 严启睿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像条兴高采烈窜出门结果遇到倾盆大雨、还被人踹了一脚的野狗。 他涨红了脸,说不出话。 脑子里全是杨教练的话在循环播放。 找我训练了三年…… 虽然只有一个十环…… 虽然只有一个…… 只有…… 只…… 短短十几秒,寥寥几句话,一下子把他老底掀干净了。 如果脚底下的地面是泡沫板,现在他已经抠出别墅了。哪怕别墅工作量大,抠个地洞也行。 前几分钟,他才和司若尘说过,自己新学不久,没怎么练习,只有天赋,手感很好。 原来他说的是司若尘。 原来他才是一个小丑。 痛,太痛了。 但凡地上有条缝,他都钻进去了。 如果他知道司若尘这么厉害,绝不会说那几句话,现在就不会这么难受。 以前陪司若尘玩的人太菜了,所以他才不愿认真?究竟是那些人疯狂放水哄司若尘开心,还是司若尘把他们当小丑? 果然,是那些人太菜了,是那些小丑的错! “还比吗?”杨教练问。 “我认输。”严启睿已经认清了现实,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伤心地。 杨教练:“祁望,严启航,你们还加箭吗?” 祁望摇头:“我们这组已经输了。” 十箭十环,不需要比,他也知道结果。今天没有胜算,至少要训练一段时间,找到状态。 “那比赛就到这里,严启航这一组赢了,不过现在的第一是司若尘。严启航,没意见吧?”杨教练问。 “当然没有,一点意见都没有。”严启航笑眯眯的,看看严启睿那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别提多爽了。 “那你堆在这里的奖励,什么时候能领一领?都要放不下了。”杨教练指着墙壁上一排漂亮可爱的毛绒玩具,最大的有两米,小的就是娃娃机常见的大小。 “今天就领走吧,等会司机来接。”严启航对奖励兴趣不大,不过领回去也好,至少能让严启睿酸一酸。 杨教练让人拿娃娃出来,每月一个小号娃娃,每季一个中号,每年一个大号,严启航卫冕两年,加起来的娃娃有一堆,用大号透明塑料袋装着。 司若尘因为表现太惊艳,被杨教练发了一个大号娃娃,两米的玩具熊,有些压手,只能横着拎。 “你们也有,表现都很好。”杨教练给祁望、严启睿一人发了一个小号娃娃当奖励。 “要是想参加专业级比赛,可以咨询我。” “以后说不定可以上奥运,拿金牌。” “谢谢杨老师。”严启睿捏着那个小娃娃,再看看严启航身边一人高的巨大袋子,心中忽有些凄凉。 “谢谢。”祁望看了眼手中的小号毛绒玩具,是个兔子,抱着胡萝卜,还挺可爱,下意识看了眼唐圆圆。 射箭比赛吸引了不少路人过来围观,有些想射箭,有些想办卡,杨教练一时有些忙不过来。 他本有话想和司若尘说,实在脱不开身,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加了微信,才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离开。 严启航扛着那一大包娃娃,整个人被袋子挡住,快看不到人。 “我帮你。”司若尘见他有些吃力,伸手。 “不用,你那也不比我这轻多少,我这个袋子里就多了些小娃娃。”严启航侧身避开,他也不是扛不动,是袋子体积太大了,有点妨碍视线,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前面的人。 等他转身,严启航才看清是祁望。 真是冤家路窄。 祁望、严启睿、唐圆圆三人站在一处,严启睿正要把那个小兔子玩偶送给唐圆圆,但祁望已经递过去了。 严启睿伸出的手僵了一下,索性把娃娃举起来抖了抖:“哈哈,还挺可爱的。” 没关系,反正今天不是第一次当小丑了。 唐圆圆接过祁望递来的兔子玩偶,原本有些沮丧的心情忽然转好,两人对视又移开视线。 青梅竹马就是这样,两人站在一起,不用亲密交谈也分外融洽,有种旁人无法插足的默契。 “对不起,你没事吧?”严启航放下那袋毛绒玩具,问被撞到的祁望。那个角度其实本来会撞到唐圆圆,祁望递娃娃的时候下意识挡了一下。 “没事。”祁望摇头,又看向司若尘:“你很厉害,下次我们再比。” “好。”司若尘点头,气质淡然出尘,然而手里半抱着一个两米的可爱大玩偶,让他又从云端落回人间。 唐圆圆好奇地看他一眼,想到对方射箭时的凌厉,在司若尘看过来时迅速移开视线。 严启睿勉强平复心境,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不好意思,我之前说的那些话,让你见笑了。” “……你说得没错,”司若尘回想严启睿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但射箭不止看天赋,也要勤加练习。” “真的吗?我练了三年。”反正底子已经掉光,严启睿破罐破摔,也不在乎面子了。 “我比你更久。”司若尘具体想不起多少年,除去尚书之子,曾有一世变成无名小卒,征战数年沙场封侯,骑射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严启睿将信将疑,心中却有几分复杂,见司若尘神色淡漠,并没有因获胜而骄矜自满,回答问题时颇为认真,忽然觉得那些人惊叹欢呼理所应当。 他值得。 但这并不能使严启睿高兴,也不能安慰到他,只会让他更加自惭形秽。 严启睿垂下头,看着手里那个仿佛安慰一样的小玩偶,心里更难受了。 “真羡慕你啊,就一个娃娃,又小又好拿。” “不像我这么大一袋,累死我了。” 严启航笑了,放下那个大包,重重叹了口气。 他懂了,他终于懂了,难怪严启睿平时总爱这么说话,太爽了,真是太爽了! “……”严启睿面无表情,扭头看过去,几乎被严启航脸上灿烂的笑容刺痛眼睛,没好气道:“如果你不想要,可以送给有需要的人。” “少爷,咱们摆地摊吧。”严启航正好看见有人穿玩偶服卖气球,灵机一动。 严启睿有些惊讶,严启航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司家并不缺钱,司若尘更是矜贵,看起来与摆地摊这种事毫不相干。 他想,司若尘一定是要拒绝严启航了。 毕竟是这么无聊的蠢主意。 “好。”司若尘看着商场外那些形形色色的地摊,并不介意成为其中一员。 他已经想不起最初的自己从何而来,有意识起就在各个世界穿梭,每次停留都很短暂。因此,他珍惜每一世的人生,也愿尝试以前没有做过的事。 严启航打开大包,开始叫卖—— “卖娃娃了,娃娃便宜卖!” “小的十块,大的三十,最大号的一百块!” 玩偶做工精致,各有各的可爱。 再加上他们这一行人站在那里,本来就吸睛,很快引来买家。 祁望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转而又觉得这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卖娃娃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没有多留,与唐圆圆、严启睿一道离开。 严启睿又回头望了一眼,见司若尘正在整理地摊上的娃娃,姿态自然而闲适,而严启航更是眉飞色舞,大声招揽生意,十分肆意,他忽然有几分羡慕。 * “娃娃都卖吗!”最先冲来的女孩子之前在射箭馆看过司若尘射箭,兴奋极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娃娃,而是天才少年比赛胜利的奖品! “我要那个可以吗?”她指着司若尘手里那个两米高的大熊玩偶。 “可以。”司若尘点头。 “我也想要,我出两百!”另一个女孩子举手。 “那我出三百!”第一个顾客毫不相让。 “四百!” “五百!” “不要哄抬物价啊,已经定好价格了。” 严启航打开微信收款界面,收了一百。 司若尘将那个大熊玩偶递过去。 竞价失败的女孩子只好把严启航那个大熊买走,至少是同款,虽然颜色不同。 女生单独抱这个有点吃力,不过她们都像打了鸡血,扛着大熊健步如飞。 剩下的小玩偶也很快被抢光,司若尘收起铺在地上的袋子时,发现角落里面还有只小青蛙玩偶,应该是掏玩偶的时候,把它忘在里面了。 比起之前那些被卖掉的小玩偶,这只青蛙无疑有点丑,而且还穿着红短袖,花短裤,衣服上有两个大字“好帅”。 嗯,就算之前看到了,可能也卖不出去。 “要不留着吧,当个纪念。”严启航看着那小青蛙,有被丑到,丢掉又很浪费。 “嗯。”司若尘点头。 “说起来,我们这也是靠自己的努力赚钱了。”严启航还挺高兴的,“这个钱怎么花呢?” “吃一顿,好像太随意了。” “这么点也买不了什么东西。” “你觉得呢?”严启航有些纠结。 “那边。”司若尘向一个地摊的方向指了指,那里堆着些笼子,装着小猫小狗。 “你要买宠物吗?这种不好。”严启航还是有点社会常识的,“想买宠物的话得去正规宠物店,这种地方容易买到生病的小狗。” “我们都是大学生,来做义工的,不卖宠物。” “这些小动物都可以领养,只要认证领养资质,就可以接回家了。”守摊的几个学生解释道。 “认证也不复杂,只要证明有固定的住所,同住人同意,有经济收入,养得起宠物就行。” “这个是可以捐款的吗?”严启航指着桌上标着“爱心捐助”的二维码。 “对,我们会用这个钱给救助站的小动物买食物,或者打疫苗、做绝育。” “那我捐啦?”严启航看过他们的学生证、动物救助站开的证明,再问司若尘。 “嗯。”司若尘点头。 “太少了,下次咱们多赚点。”严启航将今天赚的钱转过去,接过捐赠后的赠品。 一个小徽章,上面有个微笑小狗,还挺可爱,可以别到书包之类的地方当装饰。 正好司机来接,严启航坐上车之后,感叹道:“今天还挺开心的,比平时出来玩有意思多了。” “明天咱们去玩什么?”他问。 “明天留在家。”司若尘想,司元洲应该已经将补习老师安排好了。 “在家里玩也行,正好买几个游戏,我们可以联机,然后下午拼高达,晚上玩滑板。”严启航把日程安排的明明白白。 司若尘沉默,见严启航笑容满面,决定明天再告诉他补习的事。至少,严启航还能多高兴一晚上。 * 进门后,司若尘第一时间看到了坐在那里、正端着茶杯的男人,司元洲已经换了睡衣,姿态放松,英俊逼人,比穿着正装时少了几分距离感。 “回来了?”司元洲端着一杯开水,袅袅白烟温柔了眉眼。 原本他习惯喝茶,但想起司若尘端给他的温开水,想到孩子无声的关心,就没有加茶叶。 “今天玩得开心吗?”他问。 在他们出去期间,司元洲在网上有偿提问,如何改善和孩子的关系。 网友众说纷纭,但有几点很重要。 多交流,多沟通,多关心孩子的感受。 “开心。”严启航神采飞扬。 司若尘跟着点头。 “玩了什么?”司元洲放下茶杯。 “射箭。”严启航老老实实回答。 一般这种时候,负责回答的都是严启航。 他负责缓和气氛,汇报行程,避免争端。 “有空一起。”司元洲想,他以前也玩过,准头还不错,或许能教一教两个小孩。 “……好。”严启航干巴巴的,几乎忘了言语,他完全想不出带舅舅去射箭馆会是什么场面。不过舅舅要玩,应该是去高级度假山庄吧。 “今天赢的,送给你。”司若尘将那只丑青蛙递给司元洲,并对这个处理方式很满意。 “我也有东西送,这个就别青蛙衣服上吧!”严启航掏出小狗狗徽章,别在青蛙玩偶上衣上,还特意调整了位置,将“好帅”两个字露出来。 “射箭的奖励?”司元洲还是第一次收到小孩送的礼物,心中温软一片,即使只是一只小青蛙,都令他十分珍视。 “嗯。”司若尘想到了那个两米大熊,就算没有卖掉,把那个抱回来送给司元洲,也有些奇怪。 “谢谢,我很喜欢。”司元洲郑重接过。 “小航,也谢谢你的徽章。” “舅舅喜欢就好,”严启航有些不自在,“虽然不是很好看,但这是我们靠自己的能力赢到的,也算有一点意义吧。” “很特别。”司元洲低头,看着手里的青蛙玩偶,越看越觉得十分顺眼。这可是小孩送给他的礼物,而且,还是非常有意义的奖品。 再次感受到来自孩子无私的爱,司元洲深受触动,心生暖意,并有些愧疚,以后他一定会尽到做父亲的责任,照顾好两个孩子。 “早些休息,不要熬夜。” 司元洲带着青蛙玩偶上楼,权衡一番,最终决定将它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这样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 他调整角度,将青蛙玩偶完完整整拍进手机。 司元洲想到上次在朋友圈扫兴的祁练,只发在聊天群里—— 【司元洲】:小孩射箭得到的奖励,特意带回来送给我[图片] 群里立刻有人回复: 【司总确实帅,这个娃娃送得好啊】 【羡慕了,我家孩子只会把碗里的肥肉给我】 【我记得司总箭术不差,虎父无犬子!】 【有空咱们一起练练,活动活动筋骨】 【那就这周怎么样?周日有空】 【加我一个,我也有空】 …… 祁家大宅,祁练翻看群里的聊天记录,冷嗤一声:“什么射箭的奖励,不就一个青蛙吗?” “怪丑的。” “估计是什么不正规的小场子吧,没脱靶就算厉害,也不怕人笑话。” “家里的孩子都多大了,一丁点小事就拿出来炫,不知道的还以为读幼儿园呢。” …… 祁练听见进门声,见祁望回来,不由开口道:“我记得你也会射箭,要不要周末和我朋友的儿子比比?” “正好教一教他,指点指点。” 为您提供大神 洛大王 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快更新 4. 少爷和他霸总爹4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少爷和他霸总爹5 “没空。”祁望已经有了合适的对手,没兴趣教小朋友练习射箭,也不想配合祁练去炫耀什么。 不管是司若尘还是严启航,他都会认真对待,全力以赴。 “这周末没空吗?”祁练有些失望。 真想看看司元洲那张脸露出气急败坏的神色,哪怕是羡慕也好……可惜这次不能了。 “和朋友约好了要去滑雪。”祁望听朋友说最近新开了一家滑雪场,场地大,设备全,他还没去过,正好过去看看。 “也行,那就下次,你滑雪注意安全。”祁练点头。他这一生最满意的不是事业,而是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祁练相信,等以后祁望接手他的事业,祁家一定会更上一层楼。至于司家,司元洲有那么一个草包儿子,到时候早成昨日黄花了。 * “好多人啊……”严启航睡醒下楼,被大厅里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十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带着文件夹、课本,正襟危坐,严肃如教导主任,见他站在楼梯上,齐刷刷投来视线。 严启航还穿着海绵宝宝睡衣,差点没踩空,使劲抓住楼梯扶手,然后火急火燎往回跑。 楼下的家教老师:-_-|| 严启航经过司若尘的房间,砰砰砰敲门。 “不好了!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 司若尘开门,穿戴整齐,甚至拿着一本书。 “你醒这么早?”严启航觉得这不科学。 “没醒多久。”司若尘合上书页。 那是一本高一数学教材。 “嘶——”严启航倒吸一口凉气。 “舅舅是不是威胁你了?” “你怎么会大早上起来看数学书?” “之前谈好的,我学习,他给我买私人飞机。”司若尘简单解释。 “要不咱买点遥控飞机玩吧,这个代价太大了。”严启航深深为之胆寒。 两人简单吃过早餐,终于直面辅导老师。 严启航垮着脸,像打了霜的茄子。 * “严启航同学再过两个月就要高考了,文化课要抓紧一点。工作日正常到校训练,双休在家补习。” “司若尘同学今年高二,时间充裕,从高一的知识点开始补,近期暂时不去学校,每周补习六天,周末休息,有问题随时和我沟通。” 严启航不知是同情还是悲哀,他居然连双休都没了!司若尘还有一天单休,但他在学校可以摸鱼,司若尘在家肯定不行。 “你们醒了?” 更令人窒息的是,司元洲在此时施然下楼。 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出门上班的他居然没有去公司! “我决定把一部分工作留在家里做,下午再去公司。”司元洲一身银灰休闲西装,戴着银丝框眼镜,与平时端肃冷漠的工作状态相比,多了些松弛感。 他已经看过《如何做一个好爸爸》、《再忙也要做个好爸爸》、《好爸爸的影响力》等育儿类书籍,书里说,如果孩子不爱学习,那家长在一旁专注工作,可能会让孩子更快进入学习状态。 司元洲觉得可以一试,所以决定今天上午留在家里办公。如果效果好,以后每天都这样。 严启航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他居然要和舅舅共处一室学习,还不如把他抓回学校上课算了。 司若尘与严启航并排坐着,开始补课。 司元洲在另一边办公,为了不影响他们学习,他还用上了静音键盘。 严启航摄于气场强大又冷冽的舅舅在场,不敢开小差,老师讲课水平很高,渐渐听进去一些。 司若尘学的很认真,大多数知识对他来说都很陌生,但他过目不忘,思维敏捷,学习进度很快,讲过的知识点记得分毫不差,再做类似的题毫无难度。 司元洲认真观察他们的学习进度,非常满意,觉得自己以前真是错过了太多。 如果他陪小孩一起学习,可以提高他们的学习效率,早该在公司办公室收拾出一张桌子,供他们刷题。 现在发现这点也不晚,想到这里,司元洲立刻给助理发消息,让他在顶层总裁办公室腾出一片适合高中生的学习区。 一天学下来,严启航已经升华了。 司若尘觉得这个速度有些慢,他可以尽快自学完高中知识,再空出时间做别的事。 “你明天放假,我不会还要继续补习吧?” 严启航一脸绝望。 司若尘:“明天一起去度假山庄。” 严启航一秒变脸:“哈哈差点忘了…我还能去学校训练,你一直在家会不会无聊? “实在不想学也没关系,我去和舅舅说。” 司若尘:“还好,有些题很有趣。” 严启航想到司若尘超快的做题速度,有被创到,沉默两秒,语气麻木:“啊,那没事了。” 为了平复心情,严启航决定刷几个沙雕视频,突然眼前一亮:“你看,昨天你射箭的视频被人发到网上了,有十万赞了,还在增加。” 司若尘看了一眼,兴趣不大。 “要不要联系人删视频啊?都没经过你同意。”严启航刷到了几个新视频,都是昨天的围观群众发的。 他又有了新的发现:“怎么还有卖娃娃的视频?这个视频下面有人艾特你账号了……我看看,你涨了十万粉。” 司若尘问:“有什么影响?” 严启航想了想:“没什么影响,反正不是负面消息,这种视频不删也行。” “如果不经营账号,就是昙花一现,很快会涌出更多有趣的人,网上永远不缺新鲜事。” 司若尘没有刷视频的习惯,也没去看自己的账号:“那随意吧。” 严启航点头,眉头一皱:“刷到我的了,这个角度把我拍的一点都不帅……才几万赞,祁望居然比我更多,那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网友还是有点眼光的,你的赞比祁望多几倍,这才正常嘛。” 严启航再次刷到吹祁望成绩的评论,评论区一边倒,全是支持祁望的人。 他本来垮着脸,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瞬间兴奋起来:“有没有可能,其实你认真学习,会比祁望考的还好?” “你不是觉得刷题有趣吗!我再给你买点,到时候一鸣惊人,看看他们脸疼不疼。” 司若尘在用手机刷题:“可以,但没必要。” 严启航伸头看了一眼:“6。” 未来可期,他安心了。 * 翌日,司家补习班没有再开。 司元洲与朋友约好,带上家里两个小孩,一起去郊区的度假山庄。 说是朋友,其实有些塑料。 那个群里大多是本市知名企业的老总,或者家里有矿,偶尔会办商业聚会,举行集体活动,见面次数多了,便有了几分交情。 大家可以一起玩,顺便谈谈合作,但在逆境时,那些人落井下石,绝不会多犹豫一刻。 群里有和司元洲关系不错的朋友,比如唐总唐千山,性情温和,秉性正直。 然而唐千山和祁练关系很铁,因此,司元洲有所保留,唐千山同样如此。 这次来的有七八个人,并不是每个有钱人都会像司元洲这样进行身材管理,其中家里有矿的钱老板肚子已经和皮球一样大了。 钱老板看谁都很和气,一来就开口夸道:“司总,你家孩子长得真像你,真俊!” “你家孩子也……不错。”司元洲视线落在钱老板身后那个同款小胖子身上。 “这是我家钱都来,内向的很,不爱说话。”钱老板把孩子拉出来介绍。 少年十五六岁模样,脸圆圆的,有两层双下巴,皮肤很白,在钱老板说出他名字的瞬间涨红了脸。 严启航也涨红了脸,主要是憋的。 钱都来,这什么名字啊。 没笑出声就是他对小胖子最大的尊重了。 “来,和哥哥们打招呼。”钱老板十指上戴着好几个金戒指,手腕上挂着文玩手串,将钱都来送到司若尘面前。 这一刻,小胖子万念俱灰,垂着头,尴尬地卷着衣角,小声开口:“你好。” “你好,我是司若尘。”司若尘礼貌回应。 小胖子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司若尘。 “去跟哥哥们玩,这个是严家的大公子,很会打羽毛球。这一个是司总家的,射箭很厉害,是吧?”钱老板是个社牛,对群里的消息如数家珍。 “小打小闹罢了。”司元洲看着跟在司若尘身后,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小胖子,语气平淡:“让他们小孩去玩吧,免得不自在。” “是是是。”钱老板点头,又和其他人寒暄,他一个人就炒热了整场的气氛,即使他总是戴着大金链子,审美和其他总裁不同,大家也愿意带他玩。 “小钱,你以前来过这里吗?”严启航问。 钱都来怔了怔,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他,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对这边比较熟吧,哪里比较好玩?”严启航好奇道。 “不知道哪里好玩。”钱都来老老实实回答。 “你想玩什么?”严启航问。 钱都来想了想,看了眼司若尘,才小心翼翼开口:“我想试试射箭。” “那就走吧,你应该知道位置?”严启航和司若尘都没有异议。 他们还没走多远,路口出现一个自动售卖机,严启航想到接下来要去运动,就想买几瓶水。 “我来。”钱都来掏出手机。 “哥请。”严启航拦住。 然而严启航扫的三瓶水,一瓶又一瓶堵在售卖机中,没滚出来。 他又继续扫,堵在里面的水更多了。 严启航叹气,可能这就是非洲人吧。 “我去找人修。”钱都来跑得很快,远看像只灵活的仓鼠。 “他怎么回事啊……”严启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认不认识路。” 然后,钱都来就这么一去不复返。 “走吧。”司若尘顺着钱都来离开的方向找过去,严启航跟上。 他们还没走多远,就看到远处的高尔夫球场上,那个像仓鼠的少年正在捡球,而且非自愿。 每当钱都来想离开,周围几个拿着高尔夫球杆的少年就把他拦住,笑嘻嘻的,把球打远一点,让他去捡。 “跑快点!跑快点!不跑快点怎么减肥!” “我真的有事,让我先走吧。” “我下次再给你们捡球。” 钱都来一次又一次被拦住,眼圈都红了。 “怎么着,我们帮你减肥,你还生气?” “让你捡球是看的起你,不然谁理你啊。” 为首的黄发少年甚至用球杆戳了戳钱都来的肚子,“胖成这样,真像个饭桶,桶不就应该用来装球吗?” “草!”严启航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窜上来。 司若尘眉头微皱,向那边走去。 球场被围栏拦着,入口有些远,他们虽然能看到高尔夫球场发生的事,进去还有段路要走。 没等他们赶到,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老人挡在钱都来面前,数落那群人。 “你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人?”老大爷看着六十多岁,手背在身后,一身正气。 “既然你看不惯,那老头你来捡球吧。”为首的黄毛笑了笑,颇为高傲。 “我看你们根本打不进去,也不必在这里打了。”老大爷一向修身养性,这次也被气出真火。 “你谁啊敢这么和我说话?” “让你捡球就去捡,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黄毛一边说,一边去推老大爷的胸口。 “绍修明,你把你那脏手放下!” 严启航一路跑过来,冲上去抓住黄毛的手。 司若尘速度也不慢,就在严启航后一秒进门,扶住差点摔倒的老大爷。 “不想玩就滚出去,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如果说严启航只是看不惯祁望,对绍修明就是厌恶了。 绍修明是混血,金发黑瞳,身形高大,眉目桀骜,性格恶劣,和同龄少年相比,有一副强健至极的身体。 他从小在国外长大,家里有点道上的关系,因为母亲是国人,近几年才来国内生活。 这样的事他没少做,司若尘只有个纨绔的少爷名声,绍修明就是恶棍。 绍修明用球杆挑起钱都来的下巴,特意在双下巴上面拍了拍,轻慢又恶劣。 “他是自愿要捡球的,怎么算欺负人?” “如果看不惯,你可以代替他。” 绍修明放下球杆,居高临下望着严启航,忽然笑了,眼神高傲又冷酷: “至于让我滚……你有这个资格吗?” “你没有。” 他摇了摇头,叹息之后,颇为怜悯道: “说是严家大少爷,严家要你吗?” “所有人都知道严总只有一个儿子,就是严启睿,你又算什么东西?” “一直跟在司若尘后面当跟班,司家也没把你当回事,活成一个笑话,谁还不知道谁啊。” “如果以后混不下去,你还可以跟着我。” “捡球的事,总有你一份。” “你……”严启航就要冲上去。 司若尘将他拉住,那边人多,严启航打不过。 “若尘……”严启航想让司若尘放手,今天这个架他非打不可! “下人还想插手主子的事?” 绍修明狭长的眼眸中满是讥讽,笑容肆意,拿球杆去挑严启航的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以后记得守好自己的本分,伺候好我们司少爷。” 严启航眼睛都红了,然而下一刻—— 司若尘率先出手,握住球杆再重重送回去。 球杆携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道,精准无误撞上绍修明的下巴。 绍修明只觉下巴火辣辣的痛,怒火中烧,惊怒交加:“你敢打我?” 司若尘面无表情:“你太吵了,说话难听。” “艹!”绍修明丢了球杆,立刻回击。 严启航趁机给他两拳,很快被绍修明踹到一边。 司若尘截住绍修明再次踹出的腿,虽然身体机能还没提升到最佳状态,只比普通人好一些,但技巧足以弥补两人体能的差距。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司若尘渐渐占据上风。绍修明生出些退意,他本以为很快就能把这个草包解决,没想到真动手,却分外棘手。 严启航也被绍修明的狗腿子围住,他们一拥而上,钱都来吓得发抖,捡起钢制球杆,使出最大的力气狠狠出击,一阵乱挥,正好抽中正在后退的绍修明的屁股。 “啊——”绍修明本就有些应付不了司若尘,突遭重击,屁股一痛,脸涨得通红。 如果是人的屁股正常状态是“∞”,现在他的屁股就是“田”。 “这一杆打得妙啊。” 开战就躲到一边的老大爷鼓掌赞叹。 显然,他具有良好的自我保护意识。 钱都来一下子吓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那种屁股回弹的手感,太吓人了。 “好啊,好小子!”严启航竖起大拇指。 钱都来:“呜。” “你们等着!”绍修明恨得咬牙,羞愤狰狞。 “死胖子,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你,严启航,你们别想好过!” “司若尘,你要是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如果不是怕得罪司元洲,绍修明也会把他算进去。 “为什么道歉?”司若尘居高临下看着捂着屁股的绍修明,眼中有几分诧异。 “我们没必要闹太僵,因为一个外人。”绍修明双手仍然护在那里,额上冒出一层汗珠。 “他不是什么外人,他是我哥。” 司若尘语气平淡,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天经地义,云淡风轻。 不管是他还是原主,都没有将严启航看成外人,他们是一同长大的朋友与家人。 严启航激烈的心绪被这一句话抚平,心中生出酸涩温软的情绪,奔涌的血液仿佛在升温。这一刻,哪怕是为司若尘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毫不迟疑。 * “元洲,你儿子好像跟人打架了。”祁练远远看着那群打成一团的少年人,第一次如此亲切地叫司元洲的名字。 “我去看看。”司元洲神色微沉,疾步赶去,边走边给助理打电话,那边人多,也不知道小孩受伤没有,先多叫些保镖来。 为您提供大神 洛大王 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快更新 5. 少爷和他霸总爹5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少爷和他霸总爹6 “谁输谁赢?我眼神不好使,看不清楚。”钱老板也向那边看去,看到一个体型略圆的身影。 “老祁,帮我看看,那不是我家来来?” “是,钱老板你儿子好像也在那里头,和人打架。”祁练点头,忽然有些庆幸祁望没来。 瞧瞧这老钱,才把儿子带出来,转头孩子就跟着司若尘一起打架,不学点好的。 “是吗?太好了!!!”钱老板手背打在厚厚的手心里,“我家来来是和人打架了吗?” “这孩子……这孩子……” 钱老板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泪中带笑。 祁练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是怎么了? 这不是气疯了吧,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你是不知道,我家儿子从小性格就内向安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人打架,我得和我老婆打个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钱老板一边往那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他是很急,但受体型限制,跑也跑不动。 反正司元洲都赶过去了,总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来,小孩子小打小闹的,顶多就挨一顿揍。 祁练看着钱老板那笑逐颜开的样子,不太理解,但大受震撼。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祁望绝对是小孩辈里最让人省心的。 * 等司元洲赶到,情况比他预料的要好得多。 司若尘、严启航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也没有明显的外伤。钱都来红着眼圈,眼泪水在眼眶打转,没什么伤,就是吓得不轻。 反倒是身形最为高壮的绍修明脸色青红交加,下巴高高肿起,带着杆印,身边几个跟班也不敢搀扶,看着颇为狼狈。 “你们给我等着!尤其是你,司若尘。”绍修明才放完狠话,转头就看到司元洲沉着脸站在他身后。 “等着什么?” “绍公子有意见,现在就可以和我说,不需要等。”司元洲声音低沉,神色冷肃,说话时天生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他对这位绍公子早有耳闻,既然自家小孩和他有了冲突,那肯定不是司若尘的错。 “……”绍修明立刻噤声了。 虽然他一直知道有句话叫“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但也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早知道司元洲也在这里,还打什么架,放那小胖子走不就行了吗?可惜现在太迟了,人都得罪了,还挨了顿打。 对司元洲,绍修明一直有几分惧意,之前开口想让司若尘置身事外,也是这个原因。 回国前父亲就告诉他哪些人不能惹,司元洲首当其冲。父亲说司元洲并非看上去那样简单,不动则已,动如雷霆,心狠手黑,护短得紧。 “发生什么事了?”司元洲环视一圈,神色冷肃,视线落在严启航身上,一向这种时候,小航都会解释。然而严启航低下头。 站在一边的老大爷挽了挽袖子,解释道:“这黄毛欺负小胖,我说了几句,他们还想推我,是这俩小子见义勇为,才打起来。” “都是你家的吧,兄弟俩真不错。” “见笑了。”司元洲将几个孩子护在身后,向远处招了招手,一排高大健壮的黑衣保镖就向这边奔来。 手机听筒里传来洪亮的男声: “司总,二十个够吗,要不要再加三十个?” “自家地盘总不能让孩子被欺负。” 绍修明看到那群快速靠近的保镖时就变了脸色,又听到电话里的声音,脸色苍白。 司元洲想干嘛,该不会想把他打死吧?他记得这个国家是禁枪的,所以值得庆幸的是,暂时不会死? 和绍修明一起打高尔夫的少年们没见过这种场面,听到还要来三十个,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试图藏在绍修明后面,缩着脑袋,战战兢兢,像刚出壳的鹌鹑。 “暂时不用。”司元洲说完,挂断电话。 “司总。”为首的保镖队长向司元洲敬礼,这家安保公司有司元洲的股份,安保人员都是退伍转业者。 “辛苦你们过来一趟。”司元洲将事情说清楚。 “我可以道歉,这个事就这么过去吧。”绍修明看着那二十个身形高大健壮、散发着铁血气息的保镖,心生退意。 他站起身,试图离开,步履蹒跚,颇为艰难。 身后那群鹌鹑们立刻跟上,往门口挪。 “等等,先验伤。”司元洲让人拦住他们。 “每一个都验。” 司元洲做事从来不留后患,不想让今天这件事留下任何可能会陷自家小孩于不利的由头。 “开始吧。”司元洲看向保镖队长。 “我不要他验伤,我要专业的医生验伤!”绍修明心生惧意,听说这个国家有些人会高深的武功,会下暗手,当时看上去没什么,回家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叫一个专业的医生来,你们也看看。”司元洲见严启航脸色不是很好,额上有汗,可能是有什么地方受伤了。 至于司若尘,冷冷淡淡站在一旁,好像打架这件事与他无关,一看就不像吃了亏的样子。 “我没事。”司若尘不需要验伤。 “不舒服一定要说。”司元洲点头。 虽然打架,但没打输,这就很好。 “需要专业的医生啊,我就是。退休之前是主任医师,骨科的,你小子不放心可以让我给你看看。”老大爷身形清瘦,与站在一旁的保镖相比,瞬间有了“老弱”的感觉。 “要是不相信,可以用手机搜一搜我的名字。” “司总,你不介意吧?”老大爷问司元洲。 “您老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就是了。”司元洲觉得这位有些像刚上任的书记,可能是那位的亲戚,“劳烦您先给我家孩子看看。” 他指了指严启航:“看着像受了伤。” 老大爷点头,打架过程他全程看在眼里,严启航挨了些打,但都是皮肉伤,那些人不敢下重手,最重的可能是绍修明踹的那一脚。 “衣服撩起来我看看?”他示意严启航放松一点。 等严启航撩起短袖,腰侧发青的半个脚印露了出来,一看就是被人踹出来的。 司元洲神色瞬间沉凝许多,眼神落在绍修明身上,把一向桀骜不驯的混血少年看得神色闪烁,垂下了头。 “这么按,痛不痛?”老大爷上手简单检查,一点点按过去。 “还好,有点酸痛。”严启航平时训练时经常有个跌打扭伤,大致知道伤的不重。 他又不傻,绍修明踹过来的时候就侧身卸了一部分力,反倒是司若尘,和绍修明打的时候拳拳到肉,也不知道伤到没有。 “看着是皮肉伤,回去涂点药油,揉揉,几天就好了。”老大爷检查过,严启航放下衣服。 “给我弟也看看。”严启航趁司若尘不在意,立刻占个口头便宜。 “哦,他打人太用力,手上有点破皮,贴个创可贴就没事了。”老大爷看得可清楚,司若尘把小黄毛压着打,没少下黑手。 严启航瞥了眼司若尘指骨上微小的创口。 确实很小。 那没事了。 “再看看这个。”严启航把钱都来推出来。 老大爷看了看,钱都来胳膊腿上有点青紫。他太软了,手感好,那些人喜欢逮着他揍,但他拿起球杆之后就没挨打了,也是皮肉伤,不严重。 “来吧。”绍修明也不信任司元洲安排的司机,这个老头看起来有点东西。 只是偶然在球场遇到,应该不会受司元洲的指派,对他做点什么。 老大爷确实不会做什么,但检查的时候,明显力度粗暴了一些,有几次绍修明都变了脸色。 “皮肉伤,没伤到骨头,可能会痛一段时间,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医院拍片。” “至于你这个下巴啊,有点肿了,回去冰敷几天,等消肿就好了。” “我记得你屁股挨了一杆,要不要检查?” 老大爷笑容满面。 “不用。”哪怕屁股很痛,绍修明也拒绝了。 高尔夫球场非常开阔,这里距离最近的休息室都有一段距离,绍修明不想拖着一个火辣辣的屁股,艰难走过去给人检查。 “既然没有骨折,那就签字。”司元洲已经让助理准备了免责声明,关于伤情、还有此次冲突的始末,解决方式。 最终,以伤情自理、绍修明道歉落幕。 绍修明其实不太想签字,除了屁股和下巴,他全身很多地方都在隐隐作痛,痛感一次比一次更强烈。 对于一个将打架当成家常便饭的人来说,这种情况无疑是不正常的,他的身体一定是出现了某种问题。 但二十个保镖杵在这里,他就算据理力争也不会改变什么,不如尽快离开,去医院检查。 绍修明非常敷衍的道完歉,一瘸一拐,与他那群跟班一同离开,司元洲还安排了保镖护送,直接把他们送到绍家来接人的车上。 绍家的助理再三道歉、反复表示歉意,看那麻木的姿态,一看就是熟练工了。 “司总,我们绍总工作太忙,一定会空出行程上门向您致歉。我们少爷不太适应国内的环境,很快就会回国,并不会在国内留太久的。” “我不为难你,你回去吧。”司元洲面色平静,看不出多少情绪。 助理战战兢兢离开,还被绍修明骂了声:“废物,快送我去医院!” 司元洲眼神更沉,然而与几个孩子说话时,语气却温和了几分:“你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再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严启航摇头,看向司若尘。 司若尘:“我没有受伤。” 钱都来:“我也没有,谢谢司叔叔。” 司元洲略一点头,又向保镖队长致谢。 打架事件就此平复下来。 “司总,这次真是多亏你家若尘和启航,不然我家来来就被欺负了。绍家那个,可真不是个东西。”钱老板明显对司元洲热情了好几个度。 “少年英才啊,你家两个小孩真是养的好。” “来来以后多跟着哥哥们学习。” “两位小公子以后随时来我们钱家找来来玩,我扫榻相迎。司总也是一样,您过来我家就是蓬荜生辉。” “司总,最近投什么项目缺钱就和我说,虽然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项目开始的时候,不是钱越多越好吗?我跟着投,给我的分成可以低一点,我不介意的……” “客气。”司元洲不太习惯钱老板这种热情。 但是,钱老板带着笑脸送钱,也不好冷拒。 司元洲本意是想带两个孩子一起离开,但司若尘和严启航看起来一点都没受打架的影响,还有个红着眼圈的钱都来一直跟在他们俩后面,生怕掉队。 因为打架,他们之间友谊有了一点升华。 司元洲想到平时司若尘没几个靠谱的朋友,钱家这小孩虽然胆小一些,一起打架的时候,他也知道反抗,没有抛下朋友,值得一交。 小孩成长过程中肯定要经历风雨,教会他们处理问题的方法,比关在家里更好。 在老大爷的带领下,三人结伴去医务室处理伤口。司元洲与钱老板聊了几句合作事项,一齐往射箭场那边走。 大家看戏看的津津有味,对这个结果也是满意的,反正打架的不是自家小孩,甚至还有心情评价几句: “不得不说,司总你家小孩身手真不错。” “之前就听我儿子说,绍修明把他们学校弄得乌烟瘴气,想打还打不赢,今天总算出了口气。” “绍修明拖着个屁股走路,看着还伤的不轻,谁把他屁股打成那样的?” “不清楚,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子,真够损的。” “等会看到他们再问问就知道了。” “我猜是司总家的公子。” “那我就猜一下严启航。” “总得有个赌注吧。” “输的那边晚上就请我们吃饭,吃点好的…” * 司若尘全身上下,的确只有一点创口。 绍修明虽然人品很差,但骨头够硬,打他费劲,指骨的位置破了点皮,消毒过后就贴上了创可贴。 严启航腰侧的淤青有手掌大一块,这个位置不好使力,涂了药油之后,司若尘帮他揉开,严启航直吸气。 “咱们俩都是小学的时候报的跆拳道吧?” “为什么我就只能挨打,你却这么厉害,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报班了?” 司若尘:“没。” 严启航:“那你是怎么练的?” 司若尘:“次数多自然会了。” 严启航叹服:“有空咱们练练,你也教教我。” 司若尘点头,他学过比较高深的内功心法,这个世界练不出内力,可以教严启航学些别的。 比如一些对战的小诀窍、打人痛而不伤的窍门。绍修明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要痛上两三个月,省得他出来祸害别人。 钱都来自己处理伤口,露出一点羡慕的神色。他没有朋友,也没有兄弟姐妹。 即使听很多人说过司若尘不好相处,严启航脾气很差,钱都来有点怕这种性格的人,现在却很想和他们做朋友。 “我来给你上药。”严启航放下衣服,接过司若尘手里的药油,给钱都来揉淤青。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学吗?”钱都来鼓起勇气。 “可以。”司若尘点头。 钱都来舒了口气,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很快因为严启航毫不留情的力道龇牙咧嘴。 老大爷在一旁看着,不时指点两句:“严小子手法不错,平时没少受伤吧。” “今天多亏了你们兄弟俩,不然我这老骨头往地上一摔,指不定成什么样。” “你们想不想学打高尔夫?我水平不错的。” “以后你们肯定用得上,哪怕只是为了玩儿,也还挺有意思。” “好啊。”严启航只学过一点,不怎么了解。 “你们年轻人学的快,肯定很容易上手。”老大爷见司若尘也点头,颇有几分满意。只要把这个好苗子搞到手,教出来,还怕打不赢那些老对手? 严启航、钱都来看着不错,实质上反应速度、身体素质还是和司若尘有点差距。但将他们俩教好,带出去也挺有面子,所以就三人一起教了。 “哎哟,我得走了——” “儿子催得紧,我得回去了。” “加个微信,咱们下次再练。” “我姓谢,叫我谢爷爷就行。” 谢大爷接了个电话,挨个扫过三人微信,才离开。 * 等他们处理好伤口,再去射箭场,这边氛围正好,不时欢呼一声。 既然在群里说好要玩两把试试手,他们就全都来了,然后看着司元洲出尽风头。 司元洲站在中心处,对应的箭靶每一箭都靠近中心。其他人与他相比都相形见绌,有些甚至脱了靶。 司元洲神色沉静,并不受周围的言语影响。 然而这样超然物外的姿态,反而让祁练更看不过眼。 看到司若尘过来,祁练眼前一亮,招手: “来来来,虎父无犬子,若尘试试吧。” 众所周知,司元洲这个儿子干啥啥不行,闯祸第一名,会打架不代表射箭就行。 想想司元洲在群里发的那个丑青蛙,什么层次的比赛才会用这个当奖品,幼儿赛吗? 今天这可是70m靶,仅射中箭靶这一点,就难得出奇。 为您提供大神 洛大王 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快更新 6. 少爷和他霸总爹6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少爷和他霸总爹7 “过来。”司元洲招手,示意司若尘来他这里。 他已经习惯性无视祁练,不过射箭而已。 司若尘能射中固然好,不能射中也没什么。 “会用这种弓吗?” 司元洲很少带孩子出来玩,最近才空出一些私人时间,就带上了家里两个小孩。 70m靶太远,这里的弓比较重,还带倍镜,如果之前一直在室内箭馆,没有接触过这种弓,是不太容易控制的。 “可以试试。”司若尘发现今天的弓更重,应该会更称手。 司元洲站在他身后,依次讲解各个部件的功能、用法,语气从容,徐徐而来。 那是一种从未展现在外人面前的耐心与温和,使人生出些不真实感。商场上一向严肃冷漠毫无感情的人,竟然也有这样一天。 但这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司元洲正在教他那个才打完架不久、明显沾惹一身麻烦的儿子看靶射箭,看起来一点脾气都没有。 绍家并不麻烦,虽然在国内也算不凡,比起司家仍然算不了什么。麻烦的是绍修明的生父,他是s国著名帮派的继承人之一,目前正在争夺家族权柄。 绍修明是那人明面上唯一的儿子,正是因为担心他在争权过程中被害,才将绍修明送回国。 以绍修明睚眦必报的性格,以后和司家有的扯。即将被疯狗咬上,司元洲也像毫无所觉,这种心境,不得不让人心生敬意。 “射箭最重要的是精准度,以前这是用来杀人的兵器,不锁定要害,一箭就徒劳无功。” “现在已经变成一门运动,但关键点始终不变,瞄准、计算,再射出。” 司元洲站在司若尘身后,握着他的手,手把手教他瞄准、拉弦。这柄弓很重,已经超过了七十磅,对于少年人来说有些吃力,就算能拉开也不好掌控方向。 所以,看起来是司若尘在拉弓,实际上施以力量、掌控方向的人是司元洲。与此同时,他也在引导司若尘,让他加快熟悉弓箭,熟悉使用方式。 第一支箭已经架好。 司元洲与司若尘一同锁定前方的箭靶。 二者的力度都施加在弓弦上,方向由司元洲掌控。 司元洲常年看文件,工作强度很大,即使他注意保护视力,也难免会有一点度数,办公时会戴上眼镜,但外出没有戴眼镜的习惯。 距离太远,他视野微微模糊,只能确定自己锁定的方向,大致在箭靶中心区域。 “对准了吗?”司元洲问。 “左边一点。”司若尘目力极佳。 司元洲稍微调整,司若尘点头:“好了。” “瞄准之后不必忧虑结果。” “一箭之后,还有一箭。” 那一箭射出之后,司元洲又搭了另一支箭。 仍然是那个方向,继续追射,一箭追一箭。 他始终持有一部分力道在弓弦上,担心小孩无法独自拉开重弓,半分不肯松懈。 司若尘循着司元洲选定的方向,看着箭支射出,有种奇怪又陌生的安心感。 他第一次不在乎结果,而是过程。 最初学箭术只是因为它是君子六艺之一,后来真正磨练出精湛绝伦的箭术,是在战场。 他隶属先锋营,每战必出,避无可避,不能有半分松懈,否则就会成为满地尸身中的一员。 在高强度的战争中,他迅速学会了冷兵器的用法,然后是箭术,万军之中取人首级。 然而那一刻心中的触动,也不如此时。 “学会了吗?”司元洲问。 “嗯。”司若尘点头。 这种复合弓的使用方式并不难。 “等会换轻一点的弓,自己再试试。” 司元洲又带他射了几支箭,这次不再像之前那样全神贯注,放松了很多,慵懒而有种独特的韵律感。 “找到最适合你的节奏,享受这个过程。” 司若尘箭术用得最多的时候,是在追击敌军,有时三箭同发,三人同时倒地,有时单独一箭射出可以穿透两个人,节奏与否,他没想过。 箭术也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全都是移动活靶,必须射中要害,才能一击毙命。 也许某一瞬间他是喜欢射箭的,并不是为了活下去,或者夺走谁的命。至少此刻是这样。 “小航,要我教你吗?”司元洲问另一边准备开弓的严启航。 “舅舅放心,我练过的!”严启航哪敢,立刻溜到一边。他是见过司若尘射箭的,蒙眼都能射中十环的人,还用教? 司若尘如此配合,不过是因为舅舅想教而已。严启航深深为他们之间逐渐改善的关系而感动。 所有人都觉得是舅舅在关照司若尘,只有严启航才明白,他们是双向奔赴!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个人懂。 这一瞬,严启航忽然明白什么是寂寞如雪。 “走,去看看箭靶。” 祁练在司元洲教司若尘的那刻,手把手教出来的,就知道他所期待的司若尘脱靶的画面不会出现了。 司元洲教儿子射箭天经地义,结果好与不好,都已经没那么重要。 祁练甚至看到几个在商场拼搏多年的老朋友,看司若尘的眼神隐隐透出几分羡慕。简直离谱,一个个年纪比司元洲都大,也想去当他儿子? 70m靶距离有些远,大家一同往那边走去。 很快看到司元洲对应的箭靶最中心处,一只箭深深穿透靶心,剩下的箭支环绕着它,都在八环、九环之内。70m靶这个成绩,即使放在专业级比赛上,也相当惊艳了。 虽然是司若尘执弓,但都看得出来,真正方向弓箭的人是司元洲。不想让儿子受挫,他才手把手去引导,用心如此良苦,令人慨叹。 经营体育品牌的廖老板赞叹过后,问司元洲:“最近有个全国联赛,就在我们市举办,司总有没有兴趣参加?” “现在协会正在征集商务赞助,有兴趣可以了解一下。” “没空,缺赞助可以和我的助理联系。”司元洲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如今射箭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放松的途径,或者用来锻炼身体。 “令公子有没有兴趣呢?”廖老板看向司若尘。只要把司家这位拉去比赛,还怕没有赞助? 司若尘略加思索,想到在射箭馆遇到的祁望、严启睿,他们技术都不错,如果比赛的对手是这种水平,值得一试。 “奖品是什么?”严启航好奇问。 “看赞助商和主办方,不到最后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奖品。这次举办的是全国射箭重点城市锦标赛,成绩前列、达到标准可以评国家一级运动员,高考还能加分呢。” 廖老板详细解释,又劝道:“我看你们都很有实力,不如报名试试。” “比赛在什么时候?”严启航蠢蠢欲动。 “下个月十号,正好还有时间训练。” “我们一起吧,我觉得你肯定可以拿个名次,到时候高考还能加分呢。”严启航觉得以司若尘的实力,不去试试太可惜了。 如果只有他自己,这场比赛可有可无。 但拉上司若尘一起,就非去不可。 “小钱,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严启航问。 “好。”钱都来虽然可能第一轮都过不了,但除了结账,从来没人喊他一起参加活动。 “廖总,这个赞助是什么流程?” “我想赞助!”钱老板瞬间有了参与感。 司元洲:“约个时间谈谈具体流程。” “算我一个,我家祁望箭术也不错。”祁练听到廖老板说高考加分,就有几分意动。70m靶祁望也能射中,和司若尘注水的几箭可不一样。 “那咱们安排时间,详细谈谈。”廖老板异常满足,今天拉了三个赞助商,再不用担心因为资金不足场面寒酸。 “对了,绍修明的屁股,是你们几个小孩里的谁打的?”钱老板一脸好奇,“之前我们还下了注,输了晚上请吃饭。” “我猜是若尘,其实启航也有可能,不过我觉得若尘身手更好一点。”钱老板认真分析。 钱都来涨红了脸,他们这群大人已经无聊到这种程度了吗?拿绍修明的屁股打赌。 “来来,你说说看。”钱老板问他儿子。 钱都来:=_= “我打的。”钱都来小声开口。 不管怎样,打人屁股都不值得称道吧。 “什么?”钱老板没听清。 “绍修明的屁股是我打的!”钱都来不得不加大音量,众人瞬间刮目相看。 “好!打得好!爸爸总算对你放心了……” “今天这顿我请,谁都别和我抢,咱们去五星级,好好吃一顿。”钱老板喜上眉梢,大包大揽。 钱都来垂着头,从脸红到耳根,心情复杂,尴尬又羞囧,隐隐还有些高兴。 * 从度假山庄出来,大家蹭到一顿饭,各自散去。 回家之后,司若尘收到杨教练发来的微信,邀请他以射箭俱乐部的名义,参加这次的全国射箭锦标赛,杨教练会免费提供场地供他们训练,还有专业指导。 “你们可以参加个人赛,或者团体赛。” “如果想组队就叫上祁望。你们三人一组,肯定能在团体赛里面拿到很好的名次。” 严启航连连摇头:“我选个人赛。” 司若尘同样选择个人赛,在杨教练痛心疾首中和严启航一起填了报名表,等待下个月的比赛。 杨教练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好像是谁要参加个人赛来着。他忽然灵光一现,原来是忘了给祁望发报名表! 如果他们三个都挂在射箭俱乐部的名下参加比赛,那还不赢麻了? 杨教练立刻将报名表发过去,同样提供场地及训练指导。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祁练回家后,第一时间告知儿子全国射箭锦标赛的事:“就在下个月,达到标准还能高考加分,要不要报名试试?” 祁望想到司若尘,不知道他会不会参加? 既然是全国联赛,应该会有很多高手? “好。” “到时候好好表现。” “也好让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赋。” “偶然一箭射中靶心根本算不了什么!” 祁望沉默,他已经习惯他爸这种状态。 每次在外受挫,他就会这样阴阳怪气。 “我们望望一定是最棒的!”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望望比赛,多叫几个人给你加油。”祁夫人做美容回来,听说他要参加比赛,立刻表态。 祁望一言不发上楼,关上房间门。 他已经说了无数次,不要叫他“望望”,但他妈是不会改的。 甚至有点不想去了。 算了,再忍忍。 他想与司若尘站在赛场上,真正对决一次。 问题回到这里。 至少,他要知道司若尘有没有参赛。 祁望给严启睿发了条消息:“问问严启航,全国射箭锦标赛,司若尘有没有报名?” 严启睿茫然:“什么锦标赛?” 不久前,杨教练说他水平稳定,可以试试参加专业比赛,如果有大型赛事的消息一定会通知他。 为您提供大神 洛大王 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快更新 7. 少爷和他霸总爹7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少爷和他霸总爹8 严启睿正在想,祁望是不是有其他消息渠道,就见祁望发来消息:“杨教练发来了报名表,锦标赛在下个月十号,我打算参加个人赛,你参不参加?” 严启航打开和杨教练的聊天框,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杨教练说有比赛一定通知他的界面。 “我考虑一下。” 严启睿想等等看,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自尊。说不定杨教练很快给他发消息,现在只是在忙? “有空的话帮我问问,或者我去问杨教练。”祁望忽然意识到,严启睿和严启航的关系并不好,可能问杨教练更快。 “杨教练说,司若尘和严启航都去。”祁望很快问到答案。 “好的。”严启睿强颜欢笑,有被创到。 靠杨教练自己想起来是不可能了,严启睿主动找他要了报名表,又和祁望约好一起去射箭馆训练。 有没有可能在那里碰见严启航和司若尘? 两人心中都升起同样的想法,随之而来的还有些抗拒、期待。 * 然而,他们并没有在射箭馆等到人。 因为司若尘、严启航,钱都来都在度假山庄练习,那里场地更大,运动场地更多。 严启航不可能老老实实练箭,往往还没练两个小时,就去隔壁羽毛球场,喊司若尘和他一起打羽毛球。 司若尘此前没有打过羽毛球,原主的记忆只有一个梗概,细枝末节非常模糊,他只能重新学。好在他学得快,并跟上了严启航的节奏。 打羽毛球最忌遇上严启航这种童子功,因为根本接不住! 他从幼儿园就开始学,从小到大一直训练,到了现在,什么刁钻的球都能发出来,力道也极大,如果不设防,只会被他打得怀疑人生。 一开始,严启航慢慢带司若尘进入状态,见司若尘适应,就火力全开,反手杀球、双脚跳杀、正手突击,还有数不清的假动作,一点没和自家人客气。 司若尘应接不暇,很快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掌握了发力技巧,学会了严启航打球时展露的各种接球、发球姿势,渐渐变得从容。 严启航只当他有段时间没打,有些生疏,现在又找回了手感,于是更投入了。 两人在羽毛球场从左打到右,再从右打到左,球已经快出残影,人也差不多在飞。 钱都来原本满怀期待,想和小伙伴一起玩,他拎着水壶,背着新书包,里面装着从家里带的小蛋糕。 他以为会是大家说说笑笑一起运动,没想到会看到两个人在飞,第一次体会到“赛场如战场”的感觉。 钱都来看得目眩神迷,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下意识张开了嘴。 司若尘一个杀球,严启航飞跃拦截,但球旋来的力道太重了,他没能打回去,用球拍截了一下,羽毛球偏转,飞向场地边缘,精准无误,打进钱都来张开的嘴里。 钱都来:呆滞.jpg 谢大爷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窒息的一幕。 “好球!”他忍不住大笑,“你们一个个准头都很好啊。” “没事吧?”严启航把球扯出来丢一边。 钱都来摇头,嘴有点麻,还有点迷糊。 这真的是羽毛球吗,而不是什么暗器? “若尘中场休息,我来教你吧。”严启航拉起钱都来。作为未来的职业选手,他经验丰富,教新手入门绰绰有余。 “我要是学不会怎么办?”钱都来有点紧张,他觉得自己飞不起来。 “先入门,慢慢来。” “后面练多了就好了。”严启航露出和善的笑容,他会善待每一个未来的球搭子,不会一开始就把人吓跑。 “你人真好。”钱都来为他递上矿泉水,严启航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钱都来和严启航教学期间,司若尘打开手机,继续刷题,顺便在这个空隙间恢复体力,等会继续训练。 不管是羽毛球还是射箭,都值得他全神贯注投入。在这个过程中,他可以全身心沉浸其中,忘记过去堆积的记忆。 谢大爷走近,看到司若尘手机屏幕上的物理题,又见他不用犹豫多久就写出了正确答案,瞬间肃然起敬,这就是现在的年轻人说的,利用碎片时间学习? “老师。”司若尘抬头,“您来了。” “你继续,我看你们打球。”谢大爷坐下,将手里的保温杯放在一边,对新收的学生很满意。 严启航耐心教钱都来握拍、发球,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但钱都来体力不行,没多久就气喘吁吁。 严启航只擦了擦汗,看着和没事人一样,根本看不出他和司若尘不久前才打过高强度比赛。 钱都来又去看司若尘,他安安静静坐在一边,不时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一下,侧颜专注清冷,连严启航都没截住的、那一招杀气腾腾的扣球仿佛与他无关。 “休息一会,我带你们去打高尔夫?” 谢大爷问。 三人都没意见,等钱都来用他小水壶喝过水,一同走向高尔夫球场。 “我现在是身体不行了,以前轻轻松松打出老鹰球,小鸟球更是家常便饭。”谢大爷拿着球杆,给他们讲动作要领,以及球场规则、专业名称。 “小鸟球是比标准杆数少一杆,老鹰球是少两杆…” “咱们先从握杆练起,一共有三种握法…” “然后是挥杆,角度和力度都非常重要…” “肩膀不要紧绷,一定要打开,用这里发力,而不是只用手臂…” 谢大爷一边讲解,一边调整他们的动作。 司若尘迅速掌握技巧,开始练习挥杆,动作非常标准,直接实物练习。虽然他以前没有打过高尔夫,但打过马球,古时叫“击鞠”,并不比高尔夫简单。 严启航也学得不慢,他本来就有非常出色的运动天赋,熟悉各种发力方式,很快入门。 唯一有点困难的是钱都来,他肚子略圆,又太紧张,有点手忙脚乱,谢大爷叹了口气,手把手教,总算让钱都来学会了标准的挥杆动作。 “老师,对不起,我太笨了。”钱都来道歉。 “不笨,你学得很快了,就是要多练练。” “等体力跟上来,不比普通人差。” 谢大爷安慰道。 “好。”钱都来点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变得有多厉害,能学会就行。 想距离他们更近一点,不被甩开太远。 三人重复着千篇一律的挥杆动作,谢大爷看得满意不已:“等会儿我们就打上几杆,球场地形复杂,和练习室的平地打起来感觉可不一样。” “刚来的时候有人,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儿子说人走了,走,过去看看去。” 谢大爷收起手机,拎起他的保温杯,手背在背后。 三人带着球杆,看到了谢大爷的儿子。 他看着三十出头,戴着黑框眼镜,温和俊朗。一身行政夹克,白色衬衫整洁板正,没有一丝褶皱,一手拎着保温杯,一手提着公文包,厅里厅气的。 三十就有了五十的气质,少走二十年弯路。 “别看我儿子这派头,其实就是一个坐办公室的小职员。”谢大爷呵呵笑道。 “是,我是谢知闻,坐办公室的,叫我谢叔叔就行。”谢知闻伸手,严启航连忙握上去:“谢叔叔好。” 谢知闻点头,然后挨个握过去。 一身厅气,令人侧目。 “我爸之前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不能再做剧烈运动,他一直很喜欢打高尔夫,现在不能打了,就想找个学生教一教。” “上次的事我听他说了,谢谢你们见义勇为。” “要不要锦旗?送到学校会有表彰。” 谢知闻认真向他们道谢。 “不用了不用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严启航听到锦旗,连连摆手。 “我平时工作比较忙,没空陪他。” “接下来还要辛苦你们帮我看住我爸,别让他下场,万一情绪激动,就劝他吃药。” “实在不好意思,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人能劝一劝。”谢知闻嗓音温润,气质斯文,眼神真诚,让人很难拒绝他的请求。 “练习的时候我们一定会看着老师的。”严启航保证道。 谢知闻又看向司若尘,虽然说话的一直是严启航,但这三个少年中,真正做主的一定是司若尘。 “我会看住老师。”司若尘认真道。 谢老师对他们颇为关照,如长辈对晚辈。 “好,”谢知闻眼中浮现温润的笑意,“来两杆?” “嗯。”司若尘点头,虽然第一次正式上场,却丝毫看不出生疏,第一杆就成功将球打出去。 严启航在一旁练手,只将球打出几米。 钱都来打中了草皮,谢大爷连忙过去指导。 眼看着司若尘和谢知闻两人一前一后,你一杆我一杆,将球打进球洞,而严启航也找到了诀窍,越来越顺手。 谢大爷突然觉得,收下钱都来真是个正确的决定,不然他这一身经验无从传授,实在可惜。 谁能想到,居然有人能现学现用,直接从开始跳到结局,省略了大量教学过程呢? “不错,三杆进洞,老鹰球!学了多久?”谢知闻也是三杆进洞,对于和他打成平手的司若尘颇为欣赏。能有这个水平,一定苦练了很久吧? 他自己也是打了多年,才有如此精准的控制力,边打边计算,第三杆就将球打进洞中。 他和司若尘在五杆洞附近,五杆洞意思就是一般需要打五杆,才能将球打进去。 他们才用了三杆,这个水平已经相当厉害。 比标准杆数少两杆,在专业术语中,被称之为“老鹰球”,如果周围人多一些,他们已经能引起一片欢呼了。 谢大爷听到谢知闻这样问,微微受创的心忽然得到了治愈,嘴角忍不住上扬。 一直以来,谢知闻都对自己的高尔夫水准颇为自信,在球场上六亲不认大杀四方,今天终于遇到了真正的天赋流! 为您提供大神 洛大王 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快更新 8. 少爷和他霸总爹8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少爷和他霸总爹9 “练了一段时间。”司若尘没说具体多久,他有一些基础,并不是真正的初学者。 除了击鞠,他还练过捶丸,即以球杖击球入穴。虽然名称不同,规则十分相似。 “我算算啊……”谢大爷察觉到司若尘隐藏在冷漠外表下的体贴,有些感动,他一定是为了照顾谢知闻的情绪,才有意隐瞒。 这孩子性格多好啊,但他决定要说出去! 谢知闻已经三十了,又不是脆弱的小宝宝,被创一下怎么了! “我们是一起来的,你和那些人打球的时候,我就在教他们。他完全是新手,握杆都是我现教的,具体学了多久,你可以算一算。” 谢大爷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没有说出具体分秒,但谢知闻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肯定能迅速算出结果。 “新手?”谢知闻成竹在胸、云淡风轻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甚至摘了摘眼镜,又重新戴上。 然后再问他的老父亲:“你刚刚说什么?” 心理学上,有种现象叫麦格克效应。 摘了眼镜之后,会觉得听不清。 戴上眼镜之后,听力也会增强。 谢知闻觉得,一定是他眼镜没戴正,才会听到如此离谱的答案。 他下午和人约了局,到现在为止,才过去多久?三个小时不到。 某些领域中,新手可能会误打误撞,因为巧合或者超常发挥,打出连老手都惊叹的成绩,但高尔夫很少会有这种意外出现。 司若尘动作非常规范,也对规则非常了解,从他挥杆动作看,他一定先经过缜密计算,才会将球打出去。 谢知闻看他打球只有一个感觉。 那就是稳。 非常之稳,每一分力都精心计算过。 完全找不到任何与新人有关的特征。 “我说,我今天下午才开始教若尘打球。” “他连握杆都是跟着我现学的,挥杆也是。” “我是看着他学会的。” 谢大爷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温和,笑容满面,有种看淡一切的从容。 “听清了吗?如果没有,我可以再说一次。” 他甚至体贴到了这种程度,简直耐心极了。 “听清楚了。”谢知闻神色微怔,那双永远温和从容、平静如渊的眼中多了些茫然。 这种天赋是真实存在的?忽然懂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哀不甘。但他不是瑜,甚至也不是亮。 好在,谢知闻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了。 他恍惚一瞬,很快调整好心态,神色有些缅怀意味:“这个天赋比起当年的我,也更胜一筹。” “如果我不是因为这些年忙着工作,荒废了练习,或许我们可以站在同一个赛场上。” 谢大爷嘴角抽了抽,谁不知道谁呢。 谢知闻今天下午赢了球,还一脸谦逊和球友们说:“我这些年因为工作很少练习,水平倒退了很多,今天能赢,多亏了诸位放水……” 当时那些人脸色别提多绿了。 谢大爷感同身受,他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谢知闻打完还要说,爸爸你别让着我。 今天可算出了口恶气,谢知闻那一瞬间的震惊和迷茫,被谢大爷记在心里,反复观阅。 “你很厉害。”司若尘不便与人解释关于过去的事,虽然,他学马球和捶丸时也很快。 “共勉。”谢知闻被夸也没多高兴,只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怅然。 他问:“未来有没有兴趣当职业球手?” 不能只他一个人被创。 司若尘:“暂时没有走职业道路的打算。” 不管是射箭、羽毛球,或高尔夫,都很好。但他还没想好未来的主职,唯一能确定的是,那应该是足够浩瀚且艰深,值得穷尽一生去探索的就职方向。 “慢慢找,总会找到你喜欢的职业。” “不管是在哪行哪业,你都会发光的。” 谢知闻真心实意道。之前就听说司元洲的儿子擅长玩乐,没想到已经擅长到了这种程度。 果然传言不可尽信,也不能完全不信。 彼此留了联系方式后,各自回家。 严启航要回学校,他每天要进行大量训练,只有下午到晚上的时间由他自由支配。最近他在用这个时间练箭术,顺便玩玩别的,放松一下。 回学校之前,司若尘带他和钱都来一起练拳,顺便纠正他们的动作,下手极狠,丝毫不顾及他们的哀嚎惨叫。 说是拳法,其实是一套能蕴养身体的动作。经常练习可以疏通经络,修复身体的暗伤,使身体维持在巅峰状态。 严启航从小到大训练留了不少暗伤,练得尤其痛苦,想到之前司若尘轻松收拾绍修明的样子,即使拳法异常艰难,他也坚持下来了。 钱都来始终是为了不掉队,现在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还长高了几厘米。 “感觉最近体力越来越好了。”严启航尝到甜头,从磨磨蹭蹭变得主动。 “我也是,每天吃很多还瘦了。”钱都来甚至觉得自己的小肚子正在从一圈变成六块。 “继续坚持。”司若尘教了快半个月,两人还没学完一半。 严启航:“这个太难了,你当初学了多久?” “……”司若尘怔住,这不是一看就会? 转而想到他们都没习过武,没有基础,入门难些也正常。便开始思考要说多少天,才能起到激励的作用,又不会使他们觉得心灰意冷? “你不用说了,我懂我懂。”严启航侧过头,不想再看。钱都来也侧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曾问过功法来由,司若尘说跟着偶然遇到的无名老人学的,两人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并觉得这太正常了。 如果真有那种武学高人,肯定能一眼看出司若尘的骨骼惊奇、天赋异禀。 司若尘自己练的时候,举重若轻,举轻若重,如行云流水,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三遍打完,神色和缓,周身萦绕着清净安宁、不染外物的气息。 严启航、钱都来伸长脖子看着,每天就等着这点鸡汤,借此来憧憬一下自己练成的样子。 虽然过程是痛苦的,但练完后身体轻松,疲乏尽去,只有些酸软,比用筋膜枪放松好太多了。 “司哥,学校那边让你过去拿一下东西。”钱都来回家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你不是要转学吗?我爸也想把我转到一中去,就捐了一座食堂,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学。” “学校通知的是明天,好像还有什么手续要本人过去签字,到时候一起吧。” 钱都来也在那所私立高中上学,今年读高一,成绩并不突出,全靠家长发力。 “好。”司若尘记下这件事。 他很少查看社交账号上的信息,大概学校那边给他发了消息,他没看到。 至于班主任的号码…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在黑名单里。 * 翌日,司若尘和家教老师请了一上午假,上车之后让司机顺便把钱都来捎上,两人一起去学校。 学校建筑多是欧式风格,远看像一座城堡,草木繁盛,鸟语不绝,偶尔还能看到松鼠在林木间跳跃。 上阳高中,本市最好的私立学校。学费最贵,师资力量最强,每年大半学生都会选择出国,只有少部分免费生参加高考。 今天周一,就和国内任何一所学校一样,今天会举行升旗仪式。 操场上站着各班学生,统一穿着校服,也有极少部分特立独行的学生没穿校服,老师视若无睹。 司若尘与钱都来一出现,就吸引了大部分学生注意。虽然这段时间司若尘一直没来学校,但整个学校都流传着他的传说。 射箭馆那场比赛,他以十箭十环的成绩出了圈,以往自诩对这位少爷有几分了解的人,忽然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少爷,最近是在练射箭吗?” “你有没有参加全国锦标赛啊?” 司若尘试图辨识出问话的人是谁,但原主根本不记无关人等的长相,所以他一个也不认识。 问的人太多,司若尘只简单回应:“会参加比赛。” “司哥,我看到班主任了,我先过去。” 钱都来穿过人群,去高一的位置。 司若尘久违的有些茫然,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班主任长什么样。 “司若尘?你来了啊……” “这边、这边,我们班在这边。” 好在,有位男老师主动站出来把人领回去。 其实老师乍一看,也差点没把司若辰认出来。 虽然一直知道司若尘长得不差,看习惯了也就那样,今天忽然多了种不一样的感觉。 以前的司若尘气质更尖锐一些,高傲又颓丧,喜怒无常,阴郁冷漠,谁都不放在眼里。 现在同样高傲冷漠,但像一块原生的玉石被打磨抛光,露出清冷剔透的玉质内里,因为价值过高,令人望而生畏。 “升旗仪式结束之后,再带你去办手续。” “以后去了新学校,要好好努力啊。” 对于这个全身反骨的学生,他一向束手无策,但知道对方要转学,仍然有些怅然。 “谢谢。” 司若尘因为身高原因,站在队尾,他像孤松立在那里,周围的人想搭话又不敢。 老师一瞬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竟也跟着说了声谢谢。那种怅然,更强烈了。 升旗仪式照常举行。 向升起的旗帜敬过礼之后,校长清了清嗓子,拿出两封感谢信。 “在这里我要表扬两位学生,请他们上台。” “高一(7)班钱都来,高二(1)班司若尘。” 念到钱都来名字时,全校学生都笑了。 但这次钱都来没有低头,他在人群中寻找司若尘的身影,一想到司哥和他一起,就觉得没那么社死了。 “上去呀,快上去吧……” “我本来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准时来学校了。” 班主任笑容亲切友善,催促道。 万众瞩目之际,司若尘与钱都来从人群中走出,逆着光,走上司令台。 钱都来一路顾不上紧张,侧头去看司若尘,虽然司若尘平时也很冷漠,好像没什么情绪,但这一刻,他好像更冷了几分。 钱都来顿时觉得好多了,一点也不紧张。 等他们站好、面对众人,校长继续往下说: “我校高一学生钱都来、高二学生司若尘,在一位身体羸弱的老人,即将被不良少年绍某欺压时……” “他们挺身而出,救人与危难之际、水火之间,让病弱的老人免去一场厄难……” 在他念到不良少年绍某的时候,台下就有人在往高三的方向看,四处寻找其中的黄毛。 很快,他们找到了目标—— 全校拄着两个拐杖的黄毛,只有那一个。 绍修明鼻青脸肿,戴着口罩。 他本来站在最隐蔽的角落,现在那里变成了最高光的视线中心。 他长得太高,超过了一米九。 眼神太桀骜,辨识度很高。 现在被众人看着,还会凶狠的瞪回去。 如果有谁笑了,他眼神更是狠戾。 绍修明上次受的伤养了半个多月还没好,全身上下各个地方都痛得厉害,甚至无法脱离拐杖走路。 他做了很多检查,医生都说没问题,最后他母亲斥重金请来一位大师,大师看过之后,诚惶诚恐说这次遇到了高人,让他们去找高人认错。 绍修明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他母亲又请了另外一位大师,这位更厉害,看出他是被下了暗手,但不毁人根基,只让他受个教训,痛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绍修明咬牙忍着,被母亲训了又训,逼着他每天按时上课,否则就将他送出国。 父亲向来铁血,一定会狠狠惩罚他,绝对比现在的滋味更难受。为此,他不得不忍辱负重,准时到校上课,还要来参加这个破升旗仪式。 “我很痛心,相信大家也看到了,也认出来我说的那一位不良少年就是我们学校的绍修明。” “不管你是哪个国家的人,既然在我们学校上课,就要遵守校纪校规。希望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积极改正。” “请绍修明同学站上台,向大家检讨。” “向以前被你欺负过的同学道歉。” 校长的声音传遍整个学校。 原本沸沸扬扬的操场忽然安静下来。 司若尘站在高处,看向角落里的绍修明。 绍修明戴着口罩,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但谁都看得见他双手死死握着拐杖,手背青筋毕露,连头发都竖了起来,根根分明。 为您提供大神 洛大王 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快更新 9. 少爷和他霸总爹9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少爷和他霸总爹10 绍修明忽然明白,今天出门前母亲为什么要说,你今天再管不住自己,没有做好该做的事,就立刻滚回国。 如果他现在一走了之,今晚就会被塞上出国的飞机,连夜被送走。 逃避是懦夫才会做的选择。 绍修明拄着两个拐杖,一步一步,艰难上台阶,最终走上司令台,面对台下的众多师生。 “我道歉。”他就这么冷冷甩下三个字。 不像在道歉,像在讨债。 “注意你的态度。”校长皱眉。 “对不起。”绍修明拄着拐杖,鞠了一躬。 他戴着口罩,眼神始终桀骜。 “口罩摘下来,好好给大家道歉。” “如果你一直是这个态度,今天就别想下去了。”校长态度颇为严厉。 绍修明僵立不动,另一边就是司若尘。 两人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人柱着双拐,狼狈不堪。 一人长身玉立,神色淡漠。 即使司若尘都没多看他一眼,绍修明仍然察觉了浓烈的嘲讽意味。 这种近似于无视的态度,比钱都来那种不时偷笑的样子,更令人无法忍受。 “摘下口罩,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校长催促道。 绍修明迟疑两秒,缓缓摘下口罩。 台下轰然大笑。 那张英俊而立体的脸,因为一个红肿的下巴,变得可笑了起来。 让人下意识联想到南极仙翁头顶的大红包,也这么红,这么亮。要是再给绍修明头上也来这么一下,多对称啊。 “我是绍修明,我为自己错误的言行道歉。”绍修明摘下了口罩,像摘下了面具,已经无所谓丢不丢脸,勉强做出一副愧疚的姿态。 “我向那位差点被我推倒的老人道歉,向所有被我冒犯过的同学、老师道歉。” 绍修明说完,深深鞠躬。 “此后,我会改正过去的错误。” “希望大家监督。” 他的拐滑落,绍修明试图去够,另一个拐也倒地,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前倾,眼看就要摔个大马趴—— 司若尘及时拎住了绍修明的后衣领。 绍修明猝不及防被衬衫领卡住脖颈,头部充血,四肢划动,整张脸涨得通红,眼珠都向外凸了一点。 ??? 这一刻绍修明是真的绷不住了。 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司若尘稳稳拎着身高190cm+,体重70kg以上的绍修明,往上一带。 绍修明再次被衣领勒了一下脖子,差点没翻白眼。等他勉强站直,稳住重心,司若尘才松手,动作自然而流畅,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台下原本对绍修明的道歉反应平平的学生们,瞬间燃了起来,开始疯狂鼓掌。 “好!” “好好好!” “再来一个!” 谁没被绍修明欺负过啊,他性格太恶劣,狗从他身边路过都得被踹两脚。 哪怕他再真心实意,众人都心知肚明,他绝对不会改的。看他道歉,远不如看他倒霉来的痛快。 之前大家就发现绍修明被打了,一瘸一拐,颇为狼狈,问那天在场的人,都讳莫如深。 隐隐有消息说是司若尘打的,没什么人相信,这俩人在学校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再说一般人也打不过绍修明。 现在大家都信了。打得好啊打得妙! 马上就用刚刚拍的绍修明被卡脖子的照片当屏保,以后每天看见饭都能多吃两碗,真是癞皮蛇用刺刺球擦身,从头爽到脚后跟! “给。”钱都来躬身,把地上那两个拐捡起来,递给面红耳赤的绍修明。他不愿意给绍修明捡球,捡拐还是很乐意的。 “看,这就是不计前嫌!”校长笑容满面,跟着鼓掌,语气激昂:“两位同学为我们做了很好的示范,大家要向他们学习。” 台下掌声如雷。 司令台上这三个人都在学生中赫赫有名—— 高一的钱都来,有名的软包子,谁都能捏一下,让他付账,绝不多吭一声。 高二的司若尘,出了名的爱玩,但喜怒不定,很难伺候,把他哄高兴了,他才开始撒钱。 高三的绍修明,行走的恶棍,不要指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遇见他只会变得不幸。 今天这三个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 他们与以前相比,都有些不同。 这个变化无疑是好的,是值得肯定的。 “有些学生成绩不太理想,玩心也重,但品德方面是无瑕的,从来不会欺凌弱者,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这样的学生有自己的闪光点,值得我们肯定。而有的人屡教不改,肆无忌惮,迟早会像今天这样栽一个大跟头,到时候未必会有人拉他一把。” 校长没有点名道姓,但也完全是明示了。 绍修明面无表情,脖颈上被勒出的红痕还没消散,被拉一把又怎样,他也不是很愿意。 “这是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人家属手写的感谢信,现在由我转交给你们。希望你们再接再厉,积极向上,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 校长将两封感谢信分别交给司若尘和钱都来,最后道:“在这里我也要向大家提醒一句,见义勇为要量力而行,如果不知道怎么量,请以绍修明同学为标准。” 绍修明拄着他的双拐,颤颤巍巍往下走。 明明身形高大健壮,却走出弱柳扶风的感觉。 校长补充道:“我说的标准,是他正常时候的战斗力,不是现在这种状态。” 台下学生又笑起来,再次鼓掌。 司若尘拆开那封感谢信,字体清隽,言简意赅,只有寥寥几句话,大致意思是送锦旗太夸张,所以在父亲建议下写了感谢信,落款是谢知闻。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像是谢家父子能做出来的事。原以为严启航拒绝了锦旗这件事就结束了,没想到还有感谢信在这里等着。 司若尘办完转学手续,准备离开学校时,经过假山时,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不是已经道歉了?为什么不真挚一些,请求司若尘的谅解,让他把你身上的伤解决。” 说话的人是位身穿米色女士西装的女士,看起来三十多岁,眉目端丽且英气十足,明明比绍修明矮一个头,气势却完全将他压制住。 从有些相似的五官上来看,她应该是绍修明的母亲绍女士。 “让我去求他?不可能。”绍修明冷笑。 “那你就继续痛吧,好好拄着你的拐杖,不要再摔了,我可没那么大劲扯住你。”绍女士也冷笑。 “我警告你,这件事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不准再找他的麻烦。” “你不看看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就什么人都敢招惹。最近公司各个项目都被卡着,监察组一天查三次,马上要定下来的地皮也被抢走了。” “你知道最近损失了多少吗?还有你舅舅的公司,都快被司元洲挤兑得开不下去了。” “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去招惹司若尘。司元洲那样老谋深算的人,能养出什么草包?” 绍修明一言不发,事已至此,还能怎样。 他绝不可能向司若尘低头。 “再给我请几个散打教练,还有古武高手,等我好了就开始训练。”绍修明决定继续提升自己的战斗力,总有一天,他会超过司若尘。 “你醒醒吧,难道我们没有请过古武高手?连他们都说这暗劲化不开,就算你从现在开始学,又能学出什么来?” “你想学到厉害的功夫,还不如去找司若尘,直接拜他为师,学成之后,打败他的可能性还大一点。” “不可能!让我拜他为师,除非把我的头拧下来……”绍修明情绪激动,双拐跺地。 “让一让。”司若尘嫌他们挡着路了。 绍修明尴尬至极,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绍女士扯开绍修明,把路让开,语气真诚: “司同学,我是绍修明的母亲绍英。” “真的非常谢谢你,让他学到了一点道理。” “如果他下次再挑衅你,你就直接动手,不用和我们客气。” “我和他的父亲都会向你表示谢意。” 绍修明再听不下去,拄着拐杖艰难离开。 学校待不下去,家也不想回,天地之大,竟然没一个地方能容身。 “他这个脾气让我们很头疼,全身都是反骨,以前没少教训他,再怎么打也是这样……” “要是撞到你手里,千万别客气,打成现在这个程度就好,正好能让他安生一段时间。”绍女士态度诚恳。 “好的。”司若尘礼貌点头,绍修明的确是个不错的沙袋。 “他妈妈说什么了,没有凶你吧!” 钱都来过来的时候,绍女士已经走了。 司若尘:“她向我表示谢意。” 钱都来:“还特地赶来道谢啊,真是太客气了…” * 从学校出来,司机直接送司若尘去司元洲的公司,两人共用午餐。 在等待助理送来饭菜的空隙,司元洲问:“绍修明道歉了吗?” 司若尘点头:“嗯。” “校长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要给你们办表彰大会,我拒绝了,改成在升旗仪式上让绍修明做检讨。” “写感谢信的人是谁?”司元洲一直在向绍氏施压,但最近过于顺遂,好像有人在背后配合。 “谢知闻,谢老师的儿子。” 司若尘将感谢信拿出来。 司元洲看过字迹,取出一份文件,《关于推进落实企业职工社会保障工作的通知》,上面有本市新上任的书记谢知闻的签字。对照字迹,基本重合。 司元洲确认过心中的猜测,对绍氏的安排有了底:“周末有个局,打高尔夫,谢知闻也会去,正好和他谈谈绍家的事。” 司元洲又问:“你想不想去?” “谢叔叔已经邀请过我,我答应了。” 司若尘听谢知闻说,那天会有很多打高尔夫的高手,可以一较高下,就应下了他的邀约。 谢知闻的邀请。 份量着实有些重。 业内一些人为了争到和谢书记一起打球的机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最后还是搭不上线。司元洲想到这里,心绪不免有些复杂。 小孩好像长大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认识了其他人,有了属于自己的人际关系圈。 作为父亲,司元洲骄傲又欣慰,某一瞬还有些失落。既为他的成长而高兴,又为他的独立而怅然。 “要不要我教你打高尔夫?” 司元洲对同行的人有些印象,虽然组局的人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全是一群业余选手,但那些人在业余里,也是佼佼者。 司若尘:“谢老师已经教过我了。” 司元洲微微颔首,心中那种失落感又重了一点,还生出强烈的危机感。这是司若尘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及其他长辈,仿佛颇为亲近。 谢老就算了,还附赠一个谢知闻,既写感谢信给学校,向校长施压,又在背地里针对绍家。孩子一口一个谢叔叔,一定对谢知闻很有好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既然谢老认下自家小孩当学生,谢知闻总会看顾几分,不必担心那天司若尘在社交场上受欺负。 为您提供大神 洛大王 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快更新 10. 少爷和他霸总爹1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少爷和他霸总爹11 下午,司若尘留在总裁办公室学习。 司元洲在一旁办公,两人互不打扰。 小助理送来下午茶,司元洲无声示意她将咖啡放好,再把果汁送到司若尘那边去。 小助理放轻动作,放下托盘后,司若尘抬头说了声谢谢,她受宠若惊,面上镇静,心里无声尖叫,出门后立刻在群里发消息刷屏—— “啊啊啊啊看到我们司总的儿子了!” “他在写作业,还对说我谢谢。” “他也太好看了吧,一下子就戳中了我这个心巴…家人们谁懂啊!” 公司除了工作群,还有私下组的吃瓜群。 二者唯一的区别,大概在于司元洲不在第二个群里。 司若尘一向很少来公司,据说他脾气坏还爱闯祸,让司元洲无所不能的形象上蒙了一层悲情光环。 哪怕他再厉害,有个来讨债的儿子,就和天下间无数为子女操心的父母没有什么不同。 “太子爷不是脾气很坏吗,怎么会乖乖写作业?[震惊]” “那不是和司总一起吗?司总要是坐我旁边,我也拼命工作,绝不摸鱼。” “我感觉他情绪很稳定啊,和司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很高冷,不像脾气坏的小孩。” “你们知道司总最近在做什么吗?”有人卖了个关子。 “肯定和平时一样,天天加班。” “是,但他最近没那么肝了,还让我们部门做收购案,应该要收购绍氏名下的几个公司。” “绍氏不是一向和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吗?” “是,但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现在就结仇了。我从内部人士那里搞到的消息,保真。” “司总带太子爷出去玩,太子和绍家那个混血魔王打起来了。” “当时司总很着急,担心孩子受欺负,叫了二十个保镖过去助阵。” “但是,太子爷的战斗力太强了,直接把绍家的混血魔王打趴。绍家那位小金毛就说要给咱们太子一点颜色看看,让太子等着。” “司总当时站在他背后,沉着个脸,让他不用等,有什么意见当场就提出来解决。” “绍修明哪儿敢,当场就认怂了。” “可能是为了防止绍家真给我们一点颜色看看,司总就主动出击,先把绍氏打垮,就不必担心他再报复回来。” “果然,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司总这些年一直在拼命肝事业,他的对手不会都是这么来的吧?” “怎么可能,咱们太子爷战斗力没那么大,只有一少部分是这么来的。” “能把小金毛按着打,已经够打十个我了。” “但他写作业的样子真的好专注、好认真。” “主打一个反差,哪怕能在外面日天日地,回了家一样要被家长监督写作业。” “等等,姓白的来了!” “她预约没有,就要见司总,真是够主动的。” “要不是我眼睁睁看着司总连续加班三个月,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二点,高强度工作,我也会心动的。” “纯纯工作机器,没有人类的感情,另一半绝对是事业,这对cp给我锁死。” “谁说司总是机器,今天特意叮嘱我给少爷榨果汁,不要给小孩喝咖啡,父爱如山,谁懂!” “瞬间get到了。” “姓白的想给咱们太子爷当后妈,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白家现在只剩一个空壳了吧。” “她上楼了,太子爷也在总裁办公室。” “太子爷那小暴脾气,会不会打起来?” “直播,直播,求求了!” “要看太子爷怼心机坏小妈!” “姓白的还没上位呢,不是小妈。” “你们说,她能上位吗?” “等会看她出来的脸色就知道了,要是强颜欢笑,肯定没什么好结果。” “期待,期待,快给我们上最新动态!” 随着一个身穿杏白小香风套装的年轻女人走进公司大门,全公司的猹都望风而动。 白槿萱,白家大小姐,父辈与司家是世交,后来白家去国外发展,她也一同出国。最近白家似乎又有回国发展的意向,白槿萱频频来访。 司元洲与白槿萱的哥哥关系不错,对白槿萱也有几分面子情,每次白槿萱过来的时候,只要他有空,都会接待一下。 司元洲再迟钝也能察觉到白槿萱的小心思,实在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应付,正好趁今天司若尘也在,让白槿萱接受现实。 “扣扣扣——” “元洲哥,是我。” 门被敲响,外面响起温柔的女声。 司若尘刷题的手微微一顿。 司元洲察觉到他的微妙情绪,解释道:“朋友的妹妹,不是很熟。” 司若尘继续刷题,只要不影响他学习就好。 司元洲按了开门键,智能遥控锁自动开门。 “元洲哥,我……”白槿萱一进来就发现总裁办公室大变样,原本作为休闲区的地方被改成学习角。 十五六岁的少年坐在那里写题,侧颜清冷,轮廓比司元洲更精致,二者气质也有几分相似。 虽然一直知道他有个这么大的儿子,真正看到,白槿萱仍有些无法接受。 她想象中的司若尘是个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纨绔,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雕不成形的朽木。 但司若尘明显和她想的相差甚远。 他仪态极好,气质出众,只是坐在那里,就有种玉树生于庭院、芝兰静置室中的感觉。 “有什么事?”司元洲神色平静而冷淡。 “今晚有个宴会,我回国不久,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男伴,我想……”白槿萱纠结了一瞬,很快说明来意。 但她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司元洲开口道:“我可以为你介绍合适的男伴,你想要什么类型的,直接去和我的助理沟通。” 白槿萱的笑容僵在脸上,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态:“元洲哥,我不是很习惯和陌生人相处,如果你晚上有空的话,能做我的男伴吗?” 司元洲:“我晚上没空,要陪小孩。” 白槿萱差点以为他说的小孩,是那种两三岁在地上爬,没有爸爸就哭得停不下来的小孩子。 司若尘已经这么大了,还需要爸爸陪吗? 显然,这只是司元洲敷衍的借口。 “元洲哥,你还会去参加宴会吗?”白槿萱问。 “若尘想去我就去,他不想去我们就回家。”司元洲在察觉到谢知闻的威胁后,惊觉他和司若尘相处时间太少,或许还不如外人多,决定尽可能创造相处机会。 “……”白槿萱只听说过妈宝男,从没听说过孩宝男,或者这种人应该称之为“儿控”。 “那若尘想不想去呢?今天是慈善晚宴哦,前面有拍卖环节,拍出的金额最后会作为善款资助重病儿童。”白槿萱终于主动和司若尘搭话。 “去。”司若尘中午就听司元洲说过今天的行程安排,司元洲原定计划要去,现在没必要改。 “那我们可以一起吗?”白槿萱问。 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毫无攻击性的温柔长相,说话时也温温柔柔,让人很难拒绝她的请求。 “你就不能独立行走吗?”司元洲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她,甚至提出要给她安排男伴,白槿萱不知道见好就收,还拿司若尘当筏子,实在令人反感。 白槿萱脸色骤然苍白,嗫嚅难言。 她鞠了一躬,提起手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我在国内没有多少认识的人,所以最近一直麻烦你,元洲哥,是我打扰你了,真的很对不起……” 司若尘已经认出她是未来司元洲会娶的那一位,目前看不出他们之间有多少感情。 司元洲太冷漠,白槿萱似乎有别的心思,至少这招以退为进…… 司元洲完全对白槿萱的眼泪无动于衷,没耐心再听下去,说话完全不留情面: “既然知道打扰就少来,有事联系我的助理,她会把一切安排好。” “若尘要学习,你如果没有正事要说,请保持安静,门在那边。” 司若尘想,以退为进,或许对司元洲没用。 如果白槿萱不能提升战斗力,在司元洲面前还走不了一个回合。 白槿萱再呆不下去,逃也似地离开。 一路上没精力再维持形象,眼圈都红了。 吃瓜群里一片笑声,白槿萱虽然不算太差,但作态总有几分矫造,大家都不是很喜欢她。 “妙啊妙啊,不知道下次她还来不来。” “论战斗力还得看太子,以前她都会待半天,像来蹭空调的,今天走得好快。” “最后开门的时候,我听到一点,是司总把她赶走的,不是咱们太子。”有人爆料。 “看不出来,司总还挺有父德。” “有什么看不出来,太子就是他的逆鳞。” * 司若尘又刷完一张试卷,严启航拉他打游戏,还拉了钱都来,组队打排位。 司若尘同意邀请,操作游戏角色追击对手,击杀特效音不停响起,总裁办公室瞬间杀气四溢。 司元洲坐立难安,小孩一定非常介意这件事,但考虑到他这个父亲的感受,所以一言不发,只能借着游戏宣泄心中的情绪。 一向与小孩疏于沟通的司元洲用电脑搜索“爸爸怎么安慰不开心的小孩”,高赞回答是送奥特曼。 于是司元洲往司若尘的卡里转了三千万。 平时司若尘用的那张黑卡是他的副卡,司元洲能收到消费记录,太出格的时候,他会控制一二。 今天这三千万直接转进了司若尘名下的银行卡,完全属于司若尘,任他自由支配。 司若尘游戏界面窜出一条短信,挡住屏幕,司若尘没来得及救援,队友瞬间被对面创死。 “少爷怎么突然卡了啊,我死了。” 严启航开了语音。 司若尘解释:“信息。” 好像是转账信息,后面一串零没看清。 “什么破信息,偏偏这个时候来?” 另一个队友崩不住了,失去一位队友后,他也被对面创死。 为您提供大神 洛大王 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快更新 11. 少爷和他霸总爹11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少爷和他霸总爹12 “垃圾短信?”严启航随口问了句。 “转账。”司若尘解释,瞥了眼短信内容之后将它划走。 “啊,这个月零花钱到了?”严启航也是有零花钱的,舅舅给他一份,严家也出一份。 严家那边原本是没有的,司元洲带着律师去了一趟,不止零花钱,连严家的股份也有了。 “零花钱,多少啊?” 原本有些不耐的队友忽然好奇。 “够买个花瓶或者碗。” 司若尘看过今晚那场慈善拍卖的物品单,每样拍品都有详细的介绍和价格范围。 “这样啊……对不起,我刚刚说话声音是有点大了,不就一局游戏吗?没必要放心上。”原本很暴躁的队友,语气忽然温和下来。 “咳咳……”严启航没忍住,笑咳嗽了。 他看过拍买邀请函的电子版,司若尘问他有没有想要的,严启航随意看了眼,兴趣不大,不过记得那里面有几样瓷器很好看。 司元洲原本想解释一二,见司若尘在认真打游戏,还因为转账信息连累队友,便沉默下来。 他忽有些挫败,转账都没选好合适的时机,但有严启航的笑声,气氛不再沉凝。 司元洲不动声色观察司若尘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小孩好像没那么生气了。至少,转账有用。 “你们要不要皮肤啊,我可以送?” 暴躁队友小心翼翼问。 “不用,谢谢。” 司若尘已经有了全套皮肤。 “朋友你人真好,哪儿的,加个好友吧?” 严启航忽然在这个物欲横流人情冷漠的社会上,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京城的,你们打游戏都挺厉害,以后咱们可以固定组团开黑,”暴躁队友语气真诚,“有偿陪玩也行,带我打排位。” “有偿就不用了,闲着打发时间而已。”严启航笑了。 司元洲看了眼时间,忽然开口问:“小航,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在上课?” 他声音低沉冷淡,毫无情绪,落在耳中,自有一种肃杀之气。 严启航笑容突然消失:“舅舅……” 什么情况啊这是?这个时间点舅舅不应该是在公司上班吗?他不可能这么早就下班回家。 而且,司若尘居然在舅舅面前打游戏? 他怎么敢的啊! 不会觉得舅舅的眼神杀很吓人吗? “这节课老师请假,现在是自习,”严启航老老实实解释,“打完这局,我就去学习了。” “嗯。”司元洲应了一声,继续工作。 玩游戏可以,逃课玩游戏不行。 接下来后半场,严启航很明显认真了很多,想来在珍惜最后的疯狂。 暴躁队友不敢再开腔。 那谁的舅舅……语气挺吓人的。 他们这方胜券在握,严启航看似毫无留恋地退出游戏:“我去上课了,你们继续打啊。” “哥们,下次一起啊。”暴躁队友和他道别。 这局结束,彼此都加了好友。 然后那个id【社会你野哥】的暴躁队友叫来一个朋友,又开了一局。 “哈哈,应该听不到他舅舅的声音了吧。” “怪吓人的。”野哥舒了口气。 “他舅舅是不是教导主任啊?” “咳咳……”这次轮到钱都来笑咳嗽了。 如果他没猜错,司元洲应该在司若尘那边,现在仍然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 怎么会有人把司元洲当成教导主任啊! “不是。”司若尘看向司元洲,问:“需要我戴耳机吗?” “不用,耳机戴多了会影响听力,你继续玩吧。”司元洲以前喜欢安静的办公环境,今天忽然觉得听着游戏音效看文件也不错,心中有种久违的平静与安定。 “……”野哥沉默两秒。 司元洲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他听得出来。 “合着你们是一家的啊?” “是。”司若尘承认。 “他去上课,你不用去吗?”野哥好奇。 司若尘:“最近在家里补课。” 野哥:“懂,我爸以前也天天让我补课,不过我通过自主招生考试,提前被录取,就再也不用补课了。” “我爸特意带我出来玩,晚上还有个活动要参加,等会再打两局,我就要准备出门了。” 司若尘:“我晚上也有事。” 野哥叹息:“补习是吧?我懂我懂。” 野哥又问了一次:“哥们,你真不要皮肤吗?我可以给你送,你打得太漂亮了。” 钱都来:“他有,真的有。” 野哥:“那你要不要?我送你吧。” 钱都来:“我也有,我给你送也行。” 原本剑拔弩张的队内气氛一片和谐,两局打完,野哥下线,司若尘也要准备去参加晚宴了。 “司哥,到了之后咱们坐一起行吗?我晚上也去。”钱都来本来不太爱去人多的场合,最近特别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玩儿,晚宴这种比较正式的场合也愿意去了。 “可以。”司若尘应下。 “严哥去不去啊?”钱都来问。 “去。”司若尘之前就问过。 “晚上见~”钱都来开始期待。 虽然拍卖开始前有用餐环节,司元洲仍然带司若尘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再去换衣服,简单做造型。 司元洲换上更加正式的西装,戴上袖扣,造型师为他整理好头发,差不多就可以出门了。 司若尘更是简单,等他换好衣服,造型师无从下手,眼睛都有点看不过来。 平时看司元洲已经将阈值提高,但看到司若尘,还是会被惊艳到。 他眉目比司元洲更精致,但气质太冷,以至于令人下意识忽视了他惊为天人的长相,只记住那一瞬的凛然。 两人五官又有几分相似,站在一起的时候,会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令人根本无法将眼睛移开。 今天司机开了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黑色车身,在灯光下折射出低调而不失奢华的流光,让附近一同参加晚宴的人下意识看过去—— 车门打开,司元洲从中出来。 一身黑色高定西装,深蓝色袖扣折射出盈盈辉光,像藏了一片星空或者深海。 他下车后居然没有直接进场,而是去打开另一侧的车门—— 这一举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众所周知,司元洲那位商业联姻的妻子早逝,他只有一个不太听话的纨绔儿子。 难道他就如传言所说,与白家那位好事将近,或者已经有了心仪的女伴? 然而,车门打开,却非众人所想。 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目昳丽,气质清冷,神色淡漠,一眼就能从有几分相似的五官中看出司元洲的影子。 他出来时,一向冷漠矜贵的司元洲居然伸手护了护,显然是怕他磕到车顶。 众人一时静默,想不出司元洲会这样细致。 看来他真的很疼爱这个儿子。 竟让人有些感慨。 司元洲与几个相熟的人点头示意,带着司若尘往里走,他已经习惯这种社交场合,担心小孩会紧张,所以不时介绍具体流程,或者一些值得注意的人。 “小航应该快到了,你可以去休闲区坐坐,也可以去拍卖会的包间。” 司元洲一路遇到熟人,有些找他搭话,不便推脱,接下来的交流会很无趣,索性让司若尘自己去玩。 “司总,好久不见啊。” 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向这边走来,看着三十多岁,看似热情,却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他身后跟着一个年纪与司若尘相仿的少年,寸头,耳钉,双手插兜,又潮又酷,正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 “你是?”司元洲略有几分诧异。 他虽然觉得这人有点面熟,像曾经见过,但完全想不起来名字,绝不是他熟识的人。 “我姓赵,赵二,赵明端,司总还有印象吗?”原本维持着笑容的人瞬间沉不住气了。 任谁发现自己惦记了多年的死对头,根本不记得你的名字时,都会一秒破防。 “赵二爷。”司元洲微微颔首。 “一别多年,司总居然还记得我,真是我的荣幸啊……”赵明端阴阳怪气道。 “爸,没什么事我走了。”跟在他身后的少年怕再听下去会笑出声。 这就是他爸没事就要提一提的司元洲? 他爸将司元洲当做一生的对手。 再次见面,得到对方一句:“你是?” 侮辱性不大,伤害性极强。不过,司元洲的声音有些耳熟,他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过。 “滚吧。”赵明端挥手,显然也不想让儿子再看笑话,他一脸真诚道:“司总的儿子真是一表人才,不知道学习怎么样?” “我儿子虽然看着野,却通过了京大自主招生考试,这孩子别的不行,就是学习还凑合。” 司元洲面无表情:“我儿子也很优秀。” 赵明端笑了:“我理解这种感受,有个优秀的儿子,真是太值得骄傲了,像我儿子赵行野,京大的老师就特别喜欢他……” 司若尘还没走远,向赵明端看了一眼。 赵明端回了个笑容,司元洲的儿子学习一塌糊涂,天天逃课出去玩,谁还不知道呢? * 司若尘在拍卖会为司元洲准备的包间刷题。 严启航从学校过来,连衣服都懒得换,还穿着七中校服,他凑过来一看,瞬间被卷到了。 “你是不是开始刷高二的题了?” “我记得前几天还在刷高一的题啊。” 司若尘:“高一学完了。” 严启航竖起大拇指:“6。” 没多久,钱都来也到了。 他的父母将他送到门口,与司元洲寒暄几句,感谢他对钱都来的照顾,看中什么拍品,有喜欢的就直说,不然他们就要自己选了,怕不合司元洲心意。 司元洲婉拒过后,钱老板决定自行发挥。 他的热情一向直接,钱夫人也一样。 “来来,记得给你两个哥哥买礼物啊。” “你爸爸的卡随便刷,他自己拿着也是浪费。” 他们夫妻往门口一站,拍卖会的气氛瞬间就起来了。 等拍卖会正式开始,钱家夫妻去了大厅,同时和四面八方的人说话,生动演绎什么叫社牛。 司元洲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想到钱家那对夫妻,担心他们买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太贵重,等一幅山水画上台,叫了一次价。 画家早已作古,声名不显,价值不高,百万顶天。 然而,这次却有人和司元洲过不去。 赵明端故意跟着提了几次价,司元洲没有再跟,钱家夫妻开始加价,赵明端仍然没有放弃。 眼看着画升值了好几倍,司元洲看向钱都来:“来来,溢价太高,让他们不要拍。” “好。”钱都来立刻给他爸爸打电话,钱家夫妻沉默下来,画最终以一千多万的价格被赵明端拍走。 “舅舅,那冤大头是谁啊?”严启航第一次看到这么头铁的。 “赵二,京城的,不用管他。”司元洲还是没太记住赵明端的名字。 “他是和舅舅有什么过节吗?”严启航问。 “他出身不错,以前隐瞒身份来南方发展,非要和我竞争,后来破产了。”司元洲言简意赅。 “画溢价那么多还拍,不太聪明的样子,难怪以前会破产。”严启航锐评。 司元洲深以为然,他没有再选拍品,以免赵明端恶意竞价。钱家夫妻陆续拍了好几次,赵明端没再和他们为难。 * 司若尘将那三千万当成今晚的活动经费,拍下一樽大明宣德红釉长颈瓶,正好两千八百万。 严启航拍下一把古剑,价值八百多万。 他有严家每年的股东分红,还有两份零花钱,又有司元洲聘请专职人员为他打理财物,投资收益率很高,早就攒出一份巨额财产。 钱都来想送礼物,严启航将他按住,再加上拍卖会上确实没有太合适的物品,他就拍了一幅苏绣,打算带回去送给妈妈。 拍卖会结束之后,三人结伴往休闲区走。 “你买的花瓶是放客厅还是放书房啊?”严启航还挺喜欢那个花瓶的,釉色匀净,鲜红明润,比家里的花瓶好看。 “回去试试。”司若尘拍下它主要是因为价格合适。司元洲说过,这家慈善机构的账务有多方监督,钱会真正流向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赵行野再次听到“花瓶”两个字,瞬间想到下午在游戏里遇到的队友,还有听到司元洲声音时的熟悉。 他侧头看过去,对上了,都对上了。 零花钱只够买个花瓶或者碗。 什么花瓶,是这种吗? 为您提供大神 洛大王 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快更新 少爷和他霸总爹12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少爷和他霸总爹13 哪怕去大润发杀十年鱼,他的心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冷。想到当初听到这句话时,对他们升起的怜惜和同情,他就想给自己邦邦两拳。 打扰了。 为我的莽撞自罚一杯.jpg 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司若尘一行人离开。 忽然理解了他爸每次提起司元洲时的不甘。 轻描淡写就把人扎的遍体鳞伤。 * 很快,他们又在桌球区相遇。 虽然今晚主题是慈善拍卖,拍卖会结束之后是休闲时间,可以选择去吃自助、观看表演或者自由活动。 打桌球的只有严启航、钱都来,司若尘在一旁用手机刷题,乍一眼看过去只会觉得他在玩手机。 赵行野在这边没有认识的朋友,因为看起来又酷又暴躁,也没人和他搭话。 如果没认出司若尘,他可能会开局游戏,叫上下午新认识的队友一起。 但是现在,他只想平复内心的创伤。 痛,太痛了。 严启航见赵行野一直看着这边,钱都来又不是很擅长,肚子一直被球桌撞到,就招呼一声:“哥们儿,你要不要玩两把?” “来。”赵行野最终还是走向了球桌。 如果是别的他肯定会拒绝,但桌球可是他的本命。当他还没有球桌高的时候,他爸就把他拎上桌,让他对打,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来两杆。 钱都来走到一边,默默观战。他已经累了,这辈子的运动量都没有认识严启航后的这段时间多。 严启航将球杆递过去:“我是严启航。” “赵行野。”赵行野接过,冷冷说了名字。 “哥们儿你名字可以啊,又行又野。” “下午打游戏还遇到一个叫野哥的,人挺好。”严启航哈哈一笑。 “是吗?” 赵行野面无表情,笑不出来。 他是不会爆马甲的,反正他透露的信息不多,游戏中的声音和现实中的声音又有区别,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可能名字有个野,都好相处吧。” “我不是很擅长这个,平时练的不多。” 严启航语气随意,话是真话,比起桌球,他更喜欢乒乓球,不过这种地方没有。 赵行野却下意识紧张起来,或许这群人就是这样,嘴上平平无奇,动手就是天崩地裂。 他高度紧张,决定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然后,一杆又一杆领先严启航。 赵行野越打心里越虚,严启航该不会先放水,再来一个狠的吧? 直到他赢了这局,严启航都没有逆袭。 赵行野舒了口气,看来不是时时刻刻都会有意外发生。他额上已有一层薄汗,一个赢球的,看起来比输球的还要累。 “打得挺好的啊。”严启航夸了句。 “你也不错。”赵行野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目前看来,他们也挺好相处,游戏里发生的事完全是意外,如果他们今晚没有遇到,就是彼此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而已。 “少爷,来两杆,不要总看手机。” 严启航去喊司若尘。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司若尘刷题格外投入,对其他事兴致缺缺。严启航一向主张劳逸结合,当然要叫他过来玩两把。 “这是我弟弟,司若尘。” “那边是我们的朋友,钱都来。”严启航简单介绍几句,再让司若尘和赵行野玩两局。 “他平时玩的不多,很少打桌球。”严启航回忆了一下,司若尘确实不爱打桌球,但上桌还是没问题的。 赵行野听完,整个人状态都很放松,玩的不多好啊,这样他也没什么压力。 虽然父辈关系一般,但不影响他们做朋友,仔细想想,当时他们说买花瓶,一点问题都没有,毕竟真买了花瓶。说到做到,表里相应。 * 严启航他们玩的是八球法,也称“黑八”。桌上一共十五个球,双方各七个,唯一的8号黑球是共用的。 双方轮流击球,先将自己的球全部打进,最后把黑球打进,即可获得胜利。司若尘在刷题的空隙间看了几眼,大致看懂规则。 “你先开球吧。”赵行野谦让道。 八球法,先开球的人会有点优势。 “承让。”司若尘没有多言,握杆侧身,轻微弯腰,露出流畅的腰线,劲瘦却极有力量感。 他轻按台面,架好球杆,对准第一棵球的中心点,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漆黑的实木球杆上,绿色台呢竟被他衬出几分高级感。 赵行野一看到他这姿势就觉得自己稳了。 并不是打桌球时常用的标准手势,姿势也舒展、随意,虽然很好发力,但看起来完全是个外行。 野哥我啊,这局稳了:) 直到一声清脆的击球声响起。 第一颗球精准直出,击中呈三角形摆放的其他球,在这股炸裂的冲击力之下,其他球四散而开,有五颗直进球洞。一声接一声进洞的撞击声,仿佛奏响了胜利交响曲。 “漂亮!”严启航鼓掌。 赵行野面无表情,跟着鼓掌。 那种熟悉的、被支配的恐惧又来了。 开局就差点清台,这一局不用打了。 一共也才十五颗球,现在只剩十颗。 他只是打娱乐赛,又不是在国际赛场上。 开局炸球进五球。 不应当,实在不应当。 他像一个刚出新手村的小学生,自信满满,遇到菜菜的路人,想一展所长,没想到路人是野生冠军,瞬间将他创飞。 忽然被创好无助:( 他忘不了这局比赛了。 * 立杆尾炸球,是一种较难的开球方式。 如果操作不当,会把杆飞出去,随机打中对手,或者把球打出去,也可能把台面的绿呢铲出一个洞。 如果操作得体,像司若尘这样,开局就能直接创死对手,优势占尽。 司若尘开球就进了五颗球,三颗拼色,两颗全色,他要选一方,然后继续击打。 选拼色就只剩四颗球要打,会更有优势一些。而且,拼色球的位置也都不错,赢面很大。 但司若尘选择了全色,还剩五颗球要打。 赵行野心情复杂,就如之前他让司若尘先开球,选择将优势让给司若尘,这刻,司若尘也将优势留给了他。 赵行野有种想气又气不出来,想骂也没有理由的无力感,甚至觉得司若尘很好相处。 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爱恨交织的感觉。 当然,很快后者占据上风。 司若尘开球之后,第一杆再进一颗全色球。 进球且没有违规,可以连杆。 第二杆仍然归他打,进了两颗全色球。 现在,场上的全色球只剩两颗了。 这两颗再进去,最后打进黑球,司若尘这局就赢了,而赵行野连杆也没摸到。 司若尘在故意犯规与结束比赛之间犹豫了一秒,赵行野叫住他:“你继续。” 司若尘两杆结束比赛,赵行野心情复杂。 什么人啊这是!这种人应该抓去暗算国外的职业选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种场合! “太酷了。”钱都来已经目眩神迷,这种层次的战斗,不用买票就能看现场,谁懂! “忽然觉得桌球也很有意思。”严启航有被炫到,特别是开局的炸球,直接进五颗,太酷了。 “是,是很有意思。”赵行野作为内行人,自然知道那种开球方式的难度,这种水平就算放到职业赛场上去,对手也无法抵抗。 司若尘那双眼睛像自带瞄准与抛物线功能,还能画受力分析图,淡淡看一眼就计算出轨道,轻松一杆就将球送往想要的方向。 “你数学一定很好吧?”赵行野问。 “不知道。”司若尘没去学校,无从对比。 赵行野没有再问,心中已然明白。“不知道”的意思就是非常厉害,完全超出了正常水平。 他现在终于能和司若尘好好沟通了,也懂了对方的语言习惯和行为模式。 司若尘的话只能听一半,对他自己来说是正常的,对其他人来说是天神下凡。 三人都被那一杆帅到,久久不能释怀。 但这种场合不适合练立杆尾炸球,台球有些重量,万一砸中路过的宾客,可能会把对方砸的头破血流。 四人正在犹豫要不要找个地方打扑克或者玩狼人杀,司元洲一行人向这边走来。 * “司总,要不要来一局斯诺克?” 赵明端远远看着赵行野和司若尘几人在打桌球,暗想,自家小野肯定赢得一塌糊涂。 商场上是他技不如人,桌球必不会输。 “我很少有空打桌球。”司元洲虽是这么说,但将袖扣摘下来放到司若尘那里,以免勾坏台面。 多么熟悉的对话,多么生疏的姿态。 赵行野这一刻,明悟了。 爸爸,你糊涂啊! “没关系,我也不常打。” “练手而已,输赢无所谓。” 赵明端神色从容,情绪稳定。 斯诺克规则要复杂得多,难度也更高。 参与者要轮流打红球和彩球,比赛输赢看得分。其中红球1分,黄球2分…粉球6分,黑球7分,位置越难,分数越高。 赵明端经常和人比赛,轻车熟路。 司元洲虽然加班很厉害,但他坚持健身,从没落下过一天。健身房里除了常见的运动设施,还有桌球、保龄球,他有时会自己打一会儿,放松的同时锻炼专注力。 有裁判专门记分,随着时间的流逝,赵行野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斯诺克比赛过程漫长而折磨,规则更是琐碎,还不如八球法玩的爽快。但也更惊心动魄,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不止考验技术,也非常考验专注力和心理承受能力。 司元洲始终沉静理智,表情没有一丝一毫变化,分值越来越高,赵明端紧迫感越来越强。 赵行野几乎猜到了结局,不过是梅开二度罢了。司家这对父子真是一脉相承,而他和他爸就是两个大冤种。 赵明端试图挽回败局,这一杆却失误了。 商场也是如此,越紧急反而要越冷静,否则就会像赵明端这样渐渐把自己送入死局。 司元洲不慌不忙给杆头擦粉,姿态从容,完全看不出一点比赛应有的紧张感。 赵明端暗想,下一杆他决不会再失误。 然而司元洲侧身,在发力的那一刻如同某种巨型野生动物,气场沉凝而带着巨大的压迫力,锁定猎物,一击必杀! 砰—— 这一杆,拿下了漂亮的双杀! 咖啡球和黑球同时进洞,再记11分。 赵明端已经不可能追上,除非接下来司元洲频频失误,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可能。 司元洲行事风格更偏向于谋而后动,前期一直蓄力,关键时刻突然爆发,不会给对手留下丝毫反抗之力。 “司总英姿不减当年啊。”赵明端强颜欢笑。哪怕差距小点,他都能安慰自己水平相当,一分之差,但现在这么大的分差,他无法欺骗自己。 “谬赞。”司元洲擦掉手指上沾到的一点巧克粉,再慢条斯理戴上袖扣。 “……”赵明端站在那里,没戴袖扣这种东西,暗自唾弃司元洲太古板。每次出席正式场合都穿着正装,袖扣领带夹一件不漏,明明是同一个品牌的高定,却把其他人衬得像卖保险的。 司元洲不过占了长相的便宜而已,论实力,他们势均力敌。当年他会输回京城,全都是因为年轻气盛、行事冲动,现在他已经沉淀下来,再也不是以前的赵二了。 赵明端觉得今天会输一定是项目没选对的缘故:“桌球是我技不如人,不过我们可以比一比高尔夫,周末你也会去吧,到时候我们再练练。” “奉陪到底。”司元洲声音低沉冷淡,连回应都有锋芒感。 “下一次我可不会输给你了。”赵明端的高尔夫比桌球打得更好。 “希望如此。”司元洲略一颔首,明明语气认真,却让赵明端有种被嘲讽的感觉。 “虽然这局是你赢了,不过咱们小一辈之间可不是这样,我家小野绝不比任何人差。” “他不仅靠自己的能力被京大提前录取,台球也打的很不错,黑八比我还厉害。” 赵明端看向自己的儿子,心中慰藉。 赵行野:…… 赵行野垂下了头。 现在他的心比在大润发杀了二十年鱼还冷。 为您提供大神 洛大王 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快更新 少爷和他霸总爹13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少爷和他霸总爹14 才看过一场极具观赏性的斯诺克,周围的宾客对接下来的比赛都很感兴趣。 司元洲vs赵明端,司元洲胜。 司若尘vs赵行野,谁胜谁败? “小野,上去试试。”赵明端递杆。 赵行野满脸写着抗拒:“不了吧。” “娱乐而已,别紧张。”赵明端不明白一向果断的儿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推辞。 “实力差距太大了,没必要。”赵行野十分坦诚。他和司若尘对决,连杆都摸不到,有这个必要吗? “怎么,怕欺负人?”赵明端笑了。 “不是。”赵行野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爸,你来打吧。” “反正是娱乐局,谁打都一样。”赵行野大胆怂恿。反正他爸已经输过一次了,看起来心理状态非常稳定。既然他爸比他多活了二十多年,意志一定比他更坚定。 站在一旁看戏的严启航和钱都来,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之前还真没看出来赵行野是个带孝子。 看他长得浓眉大眼的,一开口就孝出强大。 “我和他的实力差距更小吗?” 赵明端乐了,他黑八打不过儿子。 既然赵行野这么说,说明司若尘更菜? “不好说,爸,你打一场就知道了。”赵行野决定为他的父亲保留一点未知的神秘感。 “好。”赵明端看向司若尘,语气温和:“叔叔的水平你也看到了,不是很出色,没有你爸爸厉害,要是不嫌弃咱们就来玩一局。” “你先开球吧。”赵明端谦让道,也有心想看看开球的水平。 不管是严启航还是钱都来,都听过一样的话,不久前,说这话的人是赵行野。 真不愧是亲父子,说的话一模一样。 赵行野对此也很感慨,心中升起一丝淡淡的悲哀,或许这就是命运,总让人重蹈覆辙。 “你先。”司若尘希望赵明端能打两杆,如果让他来开球,赵明端就会像赵行野一样,摸不到球杆,没有丝毫参与感。 “也好,那叔叔就让你一个球。”赵明端暗想,让我开球,是不是说明他开球的水平不怎么样?既然这样,那这局叔叔我已经稳了啊。 至于让球,很多比赛上,大人都会给小孩让一球,这是常规操作。 赵明端平复心境,俯身调整角度。 他要用这一局来挽回自己技术不错的形象,哪怕别人觉得他欺负小孩,他也认了。 他想到自己练了很久的立杆尾炸球,决定在这里秀一手! 赵行野一向不是个表情丰富的人,当他看出他爸在尝试立杆尾炸球的时候,仍然不受控制的露出了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平时在家看他爸开球,看他挺不容易,都会习惯性把他爸一阵夸,该不会把他夸膨胀了吧? 等看完司若尘开球,再回想他爸开球时候的狼狈样子,只觉得一阵窒息。救命![吸氧].jpg 赵明端自信满满,但瞥见赵行野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迟疑。怎么,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他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也找到了最适合的角度,甚至想好了应该怎样发力,现在箭在弦上,已经刻不容缓! 赵明端蓄力,低杆疾出,爆发的力度狠狠击在那颗白色的球上—— 白球在球桌上跳跃,飞向台外。 砰的砸在站到前面看热闹的祁练头上。 球杆则狠狠扎进了台面。 只剩三分之一的杆身留在外面。 赵明端一时间有些茫然。 周围安静下来,只剩落地的台球在地上砰砰跳动,原本围在台球桌边的看客都下意识往后移了几步。 “祁总,你没事吧?”赵明端怔了怔,顾不上把球杆抽出来,连忙去问祁练。 两人虽然不算太熟,但因为司元洲的缘故,有几分惺惺相惜。现在这个队友无辜被创,以后或许连面子情都没有了。 “没事。”祁练捂着额头,刚被打中的时候眼前一黑,现在火辣辣的,被击中的地方正慢慢鼓起一个包。为什么赵明端和司元洲的儿子打桌球,受伤的是他? “实在对不起,是我技术不好。”赵明端在家都很少有这样的失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人多的地方反而翻车。 “这有什么?桌球力度不好控制,难免有失误,都是可以理解的。”祁练捂着头上的包,强忍着痛,云淡风轻道:“继续继续,我真没事。” 反正他的头已经被砸到了,如果就此中断,不是白被砸了一回吗? 赵明端再三表示关切,与祁练推拉一阵,决定继续打完这一局。他面无表情,当尴尬到了一定程度,人就会变得麻木。 抽空看了眼儿子,赵行野一脸担忧。 赵明端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虽然开球失误了,但儿子关怀的眼神让他很是受用。 “你来开球吧。”赵明端将球杆抽了出来,将机会让给司若尘。 “……”司若尘沉默,周围的人再次往后退,让出一片空地,不愿成为第二个祁练。 赵行野反而没退,那种炸裂的开球场面,他还想再看一次。严启航、钱都来站在他身边,一起等着看名场面。 司元洲并不清楚自家小孩的台球水平,但赵明端那神来一杆,已经让对决变成了真正的娱乐赛。哪怕司若尘没打好,在赵明端的对比下,也算不了什么。 司若尘打过一局之后,更从容了。 在众人防备又期待的眼神之下,他侧身架杆,锁定目标,腰部发力,一杆直击而出。 砰的一声脆响,桌面的球四散而开。 随之而来的是接连入袋的声音。 同样一杆立杆尾炸球,他一杆几乎清台。 台面上又只剩十颗球,赵行野率先鼓掌。 他想要的就是这种开球,够燃够震撼! 这次进了五颗球,三颗全色,两颗拼色。 司若尘选择拼色球,这无疑是对赵明端的照拂,让周围的人都升起一个念头,他还挺尊老爱幼。 司若尘还剩五颗拼色球。 他侧身调整角度,无声计算,下一杆击出,极具穿透力,使白球在绿色台面上滚出清晰漂亮的轨迹,接连击中三颗拼色球。 在众人期待又紧张的注视中,那三颗球每一颗都入袋,没有一颗逃出生天。 掌声如雷,一杆三球。 让观看的人极度舒适。 司若尘还剩两颗拼色球,接下来已经毫无悬念,他轻松一杆清空台面上的所有拼色球,最后一杆打进黑球,结束比赛。 掌声接连响起,站在一旁的赵明端握着球杆,无人问津,寂寞如雪。 司若尘确实尊老,都没让他下场,让围观群众的安全得到了保障,也保护了台面免遭刺穿。 赵明端悟了。 他忽然懂了赵行野为什么推辞不肯上场,还懂了他说的“实力差距太大,没必要”,明知道司元洲这个怪物儿子强得离谱,也不和他通个气。 有这么当儿子的吗!任由老父亲当众处刑,自己在边上看戏。等他看到赵行野一脸兴奋、使劲为司若尘鼓掌的时候,心里一阵鬼火冒,好小子,有你好果子吃! 这场黑八球打完,已经没人再下场了。 大家打桌球是为了休闲,顺便展示一下自己练出的技术,不是为了像赵明端这样连输两场,颜面无存。 正好晚宴临近结束,众人纷纷散去。 拍下物品会收到慈善机构颁发的荣誉证书,还有合影环节。司若尘只领了证书,没有与众人一起合影,严钱二人也是这样。 晚宴谢幕时,有最近很火的流量组合表演节目,三人都没有兴趣,索性出了大厅。 * 司元洲去取拍品,回来得很快,带着司若尘的花瓶和严启航的剑。 钱老板那边要晚一点,他们夫妻拍的东西比较多,还忙着和人合照、寒暄。 司元洲与他们一同在花园里的室外藤椅上等,至少要把钱都来交到他父母手里。 “舅舅,怎么还有一张荣誉证书?”严启航坐着无聊,想把剑取出来看看,发现袋子里多出张证书。 “写了张支票。”司元洲只是不参与拍卖,并不是来走过场。 严启航展开证书,捐献金额写的五千万。 “厉害了我的舅。” 他又将证书收好,把剑往外抽。 “注意安全,别划到手。”司元洲叮嘱一声。 严启航又把剑收回去,古剑自然不可能像新剑那样光洁,些许残损的痕迹反而让它多了沧桑的历史感。 “好酷啊,要不咱们抽空去学剑法吧?” 严启航向来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 “我可以教你一些基础的剑招。”司若尘本来还在想养身功法教完之后,再教他们什么,现在有了。 “行行行。”严启航已经开始期待了,“等我学会了就去毕业汇演上表演,让学校永远留下属于我的传说。” “司哥,我可以跟着学吗?”钱都来也有一个侠客梦,他已经发现,司若尘教他的那些是真有用。 “一起学。”司若尘点头。 “想学练剑,我会为你们请专业的剑道高手,至少要让他在边上看着,等小航高考结束之后再学。”司元洲对此没有意见,只担心他们乱练伤到身体。 “好。”司若尘也想和专业人士探讨一番。 三人的暑假日程就这样定下来。 * 不远处有人路过,花园里茂盛的植物只能阻挡视线,无法隔绝声音。 “你是不是之前和司若尘比过了?” “你知道他厉害,还不和我说?” 赵明端正在训儿子。 “我都说了实力差距很大,没必要比嘛。” 赵行野因为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一杆炸球,心满意足。 “你不知道说清楚?”赵明端还在训。 “我要比你怎么不知道拦着点?” “我看你实在想比嘛……”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个意外,之前你打斯洛克的时候技术挺好,大家都懂的。”赵行野安慰道。 “让你懂!懂你个头!” 赵明端见他说得头头是道,鬼火直冒,将荣誉证书卷起来,敲打赵行野的狗头。 感情社死的不是你!但凡那个时候赵行野把话说清楚,他也不会把杆扎进台布了。 “让你坑我!让你坑我!”赵明端边说边敲赵行野的头。 “爸,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又不知道你会打成那样……”赵行野极力辩解,加快脚步。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赵明端更生气了。 “你就是故意坑我,没憋着好!” “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 “二十年前输给司元洲就算了,过了二十年,居然还输给他儿子!”赵明端一边说,一边追打。 “爸!我真不是故意坑你的,我就想让你看看他是怎么开球的……” “你不是喜欢立杆尾炸球吗?我感觉他打的特别好,你要是不亲眼看一场,实在太可惜了!”赵行野一边跑,一边解释。 “让你看,看你个头!” “你自己想看,让我当添头!” “混账东西!连你爸都坑!” 赵明端几步追上,揪住他衣领,对着赵行野的脑袋就是一顿敲,像在打地鼠。 “噗——” 严启航实在没忍住。 赵行野的野,是真的野。 不顾亲爹社会性死亡的野。 “咳——”赵明端将荣誉证书收好,环视一圈,与坐在那里的司元洲对视。草! 赵明端狰狞的面部表情迅速变得平静,他重新露出微笑:“管教不肖子,让你见笑了。” “你儿子很优秀。”司元洲真诚道。 从任何一个方面看,都很优秀。 “你家若尘才是真优秀,我甘拜下风。”赵明端心中酸苦。至少司若尘不坑爹。 “有个优秀的儿子,真是太值得骄傲了。”司元洲深以为然。 赵明端:…… 这话好熟悉啊,像在哪里听过。 啊,原来是我对司元洲说过的话啊。 那没事了:) “我急着回去了,咱们下周见。”赵明端看似完好无损,实则内心已经千疮百孔。 他转身离开时,又把荣誉证书卷了起来,像提着一个棒子,显然,赵行野还有一顿好果子。 赵行野不急着走,他听到“下周”,脑子里的雷达突然响了。桌球打完,高尔夫还会远吗? “司少,你高尔夫打得怎么样?” 赵行野很需要这个答案,这决定了下周他和他爸会不会被创死。 “比桌球更好。”司若尘认真学过高尔夫,还有人指点,自然比桌球学得更好。 “……”赵行野懂了。 还好我问了,哈哈:) 到时候哪怕有人被创死,那也绝不会是我! “谢了,”赵行野很感动,“加个好友,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绝不二话。” “之前加过。”司若尘早在赵明端和司元洲打招呼时,就认出了赵行野。 为了方便一起打游戏,他们不止加了游戏好友,还交换了社交账号。 “……”赵行野猝不及防掉了马,一脸茫然。 “组队叫我。”司若尘不需要赵行野做什么,偶尔一起开局游戏就够了。 “噢噢,你是野哥啊。”严启航顿时恍然大悟。 “对上了对上了,游戏里听你说通过了自主招生考试,提前被录取,原来是京大,真的很厉害。”钱都来一脸敬佩,真诚极了。 “也没有很厉害……我爸估计等久了,我得去看看。”赵行野话都不敢多说,匆匆跑路。 救命啊,他的马甲怎么在这个时候掉了,准确来说,可能根本就没有瞒过司若尘。现在就是尴尬,非常尴尬。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他好有精神。”严启航称赞。 “可能这就是被提前录取的快乐吧。”钱都来赞叹。 两人同时瘫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为什么不睁开呢? 因为司若尘又开始刷题了。 没多久,钱家夫妻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都是送给他们的礼物。 “我们也不知道送什么,就买了些实用的。” “痒痒挠是新开出的玉雕的,虽然没什么年头,不过这玩意好用就行了,不追求历史。” “还有这个墨锭,练书法的时候能用得上!” “两把折扇,可以扇风,上面的画也好看。” “……” 钱家夫妻就是有种很热情、很多话,但不惹人反感的特殊本领,即使冷淡如司元洲,也没有推辞他们送的礼物。 一起六件,送完钱家夫妻就一道走了。 还没走多远,就听到钱夫人惊喜的声音:“天呐你要学剑法,太酷了宝贝!妈妈为你骄傲……” 一家三口,热热闹闹。 “我们也该回家了。”司元洲起身。 “走吧走吧。”严启航起身,拎起几件礼物,剩下几件被司若尘提走。 司元洲看着前方两个少年的身影,还能听见严启航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司若尘听得认真,偶尔回应。 他眼中浮起温和的笑意,相较而言,工作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 祁练顶着一个大包回家,忧心忡忡。 “怎么头上弄出这么大个包!” “像长了角。” 祁夫人迎上来,十分心疼。 “望望在干什么?”祁练顾不上处理他的包。 “这个点……应该在练箭吧。”祁夫人想了想,“最近他有空就在和严家那个小子在一起练箭,就为了参加比赛,还挺辛苦,我炖了汤晚上给他补补。” “这个比赛,是非要参加不可吗?”祁练想到赵明端灰溜溜离开的样子,十分担心。 “不是你建议他参加的吗?”祁夫人不解。 “望望还挺重视这件事的,很少看他这么认真、这么努力去对待一件事。” “我是怕他太重视了。”祁练心情复杂。 他想到司元洲与司若尘共射出的那一箭,70m十环,控制方向的究竟是司元洲,还是司若尘? “重视还不好吗?”祁夫人诧异。 “不好说,”祁练只好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司若尘也报名了,到时候要怎么办?” “射箭和桌球不一样,他桌球厉害,射箭不一定行。”祁夫人倒没那么担心。 “你不懂。”祁练叹息,如果真正看到司若尘打桌球,就会发现这个少年身上有种势不可挡的锐意,不动则已,一击必杀。 “你不是要去和司元洲他们一起打高尔夫吗?到时候再看看。”祁夫人对祁望充满信心,“就算他真那么厉害,咱们望望也不会输。” “下周再看看。”祁练也只能这样了。 至少能确定一点,在祁望训练的时候,司若尘还跟着司元洲到处玩。 他桌球打得好,高尔夫大概差不到哪里去,总会分散一些精力,不如祁望专精一道。 * 很快到了约定的那一天,天气很好,但热。 严启航要加训,没法溜出来,颇为遗憾,只让钱都来替他多看两眼,要是能录视频就更好了。 为此,钱都来带上了他妈妈塞来的相机,下定决心,一定要拍下最燃、最高能的时刻。 实质上,他们看了一会儿,就回了休息室。 这里有空调,还提供饮料、果盘、小零食。 司若尘有些失望,他没有看到技术特别好的对手,反而看到一群人互相奉承。 谢知闻还没来,说有急事要处理,可能稍晚些才能到。 谢大爷先到了,在球场看了一会,四处寻找司若尘的身影,然后给他打消息。 “若尘,你们过来了吗?” “我带了一个年轻人过来,孩子想当职业选手,我说他水平还不够,非要和我犟,你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职业水平。” “在休息室,很快过来。”司若尘问钱都来要不要过去,钱都来立刻举着相机跟上。 司若尘穿着宽松的白色防晒服,头上还戴了同色系空顶遮阳帽,从休息室走到球场,花了近十分钟。 “司少,这里!”赵行野率先发现了司若尘的身影,他可不是来和司若尘比赛的,单纯想看名场面。 回家之后,经过一番友好的沟通,他爸也决定不去挑衅司元洲了。 输球事小,丢人事大。 万一击出去的球又把谁打了,赵明端一辈子都要顶着“职.业.打.手”的名头过活。 “野哥。”钱都来和他打招呼。 “还带了相机啊,够专业。”赵行野对钱都来还挺有好感的,因为这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不用担心和他在一起会突然被创。 “就是不太会用,可能拍不太好。”钱都来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教你啊,我学过摄影。”赵行野很快和钱都来聊到一起。 司若尘遇到了司元洲,他身后还跟着一群散发着商业气息的同龄朋友,其中一个神色颇为不善,看着三十左右,眼神有些阴鸷。 等司若尘看到那人身边坐轮椅的绍修明,顿时了然,应该是绍修明的亲戚。他看向绍修明的双腿,拐没拄稳,终于摔断了? “没断,就是换了电动轮椅。”绍修明冷冷丢下一句话,虽然不想和司若尘说话,但不想被误会摔断腿,实在太蠢了。 司若尘:“祝你早日康复。” 绍修明握紧轮椅扶手:“呵。” 也不看看是谁打的,还早日康复。 妈的,什么人啊这是!司若尘明明比他坏多了,为什么其他人从来不觉得,是没发现吗? 司元洲身侧那几人兴致勃勃看着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一幕,又对司若尘一阵夸: “司总,这就是你儿子啊,百闻不如一见,令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气质出众。” “而且还关爱受伤的朋友,品德也好。” “听说司公子台球打得很好,是未来的世界冠军,可惜当时我不在场,实在太遗憾了……” 他们夸完司若尘,又勉强夸一下绍修明。 对脸色阴沉的绍旸道: “绍总,你外甥也不错。” “轮椅很高级,人也精神。” 绍旸冷笑一声:“司少台球都打得那么好,高尔夫肯定不会差,要不要过去打两杆,让大家开开眼?” 绍旸是绍修明的舅舅,最近因为公司被司元洲挤兑到破产,心气不顺,看到司若尘更是心态爆.炸,说话时戾气很重。 “你不会不敢吧?”绍旸挑眉,虽然在笑,眼中满是恶意。 担心冲突升级,又想继续看戏,与司元洲同行的几位总裁向司若尘露出温和友善的笑容,安慰道:“不会也没事,打两杆吧,叔叔们教你。” 说到要教司若尘,绍旸自然当仁不让,又看向一旁始终沉静的司元洲,笑了笑: “我打过职业赛,拿过亚军,让我教也行。” “就看司总放不放心了。” “我已经有老师了。”司若尘已经看到了正在靠近的谢大爷,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谁啊,说出来我听听,看看是什么高手,也配当我们司公子的老师。”绍旸失笑。 “是我,怎么,你有意见?”谢大爷发现绍家人真是一套一套的,没挨打前,欠揍的样子如出一辙,挨过打后就会顺眼很多,比如坐着轮椅的小黄毛。 “这老登谁啊?”绍旸从来没在与高尔夫相关的地方遇到过这老头,一看就是业余水平。 “或许我可以告诉你。”谢知闻露出和善的微笑,亲和力满级。 他刚来不久,见这边人多,又看到了他父亲,就过来了,一来就听到一个惊喜。 为您提供大神 洛大王 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快更新 少爷和他霸总爹14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少爷和他霸总爹15 输了,就大喊三声…… “谢书记, 您认识他?”绍旸诧异。 谢知闻年轻有为,背景深厚,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头? 比他直觉更加敏锐的绍修明, 已经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妙。 这可能不是什么普通老头,绍修明怀疑自己不得不在学校检讨, 除了因为司元洲, 还和这老头有点关系。 “当然认识。”谢知闻笑得更和善了,镜框下的眼睛微弯,竟显出几分友善来。 “那他是谁,怎么进来的?”绍旸的确疑惑, 这老头看起来与其他非富即贵的人格格不入。 穿着中老年人标配条纹上衣, 手里拎着保温杯,脚上是足力健老人鞋, 就像公园里最普通的遛弯老大爷。 “正是家父……至于他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用腿走进来的。”谢知闻笑道。 之前还觉得司元洲出手太凌厉,一下就端掉了绍旸的公司,现在只觉得惋惜, 因为绍旸已经没公司能再破产一次了。 “……”绍旸沉默如鸡, 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努力组织语言。 谢知闻也是京城人,大院子弟,他的父亲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还穿得这样潦草…… 他思索着如何才能挽回一一,但“老登”已经说出口,谢知闻也听到了。 常有人在背后骂谢知闻是“笑面虎”,绍旸之前不以为然, 现在看着谢知闻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只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绍修明反而十分平静,竟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这次是舅舅闯的祸,他妈怎么也不至于怪到他头上来。 上回他差点把老头推倒在地,这次舅舅又骂人家老登,他们真是把谢家父子得罪死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舅舅没骂“老逼登”。 “实在抱歉,是我说的太快了……” “我的意思是,这位一看技术就登峰造极的老先生是谁。”绍旸很快理清思路,彬彬有礼,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 老登 = 一看技术就登峰造极的老先生 这很合理。 “……” 众人都看出来他在强行挽尊,顾及到谢知闻在场,便把一生中最悲伤的事全想了一遍,以免笑出声。 “那你看我现在配吗?”谢大爷没多生气,只觉得挺好笑的。 “您配,您当然配。”绍旸敢和司元洲对着干,是因为现在他已经破产了,无所畏惧。 不敢去杠谢知闻,是因为他姐姐的公司还开着,最近好不容易才挺过了一轮又一轮的检查。 “你打过职业的,肯定比我有实力。我只是一个业余爱好者,以前忙着工作,没有走职业道路,现在年纪大了,不能上场,看不上我也很正常。”谢大爷叹息一声。 “您这么说就让我汗颜了,您比我年长,经验比我丰富,如果能下场,您肯定比我打的好。”绍旸礼貌且恭敬,身体力行为大家示范什么叫做两副面孔,什么叫变色龙。 至少绍修明就没想到,他舅舅还有这幅面孔,真够卑微的。 “我虽然不能下场,但我的学生可以。” “小绍,要不要比两杆?” “你要是赢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我不追究。要是输了,就大喊三声‘我是老登’,怎么样?”谢大爷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以牙还牙,不过分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绍旸笑了,只要谢老头不追究,谢知闻应该不会再为难他们家。至于赢司若尘,以他职业选手的实力,不是轻轻松松? 虽然都说司若尘桌球打得好,但也不看看他的对手是谁。赵明端一杆刺穿台布,球还打中了祁练的头,菜成这样,赢他很难吗? 为了迎合司元洲,还把他吹成未来的世界冠军,真是够好笑的。 “比杆赛?”绍旸问司若尘。 “好。”司若尘点头。 比杆赛是高尔夫常用的比赛形式。 以最少的杆数,打完规定一轮即为胜者。 “打完一局十八洞时间太长了,不如咱们三洞定胜负?”绍旸提议道,“短洞,中洞,长洞,各一个。” 正规高尔夫比赛共有十八洞,累积打完十八个球洞的杆数,少的那方赢。 常规比赛可能会打出一两百杆,比赛时间漫长,场地又大,不如三洞定胜负,技术优劣一目了然。 “可以。”司若尘也想尽快打完。 这里并没有他所期待的对手,不如速战速决。 “谢书记,你觉得这样可以吗?”绍旸看向谢知闻,征询他的意见。 “到时候记得履行你的承诺。”谢知闻微笑,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绍旸面色有些难看,司元洲的儿子搭上了谢家,还真有些麻烦。 即使谢知闻这样说,他也不会故意放水,让司若尘获得胜利。 司若尘与绍旸一同走向第一洞所在的位置。 太阳很大,绍旸穿着黑色西装,堪称移动热源,额上已经冒出汗珠,司若尘周身自有一种清净无尘的气息,丝毫没有燥热之感。 谢大爷跟在后面,笑眯眯的,颇为和气,像是来郊游的。 他带来的年轻人看起来十八九岁,清秀俊朗,眼神清澈,但有些傲气,比司若尘要大一些,因此在看到司若尘之后,非常不以为然。 谢大爷一边走一边介绍:“云澈,看见没有?这是你师兄,虽然比你小,实力强的很,等看到他挥杆,你就明白了。” “若尘非常有天分,绝对不输职业选手,要不是他对打职业赛兴趣不大,国际赛场上绝对有他一席之地。” 谢大爷介绍司若尘时,毫不吝惜溢美之辞。 轮到凌云澈,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这是凌云澈,朋友家的小辈,打得还行,真去打职业还是有点不够。” 凌云澈心中不忿,脸上便表现出几分。 他倒要看看谢老夸了又夸的这个“小师兄”有多厉害,水平不够就给自己当师弟吧,他才不认年纪比他小的人当师兄。 * 第一洞之前。 一人在发球台上,各自选球。 开球第一杆非常关键,球的位置很重要。 绍旸以专业眼光挑选位置,对此稍有了解的人都能看出来,他选的是最有优势的球。 司若尘十分随意,仿佛只是随便挑了个球,根本就没考虑到地理因素。 第一局还没开打,司若尘似乎已经落了下风。不管在场的人心里怎么想,面上绝对是站司若尘这边的。 “绍旸虽然人不怎么样,打高尔夫的水平还是不错的。” “毕竟以前是职业选手嘛,水平还是在那。” “只有三洞,玩玩而已,输赢也不必太当真。” 绍修明坐在电动轮椅上,心中舒适。 只要舅舅能赢这一局,让司若尘吃瘪,回家之后妈妈发火,他一定会给舅舅多说好话。 司元洲始终沉静,泰山崩而不改其色,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他那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儿子。 让人不由有些期待,等司若尘输了之后,他会不会露出其他的表情。 在场众多人中,真正看到司若尘打桌球的人不多,并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水平,即使旁人夸得再厉害,也只觉得是以讹传讹。 祁练见过,赵明端也见过。 两人站在一处,都处于一种薛定谔的状态。 既觉得司若尘可能表现的不太好,输给绍旸,又觉得他会像之前一样突然爆发,将绍旸秒成渣。 谢大爷和谢知闻见过司若尘打高尔夫,完全不担心,只等着听绍旸大喊“我是老登”。 钱都来和赵行野更是离谱,架好相机,调整镜头,准备拍摄。 “还好你带了长镜头出来,等会调整焦距,就能拍到球滚进洞的画面了……” 赵行野教得很投入,钱都来不时点头。 绍旸不屑冷笑,不愧是司家的少爷,打个球都还有人在旁边录像。 可惜,这一局他注定要赢了,就算要录,也只会将他堪称专业示范的动作录进去。 绍旸双手握杆,胯带上半身发力,肩膀手臂一动发力,一杆击出—— 非常标准的左曲球! 白球飞出漂亮的曲线,落到他预想的位置,只要再打一杆,他就能打进球了。 第一局是低洞,也就是三杆洞。 两杆打进,堪称优秀。 压力落到司若尘这边。 他单手调整了一下帽子,防止遮挡视线。 双手握杆,膝部微弯,脊背挺直,动作标准但不僵硬,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视线从球上落至远处的球洞,一杆落下,宽松的白色防晒服跟着他的动作飞起,衣角飞扬,有种独属于少年人的肆意。 那颗球飞向天际,像一只白色飞鸟,轻盈落地,准确无误落在球洞之中。 一杆进洞! “好!拍到了!”赵行野欢呼一声,他举起手,钱都来与他击掌,啪的一声,默契至极。 他们的快乐无人能及。 谢知闻率先鼓掌。 看着周围一些老球友脸上震惊且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心中畅快至极。 等着吧,三杆洞算什么,还有更绝的。 “这一杆真的绝了!” “三杆洞,一杆就能进,这老鹰球真漂亮。” “突然感觉自己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年轻人技术好很正常,我年纪到了,体力不行,打得不好很正常。” “绍旸虽然不错,比起司公子还是差得远啊。” 绍旸听着风凉话,情绪还算稳定,不过一个老鹰球而已,有些新手只要运气好,也能打进老鹰球,瞎猫抓住死耗子而已。 绍修明陷入一种熟悉的恐惧,他感觉舅舅好像要gg了。如果司若尘能做到某件事,那一定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谢老,您是怎么教的?” “名师出高徒啊。” “谢老您还收弟子吗?不然开班授课也行。” “司少这么厉害,学了多久啊?” “这一杆真的太绝了,有什么特殊技巧吗?” 谢大爷十分淡定:“常规操作而已。” “年纪大了精力有限,不开班,学生数量也够了。” 一旁的凌云澈忽然有些庆幸,再看谢大爷,竟然从那张有点和蔼的脸上看出几分高深莫测。 司元洲也在随着旁人一起鼓掌,比起那些关注球技的人,他更关注司若尘本身。 看他握着球杆,走向下一个球洞。视线始终追逐,就好像在陪同他走那么远的路。 大概是天气有些热,人也晒得懒洋洋的,他不急不缓,姿态闲适,看不出一点紧张情绪。明明是在比赛,竟有种闲庭信步的感觉。 第一场比的是中洞,也就是四杆洞。 标准杆数是四,低于四杆便算优秀。 绍旸仍然留在第一洞的场地,他要将球打进,再开始第一洞的比赛。 他尽量调整心态,司若尘能一杆进,不代表第一次可以!他曾经是职业选手,稳定才是长久之道。 绍旸第一杆仍然标准,有种千锤百炼的熟练感,挥杆之后,他握紧了球杆,下意识有些紧张。 好在,那颗球按照他的预想滚进了球洞。 三杆洞,两杆进。 不得不说他打得不错。 绍旸走向中洞所在的场地,司若尘不会等他,已经再次架杆,默默计算轨迹,在绍旸走到之前,一杆挥出。 这次球飞得更远了,迅疾轻盈,仿佛生出双翼,有了自我意识,下落之际,准确无误坠进球洞里。 四杆洞,仍然一杆进! “漂亮!” “信天翁!” “我没有看错吧,那么远的距离,真的进洞了!” “简直不可思议!” 球场一片哗然。 比标准杆数少一杆叫“小鸟球”。 绍旸第一洞便是一个小鸟球,搁在平时要有一片欢呼,但放在此刻,无人理会。 比标准杆数少两杆,叫“老鹰球”。 司若尘第一杆就是老鹰球,已经足够漂亮,但也不及此时的第一次挥杆。 四杆洞,他仍然一杆进。 这样比标准杆数少三杆的球,叫“信天翁”。 信天翁是一种白色长翼、体型较大的海鸟,用来形容球场上那瞬间的不可思议。 如同海鸟在天际翱翔,划过如流星般的轨迹,不可复制,惊为天人。 “小赵,拍到了吗?”赵行野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拍到了。”赵行野点头,视线仍然在追逐镜头里璀璨迅疾如流星的轨迹。 “到时候视频发我一份。” “也发我一份。” “前面的也发给我,我回去了多看看。” 绍修明听着那些议论声,忽然庆幸自己是坐着电动轮椅来的。不然他可能也会下场去挑衅司若尘,沦为对照组的就变成他自己了。 “能不能给我也发一份?”凌云澈问。 “好,都有、都有啊。”赵行野热情回应每一个人。换了阵营之后,处处都是鸟语花香,人人都是和风细雨,果然“打不过就加入”是至理名言。 * 司若尘还剩最后一个球洞,径自走向长洞。 绍旸站在中洞前,久久伫立。 他已经选好了架杆,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挥杆。他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打出那杆“信天翁”,即使可以,也不是此刻。 他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如果一次是巧合,第一次就是实力,还会有第三次吗? 绍旸在等一个结果。 如果一杆进洞对于司若尘来说是稳定发挥,那么与他对决已经没有意义了。 当司若尘站在长洞前,准备挥杆时。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锁定在他身上,赵行野和钱都来在用相机拍摄,其他人有的在用手机拍,有的主动戴上了眼镜。 众人严阵以待,但他们的视线焦点却不慌不忙,徐徐握杆,再一杆挥出,一瞬间的力度爆发,衣角飞扬,轨迹流畅。 那颗昭示着命运的球,如一颗白色的流星飞向远处。五杆洞尤其远,中间有诸多障碍,但它无视所有阻碍,携着一往无前的力道,撞碎了风,坠入洞中。 所有人的视线都追逐着它,直到它落到理想的终点。五杆洞,仍然一杆进洞! 这是一种稀有乃至罕见的球,被称之为“秃鹫”,仅仅从称呼上,就能看出一股凶狠悍然之意。 所有人都有可能看到流星,但真正与秃鹫面对面的机会,却十分罕有。 一时间,全场静默。 随即,掌声如雷。 “太厉害了!” “我看到了奇迹。” “他的爆发力实在太强了!” “我愿称他为新生的王者,以后他如果去参加职业赛,我一定去看。” “这种程度的天赋,如果不参加职业比赛,实在太可惜了。” “司总,您家孩子是怎么想的,有想过走职业道路吗?” 司元洲怔了一瞬:“看他喜欢,我都支持。” 他远远看着司若尘,忽然有些失神。 司若尘正握着球杆往回走,像一幅移动的画。碧绿的草坪,天际的白云,灿烂的阳光,穿着宽松白色外套的少年越来越近。 远看只有一个轮廓,不急不缓,姿态随意,几乎融在光里,使人生出一种不真实感,疑心他是否真实存在。 等他走近,渐渐露出昳丽的眉目,气质冷冽如霜雪,就像从一幅平面的、静止的油画中走到现实世界。 色泽清新的油画,突然有了浓烈的色彩,鲜活明亮,使人心神摇曳又不敢妄想,多看一眼都会灼伤眼睛。 司若尘始终沉静,甚至因为场地太大走得太远,有些倦怠,一点创造了奇迹的兴奋都没有。 仿佛于他而言,一杆进洞是种稳定的发挥。 所以,这种常规操作不值得惊叹。 绍旸已经放下了球杆,没有必要再比下去。 他引以为傲的天资在司若尘面前不过如此。 “你赢了。”绍旸说完,陷入沉默。 他有些茫然。 这种程度的球,是真实存在的吗? 当初是谁提议和司若尘打两杆的? 提议的人,究竟是什么居心? “振作一点,你还要说三遍。”谢大爷拍了拍绍旸的肩,“没忘吧?” 绍旸原本的惆怅失意,忽然凝滞。 “愿赌服输,这个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谢大爷露出和善的笑容。 绍旸第一次如此迫切想要逃离,然而周围的人都看着他,眼中暗藏期待,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戏谑。 “不想说也没事,不过玩笑话而已。” “我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从来不斤斤计较。” 谢知闻竟然是第一个给他解围的人,笑容真诚,看起来宽容大度,毫不介怀。 “……”绍旸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了。 只有笨蛋才会相信谢知闻的话。 “我是老登。”绍旸面无表情,眼神麻木。 “我是老登。”又喊一声。 全场都是隐忍的笑声,只有绍修明不忍的移开眼睛。但他只隔绝了视线,仍然能听到舅舅心如死灰的声音。 “我是老登……” 绍旸喊完最后一句,迅速离场。 多待一秒都是凌迟。 那些人眼里明晃晃的全是笑意。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舅舅,慢一点。”绍修明操控着电动轮椅,急急追上去,绍旸听到他的声音,停了下来,然后被绍修明突然加速的电动轮椅撞个正着。 “……” 两人摔成一团,让周围憋笑的人雪上加霜。 “真是祸不单行啊。”赵行野看得直摇头,一边把刚刚拍下的“老登”名场面存好。 “带回去给严哥看,他肯定喜欢。”钱都来满意极了,那可是整整三声“老登”,都录下来了。 那边,谢大爷已经亲自过去,和谢知闻扶起摔成一团的绍家两甥舅。 谢大爷年高德劭,豁然大度。 真是令人泪目。 “没事吧?”谢大爷关切询问。 绍旸脸色十分复杂,摇了摇头。 等绍修明坐上轮椅,绍旸站在轮椅后,推着轮椅加快速度。他几乎小跑着离开,衣服上还沾着几根草,也没人提醒一声。 众人交换眼神,看来,有段时间不会在公开社交场合上遇到绍旸了。 * “还打吗?”谢知闻问司若尘。 司若尘摇头,他身体渐渐趋近巅峰状态,与其他人实力差距太大,没有下场的必要。 “谢了。”谢知闻拍了拍他的肩。如果换成他亲自下场,大概没办法给他爸找回场子。 即使能从其他方面让绍旸低头,但那种结果也不是他父亲想看到的,他父亲不会像今天这样,如此快乐。 “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司若尘准备去放球杆。 “若尘,这是你云澈小师弟。”谢大爷领着凌云澈过来。 “师兄好!”凌云澈对着司若尘猛鞠一躬,“师兄你好,这个球杆我可以买回家吗?”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现场打出秃鹫,实在太震撼了,我觉得这个球杆很有纪念意义,想把它买回家收藏起来。” “你可以和这里的工作人员联系。”司若尘选的是球馆提供的球杆,杆都很专业。 “好的好的,师兄你人真好。”凌云澈立刻找了一个球童问老板的联系方式。 “今天全场消费,司总买单。” “球杆也算在里面,凌少爷直接带回家吧。” 老板很快过来。 “师兄,你爸爸人真好。”凌云澈抱着球杆,跟在司若尘身后,什么都要夸一夸。 一般高尔夫打出信天翁,都会请全场球友、球童喝酒庆祝,司元洲考虑到司若尘等人是未成年,便省去了喝酒环节。 “师兄,你以后会打职业吗?”凌云澈问。 “不会。” “为什么?我感觉你可以赢过所有人。” “不想。”司若尘回答得简短干脆。 “我好像懂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慕名利,潜心技艺。”凌云澈恍然大悟,那种去参加职业比赛的想法忽然淡了很多。 不愧是师兄,不仅天赋惊人,思想境界也是他远远达不到的! 忽然觉得自己能被谢老师这样的高人收为学生,实在荣幸。有谢老师言传身教,想必他很快就会变成第一个师兄! * “走吧,咱们去骑马,我家有个马场,最近来了一匹野马王,要不要过去看看?”赵行野想换新地图了,打完bss换地图不是常规操作吗! 这里只有一群谈生意的无趣中年人,唯一好玩的绍旸已经走了,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出现。 “我不会。”钱都来有点挫败。 “不会也没事,那里有马术教练可以现学。刚开始用比较温顺的马练习,走几圈也很放松。学会就可以跑圈了。” 赵行野迫不及待想带新交的朋友出去玩,  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照片: “你们看,这匹马真的很好看。” 黑色的骏马四蹄踏雪,额头正中有一团火焰型的白色印记,英俊矫健,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即使只有照片,也能看见一股蓬勃的野性扑面而来,张力十足。 “这匹马叫什么名字?”司若尘视线落在骏马眉心那团白焰上。 “还没有名字,因为目前没有人能驯服它,一骑上去,它就把人颠下来。” “它很聪明,没往外逃,还知道挑食。”赵行野忍不住笑起来。 “我想去看看。”司若尘曾经在战场上捡到一匹马,瘦骨嶙峋,桀骜不驯,还特别会逃命,遇到敌人第一个甩下主人跑路。 为此,它挨了无数顿打,不止一次要被喂马的人宰杀,但它实在神俊,又有灵性,平时见首不见尾,只有喂食的时候才出来。 后来,司若尘给它梳理打结的毛,处理化脓的伤口,替它去掉扎进肉里的铁钉,临上战场,再放它走。 它跑得不见踪影,但又突然回来了。 再上战场的时候,司若尘做好了被马甩下去的准备,但它没有。它一边嘶鸣一边向前冲,扬起的马蹄狠狠踏碎敌人的胸骨。 他从一个先锋营的无名小卒,与一匹全身都是反骨的马结伴,立下不世功勋,封侯拜相。 它终于不用再吃苦,也不用再上战场,但司若尘一身伤病,病骨支离,不到而立之年就病逝了。 他早在病逝前数月就将它放归野外,让人定期准备它喜欢的食物,然而临终之际,却听到了它的嘶鸣。 “那咱们就走吧。”赵行野又问凌云澈,“你要去吗,还是留在这里打高尔夫?” “去,当然去,师兄去哪我去哪。”凌云澈看向谢大爷,眼神破天荒的有些祈求意味:“老师,我可以跟着去玩吗?” “可以是可以,但要注意安全。骑马的时候一定要做好防护,戴上头盔护臂……” 谢大爷叮嘱几句,放他们走了。 * 司元洲听完,说了声注意安全。 再让司机送他们四人去马场。 马场虽然在赵行野名下,但离京城太远,一直由赵行野的舅舅雇人打理,每年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赵行野才会回来看看。 车还没进马场,他们就看到了推着轮椅的绍旸。这会儿绍旸身上的草根已经被捡干净了,神色平静,精神状态看着还算稳定。 不得不说,他心理承受能力还挺强,谁看了不竖大拇指。 一众头发五颜六色的叛逆少年骑着机车过来,停在马场外,为首那个黄毛下了车,问马场门口的老头:“老登,鬼火停哪儿啊!” “这儿有专门停鬼火的地方吗?” 绍旸听到“老登”两个字,脸色骤然一变。 绍修明也下意识看向了他舅舅。 老头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有种没搞明白状况的茫然。这些年轻人的话,对他来说,实在太超前了,什么意思? “老登,问你话呢!” “有没有地方停鬼火!” 黄毛靠近那老头,就要去推搡。 赵行野立刻让司机停车,开门,他要下车。 不等他赶到,绍旸已经阴沉着脸,提起黄毛的衣领:“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这个黄毛只是细狗身材,黄毛也是染的。 不像绍修明原生金毛,战斗力超群。 “我喊他老登碍着你了吗?”黄毛一脸挑衅。 虽然细狗,但是很勇。 “你再说一次这两个字试试?”绍旸眼神阴鸷,戾气十足。他身形高大,经常打高尔夫,一把就扯起黄毛,直接举起来。 “我…我喊那老头老登,不是喊你。”黄毛的瞬间音量弱了几个度,怯生生的。 “我说了,我不想听见这两个字!”绍旸神色愈发阴沉,手上力度加大,黄毛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学不会礼貌说话吗?”绍旸厉声质问。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说老登了。”黄毛瑟缩着,疯狂道歉。 绍旸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这一刻生吃黄毛的心都有了。 当他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看到从车里出来的司若尘一行人,瞬间有种万籁俱寂的感觉。 这一刻,不止想生吃黄毛,更想生吃所有人。 这个破世界怎么还不毁灭,妈的烦死了! 他一把掷开黄毛,语气冷得能滴出冰锥:“滚,再听到你乱说话,我见一次打一次。” 黄毛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屁股,坐上他的鬼火,带着一群人匆匆离开。 “外公,你没事吧!”赵行野大步跑过来,围着老头左看右看。 “小野来了,外公没事。” “听说你要来马场,我就过来等你。” 赵行野的外公七十多岁,平时身体还不错,就是耳朵稍微有点背,因此说话的声音格外洪亮。 “多亏了这个年轻人,真热心。”赵外公示意赵行野去看绍旸,捅咕他一下,说:“小野,快去谢谢人家。” 赵行野看向绍旸,把自己这一生发生的所有悲伤的事都回想了一遍,才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谢谢你帮我外公,真的很感谢你。” “别把老头一个人丢外面。”绍旸冷哼一声,径自进去了。 “舅舅,门口有台阶!”绍修明被他落在后面,一个人进不了大门。 “小伙子怎么坐轮椅还来骑马呀?” “你们几个年轻人,去帮人把轮椅抬一抬。” 赵外公也是一个热心人。 “不用了。”绍修明自己站起来,等绍旸把他轮椅搬过台阶,才在绍旸搀扶下走过去,重新坐回轮椅上。 “腿没断啊…怎么坐这个?”赵外公不太明白,但他不明白的事还有很多,又问他的外甥:“小野,鬼火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还能放在停车场吗?” “就是他们骑的破摩托,都叫鬼火。”赵行野解释道。 “噢噢。”赵外公点头,“你认识刚刚那个帮忙的小伙子吗?虽然看着凶,人还怪好的。” “要是认识的话,给他办张会员卡,就当谢礼了。” “认识,但是不太熟。” “等会就去办会员卡,不过他看到了不一定会收。”赵行野一想到绍旸那扭曲的表情,就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还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赵外公感慨。 赵行野不想破坏他外公对世界的美好滤镜,就没有说之前在球场发生的事。 “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 “一个个怪俊的,一看就是好孩子。你们跟着小野一样,叫我外公就行了,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常来玩。” 赵外公笑得很慈祥,以前小野在这边一直没交上朋友,没想到这回一次性带来三个。 “外公好。”三人纷纷问好。 赵行野带他们往里走,先逛一圈,如果想骑马,再去穿戴护具。 赵外公现在年纪大了,家里人不让他上马,为了避免看的心痒痒,他没多呆,去了休息室。 赵行野一边走一边介绍:“说是马场就是个养马、骑马的地方,比较空旷。要是往高大上了说,就是马术俱乐部,每年都有人参加赛马比赛,不过很少能拿到名次。” “我们这里各个品种的马都有,比较常见的伊犁马,还有混血马,之前养过汗血宝马,被人高价买走了……” “不过,留在我们这里养也是浪费,养育成本太高了,而且也不能给它提供专业的训练…” 赵行野指了好几种给他们认。 “绍旸骑的就是混血马,骑术还不错。” “他应该是来发泄情绪的,不过看到我们,不一定能发泄成功……” 赵行野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凌云澈本不是个爱笑的人,今天也忍不住了,跟着笑,不得不说,绍旸也是够倒霉的。 钱都来正在给严启航疯狂发视频,发消息,讲述刚刚那一幕。黄毛与黄毛的交锋,恶人与恶人之间的争斗,燃,太燃了! 绍旸很明显火气很大,渐渐加速,围着场地一圈又一圈,绍修明目前还不能做什么运动,就在边缘看着,心情复杂。 如果说舅舅从高尔夫球场出来的心情是-100,现在已经变成了-200,甚至更低。 舅舅,心态已经彻底崩了。 比他挨了一顿毒打还崩。 就连绍修明这种天生反骨的人都生出了一点微弱的同情。 绍旸速度太快,一次次从别人身边经过,神色又阴沉至极,天生长着一张挑衅脸,很快,一个骑马遛弯的男人就忍不住,也跟着加快速度。 “哥们儿,你超我几次了啊。” 绍旸冷嗤一声,不屑至极。 那人再次加速,和绍旸争起来。 两人左突右闪,惊险至极。 “这太危险了。”赵行野皱眉,他去找工作人员:“得让他们停下来,你们避开一点。” 赵行野还没走远,司若尘就听到一阵熟悉的马蹄声—— 那匹熟悉至极的黑色骏马正向这边奔来,眉心的白印像一团燃烧的白色火焰。 它身后跟着几个工作人员,大概是不小心让它跑出来了,紧紧追在马后面。 一开始它跑得不快不慢,像在溜人玩,工作人员还有点追上的希望。但不知道它看到什么,骤然加速,把人远远甩在后面,只能看到马尾巴毛在空中飞扬。 司若尘已经认了出来,这是他的伙伴。 它同样感知到了他的气息,向他而来。 “司哥,那是不是野哥说的野马王?” 钱都来眼睛睁大,目眩神迷。 这匹马实在太神俊了! 虽然马身是黑色,但在太阳下,全身流光溢彩,奔腾的时候,像流动的黑潮,带着浓烈的、燃烧般的生命力。 “快躲开——” “那边撞到人了!” 凌云澈本来也在看黑马,听到另一边有人尖叫,连忙把手边的人往后拉。 他只拉动了钱都来,没拉动司若尘。 那只是一瞬发生的事—— 司若尘被黑马带走了。 一切快得像幻觉。 * 绍旸与人赛马,速度极快,有个小女孩骑着匹矮马入场,把那匹矮马给吓着了,一下子挣脱工作人员,疯狂往前冲。 小女孩死死抱着马脖子,哭叫起来。 眼看就要撞上场地里的其他人。 “长生——” 司若尘叫了一声。 黑马骤然加速,踏光而来。 它避开每一个人,准确无误奔向司若尘。 等它从司若尘身侧经过。 他一跃而上,翻身上马:“长生,去——” “希律律——” 黑马仰天嘶鸣,任谁都能听出它声音里的喜悦和激动。它向小女孩奔去,像一道漆黑的、奔涌的河,也像突然降临的闪电。 16 少爷和他霸总爹16 哪怕傲视群雄,在…… 长生全盛状态之下, 能日行千里。 追上一匹小矮马,完全不在话下。 不需要言语沟通,他们已经养出默契。 黑马疾驰而去, 迅疾如风,蹄声如雷。 司若尘压低身体重心,即使没有马鞍, 也稳稳坐在马上, 轻松驾驭奔行的骏马,二者像一个整体,默契地不可思议。 钱都来和凌云澈望着他的背影, 竟然觉得, 如果是司若尘, 飞身上马很正常。原本为那个小女孩悬着的心, 突然安定了一半。 * 绍旸听到尖叫声,回头看到惊马带着小女孩冲来, 立刻降速,打算等小女孩经过, 再将她救下来。 然而小女孩已经坚持不住, 骤然从马身上滚下来, 绍旸伸手去捞,手臂一空。 下一刻, 从马背坠落的小女孩被司若尘飞身接在怀里—— 他几乎从马上跌落,只剩单腿勾着马背,却用双手稳稳接住了孩子, 再一个翻身,衣角翩飞,带她重新坐回马上, 稳稳坐好。 那一瞬,异常惊恐的小女孩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少年身后翩飞的白影,心中认定那是伸展的天使羽翼。 她像落水的人抱住了浮木,紧紧依偎在司若尘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手里抓着他的衣角。 她并不知道,自己抓得皱巴巴的这一截衣角,就是之前看到的“白色翅膀”。 司若尘低头,小孩金发碧眼,五六岁大,五官精致,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眼泪都抹在他衣服上,他微微后退一些,她又不自觉靠过来。 罢了。 小女孩不断啜泣,司若尘思索,是不是要哄一下,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哄孩子。 “别怕。”司若尘在她头顶拍了两下。 小女孩抬头,眨巴眨巴眼睛,忘了流泪。 想到了一些开三轮车的叔叔,拍打西瓜。 绍旸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的马又向前冲了几步,为了去捞小女孩,他侧身失衡,猛然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眼看就要被他那匹马踩到,司若尘驱马前行,拎住绍旸的后颈,把他提溜起来。 一时间,场面颇为震撼。 小矮马疯跑了一段时间,马背上没人之后,自己平静下来,和绍旸争道的那位,见发生意外,也勒马停住。 只有司若尘骑着马,一手抱着个小孩儿,另一手拎着一个180+的成年男人,还拎的是后颈。 这一刻,绍旸很像挨了打的汤姆猫,被拎住后颈,在空中晃荡。 绍修明远远看着,一阵熟悉的窒息,上次他柱拐差点摔倒的时候,司若尘也是这么拎着他。 他们这一家,是和司若尘过不去了吗? 舅舅脸都憋红了,有点发青,不知道是被衣领勒着呼吸不过来还是气的。 绍修明坐着他的电动轮椅,往那边赶。 一个泪眼婆娑的金发女人飞奔过去,迅速超过他的轮椅。她从司若尘怀里接过小女孩,亲吻孩子的额头,不停表示感谢。 “谢谢你救了艾莉娜!” “谢谢你救了我的宝贝!” “她差一点儿就出事了。” “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 “要赛马就清空马场,你这样考虑过其他人吗?” “妈妈——” 小女孩回到熟悉的怀抱,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大哭起来。 “我的宝贝——” “乖,妈妈在这里。” 金发女人抱着女儿哄,心中的怒气怎么都止不住。 司若尘才把绍旸放下,愤怒的金发女人就抱着孩子冲上去,对着绍旸一顿踹。 绍旸脸色发白,额头浮着一层冷汗。 在金发女人踢到腿骨某个位置,他脸色骤变,下意识后退了一下。 “混蛋,还敢躲——” 她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子,对着绍旸一顿乱踹,怀里的小女孩停止哭泣,用崇拜、惊叹的眼神看着她的妈妈。 “他的腿断了,”司若尘提醒道,“可以换个地方踹。” 绍旸才生出微弱的感激,转头屁股就挨了尖头高跟鞋狠狠几脚,心中的感激点滴不剩。 赵行野带着马场的医护人员赶到,先去看伤者的具体情况。 小矮马不算很高,力量有限,虽然在奔跑过程中撞倒几个人,所幸都伤得不严重,简单给擦伤的地方消毒,再去医院统一体检。 受伤最严重的是疑似骨折的绍旸,他已经不能行走。绍修明只好起身,把自己的电动轮椅让给了舅舅。 小女孩双手被缰绳磨破,哭了一会,这时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不时偷看司若尘一眼。 为她牵马的工作人员膝盖摔破了,躬身向她的母亲道歉:“我很抱歉,没有在第一时间保护好您的女儿……” 金发女人正在给女儿的双手涂碘伏消毒,她同样很生工作人员的气。 但那一瞬实在太快,她离女儿很近也没能保护她,所以没有说责怪的话。 “吹吹。”小女孩给工作人员摔破的膝盖吹了吹,原本神思不属、惶惶不安的工作人员眼泪忽然就出来了。 “不怪你。”小女孩摇了摇头。 “妈妈的小天使。”金发女人抱住她,在她额头上亲亲。 “非常感谢你救了她。” “等我带艾莉娜去过医院,请允许我向你正式表示谢意。”金发女人再次道谢。 “举手之劳。”司若尘语气平淡。 被绍修明推着、还没走远的绍旸听到他的话,本就阴沉的神色更凝滞了几分。 真·举手之劳。 绍修明借着轮椅支撑身体,挪动得非常艰难。他身上的伤并不重,皮肉伤早就好了,只是痛得厉害,路还是能走,就是姿态狼狈,像僵尸出街。 司若尘从他身边经过,绍修明没忍住多看一眼,那个直接翻身上马是真实的吗? 连马鞍都没有,他居然就翻上去了,还和那匹马配合得那么好。这就是神秘的东方武学? 见绍修明一直盯着自己,司若尘停下来,向他走去,长生亦步亦趋跟在司若尘身后。 绍修明破天荒的有些紧张,如果不是行动不便,或许已经往后退了。 “骑马的不是我!” 他总觉得司若尘会过来再毒打他一顿。 绍旸听到这话,有些不可置信。 绍修明在说什么? 这是要把他推出去挡枪吗? “……”司若尘在绍修明腰际轻点几下。 绍修明顿时觉得双腿一轻,困扰他已久的痛苦消失,仿佛那种连路都走不稳的尖锐痛感只是幻觉。 他甚至没有看清司若尘是怎么点的,就突然好了,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辱人者人恒辱之,你以后好自为之。” 距离绍修明挨打,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司若尘见绍修明这段时间看起来戾气少了许多,才决定解开他腿上的穴道,不然推不好轮椅。 绍修明从小就听母亲说中文,听得懂他说的话,他的腿已经好了,可以正常走路,但手臂、肩膀、前胸后背仍然痛得厉害。 那是一种仿佛从骨髓生出的痛意,没有一刻断绝,维持在使人痛苦又不至于彻底崩溃的程度。 双腿完好,其他地方还痛,两相对比之下,手臂等位置的痛意好像更剧烈了。 “喂,我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绍修明见司若尘离开,在后面喊了一声。 每天被那种直入灵魂的痛意折磨的夜不能寐,绍修明心态有了些变化。 以前做的那些事实在无趣又无聊,比起司若尘,他实在幼稚低级,还讨人嫌。 然而司若尘没有回头,也没理会他说的话。 绍修明有些微不可查的失望。 并不是因为手臂还痛,想让他全部解开,而是觉得司若尘没有相信他的话。或者说,并不在意吧。 “舅舅——” 绍修明现在已经能正常行走了,转头发现绍旸已经操控着电动轮椅走远。 “舅舅,等等我——” 绍修明又喊了一声。 绍旸头也没回,绍修明这狗样,难怪挨揍。 赵行野正组织工作人员送人去医院验伤,他已经听人说了刚刚发生的事,见司若尘过来,十分感激。 “还好今天带你过来了。” “没想到你马术这么好,要不是今天有你在,受伤的人肯定更多。” “这匹马是在哪里找到的?”司若尘问。 长生还跟在他后面,不时把头凑过去,然后被司若尘推开,二者之间,透着一种无形的熟稔。 “藏区找到的,它是那群野马的王,跟着我们在那边的马场吃了一段时间,特别挑嘴,后面直接跟回来了。”赵行野解释道。 “你认识它吗?”他疑惑。 这匹马实在太高傲了,谁都不让骑。 也不准别人给他取名字,不管叫什么名字它都不应,叫的次数多了它还会发火。 “以前见过。”司若尘想不出它是怎么出现的,但他的存在,也非常不合常理。 “看来它非常喜欢你,以后可以多来看看。”赵行野笑道。 “我能把它买走吗?”司若尘问。 赵行野想了想:“其实马本身不贵,但照料它要花很多精力,养殖成本比它本身还要高,还要带它溜弯,要有足够大的场地……如果这些问题你都能解决,有合适的地方养它,就可以带走。” “我知道了。”司若尘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让司元洲同意,他把长生带回去养,或者在家附近,为长生单独建一座马场。 赵行野见心心念念的野马如此喜欢司若尘,心中酸涩,又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你要骑它的话,我就让人给它上鞍。” “它以前不肯装马鞍的,会发脾气。” “昂——”长生把头凑过来,叫了一声。 像在回应。 赵行野好像有那个马语能力,若有所思: “看起来是答应了,我让人去拿新的马鞍。” “直接上马太危险了,就算你马术可以,也要戴上护具……” “外公叫我,我先过去一趟。” 赵行野被叫过去处理这场事故。 “司哥,你什么时候学的骑马啊,太酷了。” 钱都来一脸崇拜,眼睛都在放光。 “学校马术课。”司若尘学骑马的时候没人教,生死之间很快融会贯通。 但原主没有单独学过马术,只在学校的马术课上学过一点,他学得漫不经心,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水平。 “学校的马术课……”钱都来瞬间痛苦面具。 高一也有马术课,上课第一天,他爬不上马背,被同学嘲笑之后,就再也没去上过马术课。 “喜欢可以学。”司若尘没说要教钱都来,他自己也没有专门学过。 “回去了就和我爸妈说,到时候我也要选一匹这么帅的马。”钱都来有些憧憬。 “这马品相这么好,很难找到一样的。”凌云澈眼睛里满是羡慕,师兄不愧是师兄,连野马都会认主。 司若尘亲自给长生戴上马鞍,它仰着头,动也不动,温顺至极。一直知道它有多难搞的工作人员都睁大了眼睛。 难怪一些经验丰富的老人说,像这样的马,要么谁也看不上,要么就只认一个主人。 司若尘还没上马,就看到司元洲和谢知闻一齐过来,钱老板跟在后面,有点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小跑起来。 “听说马场…马场出了事故…我们就立刻过来了,你们没事吧?”钱老板气喘吁吁的。 当他看到钱都来、司若尘、凌云澈三人都好好的,不禁松了口气,又想到了赵行野。 “小野呢,他没受伤吧?” “没受伤。”钱都来摇头,语气有些兴奋:“要不是有司哥在,那就说不准了。” “爸爸,你是不知道司哥多么厉害,刚才有个小孩从马背上掉下去,司哥骑着这匹大黑马就冲过去把孩子接住了……” “这么厉害!”钱老板惊叹。 司元洲并没有因司若尘力挽狂澜就露出喜色,神色反而更加沉凝,他看向司若尘身侧的高大骏马:“才上的鞍?” “……”司若尘沉默。 司元洲又将视线落在一旁的工作人员身上,眼神极具压迫力。 “是,但是这匹马很聪明,很有灵性。” “它很喜欢司少爷,不会故意摔人的。”工作人员顶着司元洲的死亡凝视,努力解释。 “监控视频调出来。”司元洲沉声道。 “这个要去问我们老板。”工作人员有些为难。 “你们老板在哪里?”谢知闻开口道。 “视频才调出来,你们要看就来看吧,等会还要根据这个视频,做责任认定。”赵外公抱着一台电脑,上面截取了一段视频。 赵行野跟着赵外公一起过来,将电脑递给谢知闻:“谢叔叔好,司叔叔好,我是赵行野。” “非常抱歉,因为管理失误,还有客人的个人原因,让这里发生了意外事故。” “这家马场一直在我名下,今天的事故我会处理好的,伤者已经送往医院了,除了绍旸可能骨折之外,其他人情况都还算稳定。” 赵行野说完,又往钱老板身后看了看。 司若尘的爸爸来了,钱都来的爸爸也来了。 凌云澈是京城人,最近在谢家住,谢知闻也来了。他的爸爸呢,赵明端怎么没有来? “噢…找你爸啊,他给我打电话了。” “我说你没事,他就没来,说你大了,让你先处理,处理不好他再过来。”赵外公对这个外孙还是很了解的,赵行野一直张望,肯定是在找他爸爸。 “还挺记仇。”赵行野小声抱怨一句。 “你说什么?”赵外公没听清。 “我说我爸是在锻炼我的能力,我很满意。” 赵行野露出坚强的笑容。 此时,司元洲和谢知闻已经看完了视频,同时将视线落在司若尘身上,还有那匹马。 长生躲在司若尘身后,然而它有两米多高,比司若尘还高好几个头,司若尘根本什么也挡不住。 “你不戴防具就骑马?”司元洲脸色沉冷,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低气压,压迫感更强了。 “还是没有上鞍的野马。” “事况紧急。”司若尘解释。 “你学骑马用了多长时间?”司元洲面无表情,声音比往常冷几个度。 “两年。”司若尘在读高二,高中部才有马术课。 “又有几次去了学校上课?”司元洲反问。 如果司若尘真的按部就班在学校学习、上课,司元洲也不会这样生气。 “……”司若尘不清楚,这个问题原主自己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学什么都快,骑马很有天赋,但这并不是你不顾自身安危、冲动行事的理由。”司元洲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你知道你这几个动作要是失误会有什么后果吗?”司元洲看到司若尘飞身上马的时候就心中一紧,等他看见司若尘几乎落地,去接那个小女孩,心跳更是加速,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奔行的马可以轻松踏断人的脊椎,骨头,但凡他有一点失误,不但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谢知闻在旁边看着,劝也不劝一句。 这样的话,就该由司元洲来说。 今天发生的事,着实惊险,他看到司若尘去接小孩儿那里,也跟着心中一紧。 “你能去拎绍旸,为什么不去拉那个孩子的手脚?”司元洲生气的点不在于司若尘救人,而是他太自负,又太恣意。 不穿防具,直接上马,那匹马甚至连鞍都没有!看到有人坠马,自己贴地去接。去抓那孩子的衣服、胳膊腿不行吗? 但凡有个万一,司若尘现在都不能站在这里,好好听他说话了。 “……”司若尘确实可以去抓衣服,或者胳膊、腿,但孩子太小了,身体脆弱,如果力道太大,她的手臂、腿骨可能会脱臼、骨折。 那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可以做到。 所以没有犹豫,用了对她最周全的方式。 “有时意外来的太快,哪怕你做好了所有准备,还是会出错。” “平时出错可以弥补,关键时刻但凡有一丁点失误,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不管什么时候,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司元洲语气越来越重,每个字仿佛都有千钧之力,司若尘渐渐低头。长生也跟着低头,不敢去看司元洲盛怒的脸。 “我会的。”司若尘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有种轻盈而陌生的情绪,像一团温暖的雪,只抽象存在,没有真正的实物,随时都可以消融。 “我不想限制你,也不想看到类似的事再发生。”司元洲说不了太重的话,因为小孩现在低头的样子,便已经是一种无声的认错姿态。 “我保证。”司若尘想,他不会再让类似的事发生。在看到绍旸骑马狂奔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把他打落,从源头杜绝危险的产生。 司元洲数落的时候,其他人都不敢吭声。 他那一瞬气场全开,周围的气温都降低了几分。 钱都来和凌云澈更是不敢抬头,和赵行野一起,站在一旁,为司若尘捏一把汗。 哪怕傲视群雄,在亲爹面前也得低头。 “批评过了,就该夸了。” 谢知闻见司元洲告一段落,开始打圆场。 “不得不说,我看到视频的时候真的被惊艳到了,也很震撼。” “若尘真的很勇敢,不止救了那个小孩,还救了其他人,如果让事态失控,伤亡会很严重。” “马术也很好,有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我知道你敢救人,肯定是对自己有信心。就像你爸爸说的,下次遇到这种场合,也要顾及自身。” 他总结完,司元洲再次开口:“下周你就去学校上课吧,听辅导老师说,你已经跟上了课程进度。” 这次只是马,下次不知道是什么。 不知从何时起,司若尘的成长轨迹就发生了难以预测的变化。 司元洲无法阻止他去学,也不会限制他的爱好。在成年以前,他应该生活在一个比较稳定的环境里,至少,学校不会出现突然闯入的野马。 “我知道了。”司若尘只得低头。 他还要让司元洲同意,把马带回家。 先答应一个条件,为后面的事做铺垫。 谢知闻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堪称温驯的姿态,以往都是冷冷淡淡往那一站,没什么情绪,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 “孩子都已经知道错了,要是喜欢在家学,继续在家上课也不错。” 谢知闻总觉得他不适合像其他同龄学生一样坐在教室里,清早就开始背书,晚自习才回家。 他像飞越苍山雪原的海冬青,像化学试验里突然爆发的明亮火焰,有种框不住的生命力。 虽然学习非常重要,就如现在这样,请老师授课也很好,至少司若尘会自由一些。 “如果你想让他涨点记性,可以换个惩罚方式。最近我们市新建好的古镇要开放了,当天会组织文艺汇演,完全可以让他出个节目,就以你们公司的名义参加。”谢知闻提议道。 表演节目?司元洲觉得这个惩罚对司若尘来说,比去学校上课要为难的多。 在古镇的开发建设上,司家投资不少,司若尘作为司氏集团的代表去表演节目,非常合适。 如果表演的好,对司氏的形象也有助益。 如果表演的不好,相信一定能让司若尘印象深刻。 “你觉得怎么样?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捧场。”谢知闻已经期待起来。 “勉强。”司元洲从来没有看过自家小孩表演节目,一是太忙,二是司若尘根本不参加集体活动。 他想起有时听到公司的员工,谈起自家小孩要表演节目时的那种期待和雀跃,忽然意动。 如果这个建议不是谢知闻提出来的,司元洲会更意动。 “那就这样吧。”谢知闻直接敲定。 “下周你想去学校就去,不想去就在家上课,时间上你自己决定,但是学校的考试要参加。”司元洲想到司若尘肆无忌惮逃课的历史,觉得他去学校上课,也不是那么稳妥。 如果在家学习,他可以在旁边办公,或者让司若尘去公司做题,反而比学校让他更安心。 “……”司若尘一句话也没说,事情就被他们定下。至于表演节目…对他来说其实没有那么难,毕竟,书法也算。 “有没有伤到哪里?”司元洲问。 虽然司若尘看起来安然无恙,他仍然有些担忧。 “没有。”司若尘摇头,看了眼自己微皱的衣服,上面还有一点掺灰的血迹。之前抱孩子的时候,衣服蹭脏了。 “那就和我一起回去。”司元洲难得有休闲时间,一天却过得比平时上班还跌宕起伏。 “我能带它回家吗?”司若尘拉住缰绳。 长生伸头,偷看司元洲一眼。怕怕.jpg “……”司元洲顿住。 以往要是这么数落,司若尘早就翻脸了。 撑到现在,如此顺服,就是为了带一匹野马回家? “暂时没有地方养,你要是喜欢,先买下来养在马场,有空就过来看看。”司元洲从来没有养宠物的打算,儿子都没空照顾,更不必说什么动物。 如果喜欢一匹马,把它养在马场就行了。 何必带回家? “我想带它回家。”司若尘看出了长生眼里的渴望,而且别墅外有很大一片草坪,足够它日常活动了。 司元洲只当他一时兴起,有的人看见猫狗可爱就想养一只,很快兴致就淡下去了。 “这件事改天再说,等他们把它驯好。” “想养在家里,要先建马棚,要请人专职照料。” “至少今天不可能带它回去。” 他只是告诉司若尘需要做哪些准备,如果司若尘过了几天兴趣没淡,仍然要养,司元洲也会同意。 长生听懂了司元洲的话,头上飞扬的鬃毛都垂了下来,怏怏不乐。 司若尘摸了摸它的头,如果要养长生,家里的确需要做些准备。 “稍等几天。” “很快我就来接你。” 长生打了个响鼻,仍然失落。 “这马确实很有灵性,要不你就带回去吧。” “哪个小孩没有宠物的?” “要是若尘是我儿子,我就给他买了。” 谢知闻叹了口气。 司元洲瞥他一眼,眼神不善。 他又没说不买,只是觉得养在马场更合适。 “等你做好照顾它的准备,就来接它。” 司元洲看向赵行野:“小野,这匹马挂在若尘名下,需要办什么手续,我让助理过去。” “不需要办什么手续,我想把它送给若尘。” “他是我的朋友,也是这匹马认可的主人。” 赵行野曾经想给队友送皮肤,没送出去。 现在想送坐骑,胜利在望! “也好。”司元洲没有拒绝。 价格不是问题,朋友更加重要。 赵明端不太聪明,儿子却养得很好。 “谢谢你。”司若尘认真向赵行野道谢。 “咱们已经是朋友了。”赵行野作为成功送出坐骑的人,看起来反而比司若尘更雀跃几分。 马场的事故不算严重,赵行野完全可以处理,再不济还有他外公,不需要多操心。 司元洲与钱老板、谢知闻等人道别,再带司若尘回家。 “很快。” “最多三天。” 司若尘与长生告别。 司元洲在一旁看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司若尘如此喜欢一个小动物。虽然,个头不是很小。 心忽然松动几分,如果实在想带回去,也不是不行,要是家里养不好再送回马场…… 司机已经将车开到门口。 司元洲拉开车门,示意司若尘先进去。 “长生,等我接你。” 司若尘向黑马挥手。 上车之后,司元洲进来,关上车门。 “它叫长生?” “嗯。”司若尘点头,这是他为长生取的名字,它原来的名字叫二黑,但它很不喜欢。 司若尘最初捡到长生的时候,不知道它已经有了名字,见它奄奄一息,希望它能活下去,就取名“长生”。 后来,他把马养活了带回去。 同营的将士吹了声口哨,呦,这不二黑吗? 然后屁股被马追着踹,一身甲胄都没能让他幸免于难,趴着睡了好多天。 “你在想什么?”司元洲很少看见他露出这样温和的表情。 “长生。”司若尘刚说完,就听到马蹄声。 车已经发动,还没开远。 长生不知怎么从马场溜出来,追在车后面。 “昂——” 它仰天叫了一声。 声音里带着强烈的不安,惊惧。 它再聪明,也只是一匹马。 以前还被骗过一次。 那时司若尘说以后会来看它,等它溜回去,却发现他已经死了。 “先生,它追上来了。” 司机看着后视镜里追来的马,有些为难。 马场位置有些偏,出来后要开一段才能上大道,要是把马带到那边去,太不安全了。 这匹马实在跑得太快了。 它还在持续加速。 “让我下去。”司若尘心下微叹。 “倒回去。”司元洲也看到了那匹疾驰而来的马。 司机将车往回开,长生停下来。 它向这边张望,仰头叫了一声。 “昂——” “去问问马场,有没有车能装下一匹马。” “一起带着吧。” 司元洲揉揉眉心,有些疲惫。 像一个迫于孩子喜欢,不得不把麻烦的宠物带回家的麻木家长。 17 少爷和他霸总爹17 这么有精力,你们…… 司机重新开回去, 长生跟在车后面小跑,步子一颠一颠的,鼻孔唇线都放松下来,看起来像在微笑。 车还没开到马场, 就和出来追马的工作人员狭路相逢。看到长生跟着车回来, 那几个工作人员总算松了口气。 “有没有适合运马的车, 我们今天把它带回去。”司元洲降下车窗。 “有的, 我们这就去准备。”工作人员正去安排车辆, 司元洲又叫住他,“它平时喜欢吃什么?备上几天的量,如果有养马相关的书或者笔记,请给我们分享一份。” “好的。它喜欢吃燕麦,胡萝卜, 苹果, 草莓, 玉米粒……还有新鲜的牧草, 不爱吃干草。” “马场的牧草由专业场地种植, 非常新鲜, 需要可以留下地址, 我们配送上门。” “谢谢。”司元洲看向车外的黑马,忽然明了它为什么会跟着马场的人回来。如果生活在野外,想找到它喜欢吃的东西实在不易。 很快,长生在工作人员引导下上了车, 跟在司家的车后, 一齐驶向未来的家。 它知道司若尘在前面,因此还算镇定。即使这个世界与它见过的不同,但对马来说无所谓。 “让人来搭马厩, 今晚之前就要建好,还要聘请一个驯马师。” 到家之后,司元洲第一时间给助理打电话。 “好的先生,我会将马厩设计图准备好,请您将马的相关数据告诉我,比如身高体重性格爱好等……”助理拿着数额傲人的工资,十分注意细节。 司元洲暂时解决了它的居住问题,让人把它平时吃的草料收起来,晚上再拿出来喂。 普通成年马一天要吃10-12斤干草,以及5斤精料。长生体型高大,又很挑食,不爱吃干草,每天都要吃30斤新鲜牧草,还有各种蔬果。 不能只让它吃喜欢的食物,还要注重配比,保证维生素和微量元素的摄入。 除了喂食,还要它保证每天有足够的饮水量以及户外运动。长生品相很好,是非常优秀的赛级骏马,如果不好好照顾,以这个食量很快就会膨胀成巨无霸。 司元洲翻看那本《养马注意事项》,眉头微皱往下看,不止吃的多,其他方面也麻烦。 他抬头,看着在别墅周围的草坪上撒欢的黑色骏马,那一身油亮的皮毛像会发光,因为它的存在,司若尘终于多了些同龄人应有的朝气。 既然家里小孩喜欢,想养就养吧。 很快助理带着一群工人过来,选好合适的位置之后,开始打地基,搭建马厩。 因为人数够多,安排合理,太阳落山之前,属于长生的马厩就被搭好了。 宽敞明亮,通风性好,兼顾外观,与别墅的建筑风格一体,是个很漂亮的小房子。 长生显然很喜欢它的马厩,在里面转悠一圈,还示意司若尘跟进去看。 驯马师需要筛选,长生太聪明,短时间可能很难找到合适的,需要司若尘亲自过来喂。 他拆了一袋胡萝卜,给长生喂了两个。 它几口吃光,看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 司若尘又喂了一个大苹果,长生眼睛亮起来,把嘴里吃了一半的苹果往司若尘那边递。 “你自己吃。” 司若尘摸了摸它的头。 以前伤重失去意识时,长生给他带过新鲜的嫩草,不吃还不高兴。好在里面有他需要的草药,没有辜负它的努力。 长生咔嚓咔嚓炫完一个苹果,司若尘喂第二个的时候,长生咬住苹果,奔向别墅方向。 虽然苹果对它来说是种不错的小零食,但不能大量食用,司若尘只打算喂两三个。 长生见别墅大门敞开,往里探头。 司元洲听到马蹄声,向门口看去—— 那匹大黑马正在门口探头探脑。 不知道为什么,还能从它脸上看出一股委屈巴巴、小心翼翼的味道来。 “你有什么事?”司元洲问完,忽然意识到,那只是一匹马,即使聪明,也不可能听懂每一句话。 长生挤进大门,因为身形过于高大,原本宽敞的大厅竟显得有些逼仄。 司元洲坐在沙发上,竟有些茫然。当它若无其事走进大门,站在沙发前,把头伸过来时,画面冲击力巨大。 或许对于养宠物的家庭来说,宠物溜进大门,是一件很寻常的事,然而这是一匹两米多高,体重超过一吨的马。 司元洲很快看到它嘴里的苹果,又大又红。 长生伸头,试图把苹果递过去,一丝口水差点从嘴里流出来,它又努力吸回去。 “……” “谢谢,你自己吃吧。” 司元洲忽然理解了为什么自家小孩一定要带它回家,这匹马确实有些可取之处。 然后长生咔擦咔擦把苹果几口干掉,开心得鼻孔直喷气,转身出了大厅。 “它真的很聪明。”司元洲赞叹。 “野马群中的马王不止要有最强的体力,还要面对自然界中的天敌,比普通马聪明一些。”司若尘如此解释。长生的确是野生马种,还没长大就被抓到军中,然后长成现在的样子。 长生仿佛听到了自己被夸奖,又重新小跑着挤进大厅,这次嘴里叼着一支花。 是它从花园新拔出来的向日葵,灿烂极了。 它献宝一样,小跑着将花送到司元洲面前。 动物本能让它明白,谁最需要讨好。 它与主人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稳定了。 这个有些可怕的人类,对它加入这个家还有些排斥,只要讨好他,就能一直和主人住在一起。 司元洲这次接过了它送的花。 还在长生头顶摸了摸,略有些生疏。 “谢谢。” 司元洲剪短花枝,插在司若尘新买不久的花瓶中。红釉与向日葵十分适配,热烈而厚重。 长生高兴地呼气吸气,又跑出去了。 虽然大厅也很宽敞,对它来说,室外还是比室内舒服一些。 司元洲本来打算回家就开始看文件,又不自觉的打开了《养马注意事项》,继续往下看。 * 严启航回家时,发现司若尘在玩飞盘。 ??? 当他看清和司若尘一起玩飞盘的对象时,不由睁大眼睛。 那是一匹高大矫健的黑色骏马。 应该是钱都来提过的那匹野马。 司若尘把飞盘抛得又高又远,那匹马立刻冲过去捡,等它捡回来,司若尘再继续扔。 人与自然,无比和谐。 严启航简直叹为观止。 妙啊,实在是妙。 司若尘不爱用社交账号发消息,他们有个三人小群,平时钱都来和严启航在群里聊的火热,今天发生的事,钱都来就在群里说过。 不管是上午的“我是老登”,还是下午的马场救人,都燃死了!严启航恨不得有.分.身.术,一个他去学校上课,一个他跟着去看现场。 “你把它带回来了,舅舅知道吗?” 严启航低头,看到草坪上留下的马蹄印,有些发愁,多跑几天,这草坪就要秃了吧? “他同意了。”司若尘示意他看新搭起来的马厩。 “那没事了。”严启航被跑过来围观的长生喷了一脸气,他也不生气,哈哈笑着,去摸长生的鬃毛。 “舅舅是怎么答应的啊?”严启航诧异。 “去古镇参加开幕仪式,表演节目。”司若尘解释道。 “啊?”严启航震惊。 “那你要表演什么,想好了吗?” “书法。”司若尘曾为尚书公子那一世,除了常规的馆阁体,还练出一手不错的草书。 他在每个世界停留的时间都很短暂,少则三五月,至多也没超过十年。一旦接触到自己陌生的知识,就会认真学习。 “啊?书法、这个行吗?” 严启航还是启蒙的时候练过。 他和司若尘刚学写字的时候,司元洲请过名师,因此两人的字都还不错,真要去表演节目,是不是有些不够? 司若尘:“草书。” 严启航瞬间了然:“这个好!” “写快一点,写草一点,只要大致看起来好看就行了!” 然而等司若尘报上节目,司元洲的助理有些为难的告诉他: “少爷,已经有人要表演书法了。” “是一对爷孙。爷爷是本市书法协会的会长,孙女很会跳舞,还能一边跳舞一边写书法,两人组合起来实力很强。” “画画?”司若尘又提出一个选项。 “已经有人报了这个节目,是一对夫妻和他们三岁的女儿,绘画主题是古镇我的家,非常温馨可爱。” “其实可以考虑唱歌、跳舞,找个动作简单、舞台效果比较好的,学两天就够了。”助理提议道。 “……”司若尘对此并不擅长。 “你不是说要教我们剑招吗?” “可以整个剑舞,或者表演剑术。” “要不要试试?”严启航见节目组卷成这样,便提了个建议。 “可以。”为此,司若尘还问了助理。 “剑舞吗?这个没有。”助理想了想。 “如果少爷想学,我这就去联系老师。” “暂时不用联系老师。”司若尘接过严启航抛来的古剑,凌空出鞘,简单演练剑招。 又觉得古剑直沉,剑身略宽,不太趁手,轻踢剑柄,任它在空中旋转,再回身接住,收进剑鞘。 “好!好啊!”严启航疯狂鼓掌。 因为动作太快,剑招又凌厉,他没有看清,但空中踢剑那一下,实在是太酷了! “我也要学这个!” “准备几把不开锋的剑,我教你。” 司若尘将古剑还给严启航,以他目前的身体状态和灵活度,学会空中踢剑并不难。 转头就发现司元洲沉着脸正看向这边,手里还拿着一本《养马注意事项》。 “我记得这把剑开过刃。”司元洲没想到才说过司若尘没多久,他就开始玩剑了,还是如此危险的动作。 “剑身已经氧化,剑刃钝了。” 司若尘重新抽剑,折了草叶,在剑刃上一拉,草茎没断。 如果这把剑历经千年光亮如新,吹毛断发,就会放在省博,作为招牌文物出展,而不是流落到拍卖会,溢价之后,七百万被严启航买下来。 “这么有精力,你们去捡马粪吧。”司元洲按下心中的火气,指向远处的草坪。 几坨黑色马粪杵在草坪上,份外醒目。 始作俑者正在追蝴蝶玩,还会精准避过自己留下的“杰作”。 一匹成年骏马每天要拉8-12次,一共会拉出15-25kg的粪便,而长生又吃得格外多,简而言之,它的产量超过了50斤。 马厩才建好,虽然有洗澡的地方,但没有专门为马修个厕所,而长生从来不拉在自己睡觉的区域,只能选择草坪。 严启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司若尘在想,怎么让它学会上厕所。 正巧,绍女士领着双腿已经行动自如的儿子绍修明上门来拜访,为了感谢司若尘对绍旸的“举手之劳”。 “就是那匹马?”绍女士第一时间就被那匹黑马牢牢吸引住视线。 而绍修明有些出神,沉浸在司若尘短暂迅疾、无比绚烂的剑招中,无法自拔。 18 少爷和他霸总爹18 我真的可以加入你…… 绍女士拍了他手臂一下:“绍修明,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绍修明痛得回神:“是,就是那匹马,赵行野把它送给司若尘了。” “你当时为什么不买下来转送给他?” “赵行野跟你差不多大, 你看看人家的处事能力, 再看看你, 只有惹事能力。” 绍女士真是气麻了, 她除了要处理工作上的琐事,还要给家里两个糟心的货收拾残局。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负重前行的旅行, 那她身上的重量都是家人亲自加的包袱。 “今天的祸不是我闯的……” 绍修明很无辜, 他今天只是陪舅舅去马场而已, 还劝过舅舅注意安全。 “要不是你, 绍旸会去和人比高尔夫吗?” “他虽然没脑子,也知道什么人能惹, 什么人不能。本来他那个小破公司还能撑一段时间门,现在都倒闭了,你还说这种话, 对得起你舅舅吗?”绍女士又拍他一下, 正好拍到他最痛的地方。 “对不起。”绍修明咬牙忍痛。 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办?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回到高尔夫场那天之前。 “回去了多陪陪你舅舅, 别惹他生气了。” 绍女士很无奈。 绍旸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平时恶声恶气,嚣张跋扈, 但也没有彻底丧失人性,知道去救小女孩,不然现在绍家面临的麻烦更大。 “绍总好。”司元洲迎她进门,示意她坐。 他对绍女士的来意心知肚明。 虽然司若尘安然无恙,他面临的危险归根结底是绍旸带来的, 司元洲难免有几分迁怒。 “我是来向贵公子表示感谢的。” “如果不是他救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现在绍旸可能已经半身不遂,或者伤得更重。” “我要代绍旸表示歉意,他实在冲动又情绪化,差点就引发了难以预料的后果。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绝不再让他出门惹事。” 绍女士拿出了她的诚意,市中心一块非常不错的地皮,价值数亿。在古镇合作项目之中,绍家让出五个点的利润,转交司氏集团。 最后还有一个添头,她要买下隔壁另一幢别墅,为司若尘的马修个马场、设计新的马厩。 这些于她而言,都不如绍旸、绍修明的命珍贵。如果马场事态失控,绍旸和绍修明会遇到生命危险,绍家最后也会深陷舆论危机之中,损失比现在更大。 司元洲一一接受,将绍女士送来的谢礼都转至司若尘名下,这都是自家小孩靠本事赚的,他对此心情复杂。 邵氏集团体量很大,不是绍旸那经营不善的小破公司能比的,如果自身没有很大的纰漏,不可能破产。 绍女士擅长经营,处事周全,还有外援,如果彼此间门一直针锋相对,只会让外人坐收渔翁之利。 二者和谐交谈,不时签订一些文件。 绍修明早就嫌他们谈得太官方溜出去了。 现在他拥有了灵活的双腿,和僵硬的上半身,试探性的走到司若尘那边,想看看他们在玩什么。 “小明啊,来了!”严启航是个很记仇的人,  这个时候却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不要这样叫。”绍修明脸色一黑。 “噢噢,我先去把剑放好。”严启航应得快,语气却没几分真诚。 绍修明眼神落在剑上,装作不在意道:“你们不继续玩了吗?” “我们还有事要做,做完了再玩。”严启航叹息。 “什么事?”绍修明还想再看一次,他之前距离司若尘太远了,没有看清楚。 “一点小事,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啊?”严启航热情道。 “我也可以?”绍修明首先升起的念头就是怀疑。他得罪过严启航,难道严启航会以德报怨? “当然可以,来者是客。”严启航一脸友善,“你来这里也算客人,而且你妈妈也在这里,难道还怕我们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吗?” “那好吧。”绍修明答应下来,虽然不知道严启航会让他做什么,既然他说的是“一起”,那他们都会参与。 “太好了,我去拿工具。”严启航立刻去拿拾粪装备。 绍修明看向司若尘,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我真的可以加入你们吗?” “可以。”司若尘点头。 “谢谢。”绍修明受宠若惊,他以为司若尘会看不起他,或者会直接无视他的存在。 “以后谨言慎行,不要重蹈覆辙。”司若尘顺手给绍修明解开其他穴位。这个世界无法炼出高深的内力,只能练出一点气劲,用来点穴也够用了。 “谢谢你。”绍修明最开始的时候恨过他,恨他让自己丢脸、让自己这么痛苦。但他公开道歉的时候差点摔倒,是司若尘拉住了他。 又看到了司若尘打高尔夫的震撼场面,看他飞身上马,去救小孩,不计前嫌把他舅舅拉起来。如果是自己,他绝对做不到这个程度。 到了此时,绍修明浑身一轻,对司若尘只剩纯粹的感激之情。即使其中还掺杂着一些不自在,但也没有一点负面情绪了。 “你要铲子,还是袋子,或者是手套?” 严启航用小推车推来一堆装备,先发口罩和手套。 “我们要做什么?”绍修明茫然。 “铲马粪啊,我刚刚没和你说吗?” 严启航也一脸茫然。 “……”根本就没说啊,他就是故意的! 绍修明心里那点温暖与感动瞬间门粉碎,妈的,骗子!就知道他们没憋着什么好! “你该不会后悔了吧?”严启航立刻露出那种“啊我果然没猜错你就是这种人”的表情。 “不就是铲马粪吗?” 绍修明冷笑,戴上口罩。 “你是客人,拿袋子吧,我去铲粪。” 严启航仿佛优待,特意将装马粪的麻袋交给绍修明,自己找了个手柄比较长的铲子。 “这个给你。”严启航将一个小袋子交给司若尘,还有装满水的水桶,里面漂着水瓢。 “袋子里是草籽,等铲完一个地方,你就浇点水,冲掉印子,再撒把草籽。” 绍修明露出羡慕的眼神,他也想种草。 但心中更深一层的羡慕,羡慕他们之间门的互相维护与偏袒。 三人开始干活了。 绍修明扯着袋子,严启航去铲马粪。 他每次都是满满一铲,装进绍修明扯开的袋子里,只要看到绍修明那张骄傲不可一世的脸,就充满了干劲。 绍修明从来没干过这种活,新鲜的马粪很湿润,一大坨一大坨装进袋子里,味道有点冲,即使戴着口罩也挡不住。 他每次都会把头撇到一边,然后严启航就吼他,让他看着袋子,别扯歪了,绍修明只得低头,眼睁睁看着马粪从他手边滑过落进袋子里。 等他们清理完一个地方的马粪,司若尘就舀水冲一冲,再撒草籽,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但稍微干净一点。 长生看他们三人聚在一起,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也过来凑热闹,结果看到黄毛在装它的粪。 长生看黄毛的眼神顿时就变了,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他喜欢这个? 它看了会热闹,蹭到司若尘身边去,把头伸到水桶里,咕噜咕噜几口喝掉大半。 “我去提桶水。”司若尘去草坪一角接水。 “它是不是饿了?顺便再喂点东西吧。”严启航见长生一口炫完,水桶见底,提议道。 “好。”司若尘拿了袋胡萝卜出来,当长生的零食。现在还没到它的饭点,如果让它习惯了无规律饮食,对身体不好。 司若尘浇水的时候,长生就在旁边看热闹,不时找他讨一个胡萝卜,吭哧吭哧吃着。 大概是胡萝卜吃够了,嘴里还剩半个,它立刻去黄毛边上,把胡萝卜吐出来,再拿蹄子踢过去。 绍修明拎着越来越沉的马粪,眼神空洞,看到忽然落到脚边的半截胡萝卜,怔住。 “它这是给我的?”他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应该是的,看我们长生多热心啊。” “还知道给你送它喜欢的小零食。” 严启航看着地上那半截带着牙印和口水的胡萝卜,也没有很羡慕。 绍修明心中一暖,至少这个家里,这匹马还有点人性,并不全都是魔鬼。 转头,他就看到长生挑了一个更大的胡萝卜,兴高采烈叼过去送给严启航。 ……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而是它给严启航叼胡萝卜,再踢给他半截吃剩的。 至于司若尘,手里提着胡萝卜。 不需要长生特意送。 “乖乖乖,你自己吃啊。” “等我干完活,给你准备好吃的。” 严启航高兴死了,特别是在绍修明对比下。 绍修明眼神更空洞了。 他麻木的提着袋子去接马粪。 地上的马粪已经没多少了,很快他们就能收工,但绍修明觉得今天这点心理创伤不是一时半刻能修复的。 接着接着,绍修明下意识往前,接住从半空落下来的马粪,这次不像是铲子铲的,差点落他手上。 等他抬头,看到一个偌大的马屁股,往后退了几步,好悬没摔倒。 长生又拉了。 还特意找准了位置。 等它拉完,向前走了几步,尾巴甩了甩。 再回头冲绍修明露出一个笑容,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好像在说,知道你喜欢这个,哥对你好吧? 绍修明:“……” 严启航笑得直咳嗽:“它真的,我哭死……” 司若尘眼中浮现些笑意,摸了摸长生的头。 长生更高兴了,一阵小跑,在周围来回转圈。 绍修明提着那袋沉甸甸的马粪,心情复杂。 “你喜欢的话,可以带回去。”严启航大方道。 绍修明一脸平静:“谢谢,但不用了。” 绍女士谈完事,出来后就看到这样和谐的一幕,忍不住笑道:“孩子们玩的多开心啊。” 司元洲觉得严启航应该挺开心的,隔这么远,他都听到小航的笑声了。 “要不要留下一起吃顿便饭?”司元洲问。 “今天就不用了,改天再聚。”绍女士还是第一次看到绍修明接马粪,这个画面不管回忆多少回,她都会笑出声。 绍女士一叫绍修明,他就立刻走了,走之前将装好的马粪袋放进小推车里,才洗手、摘口罩离开。 “你司叔叔问我,要不要吃顿便饭。”绍女士见绍修明手臂灵活多了,更是忍不住笑。 “……”绍修明满脑子都是从他面前坠落的马粪,还冒着热气。 “怎么了?” “在想什么,这么投入?”绍女士问。 “你什么时候开始建马场?” “快把马厩建好,给马修个厕所。” “最好是全自动化的。”绍修明真是受够了。 他担心自己下次过来也被拉去捡马粪,还是尽早把这个问题解决吧。 “我会催的,你别着急。”绍女士一开始只是面露微笑,很快绷不住,最后大笑出声。 “至少你的手好了,这不是很值得高兴吗?” “你不会懂。” 绍修明即使洗过手,还觉得有股马粪味。 他想起过去搭话的初衷,有种被用完就丢的感觉。 * 绍家母子离开之后,司元洲拿出一沓文件,让司若尘签字:“开幕仪式上好好表现,以后古镇的收益也有你的一份。” “想好表演什么了吗?”他问。 司若尘一边签字一边回答:“剑招。” 司元洲想起那瞬看见的凌厉剑光,点头首肯:“别再用那把开了刃的剑练,我让人给你准备道具,还有服装。” “好。”司若尘说了剑的要求,顺便多要了几把。也许不止钱都来和严启航会喜欢,到时候可以把多出来的送给其他人。 司元洲想到谢知闻刚提的一件事:“服装可能有现成的,谢知闻说文旅局打算在古镇拍宣传视频,他推荐了你,想让你和长生当主角。” “文旅局还想找参赛者拍射箭视频,宣传古镇的同时,给即将举行的全国射箭锦标赛预热。” “他们打算在开幕仪式之前拍宣传视频,就这几天的事,你可以考虑一下。平时你想带长生进古镇玩很难,可以借这个机会带它出去遛遛。” 司元洲对此是赞成的,官方出手值得信任,有件正事来消耗司若尘的精力也好。 他最近没有在群里发任何与司若尘有关的内容,群员却不约而同,再也不在里面炫耀孩子了。 “好。”司若尘没有犹豫太久。 长生来到这个世界,注定很难像以前一样恣意穿行在大街小巷,它好奇心重,又非常好玩,如果只能生活在马场,对它来说太压抑了。 “我去和谢知闻说。”司元洲点头。 与谢知闻交涉之后,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 * 原本文旅局对谢知闻推出来的司若尘十分不以为然,觉得谢知闻私心太重。 如果只是因为司若尘是谢老的学生,就让他作为古镇文旅区的代言人,实在太草率了。 但谢知闻发来一段短视频,正是司若尘骑马救人的过程。除此之外,他还找到了司若尘当初蒙眼射箭的视频。 文旅区看完,直接拍板定案,就他了! 整个古镇投资巨大,在原有的古建筑基础上进行维护与翻新,最大程度上保留了古建筑的原汁原味和历史古韵,同时也加了许多便于生活的现代化设施。 如果宣传做得好,古镇很快就能一炮而红,地区也能跟着发展起来。 司若尘不止会骑马射箭,气质外形都非常出众,年轻人都好这一口。 宣传视频还没拍,文旅局的负责人就已经想到了未来游客蜂拥而来的画面。 宣传内容敲定之后,很快开始准备拍摄。 文旅局提供的服装是飞鱼服,腰配銮带、绣春刀,得知司若尘还能来套刀法,更是满意。 拍摄当天,阳光灿烂。 司若尘与长生一起乘车去古镇,严启航受邀参与录制射箭画面,绍修明也在,手里提着一个桶。 听说宣传片会拍摄一段绣春刀相关画面,绍修明反复徘徊,终于决定过来蹭车,作为代价,他要负责长生的排放问题。 司若尘换好玄色飞鱼服,戴好配饰,戴上玄纱官帽,仪态端庄,神色冷清,携着霜雪般凛冽的寒意。 他从换衣室走出来的这一刻,好像跨越了无形的门,外界的喧闹瞬间门一寂。 “希律律——” 长生瞬间门激动,向他奔来。 它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百战百胜的主人! 又要上战场了吗?这一次,它再也不会被丢下,会永远陪在主人身边,踏碎阻挡他们的一切! 虽然司若尘知道长生不会撞到人,但它并不认识那些拍摄器材,随便踩坏几件,也够摄影师头疼的。 司若尘几步穿过周围的设备,飞身上马,勒住长生身上的缰绳。 黑色的骏马前蹄高扬,仰天长鸣。 它体型过分高大,天然有种巨大的压迫力。 此时战意昂然,仰天嘶鸣。 让人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19 少爷和他霸总爹19 除了黄毛我啊,一…… 周围的人瞬间避让, 空出一条道。 长生环视四周,十分警觉,寻找随时可能出现的敌袭。 然而周围没有杀气, 也没有兵戈相击的声音。只有一些人举着会突然闪光的东西, 对着它晃来晃去,然后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没有危险, 但有点晃眼睛。 除此之外, 还能听到人类的惊叹声: “那匹马好帅啊——” “真的太酷了!” 他们没有一点恶意, 甚至还有点猖狂: “它的尾巴好长好顺滑呀, 我能摸一下吗?” “头上的白焰也好帅, 我也不贪心, 没想着骑, 让我合个影就满足了……” 长生环视一圈,确信找不到敌人,抖了抖耳朵, 这里怎么回事,一个能打的也没有? “这里没有敌人。” 司若尘拍了拍它的脖颈,算是安抚。 长生从来不是一匹好战的马,遇到危险只想掉头狂奔,后来发现无法避免, 在战场上就十分狂暴, 攻击一切它觉得有危险的东西。 但它喜欢胜利的感觉,喜欢作为其他马的头领, 冲在最前面。司若尘想,这个世界有适合长生的赛场,它不该被圈养在家里。 “昂——” 长生倒也不算失望,只是踢了踢马蹄, 看向路的尽头,很想四处逛逛。 “叶导,我们需要拍多久?”司若尘问正在看录像回放的导演。 “顺利的话一上午就可以拍完,不顺利可能要几天。”叶导托着下巴,思索道:“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感觉只拍单纯的长镜头,画面虽然好看,但不够震撼,得有点剧情。” 文旅局对古镇宣传视频的长度没有要求,他只需要拍锦衣卫射箭或者骑马出行,将画面剪辑在一起,再加上恢宏的配乐,观赏性就很高了。 看到司若尘飞身上马、策马急停的画面,突然觉得如果只拍一些零碎的片段,实在可惜。 “古镇、黑马、锦衣卫、射箭、绣春刀……这些我都想拍进去,故事也想好了,但是还差个演员,预算可能也要提高了。”叶导一边飞速在自己的本子上写情节,一边画分镜头。 “故事就是有一位轻功高绝的大盗来小镇偷取财物,锦衣卫发现、追逐、射箭,但是没有跟上。” “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若尘你就罚他们蒙眼练习射箭,直到射准目标为止。” “等那位大盗再次出现,若尘骑马追去,这一幕最好选择晚上。” “我们让古镇上的灯光跟着马匹移动的轨迹移动,马走到哪里,灯就亮到哪里。最开始古镇一片漆黑,随着马疾行向前,灯光随之亮起,整个古镇灯火通明,一定很好看……” “然后若尘你用绣春刀与大盗对决,他仍然往外逃,这个时候你先射他一箭,其他锦衣卫来一轮箭雨,把大盗困在原地,就成功捉拿归案了。” 叶导把他的思路讲完,大家都陷入了沉思,拍出来的效果的确会很惊艳,但是这位大盗哪里去找? 从他所说的效果来看,这位大盗至少要有一定的演艺经验,最好拍过武侠剧,而且还要吊威亚。 难度和成本都直线提升了。 还有人选的问题,也非常为难。 “唉……”叶导忽然叹了口气。 “到哪儿去找这位大盗啊……” “算我想多了吧,要不咱们还是按照原来的拍。” “我可以试试演大盗。” “但绣春刀那里拍不了。” 司若尘无法分出一个自己,互相战斗。 他听过叶导的版本,也觉得之前的拍摄计划太潦草,更喜欢改过的版本。 如果能做,就做到最好。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叶导豁然开朗,猛地拍掌:“大盗完全可以带斗笠、蒙面,有身手就够了。” “若尘你演大盗也很合适,我们先把画面分开拍完,最后剪辑在一起就行了,也不影响情节的连贯性。” “我让人去准备服装,就一身黑色夜行衣,再加一个竹斗笠,用黑布蒙上半张脸……” 叶导兴致勃勃让人准备,同时让所有参与拍摄的人做好准备,即将开始拍摄锦衣卫集体练习蒙眼射箭的一幕。 现在阳光正好,先把这个镜头拍了,开个好头。 拍摄视频的时候不需要按照故事顺序来,只看导演的安排。叶导原来拍过电视剧,水平很不错,完全驾驭得住这种简单的剧情。 原本普普通通的短视频有向微电影发展的趋势,成本和经费飙升,叶导说了他的计划,然后让文旅局的人提高预算。 如果是以前,文旅局的负责人肯定会忧愁,从哪里扣出这一笔经费来,现在只用给司元洲打电话就行了。 “这个策划做的不错,大盗要偷的物品是不是没有决定?”司元洲问。 “对,司总这边是有什么想法吗?” 司元洲整理思路,缓缓道: “可以将这个被偷的东西做成令牌,官方宣传视频的时候设置一个抽奖活动,随机抽取100名幸运观众,送出古镇通行令。” “凭古镇通行令免门票,还能在司氏名下的酒店住七天,包食宿,最后再赠送一些古镇周边。” “好!完全没问题。” “感谢司总为我们的宣传出力。” 文旅局的负责人喜笑颜开,有高质量视频和转发抽奖活动,这次宣传的热度注定不会低。 “互惠互利。”司元洲挂断电话后,让助理找人设计古镇周边,先批量制作一小部分,如果未来销量高,再加急订单。 “今天下午有什么行程吗?”他问助理。 助理:“下午有一场比较重要的国际会议,还有月度总结,晚上七点以后可以空出行程。” 司元洲:“晚上七点以后,我要去古镇。” 司若尘第一次正式拍摄,从剧情上看,还有些难度,不知道会拍成什么样子,他要去看看。 * 司元洲追加经费之后,叶导就阔气起来。 夜行衣安排上,威亚安排上。 古镇灯光安排上…… 通通安排! 白天的镜头很好拍,主要难点在晚上。 白天,司若尘只需要扮演锦衣卫指挥使,对没抓到大盗的下属说:“技术还差点火候,再去练。如果晚上看不到,白天就蒙着眼。” 有位下属会来请罪:“蒙眼射箭,属下实在做不到。” 然后司若尘就蒙上眼睛,一箭射中靶心。 其他锦衣卫开始疯狂练习。 这位有一句台词的下属,正由严启睿出演。 虽然这是一个露脸角色,但严启睿实在不喜欢这句台词,什么叫他做不到?他其实勉强也能做到。 上次蒙眼射箭就被司若尘创到了,怎么今天还会梅开二度?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反而有些羡慕,官方出品的景区宣传视频,投资成本越来越大,以后说不定能在电视上看到自己,有句台词多不容易。 “叶导,祁望比我射得好。”严启睿主动将机会让给身侧的朋友。 祁望面无表情,作为报名参加锦标赛的选手,他在本地,又符合叶导的选人标准,就被他妈妈塞过来了。 “对,问题就在这里,祁望一看就像那种很会射箭的人,所以这个台词不该由他说。”叶导顺着严启睿的话往下说。 严启睿再度被创,雪上加霜。 “我觉得叶导说得很对,这个下属的角色真的很适合你,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像是天生为你准备的。”严启航站在一旁,大力夸赞,语气十分真诚。 他穿着大红色的飞鱼服,桃花眼流光溢彩,神色逸然,与同样身穿大红飞鱼服的祁望,穿出了两种不同的好看。 严启睿心中一梗,索性笑了:“那我就当仁不让了,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严启航抱拳:“恭喜严百户。” 司若尘所穿的玄色飞鱼服代表锦衣卫中最高的职位,严启航、祁望所穿的大红色飞鱼服代表千户职位。 像严启睿这样身穿银白飞鱼服的锦衣卫是百户,低人两等,对谁都要奉命行事。 严启睿又被创了一下,终于麻木。 大红色比银白色更抢镜,叶导是按箭术和长相分配的衣服,拍摄时千户会站在前面,堪称门面担当。 当然,最大的门面担当肯定是他们一身玄衣的指挥使。在看到他飞身勒马的画面之后,每个人都对他当指挥使心服口服。 * 不管是蒙眼射箭,还是其他分镜,都拍摄的非常顺利。刚开始有些手忙脚乱,在叶导的调控下,渐入佳境,成功将白天的剧情拍完。 中午叶导包了豪华盒饭,司若尘拿了份,去找严启航和绍修明。 上午拍摄太忙,司若尘没空陪长生玩,让绍修明负责遛马,牵着绳子带长生四处逛逛。如果长生喜欢什么,绍修明就帮忙买一下。 “他一人吃份?难怪这么强。” 严启睿若有所思,真看不出来,司若尘一顿吃那么多。 “应该是给人带的吧。”唐圆圆猜测道。 她今天也跟过来了,拍拍古镇照片,编辑文案,打算发在自己经营的个人账号上。 “严启航也只吃一份啊……”严启睿正试图将司若尘往饭桶的方向代入,忽然看到了牵马的黄毛。 “那是不是绍修明?”严启睿睁大眼睛。 自从绍修明公开检讨、坐上轮椅之后,谁不知道他那伤是被司若尘打的? 都已经结成了死仇,绍修明怎么会和司若尘在一起,居然还接过了司若尘递过去的盒饭? “绍家是要破产了吗?”严启睿震惊。 “他为什么提个桶?”唐圆圆也很不解。 高高在上的指挥使、意气风发的严千户,以及一脸高傲的绍修明,人坐在导演临时发的红色塑料四脚凳上吃盒饭。 长生把头埋在拌好的燕麦粒里狂吃,和他们人同步干饭。 忽然,长生抬起头,顿了顿,走向绍修明。 “他们关系还挺好的啊。” “这算什么?不打不相识。” “打得也太惨了点嗷。” 严启睿一边吃饭一边笑。 然后就看着绍修明忽然加快速度,几口扒完盒饭,提着桶往远处走了走。 说是远处,离司若尘他们挺远的,但是距离严启睿挺近,七八米,什么都看得清。严启睿很满意这个吃瓜距离,想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只见绍修明选了个地方,把桶放下。 那匹黑马自己调整位置,开始排放。 绍修明一脸历经千锤百炼之后的麻木,平静得像动物园里的水豚。 他能跟过来,完全是因为长生不知道怎么认准了他,想拉的时候就会自觉跟着他走。 司若尘想换别人照顾长生还不行,除了绍修明,其他人把握不住最妙的时机。 “……” 正叼着鸡腿的严启睿忽然觉得不香了。 祁望和唐圆圆也停下筷子。 听到了桶里沉闷的咚咚声。 20 少爷和他霸总爹20 “怎么没有看到若…… 绍修明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 向这边瞥了一眼,冷漠中带着一丝不屑。 “……” 严启睿忽然觉得司若尘当时那顿打轻了,绍修明还是那狗屁样子, 让人看着就来气。 豪华盒饭在吨吨吨的声音中变得难以下咽, 三人即使转了方向,也清晰记得那一大坨落进桶中的画面。 “不要浪费。”祁望眉头微皱,将饭菜吃完。 严启睿只好一脸麻木往嘴里塞,痛苦面具。 唐圆圆饭量本来就不大,现在很煎熬, 数米粒一样,祁望看得皱眉,将她的饭盒接过来, 非常自然分了一部分到自己碗里。 唐圆圆瞬间雀跃,立刻把剩下的吃掉。 严启睿更痛苦了。 算了,早该习惯的。 明明是三个人一起吃饭, 只有我在吃狗粮。 * 在绍修明离开的间隙里, 司若尘和严启航吃完饭, 为下午的拍摄做准备。 夜景部分比较多, 叶导决定挪一部分下午拍。只要摄影师技术好,调好参数, 就能将白天拍成暗夜的效果, 这种拍摄模式被称为[日光夜景]。 下午要拍摄的片段有: 司若尘率锦衣卫在古镇巡查, 携锦衣卫箭雨追缉大盗。因为大盗也由他演, 所以暂时只拍射箭画面, 其他靠后期剪辑。 古镇现在还没有对游客开放,但有本地居民居住,还开了不少店铺, 不管是酒楼还是食肆,或者出售纪念日、特产的店,都很契合古镇的整体风格。 叶导拍摄锦衣卫巡查的时候,他们非常配合,就是忍不住在镜头外围观。 “咱这也能拍电影啊,最前面那个长得真俊。” “俊得很,现在的后生一个比一个精神。” “昨天书记说了,这是要拍宣传片,咱们镇会上电视,全国人民都看得见。” “啊?我家的臭豆腐店也会拍进去吗……” “咱们这几条街都会被拍进去吧。” “早知道就开个别的了,臭豆腐看着就一股味儿。” “是有股味儿,那匹马好像在你家门口,想吃得很。”邻居捅咕一下臭豆腐酒家的老板,让他自己看。 一个高大英俊的金发少年牵着马站在店门口,眼神四处梭寻,正在寻找老板。 “是小伙子想吃吧,我过去了。”臭豆腐酒家的老板乐呵呵过去,准备开工。 “来两份,一份给马吃,调料放少点。”绍修明面无表情,已经麻木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馋的马,闻着味就跑,什么都想吃。 为此,他也仔细翻看了那本《养马注意事项》,除了一些禁食的东西,其他东西长生都可以吃点尝尝味道,不过量就好。 他这么用心,绝对不是关心这匹马。只是不想长生吃坏肚子,到时候一阵乱窜,那画面他都不敢想象。 “快快快,拍上,”叶导转悠过来,连忙将这一幕拍下来,“后期可以当花絮放在古镇官方账号上。” “连马都想吃的臭豆腐,谁看了不想尝尝味儿啊……” “老板,我们拍了啊。”叶导给老板打招呼。 “拍拍拍,要是生意好,以后这匹马来,臭豆腐免费吃,我认得它,俊得很。”老板炸好臭豆腐,给马的那份只撒了葱花香菜,一点调味。 到了现在这个时代,臭豆腐作为家喻户晓的小吃,一代代改良,已经没有了令人窒息的恶臭,转而变成一种特别的香臭味道,非常勾人。 一份六小块的臭豆腐,长生一口就炫没了。 外面酥脆,里面柔软,香菜也是它喜欢的。 那一份实在太少了,长生没吃够,不肯走。 “不能再吃了,再吃我去告诉司若尘。”绍修明冷着脸威胁它。 长生只得不情不愿跟着绍修明离开,并趁绍修明不注意,抢走了他碗里最后一块,然后被辣得直喷气。 “……”绍修明被气笑了。 不得不牵它去找水喝。 等长生喝完水,到它参与拍摄的时候了。 绍修明将马牵过去,造型师建议给长生头顶偏长的鬃毛梳个小辫子,这样就不会挡住它的眼睛了。 以往长生的鬃毛都是司若尘随便修的,美丑随意,不碍事就行。马场里马都会梳理鬃毛,修剪刘海,还有人为它们设计造型。 长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它不喜欢别人碰它头顶。 这会儿司若尘站在长生面前,示意它低头。 长生立刻把头垂下来,伸到司若尘面前去,姿态舒展,情绪非常雀跃。 司若尘给它额前过长的鬃毛编了几根细细的辫子,垂在两边,看起来比之前精致了一点,还有几分贵气。 长生大概也很满意,甩了甩辫子,高兴地蹭了蹭司若尘的肩膀。 叶导清空一条长街,沿路架设拍摄器材。 然后再让摄影师调整机位,务必要拍下司若尘飞身上马和策马急停的画面。 之前拍下的虽然震撼,但周围有人,也没有调整参数,有些地方拍的不是很清晰。 如果能在马的正前方拍下它高扬前蹄的样子,冲击力扑面而来,画面才是真正的绝! “吃什么了?”司若尘上马之后,闻到一点奇异的味道,又香又臭。 长生立刻看向绍修明,眼神非常纯良。 仿佛它什么也没做,都是绍修明做的。 “它吃了一份臭豆腐,没加多少调料。” 绍修明原本觉得它只是亲疏有别,本质上还是很单纯的,这一刻,忽然发现他们家连马也是坏的。 “别让它吃太多就行。” 司若尘拍了拍长生的头顶。 长生立刻露出一口白牙°皿° 看起来可高兴了。 司若尘给它讲要怎么拍摄,怎么配合,哪些杵在那里的器材不能碰,它都听的很认真。 据说成熟的马智商与七岁小孩差不多,有些甚至更聪明一些,而经过训练的战马又是其中的佼佼者,长生可以听懂指令,很会配合。 “开始拍摄——”叶导一声令下。 英姿勃勃的黑色骏马从长街冲向尽头,司若尘一身玄色飞鱼服,腰配绣春刀,背着弓箭,飞身而起,稳稳落在马背上,握紧缰绳。 长生前蹄飞扬,漆黑幽亮的鬃毛随风飘扬,那一瞬的滞空感,像幅用色浓重的油画,将长街万象、江湖朝堂都凝结这一刹。 “好!”叶导喝彩。 最前方的镜头录下迎面而来的马蹄,那种蓬勃的野性和张力,几乎冲出镜头。 接下来是锦衣卫指挥使遇到大盗后直立而起,轻点马身,飞身落在屋脊上,开始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情节。 这里需要吊威亚,叶导反复确认安全防护设施,又让一个两百多斤的场务试了试,确认很稳才敢让司若尘上去。 “别紧张,慢慢来,先不用管什么姿势,体验一下这种感觉,再慢慢调整……” 司若尘借着威亚施加的力,轻松飞起,在马鞍上借力,再按照威亚移动的方向,落在一处屋檐上。 “注意调整机位……” 叶导很少看到这样流畅自然的动作,哪怕是那些武侠片的男演员,第一次吊威亚也要适应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找到感觉。 叶导满脑子都是武侠大片,江湖侠客和朝廷鹰犬,你追我飞。他原以为能复刻出脑子里的大半效果,就已经算成功了。 没想到,司若尘实际表现出的效果,居然比他想的还要优秀!动作干净凌厉,从不拖泥带水,一举一动都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仿佛真是屹立朝堂之上,备受重用的少年锦衣卫指挥使。 接近黄昏时,大半镜头已经拍完,只剩下大盗相关镜头以及司若尘骑马在古镇穿行,灯随人亮的大型夜景画面。 司若尘换下飞鱼服,穿上夜行衣,戴上斗笠,还有造型师准备的高马尾假发。 马尾正好从斗笠上的空顶处垂下,原本强势冷峻的少年指挥使瞬间变成行事恣意的江湖侠客。 黑色夜行衣与斗笠让他多了一些危险而神秘的野性,高马尾少年气十足,眉眼间的冷峻散去,转而变成一种舒展的慵懒散漫。 像一只穿行在黑夜中的猫,高冷又恣意,想到什么事觉得好玩,就直接去做了,从不过多考虑后果。 等他蒙上半张脸,过分昳丽的眉目瞬间深刻起来,鸦青色睫毛浓密垂下,眼尾一点小小的泪痣存在感骤然强了很多,有种肆意妄为又漫不经心的感觉。 司若尘扶了扶斗笠,高马尾在身后一跳一跳的,莫名有点可爱,完全看不出之前那个指挥使的影子。 “先拍个偷令牌的情节,这是道具。” “拿着道具令牌就跑,轻松通过锦衣卫的封锁。”叶导指挥道。 “好。”司若尘吊着威亚落进一个院子里,进去不久,带着一枚小令出来。 察觉到动静的锦衣卫立刻追上来,司若尘吊着威亚在屋脊上跳跃奔行,身轻如燕。 明明是无处落脚的房檐,却被他几步走出闲庭信步的感觉,甚至不觉得他是在逃跑,更像猫戏老鼠,有意溜这些锦衣卫玩。 “他真的太会了。” “这个平衡能力和运动神经也太强了。” “我也想这么玩,拍完了能不能让我吊一下威亚试试啊……” 绍修明早已看得目眩神迷,又有种提前看透一切、过分清醒的孤寂。 这些人根本就不懂,司若尘在屋檐上如履平地完全不是靠威亚,他本来就会飞! * 晚上七点整,司元洲离开总裁办公室。 司机载他去古镇,正值车流高峰期,耽搁了一会儿才到。 司元洲找到拍摄场地,最先看到长生,然后是穿着大红色飞鱼服的严启航、天生金发异常醒目的绍修明。 “小航,今天感觉怎么样?”司元洲问。 “还挺好玩的,有时候也很累,不过我觉得很值,学到了不少以前没接触过的东西。”严启航见他来了,让出红色塑料凳给他坐。 “不用了。”司元洲已经在办公室坐了一天。 他在同样穿着飞鱼服的少年中寻找,看到了祁家的祁望,看到了严家小儿子,始终没有看到司若尘。 “怎么没有看到若尘?”司元洲诧异。 “他在那里。”严启航指向古镇里最高的那处建筑。 摘月楼,元代搭建的七层高楼,全木制结构,卯榫咬合,雕工华美,技艺精绝,经过修复之后,即将重新开放。 此时明月皎白,高楼茕茕。 月光投下错落、繁复的影。 身穿夜行衣的少年侠客在屋脊上奔行跳跃,姿态轻松,如履平地,最后落在摘星楼顶,身后的高马尾随风飞舞,别有几番恣意。 从下往上看,威亚只剩几条细线。 司元洲仰望高楼,面沉如水。 新剧本是很不错,没人告诉他大盗也由司若尘来演,也没人告诉他,需要上这么高的楼。 21 少爷和他霸总爹21 成熟的家长绝不厚…… “他在上面待了多久?”司元洲问。 “没多久, 若尘拍视频很快的,基本上都是一遍过,哪怕要再来一遍, 也是为了补拍一些其他角度的镜头。”严启航顿觉不妙,努力解释。 舅舅好像又生气了, 但他并不担心。若尘已经进化了,好几次他都觉得他们会吵起来,最后都无声平息了。 安全上, 严启航也不是很担心。 每次叶导送司若尘上去之前, 都会让那个两百多斤的场务试验一下,确保威亚的钢绳很结实。 明明看起来很好玩很轻松也很安全,做了很多保护措施, 就算断裂也绝不会出事,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场务总是脸色发白, 升到半空还会瑟瑟发抖。 “若尘你对着镜头把斗笠摘下来,然后回旋着丢出来, 多用点力, 就像发现一个人在偷看你, 然后你用斗笠把他解决……” 叶导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酣畅淋漓过,不管他说什么, 司若尘都能迅速领会,并表现出翻倍的效果。 司若尘了然,比了个k的手势。 镜头中原本正在眺望远处的人忽然转头, 眼神锁定镜头所在的方向,骤然凌厉起来。 他抬手摘下头上的斗笠,随手一掷—— 斗笠飞速回旋, 携着风雷般的肃杀之气,破空而来。 让人疑心它究竟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竹制斗笠,而不是铁制环刃这类杀器。 守在镜头前的摄像师明知道自己不会被怎么样,看见飞速袭来的斗笠,仍然本能生出惧意,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身首分离。 想到工资、想到拍完后的收入。 他双脚死死扎在原地。 最终,斗笠落在他身前的青石板上,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一丝重量。 “他的眼神特写拍下来了吗?” 叶导迫不及待问。 “拍下来了、斗笠特写也拍下来了。” 摄像师有点恍惚,心神震动,一时不能平复。 “好。”叶导赞叹,他举着喇叭喊: “若尘差不多可以准备下来了。” 司若尘举起那块令牌晃了晃,向叶导示意。 “举个令牌是想做什么?”叶导在下面思索。 司若尘只是觉得这块令牌,很适合挂在摘星楼最高的檐角上,他想试试,于是就这么做了。 风吹过的时候,令牌和铜铃相击,声音清脆,让人心中安宁。 虽然按照叶导的说法,这块令牌名字是“古镇通行令”,实际上它只是叶导在古镇地摊上买的祈福木牌,看不出具体年代,正面写着平安喜乐,反面写着诸事称心。 这边有个习俗,去庙宇塔楼的时候,在附近挂上祈福木牌,未来就会一片顺遂,所以这样的祈福木牌,在本地颇为畅销。 “这个可以!拍了没有?”叶导拍掌而笑。 对这位大盗来说,偷块令牌不是为了留在身上,也不是为了去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仅仅是想挂在这座楼上,多正常啊。 “拍了。”摄影师又给被风吹动的令牌拍了几个特写,还有司若尘去取令牌的手。 十指修长,指骨分明,黑色衣袖和绑带衬的那双手愈发白皙,在月光照耀下,清润如玉。 司若尘想把木牌摘下来,然而风吹了几次,每次都恰好让木牌从他手中溜走。 木牌与摘星楼似乎是同一种木材,木牌挂上去后毫无违和感,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司若尘再次尝试去摘,仍然没有成功。 以他的准头,摘不下一块亲手挂上去的木牌,实在荒谬。 “它想留着就让它留着嘛,什么时候刮大风,说不定就把它吹下来了。” 叶导对于这种有些神异的事向来敬而远之。 本来就是一块祈福的木牌,挂上去又没破坏木楼的整体结构,就像是本来就长那儿一样,留着也行,是个好兆头。 司若尘从摘星楼上下来,侧身看了一眼,木牌静静挂在那里,有种说不出的静谧安宁。 摘星楼就如同它的名字,真正站在摘星楼顶,会觉得月亮星星都很近,有种抬手可摘的感觉。 等司若尘从威亚上下来,解开腰际的钢绳锁扣,听到冰冷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上面好玩吗?” 司若尘想了想:“夜景好看,视野也好。” 转头见司元洲面无表情,气压很低,可能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便问:“你想上去吗?我可以带你一起……” “谁让你上去的?” 司元洲看着浑然不觉危险的司若尘,觉得自己迟早要备上一瓶速效救心丸。 “我自己。”司若尘还想再上去一次。 因为没有多少内力,他自己上去有些麻烦,威亚就很方便,只需要吊高一点就行了。 司元洲索性不理会他,看向叶导:“叶导,记着你发给我的第二版剧本,里面没说要上摘星楼。” “是,但是拍摄过程难免有些改动,如果有了更精彩的灵感,事急从权,我就直接上了。” “拍出来的效果真的很好,剪出来绝对不会比那些热映的电影片段差,我敢肯定这次的宣传视频一定会有巨大的热度。”叶导语气十分亢奋。 “摘星楼高23m,你知道他在楼顶有多危险吗?”司元洲不太在乎拍摄效果,他只在乎司若尘的安危。 他终于发现,司若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胆,仿佛根本没有安全意识。 玩心也很重,明明拍完了,还在楼顶够那块令牌,反反复复,十分投入。 “司总,我们反复排除过危险因素,无论怎么样,拍摄过程都不会出现这种意外的。” “威亚的承重大概在300公斤以上,钢绳是全新的,我们一寸寸反复检查过。每次开始之前都会让场务试一试,试的过程中也做了安全防护,最大限度避免了意外发生……” 叶导求生欲上线,疯狂解释。他之前只担心司若尘会不会恐高,忽略了危险问题。 “真的,司总,安全问题绝对是我们最担心的,也是最看重的,如果对威亚不放心,现在把我吊起来甩上几圈都可以……” “我是他的父亲,在他做出这种选择的时候,你应该通知我,而不是任由他自行决定。” “如果你告诉我,他要吊威亚,吊到23米高,我会做更周全的准备,彻底杜绝危险。” “意外如果能在发生之前被预测到,那就不叫意外了。” “我体谅你作为导演对艺术的追求,请你体谅我作为父亲对孩子生命安全的看重。” “他现在还没有成年,你们没有和我沟通,就让他自己上去了。” 司元洲不仅为这次的事生气,还有更深层次的担忧。司若尘的生命意识实在太淡薄了,对别人的命倒很看重,对他自己的生命缺乏敬畏。 正常人被钢绳吊在二十多米的半空,多少都会有些紧张,他却只想着好玩,一点恐惧感都没有,再放任下去,他迟早会出事! 即使每次他去做这些危险的事都有安全保障,也不能真正保证他每一次都平安无事。 但凡有一次意外……司元洲无法接受。 “司总,这个事真的怪我,怪我没有和你沟通,我当时状态太投入了,没想起这一茬。” “等我拍完,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只剩最后一个镜头了……”叶导被说得抬不起头,但他真不想让精心拍好的镜头断在临门一脚的时刻。 周围一片寂静,气氛无比沉凝。 司若尘解释道:“是我提出要演大盗,原来叶导没想过要上摘星楼拍摄,也是我提议的。” 司元洲望着他:“为什么?” 他虽然知道司若尘一向爱玩,但以往逃课出去是为了打游戏,为了玩剧本杀,甚至去钓鱼、爬山、打球,去露营、野餐,去酒吧…… 不知不觉,他的活动范围猛然冲向危险边缘,拉都拉不回来。 司若尘如实道:“我想上摘星楼。” 虽然这座千年古建筑已经被修复好,但为了保护古建筑不被损坏,摘星楼一楼的楼梯已经被拆除,上面并不对外开放。 古镇很漂亮,摘星楼应该是视野最好的地方,这里很适合赏月,今晚月色很好。他想上来,就上来了。 司元洲心中一梗,司若尘太理直气壮,姿态又很自然,竟让他有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感觉。 “摘星楼那么好看,想上去很正常啊。” “人家只是想去摘星楼顶看一看而已,让他看看怎么了,又不犯法,发那么大火,也不怕吓着孩子……” “就是啊……” 不知道人群中谁在小声说话。 竟然还站在司若尘这一边。 司元洲更气了,不是你们的孩子,所以你们不生气。谁看到自家孩子在高空跳来跳去,都会担心,更不必说,一问清楚,他就是自己想上去玩,更生气了。 心梗,现在就是非常心梗。 “谢谢你关心我。”司若尘想了想,向他道谢。虽然他觉得自己很安全。 “……”一时间,司元洲只觉得十分无力。 他需要的不是这句话,但他自己也不清楚,应该得到什么答案。 “今天还有吊威亚的镜头吗?”司元洲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问叶导。 “没有了没有了。”叶导唯唯诺诺,“只差最后一个骑马的镜头,也不需要什么难度,就是骑马在古镇跑一圈,让灯光配合就行了。” “你们先拍,拍完再谈。”司元洲坐在一边。 他开始思索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或者说,如何让司若尘得偿所愿的同时,消除安全隐患。 他思考了不少方案,首先排除一些比较强硬的。最后想到,既然司若尘什么都想试试,不如让他去做一些安全又消耗精力的事? 而且不能是表面安全,实际上有隐患的事。比如今天这种情况……司元洲永远都不会提议让司若尘参与视频拍摄了。 “舅舅,其实他知道安全才上去的,而且摘星楼拍出来的效果确实是最好的。” “他真不是故意找刺激。” 严启航小声试探。 好久没看到舅舅发这么大火了。虽然威亚是很高,但在摘星楼顶摘斗笠,实在太酷了。 “是,我知道这一点。” “但这不是第一次了。” “我不希望他喜欢极限运动。” “我很担心。”司元洲有时开明,有时纵容,也有不能接受的点。 这个世界时时刻刻都有意外发生,死亡时刻侵袭,但喜欢极限运动的人绝对是离死亡最近的那一批。 “……”严启航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显然,司元洲的希望,很可能和司若尘的意向截然相反。他两边都想站,挺纠结的。 “舅舅想开点吧,今天只是拍视频而已,以后这种事又不会经常发生。” “其实他也很喜欢刷题啊,要不你多找点题给他刷吧,不要这么悲观,总往不好的地方想。”严启航只好转移司元洲的注意力。 “我觉得他就是想挑战一些有难度的事,普通活动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你给他找点难度更高的竞赛题,那种一看就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数学题,全拿去给他做,再多请几个老师教他。” 严启航想,这样不就劝好了舅舅,又保护了弟弟吗?真是两全其美。要是司若尘不喜欢做题,那就不做呗,也没人会按头逼着他学。 “你说得对。”司元洲若有所思。 周身凝结的怒气渐渐平静下来。 绍修明站得不远,对话听了全程,心中对司家的警觉性再次提升。 绍修明原本以为严启航是司家几人里最简单的一个,有点心思,但很好看懂。 现在看来,严启航也藏着坏。 数学竞赛题,真是神来之笔。 司元洲觉得严启航的建议很可取,哪怕数学不行,还有物理、生物、化学……总会有他感兴趣的。 实在没有兴趣,这么多题也能让司若尘安分一段时间了。 司元洲远远看着古镇街道里疾驰的黑马,还有随着黑马前行,街道两侧亮起的灯。 最开始只是星星点点,后来汇成一片灯海。 司若尘重新换上玄色飞鱼服,轻松驾驭奔行的高大骏马,甚至在合适的时候,从背后取了弓,直接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射向远处。 “……”司元洲看着他在马上,因为射箭松开手中的缰绳,熟悉的心梗感传来。 “酷啊真酷。”严启航看得目不转睛。 司元洲沉默,只觉得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回去就给他们请奥数老师,严启航那一份也安排上,不能厚此薄彼。 严启航打了个寒战,茫然地挠了挠头。 “晚上降温了?不能吧。” 绍修明默默离他们远了一点,忽然觉得跟着长生也不错,至少……算了…… 忽然觉得他家里挺好的,家人都很好相处。舅舅坐着轮椅,开始看史铁生的书,一切都很和谐。 * 一开始由于电路控制问题,灯光和马前行的速度不是很契合,调整两次后,叶导终于拍出了满意的效果。 除了正常机位之外,还有无人机航拍,从上方将小镇的夜景尽情收入镜头中。 “到现在为止,咱们的拍摄任务就完成了,后面的事交给剪辑。” “大家辛苦了,感谢!今天我请客,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叶导鞠躬之后,让人带剩下的工作人员去吃饭,他来找司元洲道歉,并处理威亚问题。 因为拍得太投入,他渐渐跟着司若尘的建议走,忽视了司若尘是个未成年,拍摄危险镜头要征询家长的意见,这一点确实是他疏忽了。 “我不为难你,但有件事需要你解决。” 司元洲现在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 “您说。”叶导有点紧张。 司元洲只提了一个细节:“他挂了一块令牌在摘星楼上,这件事我不希望未来成为别人攻讦他的借口。” “不管你们是把令牌取下来,还是现在就开始压消息,我不希望它影响到我的孩子。他试图去摘过,但没有摘下来。” “好,这一点司总可以放心。”叶导点头,“我回头就去问问大师,当时是有些奇怪。” “什么大师,厉害吗?”司元洲忽然问。 “司总,您也有这方面的需求?”叶导诧异。 “我想求一道平安符……不,两道,多求几道也行,费用不是问题,最好有效。”司元洲以前从不相信玄学,更不相信所谓的大师。 “好的好的,有这方面的消息我第一时间联系您。”叶导也知道相关消息,司总从不求神拜佛,现在也有了例外,他忽然有些感慨。 * 回家的路上,严启航一路沉默。 他有些愧疚,明天司若尘看到突如其来的奥数老师,或者难度爆表的竞赛题,不会生气吧? “怎么了?” 司若尘觉得严启航眼神有些奇怪。 22 少爷和他霸总爹22 没惹舅舅生气,航…… “没什么, 就是觉得你今天太酷了。” 严启航偷偷瞥了眼坐在后座、始终冰冷沉默的舅舅,如果今天舅舅没来,他也想去摘星楼顶试试。 司若尘也看了眼司元洲, 如果他不在,这时还能回一句有机会带你也上去看看。 司元洲敏锐觉察出这种微妙,他像一个多余的人,他们有什么话都不会当着他的面说。 现在他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 问:“你们为什么想去摘星楼顶?” “想看风景。”司若尘如实道。 “就是想上去看看。”严启航其实更想体验轻功飞上天的感觉,但,这是可以说的吗? 司元洲从来没有某一刻会因为想看风景这个理由去做什么事,甚至不会生出“想看风景”这样的念头。 他试着去理解孩子们的想法:“我会联系上次负责修复摘星楼的专家,看摘星楼有没有开放的可能性。” “如果可以开放, 你们下次就能走楼梯上去了。” “……”司若尘忽有些诧异。 “我希望你下次做什么危险的事之前, 能提前告知我。哪怕你自己觉得不危险。” 司元洲想到那句,谢谢你关心我, 心情复杂到了极致。这本就是他该做的事, 天经地义,但时至今日,忽然得到了一句谢谢。 “我会的。”司若尘想, 他这次一定记得。 而且,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了。 他并不知道司元洲会如此在意这件事, 在他看来, 实在只是小事。 “最近有外出计划吗?”司元洲问。 “要练剑, 还有射箭。” 除此之外, 司若尘近期没有其他安排。 赛马这件事要问赵行野,这是长期计划,不急于一时, 至少要让司元洲缓缓,他看起来似乎有些脆弱。 “好。”司元洲最近心梗次数多了,此时一听,竟觉得不过如此。 “等我让人送来道具剑,你再开始练。” “射箭可以去场馆,或者在家里改一个训练场出来。” “好。”司若尘要在开幕仪式上表演,只剩一周不到的时间。紧接着是全国射箭锦标赛,需要大量训练。 “如果缺什么或者想做什么,可以和我说。” 司元洲忽然理解了那些孩子三五岁,每天忧心忡忡、不停看监控的那些家长。 一不留神他就可能去碰插头、玩水、开窗户,让人提心吊胆。 司若尘比小孩子还让人担心,小孩子认知不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多说几次,让他有安全意识,就不会再尝试了。 而司若尘,只会觉得我可以试试,那些对我来说不过如此。一想到这里,司元洲就眼前一黑。头有些晕,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神经太紧绷。 “你没事吧?”司若尘问。 司元洲摇头,他想,是要备上速效救心丸了。 以前和别人签合同的时候,看人家颤巍巍的掏出药瓶,一边吃一边签字,当时觉得对方太过夸张,现在总算切身体会到了那种随时会撅过去的感受。 司若尘:“有时间可以去医院做个体检。” 司元洲心中忽然生出暖意,至少他还是会关怀自己的,只是不常表达而已。 今天那么生气…实在有些过了,不知道会不会给他留下什么阴影。 还没下车,司若尘听到手机震动,低头看了眼,转账收入2000w。 “咦?”严启航诧异,他看自己的手机,他也有一份,同样的2000w。 “舅舅,为什么突然转账?”严启航有点害怕,有种在吃断头饭的感觉。 “庆祝你们成功拍完视频。” “今天你们的表现都很出色,我很期待看到剪辑好的成品。” 司元洲一开始不知道摘星楼顶的人是司若尘,无意间扫了一眼,画面非常惊艳。不得不承认,叶导确实很会拍,氛围、画面都相当出色。 “谢谢舅舅!”严启航美滋滋把钱收了。他除了买羽毛球拍和球,别的花销很少,钱放在那里,舅舅请人打理,已经越来越多了。 如果哪天舅舅或者若尘有需要,他这里还有钱可以救急。 “谢谢。”司若尘不太习惯一直接受善意而不回馈,但他不知道能为司元洲做什么。 学习、考出好成绩,好像是这个世界惯常的回馈方式,回去就再刷十套题,再抽空去学校考试。 * 翌日,因为前一天拍视频,有些疲惫的严启航懒洋洋醒来,想到上次下楼时被一群老师凝视时的绝望,他特意换了身衣服,理了理头发。 这个点,司若尘应该已经被老师们安排了。 他要用什么样的姿势路过,才能看起来与这件事完全无关呢? 不对,他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他一脸茫然,司若尘就不知道这个事是他提议的。 严启航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步子却不自主轻快几分。补习这种事,只有发生在别人身上才会快乐。 毕竟昨天他又没有去摘星楼顶,舅舅也没有生他的气,昨天还夸他表现好~ 等他脚步轻盈下楼,果不其然,看到了好几个老师。与上次的辅导老师不同的是,这次的老师发量明显没有之前的老师那么多。 数学竞赛,恐怖如斯! “哇,好多人啊~” 严启航像只误入的小鹿,步子轻快,嘴角不自觉勾起轻松的笑容。 “来选一位喜欢的老师,开始补习。” 司若尘已经学了一会。 昨天晚上他才刷过十套题,感觉难度不够,今天司元洲就为他请了新的老师,不得不说一声及时雨。 “啊?”严启航茫然,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我的老师已经选好了,这些是为你准备的。”司若尘翻看新的教材,对教材上之前没有学过的数学定理非常满意。 “我也要补吗?”严启航震惊。 “对,这段时间和我一起补习。”司若尘见他如此意外,开解道:“应该不会持续太久,我们还要参加射箭比赛。” “严同学,司总叮嘱过了,让我们不要教你高考范围以外的知识,所以难度是非常有限的,别紧张。”一位老师语气和蔼,像在看掉进捕兽笼中,不停蹬腿的小兔子。 “你的数学成绩确实需要加强,如果能在高考之前提高30分,能考的学校又能高一个档次。” “30分?”严启航表情扭曲。 他在学习一直兴趣缺缺,尤其是数学,简直是一种折磨,一百五十分的总分他能考九十以上就不错了,再提高三十分,不是要他的命吗? “对,数学提高30分,理综再提高30分,如果今年严同学在国家级赛事上有优越的表现,全国的学校就能任选了。” 在场的老师都对他的情况有基础了解。 其实体育生考大学,对文化分的要求也很高,学校越好文化课的分数线就越高,同时还对一些奖项、比赛成绩有要求。 “我能不学吗?”严启航试图再挣扎一下。 “严同学,司总已经叮嘱过了,除了体训的时间以外,其他空闲时间,你都要和司同学一起补习。” “啊!”严启航大声叹息,表情扭曲。 舅舅,你好狠—— 因为射箭比赛临近开启,严启航在射箭方面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学校的教练让他最近好好准备比赛,没让他继续去学校上课了。 严启航不得不陷入水深火热的补习生活,而司若尘却如鱼得水,说不出的轻松闲适。 他不仅学得很快,还能举一反三、与老师探讨更高深的知识,有时候提出的一些问题,让教他的老师算得满头大汗,地中海急得反光。 每当严启航盯着题目两眼发昏时,就抬头看一眼负责教司若尘的老师,心中有了安慰,再努力爬起来学习。 * 每天清晨,司若尘都会抽出时间练剑,还会教严启航学一些简单的剑招,为开幕仪式做准备。 司元洲有时会驻足观看,问司若尘从哪里学的,他说不知名老者。 司元洲没有多想,下意识代入了公园老头。所谓高手在民间,有时看似平平无奇的大爷,抬手就能来一段绝活。 现在网上什么视频都有,一段视频发出去,很快就会有人跟着模仿,剑招、拳法,让人目不暇接。他练的那些剑招十分好看,应该很受大爷们喜欢。 司元洲决定在景区开幕仪式当天去观看表演,顺便叫上群里的朋友一起。 景区宣传视频也加班加点剪好了,等通过审核,就正式全网推广。 司元洲看过之后非常惊艳,询问叶导令牌的事解决没有,是否取了下来。 “令牌没取下来,当天晚上我吊威亚上去也没摘下来,我问过局里的人,他们说没有破坏外观,从下面看也看不出来,就留着算了。” “然后我去问了参与修复摘星楼的专家,他们说很多年前本地有种习俗,一些古建筑建好之后,会在顶上挂这种祈福牌,祈愿未来这栋楼能够长长久久,不被损毁。” “之前修复摘星楼的时候,专家们没有找到令牌。犹豫之后,没有挂新的。” “我把照片、视频发过去,他们把照片放大看纹路,判断材质是一致的,令牌也有一定年代的历史,就推测若尘挂上去的那一块,可能就是摘星楼原本遗失的祈福牌。” “现在归位了,所以才摘不下来。” “有时候一些古物冥冥之中有了灵性,会回馈帮助它的人。” “摘星楼修复过程中耗资巨大,司总不计成本,让修复工作顺利进行,使摘星楼免去坍塌损毁的命运。恰好又有若尘挂上摘星楼遗失的祈福牌,所以,这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的一种缘分。” “祈福牌挂在那里,就是摘星楼的回应。” “就如祈福牌上写的,平安喜乐诸事称心,只要在摘星楼存在一天,它就会保佑若尘。” “大师说了,这比任何护身符都有用,所以就没有给护身符。” 叶导听了大师和专家的解释,非常感动。 如果不是题材限制,他都能再拍个摘星楼相关的宣传视频。 像摘星楼这样的纯木制高楼在千年以前不说上千,至少成百,因为战乱、天灾、朝代更替,大多损毁,连废墟也留存无几。 摘星楼也没有幸免于难,承重结构在近代战乱中受创,日益倾斜,原本坚持不了太久,就会像它千年以前的同伴一下,倒塌解体。 司元洲同意了成本巨大的修复计划,以同样的木制架构,修复摘星楼,让它得以原样留存。 如果司元洲敷衍一点,完全可以像很多景区那样,修一座现代式古建筑,只保留它的名字。 司若尘又恰好挂上了祈福牌,才会有这样的因缘际会。不管那一块木牌是不是摘星楼原有的,现在的摘星楼重新有了属于它的祈福牌。 以国家对古建筑的保护程度,它如此巧夺天工,又如此珍贵,应该能真正长久留存下去,就如最开始修建时工匠的祝愿,如专家重新修复时对它的祈愿。 “听说这件事之后,专家们又赶去了摘星楼,重新分析它的受力结构,检测内部变化,发现摘星楼比以前更牢固了。” “如果将拆下来的楼梯装回去,我们又能重现古人当日在摘星楼上饮酒赏月时的盛景了。” “如果重装楼梯,需要多少投资和我的助理联系。”司元洲忽然想再认真看一次摘星楼,每次都是一览而过,从未真正看过它是什么样子。 他当时同意这个投资计划,是因为一位建筑师做了摘星楼的等比例缩小模型,非常精巧,带到他面前,讲述了摘星楼的结构与其绝佳的防震、减震能力。 那是古代工匠登峰造极的建筑技术的缩影,现在的后人连复原都非常之艰难,如果任它倒塌,实在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 “哈哈,司总,这次我们想靠景区的收益来装楼梯,正好要专家重新设计,可以等上一段时间。” “上面说了会抽出一定比例的收益作为专项资金,用来定期维护、修复景区的古建筑。”叶导笑了。 这种事总不可能一直指望个人或者企业来做,等古镇经济进入良性循环,就能回馈那些为它付出的人了。 “听说开幕仪式若尘会表演节目?”叶导问。 “对,届时还请叶导多捧场,他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表演节目。”司元洲虽然看过司若尘练剑,仍然有些担心。 “放心放心我一定来把亲戚朋友都带上,不过开幕仪式的坐席可能要重新安排,我要提前定几个位置,到时候人肯定暴多。” “因为今天晚上十二点,古镇的官方账号会把宣传视频发出去,然后本地的一些官媒账号也会转发。” 23 少爷和他霸总爹23 官方你出来啊,我…… “开幕仪式仍然在古镇举行, 但场地是古戏台,能容纳的人流量有限,最高上限是三千人,到时候应该会出门票预约链接, 可以提前预定位置。” “如果链接出来, 我会发给你。” 司元洲在古镇开发上和官方有多项合作,有时消息会灵通一些。 叶导只负责拍摄宣传视频, 对开幕仪式流程上的具体细节反而不太了解, 听到自己这次也能先人一步抢座位, 忙笑道:“那就好, 到时候链接出来了,就麻烦司总了。” 他已经开始算要约多少座位了, 一边算, 一边等待晚上视频放出去后的反应。 司元洲同样想着这件事, 处理文件的速度都快了很多。他在想是留在公司看视频,还是回家和他们一起看。 他想一起,又觉得自己过去气氛会很沉凝, 索性决定留在公司加班, 正好要紧急处理一个国外的订单。 为此,司元洲定了闹钟, 视频发布之后, 他再准时看一遍。虽然他已经将视频看过一遍了,仍然有些隐忧,毕竟视频要真正面向大众,看的人多了,总会出现负面的声音。 司元洲一整个晚上过分关注时间,不时看一眼手表, 然后再继续办公。越临近那个时间点,越无法专注。 只剩半小时,他已经无法再看下去,索性合上文件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或许是坐久了,再站起来时,脊骨有些疼,他端着茶杯站在落地窗前,俯视下面的车流,放松身体,渐渐有些出神。 不知道若尘和小航在干什么? * “舅舅今天又加班啊……” 严启航正在游戏室玩vr游戏,可喜可贺,他终于又能熬夜玩游戏了,司元洲在他就不敢。 今天他们玩的是一款联机游戏,在恐怖地图里解密杀怪,还叫上了钱都来和赵行野。 “若尘你去最前面,我给你防着后面。” 严启航胆子平时挺大的,但有点怕鬼,这个地图又是出了名的恐怖,一不留神就会突然窜出来一个东西。 用电脑还好,vr游戏代入感比较高,对一个怕鬼的人来说,实在太刺激了。 “严启航,你不会怕鬼吧?”赵行野走得坦坦荡荡,忍不住笑道。 “呵,谁怕鬼啊,大家都是唯物主义者,我严启航怎么会怕鬼?不过游戏而已。”严启航冷哼一声。 “来来,你怎么不说话?” “是不是害怕?”严启航突然胆子就变大了。 “有一点。”钱都来声音都有点发颤。 地图是那种中式恐怖风格,木窗脱了框,半悬着,不时吱呀一声,还有屋檐下被风吹动的铜铃,诡异的女人笑声不时在周围响起,并且越来越近。 “来来别怕,你要是怕,我就唱歌给你听。”严启航清了清嗓子,开始唱: “小哥哥啊你坐船头,妹妹我在岸上走~” 没有一个词在调上。 甚至歌词也唱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 司若尘没听过原曲,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是眼神有一瞬呆滞,很受震撼。 “噗嗤——” 钱都来怕归怕,但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严启航意识到自己唱错了,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 赵行野狂笑:“严妹妹怎么了,继续唱啊!” “郎在欢心处,妾在断肠时……” 随着大门猛然关上,脖子树上突然出现一个吊着脖子的女鬼,凄冷幽怨又诡异的歌声响起。 “啊~~~” 不知谁尖叫一声,比女鬼的声音还尖细妖娆,绕梁不绝。 司若尘回头一看,队友倒了一地。 一个能打的也没有。 不出所料。 “谁叫的啊,吓死我了!”严启航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穿了,女鬼的歌声也完全被那个尖叫盖住了。 “不是我。”钱都来连忙解释。 “也不是我。”赵行野辩解道。 “好家伙,不是我叫的,也不是你们那是谁总不可能是若尘吧,你们觉得那可能吗?”严启航一下子笑了。 几人都沉默了,想到一路上指挥司若尘去探路、找线索、捅各种篓子,司若尘任劳任怨,始终冷静的样子,会惊叫就奇怪了。 “来来不可能说慌,他叫了会承认的。” “我也没叫,赵行野,是不是你?” 严启航迅速分析道。 “我是叫了,但没叫这么大声吧。”赵行野咳嗽一声。 “好家伙,就是你叫的!”严启航开始谴责。 “我是被你唱歌吓到了……”赵行野努力洗白自己。 两人斗嘴之际,钱都来那边闹钟响了。 “十二点了,马上放视频,我先去微博上看看。”钱都来摘下vr眼镜。 “走吧走吧一起去。” 赵行野迫不及待想脱身。 “呵。”严启航冷笑,但也迅速借着这个台阶下去了。 “看视频看视频,之前看的版本配乐没加上,今天晚上再看一次,看看加上配乐的效果。” 严启航打开屏幕上的投影仪,幕布降下来,他又开了投屏功能,直接将微博里的视频点开后投在大屏幕上。 画面一开始,只有一片漆黑的夜色。 紧接着,竹哨声响起。 一群锦衣卫从各处出现,追在前方奔行的黑衣大盗身后,从古镇各处围追堵截,箭雨如潮。 大盗悠然穿行,姿态轻松,不时回头,故意等一等,与他们拉近距离,再倏然离开。 马蹄声突然响起,大盗骤然提身而起,一声低沉的轻笑恣意又慵懒,高马尾在空中飞跃,迅速消失在巷影之中。 策马而来的是身穿玄衣的少年指挥使,他冷冷凝视一无所获的下属,声音清冷,有种独属于掌权者的压迫感:“追不上?” “此獠轻功高绝,夜间难以追踪。” 身穿大红飞鱼服的祁望单行一步,告罪。 * “这是谁,你们认识吗?”赵行野问。 他们之前联机打游戏的时候,都开了麦,现在语音还没断。 “祁望,一个…嗯,还行但是处不来的人。” 严启航想了个形容词。 “看着是有点严肃。”赵行野煞有介事的点头,“我和这种人也玩不到一起。” * 紧接着,少年指挥使让下属练习蒙眼射箭。 “技术还差点火候,再去练。如果晚上看不到,白天就蒙着眼。” 视频发出去的时候,官方就开始推广,空降热搜,此时已经有了流量,弹幕突然增加。 【什么蒙眼射箭,还不如连夜织个大渔网,把黑衣人网起来!】 【这是什么新电影的推广吗?主演选的还不错,不止长得好看,也很有气势,明日之星啊】 【武侠又要重出江湖了?但练习蒙眼射箭也太离谱了点……】 就如同观众的质疑,严启睿也将话问了出来,他越众而出:“蒙眼射箭,属下实在做不到。” 【哈哈他好勇啊,古代锦衣卫也开始整顿职场了吗?】 【这个虽然没主演好看,但还挺可爱的】 只见那位少年指挥使沉默地蒙上自己的双眼,再取下背上的弓,抽了一支箭筒里的箭,对准箭靶,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全体锦衣卫鸦雀无声,沉默看着那一支箭。 紧接着,指挥使又对准另一个更远的箭靶,又是一箭,仍然正中靶心! 【草草草这个是不是一镜到底啊!】 【是不是真的射中了?】 【肯定是剪辑,蒙着眼睛谁tm能射中啊!】 【如果是别人,我肯定不信,但我之前刷到过他的视频,他是真能射中,不信你们去搜天才少年蒙眼射箭百发百中,找几个关键词很快就能搜到!】 【视频也有可能是合成的,别那么天真】 【咱就图个好看,管那么多干什么】 锦衣卫陷入苦练,又到了晚上。 大盗重出江湖,盗走了一块令牌。 他来的并不隐蔽,全身上下最隐蔽的可能是那身夜行衣,还有被蒙住的半张脸。 他一出现,就有人吹了声竹哨。 马蹄声疾驰而来,他终于飞身而起。 追来的锦衣卫指挥使策马狂奔,古镇两侧灯笼随之亮起,原本漆黑的古镇像被黑色骏马点亮,从上方俯视往下看,画面非常震撼。 大盗一路在屋脊上疾行,指挥使策马追击。 古镇历经千年,有种沉稳的静默感,而这两人却像火星一样,将古镇从沉眠中唤醒,从一片沉寂到灯火辉煌。 大盗就如锦衣卫们所说,轻功高绝。 而指挥使也有英健坐骑,紧随其后。 直到大盗,飞身落在摘星楼上。 几起几落,立在摘星楼最高处。 身后一轮孤高的明月,长发在身后恣意飘动,大盗的侧影第一次清晰展露人前。 他轮廓深刻,眉目昳丽,眼睫垂落之时,有种奇异的脆弱感。此时独自站在摘星楼顶,竟有种随时会乘风归去,脱离人间的感觉。 少年指挥使不为所动,在马上张弓搭箭。 神色冰冷,箭矢疾出—— 而摘星楼顶的大盗也终于抬眸,眼神漠然,随手摘下斗笠,飞旋而出—— 二者在空中相遇,砸出金铁相击之声。 再重重坠地。 大盗继续飞檐走壁,轻盈如孤鸿,如鸦羽,如苇叶,仿佛没有重量,在层层高楼上穿行。 锦衣卫指挥使一边策马疾行,一边张弓,对准轻功高绝的大盗,一箭比一箭认真,神色专注而沉静,身下骏马不需要有人握紧缰绳,便默契追寻。 月下的二人仿佛并行,有种难言的默契。 这一刻,他们好像不再是官与贼。 像无需言语的知己,共沐同一片月色。 直到大盗遇到一片凌厉的箭雨,不得不折回,一阵追逐,他再次落在摘星楼。 此时,他已经没了斗笠,眉目愈发昳丽,眼下小小的泪痣清晰起来,反而少了那种即将脱离人世的孤绝感。 少年指挥使勒马急停,身下像黑色烈焰一样的骏马前蹄高扬,嘶鸣一声—— 少年指挥使在马上飞身而起,立在马背上,再次张弓,这一箭又狠又重。大盗终于没再继续逃离,反而拉近距离,试图正面攻袭。 摘星楼四面忽然出现无数锦衣卫,箭雨如星降,如一座牢笼,彻彻底底将大盗困在里面。 “令牌呢?”少年指挥使问。 大盗即使被围困,仍然不减其高傲,一言不发,直到有人去摘他脸上的蒙面巾—— 画面恰好截断,转而变成大盗第一次奔逃经过摘星楼时,随手将令牌挂上去的画面。 屏幕上最后出现两行字—— 【评论转发,随机抽取洛曲古镇通行令】 【洛曲古镇欢迎您】 视频后期太燃,节奏又太快,点进去的人都舍不得移开眼睛,弹幕反而销声匿迹,直到最后,才突然爆发式发送: 【什么啊,把黑布摘下来之后呢?】 【怎么断在这里,有什么是我高贵的会员不能看的?】 【指挥使好帅但是我要看大盗!!!】 【我评论转发就是了,把剩下的给我看看,求求了!】 【不给我看,今晚都睡不着觉,我可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了!】 【救命啊,官方你做个人吧,卡在这里】 【这是什么,电影预告片吗?】 【名字告诉我,我马上去影院把票买爆】 【哪怕情节烂,冲这几分钟也够回本了】 【不是电影预告片,是景区宣传视频】 【就是那个洛曲古镇,马上就要开放的】 【不管是什么,求求了,让孩子再看一眼大盗吧!】 【哈哈,你们傻不傻,想知道大盗是谁,看主演栏不就知道了吗?】 【我去看看……】 【主演就一个司若尘,这是谁啊,指挥使吗?】 【对,蒙眼射箭那个,就是他!】 【他是真能射中,我看到过现场,确实准得可怕!】 【呜呜呜虽然指挥使很好看很棒,但我要看大盗!】 【官方你出来啊,我想得睡不着!】 【难道大盗是传说中的古武高手,平时都在给国家执行神秘任务,因为不便透露身份,所以只能在宣传视频里蒙着面出现?】 【草!那难道真有轻功?】 【洛曲古镇里有高人隐居吗?现在收拾包袱过去拜师,还来不来得及?】 视频放完,热搜稳居第一。 评论瞬间爆炸,全在问大盗是谁。 #洛曲古镇通行令# #大盗是谁# #司若尘蒙眼射箭# #真有轻功吗?# #洛曲古镇在哪里# 一下子占据热搜前排好几个位置。 播放量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飙升。 * 司若尘等人也看完了视频。 亲自参与拍摄后,再观看成果,感觉很不一样,其实拍摄过程中,自己身处画面之中,并没有太强烈的感觉。 完整的视频做好之后,配上或急或缓或孤寂或超然的配乐,令人沉浸其中,心神震撼。 “道理我都懂,画面可以剪辑,最后那个扯你面巾的是谁?” “可以伸出另一只手,从后面绕到前面,自己扯自己吗?”赵行野看完,大受震撼,最后实在好奇,便问了出来。 24 少爷和他霸总爹24 指挥使和大盗是同…… 画面中这个去摘蒙面巾的人应该是指挥使, 不仅飞鱼服的袖子入境了,指挥使的背影、侧脸都像极了司若尘。 而大盗又确实是司若尘无疑,即使蒙着半张脸, 他的特征也很好辨别。 显然, 司若尘不能再分出一个自己。 赵行野是真的很好奇, 难道国内的画面合成技术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抠图都完全看不出来? “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是我穿着飞鱼服, 拍了个背影进去呢?”严启航随口假设。 “是有这种可能, 但你和若尘不太像。” “那个指挥使,像是他本人站在那里。”赵行野说到这里有些羡慕, 如果他也会射箭, 说不定也能去客串一下。 “当然像啦, 其实那是舅舅。” 严启航其实当时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舅舅会同意换衣服。 原本叶导设想的是大盗被箭射中,落进锦衣卫的围捕之中,但这只是一个宣传视频,受伤好像不太和谐, 和大盗之前轻松逃脱的人设不符。 后来叶导就将受伤的情节改掉,变成箭雨围堵,无法脱身, 才会被抓住。而且被抓住之后仍然很拽, 看起来随时都能跑路成功。 不管是谁看到了大盗出场的画面,都会对蒙面之下的真容感到好奇, 为什么不放大这种好奇、去钓观众呢? 于是就有了后面指挥使摘蒙面巾的那一幕。 叶导想找个人代替司若尘,扮演其中一个角色,不管是蒙面人, 还是指挥使,不用全部拍进去,只用拍个背影或者侧脸就行了。 但司若尘气质太突出了,不管是谁与他站在一起,都没有那种针锋相对,互相抗衡,又隐隐投契的感觉。 其他镜头都很完美,怎么也不能在最后一步掉链子,于是叶导就大胆将视线投向了在一旁观看的司元洲身上。 虽然司元洲才发过火,但他很讲道理,不像是无法交流的样子,叶导抱着试一试的念头过去问了一下,没想到司元洲真答应了。 飞鱼服是按身高做的,非常宽松,司元洲穿也不显得违和。他虽然比司若尘略高几厘米,但司若尘有高马尾,看着也相差不离。 由司元洲来演指挥使,反而多了一种位尊势重、拨弄风云的权臣之感,气场极强。 叶导精心挑选角度,终于拍到了与司若尘看起来十分相似的侧脸,还有司元洲去摘蒙面巾时露出的衣袖、手指。剪成视频之后,画面十分短暂,根本看不出破绽。 “哇,司总也去了啊。”赵行野想到最近仍然还在记仇的他爸,不免有些羡慕。 不就是扎穿了台面又打到了祁总的头嘛,没人会一直记得,就他自己还耿耿于怀。 “他就过去看了一会儿,没多久就拍完了。” “其实舅舅穿飞鱼服还挺好看的,要是他会骑马……唉,算了算了,感觉舅舅也不会浪费时间拍这些。” 严启航脑补了一下舅舅霸气侧漏、挥斥方遒的样子,感觉非常合适,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其实我觉得下次有这种机会,说不定可以试试呢?这次他都同意了。” “毕竟咱们国家的首富拍电影、开演唱会的也不是没有。”赵行野想,至少司元洲的形象管理做得挺好,秒杀一众同龄霸总。 “下次试试。”严启航打了个响指,笑道:“你们说,网友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出来大盗和指挥使是同一个人啊?” “我觉得正常人一般都猜不到吧。” “就算你说是同一个人,他们也不会相信的。”赵行野如果不是知道内情,也绝对猜不出来。 “若尘演指挥使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去遮泪痣啊,对了,这颗痣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平时还真没注意到。”严启航终于发现这个小细节。 许多人在成长过程中都会突然长出一两个不明显的痣,如果位置不明显,可能自己都发现不了。 司若尘眼下那颗泪痣很小,一眼看过去绝对不容易注意到,当他蒙上半张脸,泪痣才有了存在感。 “没多久。”司若尘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会有这颗小痣,仿佛是独属于他的标志。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现在还无法开启。 “挺好看的。”严启航赞了一声,不少女孩子化妆还特意给自己点一个痣,司若尘都不用点,省了一道步骤。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司若尘或许现在没有什么反应,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倒霉一下。 * 视频发出去之后,网络上关于大盗的热度越来越高,所有人都在官方账号下面问,谁是大盗。 洛曲古镇官方号的负责人,皮了一下,选了一条评论回复道:【自己想[狗头]】 【草,我要是自己想的出来,问你干什么】 【你好狠,连夜爬网线过去敲你狗头】 【所以大盗到底是谁啊?】 【难道真的是那种特殊机构的轻功高手?】 【也许真相就往往隐藏在细节之中,我要重新倒回去把视频多看两遍!】 【重看+1】 【我发现他们都射的好准,应该是一镜到底吧,画面太连贯了,完全不像是剪辑的,是不是拍摄之前还专门训练过射箭啊?】 官方账号还兼顾着宣传全国射箭锦标赛的责任,立刻在下面回复道: 【锦衣卫由此次参加全国射箭锦标赛的运动员友情客串,包括指挥使,他也是参赛人员。】 【艹,我去查了一下,是真的!】 【全国射箭锦标赛确实马上就要举行了!】 【嘶——】 【所以这些人,该不会是真功夫吧?】 【建议所有武侠电影都往这个方向卷】 【官方出手,恐怖如斯!】 【我愿称之为强强联动,炸破苍穹!】 【这个锦标赛在哪儿看?什么地方买票】 【我想去看现场版,那还不得把我迷死】 【票已购入,希望能看到指挥使真人!】 【要是真人三脚猫水平,我真的会哭的】 【体育竞技可别搞饭圈那一套,会让我们这些老箭迷心寒的】 【关键是这个也没法作假吧,有没有本事一上场就看得出来了,是龙是虫到时候再看呗】 锦标赛比赛地点定在体育馆,可以容纳五万以上的观众。 一开始负责人没想过有这么大动静,安排个两三千人的场馆就够了,在射箭运动上,国人并不热衷,关注度也不高。 后来文旅局找来,提出联动宣传,又有司元洲、祁练、钱老板等人投资,这次的全国射箭锦标赛终于阔气了起来。 五万张票放出大半,瞬间被抢光,还有一部分是留给本地民众的,线下也在售票。 洛曲古镇的门票也开始发售,第一个月门票五折,包含内部多个景点,还能凭门票在景区游客中心领纪念章。 古镇的门票同样卖得很好,但每天有人数限制,超过限制就只能约之后的时间。每隔几分钟刷新一看,就会发现前面的日期黯淡下去,渐渐排到了半月后、一月后。 只要来看射箭比赛,总会想去古镇看一眼的,毕竟来都来了,花了路费,不如趁这个机会看看景点。 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联动,质量也非常高,从卖爆的票就能看出来。 初夏正是出去玩的高峰期,不冷不热,气候适宜,全国人民都在往外跑,各个景点都被挤爆。 从宣传片上看,洛曲古镇是个不错的地方。 古镇老街,小桥流水,船行其间,风景秀丽,不是那种商业气息很浓的街道,仍然保留着古镇原有的意蕴,还有那栋巧夺天工的摘星楼,实在令人惊艳。 哪怕只有宣传片好看,等第一批游客试毒之后,也该爆出真实情况了,到时候后悔不想去,还来得及退票。 * 此时,一个把视频看包浆的网友终于发现了指挥使的同款泪痣,截图之后放大对照,泪痣大小、颜色一模一样。 最开始他们没往这个方向想,多走了不少弯路,一旦发现端倪,就处处都是细节。 【指挥使和大盗是同一个人?】 【淦,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快告诉我,痣是画上去的】 【这个要怎么拍啊】 【什么鬼才想出来的剧情,白天当指挥使,晚上兼职做大盗,双职双薪,爽死谁了】 【我宁愿相信他们是孪生兄弟!】 【别挣扎了,不知道画面可以剪辑吗?主演栏只有一个人的名字,那两个应该都是他演的】 【原来看指挥使觉得牛逼,现在发现是同一个人,牛逼plus】 【等等,他们应该不是同一个人,看最后那个摘面巾的画面,他的手和指挥使不一样,手骨更明显】 【你们的眼睛都自带八倍镜吗?】 【只有这个时候不是同一个人,应该是为了这个镜头临时找的替身吧】 【替身和本人也太像了,严重怀疑这个“替身”才是真正的大盗】 【楼上+1】 【司若尘背景很深的,应该是家里请的大师配合他拍视频】 【看官方大力推送就知道了,出道即顶流】 【别阴谋论了吧,人家就是来参加比赛的】 【视频里好多锦衣卫都是参赛选手,说个内部消息,他们穿什么等级的飞鱼服都是看射箭水平的】 【大盗总不看射箭水平,凭什么主演只有司若尘一个人的名字?说是同一个人,我才不信】 【要真是同一个人,我直播把头拧下来给大家助助兴】 …… #大盗是谁# 这条热搜瞬间压过第一条#洛曲古镇通行令#,热度不断攀升。 网友在视频里反复扒细节,试图找出大盗的真实身份,还有好几种不同的观点。 一种觉得指挥使和大盗都是司若尘。 一种觉得大盗是会轻功的古武神秘高人。 一种觉得最后摘面巾的替身“指挥使”才是真正的大盗,因为安全条例,身份不得不保密。 为此,倔强的网友还特意开启了投票功能,试图把自己心中的大盗投出来,每一条选项都有很多票数。 任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司元洲自己看着都有些茫然,原来种种细节能证明他有这么厉害,会轻功还会执行国家神秘任务? 不过网友们总会让事情向神奇的方向发展,这一点并不让人意外。 目前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官方账号没有直接揭破真相,让他们自己探寻,热度可以维持得更久一点。 司元洲担心与司若尘相关的舆论会向不好的方向发展,给古镇那边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若尘的讨论度太高了,会影响他之后的生活。短时间内他并没有进入演艺圈的想法,不需要有太高的关注度。” “至于谁是真正的大盗……” “古镇开幕仪式上,若尘要表演剑术。” “他会穿夜行衣去,可以让网友等直播,或者预约座位。” “好的。”负责人用官方账号发了条新微博: 【宣传视频是公益性质的,主演是全国射箭锦标赛的参赛者,受邀拍摄,请不要过多关注他的私人生活。想知道真正的大盗是谁,请期待古镇开幕仪式,大盗会带来精彩的剑术表演,到时候会摘下蒙面巾,敬请期待!】 “司总,这样发可以吗?”他咨询司元洲的意见。 “可以,谢谢。”司元洲稍微放心。 虽然之前他已经预想过司若尘会因为视频受关注,但现在司若尘的热度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料,这对孩子来说有利有弊,他只能尽量周全。 【开幕仪式有大盗?来了来了我来了】 【剑术啊,大佬会武功实锤了!】 【还有开幕仪式?这个票怎么预约,我怎么点不进去】 【之前点进去的时候还能约,是不是网卡】 【gia!预约的人太多了,链接崩了】 【好了,可以点进去了!但只有一千张票,随机抽取,纯看运气】 【愿欧气眷顾我,阿门】 【看到剑术这两个字我就知道这趟非去不可了!】 开幕仪式的门票是免费的,古戏台能容纳的观众数量有限,两千张留给本地群众和游客,一千张留给网友。 原本电视台就打算同步直播开幕仪式,现在又多了一个网络直播区渠道,流量更大了。 * 随着一千名幸运观众收到预约的二维码,备受瞩目的古镇开幕仪式终于拉开了序幕。 举办开幕仪式的场地是古镇的一处古戏台,全木质结构,历史悠久,结构精巧,牌楼上的浮雕栩栩如生,饰以金粉,富丽至极。 这是一处少有的水上古戏台,晴雨两用。 今天阳光明媚,戏台对着水面,别有风味。 开场是一段经典的游园惊梦,唱腔美秀娇甜,原本等得有些焦躁的观众瞬间安静下来,沉静在柔婉的戏词中。 剑术表演排在中后的位置,看过一场场表演的观众们正有点审美疲劳,忽然听见报幕——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古有燕赵侠客剑术精绝,随着现代化快节奏的生活推进,来自冷兵器时代的剑术渐渐销损,接下来,请一位江湖侠客上场,带我们回到刀光剑影、铁骨丹心的世界!” 25 少爷和他霸总爹25 我的江湖血脉要觉…… 清越而孤唳的竹笛声响起, 危险而锋锐,让人想到杀机四伏的竹林,仅是前奏, 就将人拉进一个充满刀光剑影的世界。 黑衣侠客戴着竹笠, 直接从半空中翻下来,单膝跪地,引起台下一片惊呼。 戏台本就是古时修建, 那时在台上表演什么的都有, 从空中翻下来很正常。 司若尘今天仍然遮住了半张脸,但他气质过于独特,孤冷如霜雪,瞬间让人回忆起独自屹立在摘星楼顶的黑衣大盗。 原本只存在于梦中的江湖之影忽然坠落人间,像穿破了次元壁,仅仅是他的存在,就给人一种独有的慰藉。 音乐忽变, 他从鞘中取剑,只听见一声清越的剑鸣响起,剑光如月身如影。 这一刻,日光明亮, 水烟澹澹。 台前台后一片寂静,只余剑鸣不绝。 他手中的剑并不是更契合剑舞的软剑,而是精铁所制的汉剑,形长而直, 剑身银亮, 表面镀了一层稀有的金属,只要开锋,就是一把难得的利器。 剑招也非为了追求单纯的美感而设计的夸张动作, 一举一动舒展自然,从容不迫,又带着锋芒。 他像在自家庭院练剑,轻盈敏捷,手中剑乖顺无比,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重量,划破空气时的清锐鸣声又告诉众人,它有不可忽视的力量。 笛声忽然急迫起来,琵琶、鼓声接连响起。 仿佛有危机临近,剑鸣随之孤戾起来,一瞬间杀气四溢。 台上已看不清剑影,只看到黑衣侠客长发飞扬,身影迅捷,剑锋高速震动时带起声声清鸣,令人心神俱震,目眩神迷。 剑之一道,道微而易,意幽而深。 静如深水,动似雷霆。 轻如云月,重若千钧。 他与剑已经是一个整体,如光逐影。危险得令人汗毛直竖,兴奋得让人忘记呼吸。 只有这样的剑术,才能让一代诗仙写下千古名篇,写下“吴钩霜雪明”,写下“飒沓如流星”。 今人已经不可见昔年之实景,却可以在此时穿过时间长河,真切感受剑术摄人心魄的魅力。 在他上台之前,部分观众还在想,大盗究竟是谁,然而这一刻已经忘却了一切。 只剩眼前的流光剑影,注意力高度凝结,想把每一帧画面都深深印在脑子里,刻在心中,希望这幕久一点,再久一点,更久一点。 笛声忽然隐去,司若尘飞身而起,在笛音消失之前轻踢剑柄,长剑在空中翻转,最后准确无误落进鞘中,发出一声清鸣,恰到好处为笛音收尾。 他落在原地,眼神始终沉静,高马尾因为之前的高强度运动有些凌乱,他摘下竹笠,理了理头发。 “啊——” 台下不知谁叫了一声,众人才后知后觉惊醒,掌声如雷,还有尖叫声。 那只是情绪太激动、陷入一种莫名感动之后的宣泄,说不出具体的实词,忽然就热泪盈眶,把手都拍红了也不觉得痛,只想用尽所有的力气。 一直在网上同步播放的直播间这一刻也被弹幕密密麻麻的覆盖。 司若尘出场的时候,为了看大盗,直播间就涌入了一大波观众,等他真正抽剑,人群就像流水一样涌进直播间,好悬才没把服务器卡掉线。 【呜呜呜我真的看哭了,现场版得是什么欧皇才能看到的绝世好东西啊】 【我真的疯狂爱住!啊啊啊!!】 【我的江湖血脉要觉醒了!】 【给大佬跪了,还能再三拜九叩敬拜师茶】 【有算命的说我骨骼惊奇,必成大器,我得想办法见大佬一次】 【不管他是谁、长什么样,我都是他的铁粉了,那种连灵魂都快脱框,血液疯狂奔涌的感觉谁懂啊】 【可恨我没文化,只想到好牛,牛逼炸了】 【我就说咱们国家是有真江湖的,只不过现在高手都退隐了,平时看不出来,拿上剑才显出原形】 【我要知道他的名字!我还想再看一次!】 【啊啊啊啊!救命啊!】 【直播间有没有录屏啊,高清,跪求!】 【不就是剑法吗?哼,我要是和他单挑,他得费很大的功夫才能不直接把我打死】 【还好这剑没开锋,感觉一只羊丢过去,几分钟就成片片了】 【可恨我把抽到的门票打赌输给我哥了,呜呜呜后悔得想生吃我哥】 【下次还有没有这种活动啊,我想去看现场!】 司若尘呼吸渐渐平稳,主持人在他准备摘下蒙面巾的时候,从后台出来,眼神激动,看司若尘时带着一种莫名的敬仰。 “我能知道一些关于这个大盗的故事吗?”主持人问。 “……”司若尘沉默,叶导没说,因为根本没有。就几分钟的视频,主题是宣传古镇和射箭锦标赛。大盗除了夜行衣、斗笠、轻功之外,什么也没有。 “导演有续拍的想法吗?”主持人换了个问题。 “这个问题要请教导演。”司若尘终于开口,声音清越,因为不久前才高强度运动过,比平时多了些温度。 【啊,是少年音,我死了!】 【救命,我原地心动到爆炸而死】 【糟糕,这一劫我好像逃不过了……】 【好像有点熟悉,不确定,再听听】 “在你摘下蒙面之前,我真的将你看成心中的大盗,看成少年时心中所向往的、江湖的缩影,看见你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这一刻,我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是属于大盗的名字。” 主持人年少的时候也中二过,想过仗剑走天涯,白马啸西风,还没走出二里地,爸妈就提着擀面杖和皮带追了上来。 只有这一刻,他觉得大盗是真实存在的,是有灵魂的具体形象,而不是一个空乏的、几行文字描绘的虚影。 “或许可以称他为‘摘星’。” 司若尘想,如果真有这样的江湖侠客,必然是“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去至高处,望天上月,看天下人。 叶导没有给大盗取名字,司若尘也不擅长取名字,那一瞬首先想到了摘星楼。 “谢谢你,圆了我年少时心中的梦。” 主持人眼神明亮,语气真挚,向他鞠躬。 “我相信大家已经等不及了。” 主持人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他当然知道大盗是谁,毕竟开幕式之前有彩排,先人一步知道真相的感觉太爽了。 “大家都很好奇,我也很想知道,视频里是不是真正的轻功?”主持人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是吊威亚拍的。”司若尘摘下蒙面巾,那张脸直面镜头,瞬间带来一种巨大的视觉冲击力。 容色昳丽,眉目冷清,极致的艶丽遇上最冰冷的霜雪,二者共存,摄人心魄。 【我屮艸芔茻……】 【竟然是指挥使!】 【原来是我同时爱上的两个人竟然是同一个人!呜呜呜爱到就是赚到!】 【啊!是我的本命!】 【怎么现在看比视频里还好看啊,救命】 【要我的命直说,不要掠夺我的感情!】 【虽然早就猜到了,还是真的有被惊到】 【呜呜呜其实我早就在站指挥使了,他站在马上射箭的时候真的帅爆,一下子就射中我的心巴了】 【骑马射箭飞檐走壁,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噢,你不会得到我】 【三分钟,管家,我要这个人的全部信息!】 密密麻麻的弹幕将直播间全部遮住,如果想看清司若尘的脸,还得关掉弹幕。 现场的观众就方便多了,直接大声欢呼,然后再次鼓掌,好像怎么做都难以表达心中的激动。 “摘星楼有二十多米高,拍摄难度大吗?”主持人关心地问。 “还好。”司若尘想,没有什么难度。 “吊威亚在空中做那些动作是比较难的,尤其是像你那样特别自然,有种随风而起的感觉……所以,真的没有轻功吗?”主持人又问了一遍。 “相信科学。”司若尘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也不是没有,但这个世界练不出来,想一次性飞二十几米高是不可能的。 “听说拍摄的时候,你们和投资商爆发了冲突,整个拍摄过程困难重重,是因为成本太高了吗?”主持人有些揪心,司若尘这个年纪,想拍出如此惊艳的画面,一定是在负重前行。 司若尘下意识往观众席看去,与台下的“投资商”对视,早在司若尘空翻落地时,司元洲就沉着脸,后面看完,已经面无表情。 平时司若尘在家演练的剑招完全看不出一点危险性,就像公园老人练太极剑,严启航学的有模有样,也是悠哉悠哉。 没想到真正上台,司若尘的速度就直接×2×3×5×10……变成了残影。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会,司元洲仍然记得刚刚心跳剧烈加速的感觉。 “是因为威亚吊太高,如果出意外会比较危险。”司若尘解释。 “二十多米,确实很高,听着就揪心……这么说投资商还是不错的,很有安全意识。”主持人称赞道。 “是,他很关心我,我很感激他。” 司若尘看着台下似乎在散发冷气的司元洲,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表达谢意总不会有错。 司元洲听到他的话,神色微微和缓。 算了……司若尘…… 今天也很安全。 主持人:“后来这个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呢?” 司若尘:“威亚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好,顺利拍完了。” “感谢!感谢你们辛苦投入,不止感谢若尘,还有参与拍摄的每一个人!”主持人鞠躬。 “最后,有一个非常让人好奇的问题想问。” 司若尘侧头看过去,等着他问。 “在你饰演摘星的时候,那个摘面巾的人究竟是谁?” “是你自己拍的指挥使的镜头,再剪辑到一起的吗?还是真有这个人。” 主持人问出了和赵行野相同的问题。 【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替身啊】 【显然,都是我们若尘!】 【早就该相信官方的主演栏】 【我推一个顶俩,什么都自己干!】 【哈哈本来两边的粉丝互相掰头,现在合为一体,我真的喜极而泣!】 司若尘看向台下的司元洲—— 这位在网上盛传轻功高绝、身份神秘、为国家执行秘密任务的“替身高手”。 此时,正往台上看来,也凝视着他。 26 少爷和他霸总爹26 什么长辈不能让我…… “为什么往那边看, 是因为他也在现场吗?” 主持人突然兴奋起来。 看过司若尘的剑术,让他相信世上没有江湖、没有轻功,那是不可能的。既然司若尘会, 那他总有师长,年纪更大、应该会更强吧! 随着主持人的话音落下, 现场观众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司元洲身上, 出现了,神秘的替身高手!!! 司元洲面无表情:“……” 他本就坐在视野最好的地方,也正是观戏台中心处,此时四周的观众都向他看来,瞬间让他变得异常醒目。 “好像啊, 他们是不是兄弟啊,还是父子?” “确实好像, 不止长相,气质也像。” “他也会剑术吗?能不能来一段啊!” “要是两人对战就好了,我好想看……” “这位是……方便上来吗?”主持人视线落在司元洲身上,他开始思考能不能想想办法把“替身高手”请上台, 再来一次剑术对决。 司若尘一个人表演剑术都如此惊艳,再加一个岂不是相当炸裂! “咳咳,咳咳……”身后传来领导的咳嗽声。 主持人暗自钦佩,领导不愧是领导啊,咳嗽这么厉害还来监督工作。 “咳咳咳咳……”领导开始疯狂咳嗽, 小宋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人都往台上请? 那可是司元洲啊,冷漠无情、出手狠辣、一向不喜欢在公众场合露面的司元洲!哪怕此刻他儿子在台上,摄影师的镜头也没敢往他身上移。 小宋再这样下去,过段时间就要喝西北风啦!他怎么想的, 该不会还想把司元洲请上去给大家表演两个后空翻吧? “是我家长辈。”司若尘解释道。 司元洲平时很注意个人隐私,网络上都搜不到与他相关的照片或者视频,只有具体职位。 现在被网友这样误会,对他来说应该很困扰,司若尘选择模糊处理。 【怎么,是有什么不能给我们看的内容吗】 【big胆!快让我看看什么长辈】 【妈的,怎么我就不在现场呢!】 【急急急!让我看看又怎么样!】 【摄影师求求,移一下镜头吧,给加鸡腿】 【这位究竟是谁啊……呜呜呜我也想看】 【我怎么听到主持人后面有人在咳嗽】 【是不是在提醒他,有些话不能说啊,都快咳断气了】 【看主持人笑得多开心,看他眼神多渴望】 【要不是知道有人在咳嗽,我都以为后面装了辆破拖拉机,喉咙都快咳冒烟了吧】 “原来是这样,”主持人蠢蠢欲动,“不如请这位神秘的【哔】——” 话筒说一半,突然消音。 但距离近的人还是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不如请这位神秘的替身高手来我们台上,再现当时争锋相对、精妙绝伦的对决……” 主持人虽然知道司若尘是宣传视频的主演,但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已经下意识代入了古武神秘世家的设定。 既然是世家高手,那么稍微展示一下拿手功夫,应该没有关系吧?毕竟司若尘都上台了,如果他的家人非常介怀,就不会同意他来表演剑术。 “小宋,后面设备卡了,过来看一下……” 领导嘶哑的声音响起,在主持人急冲冲走到后面的时候,立刻一巴掌拍在主持人头上,压低声音: “快换个话题,别想着把司总往台上请!” “他是古镇最大的投资商,咱们的开幕仪式也是他赞助的,你觉得让他上台表演合适吗?” 话筒却在这个时候恢复正常了。 领导前面一句没放出去,后面一句却清晰传到在场观众耳朵里—— “他就是古镇最大的投资商,咱们的开幕仪式也是他赞助的,你觉得让他上台表演合适吗?” “合适!合适!合适!!!” 不知道谁先起哄,接着观众开始持续起哄,撕心裂肺大喊:“合适啊!!合适——” 原本只有小宋是苦瓜脸,现在领导和小宋都变成了苦瓜脸。他们俩去后台还没一分钟,底子就瞬间掉光了。 司若尘心中忽然生出一点微妙……有时候真的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司总,实在不好意思。”领导一时间也尴尬的说不出话,救命啊,他真的快把鞋底都抠穿了。 主持人小宋的心情更是跌宕起伏,说不出哪一件事让他心理冲击更大。 台下,司元洲示意他让人送个话筒过去。 “没关系。”司元洲站起来,面对众多观众,虽然镜头没有将他拍进去,但声音有收录到,清沉悦耳,带着重低音管弦乐器般的磁性。 “感谢大家参加洛曲古镇开幕仪式,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期待,如果我是高手,自然不会推辞,但是——”司元洲说到这里神色歉然,顿了顿,又看向台上的司若尘,眼中仿佛有光。 “我已经看到了最好的江湖,相信大家也是如此。如果真让我上台,反而会辜负大家的期许,不如保留一点神秘感,到此为止。” “司总说得很好,是我疏忽了。”主持人小宋及时找回了自己的求生欲,并且开始鼓掌。 台下的观众虽然失望看不到一场精彩的对决,但觉得司元洲说的有道理,也跟着鼓掌。 既然是投资商,那应该挺忙的,没空学这些……如果真拿着剑在那僵硬的比划……妈的,还真挺想看的。 【什么长辈不能让我们看两眼!】 【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让我看一眼怎么了?】 【艹,净听声音了,看不到脸】 【声音好好听啊,是哥哥还是爸爸】 【呜呜呜我真的很想顺着网线钻过去看现场】 【既然是一家人,长得肯定不会差】 【呵,等我有钱了,一定要买个什么都能拍到的摄影机】 【这个投资商和威亚吊太高、觉得危险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个啊】 【懂了,肯定觉得孩子用轻功飞二十米高不安全】 【身份神秘,不能透露,懂得都懂[狗头]】 【替身高手实锤了[滑稽]】 …… “司同学能不能教我们一点基础的招式,就是那种看起来不难又特别帅的。” 主持人希望能转移一下观众的注意力,反正今天已经这样了,尽量抢救一下吧。吸氧.jpg “那就教一个简单的剑花。” 司若尘拔剑出鞘。 主持人环视一圈,找了根树枝跟着学。 “先握住剑柄上端,剑往下劈的同时翻转手腕,剑柄慢慢向上……” “手腕继续翻,连在一起就是这样。” 他教的动作非常轻松,步骤简单,连在一起之后速度×2×3×5……感觉瞬间就不一样了。 主持人眼中浮现亮光,这个,他也可以! 【还好有直播录屏,我可以慢慢看】 【教得好认真啊,我感觉我也懂了】 【他居然试图教会我,泪目!】 【这就下单买把剑,他手上那把就不错,怎么在网上搜不到同款,可恶啊好想要】 “注意力度,不要将手腕扭了。练习的时候用重量轻一点的剑,同时也要注意剑与身体的距离,否则就会……” 司若尘还没说完,主持人就被树枝啪啪两下抽在脸上。 “伤到自己。”司若尘慢慢把话说完。 “……”主持人尬笑两声,抹了把脸,“一不小心就……” “没事,我再试试,我好像找到点感觉了。” “不要贸然加快速度,否则……” 司若尘还没说完,主持人的脖子又被树枝啪啪抽了两下。 【哈哈哈,否则就会这样是吧】 【注意看若尘的表情,那一瞬好茫然】 【笑死我了,这是什么负面教材】 【我懂我懂,眼睛会了,手还没会】 【别笑他了,我刚刚也差点把自己抽死】 “先将动作练熟,再慢慢加快速度。” 司若尘神色沉静,重新演示一遍,轻描淡写间,由慢到快,渐成残影。 主持人眼睛渐渐看直了,不止连剑看不清,手也看不清。他原以为自己不行是因为用的树枝,现在看来,他缺的是那把剑吗?是手! “今天就到这里,练习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伤到自己。”司若尘叮嘱道。 “谢谢,我回家了慢慢练,一定会注意。” 主持人连连道谢,眼中满是感激,脸上还带着被树枝抽出的红印。 司若尘收剑入鞘,从后台下去。 不管是观众还是主持人,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怎么下去得那么快?戏台周围的彩绘似乎都因为他的离开黯淡了几分。 有的人好像自生光彩,只要他站在那里,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让人静静看上一整天。 * 为了防止观众心理落差太大,这次开幕仪式的负责人把原本放在后面的特产环节提前了。 通过一些轻松有趣的互动环节,给观众发本地特产,竹编的小蛐蛐小猫小狗,还有牛肉干、小点心,借此治愈司若尘离开带来的失落感。 司元洲离开时领到了一份特产,大概为了表示歉意,他这份尤其大。有竹制的摘星楼模型、牛肉干、各种点心、茶叶等等,还有一众镇民写的感谢信,非常真挚。 “司总,非常抱歉,是我们疏忽了……” 小宋被他领导带来,向司元洲赔礼道歉。 “无伤大雅,不必放在心上。”司元洲语气平和,收下了特产。以往遇到这种场合,他会让助理把特产收起来再处理掉,一般会作为奖品送给公司员工。 这次司元洲将礼物带着,上车后问司若尘、严启航:“有没有喜欢的?” 严启航将手伸向牛肉干,拆了一包,炫得飞快。司若尘打开摘星楼模型看了看,非常精致且还原,看得出来制作者费了很多心思。 “镇上原来非常穷困,附近也不适合耕种,他们只能在山上种茶叶,用竹编改善生活,一代传一代,技艺非常精湛。” “现在镇上有不少卖手工艺术品的店,还能体验简单的竹编工艺,你和小航有空可以过去玩。”司元洲见他对竹编有兴趣,多解释了几句。 “好。”司若尘点头,竹编是不错,结构精密,而且坚韧,让他想到了一些暗器的做法。 这个世界的生活很平和,没必要做真正的暗器,但可以做这种小模型练练手,以免淡忘相关记忆。 严启航想了想:“拍视频的时候去过一次,那天太忙了,镇上都没好好逛,等人没那么多的时候倒是可以去,最近就是看人头。” “哪天舅舅有空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除了上班,也要有自己的生活。” “我会考虑。”司元洲从没想过他会有游览某个景点的计划,如果是和两个孩子一起,好像也能接受。 与此同时,司若尘舞剑那一段视频已经在网上引发巨大的热度,直接冲上热搜第一,相关词条也排在前列。 #真正的剑术 飒沓如流星# #少年 摘星 # #司若尘 剑术# 【真的很喜欢这个词条,DNA瞬间动了】 【没有人不喜欢剑道高手!】 【好喜欢摘星这个名字啊,江湖真是国人特有的浪漫主义】 【买的剑在路上了,区区剑花,我也可以!】 【剑术这个词真的很恰当,这一段剑术超出了“剑舞”的范畴,是真正的武术】 【确实是武术,我武英级的老师说,他这段剑术已经有国家级水平了,可以去考级试试】 【如果换上开了锋的剑,真的能杀人于无形,放在古代妥妥的剑道大家】 【听一个去了现场的朋友说,在前排看得连汗毛都竖起来了,真的有杀气】 【能不能多拍点类似的视频,不管是电影还是纪录片,多整点吧,孩子爱看】 【没有别的景区了吗,博物馆也行,快点安排上,速度速度,没有经费我们可以众筹!】 【大家别急,听我说个好消息】 【全国射箭锦标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到时候体育频道上面有现场直播,咱们能从大屏幕看他射箭了】 【瞬间精神抖擞,没有剑术,看射箭也行】 【开始扳指头,数日子,我等得好苦哇】 …… 随之而来的,还有关于神秘替身的热搜—— #神秘替身高手,真实身份竟然是# 点进去就会发现一些关于司氏集团的相关信息,但涉及到司元洲本人的寥寥无几,网上能找到的、关于他的私人信息太少了。 不过可以找到不少司氏集团的募捐信息,每当国家有自然灾害、或者某地需要救助,司氏集团都会在第一时间捐献大量当地急需的物资、各类器材。 【这个行事作风,大佬真的太雷厉风行了!】 【真正的高手往往不会在人前显圣,直接开始实际行动!】 【我猜他只是客串了一下,也不会什么剑术,但能做到兼济天下,在江湖上也是闻名遐迩的大侠了】 【去过现场,看到了本人,真大佬无误】 【那个气场真的绝了!】 【父子各有各的绝,近距离看到的我真的幸福到冒泡,可惜不能拍照,反正就是特别英俊,特别冷,大家自行脑补吧】 【射箭比赛大佬会去看吗?】 【应该会去看吧,毕竟自家孩子要参赛】 【连开幕仪式都来了,正式比赛肯定去】 【没抢到体育馆的票,泪目】 【没关系,我抢到了,要是我能看到大佬,回来说给你听】 …… 司元洲看完相关热搜,见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终于将心里辗转良久的话说出来: “练剑需要这么快吗?” “平时的速度就很好。” 27 少爷和他霸总爹27 看到了什么好东西…… “剑招仍然是平时那些, 没有什么杀伤力。” “只要练熟了,快慢没有区别。” 司若尘解释道。这已经是他所学的、最平和的剑招了,完全不可能伤及己身, 哪怕蒙着眼睛,都不会削断半根头发。 “舅舅,你没听过吗,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只有快才是真正的剑术。” “而且真的不难,我都学会了,就是没把速度练上去。你平时也可以学一学,活动身体,很有用的。” “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削到自己,削到也没事,可以用轻剑、软剑,一点都不痛的。” 严启航自信满满, 说出自己的经验之谈。 “……”司元洲想起那个频频抽到自己的主持人, 不是脸就是脖子, 用的还是细树枝, 都抽出红印了。 而司若尘,用的是一把好几斤的重剑,即使没有开封,边缘也非常轻薄, 在高速震动的时候,杀伤力并不会比真正开锋的剑低多少。 “练得很好, 下次……注意安全。” 下次不要再练了。 他说不出阻止的话。 司元洲竟有种十分熟练的麻木感。 最近总在这种状态中循环。 担忧——看似安全——勉强放心…… 担忧——无事发生——勉强放心…… 也许摘星楼的祈福牌是有用的。 但愿一直是有用的。 一向唯物主义的人,忽然有些相信玄学。 司元洲揉揉眉心,除此之外, 他也不知道能为司若尘做什么。 如果将他限制在一片狭窄的天空下,即使司若尘再安全,也不是司元洲想要的。 * 回家之后,司若尘又恢复了慢悠悠的练剑习惯,有时候真担心司元洲会突然倒下,他看起来……承受力远不如严启航。 练箭比赛临近,司若尘自然而然缩短了练剑时间门,转而将精力投入到射箭上。 他和严启航都参加的是男子个人赛,射程是70m,每天练同样射程的靶子,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 司若尘水平非常稳定,几乎不需要看,抬手一箭就能中靶。严启航在短时间门内也有巨大的进步,70m的箭靶,始终锁定在九环十环之内。 钱都来和他们一起训练,在拳法、剑法、射箭、偶尔还要打羽毛球,多重魔鬼组合训练之下,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还长高了几厘米。 射箭不能说水平多高,但也从完全外行变成了合格的参赛者,撑到第二轮是没有问题的。 * 参赛当天,司元洲没空看完整个现场,早上去公司时,让司机先送他们一起去体育馆,然后遇到了祁练一行人。 祁练、祁夫人、祁望一家三口都在,拿着各种装备。还有唐圆圆,大概是来给祁望打气的。 “司总,百忙之中也抽空过来看儿子比赛啊。”祁练主动打招呼。 “……”司元洲原本打算送他们进场就离开,然后在公司看比赛直播。 因为前两天的排名赛有很多选手参赛,真正属于司若尘、严启航的比赛时间门很短。 只有决赛那两天,他才将行程空了出来。最近几天就只能忙一点,多处理一点文件。 此刻,遇到祁练,忽然不太想转身离开了。 “司总不会送完孩子就走吧?”祁练忽然问。 仿佛像想明白了,他露出理解的神色,然后有几分感慨:“工作忙,没空看比赛也是正常的,反正前两天的排名赛不是很重要。孩子大了,不需要咱们做家长的时时刻刻看着。” “当然,我和司总不同,看比赛是因为最近闲着,没什么重要的工作,与其在公司待着,还不如过来看祁望比赛。” “我看看我的座位。”司元洲打开手机,从里面找体育馆的座位号。每天的座位他都有订,只是因为行程太满,空不出完整的一天。 工作可以放一放再做,或者晚上再处理。 “司总,你也留下来看比赛吗?”祁练惊讶。 “很奇怪?”司元洲记住座位号,准备入坐。 “哪能,就是觉得司总是一位难得的好父亲而已。”祁练感慨道。 “平时祁望参加比赛,你都会来看吗?”司元洲在想,自己是不是做得还不如祁练。 “当然。”当然不会。 祁练脸上笑意温和,当然不是每次都来,他工作都要忙死了,哪来那多么空闲看祁望参加比赛。 还不是因为最近司元洲的怪物儿子大放光彩,大显神威,他实在担心祁望成绩不理想,留下什么阴影。 以前祁望很少这样全神贯注准备一场比赛,认真练习,如果他输给了司若尘,祁练真担心儿子会很挫败。 如果祁望没有这么优秀,他反而不会太担心,因为普通人在正常成长过程中,已经接受了自己偶尔会失败的事实。 “我明白了。”司元洲若有所思。 果然,他要多参与孩子的生活,不能缺席这种重要的场合。 “司总,您也来了。” 钱老板父亲带着钱都来过来,看到司元洲的瞬间门,眼前一亮,立刻过来。 “司总,你的座位在哪儿啊……” “哎哟,和我家的很近啊,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应援。”钱老板带着一包东西,看起来准备得非常周全。 “应援?”司元洲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一些明星举办什么活动的时候,粉丝会做一些支持的举动。但具体要做什么,他不太清楚。 “对,觉得你工作忙,不会过来的,我们就把三个孩子的应援工具都带上了。”钱都来从包里掏出应援棒、灯牌,还有红色的横幅。 “这样会有气势一点,等他们上场比赛的时候,看到横幅,就会知道我们在支持他,也会更有勇气。” “是这样吗?”司元洲想到自家孩子。 不管是司若尘,还是严启航,已经习惯了他工作忙这件事,对他这个家长的需求量很低。 如果真有什么需要,也不会和他说。 “有的孩子可能就是看着性格冷一点,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只是不擅长表达。”钱老板分析道。 司元洲了然,是的,司若尘就是这样。 如果他不带回那些特产,司若尘绝对不会主动和他说,他喜欢竹编。不止摘星楼的模型,一些竹编小动物,司若尘看起来也颇为喜欢。 这些都是他在短暂的相处中发现的细节,如果他不观察,司若尘绝不会主动说。 即使他可以给司若尘转账,让他随便买,喜欢什么买什么。但与他真正发现司若尘喜欢什么,再去买来送给司若尘,二者是不同的。 至于小航,性格更直接一些,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会和他说,包括对未来的职业选择、具体规划等等。 因为一些无法改变的客观原因,他们之间门,关系只亲近到这一步,但也比他和若尘之间门僵硬又矛盾的相处模式要好多了。 “如果我有什么地方疏忽了,钱总多提醒。” “这些年一直忙着工作,对孩子实在失职。” 司元洲诚恳道。 “其实我也能理解,手头的事实在放不下,没有暂停这个选项,只能一直向前走。” “要不是这些年有来来的妈妈照顾孩子,我可能连孩子的生日也不记得。”钱老板叹息。 司元洲忽然想起两个孩子每年生日,他固定转账一千万的事了。有时候甚至要助理提醒,他才能想起来。 时至今日,他确实缺席太久,以后要多空出时间门和他们相处,还有今年的生日,也要好好准备。 想到最近去看他们拍视频、参加开幕仪式,司元洲觉得生活充实了很多,即使有时候心情跌宕起伏,也比留在公司工作要好。 “要开始了,今天是排名赛。” 钱老板解释道。 “排名赛有两轮,每轮36支箭。” “射完36支之后休息一会,再进行下一轮。” “一共72支箭,统计成绩之后排出名次。” “我感觉这次的第一名,一定是你家若尘。” “钱总谬赞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真正的职业选手,应该都有远超常人的天赋。” 但司元洲深信,即使出现与司若尘势均力敌的人,最后赢的也一定是司若尘。 “别人是不行,但我就是对若尘有信心。” “我相信你也有。”钱老板忍不住笑了。 “我们家来来最近这段时间门变化很大,一开始他说想和朋友一起参加比赛,现在他和我们说,他想拿一个名次,不管是多少名。” 钱老板说到这里,颇为感动。 别人家的孩子在成长,有了新的目标。 司元洲回忆起今天来的路上,司若尘与严启航的对话—— 严启航:“早上不应该直接生吞整个蛋黄的,有点噎住了,总是想打嗝。嗝~嗝~嗝~” 司若尘:“喝水。” 严启航:“吨吨吨……” 严启航:“嗝~嗝~嗝~” 严启航:“明天早上一定不吃水煮蛋里的蛋黄了,影响我发挥。” 司若尘:“小口喝。” 严启航:“吨~吨~吨~” 严启航:“哈哈,不打嗝了,今天吃了一根香肠一个蛋,多拿几个十环肯定没问题。” 司若尘:“嗯。” 司元洲只记住了严启航不停打嗝的声音。 早上好像司若尘也吃了“十环”套餐,他就没打嗝,虽然是弟弟,但是比小航稳重一些。 那俩孩子一点看不出紧张,就像要出门闲逛一样,也没说名次,更没说目标。 “若尘上场了。”钱老板从袋子里翻了翻,找出一张红色横幅,拉开之后,确认没拿错,塞给司元洲一个边。 司元洲低头看了眼,横幅写着“若尘放心飞,我们永相随”,就是那种小区常用、反诈骗宣传的红色横幅,红底黄字,大概为了喜庆,黄字周围还镶嵌了金边。 “我拉左边,你拉右边。”钱老板热心道。 他们正好坐在同一排,可以把横幅拉开。 “……”司元洲第一次拿这种东西,周围拿着横幅的人也不多。 但他还是克服了轻微的心理障碍,把横幅拉开,稳稳将字露出来。 “元洲,准备这么充分啊……” 祁练忽然觉得自己手里那个有点小的灯牌不太能拿出手,他就坐在司元洲后面,灯牌完全没有红色横幅显眼。 “多亏了钱总。”司元洲坦诚道。 “他是会准备的。”祁练夸了夸,语气却不太真诚。 射箭比赛相较于其他热血沸腾的球类比赛,观赏性没有那么高,粉丝也没有那么多。 这次宣传做得太好,诺大的体育馆都坐满了,不止如此,电视和网站都有同步直播,收视率很高。 射箭本是动静相宜的运动,静的是人,动的是箭,每一箭射出去之前都是未知,这种感觉也颇为迷人。 在选手射箭时,观众席禁止发出大声响,惊扰比赛,但可以在适当时候鼓掌。 司若尘已经上场,他要先射完36支箭,再等下一轮。36箭分为6组,每组6支箭,一组限速四分钟。 当他真正站在赛场上,视线落在遥远的70m靶之上,原本淡漠冷清与世无争的气场瞬间门变得锋锐,像开锋的利刃,终于显出他的危险性。 他站在起射线上扣弦搭箭,举弓时左臂下沉,开弓之时,漆黑的瞳与准星、远处的靶心连成一线,毫不迟疑松弦—— 箭支倏然飞出,稳稳扎进靶心! 十环! 毫无悬念的十环,稳得不能再稳。 观众席上顿时响起一阵掌声。 司若尘又搭上第二支箭,射出之前,眼神无意间门聚焦,忽然看到一条红色横幅—— “若尘放心飞,我们永相随” 红底黄字,字还镶嵌了金边,异常醒目。 他原本很平静,直到看到拉着横幅的人—— 是本该去公司上班的司元洲。 司若尘没忍住,瞳孔微震,晃神了一秒。 第二支箭已经飞出,稍稍偏出十环范围一点,落在九环中。 司若尘很快冷静下来,又搭上第三支箭。 快速射出之后,接下来是第四支、第五支… 第一组箭射完,36支箭,除了一只箭因为分神是九环,其他都是十环。 对此,司若尘很满意。 如果每箭都是十环,有些超出常理。 所以允许自己失误一次。 电视台已经掌握了流量密码,在司若尘上场的时候,就将镜头定格在司若尘身上,偶尔给其他选手几个分镜,或者拍一拍观众席。 网络上也在同步直播,司若尘射箭的时候流量达到了最高峰。 如果说,宣传视频放出去之后,看过的人还在质疑能蒙眼射箭的真实性,等开幕仪式之后,观众对司若尘的信任就攀升到了高峰。 【呜呜呜太可惜了那一箭,感觉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分神了】 【本来可以不失误的,那就可以破记录了】 【还有淘汰赛和决赛呢,这才刚开始,以后破记录的机会还多着】 【他这个水平,排名赛稳的很】 【闭着眼睛都能排前三,如果第二轮不失误,绝对排第一】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分神】 【我太好奇了】 【好奇+1 感觉他精神状态一直很稳定】 【看到了什么好东西,让我也看看】 冥冥之中,镜头好像听到了弹幕的祈祷,定格在观众席上的红色横幅上—— “若尘放心飞,我们永相随” 字还镶了金边,醒目得要命。 但对正在看直播的网友来说,拉着横幅的那个人显然更醒目。 他穿着一身裁剪合身的黑色正装,低调又贵气,与周围其他观众格格不入,更应该出现在高档商业酒会,而不是体育馆。 大概为了看得更清楚些,他还戴着一副银边眼镜,中和了周身严肃冷淡的气质,显出几分清贵与温和。 此时专注地望着下方正在比赛的司若尘,侧颜清冷,将身后的灯牌、观众全都衬成了背景板。 28 少爷和他霸总爹28 有趣的男人,成功…… 【有趣的男人, 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好像就是……】 【这个气质!确信!是替身高手!】 【横幅是哪个鬼才想出来的,真是绝了】 【不得不说,这个金边真是高贵[狗头]】 【真·瞳孔地震】 【笑死我了什么怪东西】 【突然理解了那个九环】 【如果是我, 可能射向了观众席】 【谁给他准备的横幅啊!扣工资】 【有没有一种可能, 是他自己的审美呢?】 【那不能吧, 至少他穿的衣服还挺正常的】 【其实这个配色很经典, 而且特别醒目, 不是完全没有优点】 【是, 但他拿着,有种在高级西餐厅啃窝窝头的感觉, 能吃但噎】 【我可以给他赞助一个好看的灯牌】 【他缺那点赞助吗!不, 他缺的是机灵的我!】 【霸总:懂了, 马上就把你招去当助理】 【家人们,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他真的很肝, 一年十二个月, 有十个月在加班, 还有两个月在出差,不要靠近,会变得不幸!】 【再多说点, 我爱听!】 【呵, 行走的工作机器罢了】 【我不信, 什么工作机器会带应援横幅啊】 …… 看直播的网友们正大受震撼, 镜头又很快从观众席回到比赛现场,现在大屏幕上是祁望。 这一轮除了司若尘以外,得到镜头最多的是祁望。他有一身非常标准的学霸气质, 眉目清俊,拉弓搭箭的时候颇为专注。 司若尘同样在关注祁望的成绩。 经过一些观察和总结,他发现每个世界总会出现像祁望、唐圆圆这样的人,即使优秀得超出常理,其他人也不会觉得奇怪。 他每天都在和严启航一同练习,对严启航的进步了如指掌。如果说这场比赛中谁最令他期待,毫无疑问是祁望。 【这是不是视频里的锦衣卫,红色飞鱼服那个】 【对,就是那个,他叫祁望,超级学霸】 【我更喜欢另一个,有桃花眼的!】 【那个是严启航,羽毛球运动员】 【本来以为是夸大宣传,没想到他们还真把参赛人员都拉过去拍了】 【祁望也好看,要不是我已经同时爱上了指挥使和摘星盗,心里还能挤挤再塞一个他】 【祁望也好强,好多十环】 【全是十环,看得我头晕目眩】 【突然担忧,我们尘尘不会输吧】 【祁望没有失误,若尘已经有了一个九环】 【不会,只是排名赛,若尘那是不可抗力】 【后面还有淘汰赛和决赛呢】 司若尘发现祁望的箭术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比移动靶的时候,祁望箭箭九环,现在换成70m固定靶,每一箭都正中靶心。 准之又准,稳中更稳。 大约是超出了预料的顺利,祁望射出最后几箭的频率稍稍快了一些,即将实现36个十环时,最后一箭落在九环范围内。 不管是现场观众还是直播间的网友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失落。如果祁望能稳住,射出36个十环就好了。 体育竞技不怕强对强,从来都是越强越好,只怕弱对弱,那才没有一点可看性。 第一轮,司若尘和祁望两人平手。 接下来,严启航、钱都来也陆续上了赛场。 观众席中的钱老板换上了相应的横幅。 严启航上场时,横幅是—— “扬帆启航,你是最强” 等钱都来上场,横幅是—— “超越自己,来来可以” 严启航平时的成绩稳定在大部分十环、偶尔九环上,如果手感好,可以一直持续十环。 当他还没上台时,在热身的时候看到“若尘放心飞,我们永相随”,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等他看到观众席的司元洲时,一阵窒息。 早上出门的时候都说好了,他去上班。 对此,严启航和司若尘都态度寻常,毕竟只是普通的排名赛,可看性不高。 没想到司元洲居然会在这里,还拿着横幅。 这一幕对严启航造成的冲击力,不亚于看到外星人入侵地球。所以看到司若尘那个九环,他不厚道的笑了。 想不到吧!舅舅居然来应援了!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等严启航上场,心情已经调整过来。当他看到“扬帆启航,你是最强”时,还挺高兴的。 特别是看到舅舅一脸严肃坐在那里,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惯常翻阅文件、签订合同的手拿着非常沙雕的横幅,就忍不住想笑。这样的惊喜,偶尔有一次,以后回想起来也能开心好久。 严启航状态非常好,平时十支箭中,有一箭九环,今天射完三十六支箭,只有两箭是九环。 他每天都在和司若尘一起训练,没想过拿第一,第二就行了。不过今天看祁望的状态,第二名也有些难。 但这有什么关系?乾坤未定,谁都有可能摘得桂冠。这种通向结局的过程,本身就有一种令人着迷的乐趣。 钱都来上场的时候看到了属于他的横幅,还向观众席上的爸爸妈妈挥了挥手。 他现在比以前胆子大了很多,也更自信了。 不久前,他还在学校里面当冤大头,给人结账,谁都能取笑几句,他连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因为他就是那么胖,学习不好,名字也那么好笑。 现在他长高了,人也瘦了一大圈,转进新学校之后,班里的同学都对他很好,放学之后还能和朋友们一起运动,每天都感觉到自己在进步。 不管今天名次是多少,他能站在这里就没有辜负自己每天的努力。 “八环。” “九环。” “八环。” “十环。” …… 36箭射完,钱都来脸都憋红了。 知道自己射出了六个十环,整个人都兴奋了不少,今天的成绩比平时训练时更好! 他射箭的时候并不像司若尘、祁望那样从容淡定,每次都瞄得很认真,拉弦的时候,弓弦还会将脸挤变形,看起来有点憨,有点笨拙。 听完自己的成绩,他向观众席上的父母挥手,露出大大的笑容。就像横幅上写的那样,“超越自己,来来可以”! “咱们来来真棒!”钱老板热泪盈眶,抹了把脸,再掏出纸巾,开始擦眼泪。 “是啊,这孩子,真的太努力了。” “我太高兴了……” “他现在这样……真是太好了。” 钱夫人也跟着抹眼泪,夫妻俩都十分激动。 司元洲反思,他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 不管是看到司若尘射箭还是严启航射箭,他心中只有赞叹,还有骄傲,完全不会像钱家夫妻这样激动得热泪盈眶、语无伦次。 他们更像正常的父母,和孩子的关系也很好。钱都来还向这边挥手了,这孩子应该很喜欢他的爸爸妈妈。 接下来,第二轮比赛即将开始。 仍然是36支箭,这轮比赛之后,所有参赛选手就会根据总成绩排出名次。 司若尘即将再次上场,司元洲重新将对应的横幅整理好、拿出来。上一场若尘有一箭很可惜,这一场,他相信若尘不会再失误了。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钱老板情绪已经平复下来,语气带着强烈的感激:“司总,不知道我多么感激你,感激你教出了这么好的两个孩子。” “我和夫人年轻的时候都很忙,请了保姆照顾来来。我们看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乖巧礼貌,就对保姆很放心。” “没想到她竟然在私下虐待孩子,拿针扎他,把他的脸往水里按……等我们发现的时候,来来的性格已经定型了。” “这些年我们一直都知道来来有心理阴影,想开解他,都没有什么效果,直到最近,才觉得他终于走出来了。” 司元洲心中涩然,他比钱家夫妇更不尽责。 虽然在家中装了很多监控,但没有时间去一一察看,只能加快配速,看个大概,了解他的动向,也不知道保姆对孩子究竟好不好。 严启航七岁的时候才来司家,在此之前,司若尘一直独自留在家里,照顾他的多是佣人,只要司若尘说声不喜欢,司元洲就会换人。 在司若尘更小的时候,他说的不喜欢,是不是被欺负了? * 绍修明今天也来看比赛了,坐在钱老板前面,还戴了墨镜、帽子、口罩,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看起来有点鬼祟。 听完了钱老板的话,他眼神落在钱都来那里,多看了两眼,渐渐生出了一个想法。 至于为什么要戴墨镜口罩,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了—— 上次在古镇接了马粪,不知道是谁偷拍了他的照片,还做成表情包到处发。 现在,那几张表情包已经从认识他的圈子里,传到了不认识他的大众网友手里,还成了热门表情,到处都能看见他。 邵女士毫无同情心,居然说表情包不高清,他的脸根本看不清楚,不会影响他的生活,很难找到源头,不予追究。 甚至还将几张表情包发给他,轻飘飘的说,挺好用的,建议他自己也试试。 还好绍修明早已习惯,并为自己准备了遮挡装备,除了影响视野、有点闷、人多的地方透不过气之外,其他都可以接受。 他决定等排名赛司若尘、严启航、钱都来三人的流程结束,就过去找他们。不管会不会被原谅,至少他要先认真道歉。 * “如果没有若尘和小航,我家来来还是会和以前一样,一直不开心,什么都闷在心里,被人欺负也不知道反抗。” “上次来来开始反抗,还给了绍修明屁股狠狠一下,我不知道多欣慰。” 钱老板没发现前面戴帽子的观众身体骤然僵硬,继续道: “来来现在变得越来越好,像其他孩子一样乐观开朗,开始喜欢运动,还交了朋友……这些变化都是因为若尘和小航,” “这对我们来说,不亚于再造之恩。” “不管是两个孩子,还是司总您,对我们夫妻来说都是大恩人,但凡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我们说就行了,不用客气。” 司元洲并不觉得自己能担得上钱老板的夸奖:“我并没有教他们多少,实际上,我这些年对两个孩子一直疏于照顾,他们能长成现在这样,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钱老板语气诚恳:“司总,言传身教也是教。” “不管是什么时候,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说你家孩子品德败坏,也不像邵家那个嚣张跋扈、仗势欺人。” “都说你和若尘父子之间一脉相承,你们俩相像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司元洲怔了两秒,最终陷入沉默。 孩子的性格、品行的确会受家庭的影响,他与孩子相处的时间太少。 如果孩子某个地方像他,一定是因为孩子长久关注着他,才会在潜移默化间有了相似之处。 司元洲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他看着此时场上的司若尘,这次没有任何一箭再失误,节奏稳定,神色专注。 在一众同时射箭的参赛者之中,司若尘站在那里,一举一动适然从容,像在发光,自然而然将所有目光引去,成为场中唯一的聚焦点。 司元洲想,如果是司若尘喜欢的。 不管是什么,他都不会阻止了。 当然,一定要做好防护措施。 像射箭就很安全,也很适合司若尘。 当他握住长弓的时候,仿佛为弓箭注入了灵魂,每一箭都锋锐无匹,带着强大的穿透力,稳稳扎在靶心。 从看见他拉弦开始,就会对他产生莫大的信心,当箭疾射而出,这种信心会变得更笃定。 等箭准星入靶,每一箭都正中靶心,稳稳的十环,一种尘埃落定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看他射箭,已经成了一种莫大的享受。 有种期待绝不会被辜负的感觉。 36箭,每一箭都是十环。 即使祁望继续超常发挥,射出这样的成绩,最高也不过和司若尘并列第一。 等祁望上场时,状态比之前更稳定了。 匀速射出,无比专注。 然而这次也有一箭落在九环区域。 虽然之后没有再失误,但他已经落后了司若尘一环。这一次的排名赛,首位终于尘埃落定。 第二轮的36支箭,严启航同样稳定发挥。 两箭九环,其他都是十环。 钱都来这次比上一轮多射了一个十环,可能不会排在前列,但对他来说,这样的进步已经值得庆祝。 * “舅舅怎么也来了?” “他拉的横幅,你看到没有?” 下场后,严启航凑过去问司若尘。 “看到了。”司若尘沉默两秒。 “真是难得。”严启航唏嘘不已。 “应该是我爸爸准备的,之前他就说要给我一点惊喜。”钱都来也看到了横幅,非常过意不去。如果是他爸爸,扯这种横幅很正常。 但他爸爸居然把司叔叔一起带上了。 莫名有种痛心疾首的感觉。 “确实很惊喜,我看到还挺高兴的。”严启航拍了一下钱都来的肩膀,笑了。 “嗯。”司若尘点头。 “等我回去就和他们说,低调一点。” 钱都来仍然有点不自在。 “挺好的。” 严启航想,如果能低调点自然更好。 说完,他顺便向不远处的人打了声招呼: “绍修明,你也来看比赛啊?” “你能认出来是我?”绍修明诧异,他已经把脸遮住了,还穿着掩饰身形的宽松卫衣。 舅舅都说看不出来是他,这三人是怎么认出来的?在严启航叫出他名字的时候,他们仨都不意外。 “除非你缩水20cm,不然你头上套麻袋,我们都能看出来是你。”严启航看着绍修明那双长腿,这身高,鹤立鸡群的,谁看不出来呢? “……”绍修明沉默。 “我来是想向你道歉,对不起,之前让你捡球,还说了过分的话。”绍修明看向钱都来,那张高傲不可一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真挚温和的歉意:“你以后再打高尔夫,我会去帮你捡球。” “啊?”钱都来怔住。 其实绍修明最近捡马粪这个事,他听说之后就消了气,没想过绍修明还会特意来道歉。 “没什么,其实还好。” 钱都来摆了摆手,手足无措。 “我也不需要你帮我捡球,我打得太烂了,平时打羽毛球就行了。” “以后不要那样做啦。” “……”绍修明怔住,点头,“好,我知道了。” “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像那样了。” “严启航,我为我之前说的话道歉。” “我感觉你舅舅比你亲爸对你好多了。” “我舅舅还没你舅舅好。” 绍修明再次向严启航道歉。 “哼。”严启航冷哼一声,也不说原不原谅。 “以后如果我们带长生出门,会叫上你,没意见吧?” “……”绍修明一阵窒息,点头:“行吧。” 反正到处都是表情包,也无所谓了。 长生虽然有点小心思,勉为其难忍忍就好。 他最后看向司若尘,反复纠结,欲言又止。 司若尘瞥他一眼:“有话直说。” 绍修明终于垂下头,压低声音,很没底气: “我收回之前的话,向你道歉。” “我想问问,你们一起学剑术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如果需要拜师,我可以按照传统礼节上门拜访,以后尊师重道,绝不犯错。我真的很喜欢剑法,绝对不会用它做坏事……” 司若尘想起上次听到绍修明在学校对邵女士说,如果我向司若尘低头,就把头拧下来。现在垂着头,特意伸过来,是想被拧吗? 见他眼中明亮而真诚的光,司若尘没有拒绝,思索道: “你已经向他们道了歉,也该向其他人道歉。过去犯了什么错,现在可以开始弥补。” “平时多做好事,时候到了,我再教你。” 剑术并不只有招式,还对心性有很高的要求。绍修明与严启航、钱都来不同,他面临的环境更复杂,如果无法修身,就不该学剑法。 “好!”绍修明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答复。 他相信司若尘说的话是真的,只要他达到了司若尘的要求,就可以学到真正的剑术。 “我一定会改邪归正的!” 他临走前还留下一句。 因为神色太郑重,显得不太聪明。 “他…他最近是不是开始看武侠了?” 严启航大受震撼。 “我原来觉得他不像外国人,现在像了。” 钱都来托着下巴,这个味儿,终于正了。 “走吧。”司若尘已经看到了司元洲。 此时,司元洲正拿着两个卷好的横幅,在和钱老板说话,好像在虚心请教什么。 司若尘下意识加快脚步。 横幅很好,但是大可不必。 29 少爷和他霸总爹29 被创成这样,实在…… “这种是可以在网上定制的, 上面写什么字可以自己想,材质颜色都随你喜欢……还有那种会发光的灯牌,更适合晚上……” 果不其然, 钱老板正在科普应援道具。 “爸爸。”钱都来过去叫了一声。 “哎~”钱老板喜笑颜开。 司元洲看向司若尘和严启航。 谁也没有叫一声。 司元洲面无表情, 心中不可避免有些失落。 “舅舅你今天没去上班啊?”严启航问。 司元洲暗忖, 失落得太早了。 司元洲看了眼手表:“现在去也不晚。” 从入场开始到现在, 大概过去了三个小时。 他看向大屏幕,排名出来了。 体育馆大屏幕上从第一到末位六十四号, 每个人的名字和成绩历历在目。 第一, 毫无疑问是司若尘。 只有一箭九环,其他都是十环。 第一, 祁望, 两箭九环,其他都是十环。 第三,严启航, 四箭九环, 其他都是十环。 祁望与严启航在天赋上相差无几, 但在此时拉开了差距。 并不是因为严启航对待比赛不认真,他每天都会抽出时间认真训练, 比起之前, 他已经进步了很多, 成绩胜过了许多职业选手。 是祁望太狠了。 他最近应该用了很多时间训练, 才能将精准度提升到这个程度。 严启航除了练箭,每天还要在固定时段训练体能,打羽毛球,和司若尘一起练剑,不如祁望专注。 他还要参加今年的全国羽毛球锦标赛, 不可能分出太多精力在射箭上。射箭很好,但羽毛球才是他的本命! 对于这个结果,严启航接受良好,反而看向司若尘:“祁望真挺狠的,有没有感觉他是一个劲敌?” 司若尘:“有。” 司若尘认可祁望的实力,他不止有天分,而且非常努力。 司若尘的箭术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生死之间,人的潜能会被开发出极致,已经练出了独特的手感,锁定目标之后,下意识就知道怎么放出去。 和平年代,箭术只是用来锻炼身体、参加比赛的运动,祁望在短时间内练到这样堪称百发百中的程度,天赋和毅力都相当出众。 他是值得认真对待的对手。 正好,祁望也在此时出来,与司若尘遥遥相对,一者之间,泾渭分明。 “好久不见。”祁望主动打招呼,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古镇拍摄视频,偶尔会有短暂的交流。 司若尘认真道:“你进步了很多。” 祁望问:“我现在有和你对决的实力了吗?” 司若尘的成绩从来不代表他真正的实力,他表现出来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隐藏在冰下的庞大轮廓,在没有真正触碰到之前,谁也不知道那有多大。 和司若尘真正相处过,才会意识到到他的恐怖之处。那种惊人的学习速度和稳定性,常常会让与他一起学习的人怀疑人生。 拍视频的时候,看得出在此之前,司若尘完全没有相关经验。不管是镜头感还是表情管理,他一开始都很陌生,然后在叶导的教导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快进步,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 祁望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但他有擅长的方面,有不擅长的方面。然而,司若尘身上却像看不到短板。 仿佛宿命一样,祁望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胜负欲。他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想与司若尘对决,想要势均力敌,不要单方面从头输到底。 “当然。”司若尘点头。 “我很期待与你对决。” 在70m靶的比赛上,司若尘相信,他与祁望的实力差距不会太大。 虽然,司若尘真正擅长的是移动靶,那种会向四面散开的……逃得越快,他的箭越快。 “我也很期待。”祁望笑了笑,眉宇间锋芒毕露,平时亘古不化的冷漠散去一些,显出一点少年气。 “望望,你认识若尘啊?”祁练有些诧异。 他原本还以为他们不熟呢。 不止一次,他庆幸自己没叫祁望一起去射箭,那时还打着让祁望教一教司若尘的主意,还好祁望拒绝了。如果祁望真跟着他出去,那得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听说绍旸现在大变样,像要出家似的。 好歹曾经还是职业的高尔夫选手,遇到司若尘之后,被创成这样,实在令人胆寒。 望望…… 望望…… 自祁练出口,祁望脸上的笑意就凝固了,然后彻底消失。 不出所料,祁望看见严启航震惊了一瞬,然后开始憋笑,钱都来也在后面偷笑。 司若尘神色始终淡漠沉静,并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称呼而动容,终于让祁望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望望?”祁练又叫了一声。 “认识,还行。”祁望面无表情,简单解释。 他和司若尘之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虽然在同一个圈子里长大,偶尔会在宴会或者其他场合遇到,但也只是遥遥对视一眼,互不干涉。 直到最近,才真正有了交集。 “你们认识就好,以后可以做好朋友嘛。” 祁练想,交了朋友,就不会创太狠了。 真是不想低头!和司元洲争锋相对一辈子,不但公司向司元洲低头,儿子也快输给司若尘了。 “元洲,以后咱们之间多聚聚。” “孩子年纪都差不多,可以让他们处一处。” 祁练看向司元洲,笑容温和,语气亲切。 “有空就聚。”司元洲已经习惯祁练不阴不阳的态度,不过祁望这个孩子,他还是非常欣赏的。 “爸,我们回去吧。”祁望不想看他爸那一副酸里酸气的样子。 “好吧好吧,下回一定要出来啊,安排些轻松休闲的活动……”祁练想,如果下次再聚,一定要把所有运动类项目全部都剔除掉,绝对不给司若尘创到其他人的机会。 严启睿和唐圆圆跟在祁家三人身后,偶尔与祁望交谈几句。似乎,这已经是一种常态了。 唐圆圆这次有些魂不守舍,不知道她最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都没将多少注意力放在祁望身上。 等他们走远,与钱家三人道别,各自上车。 司元洲才问:“你认识唐千山的女儿?” “唐圆圆?”司若尘没记住唐父的名字,猜测道。 “对,她是叫这个名字,你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后来唐家搬到祁家隔壁,就很少看见她了。” 司元洲对此还有些印象,正因为唐家小姑娘走了,他担心司若尘没有玩伴,才接来严启航。 “唐家最近有些风波,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破产。”司元洲想试探一下司若尘和唐圆圆的关系。从来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女孩子和司若尘走近过,严启航都有关系不错的女同学,但司若尘一个也没有。 “祁总不会帮忙吗?”严启航好奇道。 “不是说他们两家关系很好?” “祁家现在没有太多流动资金,而且正值项目关键期,要是帮了唐家自己也会元气大伤。” “以祁练的性格来看,他应该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去救唐家。”司元洲解释道。 “可惜了。”严启航叹了口气。 因为祁望的缘故,他也看见过唐圆圆几次,对她有点印象。可怜的小青梅,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和祁望在一起。 司元洲又去看司若尘。 发现他完全无动于衷。 至少不用担心儿子会早恋了。 至于唐家的事,司元洲不打算插手。 * 司机将他们送到公司,司元洲开始处理工作,司若尘和严启航留在办公室学习。 眼看着严启航如坐针毡,司元洲索性开口:“今天比赛,给你们放天假,自己出去玩吧。” “谢谢舅舅,舅舅真好。” “舅舅工作辛苦了。” “舅舅注意身体!”严启航语速很快,一顿组合拳疯狂输出,再带司若尘一起出去玩。 “别太累了,注意身体。”司若尘离开前,也侧头说了一声。 “好。”司元洲心神一清,忽然觉得没那么疲惫了。 两人从专属电梯到一楼,才出来没走几步,身侧就有一阵香风飘过,一个棕栗色大波浪卷发的女人进了电梯,很快关上门,电梯上升。 严启航只看见一个侧影,他若有所思: “舅舅的专属电梯,那个女的怎么上去的?” “看气质和长相,也不像有工作要谈。” “难道舅舅谈恋爱了?” 严启航打了个寒战,倒不是介意这件事,只是想不出司元洲与人谈恋爱的样子。 他连家里的孩子都没空照顾,更不必说与谁谈恋爱。司元洲的另一半只有工作,任何人都不可能抢占工作的地位。 “不清楚。”司若尘觉得不太像。 不管是司元洲还是白槿萱,一者都不像要谈恋爱的样子。司元洲大约顾念世交之间的旧情,白槿萱另有目的。 “那个女人你认识吗?”严启航问。 “白槿萱。”司若尘除了名字,其他方面,并不了解。因为在原主记忆里,司元洲没有举行婚礼,也没宴请宾客。 “要不咱们回去看看?”严启航实在好奇。 这可是他这些年在舅舅身边发现的第一个女性朋友! 当然,司元洲也有女性下属,她们的工作能力都非常强,平时非常严肃,注重保持距离,与白槿萱风格很不一样。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在下面等。” 司若尘看向一楼的休闲区,那里类似咖啡厅,供客人等待、休息。 “也行吧,我看她什么时候下来。” “万一冲上去遇到什么尴尬场面,太社死了。”严启航找个地方坐下。 司若尘坐在他对面,刚坐下不久,公司养的猫向他走来,试图往司若尘怀里跳。 那是一只黄白相间的橘猫,看着颇有分量。 司若尘不太喜欢掉毛的小动物,稍稍避开。 “哟,小猪咪来我这里。” 严启航要去摸猫,猫非常灵活的扭开,然后瘫在司若尘腿边的地毯上,一点点蹭过去。 “还挑人啊,真是。”严启航啧啧两声。 “……”司若尘低头瞥了一眼,橘猫不动了。 等他转移视线,它又开始蹭,颇为讨好,还夹着嗓子,小心翼翼地喵喵喵。 “一位是喝牛奶还是果汁?” 负责招待的小姐姐问。 司若尘:“给我一杯水。” 严启航:“我也要水。” “喵喵喵喵!”猫一边蹭一边叫。 “这是我们公司的吉祥物,招财猫,要是影响到一位,我这就把它抱走。”小姐姐面露歉意。 “有没有适合猫吃的,喂它一点。” 司若尘说完,看向那只猫略显丰润的身体,加了一句:“少喂点。谢谢。” “好的,我这就去拿猫条。”小姐姐拿猫零食的空隙间趁机吃了个瓜。 【家人们,姓白的又来了】 【猜猜看,她今天会呆多久】 【蹭空调的话,两小时起步】 【每次都在总裁办公室坐好久,要不是我经常进去,肯定会误会她和司总关系很好】 【司总沉迷工作,她回忆往事顺便东扯西扯,然后司总“嗯”两声,让她早点回去吃饭,不要影响他工作,具体流程我都背熟了】 【笑死,不过感觉今天她应该待不久】 【为什么?】 【因为我在一楼看到太子了!他还没走】 【招财这个大sei迷,看到好看的人就冲上去狂蹭,一阵喵喵喵,太子让我喂猫,肯定是以为它饿了,实际上只是想和好看的人贴贴罢了,呵,臭猫】 【不过他还特意让我少喂点,真的笑死】 【太子都觉得招财胖,可见是真的胖了】 …… 【家人们,姓白的从总裁办公室出来了!】 【今天好快啊,还没进去呆两分钟吧】 【发生什么了!有没有人分享一下……】 【这次真不清楚,好像说两句话就出来了】 “哎哎哎你看她又出来了。”严启航示意司若尘往电梯那儿看。 只见白槿萱梨花带雨的冲出来,似乎颇为崩溃,她带起一阵香风,环顾一圈之后,见休闲区有两个男生,向这边走来。 “你们觉得我身上味道大吗?”她问。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起来十分崩溃,甚至特意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有一点,还挺香的。”严启航表示肯定,只看外表和气质,白槿萱还是不错的。 “嗯。”司若尘不太习惯这种味道,低头看了看,猫正试图往他身上爬,扒拉开,又继续爬。 “你们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白槿萱真的忍无可忍,等司若尘抬头,她才认出来是谁,瞬间尴尬失声。 救命啊!这里的人是谁都可以,为什么是司若尘!他今天不是应该去比赛了吗! “说了什么?”严启航真的很好奇。 司若尘同样有些好奇,下意识看过去。 30 少爷和他霸总爹30 也许他就喜欢这种…… “我进去的时候, 他头也没抬,说——” “这里不需要香薰,卫生间出门右拐。” 说到这里, 她甚至开始跺脚, 实在抓狂。 白槿萱已经够尴尬了,不在乎更丢脸一点。 她一定是被当成保洁阿姨了, 可恶! 还是那种应该去给卫生间添香熏的阿姨!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他是石头吗? “咳咳……对不起……”严启航实在没忍住。 “啊哈哈……” “哈哈哈……” 他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人体香薰机吗? 笑死了笑死了! 司若尘有种果然如此、不愧是他的感觉。 放在司元洲身上, 简直理所当然。 “不好意思你继续, 然后呢?” 严启航努力调整表情,希望她再说几句。 “然后我拍了一下门, 他就抬头看了眼。” “然后继续看文件了。” “看到我转身出去, 还让我带一下门。” “……”白槿萱说完,沉默了。 严启航表情剧烈变幻, 在憋笑、隐忍、根本憋不住之中交替,最后开解道:“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 白槿萱抬起头看他一眼, 眼神麻木。 “你觉得你能和工作比吗?”严启航仿佛点拨一样, 试图让她明白这个道理。 白槿萱摇了摇头,继续沉默。 她哪儿配,估计在司元洲眼里,任何一份文件都比她眉清目秀许多。 “你为什么要追我舅舅啊?”严启航好奇。 “是因为喜欢他吗?” 如果是这个原因, 严启航觉得很正常。 舅舅的确值得喜欢, 但真正和他生活在一起……如果不在意他回不回家,就会发现还真挺开心的。 “当然喜欢,他长得好看,也很优秀。” “就算追不到, 也不担心他会对我怎么样。” “他不会嘲笑我,或者在外面说我的坏话。” 白槿萱瞬间想出好多理由,司元洲看起来年轻英俊,本人稳重可靠,心机十分深沉,行事很有底线,只要得到他一点好感,她就不必担心被家里随便卖出去换好处了。 既然有最好的,何必去找其他人将就。之前她每次磨磨蹭蹭,赖在办公室当壁画,司元洲也没赶她出去。虽然大概率是忘记了,或者给她留点面子,但对她来说也足够了。 不求他对她像养儿子,像小猫小狗也可以。公司的猫偶尔都能去他身上蹭,她至今都手都没拉上,精心挑选的斩男香……呵……不提也罢。 “我追求他,你们会介意吗?” 白槿萱问。 “这个要问舅舅,我反正是一切以舅舅的意愿为主。”严启航想得很清楚,他怎么想无所谓,难道他还能左右司元洲的意愿?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心里的想法,如果你真的很介意,我会换个新的人选。”白槿萱又看向司若尘,有些忐忑,她觉得自己恐怕遭不住他一箭。 别人看他的视频疯狂打call,白槿萱看,一边觉得精彩,一边心惊肉跳,一边代入靶子是自己。没办法,很难不代入。 “你对新的人选……有什么要求?” 司元洲从电梯出来没多久,只听到她说换个人选。他音色清而沉,语气有几分认真。 司元洲习惯性问司机孩子去了哪里,没想到司机说司若尘还没出门,他瞬间想到白槿萱,就下来看看。 虽然有些烦她,但不至于讨厌。 他比白槿萱年长十多岁,她年幼时很可爱,真心实意将他当成哥哥,即使现在不一样了,司元洲也不会像对其他人一样,将她狼狈赶出去。 他们之间的确不合适,如果白槿萱能早些想清楚,也能少浪费时间。 “元洲哥……”如果说白槿萱冲出门的尴尬值是100,在遇到司若尘的时候是500,现在已经变成了1000。怎么会在她说想换人的时候,被本人听见啊? “没有什么要求,和你这样的差不多就行。”白槿萱小声说。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 如果司元洲是少女漫里的霸总,这个时候或许可以说一声:女人,不要太贪心。 但他是正经霸总,沉默几秒之后说:“你可以适当放低标准。” “我……我试试看吧……” “我还有事,先走了。” 白槿萱再呆不下去,匆匆跑路。 救命啊,她短时间内都不想来司氏总部大楼了! “不用在意她。” “等她想清楚,就不会再来了。” 司元洲对此并不在意,转而看向两个孩子:“我并没有再婚的想法,如果你们对此好奇,可以直接问我。” “不好奇不好奇,就是碰巧遇上了。”严启航尴尬一笑。 “如果有天你改变想法,会是什么原因?” 司若尘觉得以司元洲目前的生活状态,不太可能再婚。或许事情并非原主所想的那样。 “为什么会这么问?”司元洲诧异,思考过才说:“已经过去十多年,我的想法始终没有变。除非发生什么影响巨大的事,否则会一直维持现状不改变。” 工作已经消耗了他大部分精力,不想再面对一个复杂多变的家庭。目前看来,他仍然会继续贯彻这个想法不动摇。 “只是想知道。”司若尘并不急着探知真相,距离原主记忆里的结婚还有好几年,如果真有什么突发事件,也不会在近期发生。 “现在知道了,应该能安心一些?我不喜欢家里变得混乱。”司元洲说完之后,问:“想好去什么地方玩了吗?” “听说最近商城开了一家冰煮羊肉的店,我们过去看看,再逛一圈就回来。”严启航也不是馋那一口,就是想去外面放放风。 “去吧,不要喝酒,含酒精、咖啡in的饮料也不行,你们最近要比赛,吃的东西要注意。”司元洲叮嘱道。 “好的,放心吧舅舅!”严启航比了个k的手势。 司若尘与他一同出门,那只橘猫死死赖着,不肯离开,直到公司里的小姐姐开了一个猫罐头:“招财,过来,乖乖的。” 犹豫过后,橘猫终于走向猫罐头。 然后中道,停在司元洲面前。 转移目标,一阵猛蹭。 “……”司元洲想到它刚刚赖着司若尘的样子,又看到它的体型,想着食量应该更大,不免心软两分:“再给它开一罐。” 然后不顾猫猫留恋的叫声,回顶层的总裁办公室,继续办公。 【果然当爷爷的更溺爱孩子啊】 【太子都说少喂点了,我已经开了一个猫罐头,司总居然说再给它一罐!】 【招财就是在这种无底线的纵容之下越来越胖!谴责!】 【还好太子没被喂成这样,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拖出去拖出去!再刷十遍太子的剑法!】 【太子什么时候回来啊,今天还来不来啊,望眼欲穿.jpg】 【一个个的全在摸鱼,小心司总巡查】 群里顿时一清,立刻恢复了寂静。 * 司机将司若尘、严启航送到商场外,两人决定先吃那家冰煮羊肉,再去看电影,下午打会游戏,再日常训练。 他们还没走进商场大门,在外面的广场上,就远远看到了祁望一行人。 准确来说,一开始也没看到,是听到一个女人喊了一声:“旺旺——” 然后他们就看见前面的祁望转头往回看了一眼,最终视线落在地上奔跑的小白狗身上。 “旺旺你往哪儿跑呢!” “再皮就不带你出来玩儿了!” 她一边拍打狗头,一边训斥。 祁望原本很快就会把头转回去,但他看到了后面的司若尘和严启航。 祁望:有时候真希望自己不叫这个名字。 “望望,你也出来玩儿啊。”严启航没忍住,扬手打了个招呼。 祁望面无表情,果然,他和严启航一直看不对眼是有理由的。 抱狗的女人听到之后也跟着看过来,她本来还以为谁认识她家的狗,没想到看到了最近特别火的司若尘,瞬间激动起来: “哎哟哎哟,你是网上的那个练剑的!” “最近参加射箭比赛的那个!” “俩孩子都是!真精神啊!” “吃了没有啊,来阿姨家吃饭吧!” “吃了吃了,谢谢姨,低调低调。” 严启航见周围的人都向这边围拢,瞬间升起不妙的预感。糟了,出门忘记戴口罩,没想到若尘已经这么火了! “好好好低调,姨家今天买了大龙虾,还烧了排骨,你们这是才比赛完吧……” “是,谢谢姨,吃过了。”严启航应了一声,感觉今天吃不成了,就算要吃也得戴个口罩。 “是司若尘啊!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我家孩子老喜欢你了!真的俊!” “可以合照吗?” “真的太帅了!好喜欢你啊!” “以后会拍电影吗,什么时候拍电视剧啊?” “上午才比完吧,叔叔请你们吃个饭吧……” 司若尘还是第一次被陌生人这样簇拥着,他们都很热情,让他有些不适应。 祁望看到这一幕,心中的郁气散去,竟然和他两个小伙伴一起,在远处围观,甚至还笑了。 眼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严启航直接祸水东引:“看,那是祁望——” 不管认不认识祁望,听到下意识都会往那边看一眼,趁着这个机会,严启航对着司若尘使了个眼色,从人群中抽身。 司若尘比他出来的更快,周围的人只觉得一阵风从身边经过,人就出去了。 他站在人群外,向众人挥了挥手,一向冰冷漠然的神色温和了几分:“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们赛场再见。” 严启航跑过去,随意找了个方向:“快快快,我们走!” 两人变换方向,跑进小巷,那些人也没有真追上来,就是第一次看到司若尘实在激动,忍不住过来和他说几句话。 本市最近在办锦标赛,不管是电视还是公交站牌,都能看到宣传广告牌,宣传视频更是在公共场合的大屏幕反复播放,不管是哪个年龄段的人都很喜欢司若尘。 今天围上来都是一些阿姨、叔叔,也有年轻人,远远还能听见他们在喊: “孩子别怕,我们会继续支持的!” “你们说话太大声了,瞧把孩子吓得……” “比赛继续加油啊!给咱们省争光!” 严启航舒了口气:“下次出来,看来要戴口罩了。” 司若尘:“等会就去买。” “好香啊,咱们吃完再买。” “看是哪家飘出来的香味,有时候这种小巷子里的店,做的特别好吃。” 严启航循着香味飘来的方向走,司若尘跟着往里走。 然后,与祁望一行人狭路相逢。 与他们的轻松闲适不同,祁望衣服皱巴巴,脸色沉凝,看起来颇费了番功夫。 严启睿今天穿了一双白色的新球鞋出门,现在球鞋上多了几个脚印,因此看着有点丧。 唐圆圆反倒是最好的,她没参加比赛,也没人认识她,就没被围住。 他们站在同一家小饭馆外面,对峙。 “真巧啊。”严启航哈哈笑道。 “正好还有一桌空着,小同学,你们几个吃饭吗?”小饭馆的老板探头出来问。 “吃,叔叔我们吃。”严启航连忙往里走,又探头回来问:“望望,你们真不吃吗?” 司若尘也邀请道:“这顿我请。” 祁望最终还是跟进去,毕竟是司若尘请的饭,即使要看见严启航那张有点欠的脸,也能勉强忍忍。 “要吃什么自己点啊,有忌口自己注意点。”严启航先点了两个菜,司若尘点了一个。 接下来交给祁望三人。 他们都有些拘谨,各自点了一个菜。 严启航又加了一个蒜蓉排骨,才放下菜单:“你们不会每个人只吃一碗饭吧?我吃的多,提前预告一下,没吃饱自己加菜,我吃起饭可是很可怕的。” 祁望闻言,再加了一个菜。 现在就有八个菜了,再加一份招牌汤。 不大的小饭馆里,五人围着一张有些斑驳的木桌,上面新铺了一张塑料桌布。不管是对谁来说,都是第一次在这种小馆子里吃饭。 原本彼此间气氛有些尴尬,但因为坐的太近,这种尴尬反而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氛围,说笑不起来,但也不算敌视。 老板上了两道菜,一道糖醋鱼,一道糯米蒸排骨,份量很足,刚出锅的菜,香味一下子蹿上来。 “我先吃了。”严启航率先拿起筷子开动。 就如他所说,他吃起饭来确实可怕,饭与菜在他碗里飞快消失。 严启睿看得嗔目结舌,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十年前司元洲来严家,问严启航愿不愿意跟他走,严启航说,在家里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这破家谁爱待谁待。 这家小饭馆的菜味道非常不错,食材新鲜,调味料应该是特制的,鲜香十足,让人舍不得放下筷子。 因为有严启航这个干饭机器,其他人都不自觉加快了速度,但凡慢一点,就被严启航全部卷走了。 正常情况下,男高中生饭量就比较大,严启航每天运动量大,多吃点很正常,但他实在太能吃了。 他不止吃菜,也吃饭,哐哐狂炫,一个人吃完半盆饭,然后又喝了两碗汤。 司若尘对此已经习惯,严启航平时在家吃饭的,他的碗比司若尘的大两号,每次都在埋头苦吃。 司元洲曾经带他做过详细的检查,身体很健康,就是吃的多,后来就让营养师盯着一些,不准他吃太多高热量的食物。 “你们的饭够不够啊?不够再添。” 老板看饭盆空了,要帮忙添饭。 “你们还吃吗?不吃的话,麻烦帮我添一碗。”祁望其实吃得不少,只是姿态优雅,不疾不徐,如果不注意,完全发现不了他是连吃三碗饭还要再添的人。 “好嘞。”老板去帮他添饭。 此时饭桌上只剩祁望和严启航,一个等饭,一个喝汤,原本不太融洽的氛围,因为一顿饭自然了不少。 饭馆其他桌都坐满了,说说笑笑,好不轻松,不管是谁,端起碗吃过两口,整个人都会不自觉放松下来。 以往那些芥蒂、不和,好像在升腾的雾气里消失殆尽,如午后流水般温和。 司若尘去结账,老板非要免单。 “其实你们一进来,我就认出来了。” “怕影响你们吃饭,才没说。” “这顿叔请你们,好好给我们省争光。” “等我们拿冠军再来。”司若尘仍然要买单。 “好,到时候一定要来呀,我每天都在看你们的比赛直播。”老板坚持不过,只好同意了。 祁望出门后,语气自然:“那下顿我请。” 严启航摸了摸肚子:“还是让冠军请吧。” 祁望点头:“那好。” 他眼神中满是战意,从不因司若尘实力强就认定最后的结局一定是司若尘赢。 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这顿饭谁都有机会。 “到时候我们就等着吃了。”严启睿对此很麻木,反正不管是他们二人之中的哪一个,都不可能是他。 “我会给你们加油的!”唐圆圆最近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直到今天吃完这顿饭,忽然心中平和了很多。 “谢谢。”司若尘向她略一点头。 严启航吃饱后,一顿输出: “严启睿,你新鞋不错啊?” “你爸那么忙啊,没空过来看你比赛。” “也是,只是排名赛嘛,没什么重要的,决赛来不来啊?” “不清楚。如果你希望他过来看比赛,我帮你转达。”严启睿露出友善的笑容,看起来天真又热情。 “不不不不用了!我说着玩的,就当我没说吧。”严启航也不想看到那个晦气爸,连忙和司若尘一起走了。 严启睿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十分羡慕。 祁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需要应援吗?” 严启睿立刻疯狂摇头:“不了不了不用了。” 祁望:“……” 有些东西,不需要言语沟通。 彼此都觉得可以,但没必要。 比如应援横幅这种东西。 但事情往往不会按照谁的意愿发展。 淘汰赛当天,以防万一,司若尘站在赛场上,先往观众席看了看—— 今天司元洲也在,他没有再拿红底黄字的横幅,而是换成了深蓝色灯牌。 但他身前身后,整个体育馆,无数观众带了红底黄字的应援横幅,还特意镶了金边。 商家往往是最先紧跟潮流的,只要在购物app上搜一下,就会出现很多链接—— 【霸总同款应援横幅】 【超醒目 应援横幅】 【司若尘 同款应援】 “不知道若尘喜欢什么样的横幅。” “他爸准备的应该比较稳妥吧。” “他真的不会瞳孔地震吗?” “上次已经地震过了,这次肯定不会。” “也许他就喜欢这种配色呢?” “不管怎么样,这个是真醒目真喜庆。” …… 经过诸如此类的讨论,粉丝们最终决定带上这样的应援横幅,醒目且耀眼。 【尘尘放心飞,我们永相随】 【如光同尘,你是永恒】 …… 司若尘闭上眼睛,试图将脑子里的画面清空,再睁开眼睛——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你是风,你是云,你是不灭的星辰】 31 少爷和他霸总爹31 有种天下万物皆由…… 他面无表情, 握弓的手指都紧了几分。 拉开弓弦之后,迅速冷静下来。 心无杂念,眼中只有远处的箭靶。 淘汰赛的赛制与昨天不同, 今天的赛制是, 两两对决。1号对64号,2号对63号,依次类推。 赢者晋级,参加下一轮的淘汰赛。 输者淘汰,没有再次上场的机会。 最后胜出的8名选手参加总决赛。 今天采取的是轮射制度, 你一箭,我一箭, 分四组进行, 每组三支箭,一共十二支箭。 司若尘现在的对手是64号, 一位来自外省的职业选手,此刻满头大汗,不时看一眼司若尘。 司若尘锁定目标后,扣弦的三指迅速张开, 箭支脱弦而出,稳稳射中靶心,箭羽因为箭身携带的巨大力量, 击中靶心之后仍在轻颤。 第一箭,十环。 接下来轮到64号选手, 他今年三十二岁, 平时有别的工作,一直坚持练箭是因为热爱,也想证明自己。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下, 他试图冷静下来,顶着压力,认真射出,一箭八环。 这已经是他努力后的结果。他有些不敢与1号参赛者对视,1号是少年英才,他天赋平平。 然而却克制不住本能,下意识向那边看过去。 1号会是什么反应?他会因为我竭尽全力也成绩狼藉而看不上我吗,或者是无视? 但他只看见1号平静而带着称赞意味的眼神。 那种认可,足以让人灵魂发颤。 “加油。” 司若尘见他望来,回了两个字。 他尊重每一个认真比赛的对手。 “谢谢!”64号选手受宠若惊,第一次觉得哪怕一轮游,也算不虚此行。 两人依次轮射,比完四组。 这次,司若尘没有一箭失误。 一共十二支箭,每箭都是十环,准的可怕。 “谢谢。”64号离场之前再次道谢,祝福道: “希望你拿到冠军。” “谢谢。”司若尘若有所思。 64号虽然输了,但眼中没有太多挫败,看向手中弓箭的眼神仍然炽.热。他来这里,好像并不只是为了赢。 司若尘想到司元洲教他射箭时说,找到最适合你的节奏,享受这个过程。如果射箭不仅仅是为了结果…那要如何享受这个过程? 接下来三轮比赛,司若尘始终在思考这个问题。当他射箭时,心中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期待也没有忐忑,仅仅是一箭射出、平淡到有些乏味的过程。 每一箭射出之前,他心中就猜到了结果。 当然,前提是没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 如果说完全是乏味的,那也不尽然。 他同样喜欢与人对决的过程,只是目前并没有找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所以一直无法全身心投入。 三轮淘汰赛结束,司若尘仍然是1号。 每轮十二支箭,一共三十六箭。 每一箭都是十环,当之无愧的1号。 今天祁望状态异常好,三十六箭同样十环,没有失误一箭,仍然是2号。 3号苏越,外省一位职业选手。 4号严启航,比3号只少了一环。 …… 8号严启睿,他天赋不差,一直跟着祁望一起训练,也努力杀进了重围。 虽然目前看来无人在意这件事,严启睿自己还挺高兴的,至少他进了这一年的决赛。 钱都来挺过了第一轮淘汰赛,最终在第二轮淘汰赛下场,他虽然有些失落,但很快和观众席上的爸爸妈妈汇合,坐在他们中间,和他们一起为司若尘应援。 淘汰赛结束之后,排名依次出现在大屏幕上,前八位排名和成绩是蓝色,后面五十六位被淘汰的选手变成了灰色。 司若尘与严启航一同离场,从祁望身边经过时,两人对视一眼,还算友好,便算打招呼了。 记者将这一幕拍下来,当晚—— #王对王,谁才是射箭锦标赛的冠军# 这张照片就上了热搜。 司若尘穿着白色、带黑色标识的运动服,戴着黑色手套,背着长弓,容色出众,气场强大。 祁望恰好穿着黑色运动服,也背着弓,眉目清隽,神色冷然,两人对视时,仿佛宿命的相逢,连空气都燃着战意。 【若尘的状态一如既往的稳!】 【祁望也好强啊,感觉他一直在进步】 【若尘大魔王vs进击的学霸】 【期待决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会不会打成平手啊!】 【万一两人每箭都是十环,就平了】 【到时候会加赛,一箭定胜负】 【如果每次加赛都是平局,会有两个冠军吗?】 【好想看现场啊!速度速度!!!】 【若尘真的很强,但还是会被祁望感动】 【想连夜去体育馆打地铺,想的睡不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万众瞩目间,全国射箭锦标赛的决赛终于拉开序幕。 今天的赛制仍然和淘汰赛一致,两两对决。 1号司若尘第一轮的对手是8号严启睿。 严启睿站在司若尘身边时,心情渐渐苦涩,昨天高兴的太早了。 他单只想到自己能进决赛很不容易,值得高兴,那时还没想过作为8号,他第一轮比赛遇到的对手是司若尘! 即使结局早已注定,严启睿在射箭时仍然高度集中注意力,努力发挥出最强的实力。 第一箭,司若尘十环,严启睿九环。 第二箭,司若尘十环,严启睿十环。 第三箭,司若尘十环,严启睿十环。 第一轮三箭比赛,严启睿破天荒地射出两个十环,这已经超过了他以往的成绩。 或许是因为司若尘太专注,情绪又太稳定,他也受其影响,状态竟该死的好! 有这个准头,正常水准的射箭比赛他都能去冲一冲冠军了。哪怕是今年这场强者辈出的比赛,但凡遇到的不是司若尘,他也能多撑一轮! 严启睿既高兴又不高兴,憋着这股气,后面每一轮的状态都很好,最终以三环之差被司若尘淘汰了。 他下场时心中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又觉得酣畅淋漓。明年、后年还会有射箭比赛,不会像今年这样竞争激烈、众星云集。 但严启睿却不会再参加了。 他仍然会喜欢射箭,却不会像这个夏天,用尽全力站在赛场上,与一个强到恐怖的人对决。 每一箭都像要把自己的精气神榨干净,即使如此,仍然输了。但他始终觉得不枉此行。 第一轮淘汰了四名选手。 最终站在台上的是—— 司若尘、祁望 严启航、苏越 第二轮淘汰赛开始。 司若尘vs苏越 祁望vs严启航 苏越是一名年轻的职业选手,气质冷峻。 “你很强。” 司若尘比以往更认真:“期待与你对决。” 每组比赛三支箭,一共四组。 第一组比赛。 司若尘先射一箭,他全神贯注看向远处的目标,一箭穿透靶心。 苏越同样专注,一箭十环。 第一轮司若尘稳定十环不变,苏越有一箭九环。 第二轮,两人都是同样的十环。 第三轮,苏越再次一支九环。 第四轮,司若尘、苏越都是十环。 最终,苏越以两环之差输给司若尘。 对此,他并没有太意外,反而道:“和你比赛很开心,期待你和祁望的比赛。” “谢谢。”司若尘好像隐约找到了一点感觉。 一种全神贯注、并不觉得射箭乏味的感觉。 进化后的祁望与严启航之间的比赛,并没有什么悬念,这一次,祁望有一箭九环,其他都是十环。 严启航有四箭九环,下场之后,他就去了观众席,继续看决赛。 “感觉司若尘的胜算更大一点。” “我也觉得,但我又有种感觉,祁望好像会爆发出更恐怖的实力。” “祁望也许爆发,但我永远站若尘大魔王。” “永远的十环,太强了。” “排名赛他也有一箭九环的。” “谁不知道他是看到了他爸在应援……” “若尘大魔王真正实力是全部十环!” “他们俩要是一直十环,加赛也是十环,我们会不会看到天黑?” “那应该会加别的比赛标准吧。” “开始,开始,快点开始!!!” 最后一场决赛,冠军与亚军之间的角逐。 满座的体育馆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谁也不想突然出声,影响射箭比赛的结果。 就如观众预测的那样。 两人开始疯狂炫技。 你十环,我十环。 再来一轮比赛,仍然一起十环。 祁望状态稳得可怕,眼睛里像燃起了火焰。 他视线所及之处,一切都模糊不可见,只剩远处的箭靶,眼神牢牢锁定了最中心的“+”号。 十环,又是十环! 司若尘沉思凝神,眼神如出鞘的利刃,参赛一直以来游刃有余、淡然从容,仿佛可以随时抽身而出的气场终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与祁望二人,速度越来越快。 你一箭,我一箭。 此起彼伏。 十环,全是十环! 两人没有任何言语交谈,沉默比赛。 这一刻,赛场上仿佛燃起无形的烈焰。 不管是体育馆的观众,还是直播间的观众,此刻都保持缄默,注意力高度集中,甚至比疯狂对决的本人还要紧张。 但凡有一位节奏慢了,或者方向稍微偏移一点,胜负就定下来了。 但他们没有。 两人有种无形的默契,并且很快适应了这种节奏。箭支在空中射出残影,一箭又一箭疾速而出,毫无预料的射进了靶心。 他们在寻找自己的极限。 这一刻,已然忘记了胜负之分。 司若尘闭上眼,再睁开时。 眼前一切尽失颜色。 再一箭射出,他听到了风声。 心神仿佛随着箭支在疾行,肆无忌惮穿透无形的空气,循着预想的轨迹,倏然穿透靶心。 轻松而从容。 自由而放纵。 一种陌生的、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绪出现。 高度凝结的注意力,瞬间一松。 他又重新恢复意识,再次睁开眼睛。 并不为射杀谁,仅仅只为射箭本身。 原来是这种感觉。 仿佛驭风,自由又恣意。 有种天下万物皆由我掌控的睥睨。 * 祁望同样射完了最后一支箭。 不出意外,这一箭也是十环。 他的状态从未像今天这样好过,一直以来,他在向前走,却看不见一个具体的目标。 所有人都告诉他,你很优秀,只要继续向前走,一定会大放异彩。 祁望始终有种不真实感。 直到此刻,才清晰感知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他一步步向前走,终于站在这里。 他像打开了一层无形的界限,这个世界告诉他,还有新的上限。 司若尘vs祁望 十二箭已经射完。 如果他们成绩相当,会继续加赛,直到分出胜负为止。但满场已经响起欢呼声,比掌声更猛烈的欢呼,像在庆祝新神诞生。 在靶心圈内,十环之中。 还有一个很小的圈,这里是绝对的禁区。 射中这里,计分×10。 32 少爷和他霸总爹32 这一刻,新王降临…… 射箭比赛的精度有限, 箭支会受风力、重量、角度、力度等多重影响,只有大致范围,而不会精确到具体某个点, 所以射箭比赛最高的成绩是十环。 但有时也会出现特殊情况,便如此刻, 二者难分高下,箭箭平分。当一人射中十环最中心的点, 计分x10,以此分出胜负。 司若尘最后一箭,准确无误射中了最核心的区域。拉开距离之后, 那里只剩一个微不可见的点,甚至比箭尖还小, 根本无法瞄准。 司若尘虽然身体素质略超于常人, 但在此之前,也无法做到箭箭都能射中禁区。 在之前的比赛中, 因为成绩一直有差距, 即使偶尔射中了记分也没有统计。 最后一场比赛, 难分高下。 这个计分机制又重新启用。 司若尘射中禁区, 瞬间拉开差距。 他赢了! 那是最关键的一箭。 计分×10。 “再加一箭?”司若尘看向祁望。 他无法确定这一箭是巧合, 还是因为他的箭术已经达到了新的境界。 “好。”祁望已然接受了现实,但他还想看司若尘再射一箭,此时与司若尘在想同一个问题。 他的箭术是否已经有了新的突破? 两人一致同意加箭。 如果这一箭无法说明绝对的胜负,或许还会继续比下去。他们要分出真正的胜负,完全排除运气对结果的影响。 对于额外的加箭, 赛事主办方没有异议。 如果以往出现这种结果,已经可以判断司若尘获胜,不必再继续比下去。 但现在司若尘自己提出要加箭, 祁望也同意了,自然会让他们继续对决,直到分出真正的胜负为止。 体育馆仍然寂静,仿佛出声就会影响最终结果,也无心交流,只等着加赛结果。 仍然是两人对决,一人一箭。 “这一箭,我先。”祁望此时心情意外的平和,甚至生出一些期待。 现在他的水平已经稳固在十环范围之内,想不靠运气射中禁区非常难,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有什么重大的突破了。 因此,这一箭射出,祁望心中非常平淡。 就如他所料,十环,但不在最中心处。 下一箭轮到司若尘。 他取箭,再瞄准。 这一次,有种难以言说的从容自然感。 无形之中,好像挣出了某种樊笼,射箭于他不再是一种手段,而像是身体的延伸。 箭随意动,如臂使指。 这样一箭像悠游而出的鹰。轻快稳定,又带着狩猎者的敏锐凶狠,一箭正中靶心,甚至穿透箭靶,深深扎在其中。微颤的箭羽归于寂静,随之响起的是不绝于耳的掌声。 箭靶的照片在屏幕上放大,仍然是最中心处那个点,不偏不倚,稳居正中。 看他射箭已经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仅仅是张弓搭箭的过程,就足够赏心悦目。更不必说箭支射出后,那一瞬间的惊心动魄。 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动人心弦,精准得恐怖的结果直接昭示出他的强大,将偶然变成必然,将预设出的、几乎不会使用的禁区分制,变成现实。 “恭喜。”祁望对此,心服口服。 他想,司若尘并非遥不可及。 司若尘在成长,是真实存在的高峰。他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位置,而自己、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证了他成长的过程。 他能感觉到,此时的司若尘与一开始参赛的时候相比,有了细微的变化,在没有感情的、机械的强大中注入了灵魂。 “本届全国射箭锦标赛,我们的冠军是,司若尘!”在比赛过程中始终保持安静的解说,这一刻终于压抑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 这一刻,新王降临。 司若尘以无可争议的实力,夺得桂冠。 台下欢呼如雷,司若尘抬手,以此回应。 在他回应之后,观众们更加热情。 如果不是观众席离他太远太远,人群已经将他淹没。 司若尘回首望向人群中唯一的冷色—— 在一众红色横幅之中,司元洲今天带来的深蓝色灯牌尤其醒目。 司元洲与同众人一样,正在鼓掌,向来冷峻的眉目与平时相比温和许多,深沉的眼中盛满骄傲与欣喜。 司若尘眼神很快从他身上略过,落到一旁正在向他挥手的严启航身上,还有正在疯狂鼓掌的钱都来,以及仍然戴着帽子口罩的绍修明……转过一圈,最终回到台上。 一种真切的、喧闹的生机在流淌,如同跳动的脉搏,昭示着蓬勃的生命力。 “现在为冠军颁奖。”主持人说了几句开幕词,将主场交给司若尘。 颁奖嘉宾由谢知闻担任,他分别将奖牌发给冠军、亚军、季军。 “再接再厉。”谢知闻眼中露出温煦的笑意,为司若尘戴上金牌:“我相信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你会创造更多的奇迹。” 奖牌做工精致,沉甸甸的。 论材质不算贵重,但意义不同。 “谢谢。”司若尘道过谢后,致辞简短: “感谢大家的支持,希望诸位在人生的赛场上,百战百胜。” 自参赛以来,他好像一直没有什么情绪起伏,清明而冷淡,沉静而从容,只在射箭之时,才能看见瞬起的锋芒。 此刻致辞时,却清晰让人感受到他的真挚,像月光朗照,有种清润的温和光泽。 祁望的致辞同样简短:“希望在人生的赛道上,永不固步自封,永远锐意进取。” 苏越则感谢了此次赛事主办方对射箭运动的支持,以往射箭比赛向来小众,即使有比赛也无声无息,不像此次万众瞩目。 这项来自远古的狩猎活动、冷兵器时代的攻伐利器,经过朝代更迭,会走进更多人的视线,以它特有的魅力征服大众。 三人致辞后站在一起,最后是合影环节。 司若尘站在中间,祁望在他身侧,两人对视,有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恭喜。”祁望抬手。 司若尘怔了两秒,旋即与他击掌。 清脆一声,两人一触即分,却有种独属于少年人的朝然意气,莫名令人动容。 年少聚首上层楼,张弓搭箭竟风流。 虽然赛事已经落幕,但属于他们的瑰丽未来才拉开序幕。 * 体育馆的人潮还没散去,射箭比赛的结果已经冲上热搜。 #王对王,赛场上的新突破!# #全国射箭锦标赛冠军司若尘# #最后一箭,奇迹再现# #是对手也是朋友# 司若尘射箭的视频、动图引发了巨大的热度。少年侧颜清冷,气质出尘,如庭中玉树,射箭时带着无与伦比的锋芒,几乎将人的心脏跟着一起穿透。 短短几分钟,让人看了又看,始终舍不得退出去,只想将他留住,再看几眼。 【这是什么宝藏啊!我真的好喜欢他!】 【接下来他还有什么活动啊】 【就没有别的旅游景点需要宣传了吗?官方快安排上啊!】 【如果看不到新图和视频,孩子会饿死】 【他的号从来不发动态,至今光秃秃的,要不是看到有官方认证,我都感觉自己关注了一个假人】 【拜托平时也发一点点日常吧,随便什么都可以】 【他还在上学,之后会不会参加活动就不知道了】 【呜呜呜快点长大吧,我想看你在国际赛场上发光发亮!】 “有考虑过参加未来几年的国际比赛吗?” 采访中记者也这样问。 “如果时间合适,我会考虑。” 司若尘以前没想过走职业道路,如果能和一群势均力敌的对手一起对决,他也不会拒绝。 “未来的国际赛场上,你一定会发光的!” 记者对司若尘信心满满。 一众相关事宜结束后,司若尘收到新班主任打来的电话,马上要进行期中考试了,他必须要来学校参加考试。 司若尘的学籍信息早就转到一中去了,当时是和钱都来一起转的。钱都来今年读高一,最近已经在学校上了一段时间的课,适应得不错。 司若尘读高二,平时在家学习,只有考试才去学校。期中考试临近,班主任通知他去学校考试,如果成绩达不到标准,就要正常上课。 “需要我送你去学校吗?”司元洲问。 最近校长又和他谈起关于司若尘的教育事项,希望司元洲作为家长,平时多关注他的学习生活,不要浪费了他的天资。 “不用了,谢谢。”司若尘背着书包,准备和严启航一起去学校。两人学校相邻,司机一道送去很方便。去公司的路在另一个方向,并不顺路。 “好好学习,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虽然知道司若尘已经早就过了需要家长送去学校上课的年纪,司元洲想到他过往辉煌的逃课史,仍然不太放心。 “听辅导老师说你学得挺好的,就这两天,考过试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好。”司若尘应了一声,与严启航一起上了另一辆车的后座。 司元洲久久注视他们离开的背影,直到车影再看不见,才上车去公司。 “司总,您如果不放心,可以给班主任打个电话问问。”助理建议道。 一整个上午,司元洲都有些出神。 像个第一天把孩子送去幼儿园的家长。 操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老师也在工作,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会打电话给我。”司元洲主要担心司若尘会不适应这种受拘束的生活。 “是,太…他那么优秀,应该能适应新学校。”助理差点把全公司默认的“太子”称呼脱口而出。 “查一下行程,晚上空出来,我要去接他放学。”司元洲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好的,这就为您安排。”助理想,最近司总对太子真是越来越尽责了,前两天居然还让他定制应援灯牌,俩人的关系应该改善了不少,真是可喜可贺。 * “我们班里转来了一位新同学,今天会过来和大家一起上课,希望大家端正态度,不要过分关注,照常对待,认真学习。”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下司若尘的名字。 “哇!是同名吗?” “司若尘就是本市的,难道真是那个司若尘?” “他最近比完赛了,应该会来学校上课,转来我们学校也很正常。” “我们学校已经有了祁望,司若尘也要来,还在我们班,这是什么神仙生活啊!” “肃静。”班主任谢老师敲了敲黑板。 等班上的学生安静下来,才看向门外: “司同学,进来吧。” 门外抱着书的少年正是最近掀起一阵国风热潮的指挥使、摘星盗本人,还获得了全国射箭冠军。 普通而宽松的校服被他穿出清隽挺拔的感觉,连质感都提升了几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比镜头里更好看的眉眼,周身冷淡而从容的气质。 “大家好。”司若尘简单打了声招呼,抱着书寻找教室里的空座位。他来学校后,先领了教辅书籍,颇有些重量,几乎快有半人高。 教室立刻冲出来一位同学,把书从他手中夺去大半,热情满满:“我来帮你!” “这是临时加的座位,麻烦你先坐在这里。” “考试之后,会重新安排座位。” 谢老师指着教室最前排的单独座位。 这种座位一般都是为最调皮的学生准备的专座,谢老师早就听过“少爷”的大名,如雷贯耳。 那个时候谁都不想接手一个纨绔二代,谢老师顶着压力收下,最近其他老师又开始羡慕起他了。 “谢谢。”司若尘向那位同学道谢,坐好之后,开始整理书籍。 考试在明、后天,司若尘提前一天来学校,是因为想知道考试范围,还想刷几张相应的试卷,并不介意坐在哪里。 “今天是考前复习时间,考试范围是这学期已经学过的内容,司同学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问同学或者科任老师。” 谢老师说完,又看向班里的其他同学: “本次期中考试是全市联考,到时候会统计出市内排名,请大家认真对待,考出好成绩。” “好!” “放心吧,我们一定好好考,让你拿奖金。” 班里的学生笑起来。 “我只求你们别考糊了,让我挨年级主任的骂。”谢老师笑骂一声。 司若尘还是第一次坐在教室里学习,早先也经历过类似的世界,年龄对不上,死得也很快,毫无体验感。 虽然教室里的学生很多,但整体氛围不错。如果不考虑学习效率,留在教室上课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下课之后,同学们既好奇,又不敢主动搭话,只是眼神总忍不住落在司若尘身上。 听说他学习很不好,这是真的吗?射箭时赢了祁望,如果考糊了,祁望算不算扳回一城? 少年人的好奇心总是异常旺盛,虽然不好在司若尘面前议论,校园论坛、贴吧、表白墙都在讨论这件事。 他才来学校一天,整个学校的学生都知道了这件事,对明天的全市联考既抗拒又期待。 祁望本来不关注周围的新鲜事,也很少看学校的论坛、贴吧,但大家眼神里的探究太强烈,很快他就知道了司若尘来学校上课的事。 “祁哥,你觉得这次考试谁胜谁负?” 班上同学问。 虽然司若尘以前不在一中上学,但学生的人脉关系广得令人震惊,谁没几个在其他学校的朋友,问出司若尘过往的成绩并不难。 司若尘,一个集逃课、缺考于一身的勇者。瞬间让人觉得他多了几分真实感,虽然有些方面强无敌,但他也有短板嘛。 “说不准。”祁望觉得司若尘并不会在学习方面放任自流,他们在某些方面是十分相似的。 “你完全可以自信点,就算他学习成绩还可以,离祁神你肯定还有一段距离,你可是我们学校的理科状元!稳稳的全市第一!”同学对祁望自信满满。 “到时候就知道了。”祁望又翻开一本新的习题册,既然司若尘也会参考,他一定会认真准备、全力以赴。不得不说,他对司若尘的加入,也异常期待。 “祁神你一定要加油啊,我赌了五毛。” 同学用无比信任的眼神注视着祁望。 “复习了吗,闲成这样,对明天的考试这么有把握?”祁望反问。 原本凑过来偷听的同学们一下子散开,开始兢兢业业复习。 * 司若尘在学校刷了一天题,老师不知道他的学习情况,没有贸然点他回答问题。 放学时接到司元洲的电话,声音是一贯的低沉清冷:“我在校门口,出门右转。” 司若尘才出校门,停在校门右侧的一辆黑色布加迪缓缓降下车窗,露出司元洲英挺俊美的眉眼。 “今天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他问。 “学校不错。”司若尘带了新的试卷回家,比他最近练的奥数题基础很多。 “明天要考试了,紧不紧张?”司元洲有些担心他考出来的成绩不理想,会引发争议。 虽然辅导老师都是清一色的夸赞,但司若尘没经过考场的检验,司元洲无法真正放下心来。 “不紧张。”司若尘觉得司元洲看起来比他更紧张。看来,他除了脆弱、承受能力差,还容易紧张。 司元洲:“分数不是问题,重在参与。” 司若尘若有所悟:“我知道了。” 他会好好参与的。 33 少爷和他霸总爹33 司若尘眼中缓缓升…… 次日早晨, 司若尘看着碗里的两个鸡蛋、一根烤肠,陷入沉默。 他下意识看向严启航,今天严启航也要考试, 而且,严启航那个大了两号的碗里,也有同款“100”套餐。 “这次真不是我干的!” “万一我又打嗝怎么办!” 严启航看懂司若尘的眼神, 立刻辩解道。 司若尘于是看向司元洲。 眼中缓缓升起一个“?” 司元洲沉默。 有时候无声,便表明了一种态度。 他的沉默, 震耳欲聋。 “咳咳……”严启航笑了两声, 实在没忍住,开始磕鸡蛋,剥蛋壳。 司若尘想, 三门主科总分都是150。 考虑到司元洲的承受能力, 没说出来。 今天严启航吃得慢,他实在不想考试的时候一直打嗝,非常谨慎,也成功逃过了一劫。 司若尘只会比他更谨慎,带着考务袋和一瓶水进了考场。 他是才转来的学生, 理所当然被分到了最后一个考场,最后一个座位。 周围的学生眼神中有种清澈的愚蠢, 不时偷偷看他两眼, 眼神有些兴奋,还有种“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快乐。 “不会的话,可以瞄一下我的卷子, 我数学还挺稳的,保证能考30分以上。” 右前方一个男生投来友善的目光,拍了拍胸脯:“你那个剑术真的太酷了, 眼睛应该挺好使的吧,随便哪科,你随便看。” 司若尘礼貌致谢:“谢谢,但不用了。” 那个男生暗想,肯定是因为司若尘太正直了,才会拒绝。作为混子人,他竟被这种正直的光辉刺到了眼睛! “没事没事,我就是说说。” “不管好坏,最重要的是考出自己真实成绩。祝你考个好成绩,加油。” 司若尘:“共勉。” 很快,监考老师入场。 一中的监考向来严格,每个考场三十个学生,两个监考老师,前后各一个摄像头。 司若尘坐在最后,坐在他前面的那个学生是全校的倒数第一,散发着深深的咸鱼气息。 发下试卷后,他只填一个名字和考号,乱填一气后趴在桌子上睡觉,脸睡得红扑扑的,看来考场里的睡眠质量很好。 监考老师是本校的教导主任,看到这样的学生直摇头,但他也没有喊人起来,不时在教室里巡视一圈,欣赏学生因为知识量太贫乏而被试卷逼得节节败退的痛苦姿态。 本以为这些都是知识海洋里的淡水鱼,直到他站在司若尘身前。古镇现在成了热门景区,射箭比赛的视频反复出现在各种场合,教导主任一进考场就认出了这个学生。 他想,这可能是个天赋超群,但对学习兴趣不大的学生,然后瞥了一眼司若尘的试卷。 字迹清隽有力,风骨嶙峋,没有因为思路迅捷就省略步骤,运算过程条理分明,看得人身心舒畅,一步步跟着他算出正确答案。 他怎么会在这个考场? 噢,才转过来,那没事了。 司若尘的试卷宛如答题范本,正确率高的可怕,有些题目下意识用了更难的公式,但省却了许多繁复的步骤,一看就有超出标准的知识含量,而且运用自如,毫不生疏。 监考老师呼吸都放轻了些,怕影响司若尘答题。 等他转到别的地方,另一个监考老师也过来看了一眼,然后视线就拔不开了。 这就是网友们说的,天赋没点匀,学习不好可以理解? 即使网上有很多人爆出司若尘是个学渣,不爱上学,考试缺考,广大群众也对他异常宽容,将他当成特长生。 但这个水平,和学渣有什么关系!!! 一开始,他们只以为司若尘是单科成绩好、远超寻常的好,直到司若尘考完所有科目,他们也没发现卷面上任何一处空缺、一点疏漏。 考完最后一门时,司若尘提前半小时交卷,直接收拾东西走出校门。 考场里其它学生也跟着出去,反正挣扎也没用,不如早点回家。 甚至还能听到他们小声议论: “我们都出来了,会不会不太好?” “司若尘都走了,咱们跟着走,多正常啊。” “这次的题目难死了,看都看不懂,坐那也没用。” “他每次都写的好快啊,写完之后要坐好久,看他坐得怪无聊的,还在草稿纸上画画……可惜学校规定,最多只能提前半小时交卷,不然他早就走了。” “或许这就是大佬吧,看到他提前交卷之后,突然好有安全感。” 监考老师听得直摇头,司若尘是司若尘,你们安全感来得太早了,到时候成绩出来,一个个得受多大的心理创伤? 然而才刚考完,试卷没有录入系统,成绩还远远没到出来的时候。 他们心里再兴奋也没法宣扬出去,就算说出来也不一定有人信,实在憋得难受,忍不住期待起公布成绩的日子。 * 司若尘从考场出去时,司元洲提前下班,正等在校门外,见司若尘出来,有些诧异。 “提前交卷了?”司元洲膝上还放着电脑,复杂的经济数据图起起伏伏。 “嗯。”司若尘回头看了眼同一个考场的学生,他们也都跟出了校门,蹦蹦跳跳很是放松。 “这次提前交卷的人这么多,看来试卷难度不大?”司元洲顿时多了几分把握。 “嗯,比较基础。”司若尘点头。 “那我们去小航的学校门口等他。”司元洲想,这次司若尘应该考得不错。 其实他不在意成绩好坏,只在意司若尘的态度,希望他认真对待考试,真正学到了有用的知识。 等严启航混在学生中一同出来,钻上车,司元洲问:“考完了,明后天要不要去放松一下?” “最近才建好的生态园,风景很不错,里面有很多休闲项目,可以带上长生。” “我们在那里住两天,周一有场宴会,到时候再回市内。” “来来和祁望应该都会去,还可以叫上赵行野。” 这次又是微信群里组起来的局,没有任何竞技类项目,主打休闲,可以钓鱼、爬山、野炊、摘果子,很适合放松心情。 司元洲想,司若尘最近又忙又累,正好考完试,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我可以!”严启航本来被考试掏空了身体,现在又重新振作起来。 “我也去。”司若尘想把长生带出去放放风,最近他比较忙,没有太多时间陪长生玩,它一匹马独自在家也无聊得很。 “那好,今晚就可以收拾东西,我们去露营。”司元洲一向雷厉风行。 “哇,是去野外露营吗?会不会有野兽?”严启航瞬间激动起来。 “在生态园露营,里面应该放养了一些小动物。”司元洲向来喜欢规避风险,自然不会带他们去危险的野外。 “也行吧,我最喜欢小动物了……可以吃吗?”严启航问。 “……”司元洲原本打算回答的,忽然沉默。 生态园的小动物,应该养着不是为了吃吧,又不是农家乐。 司元洲:“去了就知道了。” 三人回了一趟家,准备好随身物品后,带上长生,一同去郊外的生态园。 说是生态园,其实连接着一个国家级湿地,湖泊清澈如镜,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日落,满湖橙影,白鹭横飞。 长生一放出来就在草坪上撒野,一会儿吃草,一会儿狂奔,高兴得很。 司若尘想了想,给绍修明打电话。 绍修明之前存过司若尘的号码,接通之后,沉默几秒,然后问: “你们带长生出去了,在哪?” “带桶了吗,要不要我自带?” 司若尘发了地址过去:“我们打算露营,你可以准备一些随身物品。” 司元洲在一旁沉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绍家那孩子……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算了……他开心就好…… 长生聪明的很,又和绍修明配合默契,不得不说,绍修明确实不可或缺。 司元洲开始搭帐篷,要搭三个帐篷。一个是他的,一个是孩子们的,最后一个是长生的。 每个帐篷都比较大,内部颇为宽敞,还有充气床垫,打开阀门就会自动充气膨胀。 司若尘、严启航在一旁帮忙,不时递递工具、捶捶打打,未来两天,他们就要住在帐篷里了。 掌握好搭帐篷的诀窍之后,司元洲顺利了很多,甚至怀着某种微妙的情绪,给绍修明也搭了一个。 于是,等绍修明提着桶过来时,发现了一个为他而搭的帐篷。得知是司元洲亲自出手,司若尘、严启航都有帮忙,不禁受宠若惊。 他好像也能加入这个家了……大概。 绍修明熟练地开始溜长生,喂食,提桶。 等他带着长生回来,司元洲他们已经架好了烧烤炉。 这里提供的都是木炭块,如果没有经验,不太容易引燃,严启航弄得满脸黢黑,熏红眼睛也没将炭烧红。 司若尘接手,先引燃木屑,再慢慢烧红了炭,总算让烧烤炉开始正常运作。 钱家三人过来的时候,司元洲正在给烧烤串翻身。这种事好像全然与司元洲扯不上关系,因此他们还愣了愣。 “烤糊了啊司总。” 钱夫人看着那串冒黑烟的茄子,大受震撼。 司元洲也怔住了,心中忽然一紧。 “这可不兴说啊,他们才考完试。”钱老板示意司元洲让开一些,由他来大显身手。 钱老板无愧于他的体型,熟练地开始烤串。 “你们可以做些别的准备,这些就教给我吧。” 严启航打开折叠桌椅,怕椅子不够,又去搬来一些。 钱都来则从包里掏东西,还特意为长生带了一盒大苹果:“给你的,一次吃两个。” 长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亢奋起来,转头就叼来一个大蘑菇送给钱都来,热情极了。 只带了桶的绍修明:好恨这些卷人。 没多久,祁家三人也过来了,连同严启睿一起。严启睿虽然是严家人,平时都跟着祁望。 严总从来不爱参与这些活动,其他人也不带他玩,他的娱乐项目比较土,就是在外勾勾搭搭,然后和继任的严夫人互相撕扯。 祁夫人不太擅长烧烤,就让祁望把带来的甜食、水果拿出来摆盘。 祁练有点无所事事,什么都掺不上手,看到不远处的湖,就笑道:“我帮不上什么忙,就钓条鱼给大家添菜吧。” “司总,要不要一起?”他邀请道。 在钓鱼上,祁练很有心得。 他或许不擅长运动,但绝对擅长钓鱼,他家别墅不远处就有湖,只要闲着就会去钓两杆。 而司元洲,是有名的空军。 他也不是没钓过鱼,但他的桶永远是空的。 后来他就再也不钓鱼了,仿佛对钓鱼没有任何兴趣。如果不是祁练和他认识了二十多年,还真不会知道这事。 “没带鱼竿出来。”司元洲婉拒了。 “哈哈,没事,我这有多余的。”祁练笑着,拆开另一个鱼竿,然后才发现这是以前为祁望准备的儿童鱼竿,但祁望不喜欢钓鱼,就一直没拆。 他环视一圈,祁望正在切水果,严启睿在给他帮忙。绍修明看着又冷又傲,谁也不爱搭理,一看就叫不来。 严启航正在努力用湿纸巾擦脸,被熏黑的地方,好像有点擦不掉了。 钱都来在给他爸爸妈妈打下手,跑来跑去。 唯一闲着的只有司若尘。 因为太闲,他正在思考要不要刷题。 祁练十分谨慎、反复纠结。 不知道要不要说什么邀请的话。 万一被创到了呢? “若尘,你要不要试试钓鱼?” 司元洲已经率先一步问了出来。 听说生态园这边的鱼都很笨,很容易钓。 他不想尝试,或许可以让司若尘试试。 实在钓不出来也没事,就当积攒功德了。 “好。”司若尘不常钓鱼,以前需要的时候直接用暗器,这次便想试试。 “那来吧,叔叔教你。”祁练想到司元洲的光辉事迹,没那么紧张了。他突然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上次听到是什么时候来着? 34 少爷和他霸总爹34 主打一个放生,甚…… “钓鱼步骤其实还挺多的, 首先检查我们带来的工具,组装钓竿、钓线……” 祁练讲解得很细致,他鱼竿很专业,还带滚轮、伸缩器等, 司若尘的鱼竿非常基础, 一米八的细竿, 只有线和鱼钩。 作为一个资深钓鱼佬,祁练经验丰富, 先开始打窝,然后开饵。 “你不要看这饵料平平无奇, 其实配方是我钓了很久才把握的……” 随着现代钓鱼辅助工具的增多,步骤也变得繁琐起来,至少司若尘以前就没有见过。 祁练看司若尘一脸陌生的样子, 心里瞬间有了底,看来完全是个新手嘛, 这把, 肯定稳了! “你可以先试一杆,没钓到鱼也没关系的……”祁练语气更温和了。 司若尘握着鱼竿,随意把鱼钩抛进水里。 “你还没挂饵,这样是不可能——”祁练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司若尘的鱼钩上串着一条鱼, 正在疯狂扑腾。 司若尘:“……” 习惯性扎到鱼了! 祁练抹了把脸, 你小子有点邪门, 空钩直接甩湖里扎鱼,什么怪东西! “拉起来吧,不然跑了。”祁练面无表情。 这一定是巧合!这小子运气怪好的。 扎到的鱼算什么鱼,钓上来才是王道! 司若尘将那条两斤多重的鱼从钩上取下来, 放进桶里,在祁练温和友善(?)的注视里,这次他给鱼钩挂上了饵料,然后再抛进水中。 祁练舒了口气,应该不会再扎到鱼身上了。 但司若尘的儿童钓竿都没有挂浮标,这样真的可以钓到鱼吗? 祁练决定等一等,等他钓不到鱼,自己再提醒。 然而还没两分钟,司若尘这边的鱼竿就开始往下沉,他眼疾手快提钩,这次钓上来一条更大的鱼,差点把桶里的水都打翻。 “这里的鱼还挺多的,今天的窝打得不错。”祁练看了看自己的钓竿,明明是一样的饵料,为什么鱼不来咬钩? “我这边也有了……”他忽然心中一乐,然而等收竿,饵料被吃得干干净净,鱼的影子都没有。 “……”祁练想,或许他应该保持沉默,也许是说话影响了他的发挥。 “扑通!” “司哥,又一条。” “这条好大啊,咱们吃得完吗?” “又来一条,这条更大!” “再拿两个盆来,这里的桶放不下了。” “司哥,神啊,真神了。” 司若尘身边蹲着严启航、钱都来两个氛围组,绍修明比较沉默,但会自觉将司若尘钓上的鱼从钩上取下来。 祁练身边空无一人,安安静静,桶里连水花也没有,刚打的窝里确实有鱼,但鱼都在司若尘那边。 几个熟识的人看见祁练在钓鱼,远远就笑道:“老祁,在钓鱼啊。” “今天咱们有口福了。” “这里的鱼都是野生的,烤出来肯定香。” 走近才发现祁练桶里空空的,他眼神也空空的,一副标准的空军样子。 而不远处握着儿童钓竿的司若尘,身边盆盆桶桶已经放不下了,鱼扑腾得水花四溅,热闹的很。 “老祁,你也有空军的时候啊。” 一时间,几人都笑了。钓鱼有时候很玄学,明明是同一个地方,有的人杆杆不落空,有的人啥也没有。 以前都是祁练提着满桶鱼到处分,今天也轮到他空军了! “鱼也不是没有。”一人指了指祁练钓竿下,正在游泳的大青鱼。 那条鱼大约有半米长,距离水面很近,悠哉悠哉,透着一股挑衅意味,就那么来来回回不断在祁练的钓竿下穿梭。 “这不高低得抽它两竿?” “有网吗?把它捞起来看看。” 旁边几人给祁练出主意。 不得不说,那条鱼实在是嚣张。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眼看它是不可能上钩了,今天可能也钓不到其它鱼,在它再次游到竿下时,祁练抽了它一下,多少给它个教训。 “啪——” 他心爱的、练出手感的鱼竿断成两截。 一时间,四处静默。 那条大青鱼也游走了,尾巴拍拍水花,甚至有点得意。 “给。”司若尘觉得鱼已经够多了,将儿童钓竿递给祁练。 祁练看着手中纤细的儿童钓竿,暗想,或许是钓竿的问题,换竿试试。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什么也没有。 儿童钓竿换了主人之后,安静而沉默。 在边上看了一会儿的赵明端拍了拍祁练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上次他好端端的提什么打桌球,那天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和司若尘钓什么鱼,祁练究竟是怎么想的,哪怕是坐着发呆也比这个好啊。 “准备开吃了,都来吧。”钱夫人唤了一声。 “走吧走吧。”祁练收好钓竿,若无其事起身。 钓上来的鱼太多,只挑出几条要吃的,剩下的又被司若尘放回去。 工作人员将鱼处理好,腌制之后上烤架,香气四溢。等众人开动,被鱼的味道惊艳了一下,有些客人来的晚,下意识看向祁练: “祁总钓鱼功夫不减啊。” “多亏了祁总,我们才有这个口福。” 心情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祁练再度被创,眼神疲惫:“这些都是司总家的司若尘钓的,这孩子很会钓,比我强多了。” “哈哈,那就多谢若尘了。” “祁总也别谦虚,这么多鱼总有一条是你钓的吧。” 祁练:“我今天主打一个放生。” 知道内情的几人都大笑起来。 确实主打一个放生,甚至将钓竿也放生了。 * 今天来的不止他们这几家,还有群里一些惯常组局的朋友,赵明端、赵行野父子来了,还有谢大爷、凌云澈、以及凌云澈的爷爷凌老头。 不想吃烧烤,生态园也有酒店,提供住宿、餐饮、休闲、棋牌等一系列服务。 饭后,大家在生态园散步。 司若尘松了缰绳,让长生自己玩儿。 它没跑远,不时带一朵花或者石头回来送给它喜欢的小伙伴。司若尘收的最多,其他人零星也有几个。 “师兄,恭喜你拿冠军,你的比赛我都追了直播,实在没抢上票。”凌云澈现在已经不想成为职业的高尔夫选手了,只想变得和他小师兄一样厉害,哪怕只有三分之一也够了。 他对谢大爷这个老师更加尊敬,对他和自己亲爷爷差不多,尽心尽力,毕恭毕敬。 对此,谢大爷丝毫不慌,张口就是我年轻的时候还是有一点实力的,只是现在不能运动,才荒废了,只要你努力学习,就会有收获。 凌老头哪能看不出来真相,不过孙子这样比以前浮浮躁躁的样子好多了,就没有戳穿。 他对凌云澈赞不绝口的小师兄司若尘越来越感兴趣,今天才特意过来凑热闹。 “你这匹马是战马吧?” “还是以前送去拍过戏?” 凌老头好奇道。 司若尘:“它比较聪明,是野生的。” “那它的主人一定把它教得很好。” 凌老头看着长生奔跑的样子,赞不绝口。 “这马打算怎么养?” “这么好的条件,放在家里可惜了。” “我打算带它去参加比赛。” 司若尘决定成绩出来之后再和司元洲说。 “赛马比赛?可以啊。” “我家的马场也打算送几匹马去参加比赛,到时候长生可以和我们一起。”赵行野兴奋道。 “今年有两场大型比赛,一个在港区,一个在我们国内的草原。港区的比赛比较正式,奖金更高一些,会有很多国际选手参加。” “草原赛马节有很多当地人,他们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实力绝不比那些国际赛手差。”赵行野简单介绍赛马比赛的情况。 司若尘听过以后,决定问问长生的意见。 他形容过后,长生大致理解。司若尘要带它出去玩,一边是城市,一边是草原。 长生毫不犹豫选择后者,比起钢铁丛林,它更喜欢一望无际的草场。 “到时候若尘你去草原参赛,我肯定看直播。” “咱们国家民族多,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传统,年轻人就该多去走走看看,感受一下不同的民族风情。”凌老头建议道。 凌云澈:“爷爷,我也想去。” 凌老呵的冷笑:“等你先把骑马练好再说吧,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没学会。” 凌云澈理了理头发,尴尬地抬不起头。 “赛马节就在今年八月,正好是暑假,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赵行野打了个圆场,“不一定要上场,作为游客去观赛也是可以的。” “那倒是可行。”凌老点了点头,“你们几个孩子去玩吧,我去找老谢下棋。” 司若尘和严启航等人打牌,加上钱都来、绍修明正好四个,才玩没多久,那三人就次次输给司若尘,决定一起去打麻将。 司若尘作为初学者,掌握规则之后,三人又感受到了被支配的恐惧。 “换一个吧,遭不住了。” 严启航脸上贴满了纸条。 “没地方贴了。”钱都来脸上也贴满了。 绍修明沉默,只露出两只眼睛,随着呼吸,纸条上下浮动。 司若尘脸上干干净净,和坐上牌桌之前一样。如果输了之后的惩罚不是贴纸条,或许他会适时放水。 但这三人心思不纯,一直想在他脸上贴一张,他只好全力以赴。 “咱们去玩狼人杀?”钱都来提议。 还没等其他人找到道具,谢大爷紧急召唤: “若尘过来——” “会下棋吗?围棋。” “可以试试。”司若尘看了眼棋盘。 谢老师和凌老都是会下棋的人,水平相当,但谢老前期的时候有几步太着急了,至于现在落入下风,前后掣肘,难以脱身。 “来,若尘试试。”凌老笑得慈眉善目。 这一局他稳赢,不管怎么下老谢都没有胜算,难道换人就不会输了吗? 祁练正在另一桌下象棋,听到这话,眉头顿时一皱,转而又舒展开。 反正被创的不是他,瞬间安逸了。 他真的彻底躺平了,不管玩什么,都下定决心远离司若尘。 司若尘思忖几秒,落子。 凌老一看棋盘就笑出来,转而抓了抓头发,开始沉思:“这里可不能下啊…不对…我想想……” “嘶——”凌老越看越为难,这一颗棋落的位置太特别,老谢的死局瞬间活了。 “老凌,你怎么不笑了,是不开心吗?” 谢大爷关切道。 “去去去!”凌老推开谢大爷喜闻乐见的脸,绞尽脑汁,又落了一颗子。 司若尘继续落子,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黑色棋子上,说不出的从容。 凌老神色沉凝起来,与司若尘一来一回间,表情越来越沉重,思考时间也越来越长,额头上都开始冒汗。 祁练一直在观察这边的情况,眼看着凌老的笑容渐渐消失,额头上都开始冒汗,心中竟然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老祁,你倒是下啊。”赵明端催他。 “来了来了。”祁练甚至不在意自己这局的胜负了,就想看凌老的心态什么时候崩。 “等等,我也请个外援。”凌老终于扛不住,拍照发给自己的孙女。 “啧。”谢大爷在一旁摇头。 “你都能请外援,我怎么不能请外援了?我家静静和若尘差不多大,很公平嘛。” 凌老理直气壮道。 司若尘对此没有意见。 因为凌老自从请了外援,速度明显变快,思路也清晰了很多,大概是有了保障,他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你家静静是不是拜了一个世界冠军当老师,听说已经快赶上老师了?”谢大爷突然反应过来,看凌老的眼神谴责起来。 “我家静静虽然有点天赋,哪能和老师比,只不过比普通人好一些而已。”凌老谦逊一笑。 “哦。”谢大爷简直懒得看他得意的脸,转而对司若尘说:“你别信他的鬼话,凌云静天赋很强的,前几年就拜了国手当老师,现在肯定更强了。” “只是休闲局,输赢无所谓嘛。”凌老笑了笑,一点看不出心虚来。 司若尘换了对手之后,感觉比之前顺手多了。凌云静棋风很稳,思维敏捷,速度也快,两人有来有往,棋盘上的形势也越来越复杂。 平时会下围棋的人终究是少数,看多了还会头痛,严启航他们开始打麻将,只关注一下最后结果。 半小时后,司若尘一子落下,大龙成形,呈绞杀之势,吞掉大片白子,对手百般挣扎,终成困兽,输得彻底。 “爷爷,和我下棋的人是谁?”凌云静很久没输得这么惨过了,就连她的老师偶尔都会被她围死,今天遇到的这个对手真是强得离谱。 “司若尘,最近拿冠军那个。”凌老见孙女输了,也不算失望。后期他心神沉浸在棋盘上,只觉得妙不可言,能看到这样精彩的棋局,输赢又算的了什么吗? “国际棋赛的冠军吗?”凌云静下意识问。 “不是,射箭比赛。”凌老说到这里,心情陡然复杂起来,你小子不是玩骑马射箭那一套吗,下什么围棋啊! “……”凌云静陷入微妙的沉默。 她不是没听过司若尘的名字,还以为是重名。这就是跨界大师吗? “赶明儿你可以和他亲自比一场。”凌老提议。 “爷爷帮我问问,我真的很想和他一起下棋。”凌云静现在又有了下棋新思路,长久以来的瓶颈似乎有了突破的趋势。 “好。”凌老代替凌云静邀请司若尘。 司若尘应下这件事,正好周一凌家有场宴会,他和严启航也要过去,时间就定在那天。 凌云静虽然棋风不错,很明显是继承了长者的路,还没有属于她自己的风格,凌云静的老师,应该会比她更强吧? “凌云静输了?” 严启睿听到棋赛结果,只觉得不可思议。 凌云静也是一中的学生,与他们同届,文科第一,也是围棋社的社长,公认的未来国手。 曾有日韩棋手过来挑战,凌云静百战百胜,声名鹊起,成为公认的下一代领军人物。 今天这就输了?虽然是远程比赛,还是凌老请的外援,但她确实输给了司若尘,实在令人诧异。 “他们还会再比,下次凌云静一定不会输。” 和严启睿他们一起玩的人对凌云静仍然很有信心。凌老请外援,就说明已经撑不下去了,那个时候司若尘是占上风的,所以凌云静会输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 “那不一定。”祁望倒觉得凌云静胜算不大。 真正了解司若尘就会发现,他如果会一样东西,那水平一定相当高,超出水准的高。而且,他还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成长,仿佛没有上限。 “祁哥,咱总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静静和我们关系还挺好的,得站她这边。” “我只看客观事实。” 祁望虽然和司若尘关系没那么僵硬了,但也玩不到一起,两边圈子不同,泾渭分明。 他这边都是一中的学生,家世出众,自身也非常努力,有点抱团,还会排外。即使司若尘展露出无与伦比的天资,他们仍然有些排斥。 “客观事实也是静静会赢。” “他们开始下的时候司若尘就已经占据上风了,这场比赛本来就不公平嘛。” …… “等他们比过就知道了。”祁望语气淡淡,忽然觉得这群人很没意思。什么样的人才能称之为朋友? 司若尘与严启航、钱都来之间算真正的朋友吗?绍修明现在也与他们越走越近。 祁望有些难以理解,感觉那四人性格天差地别,能和平坐在一起都是件奇怪的事,更不必说现在相处融洽,气氛和谐。 他的朋友好像就在周围,但心中又生出些不认可,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认识太久形成的习惯。 他与这些人不管是认知还是想法,都有很多差异。他觉得司若尘和他的朋友应该也有这种差异,但他们之间的相处格外真挚,又分外自然。 祁望多看了几眼,竟少有的生出些歆羡之意。 * 轻松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期末考试后的三天假,转瞬间就过去了两天。 他们在帐篷里住了一晚,第一天都有些不适应,又住进了生态园里的酒店。 只有长生还住在它的帐篷里。但它很喜欢帐篷,喜欢草坪,也不介意没有人陪它一起睡。 司若尘带着长生好好跑了几圈,它喜欢场地大的地方,高兴的时候还会大声嘶鸣,或者冲人喷气,露出属于马的憨憨笑容。 司若尘始终觉得它太孤独,但如果真正将它放归野外,又有些不合适。以它的体型,太容易吸引偷猎者了。只能尽可能让它自由一些,吃上喜欢的东西。 周一凌家有宴会,凌云澈的小叔结婚。 司元洲又与他们一起回去。这几天他仍然会处理一些公司的事,算不得彻底的放松,但整个人状态比之前好了一点,没那么紧绷了。 长生也要离开生态园了,家里的草坪最近在扩建,属于它的私人马场在绍家的努力下很快就会建好,它也没有表现出太多不舍。 宴会当天,司元洲携司若尘、严启航一起参加,三人正装出门,气质各异,就连身高也相差仿佛,在人群中,像移动的聚光点。 司元洲与人寒暄的时候,凌老向司若尘招手:“静静一直在等你,她真的很期待这场对决。” “婚礼仪式还有两个小时,还来得及比一场,还是说等婚礼结束之后你们再比?” “现在就可以。”司若尘随凌老一起上楼。 严启航嫌宴会无趣,也跟上去了。 虽然不爱看棋赛,但喜欢看司若尘创人。 35 少爷和他霸总爹35 谁能比祁望考得还…… 凌云静一直等在会客室, 因为婚礼的缘故,她今天也做了妆造,穿着浅黄珠光连衣裙, 长发盘起, 缀着珍珠、水晶, 气质温润端庄, 静静坐在那里,像来自古代的仕女。 “你好,我是凌云静。” “很高兴认识你。” 她迎到门口, 主动伸手。 司若尘虚握一下, 说了名字:“司若尘。” “你和我想的很不一样。”凌云静直接带他坐在棋盘前,然后调整了一下固定在一旁的手机。 “介意我开直播吗?我的老师和他的朋友都想看。”她问。 “随意。”司若尘说完, 凌云静才打开摄像头, 他瞥了眼屏幕, 里面只能看到棋盘大致范围,在线人数也很少,六七个人。 “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 还是说你要先做些准备?如果有赛前习惯可以和我说, 我们不是非要约在今天, 后面随便定个时间都行。” 凌云静一看到司若尘,就知道这是她所期待的对手,她希望司若尘能以最佳状态与她对决。 有些棋手在赛前是需要焚香静心、泡茶冥想的, 各人习惯不一,她喜欢喝茶,已经给自己倒了一杯。 “现在就可以开始。”司若尘不需要准备。 不给客人准备茶水相当失礼,凌云静问: “那我给你倒杯茶吧,你喜欢喝什么茶?” “这里面是凤凰单枞, 有点苦。” “就这个。”司若尘并不在意这些。 他将茶杯推过去,凌云静倒到七分满。 她又看向严启航,严启航倒是自觉,摆了摆手:“我自己倒就行。” 凤凰单枞香气独特,暗褐色的茶水在白玉杯中,沉凝如琥珀。在袅袅茶香之中,司若尘执黑先行。 围棋中向来是黑子先落,对此,凌云静的说辞是:“我觉得你更适合用黑子,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棋局初开,暂时还看不出什么。 两人都在水准之内,凌云静棋风沉稳,司若尘落子大胆,看似奇险,但一切都在他控制范围之内。 【静静这次找来的对手不一般啊】 【这个棋风真的很独特,输的时候轰轰烈烈,赢的时候也叫人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严启航一边刷手机,一边看直播间里的弹幕,这里面应该都是内行?就当解说了。 他暗想,司若尘怎么会输?肯定是凌云静输得轰轰烈烈。 两人都不是一颗子想很久的性子,落子速度很快,渐渐在棋盘上铺开。 司若尘始终从容,速度没有一点变化,偶尔端起茶杯,小饮一口。凤凰单枞,苦涩回甘,极具风味,确实和棋局很配。 至于原本离不开茶水的凌云静,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手边的茶水,速度也渐渐慢下来,思考时间变长。 【静静这一局难了】 【我想想如果是我该怎么下?好像怎么预设都不会比静静好多少】 【以前也见过这种棋风,没他这么稳的】 【感觉很克制国外的那几个人,就该扔到国际赛场上去】 【难得看见静静这么为难,和静静下棋的人是谁啊,只看手还挺年轻的】 准确来说,执黑棋的手不止年轻,还好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没有一丝瑕疵,完美得令人惊叹。 【之前听到他说话了,感觉和静静差不多大】 【你们可以猜猜他是谁,保证很意外】 【老黄,静静是你学生,你肯定知道,直接告诉我们得了,他老师是谁,国内还是国外的,我们认识吗?】 【没听说他有老师,到时候可以问问】 随着司若尘再次落子,白子又被吃了一大半,大势已去,神佛难救。 “还有时间,再来一盘?”凌云静虽然输了,并没有多挫败,只有遇到高手的兴奋。只有熟悉对手,才能找到克制对方的手段。 “好。”司若尘觉得在这里下棋,比下楼好多了,他始终不喜欢太商业的场合。 两人再开一盘,这次凌云静输得更快了。 在凌云静试图了解司若尘的时候,司若尘也彻底看清了她的思维方式。 第三局,凌云静的手机响了。 联系人-黄老师。 “静静,要不这盘我和他下吧。” 看得蠢蠢欲动的黄大师终于忍不住了。 “静静,他棋路太险,你把握不住,还是让老师来。”黄大师见猎心喜,实在克制不住。 “老师,你改天再约,我还想再输一次。”凌云静哪里舍得把这种机会让给其他人。 “你也说了是输,不如让老师试试。”黄大师努力和学生争抢下棋的机会。 “一人一局。”司若尘见他们一时半会争不出结果,索性道。 “好好好,我再等会儿。”黄大师对学生的水平很有信心,下次保准输得更快。 凌云静听出了老师声音里的兴奋,挂断电话,继续直播。不出预料,她确实输得很快,心中隐约闪过了几个念头,好像在下棋上有了新思路。 但她来不及整理,因为司若尘和黄大师开了一局对战,考虑到距离原因,两人直接用手机对战,为此司若尘还下载了一个业内人士常用的app【棋道】。 【棋道】里面允许观战,黄大师的账号一上线就引发了业内人士的注意。 【黄老师要和人比赛?】 【对手是谁,就一个字母S,没有战绩,是新人吗?】 【新人肯定不可能,最多是新号吧】 等棋局真正进入交锋阶段,就没人注意琐碎了,静静欣赏黄老师的求生技能。 师徒俩一脉相承,唯一的区别在于,黄大师坚持的时间更久,输完的速度更慢。 【震惊,黄大师竟然输了!!!】 【S是谁啊,恐怖如斯】 【还会再下一盘吗?】 等一局落幕,房间就关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 “婚礼要开始了,我要下楼当伴娘,你们可以继续比,或者下次再说。”凌云静起身,匆匆回房间,要再整理一下衣服,补个妆。 司若尘和严启航一起下楼,既然来了,避而不去有失礼节。 凌老为他们领路,边走边感叹:“若尘这个水平不参加国际赛可惜了,世界冠军就得全部是我们国家的。” “咱们国家才是围棋的起源之地,反而叫日韩后来居上了,还好近几年国内又出了些高手……” 司若尘、严启航的座位都在司元洲附近。 见他们回来,司元洲问:“怎么样?” 他也听说过凌云静的战绩,凌家这一辈里,凌云静反而比凌云澈更出色,心性也更好。 “赢了。”司若尘直接说了结果。 “赢了四局,咔咔乱杀。”严启航看得怪爽的,特别是黄大师输掉的时候,简直与有荣焉。 “不错。”司元洲竟有些习惯了。 而且心中并不为这个结果而惊异,潜意识里应该早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教你下棋的老师呢?”他问。 “已经不在人世了。”司若尘如实道。 他曾有幸拜在太子太傅门下,围棋是老师教的,后来太子被废,朋党凄凉,他实现了原主在流放过程中保全家人的心愿,没多久就死了。 司若尘的棋艺并非冠绝天下,只不过古时的棋谱失传了很多,围棋在当下成了小众爱好,不像古时那样盛行,棋路也没有那么广博。 司元洲见他似乎有些伤感,没有再问。 现在想学什么,在网上很容易找到入门教程,真遇见大佬也不是不可能。 最中心的舞台上,新郎新娘互相宣誓,在所有人祝福中交换戒指,花瓣飞舞,十分浪漫。 等婚礼仪式结束,正式开宴。 这种场合司元洲一向吃不下什么东西,更多的是为了社交,然而这次严启航来了。 严启航在这种场合也是注意形象的,姿态优雅而不失迅捷,碗里的食物飞速消失,盘子里的也是。 同桌的客人只是侧头交流一一,再低头时,喜欢的菜就少了一半,即使不是很饿,不免也加快了速度。 司元洲难得跟着吃了些东西,然后听人聊到了这次的全市联考。也不是什么陌生人,是祁练在听奉承话。 “这次祁总家的公子肯定又是理科第一,文科第一是凌家大小姐。” “成绩还没出,说这个还早。”祁练语气谦逊,自他知道司若尘也参考之后,就谨慎了很多。 “教务系统上有通知,今晚八点就出。” “到时候登录一下学号,就知道成绩和名次了。” 不止司元洲听见,家里有孩子在上高中的都记在了心里。 司元洲下意识去看司若尘,然而司若尘神色始终沉静,看不出一点多余的情绪。之前问他考得怎么样,司若尘说在预料之内。 “预料之内”,实在抽象。 但司元洲没有追问。 他在想,如果司若尘考的不好,他要怎么安慰,如果考的好,又该怎么奖励。 转而想到,可以转账。 不管是安慰或者奖励,这一招通用。 * 席后是夜宴时间,大厅正在举办舞会。 新郎新娘在最中央跳舞,还有一些宾客互相邀请,相伴进入舞池。 司若尘和严启航都对跳舞没有兴趣,找了个角落坐着。 司若尘开始研究新下的【棋道】app,以后闲着的时候可以随机匹配下棋,多培养几个对手,有朝一日或许可以重现棋道昔年的辉煌。 凌云静于人群之中看到司若尘,向他走去。 下棋下棋下棋!!! “凌小姐,我有幸能请你和我跳一支舞么?” 忽然有人拦住她。 “抱歉,我已经有目标了。” 凌云静的眼睛都变成了围棋的形状。 下棋下棋下棋!!! 战战战!!! “司若尘只是赢了射箭比赛而已,运动神经发达,算不了什么,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实在不适合当你的舞伴。” “?”凌云静终于正眼看向说话的人。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这几个字和司若尘有关系吗?如果司若尘头脑简单,连输三局的她是什么,草履虫吗? “凌小姐,如果你觉得我不合适,还有祁望,如果你邀请他,我心服口服。” 说话的人是同在一中上学的某个一代,家人在体制内有些地位,因此说话颇有底气。 “你觉得祁望好,就去请他跳舞。” “别来烦我。”凌云静难得冷了脸色。 “还有,别再让我听到你诋毁司若尘。” “凭你也配?” 凌云静的确欣赏祁望,但也有些烦一直被人拿来和他放在一起,仿佛他们天造地设。 不管是她还是祁望,都没有那个意思。至于司若尘,此时在她眼里的地位已经快赶上老师了,如果能有这样一个陪练,她很快就会进步。 “他有什么优点值得你另眼相看?” “除了长得不错,有点身手……” 还没说完,那位一代就被绍修明拎住后颈提起来,在空中晃荡。 “闭嘴,懂?”绍修明不想在这种场合打人。 这种蠢货,不值得他动手。 那位一代瞬间安静,被绍修明放下之后,就灰溜溜走了。 不管绍修明这段时间有多狼狈,始终没人敢和他硬碰硬,绍家可能不算特别厉害,绍修明真正的靠山是他的父亲。 那位一代后知后觉的打了个寒战,绍修明都被驯成了这样,司若尘本人……真有那么简单? “谢谢。”凌云静向绍修明道过谢,坐在司若尘对面:“抱歉,引来了智障。” “还下吗?”司若尘没将那人放在心上,甚至连脸都没看清。 “下,我马上建房间。”凌云静打开app,一局还没下完,手机闹钟就震动了。 “八点,可以查成绩了,要不要查一下?” 凌云静对自身的学习成绩有很高的要求,她喜欢下棋,是兴趣也是爱好,也是她通向另一条路的前置条件。她要做博弈者,继承凌家的政治资源,不要当联姻的摆件。 “网站发我一下。”司若尘没有存网址。 “稍等,现在网络有点卡,你可能打不开……你可以找找学籍号,我来帮你查。” 凌云静查到了自己的成绩,仍然是市文科第一,很稳。她截图之后,回到主界面,再输入司若尘的学籍号和密码。 “祁望这次总分734,全市排名居然是2!” “谁能比祁望考得还高啊,这不可能!” 不远处,传来不可置信的声音。 凌云静瞥了眼她的手机屏幕。 司若尘 总分:742。 全市排名:1 有什么不可能! 司若尘就能,而且还不是一两分的差距。 “恭喜。”凌云静截图发给司若尘,顺便将网址也一起发过去:“以后查分数也用的上。” “谢谢。”司若尘存了网址,将截图发给司元洲。 此时正在与人商谈的司元洲听见手机传来特别提示的声音,他道了声抱歉:“是我儿子的消息。” “是什么好消息?”与他交谈的人见司元洲眉目舒展,眼中破天荒地有了笑意,便有几分好奇。 36 少爷和他霸总爹36 在你最擅长的方面…… “孩子成绩出来了, 考得不错。” 司元洲这一刻忽然理解了那些关注孩子成绩的家长,他与孩子在一同期待结果,距离无形之间拉近很多。 使司元洲高兴的不止是司若尘的分数, 没有辜负这段时间以来孩子的努力, 还有司若尘在这一刻的主动分享。 他们之间的关系相较之前已经缓和了许多。这样的消息只会在第一时间分享给自己最重要的人。 “有多不错啊,让我看看?” 王总的儿子今年也读高二, 学习一塌糊涂,虽然也是一中的学生, 每次都考倒数。 他有心想看一眼,万一司若尘考得很差, 等回家知道了自己孩子的成绩, 心里也算有个慰藉。 一直听说司元洲这个儿子是纨绔头子,整天玩得飞起, 不务正业, 最近才玩出一点花样,直接上了电视, 参加比赛还拿了冠军。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在其他方面花的精力多了,另一方面就会比较弱。从他那些事迹来看,司若尘完全不像是那种学习成绩好的孩子。 司元洲说的“不错”应该不会太高, 他不像是那种对孩子的分数要求严格的人。 等王总看到那张截图,瞳孔紧缩, 分数和名字反复看了几遍,确认真实无误, 才看向司元洲,一时梗住,拳头瞬间硬了。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说的什么话? 这叫“不错”? 妈的, 最讨厌这种凡尔赛的人了。 “若尘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补习,进步很大,有时候和我一起去公司,就在我的办公室写题……教过的老师都夸他有几分天赋,这次考试发挥的好,总算没有辜负他的努力和天赋。” 司元洲以前很少在他人面前提起家里的孩子,那些人谈到孩子的学习问题,他总是一言不发。现在没人问,司元洲反而有了倾诉欲。 “他最近不在参加比赛吗,还有时间补习?” “这个分数我再看看,让我沾沾喜气。” 王总睁大眼睛,继续看截图。 这是真实的吗? 司元洲并不急着将手机拿回,语速不急不缓:“他有清晰的时间规划,虽然也会日常训练,学习占的比重最大。” “之前都给贵公子请了哪些补习老师啊?给我介绍一下,或者有时间让他给我们家小孩讲讲学习经验,我家孩子可喜欢他了,买了把剑,整天在家狂舞。” 王总瞬间酸了,想想司若尘舞剑的飒爽,再想想自家儿子拿着剑仿佛发癫,简直不能回想。 “先给他请了高中老师,从高一的基础开始补,学到现在的课程内容,又请了几位奥数老师……”司元洲对司若尘的学习进度非常了解,说起这个问题,侃侃而谈。 周围的人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在分享儿子学习经验的人是司元洲? 怎么看应该都是祁练啊,难道今天司元洲被祁练夺舍了? 反而是祁练,今天意外的安静。 便有人主动问道:“祁总,听他们说成绩已经出来了,这次你家祁望考得怎么样?” 祁练不像司元洲,还有孩子主动发成绩,只要他不问祁望,祁望绝不会主动提。 不过他存了教务系统的网址,也知道祁望的学号,可以登上去自己查。 眼看着祁练开始查成绩,便有人围上去。 祁望 总分:734 全市排名:2 即使总分很高,即使每一门分数都很高,但排名2明晃晃挂在那里,实在过于醒目,让人无法忽略。 “总分734,这个成绩已经很强了,妥妥的清北苗子,专业任选。” “这孩子门门都快满分了,真是厉害,还是祁总你教子有方啊。” “这个分数已经很高了,祁望还是一如既往的稳。” “想来是这次的试卷比较简单,拉不开差距,祁望才没考到第一,估计这两人之间分差也不大。” …… 祁练心情有些复杂,就像他们说的,这次祁望已经考得很好了,甚至比他平时发挥得更好。只考第二,不是祁望的问题,是其他人更强。 即使如此,祁练仍然无可避免产生了心理落差,还有些惊异,那个超过祁望考了第一的人是谁? 司若尘参加了这次考试,总不可能是他吧?祁练宁愿是个从来没听过名字的陌生孩子。 就像祁练在好奇一样,其他人也在好奇。 “祁望这次都考了734分,居然有人比他考的还高,不知道第一是谁,又考了多少分?” “我知道第一是谁,在我这儿呢!” 拿着司元洲手机的王总决定不能只让自己一个人被创。 “老王,没想到你家还出了匹黑马呀。” “我记得你家孩子也是一中的,最近异军突起了!真想不到。” 王总很少说起他家孩子,说到学习就摇头。 这次倒真让众人意想不到。 祁练心中瞬间一松,只要不是司若尘就好。 他现在有点“PTSD”,听到司若尘的名字就有些紧张。 王总连连摆手: “哪能啊,我儿子还不知道考得怎么样呢。” “他也不会告诉我,还得我回去了逼问。” 祁练瞬间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最近养出的条件反射告诉他,危险! 现在很危险! “这回考第一的是司总家的司若尘!” “总分742,理综和数学都是满分,就英语、语文扣了几分。”王总说到这里,一脸骄傲,仿佛那是他的儿子。 而司元洲站在一旁,脊背笔直,眉目舒朗,眼中甚至浮起些笑意,与以往谈到小孩学习成绩,沉默寡言的样子天差地别。 祁练再次被创,心中的大石落地,又酸又苦,还有种诡异的释然。大概在看到司元洲分享教育经验的时候,心中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只是始终不愿接受。 司元洲还真是人生赢家,自己能力出众,孩子天资卓越,除了青年丧妻,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没想到若尘不止多才多艺,学习也这么厉害,一考就考个全市第一!” “这就是文武双全吧。” “司总平时是怎么教的孩子,可别藏私,有什么秘诀千万要告诉我们,不求孩子像若尘这样出色,有他的一半我也心满意足了……” 他们簇拥着司元洲,就像以前簇拥着祁练。 风水轮流转,终于也轮到了司元洲。 “我工作忙,没时间照顾他,都是他自己在学习,为他请过一些辅导老师,老师都很尽责,他学得也很认真。” 这一刻,司元洲心中的骄傲难以言说,那种成就感,远超收购对手公司。 此刻他的状态异常的好,气场强大,意气风发,英挺俊美的眉目自生光彩,像一颗久经打磨、深邃完美的宝石,与平时冷漠严厉的样子天差地别。 祁练越看越觉得酸,他为什么要过来? 难道他今天参加宴会就是为了看司元洲志得意满的样子? 也不知道祁望怎么样了。 射箭比赛输了,现在考试也没考过。 * “这次的第一到底是谁啊?” “这次的试卷那么难,祁神都能考这么高的分,已经是个奇迹了。” “我不信有人会比祁望还考得好。” 查过分数后,平时簇拥在祁望身边的那群朋友一个个如丧考妣,不可置信。 “不信就过来看看啊。”严启航向他们招手。 “我记得你是高三的吧?” 他们将信将疑。 “我又没说是我,第一确实在我们这里啊。”严启航眉开眼笑,桃花眼光彩灼灼。 “静静是文科,祁望是理科,题目都不一样,两边不能放在一起比。” 其实,凌云静能和严启航他们玩到一起,也让人挺惊奇的。凌云静看似温和,实际上并不好接近,上一个试图提建议的人已经被绍修明丢出去,短时间内不会出现第二个,再不爽他们也只能忍着。 “但我的意思是,理科第一也在我们这里啊。”严启航露出怜爱的眼神,或许这就是小笨蛋吧,一句话还要他反复解释才能听明白。 “怎么可能,难道是司若尘?” “这次的试题那么难,怎么可能考的比祁望还高?” “他明明在最后一个考场……” 这次总算是听懂了,然而这个结果对他们来说,绝不亚于天方夜谭! 怎么会是司若尘!在过去无数年,他们每次在各种场合遇到,都会用眼神蔑视对方。 司若尘嫌他们循规蹈矩,木讷无趣,他们嫌司若尘贪图享乐,大脑空空。 #死对头逆袭成学神了怎么办# #在你最擅长的方面狠狠碾压你# #瞬间破防# 祁望倒还挺镇定,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分数在他预料之内,甚至能够大致猜到是哪些地方丢了分。 这次的考题很难,其他学校的竞争对手他都大致了解,基本不可能异军突起,所以,唯一可能的变量就是司若尘。 “恭喜。”祁望语气真诚。 “共勉。”司若尘始终从容。 “数学最后一道题的第三小问,你用的哪个公式?”祁望问。 司若尘想了想,最后那道题他直接简化处理,公式算高中数学扩展内容,奥数比赛常用。虽然用正常范围内的公式也能算,步骤会相当繁琐。 “你知道角元塞瓦定理吗?”他问。 祁望想了想:“听过,但不太熟,是奥数比赛会用到的公式吗?” “对。”司若尘开始解释。 祁望若有所思,不时点头。 其他人:??? 他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祁望和司若尘相处得这么平和,还能互相讲题?祁望不应该和他们是一边的吗,为什么还率先倒戈了? 那什么定理又是什么鬼东西,每个字的发音都能听懂,但组合成一句话的时候却像外星语言。短短几句话,伤害那么大。 没有人再怀疑司若尘不是第一了。 他们交谈里的知识含量,已经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围,靠近就会瞬间变得不幸。 不但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还会陷入深深的悲伤之中。也许教务系统会出故障,显示错误,但数学不会出错,数学不会就是真的不会。 哪怕是严启航和凌云静,也在司若尘给祁望讲题的时候默默将头转到另一边,绍修明和钱都来更是将身体挪远了些。 数学竞赛是吧? 高级公式是吧? 退退退!!! “不是,他学习这么好,干嘛还来一中啊?” “在哪上学不是学,原来的学校不好吗?” 他们再次陷入自我怀疑。 原来的学校装不下司若尘了? 他为什么要来一中降维打击! “噢,当然是因为你们一中学风好,学生优秀啊。” “你们再加把劲,好好学习,多刷点题,别丢一中的脸,免得下次他讲题的时候听都听不懂。”严启航鼓励道。 “……” 这一刻,他们只希望时间倒退回几分钟前。 早知道就不查成绩了。 什么时候查不是查,回家查不行吗? “你们要听吗?听不懂没关系,我可以再详细讲一遍。”祁望听懂之后,看向众人。 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 他们悄悄观察司若尘。 祁望很少像现在这样情绪亢奋,仿佛魔鬼一般,随手就能抓几个人开始讲数学题。 他完全是被司若尘按下了开关,真正的大魔王是司若尘,降维打击,恐怖如斯! 司若尘对一众或探究、或忌惮的视线无动于衷,神色淡漠,一如既往。他静静坐在那里,向来寡言,如非必要,很少见他主动开口,然而一旦说话,就再也听不到除他以外的其他声音。 音色清冷,如碎玉流珠。 即使听不懂,也下意识听进脑子里。 然后因为过于艰涩,大脑死机。 司若尘低头看手机,不时轻点屏幕。 姿态放松,神色从容。 这样适然的状态瞬间让人松了口气,即使是司若尘,也会玩手机的啊。 差点以为他要再讲几个公式,吓死了。 也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好不好玩。 然而坐在司若尘对面的凌云静,表情却越来越沉重,额头上冒出一层浅浅的汗珠。 37 少爷和他霸总爹37 你与以前很不一样…… “我是不是不应该下这颗子?” 凌云静再次一败涂地, 她若有所悟,但始终无法真正突破困住她的壁垒。 “你一直在按照你老师的棋路在走。” “但他的风格是他自己多年的人生积淀。” “你可以尽情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下,围棋的规则是困锁对手, 而不是困住自己。” 司若尘觉得凌云静很有天分, 比她的老师更有天分,等她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风格, 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输得狼狈。 “可是……” 凌云静才刚学会围棋没多久就表现出了非同凡响的天赋,黄老师收她为徒, 悉心教授,可以说她的每一步都已经深深的打上了老师的烙印, 连思维模式也是。 “不是让你彻底放弃固有思维, 当你在某一刻犹豫的时候,可以试试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司若尘看着坐在对面的凌云静, 想起过去老师教他下棋时温和而寄予厚望的眼神。 现在他和凌云静面前没有棋盘, 用手机就可以开局,甚至可以选择各类残局继续下。 昔年的人已经不在, 他们再也不会重逢,但棋道却会一直传承下去。 “好,我试试。” 凌云静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场宴会的收尾阶段,用手机随便开一局棋, 然后开始尝试改变风格。 老师是对的,司若尘也是对的。 棋局有输赢、有高下, 但棋路没有。 到了现在这一步,再笨也能看出来凌云静在和司若尘下棋了。而且司若尘还处于上风, 他的指点,被凌云静奉为圭臬。 当你觉得他已经足够优秀,也确实了解过他各方面的长处, 以为这就是极限,转头就发现,他在另一方面也深不可测—— 除了窒息,也没有别的想法。 深海正是因为它深度未知、无法探测才使人恐惧,再看司若尘时,以往那些偏见、附带的情绪,瞬间被吹散了。 他们无法再用具体的词去限定,渐渐保持安静,再看到凌云静郑重而尊敬的态度,便不觉得奇怪,反而多了一点敬畏。 明明是一局堪称简陋的对决,却莫名让人想到一些影视剧里的主角做出影响人生重大选择时,天际突变的风云。 实际上这只是一场繁华、即将落幕的宴会,远处人声嘈杂,与过去那些宴会没有什么不同。 【静静的棋风有了一点变化】 【年轻人还是要多尝试的,下棋这件事最开始肯定非常简陋,有后人一代代完善补充,才有现在的围棋】 【看得我也想下场试试了】 【S真是相当稳,一开始还以为他专走险路,没想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观棋如观人,他本人应该也是这种性格】 【即使不算是,也能体现一点本身的想法】 【看到我们国家新人辈出,越来越强,真的很欣慰】 【静静也找到一点方向了,期待她的成长!】 …… 等这局棋下完,司若尘没有再和凌云静下,她需要更多对手,更多练习。 宴会已经彻底到了尾声,众人各自散去,司若尘与严启航准备找到司元洲,再一起回家。 “之前看到司先生向花园那边去了。” 侍者告诉他们。 两人沿着小路,在花园里慢慢散步。 远远看到司元洲的身影,但他身前还有另一个人,正是上次气冲冲从公司跑出去的白槿萱。 原以为白槿萱会过段时间才出现,没想到她今天又来了,而且十分情绪化。 “你为什么不同意和我一起跳舞?” “我要怎么样,你才能喜欢我?” “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哪怕连一点都没有吗?” 她在哭,一直在哭,那种发自内心的伤心,就连隔的很远的人都听得出来。 白槿萱一直是个很注意形象的人,这里不算特别隐私的地方,她已经完全不顾了。 “不要在这里哭。”司元洲皱眉。 “我就真的一点优点都没有,你完全看不上吗?” “我真是太失败了,想做什么都做不好!” “想赚钱也赚不到,为什么赚钱会这么难……” 白槿萱哭到后面,有些控诉,渐渐又愤怒起来,哭得满脸是泪,狼狈又可怜,跪坐在地上: “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嘛?” “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求求你帮帮我……” “我真的很需要钱,有很急很急的事……” “你要多少?”司元洲看了半天,忽然问。 白槿萱打小就不爱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啊?”白槿萱哭着哭着怔住。 她也不是真怪司元洲,只是太绝望了,又正好被他拒绝,心态彻底崩了,才会控制不住情绪。 “发生什么事了?” “起来说话。” 司元洲认真看着一身狼狈的白槿萱。 “是…是我哥哥。” “家里公司效应不好,他又喜欢和人赌。” “后面欠了很多钱,爸爸妈妈也偏心他,从小就偏心,想把我卖个好价钱。” “我不是想让你当冤大头,我就是拖一拖,只要说和你在一起,他们就不会把我卖给其他人……我想自己找到解决办法,我已经在努力赚钱了……” “但他跑了。” “爸妈和他一起跑了。” “把乐乐丢在幼儿园里,他们不管她了,也不要我了。” “乐乐的老师给我打电话,说孩子被人带走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哥真的欠太多钱了,但乐乐还小,她那么小,那些事都与她无关……” 白槿萱说到这里,捂住脸,情绪激动得难以自抑,全身颤抖起来。 白槿乐是她父母的老来女,但他们都不喜欢乐乐,小妹妹一直由她照顾,名字都是她取的。 当初她想带着乐乐一起回国,但父母不准,说等她和司元洲结婚,才能接走乐乐。 “元洲哥,对不起。” “我不知道可以找谁……” “求求你帮帮我,债我自己还,我只想找到乐乐,让我做什么都行,以后我再也不烦你了。” “我知道我很讨人嫌,看在我们认识很多年的份上,求你救救乐乐……” 司元洲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因为她哭得太狼狈,原本得宜合体的礼服裙变得皱巴巴,还有点走光。 司元洲索性脱了西装外套丢过去,眉头始终皱着:“你先起来,好好说话。” “告诉我乐乐具体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时候被人带走的,还有当地的一些势力,以及你哥欠的赌债,债主是谁。” “当务之急是把孩子找到,其他事之后再说。” 白槿萱一边和他说,两人一边向外走。 她崴了脚,披着那件西装,一瘸一拐跟在司元洲身后,担心速度太慢,索性小跑起来。 司若尘和严启航一直没有出去,不然可能有些尴尬。没多久,两人都收到了一条短信:【我还有事,司机会送你们回家。】 “舅舅该不会……” 严启航有点迟疑,这很难评。 “事急从权。”司若尘想,司元洲始终是一个外冷内热且护短的人,白槿萱虽然目的不纯,但真正遇到这样的困境,司元洲仍然会帮她一次。 “以前感觉白叔叔还挺有风度的,没想到疯成这样。”严启航见过白槿萱的哥哥,那时气度不凡,一表人才。 司若尘始终不理解那些癫狂的赌徒:“人心易变,一旦放纵就容易自取灭亡。” “如果是F国,我可以帮忙。” 绍修明并不是话多的人,他也没有几个真心实意的朋友,最近一直和司若尘同进同出,也听到了白槿萱的话,主动提出要帮忙。 “那我们一起去找舅舅吧。”严启航提议道。 他和司元洲说明缘由,司元洲同意之后,人一起去公司。 如果真想找到白槿乐,肯定需要当地势力配合。要是找不到合作者,即使现在赶去国外,有钱也寸步难行。 司家曾有一段时间在海外发展,司元洲的母亲就是混血,到他这一代基因已经不显,只是轮廓比常人更深刻一些。 如果海外发生什么事,他或许可以靠人脉调节一二,但事情一旦复杂,很多时候他也无能为力。 白家这件事就相当复杂。 幼儿抱重金行于闹市,难免引人觊觎。 白家没有自保之力,早就被几个势力盯上了,不管是赌局还是赌瘾,都让他们越陷越深,彻底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不管白槿萱能不能弄到钱,白家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或许正是发现了这一点,白家人才匆匆离开,不管一大一小两个女儿。 白槿乐长得非常可爱,如果落到不怀好意的人手里,绝不会有好下场。 “需要多少钱都行,我可以借……” 白槿萱眼睛已经哭肿了,像一个狼狈的女疯子,之前任何一次见面,都没有现在的她来得真实。 “她已经被运走了,很快会被拍卖。” 司元洲联系以前认识的朋友,很快得知白槿乐的下落。 “提前把她买出来需要多少钱?” “她现在在哪里,我可以去接她吗?” 白槿萱着急道。 “那个拍卖会看中的拍品很少会提前出手,如果让官方出手救援,会直接撕票。” 绍修明知道的内情更多一些。他的父亲这一派势力相当于官方的合作者,处理一些灰色地带的事,拍卖会背后的势力非常庞大,好几个国家都插了一手,想把小孩买回来,没那么容易。 “我问问父亲,让他帮忙。” “具体要准备多少钱,到时候再说。” 绍修明打过电话,用流畅的意大利语和他父亲沟通,神色渐渐严峻。 “父亲已经答应要帮忙了,具体价格还要等。”绍修明以前见过不少这样的事,像司元洲这样因为一个关系并不密切的人就大费周章的人终究是少数。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喜欢呆在司家。 “五千万,美金。” 没多久,绍修明接到电话。 那小孩卖不了这么高的价格,但要将她平安接走,就代表白家这烂摊子还有最后一点被压榨的价值。 “我来谈。”司元洲从绍修明手中接过电话,直接和绍修明的父亲交谈,神色渐渐缓和了些。 对他来说,这个价格完全不是问题,还不如司家年收益的零头,重要的是小孩的安全,等他们结束通话时,时间又过去了十多分钟。 “元洲哥,这个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谢谢你,真的很感激你……” “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有小绍,谢谢你……” 白槿萱语无伦次起来。 大约过了一小时,绍修明再次接到电话,然后交给司元洲,这通电话彻底让司元洲神色缓和下来。 “已经有人去接白槿乐了,这几天就可以送回国。”他看向白槿萱,语气有几分宽慰。 “啊?”白槿萱因为太激动,反而怔住。 “卡罗林夫人听说了白槿乐的事,主动帮忙,会安排人去接乐乐,你别担心。”司元洲解释道。 “卡罗林夫人?”白槿萱曾听过几次,是一个相当煊赫的家族的当家夫人,和白家没有任何交集。 “上次若尘在马场救了她的女儿,这次卡罗林夫人是在向我们释放善意。”司元洲继续解释道。 “若尘,谢谢你——” 白槿萱直接向司若尘跪下,砰的一声。 司若尘避过,抓住她的后衣领,直接把她拎起来,像拎一只小鸡崽。 白槿萱有点懵,整个人披头散发,红着眼睛,又憨又狼狈。 司若尘等她站好,才松开手。 “站好,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司元洲居高临下看着白槿萱,眼神带着些谴责意味。 白槿萱下意识站直,背也跟着挺直,像个被军训的小学生。她从小就觉得司元洲比她哥哥更像亲哥哥,后来间隔多年,仍然是这样。 她亲哥是混蛋人渣,但司元洲会在她陷入绝望的时候拉她一把。 “去整理一下,收拾东西,去接白槿乐。” “我不会陪你出国,但会安排人保护你,你敢不敢去?”司元洲问。 “我敢去。”白槿萱重重点头。 “那就准备一下,你今晚就可以过去。” “我会给你一张银行卡,你记得把卡交给中间人,虽然卡罗林夫人帮忙,但价格总不会变。”司元洲说完,开始打电话安排相应事宜。 他让助理重新给白槿萱准备衣服、行李等,还有随行的安保人员等,忙碌一通,真坐下来还是一个小时后。 司若尘为他倒了杯温水,看司元洲说得声音都有些哑了。 “若尘,我很抱歉。” “今天晚上本来想为你庆祝一下。” “这次考试,我很欣慰,也很高兴。” 司元洲接过水杯,喝了几口,瞬间就少了大半,因为突如其来的暖意,心中安定了一些。 “你与以前很不一样,你长大了。” “过去我疏于照顾你,有很多亏欠你的地方,现在也没有做好,非常对不起。” 司若尘没有说任何谅解的话,为司元洲添了半杯温水。司元洲该道歉的对象不是他,他尊重司元洲任何选择,但无法代替原主回应,只有些怅然。 从今天晚上的事可以看出来,司元洲与白槿萱之间有很多内情,原主从来没有听过白槿乐的名字,后来也没有看见这样一个小女孩。 司元洲能救素未蒙面的小该,绝不会放弃自己的长子。他们之间有太多隔阂,原主又太决绝,如果能彻底把话说清楚,绝不会走到那样的结局。 “卡罗林夫人邀请你去做客。” “你救的那个小女孩艾莉娜,体检的时候查出一种罕见病,非常难治,她现在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想见你一面。” “如果你不想出国,卡罗林夫人也可以带艾莉娜过来见你。” 司元洲从卡罗林夫人的声音中,听出了深深的痛苦和眷念,能在白槿乐这件事上施以援手,应该也和这件事有关。 一向视若珍宝的孩子得了绝症,卡罗林夫人会重视孩子的每一个愿望,为此不惜兴师动众。 司元洲不敢代入,他无法想像自家孩子生病的样子,非常排斥那样的念头。 “我会去的。”司若尘想起那个把他衣服抓得一团乱的小女孩,她眼睛又大又亮,看人的时候仿佛有光。 有时候生命的终结来得很快,难以预料。 他是最习惯死亡的人,仍然会因为别人生命的流逝而惋惜。 “那我陪你一起去。”司元洲放下茶杯。 这一刻,严启航感受到了深深的双标。 当然,不是说他和司若尘。他从来不会在这方面比,因为没有必要,他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 而是指司若尘和白槿萱。 白槿萱出国,司元洲安排保镖。 司若尘出国,司元洲亲自陪同。 很明显可以看出,司若尘>白槿萱 所以,暂时不用担心家庭地位问题了。 * 司元洲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直接和卡罗林夫人约了时间。 卡罗林夫人会安排专机过来接他们,还希望他们把长生带上,艾莉娜也想看看这匹马。 时间就定在天后,绍修明与他们同行。 他父亲已经接手了长辈的势力,绍修明不用再继续留在国内了。这次回去,短时间内,他可能不会再来。 司若尘打算教他一点有用的东西。 绍修明沉默,然后摇了摇头:“子弹也很快。我有时候,是想和你做朋友。” 司若尘:“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在绍修明向钱都来、严启航认真道歉的时候,在绍修明认真收起长生送他的石头、树皮的时候,在他主动帮白槿乐的时候。 绍修明骤然抬头,眼神震动。 司若尘认真向他道谢:“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长生,谢谢你维护我,也感谢你对白槿萱的帮助。” “是因为这些吗?”绍修明问。 司若尘摇头:“因为你现在值得。” 绍修明没忍住,笑了。 他伸出拳头。 司若尘怔住,和他碰了一下。 碰拳是东方武术里的传统问候方式,代表尊重、友谊、信任。 38 少爷和他霸总爹38 所以是要看这座雪…… 卡罗林夫人安排了专机, 司若尘、司元洲还有长生一同去看望艾莉娜。 “你不是想买私人飞机,可以观察一下内部结构。”司元洲对生活品质没有太高的要求,觉得手续繁琐, 从来没有想过要买私人飞机。 如果司若尘喜欢, 等他年龄到了,再去考驾驶证, 考到证了之后,司元洲可以考虑买个同款。之所以要考虑, 是因为对司若尘不太放心。 在地上都已经足够惊险了,再去天上, 他完全不敢想象。 比起私人飞机的娱乐设施, 司若尘对其内部结构更感兴趣,但不方便直接拆开飞机, 就拿着一本小手册开始翻看, 里面有一些关于飞机发动机和性能的介绍。 “你明年就高考了,想好要学什么专业了吗?”司元洲问。 司若尘看着手里异常精细的零件图, 摇头。他还没有作出选择,没有特别的偏好。 “对这些感兴趣可以学航天工程,或者学飞行技术。”司元洲涉猎广泛,各自简单说了说。 他们很少像现在这样一起去某个地方, 司元洲纯粹只为他和他同行。 这次还带上了长生。它并不是坐飞机的第一匹马,但长生原来那个世界里, 马是绝对没有机会在天上飞的,因此它一直好奇的盯着窗外的世界, 连最爱的苹果都顾不上吃。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他们终于到了。 卡罗林夫人亲自来接,比起上次见面, 她瘦了很多,即使精心妆扮也遮掩不住她的憔悴:“司先生,您好。” “你好。”司元洲与她握手,一触即分。 “一直很想见到你,谢谢你带着孩子,不远万里来到这里。” “请谅解我迟来的感谢,从马场离开之后,我带艾莉娜体检的时候,发现她患上了嗜血细胞综合症,因为发现及时,通过治疗可以延长她的生命。”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寻找合适的骨髓配型者,最近总算有了希望,她很快就能去做手术了。” “你的孩子救了我的女儿,救了两次。我不知道要怎样感谢才能表达我内心的感激,如果不是因为意外,我会带艾莉娜上门拜访。” “事情已经过去了。”司元洲现在想起那时的事仍然觉得惊心动魄。 她的孩子是孩子,他的儿子也是孩子。司元洲始终不希望司若尘让别人的生命高于自己的生命。 “是的,我为他备好了谢礼。” “是一处位于F国的葡萄酒庄,那里还有马场,非常适合那匹黑色的骏马,如果觉得太远,也可以换成你们国内的马场。” 卡罗林夫人看向司若尘,语气真挚:“我始终相信你的世界并不会限制在一个国家以内,你一定会在世界上大放光彩。” “任何时候你来F国,都是卡罗林家族最尊贵的客人。” “谢谢你的礼物,但我家有合适的马场,而且它应该不会经常出国。” “希望你的女儿早日康复。” 司若尘看向有气无力的长生,这匹马晕机。 一开始它还很兴奋,后来就开始呕吐,专机上的兽医检查后给它吃了药,止住了吐,但它精神还是不太好。 “那这次来做客,就尽情带它在马场好好玩吧。”卡罗林夫人想,以后在司若尘需要的时候,她可以施以援手,这样的谢礼,比具体的产业更好。 “罗西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你长大了很多,与过往大不相同。” 卡罗林夫人看向绍修明,自从上次在马场见面,绍修明已经很不一样,沉稳了很多。 罗西是他原有的姓氏,绍修明只是他在国内使用的名字。 “卡罗林夫人,为上次的意外,我很抱歉。” 绍修明再次代替绍旸向她致歉。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探望艾莉娜小姐。” “我会问问艾莉娜,她喜欢每一个探望她的人。”卡罗林夫人说。 就如她所言,病床上的艾莉娜看到司若尘,非常高兴,几乎要忍不住从床上下来。 “乖孩子,你现在还不能动,针没有打完。” 卡罗林夫人抱住她。 上次在马场的时候,艾莉娜还是一个活泼可爱的金发小天使,今天再看,她像一朵枯萎的花,脸色是一种很不健康的黄白色,还有些发灰。 嗜血细胞综合症,多发于儿童,死亡率很高,血液系统会被侵蚀,凝血功能异常,还伴随着多种并发症。 即使治疗,也难以保证未来的存活时间,预后较好可能活三四十年,预后差可能只有短短几个月。 “你好,艾莉娜。”司若尘还没来得及学其他语言,但用英语沟通是没有问题的。 “你好,见到你真高兴。”艾莉娜看见司若尘的瞬间,眼睛都亮起来了,她始终相信他是“守护天使”,也真正看到过光里的翅膀。 “艾莉娜,这是长生送你的礼物。” “长生,是那匹马的名字。” 司若尘将一片漂亮的贝壳挂在窗沿上。贝壳经过消毒,穿线,被做成一个小小的捕梦网。 “长生?” “我喜欢这个名字。” 艾莉娜笑起来。 “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她又有了活力。” 卡罗林夫人并没有打扰他们相处。 艾莉娜是个非常体贴的小天使,她在意每一个人的感受,为了让父母不要担心她总是笑着,但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会偷偷在被子里哭。 见到司若尘之后,艾莉娜眼中真正有了光彩,好像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以这种状态做手术,成功的希望也会大一些。 “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司元洲宽慰道。 “我们在这件事上没有绝对的胜算,疾病袭来的时候,任何人都一样脆弱。” “谁都想不到意外会什么时候发生,只能尽可能珍惜生命中每一个美好的时刻,珍惜你爱的人。”卡罗林夫人说道。 司元洲心中莫名有了一点紧迫感,同时决定以后尽量多空出时间,和孩子相处。 即使如卡罗林夫人,也只能尽全力为艾莉娜提供更好的治疗条件,无法真正让她摆脱死亡威胁。 “司先生,你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是没有休息好吗?”她问。 “可能需要倒时差。”司元洲也觉得最近时常有些疲惫,有时工作时间太长还会头晕、耳鸣,但对于一个即将四十岁的人来说,这种体质渐渐变差、精力不如以往的情况很正常。 “可以在这边做个体检,为了给艾莉娜治病,我们已经请了最好的医生,这里也有最专业的设备。”卡罗林夫人建议道。 “好的,谢谢。”司元洲每年都会定期体检,今年本来会在年底检查,但既然卡罗林夫人邀请,他也不会拒绝。 * 司若尘原定在这边留三天,得知艾莉娜的手术时间在一周之后,又决定多留几天,等手术结束之后再回国。 长生就在卡罗林家族的庄园玩,这里散养着好几匹马,长生很快就和他们玩到一起,成为其中的头领。 有时,艾莉娜会坐着轮椅,被卡罗林夫人带出来晒太阳。她看着阳光下飞驰的高大骏马,眼睛不自觉散发光彩。 “我以后还能骑马吗,妈妈?”她问。 “当然,等你做完手术之后,身体就会好起来。”卡罗林夫人摸了摸她的头,为了便于治疗,艾莉娜的头发已经被剃光了。 “那真是太好了。”艾莉娜笑起来。 “我可以摸一摸长生的尾巴吗?”她问司若尘。 长生的马尾漆黑明亮,质感极好。 比最好的头发还要好。 “长生——”司若尘叫了一声。 它飞奔过来,在距离小女孩越来越近时,停下来马蹄,连丝灰都没带起来。 上次这孩子还肉嘟嘟的,今天看着就像要死了,它小心翼翼的,喷气都不敢大声。 司若尘:“她想摸你的尾巴。” 长生没说话,走了两步,让马尾垂在小孩能抓到的地方,不就被拽几根尾巴毛呗,它不介意。 艾莉娜用指腹轻轻摸了摸,几乎没有碰到,又收回手,卡罗林夫人帮她消过毒后,又重新带她回病房。 长生扭头看着小孩的光头,又看看司若尘。 晃了晃自己的尾巴。 “你想分她一点?”司若尘懂了它的意思。 “昂——”长生喷气。 “好。”司若尘与卡罗林夫人说过之后,长生的尾巴就短了一截,稀疏不少。 “艾莉娜也喜欢黑色的头发。”卡罗林夫人让人编出一顶适合小孩子的假发,等艾莉娜手术之后,身体恢复再戴。 “我有点害怕……” 进手术室之前,她拉住司若尘的衣角。 “你会好起来。”司若尘告诉她。 这一次,艾莉娜真正看到了他身上的光,一种浅淡的、温暖干净的白光,但下一刻就看不见了,她身体好像轻松了一点,没有那么害怕了。 手术过程比预料的要顺遂很多,艾莉娜如果后续恢复得好,也许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健康。 卡罗林夫人听说这个消息,异常高兴,她与她的丈夫再三向司若尘表示感谢。 艾莉娜接下来要在无菌室中住一个月,不便与人见面,司若尘与她道别之后就与司元洲、长生一同离开。 司元洲出国后仍然很忙,非常忙,甚至比以前更忙,有种奇怪的紧迫感。 他去了一趟司家在这边的分公司,又与绍修明的父亲约见,每天不见人影。大概是忙得太厉害,司元洲眉目间始终有种挥之不去的疲惫。 “有时间可以多陪陪你父亲。” 卡罗林夫人送他的时候这样说。 “我会的。”司若尘觉得司元洲近来确实有些异常,但他们真正交流的时间仍然很少。 司元洲看起来是个不需要陪伴的人,司若尘与他共处时,两人多半在忙各自的事。 回国仍然是专机,长生这次比上回好了一点,晕得没那么厉害。 绍家已经将马场修好了,还有适合长生的马厕所,长生一开始有些高兴,后来发现那个黄毛没有再过来,有点郁闷。 好在这段时间也并没有持续太久,司若尘已经说好,今年八月带它去草原参加赛马比赛。 回国之后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司若尘仍然只在大型考试的时候去学校,老师对此很宽容,每天固定下几盘棋,再刷刷题,学习一些新知识。 他已经将高中的内容全部学完了,严启航正要在今年六月参加高考,撺掇着司若尘一起参加。 司若尘觉得可行,提前一年高考可以省出一年时间,虽然还没有决定以后学什么,这个暑假应该可以作出决定。 对此,司元洲没有任何意见,只和学校提了提。老师让司若尘参加高三的模拟考试,他仍然考了第一,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 一中的学生顿时有种狂风过境的感觉。 从上次期中考试司若尘考第一开始。 他们还没来得及质疑,每个班就人手一套司若尘的试卷复印件,当做答案来讲。 祁望开始参加各科竞赛,学的内容越来越艰深,而司若尘本人,更没出现在学校里,只能偶尔听到相关传闻,他已经出国了。 等他再次回来,就将提前参加高考。 将一中学生惊得说不出话来,转而又觉得正常,以他的水准,参加高考肯定也很稳。 “想好以后填哪里的学校了吗?” 司元洲问他。 “没有。”司若尘在几个专业之中犹豫,航空航天工程专业、天文学、或者医学。 “高考之后还有一段时间,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晚。”司元洲忽然问,“你以后对继承公司有兴趣吗?” “如果要接手公司,就要学工商管理,或者金融学。选择什么专业是你的自由,但我要根据你的选择来做未来规划。” “我对经营公司没有兴趣。”司若尘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世界留多久,如果按照原主的生命进程来看,他还有五年。 原主大学毕业回国一次,很快出国,最后在国外病逝,他身体状况那么差,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从不在意,饮食作息都很乱,另一部分原因是他根本没想着治。 司若尘目前没有发现身体有任何问题,非常健康,或许可以活更久。假如生命是有限的,他只想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关于专业选择,司元洲也问过原主同样的问题。 但那时原主才伤过人,在拘留所被司元洲保释出来,态度非常尖锐,同样拒绝了继承家业,然后就被司元洲送出国,砸钱塞进国外一所顶尖大学。 “那我以后会委托职业代理人,让你当股东拿分红。”司元洲也看出司若尘对继承家业兴趣不大。 “你生病了吗?”司若尘问。 忽然有种司元洲在处理后事的感觉。但原主大学毕业回国的时候,司元洲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应该不至于在这段时间出事。 “没有。”司元洲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是恰好想到这个问题。” “不要总加班,对身体不好。”司若尘十分养生,每天都会带着严启航几人锻炼身体,司元洲完全是个负面典型。 “我知道了,以后会少加班的。”司元洲点头,还是第一次说这种不爱工作、愿意休息的话。 司若尘诧异地看他一眼,司元洲反而笑了:“很奇怪?” “嗯。”司若尘点头。 司元洲说少加班,确实很奇怪。 “只是觉得你们都长大了,等你和小航高考完,就有了自己的路,以后会离家越来越远。”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我会抽出时间,多和你们相处。”司元洲道。 “好。”司若尘了然。 等他和严启航准备叫上司元洲一起去古镇时,才发现最近司元洲自己单独玩,根本没想着带他们。 司元洲和他那群朋友一起去放松,连钱都来都知道的事,司若尘和严启航反而不知道。 “这个、这个也不能怪司叔叔……” “我爸爸说,每次他们组局都要问带不带孩子,一听要带孩子去,就各有各的事,都开始忙起来了。” 话里的“孩子”,显然主要单指司若尘。 钱都来有些尴尬的解释,他觉得司若尘挺好的,和他一起多开心,怎么就不能继续组亲子局呢? “舅舅他变了。”严启航叹息。 转而又怪到其他人身上:“是不是玩不起?” “这么点承受能力,还怎么做生意啊。” “白槿萱最近在干嘛,她妹妹怎么样了?”钱都来上次也听说了这件事,但他帮不上什么忙,只知道小孩带回来了。 “小孩吓坏了,说不了话,在治疗。” 说到这里,严启航还是很生气,白家那几人真的没人性,完全不管小孩的死活,相较而言他爸都像个人了。 “白槿萱正在当练习生出道,过段时间,你就能在电视上看到她了。”严启航想到欠了一屁股债的白槿萱,感觉这条路还挺适合她。 虽然因为人情往来没花太多钱,最终给参与救援的人一千多万酬金,白槿萱短时间拿不出来,写了欠条,约定分期归还。 以她的能力想赚大钱,除了娱乐圈没有别的路可走,她也确实适合。 长得好看,有辨识度,高学历,学过钢琴、画画、跳舞,都学的不差。脸皮厚,演技也有一点。 她现在彻底放下了以前大家小姐的架子,干什么都豁得出去,有种歇斯底里发疯赚钱的气质,和一群练习生住在一起,每天打歌练舞,网上人气挺高。 哪怕是为了她妹妹,她也会努力的。她早该想到这条路了,一个按照联姻花瓶培养的人,做什么生意啊,没赔光算她有本事,直接去娱乐圈,早就赚到钱了。 “那还挺好的。” “希望她妹妹早点好起来。” 钱都来叹了口气,论治安、社会环境,肯定是国内比较好,国外有些地方实在是太乱了。 “绍修明怎么样了?” “他在那边还适应吗,安不安全?” 他开始担心另一个朋友。 “安全,他本来就在那边长大的好不好,能有什么不适应?” “以后咱们出去旅游,就让绍修明这个地头蛇接待。”严启航拍了拍钱都来的肩膀,又问司若尘:“对了,高考完咱们去什么地方玩啊。” “我最近都快学吐了。” “就等着高考完再出去旅行。” “你想去什么地方?”司若尘问。 “我想去爬珠峰,去马来西亚潜水,再去雨林探险,去非洲大草原看狮子,去南极看企鹅,去北极看北极熊……”严启航畅想道。 “现实一点。”司若尘拍醒他。 即使他们能去,司元洲也不会同意,而且天南地北,仅规划路线就很麻烦,八月他还要带长生赛马,去不了这么多地方。 “那就去爬珠峰,这个在国内,近得很。” “六月去,遇上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准备登顶。”严启航觉得这个比较实际。 “我也想去,但要上学。”钱都来叹息。 他今年才高一,没法跳级,六月要上课。 “等你高考完还想爬,我们再去一次。” “到时候有经验了还能带带你。”严启航笑道。 “就指望你了,若尘,你好好考。” “考第一了再去找舅舅,他一定会答应的。” 严启航早就看出了司元洲对司若尘的纵容,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是未来。 舅舅只是工作忙,别的地方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哪怕司元洲对此颇有微词,只要司若尘开口,最终司元洲一定会答应的。 * 六月,考前最后的几天司若尘回学校刷题。 这次他的教室换到了高三,教室里的氛围十分紧张,有种冰层在炽热的阳光下,即将彻底融化的感觉。 “大佬,这道题怎么解啊?” 同桌小心翼翼问他最后一题。 司若尘接过试卷,用空白草稿纸演示运算过程:“这样可以理解吗?” “我知道了,谢谢大佬。”同桌茅塞顿开之后继续写题,司若尘见周围的人蠢蠢欲动,直接开口:“可以来问,不要问重复的题型。” 顿时,他周围站满了人。 维持着一种稳定、快速、高效的讲题秩序。 即使一直觉得司若尘很有距离感,在这一刻,他们也觉得他和教室里所有学生都一样,大家在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六月七号、八号。 司若尘与严启航在同一天进入考场。 他们的考场在两个不同的学校,司元洲先送严启航去考场,再送司若尘去。 “好好发挥。”司元洲一人勉励一句。 其实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严启航现在总分稳定在五百以上,任何一所大学都可以去。 司若尘更不用担心,他学会的题型就不会再出错,有种超出寻常的稳定性。 考完之后,严启航便开始计划着去珠峰。 同时决定敲敲边鼓,看看司元洲会不会答应。 “舅舅,你觉得雪山好看吗?”严启航在司元洲空闲的时候问。 “你们想去?”司元洲一眼就看出他的小心思。而且还不是普通雪山。 司若尘:“珠峰。” 司元洲沉默:…… 所以是要看这座雪山吗? “舅舅,我和若尘的身体肯定没问题,也不一定要这次登顶,就是考完了想体验一下,爬不上去就下来,下次再试。”严启航一脸乖巧。 “我和你们一起去。”司元洲见他们都有些诧异,从手机里找以前的照片,找出一张照片:“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也去爬过,大学期间。” “哇!”严启航惊叹,完全没想到。 “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登一次山顶。”司元洲几乎忘记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原来他年少时,也做过一些挑战极限的事。 “肯定可以,你放心吧,我和若尘,就算是拖也把你拖上去。”严启航拍拍胸脯。 “你要和我们同行,现在就要开始锻炼身体。”司若尘在想一些实际的步骤。 “好。”司元洲顿了顿,“我的体力和你们不能比,也没想过一定要爬上去,可能爬三四千米就会返程。” “真正通往顶峰的路,你们两人自己去。” “还没开始就打算放弃了?” “舅舅你自信点,你和我们看起来差不多好不好,没大几岁,坚持坚持,咬咬牙爬到顶。” 司元洲瞥了他一眼。 严启航立刻安静下来。 即使不一定要登顶,他们也要做相应准备,提前吃一些提高血氧的药。 司若尘去公司找司元洲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在问人:“我可以吃这种药吗?” “吃是可以吃,这珠峰你是非去不可吗?” 被问的人穿着便装,眼神异常明亮锐利,此刻有些无奈,劝道:“虽然你的血压、心脏、心肺功能都在正常范围内,但我觉得能不去还是不去吧。” “若尘来了。” “这是高医生,我以前的朋友。” “我在咨询他一些关于爬珠峰的药物准备,到时候还要带防止高反的药。”司元洲介绍道。 高医生本来有话想说,最终在司元洲的凝视下保持缄默。离开前他特意对司若尘说:“你们年轻人想试可以大胆去试,让他走两步就下来吧,现在年纪大了,和以前不能比。” “我和严启航去就可以了,珠峰太高了。”司若尘对司元洲不太放心。 “但我想去。”司元洲坐在那里,姿态强势。 司若尘:“……” 忽然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 39 少爷和他霸总爹39 我没有什么愿望。…… “你已经去过一次了。” 司若尘试图打消他的念头。 “但我现在还想再去一次, 怎么,不行?” 司元洲反问。 司若尘对此没有意见,他没有想过这次去就能登顶, 八千多米高的雪山, 先积攒经验也好。 6月是比较适合登山的季节,再晚一些就到了雨季, 不适合再上山。司若尘和严启航做好准备,打算出发的时候, 严启航被国家队的训练营录走了。 他符合国家队的招生条件,要参加夏训, 不能再和司若尘一起去爬珠峰。这一刻, 严启航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恭喜!”司若尘为他祝贺。 成为最顶端的职业羽毛球运动员一直是严启航的梦想,现在严启航真正踏上了这条路。他可以去更多、更大的赛事, 证明自己的实力。 “谢谢你。”严启航一时激动, 抱了司若尘一下,又去抱了司元洲一下。 “舅舅你好像瘦了一点。” 他松开司元洲时, 有些疑惑。 “苦夏。”司元洲解释道,他转而笑道: “小航,恭喜你。” “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我相信你一定能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登上巅峰。” “我也觉得。”严启航走路都用蹦的,不知道多开心。 夏训即将开始, 他们和钱都来一起在家中吃了顿饭,算是庆祝。严启航又请了以前的高中同学和老师吃饭, 最后带着行李,依依不舍去训练基地。 “等你们爬山的时候多给我拍点照啊!” “下次我也会去的,先给我踩点!” “舅舅若尘你们等我——” 严启航还在叭叭叭, 后来被接他的老师塞进车里,直接拉走了。 “小航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 司元洲看着严启航从车窗伸出的、挥舞的手,然后给严启航发消息:手收回去,不安全。 “你还要和我一起去吗?”司若尘问。 他想,司元洲大概是想参加集体活动。 现在就只剩他们两人,如果没有严启航调节气氛,他们出门会是两个沉默不说话的人面面相觑。 “当然去。”司元洲不想继续留在公司工作。他想再看一次雪山上的风景,和司若尘一起。 “那我们走吧,先从低一点的山峰开始。” 司若尘习惯了与严启航、司元洲三人共处,再与司元洲单独相处,两人之间门总过分安静。 真正要爬上珠峰,需要漫长的准备时间门。 至少要从5000m+、6000m+的雪山开始爬,然后再挑战7000m+的雪山,循序渐进,积攒经验。 7000m以上雪山的登山证明是爬珠峰的必要前置条件之一,司若尘不觉得司元洲能爬上7000m的雪山,而且司元洲也没有足够充裕的准备时间门。 他不可能丢下工作在这边呆几个月,能空出十多天已经非常难得。 六月是上半年最后一个适合爬山的月份,七月到九月会下雨,再想尝试要等十月。 司若尘带着司元洲,决定只爬珠峰附近的几座峰,其他事宜后续再做决定。 司元洲对此没有意见,一路上的各种事项都交给司若尘来处理,像在有意锻炼他的各种能力。 但在登山装备方面,司元洲提出不少意见。 “冰爪可以多买几个,要超轻型钛合金材质。” “冰镐要带轻一点的,要一直背在身上。” “……” “你以前爬过啊?还挺专业的。”老板一听就知道这是个老手,列出一张装备表格,供他们挑拣。登山装备非常多且繁琐,最开始肯定要慢慢磨合装备,再提升挑战难度。 司元洲:“年轻的时候爬过。” “现在也年轻啊,这是你弟弟还是儿子?” “是我儿子,刚高考完。” “孩子长得真好,像你,人也好。” 两人就这样聊起来,拣些轻松的话题,最后老板还介绍了本地比较靠谱、性格较好的夏尔巴人。 爬雪山需要夏尔巴人带路,这个民族的人世代生活在雪山附近,体质非常适合高海拔生活,也熟悉线路,是爬山必不可少的向导和队友。 司若尘发现自司元洲来雪山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见惯他平时冷漠严肃的样子,会很难想象这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神色温和,与老板谈天说地的人是司元洲。 他此时有种难言的旷达,神色温和: “爬山最重要的不是登顶,这一路上的过程也很重要,你会认识很多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有些会成为你的队友,有些只会交谈几句……以后回忆起来,会觉得这段时间门具体而充实。” 两人先到了珠峰下的大本营,未来一段时间门都会住在这里,他们在旅馆定了房间门,安顿下来后,由司若尘规划行程。 第一晚,在珠峰大本营看星空。 第二天,再去绒布寺看壁画。 先让身体适应高原的环境,再开始尝试登山。司若尘对此适应良好,没有出现任何反应,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好很多。 司元洲长期锻炼,虽然近期看状态不如以往,身体素质还不错,也没有出现严重的高原反应,渐渐适应了高海拔带来的连锁反应。 五月才是最佳的登山期,六月的游客少了很多,夜间门的珠峰大本营尤其空旷,风从雪原吹来,又冷又烈,只能听见帐篷烈烈的声音。 夜间门的星空尤其澄澈,往天上看时,可以清晰看到银河,偶尔还有流星划过。 “你要许愿吗?”司元洲问。 司若尘怔住,才想到这个世界是有这样的说法,但只有小孩才会相信看见流星之后许愿,愿望会真的实现。 “我没有什么愿望。” “如果想做什么,就一定会做到。” 司若尘在更多时候,是因为实现别人愿望而存在,他自己并没有愿望。 “这也很好。”司元洲想,原来若尘已经不再是小孩了。然而他在这一刻却有了心愿,一个无法以人力达成、只能寄托于神佛的心愿。 以这个角度看珠峰,它异常神圣美丽。 是一座寂静的雪中圣国。 像不真实存在于人间门的伟大造物。 司若尘用专业设备拍了些照片,打算回去之后,挑选合适的再发给严启航。 “我们也拍一张合照吧。”司元洲提议道。 “好。”司若尘架好相机,两人穿着冲锋衣,裹着同款羽绒服,脸也被口罩遮住,并肩站着,无形之间门透着几分亲昵。 这里的风实在太大,他们看过星空就会营地休息,第二天早上还要看日出。 日照金山与夜晚有种不同的瑰丽,长焦镜头下,一切都很清晰。 绒布寺古老而安静,年迈的喇嘛在修行。 这座古寺曾在毁灭之后又重建,高原的雪风在建筑物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司元洲在寺外静静拜了拜,与司若尘一同看过壁画,在当地人开的一家小店解决了午饭问题。 看过傍晚的日落,他们重新回大本营,为次日的登山做准备。第一座选定的山峰是姜桑拉姆峰,海拔六千多米,坡度小,气候稳定,很少雪崩,对攀爬爱好者非常友好,适合初学者。 这里有很多登山团,还有本地教练组团带游客登山,司元洲经过一番交涉,带司若尘加入了一个登山团。 团里都是登山爱好者,职业各异,有企业家、演员、画家、退役运动员等。教练是当地人,身材高大,肤色黝黑,经验丰富,可以应对攀登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难题。 近期天气晴朗,附近也没有阴云,天气预报未来几天都是晴,非常适合登山。 两人带齐装备,认真听教练讲注意事项,做好充分的准备后,与队员一同上山。 整个登山团一共八人,司若尘是其中年纪最小的,大家都对他有些关照,转而发现司若尘比他们还稳,脸不红气不喘,晃都不晃一下,渐渐沉默。 姜桑拉姆峰上有两个营地,分别是C1和C2,登山队到达C1营地之后,休整一晚,第二天再去C2营地,最后才去爬顶峰。 两段休息过程也充分给人调节的余地,司若尘很适应,司元洲状态也还不错,就是消耗了一些体力,看起来有些疲惫。 准备登顶那天,司若尘提议:“你可以留在C2营地,最后的500米有些陡。” “你让我停在这里?”司元洲反而诧异。 “我们下次可以继续爬,你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别生病了。”司若尘担心司元洲会感冒,山上太冷,爬山又太消耗体力,这种状态很容易生病。 “我还没有虚到那种程度。”司元洲从来不是一个肯在这种时候放弃的人。 “我明天再陪你登顶一次。”司若尘继续劝。 C2营地还驻留着其他登山队的成员,司元洲并不是一个人留在这里,司若尘希望他在这里补充体力。 “一起上去,一起下来。”司元洲显出非同一般的固执,最终司若尘答应下来,就算司元洲爬不动了,他还可以拎着人下来。 同队成员看他们俩闹脾气都忍不住笑了。 “司总还要儿子哄啊。” “连小孩的话都不听。” “他也是为了你好,大不了你们休息两天,并入其他登山队,再往上爬也是一样的。” “喜欢爬山的话,以后常来啊。” “姜桑拉姆峰就是入门级的山,这边还有好多座雪山,你们父子俩慢慢爬,总能爬完的。” “我现在还有体力,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能和大家一起上去就一起上,不需要他特意留下来陪我。”司元洲和他们说笑几句,有些怅然。 “……”司若尘看了他一眼。 司元洲忽然就笑了,他还是第一次从司若尘眼中看到这种明显的无奈情绪。 一种拿你没办法,但只好纵容的情绪。 这种前所未有的温暖让他略有些迟钝麻木的身体又恢复了力气。 他确信无误,从司若尘这里得到了回馈。心中转而生出一种更深的悲切,最终平复下来,化为一定要登上山顶的执着。 全队准备好之后,他们再度踏上征程。 凌晨从C2营地出发,踏上通向顶峰的路。 天气仍然晴好,白天的时候被太阳晒得发烫,日落之后,气温又冷得可怕。 在教练的带领下,他们平安经过冰川、裂谷,种种潜藏着危险的冰川地带,最终在日落之前登上山顶。 任何人在爬到一座顶峰时,心中都会升起无限成就感,即使这座山不是最高的珠峰,但它仍然是一座海拔六千米以上的雪山,是当地人心中的“智慧女神”。 这里冰雪堆砌,烟云层叠,而峰顶的日落更让人目眩神迷,冰川在映照下变成金粉色,像流霞,瑰丽明灿。 拍过照之后,教练又拍了全队合照,最后帮司若尘、司元洲拍了两人的单独合照。 虽然他们仍然戴着护目镜,帽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难以辩别是本人。 但疲惫之后,两人不像以往那样还有种难以逾越的距离感,互相靠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短暂休整过后,他们原路返回。 先退回C2营地,再继续走回程。 司若尘见司元洲有些体力消耗过度,想帮他分担一点重量,但被司元洲拒绝了。 他们平安达到C2营地,在这里扎帐篷休息。 体力消耗之后困意会加剧,做好保温措施,补充食物之后,如果状态没有异常,可以休息一晚上,养回体力后第二天一次性下山。 当晚,司若尘休息过后,起身检查司元洲的状态,在这种地方他不会睡太久,时刻保持警觉。 司元洲有些低烧,司若尘用燃料炉热了一点矿泉水,将他叫醒,让他吃了感冒药再睡。 “你睡一会吧,我看着。”司元洲虽然觉得司若尘精神不错,但也希望孩子能休息好。 司若尘摇头,忽然感受到了地上的震动。 “是不是地震了?”他神色一凛。 “若尘……”司元洲迅速收拾好周围的东西,从睡袋里出来。 司若尘和教练沟通,立刻叫醒剩下的队员。 “发生地震了,可能会雪崩,大家把不必要的行李丢掉,做好逃生准备。” 在登山之前,都做过应急训练,即使遇到危险的状况,也要最大限度留存生机,努力活着。 他们用无线电发了求救信号,等待着某一刻会突然到来的雪崩,当然,也可能并不会影响到这片精心挑选出来、比较安全的区域。 随着山体的再度震动,岩石和积雪轰隆隆下坠,夜晚太黑,难以辨别方向。司若尘只能勉强感知,选了冲击力最小的一个方向,拉着司元洲向那边跑。 在积雪将他们淹没的时候,司若尘被司元洲护在怀里,覆盖住口鼻,避免将雪吞下,再等待雪平静下来的那一刻。 等一切平复下来,司若尘将周围挖出一片空洞,供他们自由活动。他突然闻到了一点血腥味。 “你还醒着吗?”他问。 “醒着。”司元洲后背被石头撞到了,腿应该骨折了一条,说话有些费劲:“你爬到雪面上去,等待救援。” 既然无线电信号发射出去,救援应该很快会到。但山体发生地震,山下的情况谁也说不准。 即使司元洲在上山之前联系过救援人员,确保遇险后会有人来救,但也不敢在地震发生之后,有绝对能活下去的信心。 他从未如此后悔过,要同意司若尘来爬雪山。如果他强行遏止,司若尘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你的伤怎么样?”司若尘伸手去检查,摸到了司元洲背后的伤口,他的后背被石头撞伤,有明显的出血痕迹。 在危险来临时,是司元洲死死将司若尘护在怀里,挡住了岩石和随之而来的冲击力。 “你不用管我,先爬上去。”司元洲推开他的手。 虽然他们在这个临时雪洞里短暂交流,但早晚会耗光氧气死在这里,如果司若尘现在出去,以他的体能和求生能力,或许可以等到救援。 “别说话。”司若尘先帮司元洲止住后背上的血,在雪崩来临的时候,用不上的装备都丢了,药还留着。 紧急止血贴加点穴,瞬间门止住了血,司若尘摸到有些变形的腿,重新正骨,再用半截登山杖固定。 “等着,不会有事的。”司若尘宽慰道。 他确实并不害怕,只要他没受伤,就能将司元洲带出去。 司若尘先往上挖出一条通向雪面的路,出来之后判断周围情况,发现暂时稳定,才将司元洲半背半抱带出来。 “……你为什么会这些?”司元洲忽然问。 即使司若尘可以学会剑术,学会高尔夫,学会射箭,在辅导老师教导下考出高分……那些技能都是可以学到的,司若尘确实表现出了惊人的学习天分,还有从不懈怠的努力。 但司若尘不应该会这种奇异的点穴方法,还有正骨。在点穴的那瞬间门,司元洲感受到了一股暖流,一种难以形容的、但客观存在的“气”。 这好像并不是自学成才能解释的事。 40 少爷和他霸总爹40 是人,还是超出常…… “以前学的。”司若尘解释道。 “……”司元洲陷入沉默, 这样的对话,他已经听过好几次。话可能都是真的,但“司若尘”隐藏了大半关键信息。以前, 具体到多久以前? 如果眼前这个不是他的孩子,那他是谁? 他来自什么地方, 他的孩子又去了哪里? 一旦意识到这个问题, 就会发现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好像是从那碗面开始。 因为他的孩子, 不会为他下一碗面。 不会因为赵明端随口一提自家孩子学习好,就反复在各种空闲时间刷题。 不会在他疲惫的时候,为他倒一杯温水,让他少喝咖啡。 不会在分数出来后第一时间,截图告诉他成绩…… 因为他的孩子还没有长大, 一身是刺,对他这个父亲只有无尽的怨怼,只想反抗他做的所有决定。 不会像眼前这个一样,在意他的感受, 照顾他的情绪,按照他的期望成长。 但他的孩子在哪里,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司元洲眼前一黑,想问的话梗在喉咙里。 司若尘收回点他睡穴的手,看着晕过去的司元洲, 将他抱到避风处,又把外套脱了, 再给司元洲裹上一层。 司元洲现在受着伤, 状态不好,与其让他因为这个消息心灰意冷、丧失求生意识,不如等获救之后再说清楚。 到时候不管司元洲做出什么决定, 他都接受。那么疼爱孩子、几乎无底线纵容的司元洲,知道他是外来者,一定会很排斥。 司若尘下意识不想看见他失望的脸。 他还记得之前的帐篷在什么地方,C2营地有不少物资,如果能从雪里挖出来,他们可以坚持得更久,只要路况稳定,他甚至可以将司元洲带下山。 司若尘开始挖雪,一连挖了几个地方,找到帐篷、睡袋,在避风地带搭起帐篷,再将司元洲抱进去。 因为失血过多,或者外面太冷。 司元洲本来就有些感冒,这一刻司若尘甚至觉得他有些烫手。 就像严启航说的,他瘦了。 司若尘抱着他也没觉得多重,将他慢慢放进睡袋,只露出头,再喂他吃退烧药。燃烧炉找不到了,水已经结冰,司若尘用内力化了一些温水,喂他喝下。 这个世界无法练出高深的内力,好在这段时间一直在教严启航他们习武,他练出来的“气”已经变成一缕温和的内力,让他不至于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夜晚捉襟见肘。 发烧过程中会出汗,要补充水分。担心水再次凝结,司若尘塞进衣服里,隔一会儿就喂司元洲喝一点,再用毛巾给司元洲擦汗,偶尔冷敷一下额头,帮他物理降温。 外面的温度应该接近零下三十度,帐篷破了几个洞,司若尘简单补了补,仍然有点透风。他的体温比平时更低,摸司元洲的额头时,无法具体判定有多热。 温度计、无线电发射器都摔坏了。他们只能靠着现有的装备活下来,等待救援。就算司若尘要带司元洲下山,也要等天亮,晚上看不到冰裂缝,过于危险。 早知道就不带司元洲上山了。 司若尘想。 他或许能活下去,但司元洲这个状态,太危险了。 地震过后,雪山上阴云密布,但没有下雨,有种又干又冷的感觉,连空气都很尖锐。 现在阴云散开,透过帐篷顶上的破洞,反而能看见星空,仍然与他们那晚看见的星空一样,浩渺广博。 天上没有流星,司元洲体温始终很高,吃了退烧药也没有降下来。 司若尘这时候却想,如果真有什么心愿,是他无法确保一定能实现的事,就是现在,他希望司元洲能活下去。 他将手放在司元洲心口,将内力分出细小一丝,慢慢输进去。之前教严启航、钱都来教功法的时候,他叫司元洲跟着一起,但司元洲拒绝了。 那时司若尘只觉得司元洲工作忙,而且临近中年,骨骼定型,不像严启航、钱都来这样的少年,还有提高体质的空间,没有强求。 这一刻却有些后悔,如果司元洲身体再好一些,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雪风从冰川上吹过,风声凛冽而尖锐,没有一刻停止过,帐篷里只有司元洲微沉的呼吸声,司若尘去探他的体温,摸到了从司元洲眼尾滚下的泪,烫得惊人。 * 司元洲失去意识的时候心中冰冷,只有一阵前所未有的痛意,近乎窒息。 是因为被发现,所以……不需要他了? 然而,他看到了年幼的儿子。 小时候,孩子很乖,精致可爱,脸上还有点婴儿肥,堆完积木后问阿姨:“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先生今天加班,回来得很晚,宝宝洗完澡早点睡好不好?” “我想等爸爸回来。” 年轻的司元洲下班时发现沙发上已经睡着的、小小的孩子,将他抱回房间,告诉阿姨以后让孩子回房间睡。后来,再也没有看见这样一幕。 孩子长大一些,将考得不错的试卷给他签名,司元洲签过之后,问他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和爸爸一起出去玩。” 司元洲带他去游乐场,但进去不久,公司有紧急事件要处理,司元洲只好让助理陪着小孩,自己回去处理。 等他那几天忙完,再问孩子想去什么地方。 小孩摇头,说不想去了。 孩子交了朋友,唐家那个小姑娘。 很乖、很礼貌的小女孩,热情活泼。 后来她搬走了,孩子问他能不能把她留住。 司元洲告诉他,不能。 但他们可以去同一所小学,以后一起上学。 等孩子转去那所学校,发现唐家小姑娘有了新朋友,他又要转回去。 司元洲想到严家那个养得灰蒙蒙的孩子,将严启航接来给自家孩子当玩伴,男孩子摔摔打打,有什么事很快就过去了。 正如他所想,两个孩子打架打成一团,渐渐和谐相处,同进同出,互相维护,这样的感情更加稳固。 再等孩子长大一些,渐渐显出几分跋扈。 玩得越来越肆意,不爱去学校,整天去酒吧,开始打架逃课。 司元洲希望他能找到目标,像小航一样。不要在最好的年纪虚度青春,让他转学,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喜欢唐圆圆,又比不过与她青梅竹马的祁望,在新的学校继续我行我素,让老师校长意见不断。 唐家濒临破产,孩子问他唐家的事麻烦吗? 司元洲说,不麻烦,如果希望他出手帮忙,就好好学下去,不要再搅风搅雨,只要他犯错,唐家就全家一起喝西北风。 他在体检中查出多发性骨髓瘤,中期,没有治愈的可能,只能通过治疗延长生存期。 他没有时间等孩子长大,他一旦倒下,这个孩子会从云端落下,一定凄惨无比。所以只能让孩子意识到,想获得什么,必须付出相应代价。 那段时间很平静,父子之间关系降到冰点。 直到高考结束后。 他为了救唐圆圆过失伤人,致人重伤。 司元洲前所未有的失望。 为了一个明显心有所属的女孩子,完全不考虑后果,不考虑自己的安危,没想过自己的未来,差点要了另一个人的命。 心情不好就喊严启航一起逃课,将小航的未来也搭上了,两个孩子之间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毫无隔阂。 “你为什么不能让我省点心?” “没让你管我,你可以不管。” 两人不欢而散,司元洲将孩子送出国,希望他离开避风港以后能清醒清醒,也趁这个时候脱离舆论风波。 等过几年再从国外回来,至少有了独立生存的能力,有他留下的基金、股权、不动产,后半生无虞。 司元洲安排好了一切,等待死期来临。他不需要孩子得知他身患重病后的忏悔,那没有意义。 看到孩子因为一身反骨,怀着怨气,在国外站稳脚跟,专业课考第一,他只会欣慰,至少等他离开,孩子能好好活下去。 他名下的私立医院忽然告诉他,骨髓配型成功,再进行一场手术,可以继续延长他的生命。 父子之间只有50%的配型成功机率,国内还有司若尘以前存的血样,他们之间重合率不高,不能手术。 在他彻底放弃的时候,又重新有了希望。 手术之后,存活期限再度拉长,只要不复发,或许可以再活好几年。 司元洲开始做慈善,定期催国外的孩子体检,希望他不要继承这样的基因。 然而孩子出国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就像司元洲当初说的省心,他真让司元洲省心了,父子之间没有多余的话可说。 多发性骨髓瘤有遗传因素,很少在四十岁以前发病,他的父母因为意外离世很早,太早远之前的长辈无法追溯,只希望病终止于他这一代。 直到白槿萱有私生子这件事爆出来。 他听得头痛,打算压一下消息,仔细查下去,才知道当初的干细胞移植是脐带血。 白槿萱居然生了一个孩子! 年轻时他在医院冷冻库留过样,后来没想过再要孩子,几乎彻底忘记了这件事。 没想到白槿萱会疯成这样,生一个孩子,再用脐带血配型,一直隐瞒到现在。 生完孩子后,她继续忙着拍戏,将孩子交给保姆照顾。后来,保姆被人买通,将消息爆出去,白槿萱跌进谷底,事业全毁。 她的妹妹没有救回来,白槿萱自那以后就有些偏执,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严重的时候要吃药治疗。 司元洲不放心她独自生活,让人看顾了一段时间,见白槿萱重新振作起来,开始工作才放手。 眼睁睁看到她走到这一步,司元洲又气又怒,但也发不出火,只觉得痛心。 第一次看见白槿萱的时候,她还是个婴儿,小小一团。很快就长成可爱的小孩子,从隔壁爬来他家,在草坪里滚得乱七八糟,像只花猫。 她开始背着小书包上幼儿园了。 每天回家后隔着院门在外大喊: “元洲哥哥,我回家了!” “我今天得小红花了!” 那时他父母离世不久,小孩子的声音格外清脆生动,她像探险一样在他家爬进爬出,被她哥哥拎走时总是四肢挣动,像只不情愿的乌龟。 “要是你是我哥哥就好了!” “我不喜欢他,总说我仪态不好,还打我的手。” 等他结婚时,白槿萱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撒花瓣,说自己长大了也要像大姐姐一样,穿漂亮的裙子,当最幸福的新娘,嫁给最好的人,比他年轻,比他爱笑,但要像他一样好看。 但她现在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眼里没有一点光彩,再看不到一点小时候的影子,甚至去做生孩子这种蠢事。 “我不能让你死。” “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都可以。” 被他发现,她没有多慌张,只有一种冷静到极致的平静。但这种平静只是佯装出来的坚强,她不会照顾孩子,在他注视下手忙脚乱。 孩子哭的时候,她哄不好,跟着情绪崩溃,歇斯底里大哭起来,像要把这辈子的所有心酸和痛苦都哭出来。 “除了你,没人在乎我的死活,你要是死了,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这么好,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白槿萱红着眼睛看着他,有种近乎疯狂的执拗:“我希望你活着,只要有一点希望,哪怕能多活一天,难道真的不能有奇迹出现吗?” “我听说别人可以活十年活更久,为什么你不可以?” “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你就当我发疯吧!我要你活着,能活一天是一天,多一刻多几分钟也好……” 等她哭过平静下来,司元洲问: “你打算怎么办?” 即使做了手术,他的病也有复发的可能,到时候最多只能再活两三年。 白槿萱作出这样的选择,完全在他预料之外。 白槿萱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也做了规划: “我已经存了很多钱,可以照顾好小孩,很快会带他出国,去新加坡这种比较适合生活地方,不会有人知道这是你的孩子。” “你好好治疗,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已经没法相信任何人了,以后也不会和谁结婚,这个孩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会好好照顾他。” “……”司元洲沉默。 白槿萱真能照顾孩子? 她自己都没活明白。 司元洲很快做了决定: “我会让孩子上户口,不会举办婚礼。” “以后你再去国外只是丧夫,世上不是只有我是好人,你还年轻,总会遇到的。” “这两年你暂时留在国内,多学点东西,免得出去被人骗。”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司元洲让人多给白槿萱教点商务课程,请了专职育儿的阿姨教白槿萱怎么照顾小孩。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安排好一切,只希望在离世之前尽量周全,以后白槿萱会带孩子出国,到时候儿子回来,两边没有交集,互不影响。 但他的儿子回来了,从少年变成青年,已经显出一种英挺锋锐的俊美。 他看着白槿萱、看着那个小孩,看着司元洲,眼神嘲讽,极近冷酷。 白槿萱想解释,司元洲叫住她。 “让他去吧。” “他恨我的时候,格外争气一些。” 但司元洲没想到,会听到孩子的死讯。 在他还在治疗的时候,他终于为之骄傲的孩子,二十多岁就死了。 死在最好的年纪,死在拿到奖项之后。 就那么轻飘飘的放弃了生命。 这大概是世间最残忍的报复。 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司元洲彻夜难眠,形销骨立。 将绝大部分预备留给长子的遗产一一捐出,设立了各种治疗罕见病、治疗癌症的基金。 人生最后一段路,他只想独自渡过。 司元洲后期已经行动不便,但不想留在医院。 当他被助理推到一棵佛寺的大树下,遇到了一位打坐参禅、神色温和的老人。 “先生做了这么多善事,病情一定会转好,即使是神佛也会听到的。”老者说。 “我不求病情转好。”司元洲头发几近全白,以往的冷峻锋芒尽数化为死寂的平静。 “那先生求什么?”老者问。 “希望我家孩子长命百岁。”司元洲缓缓道。 正当老者说,他的愿望一定会实现,又听司元洲继续说:“希望他投生在一个父母双全、有人关心、有人爱护,衣食无忧的家庭,平安长大,无忧无虑,平安到老。” 最终,树前只余一片平静。 司元洲仿佛要从梦中醒来,恍惚间,他看到长大后的儿子一步步往前走,毫不留恋。 他想追上那个孩子,最终看到那个英俊夺目又冷漠厌世的青年渐渐变回十六岁的样子。 十六岁,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想去做什么,都有挽回的可能。 “我没有什么心愿,如果说有,那就是不要虚度光阴,玩就享受玩的过程,学就学到有用的知识。这样的一生,至少不会辜负自己。” 司元洲听到他的儿子站在一片白光前,语气平静,没有丝毫留恋,甚至不愿再回头看一眼。 然后白光里,传来淡漠的回应:“好。” 这一声仿佛洪钟大吕,将司元洲震醒。 * 司元洲睁开眼睛,眼前仍然一片漆黑。 他胸口原本痛得窒闷,几乎裂开,此刻却有种源源不断的暖意,从心口不断传递而来。 如果不是外面雪风的呼啸,还有伤处传来的隐痛,他几乎以为自己睡在家里的床上,睡袋里很温暖,他还摸到了一件属于司若尘的外套。 “喝水。”司若尘见他醒了,收回放在司元洲心口的手,用瓶盖将温水喂给司元洲喝,又喂他吃了退烧药。 等他要喂能量棒的时候,司元洲拒绝了。 “你自己吃。”司元洲心脏处残留着尖锐而深刻的隐痛。那一切太真实,他的孩子已经死了。 “我会带你回家。”司若尘有时不希望人太聪明太敏锐,就如司元洲。如果迟钝一点,反而不会这么痛苦。 “以后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司若尘想,他会带长生离开,天下之大,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容身。 “你是谁?”司元洲终于问,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过分完美是不真实。 “司若尘。”这就是他原本的名字,从他有意识起,就叫这个名字。 “你有父母亲友吗?”司元洲问。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人,还是超出常理之外的神佛。 “没有。”司若尘原本什么也没有,只有他学到的东西永远属于他,还有长生。 “那你来自什么地方?”司元洲问。 “不知道。”司若尘如实回答。 天际雷霆炸响,忽然下起暴雨。 司若尘尽量将帐篷上的洞修补好,又去帐篷外搬些石头,把帐篷角压好,以免他们两人连带着帐篷一起被狂风吹走。 他回帐篷时满身泥泞,用毛巾擦水,最后坐在离司元洲稍远的位置,两人之间再次横亘着难以跨越的距离。 雷声隆隆,两人心中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或许山下会出现泥石流。 司若尘再次要喂司元洲吃能量棒,他又拒绝了:“你不用管我,自己多存点食物。” 司元洲想,不管这是神佛,还是什么。 都不太聪明。 如果聪明,早该对他置之不理。 就算他死在这里,“司若尘”仍然可以好好活下去,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责怪他。 何必留着这样一个怀疑他、质疑他、知道他致命弱点的伤患,费尽心思给他处理伤口,又将食物分给他。 司若尘一言不发,直接把司元洲嘴掰开,将能量棒折碎了往他嘴里塞,再喂点水。 话真多,算了,说明暂时死不了,再喂点。 司元洲又被灌了一口温水,差点没被噎死,有种清醒且荒谬的无力感。 41 少爷和他霸总爹41 司若尘不会听的,…… “你不吃东西吗?”司元洲缓了会才问。 “吃过了。”司若尘声音很轻。 “没有喝水?”司元洲又问。 “……”司若尘沉默, 他无奈地看了眼司元洲,本来就没有多少纯净水,如果他们一起喝, 很快就会耗完。 现在外面太黑,等天亮了, 他会去采集雪水,融化之后,再用净水片处理一下。 “喝。”司元洲并没有想对他怎么样,将水瓶递过去。 虽然他提前查出病症, 但这种病仍然没有治愈的可能,他不会再做干细胞移植手术, 或许会死得更早。 现在的一切,除了没有他的孩子, 其他都很好,而他的遗憾, 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 严启航实现了他的梦想, 不会再放弃羽毛球。白槿萱的妹妹救回来了,她的人生还有很多乐趣, 不会再那么偏执,试图留住他的命。 他们都会好好生活下去。 眼前这个孩子,也一样会好好活下去。 司元洲猜测,他年纪不会很大,没有历经沧桑后的世故, 所以那么多人说他一身少年气, 遇见不平敢出手,需要他的时候,一定义无反顾。 看似冷漠但非常纯粹, 对他好,他就会回馈,所以严启航、钱都来都很喜欢他,就连有过矛盾的绍修明也被他折服。 哪怕是他自己,直到此刻也无法生出怨怼,反而希望司若尘继续活下去。 司若尘没说什么,将水瓶收起来。 原计划休息几小时之后下山,所以食物、饮水都不算充足。现在他们已经不在原来的地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救援,自然是能省则省,他还没到需要的时候。 “我以前是不是错的太多了?”司元洲问。 “总要有所取舍。”司若尘对于别人的事难以评定,在他看来,司元洲已经尽可能做到最好了。 “是。”司元洲已经没有再做出取舍的余地。 “你睡一会,我看着。” “等会叫醒你。” 司元洲不知道他们是否能获救,又或者会一起死在这里,但希望眼前这个司若尘,可以尽可能活久一些。 “不用了。”司若尘不敢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中睡觉,假如危险来临,司元洲即使醒着,也没法逃生。 “不放心我?”司元洲反问。 既然不放心,可以完全不管他。 “发生什么事,你醒着也来不及。” 司若尘直接道。 司元洲陷入沉默,不得不说,他说的有道理,他现在受了伤,只是一个拖累而已。 “为什么救我?”司元洲问。 如果用挑剔的眼光看司若尘,他不够心狠,也不够果断,破绽太多了。 “我连一匹马也会救。”司若尘以前为了灌长生吃东西,也是那么捏它的嘴,又塞又灌。 司元洲再次陷入沉默。 有种逼问过头、把人问急了的感觉。 他忽然想笑,又有些怅然。 如果平时,他也没有那么多话要说,但今晚有种奇怪的倾诉欲,胸口像要裂开一样,只有说话的时候没有那么难受。 他以为这个雪夜会这么过去,但不远处的一声狼叫打破了帐篷里平静的氛围。 司元洲脸色骤变,一定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引来了狼,虽然还无法确定数目,但雪狼是群居动物,一群可能有十到一三十只。 “你走吧。”司元洲看向司若尘。 “你不欠我什么。” 司若尘出了帐篷,往狼叫的方向找过去。 只有一只,它离帐篷很近,眼睛在夜色里幽幽发亮。 为了不让它引来更多同伴,司若尘故意走近,等它猛地袭来的时候,将它一脚踹下深不见底的雪崖。 司若尘走了一圈,任冷风吹走身上的气味,再回帐篷,发现司元洲安安静静躺在那里,闭着眼睛,毫无求生欲。 他去试司元洲的呼吸,触到温热的皮肤时就收回手,但司元洲睁开了眼睛,问:“你又回来了,忘带了什么东西?” 司若尘将帐篷里必要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不顾他的反抗,将司元洲连同睡袋一起,背在背上。 “你把我放下来!”司元洲拍司若尘的肩膀,摇晃他,试图让他放自己下来。 “再叫,把你打晕。”司若尘冷声警告,把睡袋连同司元洲一起固定好,再往外走。 在雪地里睡着不是件安全的事,特别是没有帐篷的情况下,容易失温而死。他不能再让司元洲失去意识,只能被迫听他说话。 “你没必要带上我,这样我们会死在一起。” 司元洲原本死寂的情绪不断被司若尘挑起火气,他仔细回想,他并没有对司若尘多好。 给司若尘的钱,比不上给儿子的零头。司若尘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慈善晚会买花瓶,大概是将钱当成那天晚上的活动经费了。 后来除了要养长生、要一把剑、要来雪山,加起来都没有用去多少钱,还收了绍家不少赔礼。 他没有陪他几次,高尔夫、射箭、录视频、去马场、去国外,真正与司若尘交流的时间很少,仍然忙着社交、忙着各种事。 他在司若尘身上花的时间,不会比他的儿子多分毫,只是以往和儿子一起出门总不欢而散。 换成现在的司若尘,他总是做出一些超出预料的事,两人之间没有再产生矛盾,所以相处得还算融洽。 他对司若尘的这一切,全都基于以为这是自己孩子的基础上,不过是寻常对待。 不值得他在这个雪夜里以一副少年的身躯背着他一个成年男人连同沉重的衣服和睡袋,不顾危险躲避狼群。 司元洲又听到了一声狼叫,他说: “你把我放在这里,放下来吧。” 但司若尘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在判断地势,要找个尽量安全、易守难攻的地方。 “若尘,你听我说。” “我之前体检查出癌症,治不好的那种。” “你应该能听明白吧?” “我活不了多久,你没必要救我。” “你还在这里,没有直接下山,就说明你自己的能力也有限,带着我会很辛苦。” “将我放下来,再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等待救援。” “闭嘴,别出声。”虽然司若尘觉得现在出不出声已经差别不大了,狼群应该距离他们很近。 但他不想听司元洲说这些话,他曾经面对过比现在艰难无数倍的事,现在只是狼群而已。 “听我的话,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看在……你也将我当成亲人的份上。” 司元洲是在命令,也是在哀求。 他已经听到了狼群靠近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不愿让这个孩子死在这里,没有他的拖累,司若尘一定能活到救援到来的时候。 “你会活下去的。” 司元洲听到他那样说,然后被放进一处山坳里。现在已经没有再下雨了,天上的星星清晰可见,他望向远处,只能看见朦胧的黑影。 那种濒临失去的痛苦再次席卷他的心。 他听见凄厉的狼嚎响起,还有闷哼声,接着是骨头破裂的声音,还有嘶咬声。 听觉像在这一刻被放大了,假如司若尘真有轻功能飞一十多米,或者他是什么厉害神佛,能毫不费力的解决狼群,司元洲也不会如此绝望。 但司若尘爬上雪山山顶的时候,和他们一样累得喘气,打绍修明之后,手上也贴了创可贴,没有喝水,声音一样会变得嘶哑。 他一整晚没有休息,甚至没有武器,不知道是捡了树枝还是什么。 “若尘——” 司元洲挣脱睡袋,他不能等在这里。 “我没事,你别动。”司若尘放大音量,拿着捡来的尖锐石头,与死伤大半的狼群对峙。 雪狼体型较小,虽然这一群有一十多只,算大型狼群,但他杀起来并不困难,只是难免被咬几口,而狼群记仇、凶狠、见血之后不死不休。 “滚出这里。”司若尘与受伤的头狼对视。 “再来,我会不计代价杀掉你。”他说。 头狼幽幽叫了一声,带着其他狼撤退,隐没在风雪之中。冰天雪地,旷野上的大风将狼尸上的血腥味吹得更远。 * “若尘,你怎么样?”司元洲拖着一条骨折受伤的腿,半走半爬往这边过来。 “没事,衣服厚。”司若尘见他又弄得这么狼狈,把人拎起来,重新往睡袋里塞,背在背上,然后换了一个较远的安全地带。 “我要捡树枝,找帐篷,很快就会回来。” “你不要睡着了。” “你快点回来,注意安全。” 司元洲没有再说不要管他这种话。 司若尘不会听的,他只能听到他想听的。 “嗯。”司若尘点了下头,往风雪里走了。 他们原来的帐篷已经被狼群撕坏,司若尘找了些能用上的工具带走,还有几块帐篷布。尽量挑干燥一些的树枝捡,再和司元洲汇合。 回来时,司元洲没有睡着。 但他又开始发烧,几乎在司若尘回来以后,就瞬间失去了意识。 司若尘重新给他喂药喂水,在避风处生火。 雪原上并不只有冰雪,也有山川、树林、河流,这一点火堆虽然可能引来猛兽,但这座雪山经常有人类出没,那个狼群可能是最大的危险了。 如果因为忌惮可能出现的野兽不做任何自救措施,他们仍然会死在这里。 这个夜晚如此漫长。 司若尘守着火堆,偶尔给司元洲输点内力。再用火烤烤伤口,以防溃烂,温度低也有温度低的好处,至少降低了感染风险。 他终于看到了天际映出的白影,天很快就要亮了。 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声音传来,司若尘立刻将树枝加进火堆里,加大火光,然后站在附近高处,用树枝串着颜色鲜艳的破帐篷布挥舞。 这显然是有用的。 直升机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绳梯降下来,然后是搜救人员。 “找到了,两个伤者!” “司元洲、司若尘,准备医疗接应。” 司若尘讲了司元洲的伤情,让他们将司元洲接上直升飞机之后,自己才上去。 “你们遇到狼了?”搜救队员问,“多不多?” “不多。” 司若尘忽然想起来,狼好像是保护动物。 “本来这座山没有狼群的,可能是因为地震,它们才到这边来,还好你们都没事。” “到时候打几针狂犬疫苗,这些野生动物可能携带病毒,再处理一下伤口。” “遇到这么大的坎儿都过去了,以后做什么事都顺顺利利的。” “谢谢。”司若尘笑了笑。 他很少露出这样明朗的笑容,明明一身泥泞、血迹,狼狈到了极点,却让人有种云开月明的感觉。 “哎哎——”和他说话的几个搜救队员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哇——” 几乎是司若尘一从直升机里出来,严启航就冲过来,抱着他狂哭,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伙子,你弟弟还要处理伤口呢。” “别哭了别哭了——” 搜救人员去扒拉严启航。 “啊?你受伤了?” 严启航围着司若尘左看右看,看到被狼撕扯出的狰狞外伤,又忍不住继续哭。 “我就不该乱提议的。” “我后悔死了。” “我快被吓死了……” “再哭被你吵死了。” 司若尘耳朵里都是嗡嗡嗡的哭声。 严启航捂住嘴,眼睛又红又肿,很像司若尘看到的、网上那种悲伤蛙的表情包。 司若尘处理伤口的时候,严启航就一直在旁边抽噎,比司若尘这个受伤的人哭得还厉害。 “你哪儿受伤了,我看看。”医护人员问严启航。 严启航拼命摇头,说不出话。 “他没受伤。”司若尘只好解释。 “你们俩兄弟感情真好。”一旁的护士道。 严启航开始疯狂点头。 司若尘换了身衣服,清理过后处理伤处,皮肉伤,有些地方被冻伤,并不严重,休养一段时间就行了。 反而是司元洲受伤比较严重,背后缝了十针,骨折的地方也动了手术。 本来司若尘给他加固的不错,他后面又挣扎,伤上加伤,至少要坐三个月轮椅。 “舅舅也伤得好重。” 不知道为什么,轮到司元洲的时候,严启航反而没有那么伤心欲绝、痛不可遏,大概觉得舅舅什么都能挺过去。 当他看清司若尘时,看到他满身是血,脸上全是飞溅的血点,那一瞬间直接不能呼吸了,眼泪根本止不住。 “对不起。”严启航郑重道歉。 “这是意外,和你没有关系,就算你不提议,我也会想来的。”司若尘拍拍他的肩。 “……”严启航摇了摇头。 司若尘知道,他是放不下这件事了。 “司若尘在吗?司先生醒了,他要见你。” “单独见。”护士过来敲门。 42 少爷和他霸总爹42 我命不久矣,再也…… “我过去一下。” 司若尘想, 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要不要我一起去?”严启航觉得有些奇怪。 舅舅很少有什么话单独叫人过去说。 “不用,我很快回来。”司若尘离开不需要准备什么,只要带上长生就行了。 “有什么事就喊一下我, 要是舅舅骂你,你就全推我身上,是我先提议的。”严启航担忧道。 “不会有事。”司若尘宽慰一声,然后在护士带领下走进司元洲的病房。 司元洲才做过手术,脸色有些苍白, 见司若尘进来,视线首先去找他的伤处。 司若尘的手臂、脖颈都有被包扎的痕迹, 脸上也有狼牙划出来的伤口, 因为不深, 只简单消过毒,现在伤口边缘微微泛红, 还没结痂,看起来触目惊心。 “还有哪些地方受伤了?”司元洲问。 司若尘有些诧异:“没有了, 都是小伤。” 司元洲沉默两秒,问:“伤口痛不痛?” 他问过护士,她们说司若尘特别坚强, 处理伤口的时候面不改色,被狼咬了十几口, 还好没有伤到致命地方,造成大出血。 “已经上过药了, 有一点。”司若尘如实道。 他始终觉得司元洲不会伤害他, 对安全问题没有太担心,至少在这一点上他相信直觉。 但现在司元洲的态度让他有些奇怪,是因为担心这具身体吗? “谢谢你救我回来。”司元洲原本已经彻底失去了求生欲, 或许知道真相后,再死在雪山上是他最好的结局。 他的儿子彻底不在乎他了,不愿重来一次,不愿再见他一面,对他没有任何牵念。 他本来也命不久矣,活下去毫无意义可言。 但司若尘背着他走了那么远。 他永远觉得那天的路很长,雪风也冷,而背着他的少年脚步始终很稳,带他闯出一条生路,从死到生,好像重新活了一次。 “你为什么不想活着?”司若尘问。 即使雪山上知道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即使生病,更应该探究真相,而不应该想着去死,司元洲并不是个软弱的人。 “我看到了一些事,我曾经做错了一件事。” 司元洲第二次昏迷后又看到了新的发展。 醒来后好了很多,现在已经渐渐平和。 他昏迷之后,听到有人说—— “十六岁还不满意啊?那就喝奶去吧。” “重新再长一次,这次总能长聪明点。” 然后看着他的儿子从一副世界毁灭我无所谓、断情绝欲我不在乎的姿态,缩水成一个在地上爬的婴儿,一脸茫然。 接着被年轻时候的他从地上抱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再摘下尿不湿看了看。 “林嫂,再拿个新的来!” 即使变成一个婴儿,司元洲也看出了他的绝望和茫然,还有无所适从的尴尬。 “先生我来换吧。” “没事,我给他换,又拉了。” 司元洲看着年轻的自己熟练地给小孩子换尿不湿,而他的孩子一脸崩溃,婴儿小拳头死死握着,司元洲终于忍不住笑了。 从手术室醒来时,他竟是在笑的。 大概是因为他儿子的表情太震惊太不可置信,甚至因为太尴尬缩起了脚趾。 如果是长大后的儿子,再去看年幼时的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司元洲从来没有不爱他,而他的儿子始终没有长大。如果有机会能重来一次,能再养一次,他的性情或许会有变化。 “一个事件的不同过程,或一个不同的决定的后续发展,是存在于不同的平行宇宙中的。” “有些世界你们一家幸福,有些世界你们素不相识。有个平行世界他没能长大,现在会在那里再长一次。” “你是现在的你,他是未来的他。” “他已经做了选择,会有自己的未来。” “你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不必囿于过去。” “人生苦短,如果觉得遗憾,死后还会有再相遇的时候。” 司元洲听见那个声音这样说。 出尘,淡漠,温和。 让他想起作为白光时,司若尘平静淡漠的回应,与司若尘相比,那个声音更温和从容,有种历经岁月的平静。 像一团大白光,在默默照看着小白光。 或许,眼前这个司若尘也不是没有亲友长辈,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既然不知道,那就是我的了。 他养着小航,再养一个也不嫌多。 * 病房里,司若尘注视着司元洲,语气有几分不赞同:“生命是很珍贵的,你既然生病了,更应该珍惜当下的每一天。” “我知道。”司元洲点头,他已经决定好好活下去。在无数个平行世界里,他和他的儿子会有许多结局。 然而眼前这个孩子,他们只会在这个世界相遇一次,未来可能永不相逢,他们之间门的交集,只剩短短几年。 “我会带长生离开,如果你需要,我会定期看望你。”司若尘想,大概司元洲会想看到这具身体好好活着的样子。 司元洲叫住他:“你不用离开。” “你要带长生去什么地方?” “你是未成年,带着一匹马,都不容易找到住的地方,长生那么挑食,你舍得让它吃苦?” 司元洲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要靠一匹马来留住司若尘,一个同样也令人操心的孩子。 他的操心之处,不在于他会叛逆不听话,而是他为别人考虑周全,唯独没有属于自己的喜恶,不在意自己受伤或死亡,像一个淡漠、虚幻的影子,随时可能抽身而出。 “那就再等等。”司若尘的确不愿让长生和他一起吃苦,他想带长生去看更广阔的天地,不愿辜负它追来的心意。 司元洲问:“你受着伤,还想去什么地方?” “不管要去哪里,先养好伤再说,天热,伤口容易感染,最近不要往外跑。” 司若尘点头:“以后我尽量不让身体受伤。” 司元洲忽然怔住,看着他: “你们是不同的两个人,我现在分得出来。” “我不会将你当成他来看,你就是你。” “我希望你不要受伤,不要吃苦,痛也不用忍着,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他是我的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 “他有他选择的路,等我死后会与他和解。” “现在我希望我生命最后几年,仍然这样生活,你和小航、来来继续做朋友,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不要白来这里一趟。” “你从不欠我什么,我永远都不会怪你。” “不管你怎么看待我,我都是这样想的。” 司若尘垂眸,身体都绷紧了些。 这是唯一知道他并非原主,仍然会释放善意的人。以司元洲对孩子的重视和爱,他早就做好了被排斥的准备,因为越重视,就会对他越排斥。但司元洲没有……为什么? 司元洲看着他沉默不语,睫毛轻颤,眼中的光明灭不定,看起来颇受震动,又像在疑惑什么,于是继续问:“你让我珍惜自己的生命,你什么时候珍惜过你自己?”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司元洲想,两个孩子也有共同之处,不知道养在一起能不能做朋友。至少他们在对待去死这件事上,都很勇敢。 因为这几天灌输了太多沉重的记忆,他反而能从中找到一点琐碎的乐趣,这样也不至于彻底沉浸在痛苦的情绪中。 剩下这段时间门,他只想好好生活,尽可能感受活着的乐趣,这样不会辜负自己,也不会辜负司若尘。 “我不会死。”司若尘告诉他。 “死亡对我来说,只是新的开始。” “对你来说是完全无痛体验?” “还是说你觉得活着的时候没有留恋之处,所以随时随地死了都能接受?”司元洲反问。 司若尘沉默,那自然不是。 但一直这样,他早就习惯了。 “等回去就做个全身体检,详细检查一遍。” “虽然不是现在病发,但也不排除查出什么别的问题。”司元洲继续道。 “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你就当自己有个哥哥,他离家出走了,把你留在这里,你要继承他的责任,当好这个家的一员。” “等我以后走了,你更要好好生活。” “我比他大。”司若尘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半躺卧的司元洲。 “好,那就是弟弟离家出走,你是哥哥,更要带着弟弟那一份,好好生活。”司元洲从善如流改口,然后将心里反复盘桓的话说出来:“从你到这里,我从来没有听到你叫我一声爸爸。” 司若尘这一次真有些错愕了。 原主平时也不会特别亲昵去叫爸爸,所以他也不开口,谁都没有特别注意这件事。 司元洲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我都已经命不久矣了,却再也听不到一声爸爸。”司元洲沉默地看着窗外,向来深沉冷淡的眉目此时黯淡下来,看起来十分怅惘。 司若尘曾经称呼过别人父亲、母亲,那时毫无负担,因为他们完全将他视为亲生儿子。 但现在,却令他有些为难。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我理解你,你不用在意这些,就当我是随口说说而已。”司元洲自嘲般笑了笑,神色落寞。 司若尘看他一眼,迟疑几秒,正要开口,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43 少爷和他霸总爹43 愿你有最美好最璀…… “舅舅, 你们说完了吗?”严启航有点忐忑。 “说完了,你进来吧。”司元洲心下微叹,但如果再继续说下去,就有些刻意了。孩子就在这里, 他总有一天能听到的。 “舅舅, 对不起。”严启航带着他悲伤蛙一样的眼睛走进来了,站在病床前。 司元洲正打算安慰他, 但有点克制不住笑意, 他从来没看见严启航哭这么厉害过。 “没关系。”司元洲招他过来,严启航就蹲下来, 蹲在病床前,这样更方便司元洲和他说话。 然后司元洲横着手机, 让严启航看清屏幕上的悲伤蛙—— “我怎么这样了?” 严启航吃惊地睁大眼,变成震惊悲伤蛙。 “去敷一下眼睛。”司元洲拍拍他的肩膀。 严启航见病房气氛和谐, 不像他想的那样剑拔弩张, 或者僵硬沉凝, 又想到自己的眼睛, 匆匆跑出去。 “他真的很喜欢你。”司元洲能察觉到那种微妙的变化, 现在的严启航比过去更快乐, 更开朗,而且, 非常非常喜欢司若尘, 对他的喜欢, 绝对超过他这个舅舅了。 “他很好。”司若尘想, 没有人会不喜欢严启航。他会照顾每个人的情绪,努力调和,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总是快乐向上毫无阴霾,很有感染力。 “你也很好。”司元洲想,司若尘好像有一种非常独特的能力,可以让人变得更好,像沾染了光一样。 想到那团白光,又觉得理所当然。也许他就是那一团小白光,不然怎么会说话? 司若尘没有说话,他从不觉得自己多好。 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而已。 人以诚待我,我以诚待人。 “你生病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司若尘问。如果严启航知道,一定会伤心一阵,但也会慢慢接受。 “小航暑假还要打比赛。”司元洲想了想,在他患病那一世,最后是严启航为他送葬。那时严启航没有哭成悲伤蛙,红着眼睛哽咽难言,看着比他亲爹死了的时候伤心得多。 严家那位严总,因为私生子太多抢夺家产,把严总斗死在内斗里,严启航还过去送了花圈,题字:死得其所。 “你总要告诉他的。”司若尘想,瞒久了严启航会生气的。 “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司元洲点头。 “我现在有没有好一点?”严启航不知道哪儿弄来两个水煮蛋,给自己滚眼睛。 “有。”司若尘认真端详过,再点头。 “还像悲伤蛙吗?”他问。 司若尘沉默。 严启航懂了:“我要请假在家里照顾你们。” 司元洲眼神锐利:“你是不想顶着这样的眼睛归队被笑话吧?” 严启航大叫:“舅舅,人艰不拆啊。” 他开始疯狂滚眼睛,一时间三个人都笑了。 司元洲想,这样也很好。 他还有最后几年看他们长大。 从少年的意气飞扬,到青年的意气风发。 * 这次地震主要发生在景区,伤亡整体不大,就砸坏了公路,与他们一同爬山的队友大半都找到了,受了轻重不一的伤,也有人永远留在冰天雪地之中。 司元洲为此次地震中受伤、遇难者家属捐款,资助了当地的搜救组织,才坐飞机转院,回了离家更近的私立医院。 司元洲背后的伤还没长好,腿骨骨折才动过手术不久,至少要住两周。 司氏自己投资的医院,司元洲自己住进去,一应待遇都是最好的,院长高医生还是司元洲以前的同学兼好友。 司若尘、严启航一同跟到医院,司若尘的伤口每天都要换药,直接在医院住下,严启航想赖在病房,被他们一起赶走了。 暑期严启航就有一场国外的比赛要打,以他越来越强的实力,前三有望。 “我要拿冠军,不管能不能,至少要敢想吧!”严启航被他的教练塞进车里带走时,还把头伸出来喊。 “看来他这次很有信心。”司元洲表示肯定。 “是。”司若尘打算近期看严启航的直播赛,等严启航开始打决赛时,再去看现场。 “你的分数是不是要出来了,打算填什么志愿,想去哪里的学校?”司元洲问。 “临床医学,先在国内读一年,再去国外。”司若尘已经规划好了,在国内的时候尽量多学专业课知识,再去国外最顶端的大学,寻找最好治疗方案,尽可能延长司元洲的生命。 目前司元洲只是骨髓瘤早期,暂时没有症状,医生建议观察,因为放疗、化疗都会在控制病灶的时候,给病人的身体带来巨大的负担。 一旦等病情开始发展,出现症状,就要立刻开始治疗,但目前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都只能让司元洲活3至5年。 “为什么想学医?”司元洲其实知道原因,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 他不知道如何描述心中的感受,在他对未来并不抱希望的时候,司若尘仍然想去救他。 就像他在雪山上同样放弃求生,司若尘会把他背回来,现在,司若尘仍然没有放弃。 “看到艾莉娜的时候,就对医学有了兴趣。” “我想试试,如果不能,也不会有遗憾。” “我可能救不了你,但我想试一试。” 司若尘还记得艾莉娜因为突如其来的绝症,形销骨立,毫无生机的样子。即使做了手术,她也有复发的可能,一生将与病痛作斗争。 生老病死是人间最自然的规律,而医学将人从既定死亡的命运中带回,重新赋予生机,是一门挑战命运、违逆死神的学科。 这条路荆棘密布,坎坷漫长,无数人为之付出一生,每成功向前探索一步,都会有人因此延长生命。 司若尘以前只学过最基础的知识,如穴位、草药,学的非常零散,不管是中医、西医,都没有真正入门。 他要认真学习这门学科,从中寻找救治司元洲的可能性,而且这也是他想学的方向,二者并不冲突。 “……好。”司元洲静默良久。 “如果你对别的专业感兴趣,有了真正想学的方向,直接去学。”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放弃什么,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少活几年。” “如果你不喜欢,或者不想学了,就去学喜欢的,我希望你过的快乐。哪怕不好好学习也没有关系,去天南地北的玩,只要是你喜欢做的事,我都支持你。” “当然,前提是安全,至少短时间内,我不希望你再去雪山了,虽然知道地震是概率非常小的偶然事件,但我有一点阴影。” 司元洲说到这里,反而笑起来。 哪怕是雪崩那一刻,他也没有过分恐惧。 令他最害怕、最痛苦的是司若尘独自走向狼群的时候,他甚至想他愿意死无数次,换这个孩子好好活下去。 现在他们都活下来了,他希望司若尘能活的快乐,不必去背负什么。 “不会去了。”司若尘想,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空再去很远的地方玩,以后会很忙很忙。 “想去的话也可以,等我的腿好了……”司元洲还没说完,就被司若尘打断:“腿好也不去了。” 司若尘始终不会忘记那种想把人打晕,又不方便,只能听司元洲反复说“把他丢下”的烦闷。 “好。”司元洲没再挣扎。 他越来越能察觉到司若尘情绪上的变化,即使司若尘看起来面无表情,与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他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生气还是不生气。 他越来越生动,相较于一开始的沉默旁观,现在的他已经开始真正在这里生活了。 “我明天要去学校一趟。”司若尘接到老师的电话,要去学校领毕业证,还可以顺便填报志愿。 司元洲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司若尘眼神落在司元洲骨折的腿上,意思很明显,就这样还想出去? 司元洲语气自然:“医生说了,我坐轮椅也可以适当活动的。” 司若尘:“医生没让你活动到医院外面去。” 不知道司元洲最近是不是彻底想开了,总是试图做一些幼稚的事。 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仍然觉得他是那个严肃冷漠的司总,只有司若尘觉得自己被为难了,感觉稍不留神,现在的司元洲就会做出什么超出他预料的事。 “又不需要我亲自走。”司元洲觉得既然坐轮椅,去哪都一样。 “明天回来给你带礼物。”司若尘想到经过其他病房时,看到有人这么哄生病的小孩,直接拿来用。 “好。”司元洲顿时不急着出去了。 他只是不想错过司若尘人生中重要的每一刻,比如填志愿这种大事。但司若尘担心他的身体,他就勉为其难留在医院吧。 司若尘没想到这么好用,若有所思。 但明天带什么礼物呢? 除了他和严启航一起射箭赢来的青蛙,他好像没有给司元洲送过什么礼物。 后来觉得之前的青蛙太敷衍,将射箭比赛赢来的金牌也送给了司元洲,这才是他真正因为射箭送他的礼物。 然后,司元洲将那块金牌戴在青蛙脖子上,再将青蛙放在书房的办公桌上,平时办公的时候一抬眼就能看到。 以至于每次严启航在书房看到青蛙,都要对司若尘一阵挤眉弄眼,怕青蛙是他们卖剩的事暴露。 司若尘没有想好,决定明天再想。 也许看到了什么,就有灵感了。 * 司若尘去学校领毕业证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因为司元洲觉得天气太热,对伤口恢复不好,一定要让他避过最热的时间段。 他去班里的时候,其他同学早就离开了,只有班主任还等在那里,见他过来有些诧异。 “我还以为今天没有学生过来了。” 老师递过来一张塑封的毕业照。 高考之前,司若尘与目前所在的班级的全体同学,合照了一张毕业照。 他站在最中央,周围簇拥着一群同学,围着他比耶,笑容灿烂明朗。司若尘瞬间想到了要送什么给司元洲,这张照片就很合适。 “这是你那本同学录,班里的同学老师都写了,如果喜欢可以带回去,不然留给我慢慢看也行。” 老师将同学录交给他,因为司若尘来学校的时间太少,很多时候都不在,这样的活动无法带上他。如果只给司若尘单发一本空荡荡的同学录,又太冷清,索性就让大家都写了。 “谢谢,我很喜欢。” 司若尘翻开同学录,这里有高三每个班同学的合照,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不够熟悉的脸,但这是最好的年纪,每一张脸都有蓬勃的生气。 后面是班里同学的留言—— 【愿你有最美好最璀璨的未来!】 【希望长大后的你,也像此时闪闪发光】 【感谢大佬给我讲题,考试真考到了,我以后烧香拜佛的时候都稍上你,保佑你心想事成,百战百胜!】 【希望未来大家能在顶峰相遇】 …… 最后是一段寄语: 【司若尘同学,很高兴能在高三结束前与你一起走完这段黎明前的路,我们都会记得你,祝福你,希望你有美好的未来,希望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不负青春,不负此生! ——高三(1)班全体师生留】 “谢谢。”司若尘将同学录收起来,像班里许多学生一样,向班主任躬身。 “哎,我也没有教你什么——” 老师连忙将他拉住,顺便问: “我都忘了问,你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 从司若尘以“战损状态”进办公室,她就想问了,明明高考那两天人还是好好的,怎么十多天过去,人也瘦了,脸上还多了这么长道伤口,好多地方都贴着纱布,大夏天的,还穿着白色防晒服,让人看见怪心疼的。 “遇到一点意外,小伤,很快就会好。” 司若尘解释道。 “没事就好,以后注意安全。”老师问。 “你可是今年的理科状元,如果你受伤了,就是未来某个行业的巨大损失,想好选什么专业了吗?” 司若尘:“临床医学。” “学医啊……”老师有些吃惊。 司若尘出身巨富之家,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当他转到一中的时候,那些老师还笑着打趣,说他来了,他带着家里捐的楼和图书馆走来了。 临床医学会很辛苦,任何一个与医学相关的专业都很辛苦,以他的条件,完全可以选其他道路。 “如果喜欢这个专业,就好好学,老师相信你一定能学有所成。” “国内有几所学校,临床医学都不错,你这个分数去哪里都可以,想好报什么学校了吗,今天要不要填志愿?” 司若尘:“学校还没确定,回家再填。” “好好好,到时候选好学校了和老师说一声,学校会张贴光荣榜的。” “好,以后注意点安全,别受伤了。” 老师目送他出去,挥了挥手。 司若尘同样挥手道别后,带着领到的毕业证、同学录回家。 他穿过几栋教学楼,经过无人的空教室时,听到一个女生在呼救,音量因为距离太远已经变得很小,如果不是他听力好,可能会忽略过去。 “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听到?” “我被锁在里面了——” 司若尘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已经一段时间没有见面的唐圆圆,被锁在一间非常僻静的空置实验室里。两人看到对方,同样一怔。 司若尘没有教室的钥匙,不过可以通过窗户,与唐圆圆说话。 “司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学校的保安?”唐圆圆比起上次看到时,瘦了很多,精神也不是很好。 “你不报警?”司若尘反问。 她和祁望关系太密切,一直和他同进同出,除了祁望、严启睿,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唐圆圆学习一般,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不优秀的,与祁望不般配,以往有家世庇佑,现在唐家摇摇欲坠,她的境遇只会越来越差。 大部分学生忙着学习,不喜欢她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对她动手的一定有所倚仗。 “我不知道。”唐圆圆茫然看着他。 “如果报警,爸爸的公司处境就更难了。” “你可以问问你爸爸。”司若尘建议道。 唐圆圆接过他递来的手机,想了想,还是把电话打了出去。学校的窗户都有防盗铁条,人爬不出去,递个手机还是没有问题的。 “爸爸,我是圆圆……” “我被关在实验室了,最近总有人针对我,一直在背后议论我、嘲笑我……” 唐圆圆说着说着眼泪往下掉,等她说完,差不多过去了十多分钟。 “对不起,说了这么久。”她哽咽着,情绪还没彻底平复下来,向司若尘道歉。 司若尘并不在意,只是借手机打电话而已: “没什么,我没有保安的电话号码。” “如果你需要,我现在可以去找他过来开门。” “不用了,我爸爸会过来的。” “司同学,真的很谢谢你,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我爸爸很快就来了。” 唐圆圆站在窗内,看着窗外的司若尘。 夕阳的余晖里,他站在那里,整个人都被镀上一层温柔的光影,然而神色冷淡平静,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教室里有些阴冷,还有种空旷太久的陈旧味道,他们像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或者像两条间隔遥远的平行线,永不相交。 “谢谢你。”唐圆圆再次向他道谢。 她看出来,司若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冷漠,大概是想等她脱困之后再离开。 “祁望呢?”司若尘问。 “他去参加竞赛了,最近因为我家的事和他爸爸吵架,手机被收了,联系不上。” “我没想祁叔叔帮忙,但祁望很固执,他们吵得很厉害。” 唐圆圆与其说在回答司若尘的话,不如说在倾泻心中积压的情绪: “有时候觉得破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难道我不当什么大小姐就会饿死吗?” “我在学校一直和大家一起吃食堂,以后也这么吃也能活。” “家里快破产,就开始针对我,孤立我……” “如果不喜欢这里,可以转学。”司若尘觉得唐圆圆现在不适合留在这个环境里。 她以前不合群,以后也很难和现在的同学建立良好的社交关系。哪怕今天做出这件事的人会得到惩罚,唐圆圆还要面对后续的冷暴力。 “转学?”唐圆圆脑子里好像打开了新思路。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可以不在一中上学?” “上学在哪不是上?”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唐圆圆笑了笑,转而又失落起来,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我难道真的很差吗?” “除了家世以外,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除了运气好和祁望一起长大,好像什么优点都没有。” “你自媒体做的不错,内容很好,文笔也不错。”司若尘当时在景区拍视频的时候,唐圆圆征求过导演的同意之后,也在那里拍照,还宣传了当地的一些特色美食。 事后严启航好奇,特意去搜过唐圆圆的账号,说她把他们都拍得很帅,但最用心的是祁望,自带滤镜一样,明晃晃的偏心眼。 司若尘瞥了一眼,觉得唐圆圆内容写的不错,还特意翻过古籍,查过当地的历史文化。 至于照片,当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时,总能拍下与其他人不一样的镜头,因为她的眼睛能发现特别美的地方。 “真的吗?” “最近都没有什么时间拍视频了,等放假我又继续出去拍视频,继续直播。”唐圆圆眼睛一亮,顿时觉得最近又有了值得努力的事。 关于古镇那条视频播放量很高,后续的视频数据平平,她并不觉得自己当时做的有多好,感觉最大的原因是蹭到了司若尘的流量。 但现在从司若尘这里获得了肯定,而且是内容上的肯定,她顿时觉得当时各种翻书查文献都是值得的。 “我现在想不到合适的主题,不管是美食、风景、还是动物都有人拍了。” “如果我去拍这些,不一定能比其他专职做这些的人拍得好,我想拍一点特别的东西。” 唐圆圆说到自己擅长且感兴趣的东西,眼睛闪闪发光,开始沉思,司若尘没有打断她思考的过程。 “圆圆!” 没多久,唐千山带着警察和学校的保安、老师一起找过来。 “谢谢你。” “要不是你经过这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圆圆被关起来了。” “谢谢你帮我家圆圆。”唐千山郑重向司若尘道谢,甚至向他鞠了一躬。 “不客气。”司若尘避过。 “我希望能严肃处理这件事,现在天这么热,把我女儿一个人关在这里,她要是中暑,要是热到脱水了怎么办!” “如果没人发现,要把她关到什么时候!” “我希望能查一下学校里的监控,看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的女儿还受了什么委屈,受了什么欺负!”唐千山情绪十分激动,又极力克制下来,眼眶都红了,握着拳头,语言仍然克制。 唐千山带着唐圆圆,还有一众警察、老师去查监控,最后对司若尘说,“谢谢你,等我将这件事处理好,会去正式拜访的。今天真是帮大忙了,要是一直让我蒙在鼓里,我也不知道这破公司开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情绪显而易见的激动,又向司若尘致歉:“不好意思,叔叔激动了点,咱们下次再见,你先回去吧,这事交给我就行了!” 司若尘目送他们离开,看着唐圆圆走路有点踉跄,她爸爸直接把她背起来,然后唐圆圆红着眼睛,埋在唐千山背上。 好像一只受了委屈的雏鸟回到温暖的鸟巢,重新有了安全感,遇到什么也不怕了。 * 司若尘准备回医院的时候,原来的高中联系了他,问他方不方便接收绍修明的毕业照,虽然绍修明没参与拍摄,但他班里的同学把他p上去了。 司若尘让司机转道去了一趟学校,将绍修明的毕业照带回去, P图的时候有意考虑到了他的身高,整个照片最后一排就绍修明一个面无表情的脑袋,非常醒目。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司元洲已经等了很久,本来以为能等司若尘能回来一起吃晚饭,但他现在三餐定时定量,不能任性,也不能拖延,医院在这一点上可不会迁就他。 “遇到一点事。”司若尘将同学录和他的毕业照一起递给司元洲,“送你的。” “还有一张?”司元洲看着司若尘手里的照片,怎么不全送给我,剩下的是想给小航吗? 44 少爷和他霸总爹44 司总在吗,我们是…… 司若尘看着司元洲伸来的手:“这是绍修明的毕业照。” 司元洲语气自然:“我只是看一看。” 看过之后锐评:“小明这头是p上去的吧, 这张照片我在他的表情包上见过。” 司若尘:“……” 他拍了张照,立刻给绍修明发过去。 虽然两边有时差,绍修明那边还早。看到照片之后,绍修明隔了一会才回复:谢谢, 但不用了:) 没多久又发来一条消息:给我寄过来也行。 “小明是不是看出来了?”司元洲忍不住笑。 司若尘收起照片, 心满意足:“也许。” “谢谢你的礼物。”司元洲看着司若尘的毕业照,看着那本同学录, 字字句句都真心实意, 充满了美好的祝愿。 他已经记不清年少时的事,想不起同学们的脸, 但不管过去多少年,看到眼前走过一群朝气蓬勃的孩子, 心中总会充斥着难言的感动。 生命是流动的、是向前的,这个世界上永远会有新的美好的事物出现, 值得珍惜。 “你今天在学校填志愿没有?”司元洲问。 “今天好几个招生老师给我打电话, 差点把我手机都打爆了, 问我你对什么专业感兴趣, 还说要上门面谈。” “还没有。”司若尘在两所学校之间犹豫, 如果选择京城的学校, 可以和严启航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如果选南方的大学,出国交流会更方便。 司元洲:“可以等他们上门的时候再详细了解一下, 不管你选哪个学校我都支持。” 在招生老师上门之前, 唐千山先来医院一趟, 带着以前珍藏的一根老参。 “我这次来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就是想感谢若尘帮了我的女儿。” 司元洲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还记得他儿子是如何求他帮助唐家度过破产危机,为此甚至愿意在学校安安分分当个好学生。 “要不是他在学校发现我女儿被关在实验楼, 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找到……” 唐千山解释过后,再三致谢。 “这是他应该做的,举手之劳而已。” 司元洲听完之后,总算松了口气。 他不是对唐家父女有意见,这两人都品行正直,无可指摘,但两家原本交集不多,圈内几乎默认唐家会和祁家结成姻亲,掺和进去只会平添许多尴尬。 “以后有什么打算?”司元洲问。 唐千山现在遇到的问题很多企业家都遇到过,老品牌在时代发展中失去了竞争力,最后被市场淘汰。 也不是完全没有抢救的机会,只要大量注资,开发新产品,同时扩大宣传,提高品牌效应,就还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申请破产,现在的资产应该可以抵掉债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里几个人还是养得起的。” “公司虽然重要,但到现在,破产就破产吧,什么都没有我的女儿重要,看到圆圆被人欺负,我真是气得要命。”唐千山没有因为事业不顺就一蹶不振,反而充满战斗力。 “这件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司元洲问。 “记大过处理,留档,学校通报批评,再公开检讨。他们还找上我家来求情,我都没同意,反正圆圆要转学了。” 唐千山说到这里笑了:“等她们检讨,我也跟着一起听。” “挺好的。”司元洲想,总算不用担心事件继续升级,最后闹到有人重伤的地步。 “好了,我道完谢这就走了,回家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真的很谢谢若尘,也谢谢司总,我先走了,祝你们早日康复。”他说完就果断离开,十分洒脱。 “唐千山为人还是不错的,说不定这次能东山再起。”司元洲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唐千山总算有了几分锐意进取的感觉。 “希望。”司若尘想,唐千山、唐圆圆他们都会过好自己的生活。 然而司元洲一语成谶,而且应验得异常快。 起因是一场直播—— 唐圆圆重振旗鼓,想好了新的直播主题: 【点击就看直播破产】 “大家好,我是小唐,今天给大家直播一个怎么破产。破产要走什么程序,破产之后又要怎么处理债务和资产……” 唐圆圆家里的房子已经抵押出去,开始往外搬东西,她开些直播,一一给大家讲解搬了哪些东西,房屋抵押的程序,破产要申请哪些流程。 每个流程都讲的很清楚,家里也打包的井井有条,一箱一箱往外搬。有价值的卖二手,贬值的继续留着日常使用。 她脸上看不到一点因为破产而带来的痛苦,认真告诉大家如果做生意要规避哪些风险,银行又有哪些政策适合创业者。 “我家现在是要破产了,但还要继续生活嘛。” “我们是经营不善,又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破产就破产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大家规避一些风险,有产业的经营好产业。如果像我家这样遇到了什么难处,也不要灰心,总要向前看,你们看我,这两天还吃胖了一点,一下子搬两箱行李不喘气……” “我未来的目标是考一所好大学,以后好好努力,多赚点钱,让爸爸妈妈过上轻松的生活。以前是他们养着我,让我生活无忧,以后就轮到我照顾他们了……” 唐圆圆本来就长得可爱漂亮,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笑起来灿若朝阳,有种无与伦比的感染力,声音清脆,人气一路飙升。 等看直播的观众发现她家的品牌是十多年前风靡的老牌子,质优价廉,近年在市场上没怎么看到了,反而掀起一波怀旧风潮,疯狂下订单。 【突然有点怀念那个味道了,买点尝尝】 【包装丑归丑,味道还是不错的,量也大】 【别直播破产了,再给你续最后一波血,能不能扛住就看命了】 【你们家配料表还是很干净的,我家孩子肠胃特别不好,但吃你家的零食不拉肚子,可别破产,以后买不到了】 【之前地震看到你们家捐过几千万,现在我也买一点吧,算个心意】 【我家当时收到过救援物资,已下单】 【妹妹,把你家辣条包装换一换,每次想吃撕都撕不开,啃的面目狰狞】 【我要吃那个酸酸的小零食,包装做大一点,五毛一包够谁吃啊】 唐圆圆直播到一半,电话差点被打爆。 之前因为仓库还有库存,网店就没关掉,现在已经爆单了,仓库的货全卖光了。 “不好意思,谢谢大家,仓库里面现在没货了,再下单的话,不能及时给大家发货……” 唐圆圆没想到在搬家的时候开个直播会带来这么大的反响,激动得想哭,一边道谢一边道歉。 【开预售也没关系的,别的东西咱买了放在家里没用,但零食都可以吃进肚子里,买哪个牌子不是买呀】 【现在一些零食都是国外的牌子,又贵又难吃,还踩我们国家】 【国产品牌给爷站起来,以后多做点好吃的回报咱,但是别把价格打上来了,主打一个穷】 【以后妹妹好好上学,别哭,家里别破产】 唐家出乎意料的起死回生了,有大量订单带来的现金注入,还有网友们的自发宣传,比投入无数公关费都有用。 国民众多,在吃上面也舍得花钱,积少成多、积流成河,唐家吊住了最后一口气,唐千山忙的飞起。 “可见过去的投入也是有回报的。” “至少唐千山在品控方面做得很好,没有因为销量低就放低要求。”司元洲对此很欣慰,现在这个效果,比他出手帮忙要好得多,但忍不住笑:“以后,老祁就有些尴尬了。” 祁练和唐千山是好友,如果仅看这一层关系,不愿意帮忙也说得过去。但他们都快成未来亲家了,只等两个孩子长大,就能更进一步,何必呢? 大概是因为祁家心里对唐圆圆有些看不上,觉得祁望能配一个更好的,所以一直观望,只有祁望在坚持。 唐千山要是能把握住这个机会,把家业做起来,以后不知道是谁看不上谁。 * 在司元洲为祁练未来的尴尬处境而赞叹的时候,祁练、唐千山这两位昔日的好友在医院门口狭路相逢。 唐千山是来致谢的,他女儿一直在做自媒体,偶尔会拿着相机到处拍。孩子爱好是这个,他对这行不了解,没有多关注,只是表示支持,没想到难题会因为这个小小的契机迎刃而解。 问唐圆圆怎么想到的,她说最近太丧,本来没想做视频,也没想直播,因为司若尘对她的肯定,她重新打起精神,认真准备了直播的内容,然后突然爆红。 为此,唐千山又携重礼过来拜访。不仅感谢唐家因为这场直播起死回生,也感谢司若尘的肯定,让他的女儿重新获得了自信。 有时候一句普通的话,可以给人带来巨大的力量,司若尘值得被感谢。 祁练是和几个老熟人一起过来探望司元洲的,虽然他一直和司元洲过不去,但没到打个你死我活的程度。 大家都听说了这次司元洲去雪山差点遇险的事,得知他在医院养病,约好了一起过来探望。 没想到两人会在这个时候遇到,气氛一时尴尬的要命。尴尬的主要是祁练,唐千山不以为意。 祁练实在想不通,他明明打听过,唐千山之前已经探望过一次,怎么又来了? 祁练与唐千山之间的尴尬,周围的人都能察觉到,按理来说,在朋友遇到难处的时候袖手旁观,在圈子里是个非常普遍的事。 但这两家之间的关系过于密切,变成现在这样,让人怪想看热闹的。 “祁总,好久不见。”唐千山主动打招呼。 “听说你公司现在转危为安了,恭喜你。”祁练真诚道,但难掩尴尬。 “谢谢,过了这个坎,以后只会蒸蒸日上。” 唐千山从来没有因为祁练不帮忙而怪他,人有私心,他们以后不能做至交了。但唐千山因为女儿被欺负的事,对祁家有了很大的意见。 之前他就觉得两个孩子感情好,可以提一提订婚的事,但祁练说现在他们年龄太小,关系尚不明确,没有同意。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唐家在走下坡路的缘故。 如果不希望两个孩子在一起,就应该早点把话说明白,他会和圆圆说清楚,难道世界上就只有祁望是良配吗? “圆圆的事我也听说了,对不起。” 祁练再次道歉。 “没事,警察和学校已经处理好了。” “两个孩子各有各的未来,圆圆也转学了,以后都很忙,还是少见面吧。”唐千山一直很欣赏祁望,那确实是个好孩子,但他家里人不喜欢圆圆,现在有别的事转移圆圆的注意力,就这样算了吧。 “你家圆圆转到哪个学校去了?”与祁练一起过来的王总问,唐家那小姑娘确实挺讨人喜欢的,有股灵气,心性坚韧,家里破产都能顶得住,是个好孩子。 “她对自媒体感兴趣,我打算送她去京城学传媒,到时候参加艺考。”唐千山笑道。 他女儿固然学习成绩不是顶好,但能说爱笑,又有观众缘,一点儿也不比祁望差。 “挺好挺好,我儿子也在京城,以前学的播音主持,你要是想认识什么专业性强的老师,我可以给你介绍……” “好,我正好在愁这方面的事……” 祁练见他们聊到一起,想到了正在训练营的儿子。他已经答应祁望,只要他考第一就帮唐家,现在唐家自己起来了,不知道祁望考完之后要怎么办。 他终于觉得唐圆圆是个好孩子……但老唐估计不会再愿意了,越想越懊悔,简直难以言说。 看到病房里的司元洲,祁练终于有了几分安慰,听说他和儿子一起去雪山,结果遇到了地震,回来的时候就断了腿,受了不轻的伤。 他想到正在竞赛的祁望,舒了口气,至少他儿子不会突然想去雪山。 “司总,最近身体怎么样?” “看你精神还不错,我们就放心了。” “一开始看到景区地震,我们都没什么感觉,直到听说你也去了雪山,吓我一跳,还好你们父子俩平安回来了。” 众人围上去表示关心,发现司元洲状态比他们想象的好很多,虽然受了伤,整个人却很放松,说话时眼中甚至还有些笑意。 “感谢大家关心。” “伤的不重,就是要坐轮椅养几个月,正好趁这段时间休息休息。”司元洲道。 “你是要好好休息,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 “还把若尘一起带去,这个时候不是快期末考了?高二也要抓紧。” 他们对司若尘的认知还停留在上次期中考试,他压过祁望,考了全市第一,这件事还没过去多久。 唐千山正要解释,说司若尘已经提前一年参加了高考,病房外就传来敲门声。 “你好,司先生是在这里吗?” “我们是京大招生办的老师。” 45 少爷和他霸总爹45 轮椅也是两个轮子…… 京大招生办? 一时间病房里的人只有一个念头: 招生办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只有一个坐轮椅的司元洲, 他总不用去学校。如果说其他人的孩子要上学,招生办也不会特意指明了要找“司先生”。 如果是司若尘…… 他们看向病房里正给大家倒水的少年,目前是战损状态, 而且他才高二。 “进来吧。”司元洲想, 来得好快。 司若尘把门打开, 又添了两杯水。 病房没放茶叶, 只有温水。 “司先生好,我们是来找司若尘同学的。” “这就是若尘吧?” 招生办的老师谢过司若尘端来的水,看他的眼神无比炽热。 “是。”司元洲点头。 他也不知道司若尘究竟会选哪所学校。 “之前听司先生说若尘想学临床医学?” “我们学校的临床医学的实力是国家顶尖的,专业师资力量很强……” 招生办的老师带着学校的招生简章, 还有临床医学专业这些年的实绩,一一讲解给司若尘听。 过来探病的众人:? 是我耳朵听错了还是眼睛看岔了? 司若尘不是才高二吗,是和祁望同一届吧? “忘了说,今年若尘提前参加了高考。” “考得还不错。”司元洲见众人一脸茫然,贴心解释。 其他人:??? 考得是有多不错,才能让京大招生办这么大费周章地赶到病房来招生? “若尘这次非常稳, 全省第一,总分743,数学和理综都是满分, 英语和语文扣了一点。” “高二就能考出这个分数,可见他基础掌握的非常扎实,能提前就把高三的所有知识都学完,能看出来这个孩子的求知欲是非常强的……”招生办老师笑容满脸,夸了又夸。 病房一时间沉寂下来, 司若尘是魔鬼吗? 上次还在参加高二的期中考试,轻松拿了个全市第一,还没过去两个月, 这次就直接参加高考,全省第一。 司元洲终于对大家一直用孩子来刺他开始不满,直接把家里隐藏的重型武器拍拍灰放出来,不创死大家不罢休? 祁练想到了自家孩子,最近在参加奥数比赛,进了省队之后疯狂学习,好不容易从中脱颖而出,进了国家队。 本来以为这次能领先司若尘一步,只要奥数能拿国际奖项,以后去任何一个大学都很方便,没想到司若尘直接就参加高考了。 提前一年的时间,几乎什么都先人一步。 “哎哟,你们也来了。” “我们是水木大学招生办的老师。” 病房外又来两个老师,看到京大招生办的老师后神色微妙,似笑非笑。 “若尘对临床医学感兴趣的话完全可以考虑我们学校,众所周知,临床医学协和最强,我们学校是代协和招生的,学籍在我们学校,实际上有协和强大的师资力量。” “学校还有医学实验班,前三年和协和的学生一起上学,大四、大五我们会安排去国外的顶尖名校留学,目前毕业的学生都发展的很好。” “医学科研方面,我们学校是最强的。” 京大老师听到“最强”两个字:“你们学校也就科研实力拿得出手,真正想学临床还是得看我们京大。” “我们学校的临床实力最强,真正学医还是要看临床能力吧,走上手术台才是真正的医生……” 水木大学的老师反问: “医学研究就不重要了吗?医学的进步是靠研究者反复尝试和创新累积出来的……” 门外又来了两个新的老师: “你们让让,挡到门了,我们是交大的。” “这两年他们学校口碑和实力都是有目共睹在下降的,不要看两所学校名气最大,那都是以前累积的,论医学实力还是得看我们交大。” “都是世界知名高水平大学,我们复旦也不比任何一所学校差。” 最后来的两个老师已经进不了门。 大概这是病房最热闹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是人,司元洲以前很不喜欢这种嘈杂的环境,今天却觉得他们争吵的声音比什么都动听。 但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原本想探望过后就尽快离开的祁练被堵在了病房,门口人太多,根本出不去,只能听几所大学的招生老师引经据典、互相辩论。 其他几个来探病的人也听得满头大汗。 对病房过高的知识含量感到压力。 “司同学,你想好选哪所学校了吗?” “如果对学校有什么疑问,或者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问我们,我们都会为你解答的。” 他们一致将视线落在司若尘身上。 司若尘:“我问一下朋友,看他去哪个学校。” 他们瞬间对司若尘的朋友爆发出巨大的热情:“你朋友喜欢什么专业?” “他是羽毛球特长生,在国家队夏训。” 司若尘一边解释,一边打电话问严启航。 “京大吧,从小的梦想,虽然不知道里面长什么样,但幼儿园就做了选择。” 严启航抽空回复,语气自在又随意,大家都听到了。在司若尘带着他疯狂补习之前,每天带他练武之前,他没想过自己真能去,但现在他敢想了,甚至敢去。 招生办的老师如受重创,他们事先已经预设过没招到人会是什么原因,并想过相应策略,没想到居然输在了幼儿园那一步!这谁能想到呢! 京大老师瞬间焕发光彩,这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以后一定要培养幼儿园小朋友从小想上京大的优良传统。 “好。”司若尘也做出了选择。 京大的确是他比较看重的选项,除了临床医学,京大的药学、生物医学也是国内顶尖,再加上严启航,综合起来,分量就超过了其他学校。 “京大可以同时修双学位吗?”司若尘问。 “可以,你对其他专业感兴趣也是可以去上专业课的,我们会为你提供课表,你可以挑一些课程不冲突的时间去学别的内容。”京大老师瞬间骄傲地挺起胸膛。 “我们学校也可以修双学位……” “我们学校的体育专业很有实力,每年从我们省都出现了大量的优质运动员,在奥运比赛上拿冠军。” “如果在生活条件方面有什么要求,我们学校也是可以满足的,不管是单独宿舍还是公寓房……” “没办法,还是我们京大百年名校,底蕴深厚。”京大老师笑眯眯看着其他招生办的老师,那种发自内心的得意让人拳头梆硬。 “我们这些学校哪一所不是百年名校,就你有底蕴,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啊……”京大老师笑容满脸,以至于病房气氛剑拔弩张,都有人去挽袖子了。 “该输液了。” “大家都让一让。” 医生对此也很无奈,按理来说,私人病房已经足够宽敞了,这个病房站了十几个人,外面还有人,真是少有的热闹。 一众来探病的人立刻让出一条路来,擦擦头上的汗往外走: “恭喜司总!没想到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 “我们就不打扰了,司总你好好养病。” “若尘考得这么好,你庆祝的时候通知我们一声,到时候我们去送贺礼。” …… 唐千山离开得稍晚一些,再三谢过才走。 招生办的老师们不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并不甘心,但也不想打扰司总养病,道别之后一同离开,一路上都在争论,火气很大。 等医生进来,病房里的人总算空了。 他给司元洲挂了吊瓶,边上还有好几瓶等着输。 “过几天就不用打这么多了。” “如果恢复的比较好,两周就能出院。” “谢谢。” 司元洲心情愉快,语气比平时温和许多。 他问司若尘:“想好了吗?” “医学课程本来就很多,你还想修双学位,大学的时候会很累。” “没必要过得这么辛苦,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我只希望每一天你都能轻松快乐,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就是我喜欢的事。”司若尘语气坚定。 他喜欢探索未知,做具有挑战性的事。 “那好,我支持你。” “等我出院了选个合适的日子,在家里庆祝一下,你这次考得很好,是喜事。” 司元洲已经很久没有在家中举办过宴会了。 “好。”司若尘没有意见。 * 司元洲出院之后仍然要坐三个月的轮椅,回家之后,有许多不便的地方。虽然轮椅是电动的,家里也有电梯,出入一些有台阶的地方,仍然需要帮忙。 司若尘直接连人带轮椅抬起来放到大门口,让两个过来帮忙的安保人员震惊了一下。 长生见他们回来,非常激动,立刻从草坪上冲过来,因为去雪山行动不便,之前没有将它带上,它也没生气,就是有点落寞。 现在见司若尘回来,长生围着他像小狗一样闻,发现司若尘受伤之后,顿时生起气来。原本尾巴还在轻松的晃动,现在彻底垂落下来,马蹄一下一下刨着地面,像在质问。 “是遇到了意外。” “不是故意不带你。” 司若尘摸了摸它的头,耐心安抚。 “下个月就带你出去玩。” “一点小伤,已经好了。” …… “之后不会再受伤了,这次是意外。” 司元洲看他耐心安抚一匹马的情绪,非常想笑,但忍住了。 “等到时候你去上学,它怎么办?” 司元洲真心实意为此担忧。 “可以带过去吗?”司若尘问。 “可以是可以,但学校不方便养体型大的宠物,只能在附近找个地方安置它。”司元洲第一次为马的体型过大而犯愁,即使能找到大学附近独门独户的院子,也要满足它运动量的要求,院子太小,还不够它转身的。 “这段时间我可以在家里带一带,如果和它相处的好,你就可以放心出门,我在家带它。”司元洲想了想。 “好。”司若尘答应之后,总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些微妙,好像在哪儿听过。 为了让他们尽快熟悉起来,司若尘牵着马,推着轮椅,在别墅周围新建的马场上散步。 “你让它来拉我吧。”司元洲见他两只手都没空着,替他觉得累。 “不用。”司若尘不想看到马拉着轮椅翻出去,司元洲说不定会伤上加伤。 “昂——”长生主动蹭过来,往轮椅旁蹭。 司元洲分析道:“你看它也想拉。” “以前马车不也是两个轮子吗?” “轮椅也是两个轮子,说明马可以拉。” “……”司若尘看了司元洲一眼,眼神复杂。 司元洲看着长生,语气以前在商场上挥斥方遒一样强势:“我想试试。今天不让我试,你不在家,我自己也是要试的。” 司若尘找来绳子,固定在轮椅底盘下,打了几个结实的绳结,再把司元洲固定好,然后整理出一条粗绳,系在马鞍上。 “长生,走两步。” 长生乖乖走了两步,拉着轮椅慢吞吞前移。 司元洲赞叹:“看,我就说可以。” “长生,慢慢走。”司元洲示意它开始。 长生看过司若尘,见他点头,才迈步。 “慢一点。”司若尘只觉得一言难尽。 好想把司元洲送回医院,再做个详细的检查。 “看,你解放了双手,我也在和它培养感情,两全其美。”司元洲坐在轮椅上,被长生带着在平整的步道上散步。 他并不担心被长生甩出去,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发现这匹马很聪明,很有灵性。 马场广阔,视野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一匹马,司元洲问:“你还记得自己来自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司若尘有记忆以来,就在为人实现心愿。 他能感知到,那不是他自己。 “那它为什么会跟着你一起过来?” 司元洲看出司若尘和这匹马之间感情深厚,至少不是在这个世界认识的。 “不知道。”司若尘想,也许和他离开上一个世界,听到长生找来的声音有关。 “昂——”长生叫了一声。 司元洲忽然看向长生:“你知道?” 长生点头。 这次连司若尘也看向长生:“为什么?” 46 少爷和他霸总爹46 我来到这里,遇到…… 长生很想说点什么, 但它的嘴开开合合,又闭上了,有些无助。对于一匹马来说, 说人话实在艰难。 “它好像不会说话。” 司元洲善解人意, 当了一次长生的嘴替。 “……”司若尘沉默几秒。 “以后总会知道的。” “至少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强大了, 并不是指力量或者技能,而是指精神强度。 最开始他每到一个新的世界, 都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动作迟缓, 像穿了一件不合适的沉重衣服, 现在已经越来越适应了。 “还不如想想办法, 教它写字。” 司元洲不但这么想,并且还在思考,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才适合教长生写字。 “你还记得你最开始出现在什么地方吗?” “又变成了什么人?” 司元洲问。 “最开始, 是个杀手。” “在一个古代世界,或许可以称之为江湖。” 司若尘还记得有意识以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你只是一个完成任务的工具而已。” “杀手不需要自己的意志。” 那是杀手组织的头领在说话。 其他杀手都称他为阁主。 生杀予夺, 皆由阁主掌控。 “那你要实现的心愿是什么?”司元洲问。 “杀掉阁主, 解散杀手组织。”司若尘道。 “……”司元洲沉默。 网友们都说司若尘一身江湖气, 没说错。 虽然不是他们所想的摘星盗, 但杀手也很神秘很酷, 现在网友都喜欢说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原来真有这样的人潜藏在人群中。 但他现在已经有感情了。 “后来呢?”司元洲问。 司若尘:“我练剑,后来完成了任务。” “然后呢?” “蛊毒没有解药,毒发了。” 司若尘那一次死得很快,什么都不清楚就开始了下一段旅程。 “第二次是个书生。” “他在边境小镇教书,马匪时常骚扰。” “妻女都死了, 需要我为他报仇。” “等我报完仇,发现马匪是当地的指挥使养的,我觉得报仇不彻底,就去了指挥使府上。” “这次成功了,但没来得及走。” 司元洲听得沉默。 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少年面无表情,提着剑去指挥使府上的样子,然后永远留在那里。 “第三次是尚书家的幼子。” “心愿是在流放中保住家人的命。” “围棋是在那个时候和老师学的。” “那时我发现一个人的武力终究是有限的。” 司若尘哪怕有一手不错的剑术,也无法冲进禁宫,只能看大厦崩塌,太子一党下场凄凉。 他因为代师受刑重伤,流放过程一直没有养好,将那些人护送到南方,等他们安顿下来,就离世了。 “第四次,我来到这样的世界。” “变成一个身患重病的人。” “他从小被拐卖,离开了亲生父母身边,生活艰难,他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如果能找到他们,家人也还记挂着他,就告诉家人,以前偶遇过一个人,很像他们的孩子,他现在过得很幸福。” “我根据记忆里的画面找人找地方,总算在离开前实现了他的愿望。” “第五次,我是被抓到军中当壮丁的孤儿,心愿是活下去。” “我遇到了长生,它是一匹很聪明的马,知道上了战场要逃命,就给它取了这样的名字。” 长生配合地喷了喷气,它听得出什么是好话,什么是不好的话。被夸就很开心~ 司元洲听到这里,忽然发现一丝不对劲。 战马一上战场就逃命??? “它那时候很瘦,受了很重的伤,我把它的伤养好,想放它去野外,但它没有去。自那以后,它就陪我一起上战场,变成我的伙伴。” “第六次,我来到这里,遇到了你。” 前几次,司若尘也被认出不是本人。 杀手有个喜欢的人,是个花楼姑娘。 看到他的时候,那一瞬间,她眼睛从亮到暗。 像一盏灯慢慢熄灭下去。 后来她从花楼出来,梳起头发当了未亡人。 那时,司若尘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触动。 大概是悲悯,或者只是单纯的感慨。 第二次作为书生,也被当地村民认了出来。 他们说他是恶鬼附体。 不过会给他供奉一点食物。 …… 司若尘想,他大概装不成原主,总是被认出来,第六个世界,他以为自己有了进步,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上一个世界最后是怎么回事?” “长生也跟着你一起来了。” 司元洲从来没有在司若尘身上看到太多痛苦,明明都不是什么好经历,他站在那里,却只能让人想起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过了几年因为战功封侯。” “最后旧伤复发死了。” “死前听到长生的声音,它应该来找我了。” 司若尘看了长生一眼,它什么时候能说话? 长生也很想告诉他,司若尘断气的时候,从他身体里飘出一团白光,它冲向那团白光,然后听到一个声音说: “这匹马认了主,放着不管未免可惜,索性还有一丝微弱的……神兽血脉,不如就让它跟着去吧。” 然后它就跟着来了。 它记住了它是神兽,具体是什么神兽不知道,毕竟那个声音没有说。 “你在实现心愿,这是好事。” “或许长生跟着你过来,也是别人在实现你的心愿。”司元洲猜测道。 司若尘微微颔首,长生跟着他也不错。 如果以后也能一直跟着他就好了。 “要是以后长生一直陪着你,我也放心了。” 司元洲想,最开始几个世界司若尘安然度过,即使身死也并不觉得太痛苦,是因为他没有投入感情。他那个时候还不懂,还在观察这些世界,学习人间的规则。 现在的司若尘一点点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感情,会因那些值得高兴的事而欣喜,也会在某一刻突然痛苦,如果有长生陪着他,至少不会太孤独。 这一刻,司元洲清晰意识到,自己打破了司若尘对外界的感知层,或许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那种情绪上的钝感、对他人的淡漠,也是对司若尘的保护。 司若尘听到司元洲说到“以后”,忽然有些怅然,他希望这个“以后”,尽可能远。 今天再看两本医学类的专业书籍吧。 * 钱都来听说他们回家了,过来探望。 一到马场,就看到相当震撼的一幕。 那匹马在溜轮椅! 或者说,是司元洲坐着轮椅在溜马! 原谅钱都来,他脑子里一瞬间只闪过三个字:弼马翁! 等他走近才发现,司若尘正坐在供人休息的长椅上,翻着一本厚得让人头痛的书。 日光明亮,长椅在一棵大树下。 司若尘落了一身金色树影。 “听说你们出院,我就先过来了。” “爸爸明天再来拜访。” “司哥,你要去京大吗?”钱都来问。 “对。”司若尘点头。 “我以后也考京城的大学,不过等我上大学的时候,你们都已经读大三了。”钱都来叹了口气。 “没关系,还要读研。”司若尘安慰道。 “……”钱都来惆怅的表情瞬间消失,差点忘了,现在大学四年已经不是尽头了。 “来来过来!” “叔叔有个任务交给你。” 司元洲正好也被长生溜到这里,暂停一会。 长生很会感知人的情绪,谁喜欢它,它也喜欢谁,现在发现司元洲越来越喜欢他,就溜得更尽心尽力,让停就停。 “什么任务啊?”钱都来好奇地问。 “你有没有觉得长生很聪明?”司元洲问。 “有。”钱都来点头。 “既然这么聪明,是不是不能放任自流?” 司元洲继续为钱都来做心理建设。 司若尘停下翻书的手,表情凝滞了一瞬。 “是。”钱都来继续点头。 “那就来教它认字吧,不能浪费了天赋。” 司元洲语气无比自然。 “啊?”钱都来茫然。 他是谁?他在哪?他听到了什么? “放暑假了,你要补习吗?” 司元洲问。 钱都来摇了摇头,之前听到的话像是幻觉。 “我想雇你当长生的老师,教它学一点有用的知识,比如简单的文字,数字。”司元洲说。 “以前很多马戏团教动物做算术题,你应该听过,也可以教长生试试。” “它能听懂我们说话,你可以教它认一些数字,不需要强求什么,就是教着玩一玩。” “噢噢……那我可以试试。” 钱都来想到了一些网上给狗狗准备的说话按铃,按一下就会有声音,比如“吃饭”、“出去玩”,或许也可以给长生准备一下,但它一蹄子踩下去,什么按铃都废了。 本来没想好这个暑假要做什么,现在有了目标。如果能把长生越教越聪明,想想真是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 “严启航快打到决赛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现场?”司若尘问。 “要去要去!”钱都来最近都在看比赛录播,早就想看现场了。 司若尘:“他寄了票,到时候一起吧。” “好。”钱都来点头,因为最近长高了,人也瘦了,渐渐显出清俊的五官,笑起来干净清爽。 * 羽毛球世锦赛,近年每年都会举办。 严启航在国内赛事中拿过奖项,这是他第一次站在世界赛场上。 体育馆有专为行动不便的残疾人准备的坐席,司元洲最近还坐着轮椅,就被司若尘推到残疾人专座,看严启航比赛。 为了方便照顾,司若尘、钱都来就坐在司元洲左右两侧。 即使严启航性格开朗阳光,年幼时的经历仍然在他人生中留下了阴影,只有站在赛场上,拿起球拍,才能远离过去的一切。 他奔跑在赛场上,一次次把球接下再发回,他知道舅舅、司若尘、钱都来都在看他比赛,他知道司若尘和他一起会去京大。 我要当世界冠军!!! 我要站在最高处!!! 我要他们都为我骄傲!!! 当他把对面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选手3:1打得落花流水,他听到了台上台下的欢呼声! 来自东方的观众为他挥舞,为他欢呼。 “严启航——” 体育馆太大,严启航转头去寻找司元洲的身影,好在为残疾人准备的地方视野不错,他看到了司元洲,还有他两边的司若尘、钱都来。 严启航向那边疯狂挥手,他看到钱都来蹦起来回应,司若尘也向他挥手。 严启航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这一幕同样落在镜头之中,十八岁的少年,像升起的骄阳,眼里的光彩比太阳都要炽烈。 司元洲看到这一幕,心中说不出的感伤。 他想到那一世黯然放下球拍,回到严家的严启航,即使在商场上成就不低,也远没有现在这样纵意畅快。 “作为新出的男单冠军,好多人都说你是突然杀出来的黑马,站在颁奖台上,你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首先我很感谢大家说我是黑马,因为我很喜欢黑马!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还有教练、队内的前辈对我的培养,没有大家对我的帮助,我就没有站在这里的实力。” “感谢我最重要的家人朋友来看我的比赛,我感觉小宇宙都爆发了,我给你们争光了!” 严启航挥舞着他那块金牌,一点都没有冠军的沉稳,但他只是十八岁的少年,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宽容、喜欢、欣慰的。 今年的男单冠军、女单冠军都被东方包揽,女双、混合双打也有名次,一行人出国比赛,拿了好几块奖牌回去,战绩辉煌。 热搜上都是严启航拿着金牌挥舞的动图。 #严启航羽毛球世锦赛冠军# #小宇宙爆发了# #最重要的家人和朋友# “我怎么总感觉在哪儿看见过严启航?” “我也觉得,不管是名字和脸都有点熟悉。” “你们的感觉没错,还记得那个洛曲古镇的景区宣传视频吗?他在里面穿过飞鱼服啊家人们!” “射箭比赛他也参加过,那次司若尘和祁望太超神了,这孩子拿了第四,没什么人关注。” “这是什么运动少年啊,不止会打羽毛球,还会射箭!” “笑起来真的好好看,永远支持你,以后要继续拿更多更多金牌哦!!!”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家人坐着轮椅。是不是残疾了?为了残疾的家人,严启航才这么努力拿冠军,泪目了。” “什么家人,那不是司总吗?” “司总怎么坐轮椅了,不至于吧?” “我看到司若尘了,他好久没出现了,动态也没有!!!” 一些三无营销号开始发严启航的成长流程,从小母亲去世,父亲没听说,可能也死了?残疾的舅舅抚养他长大,严启航不负众望,长成一个优秀的孩子。 严家那位严总勃然大怒,让严启航回家,严家会为他举办一场宴会。严启航拒了,又让严总发了好大的火。 没多久,司氏官方发了条动态澄清: 司总是爬山摔的,骨折,没残疾,没瘫痪半身不遂。确实是家人,感谢大家的祝福,热烈庆祝严启航在世锦赛拿冠军! * 原本司元洲就计划要为两个孩子办升学宴,现在严启航拿了冠军,正好将两件事放在一起庆祝。 严总私下在家里发火,说司元洲欺人太甚,又说严启航不识好歹。家里没人理他,等他到了司家,又变成了一副笑模样。 “司总教子有方啊,两个孩子都这么优秀。” 司元洲:“是孩子自己懂事。” “你家一个高考状元,一个世界冠军,我光是站在这里,就感觉沾了一身光。” 司元洲:“我也很高兴,为他们骄傲。” 严总听着那些奉承司元洲的话,都快呕死了。当司元洲视线落在他脸上时,严总仍然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 司元洲只看了他一眼,很快移开视线。等他离开,严总又垮着脸,像谁欠了他一笔巨债一样。 凌云静、凌云澈,赵行野等人都来了,还有唐圆圆、严启睿,以及参加国际奥数竞赛的祁望。 虽然都是同龄人,彼此间不算熟,气氛有些冷清。原本祁望三人组还能一起玩,现在有些尴尬,反而坐远了些。 严启航忽然想起射箭比赛之前他们约了一顿饭,说好冠军请客,但现在应该很难组局。 “大家想玩点什么?” “要不要打游戏?” “去娱乐室吧,这儿怪闷的。” “静静可以和若尘下棋,舅舅新买了一副围棋,放在茶室里……” 严启航随意安排几句,气氛就流动起来。 司若尘与凌云静一起下棋,两人下了一局围棋,这次耗了很多时间,有时候连司若尘都沉吟斟酌,才会继续落子。 司若尘:“进步很大。” “我感觉自己还能继续进步,有种没有探索到尽头的感觉。”凌云静有时候真的很好奇,司若尘究竟哪来的时间学这么多东西,一不留神就去参加高考了。 虽然她也在提前学习高三的课程,但没把握提前参加高考,考出这种成绩。 司若尘点头:“本来就没有尽头。” 凌云静笑了笑:“对,我感觉下棋的思路也会跟着人的变化走,现在和你下棋就和之前感觉不一样了。” “我本来为这局棋做了很多准备,想赢过你,没想到你又有了新的进步。” “你们能玩点简单的吗?比如五子棋。” 严启航看多了会头疼,围棋的棋子只有黑白二色,看久了也能看懂一点棋势,然后忍不住为两边惊险的博弈而心惊。 “五子棋,来一局?”凌云静问。 司若尘当仁不让,这种规则简单的棋他也是会的,执黑先下,这次赢得很快,然后把位置让给其他人。 “恭喜。”祁望从国外回来之后瘦了一些,气质好像瞬间沉淀下来,变得深沉许多。 当他想做一件事,发现无法违逆父母的意思,就意识到了自身能力的局限性。 这时忽然发现提前一年高考很有用,当他想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晚了,但未来还长。 “恭喜你拿了数竞的冠军。”司若尘如果不赶时间,可能也会参加这种性质的国际竞赛。 “谢谢。”祁望以前也会为获得冠军而欣喜,现在这种成就感反而变淡了很多。 “你以后会学医吗?”祁望问。 他有些好奇,他本来以为司若尘这种性格的人,应该会选择更艰深的领域。 “对。”司若尘点头。 “加油。”祁望忽然又觉得,学医也很适合司若尘,如果他穿白大褂,应该能把病人从死亡领域拉回来。 他也有了自己的方向,有了人生目标,而不是为了一次次高分。真正想得到什么,就要从现在开始,为未来铺路。 距离上次见面没有多久,相聚的仍然是这些人,但大家气质上隐隐有了一些变化,开始真正长大,原本模糊的未来,轮廓也清晰了起来。 * 司元洲身体还没恢复,这次宴会没有太多娱乐项目,结束得很早,但一应食材、用具、对宾客的服务都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丝毫差错。 他向众人道别,看到严总拦在严启航身前。 “你都已经十多年没回家了,现在暑假就不能回去看看吗?” “我家就在这里。”严启航死死站在原地。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姓司了吧?但你姓严,你还是我的儿子。” “我妈也姓严,我跟我妈姓。”严启航对此也很无奈,但凡他妈姓别的,他就跟着改了。 “你!”严总怒不可遏。 “这些年你的生活费、零花钱,我从来没有少过你,你却不愿意叫我一声爸爸!” “你要是喜欢听别人叫你爸爸,就去多雇几个,谁叫的大声,你就给他钱。” “不要在我家闹事,我这个冠军不值钱,给你也换不了多少利益。”严启航生气的时候,一向很能骂。他也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但对自己的家人朋友一向很耐心,当然,严总不算。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不管怎么样,我始终都把你当成我最喜欢的儿子。”严总又放软语气。 “要是说不完,可以进去慢慢说。” 司元洲打断他的话。 “我看你们很久没见,也没有通话,是时候叙一叙父子之情了。” 虽然语气随意,他看严总的眼神却十足冷淡。 “司、司总,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 “他在这儿住的也挺好的,孩子喜欢住哪就让他住哪吧,我先走了。”严总匆匆离开,像见了猫的老鼠。 等他离开,司元洲才向严启航解释道: “最近他和他现在的妻子在闹离婚,他妻子和公司股东联手,想把他赶下台。现在他需要你的股份,才找你说和。” “当然,不排除他对你有感情这种可能……” 严启航忍不住笑起来: “舅舅,你看我像傻子吗?” “那个破严家,谁爱呆谁去呆吧。” “我就算自立门户,也不会回去的。” “如果有天我真回去了,踏进了严家的大门,一定是去给他送花圈的。” 司元洲沉默几秒,想了想也的确是这样。 哪怕是严启航回了严家,当了继承人,也是在挖严家的基石,补在他自己的班子上。 这个孩子一直很聪明,不管落到什么境地都能过得很好。 严总突然示好没有给严启航的生活带来一点影响,他现在难得有了段假期,准备和司若尘一起去参加赛马节。 得知司若尘大学打算学医,而且还要修第二学位之后,严启航就打算趁这个机会,最后好好玩一次。 这是司若尘事先答应长生的,和赵行野约好了,行程加起来一共也没有多少天。 司若尘报名之后,当地文旅局忽然联系他,问他是不是上次参加过射箭比赛还拿了冠军。 “是本人。” “你可以作为我们的特邀嘉宾来参加活动吗?官方想再拍一期宣传视频,还有一些关于赛马节的纪录片。” “这次自带参赛的马,是上次洛曲古镇宣传视频里的黑马?” “我们也邀请它来一起参与拍摄,看得出来,它和你配合的很好。” 47 少爷和他霸总爹47(完) 那是我最重…… “需要多长时间?”司若尘问。如果和上次拍摄视频一样, 很快就能拍完,他可以接受。 “只需要拍几个你骑马的镜头就行了,时间很短的, 没有剧情。” “这些镜头也会用在纪录片里, 最近官方在这里拍赛马节的纪录片,完成度已经很高了。只等赛马节正式开始,剩下的镜头拍完,纪录片就会上映。” “稍等。”司若尘招来长生,问:“你想不想拍摄视频?就像上次在古镇里那样。” “昂?”长生想起上次的经历,和司若尘在古镇跑了几圈,然后吃人类投喂的各种食物。 在古镇的时候, 大家看到它都很热情,试图喂它玉米、黄瓜、杂粮饼、烤肠……等等,那个黄毛就一脸不耐烦地看手机, 可以给它吃就掏钱买下来,不可以,黄毛就自己吃。 说到这里, 它又有些想念黄毛了。 这个世界的人都很好,它能感受到他们的善意,不像以前,那些人明知道它是司若尘的马, 还私底下商量着要把它献给皇帝。 “想不想去?”司若尘问。 长生点头,这次又可以吃到好东西吗? 开始期待了。 “好。”司若尘回复了文旅局的工作人员。 “太好了, 等你过来的时候我们去接, 赛马节全程的食宿,我们都包了。”工作人员很高兴,摘星一出, 天下谁不知道摘星楼。 景区宣传到位,风景如画,设施齐全,现在已经人流如织,真正成了一个知名景点,当地经济也被带动起来,未来蒸蒸日上。 这种立竿见影的宣传,草原也很需要! 赛马在草原上有悠久的历史,与当地的文化、信仰息息相关,在流传的史诗之中,格萨尔王在赛马比赛中获胜,被群众拥戴成王。 格萨尔王抵御外来入侵,守卫子民,扩大疆土,战功卓著,是草原儿女的骄傲和信仰。每年盛夏草原都会举行赛马大赛,为了纪念也是为了留住血脉里的勇敢、强大、智慧。 时至今日,赛马节已经变成大型节日庆典活动,无数牧民带着马儿聚集起来,带着青稞酒、酸□□、糌粑招待来客。 草原上彩旗飘扬,蒙古包伫立,长生第一次看到这样热闹的景象,大家相处的和谐而热烈。 在这里,马不是坐骑,不是牲畜,是从小养到大、一同在草原追风驰骋的伙伴。 长生永远喜欢广袤的草原,它四蹄如风,奔跑时像燃烧的黑色烈焰,司若尘一身白色藏袍,黑发被风吹乱,眉眼清湛,遥遥望向远处的摄影师。 圣洁的雪山,肃穆的佛宫,蔚蓝的天穹,漂浮的云朵,翻涌的碧浪,一切都在他身后远去,视野之中只剩他一人,越来越近。 当他从马背上轻盈俯身,捧起洁白的哈达,像捉住了一片云,然后带着那片流动的云,奔向远处。 洁白蕴含着人间一切崇高、吉祥、美好的事物,他像美好的具现形式,像雪山间飞掠而过的白鹤,惊鸿一现,在观者心上留下长久的余影。 司若尘最终停在司元洲身前,将哈达折好,躬身敬献,司元洲双手接过,俯首挂在自己脖颈上。 这是一种普通又崇高的礼节,献给长辈有祈福的意思,希望长辈安康如意、长命百岁。 司元洲穿着黑色西装,比平时稍显正式,有种难言的尊贵气质,而当他俯首之时,这一幕又是如此和谐。 长者与少年,仿佛一种身份的承接。 让人想起年少的新王即将掌握大权时,来自长者给予的肯定和权力交接。 简单拍过几个镜头之后,文旅局将之前拍好的视频一起剪辑好,本次草原赛马大会的宣传片正式上映,加起来不到一分钟的镜头,比上次火得更快。 草原上拍摄的视频格外辽阔,天地苍茫,骏马飞驰,七彩的旗帜,洁白的蒙古包,每一幕都令人心生向往,让人瞬间想到“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终于又看到司若尘了!】 【上次看见他还是射箭比赛的时候,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哈哈,我就看到过同名的,x省的高考理科状元也是这个名字】 【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同一个人?】 【?????】 【确实是同一个人,他今年提前高考了】 【挂在学校光荣榜,去了京大,学的临床】 【救命啊别人高考一点点分铺天盖地宣传,他考这么高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又不混圈,以后应该会好好上学,变成医学专业的大佬吧】 【好期待他的成长啊】 【提前高考,咻的一下就长大了】 【赛马大会我先冲了,虽然不会骑但会看】 【会骑马真的太帅了,去的姐妹多拍照多拍视频,指望他自己发动态是不可能了】 相较古镇而言,草原赛马更遥远也更野性,喜欢这种盛大场面的网友看见了直接仗剑走天涯,感觉行程不便的就对纪录片期待了起来。 官方拍摄的纪录片质量一向很高,不管是美食美景还是文化,虽然不能亲自过去,能看到纪录片也是好的。 每年的赛马大会都有数万民众参加,不止是赛马,也是交流盛会,这次格外盛大。 比赛开始前,有当地的传统文化节目表现,蒙古舞、马头琴、独唱等等,充满了草原风情,瞬间将人热情点燃。 赛马有3000m、5000m、走马、障碍赛等项目,司若尘报了5000m,还有一个障碍赛。 长生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比赛,只是单纯为了速度,与生死无关。 它一次次超过其他骏马,最后独自跑在最前面,赛前司元洲为它挂上的彩旗迎风飘扬,变成整个赛场上最耀眼的风景线。 最后冲向终点,身后遥遥落着一列骏马,而它扬蹄嘶鸣,鬃毛在风中飘扬,那种骄傲、快乐,让它每一寸都在发光,惊人的耀眼。 严启航、赵行野等人都参加了这场比赛,报的3000m距离,没想过拿名次,主打一个参与。 等冠军亚军决出来,他们还在后面悠悠跟着,能到终点就是胜利。 如果不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长时间骑马会很难受,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颠散了,事后还会难受好几天,速度慢一点反而舒服很多。 与司若尘汇合时,他们从他身边经过,一一与司若尘击掌,仿佛实现了一个约定。 司若尘将第一的奖牌挂在长生脖子上,观看接下来的走马活动。 骑马从来不是单一、枯燥的竞赛,他们会设置各种障碍,会在马背上做出种种高难度动作,仰身触地、俯身触地,或站立、或背坐,惊险至极。 马蹄声踏踏不绝,与观众的呼喊声交错,全场气氛热烈无比。 “这真是一场奇迹的演出!” “我希望我也可以这样……” 司若尘听到熟悉的声音,看到了艾莉娜。 她戴着之前长生贡献的黑色假发,穿着色彩鲜艳的藏袍,戴着口罩,如果不看她漂亮的蓝色眼睛,一错眼会把她看成本地小姑娘。 手术之后,艾莉娜成功渡过危险期,身体好了许多,看过宣传片后,她也想过来。卡罗林夫人不忍让孩子失望,就抱她过来看一眼。 “你好~” 看见司若尘,艾莉娜开心地向他伸手,想要一个抱抱。她终于又重新养出一点肉,比以前毫无血色的样子好多了。 卡罗林夫人向司若尘投去祈求的眼神,她想,小孩子对于危难之间救过她的人总有超出常人的信任和依赖,就如同艾莉娜坚定地相信司若尘来自天上,有天使一样的光翼。 又或者,小孩子的眼睛确实可以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司若尘的确能使她的孩子拥有更长的生命。 司若尘将她抱起来,放在马上。长生没有再动了,它还记得这个小孩轻轻一碰、就像要碎掉的样子。 “我以后也可以自己骑马吗?”艾莉娜问。 “可以。”司若尘告诉她。 她小心翼翼贴了司若尘一下,像蹭到了什么光环,大眼睛里满是笑意,再回到卡罗林夫人怀里。 “愿你也像艾莉娜一样幸运。” 卡罗林夫人对司元洲说。 自那次体检,就查出了司元洲的病症,对此她深感惋惜。 “谢谢,我能坐在这里,已经很幸运了。” 司元洲心情意外的开阔,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来赛马大会的现场,来之后只有一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他开始发现这个世界的美好,并去真切接触,而不是坐在高楼顶层的玻璃房,透过落地窗俯瞰这个世界。 “神会保佑你。”卡罗林夫人为他祈祷。 “是的,夫人。”司元洲想,他家的神已经在为此努力了。 赛马大会全程七天,司若尘带长生与众多骏马一同赛跑,有时参加障碍赛,有时环绕着纳木错湖,它每天都很开心。 这里的马在苍山、高原、草地上长大,有种难言的野性,又与人共同成长,显得温驯而聪明。 司若尘问长生愿不愿意留在草原附近的马场,与朋友一起玩,它毫不犹豫选择与司若尘一起回去。 在长生看来,一旦司若尘选择将它放在什么地方,势必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但这次真不是,司若尘是要去上学。 他与长生解释,长生在钱都来教导下,用马蹄在地上画了一个“n”。 钱都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教的,数字、汉字、英语教得很杂,长生挑自己喜欢的学了。 当长生画出来的时候,不管是司若尘、司元洲,还是严启航、钱都来,都大受震撼。 “都去京城上学吧,到时候我教它。” 司元洲做了决定,觉得不能辜负它的天赋。 钱都来下半年高二,算算高考只有两年不到了,而且也适应了一中的环境,就留在本地上学,打算高考再填京城的大学。 司元洲带着两个孩子一匹马,在京大附近住下,开始转移工作重心,收购一些医药企业,关注国外的医学研究成果、顶尖实验室。 医学研究需要大量资金投入,现在就要开始做前期准备,等司若尘需要的时候,立刻就可以组建他想要的研究所。 司元洲对严启航不再隐瞒,告诉他患病的真相,严启航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猛然明白了司若尘为什么会选择学医。 但他对自己有充分的了解,就算他去学医也学不出什么,他能做好的事,就是多陪陪舅舅,照顾好舅舅。 他希望现在的司若尘可以像之前一样创造奇迹,有时又担心司若尘会有太大心理压力。 但司若尘情绪始终很稳定,在严启航表达过自己的担忧之后,他仍然很平静: “如果简单就能找到新的方法,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难以治愈的疾病。” “我只希望能延长他的生命,这是有迹可循的,国际上始终在寻找新的疗法,这些年一直在探索,有效延长了病人的存活周期。” “即使我找不到解决办法,至少加深了我对这种病的了解,以后可以参与到治疗中来……这都是有意义的。” 严启航不再纠结,现在的司若尘心理非常强大,有明确的努力方向,不需要他再费心了。 好像在某一瞬间,原来那个肆意妄为、无所顾忌的少爷就长大了,他清晰感知到了这种区别,有时也会疑惑,但司元洲对待司若尘的态度,一如既往。 或许是因为雪山上的意外、因为司元洲患了重病、因为人在某一瞬间会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身边陪伴着你的人。 就在这个盛夏即将过去的时候。 他再次意识到,他们都长大了。 除了训练、参加比赛以外的时间,严启航都在家,监督司元洲按时吃饭睡觉、锻炼身体。 司元洲仍然会处理工作上的琐事,闲下来就教长生写字,完全没有绝症患者应有的负面情绪。 严启航发现舅舅与以前不同了,司元洲开始在生活中寻找乐趣,以往那层习惯性存在的、冰冷的壳,温和下来,毫无顾忌地露出柔软的内里。 严启航不再害怕这样的舅舅,只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心。他想了很多很多以后的事,最后却告诉他,你能回报他的未来只有短短几年。 每次参加比赛时,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疯狂与决绝,心中祈祷,求你再多看我打几场比赛吧,我未来的每一场比赛、每一次获胜,你都要看到! 教练说,这是一种信念。 即使身处弱势,有坚定的信念,也能化不可能为可能,让奇迹发生。 严启航在期待这样的奇迹发生。 而司元洲到了本该发病的时段,身体仍然健康,在定期检查中,没有出现什么症状,他渐渐开始觉得,或许有了一点希望。 司若尘不止在学临床医学,还在旁听其他专业的课程,买了好几门专业的课程书籍,堆起来快到房顶,一有空就快速翻阅,寻找其中对他有用的部分。 他并不是在建一座空中楼阁,也不是面对一片广袤无垠的海。他有明确的方向,只想尽快在短时间内,找到对骨髓瘤患者有效果的治疗手段,尽可能减少对人身体的损害,减轻病症。 原本对司若尘入学颇为好奇的同学们,发现他本人比传说中的还要忙,只有在上课的时候才能看见几次。 上完课,他有时会和老师讨论,有时会直接离开教室,直接去其他专业上课。 虽然住在学校,但申请了单独宿舍,学校知道他的特殊情况后,允许他去上其他专业的课,但本专业的课程绩点必须达到要求。 几个月过去,他被老师带进实验室,开始发SCI论文,专攻骨髓瘤方向,他目的性太强,那种不顾一切与时间赛跑的感觉,老师们都能看出来。 如果他稳打稳扎,一定会变成临床医学上的天才医生,而不是现在这样,超前参与实验,只向一个方面努力,让其他方面失衡。 这使人扼腕叹息,仿佛看到他在揠苗助长,逼迫自己学习超出进程的知识,完全不考虑后继生长能力。 但人的一生说长很长,说短很短。如果重要的人离世,学术方面再成功都无法挽回,他现在还小,哪怕用三年、五年、十年的时间去试一试又何妨呢? 即使觉得童话天真又遥远,现实刺骨而冰冷,考虑到他的天分,老师们默默开绿灯。 他家里并没有生存压力,可以供他学习,供他研究,他的思维有种惊人的直觉,总是着眼于最关键的地方,有时甚至能给老师一点启示。 司若尘在学校、医院、实验室三个地方穿梭,反复观察患者的病程,再对照司元洲的体检报告,思考应该如何治疗。 一开始对多发性骨髓瘤的治疗方案是自体干细胞移植,到了后期会不断复发。如果考虑异体干细胞移植,他与司元洲配型不成功。 司元洲不接受为了治病再要一个孩子,这个方案只能排除。现在只能在司元洲尚且健康、没有出现明显症状的时候,多储存一些他的干细胞。等病发的时候,多做几次自体干细胞移植手术。 三点一线的生活,司若尘过了两年,对骨髓瘤这种病的了解、治疗手段已经陷入瓶颈。 相关论文发了几篇,他向学校申请后,成功得到一个跟着教授出国交流学习的机会,为期半年。 司元洲开始出现一些症状,比如骨痛、疲惫,身体不可逆转的变差。 司若尘与司元洲的主治医生反复商讨,暂且用靶向药物控制病情,减轻症状,可以在适当的时候进行手术。 治疗多发性骨髓瘤最有效的靶向药是蛋白酶抑制剂,国内外有十几种,针对性不同,效果也各不一样。 司若尘一边收集大量病例在使用药物后的反馈,一边购买相应药剂,分析其中的特殊成分。 治病到了最后,只剩手术、放疗、化疗。 手术只能缓解司元洲后期严重的并发症,放疗会对身体产生不可逆的伤害,化疗相较而言,更有探索空间。 化疗,即使用化学药物治疗疾病的一种手段。为了找到伤害最小的治疗方案,司若尘从临床走到制药,开始研究蛋白酶抑制剂。 现有的蛋白酶抑制剂大多从国外引进,来自各个国家不同的顶尖制药公司,或多或少会对人的身体产生损害,治病的同时也在缩减患者的生命。 国内也有医药公司在研究相应新药,司若尘了解过后,追加了一部分投资,拿到不涉及核心机密的相关信息,同时开始自己组建研究所,开始尝试自己提取、合成蛋白酶。 现有的道路可以看见药物未来的前景,仍然会损坏身体各个器官的功能,他希望可以找到一条最温和的路。 以前几个世界虽然没有提高他的医学水平,但他记住了一些现在已经彻底失传的药方。 作为杀手时,阁中有些特殊药,可以止血、易容、下毒、下蛊、控制下属、吊命……作为尚书公子时,也得到了一些药方,养身、治病、吊命、假死,不一而同。 世界的差异让有些药材找不到替代品,或者永久失传,司若尘招来药学、中医制药、生物制药等专业的众多专家,签过保密协议后,开始不计成本还原药方,即使只有七八成疗效,也震惊了众人。 植物里可以提取蛋白酶,制好的药丸里也可以,根据提取方式的不同,新提取出的蛋白酶多达几十上百种。 到了这一步,就需要验证各类蛋白酶的作用,然后从中找出最温和、最适合治疗骨髓瘤的一种。 司若尘每次觉得人手不够用,就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再招些人,经过多次筛选之后,再投入研究所,加快研究进程。 司元洲在医药企业上的投入越来越大,他的症状也越来越严重,难以抑制的骨痛,衰竭的内脏器官……身患绝症这件事终于不再是一个秘密。 即使他事业上再成功,资产再丰厚,再如何出众都改变不了他身患重病、生命已经走进倒计时这一事实。 一时间,司氏名下的企业受了不轻的影响,股价开始往下跌,严启航打了三年职业赛,从赛场上匆匆回来,给家里帮忙,只参与管理,不涉及股权,成为司元洲的代理人。 严启航在商场是有几分天分的,又有司元洲保驾护航,暂时稳住了大局。 但公司内部年年都有流言,说严启航才是司氏未来的继承人,司元洲的亲子已经失去了继承权。 司若尘的确销声匿迹已久,除了听说他在京大上学之外,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研究所的保密条例很严格,虽然一直在招人,在外界的存在感并不强,更不必说长期泡在实验室的司若尘了。 “司元洲都活不了几年,把管理权让给我们又怎么样?还把那个一表三千里的外甥找来,也不怕养个白眼狼。” “他自己的儿子呢?到了这种程度还没出来,之前这么大的风声说他有多优秀多天才,该不都是炒作吧?” “难怪最近几年公司的重心一直在转移,都快全部都移到医药上了,看来司元洲真的很想多活几年啊。” “一直在投资研究所,也没看研究所拿出什么成果来,本来新药上市就有个很长的过程,就算真的砸钱把药研究出来,他骨头都化了。” 正当司氏风雨飘摇、一片唱衰之声时,隶属于司氏,长生制药公司名下的研究所,已经申请成功多项专利,新药通过了动物检测,未来经过临床试验之后,会正式上市。 关于止血、祛疤特效药已经引起了国家重视,成分都很安全,动物实验的结果一片平稳,几乎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临床实验推进得很快。 如果能证实止血、祛疤两种药物的有效性,可以切身改变很多人的生活,也引起了同类产品的敌视和打压。 即使承受着诸多风浪,长生制药的股价仍然升了上去。 因为这次国家隐隐有站台的意思,药物一定有很好的效果,才会一路绿灯,全面支持。 这个神秘的长生制药公司究竟是什么来历? 近年来频频有大佬被招进研究所,但因为现在保密协议的缘故,对研究内容都讳莫如深。 不过公认的是,研究所待遇很好,工资很高,福利周全,除了有点费头发之外,其他的都很完美。 以及,研究所的老板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经过近一年的临床实验,不断有体验过的人说起药物神奇的效果,长生制药的两款新药终于上市。 止血粉,还有系列产品,止血绷带、创可贴、喷雾,相较于同系列产品稍贵,但效果立竿见影。 祛疤凝胶,不管是对烧伤、烫伤、积年疤痕,都有显著效果,同样比市面上的同类产品更贵。 定价是因为原材料比较难找,需要重新开始种植相应药材,也为了维持正常的市场关系。 略高的价格并没有抵消人们购买的热情,尤其是祛疤凝胶,被使用者开发出了不少美容效果,引发一阵购买风潮。 长生制药开始崛起,原本正在走下坡路的司氏也终于稳定下来。 这时众人才发现,那个年轻的研究所老板是已经销声匿迹数年的司若尘。 他大学毕业之后被本校保研、直博,但因为平时太忙,很少去学校,需要办什么手续都是让助理去的,真正做到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他本人的低调相反的是他的研究成果,一经上市,国内外备受关注。 司若尘空白的社交账号终于转发了一条关于长生制药的公告,宣告一种有效、且对身体伤害小的抗癌靶向药物已经通过了动物实验,到了临床阶段,病症符合的患者可以与公司联系,免费试药。 【我始终相信你不会泯然众人】 【终于等到更新了,我都以为这个账号被注销了】 【最开始我关注这个账号是为了看美少年,谁知道这么多年就这一条动态,我点进去看药物研究报告,看着看着眼泪就往外流】 【天哪,治疗癌症的靶向药物!】 【司总还活着,这是若尘高考后的第七年】 【五年前,司总就被人说不行了,今年还健在】 【我想他当时选择学医的时候,一定在等着现在这一天】 【我始终相信司总会活下来的】 【如果是我,我也舍不得闭眼】 【这七年过得好快,他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看着看着竟然让我热泪盈眶】 在全国十大杰出青年的评选上,司若尘因为在药物研究方面成果巨大而当选。 与他一同当选的,还有在西北扶贫成果显著的年轻书记凌云静,将助农直播干的轰轰烈烈、拥有数千万粉丝的自媒体唐圆圆……等人。 颁奖典礼上,司若尘终于再一次出现在镜头之中,他穿着白色大衣,因为常年在研究所肤色有种不见天日的苍白,但眉目昳丽,胜过昔年。 “大家好,我是司若尘。” “长生制药的创始人,也是长生研究所的负责人。” 长久专注于细微精密的研究,他的眼睛异常明亮,像凝结的冰焰,既冰冷又热烈。 他也是在无数个日夜里,用这双眼睛凝视着实验室里的化学药品,不断提取、分析,眼中闪烁的光彩是无数灵感的迸发,为研究所的众人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我站在这里,不是我一人的成功。” “研究所的每一个成员都为新药的出现付出了很多,未来我们还会致力于更多药物的研究,让它们尽快上市,真正改变患者的生活。” 随着他躬身,台上台下一片掌声。 像一片闪烁着星光的海。 这七年里,司元洲不断病发,日渐严重,但他始终对司若尘抱有巨大的信心,做了新药的第一个临床实验者。通过观察他身体的反应,给药物的临床试验进程带来了众多启迪。 他活下来了,期间做一些手术,做过放疗,但近年真正将病情控制下来是因为新型药。 原有治疗过程对司元洲身体带来的损伤已经不可逆,好在并不致命,病情控制下来以后,他还可以通过疗养恢复元气。 他终于越过了那道生与死的界限,平稳的活了下来,各项指数渐趋于常人,也会拥有不输于常人的寿命。 颁奖典礼全程直播,无数弹幕将屏幕淹没: 【将理想变成现实,这一步他走了七年】 【我还记得六年前在协和医院见过这个年轻小医生,爷爷也是骨髓瘤,他认真问了好多话,让爷爷再等等,说以后一定会有治好这个病的药。我不知道当时爷爷相信了没有……现在终于有这样的药了,如果爷爷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 【已经给家人报了名,希望可以让他少点痛苦】 【具体使用效果肯定因人而异,但总算有了一份希望】 【我以前看他的时候在看脸,现在只能看见灵魂,越来越深刻,越来越耀眼】 【也只有像他这样的天才才能创造奇迹吧】 【作为研究所的一员,很少看见他休息,也从不参与娱乐活动,真正将全部心力都投入在这件事上,如果仅仅归功于天才,实在小看了他的付出】 【我想他选择任何一条道路都会成功】 【想到了七年前,看过的赛马大会记录片里一闪而过的镜头,他向司总献哈达,然后用这七年,亲自将这份祝福实现了】 司元洲来到了颁奖现场,他就坐在观众席中,但坐着轮椅。 到了后期脊髓被压迫,非常容易出现病理性骨折,在身体彻底养好之前,他都不能单独行走。 多年前就有人开始唱衰,这几年一直有人反复在问“司元洲死了吗,什么时候死”,现在他真的能说声自己死不了,然而这一刻的司元洲,凝望着台上的司若尘,只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他们本来素不相识,毫无联系,是无数个平行时空之中唯一的例外,这些年已经有了割舍不断的父子亲缘。 在他因为治病痛苦不堪、意识迷蒙的时候,他看到司若尘坐在病床边,握着他的手,说: “爸爸,再坚持一下,我希望你活下来。” 然后司元洲就一路坚持到了现在。 他再一次体会到了生的可贵,想用剩下的余生,去帮这个孩子实现所有心愿。 * 司元洲的病情彻底稳定了下来。 司若尘终于有了一些属于他自己的时间,但他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每天仍然会去实验室转转,然后去公司。 司元洲希望他学会经营,不管在什么环境之下,都有白手起家的能力。 严启航在司若尘空下来之后,利索地丢下公司去打羽毛球职业赛了。 “上一位羽毛球界的巨星打到了三十七岁,至少你们要让我打到三十岁,三十五也不是不行!” 严启航接连三次在世锦赛中获得第一,卫冕三年,打算更进一步的时候因为司元洲的病情,不得不暂时脱离职业生涯,管理公司。 现在感觉家里又行了,他又开始继续追梦。 二十五岁的严启航更成熟稳重,已经看不到一点少年时候的跳脱样子,对于他这样放权,司氏高层议论纷纷,觉得他被过河拆桥,赶出了权力中心。严启航对此毫不在意,他家的事,外人怎么会懂。 当二十七岁的严启航第一次在奥运会上拿下金牌的时候,年少时的辉煌重映,他再次向来看比赛的三人组挥手回应,一如昔年: “那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和朋友,我的小宇宙…现在可以说是中型宇宙,又开始爆发了!” 48 司若尘 现在,你可以去看更广阔的世界…… 司元洲病情控制下来之后, 活了十多年。 这些年他去许多地方旅游,有了很多新奇的人生体验。他时常梦到自己的孩子变小后的后续生活,孩子过得很好。 这一生已经足够圆满, 离世时心中仍然怅然,即使相伴再久, 也会有分开的时候。 他将自己所学教给司若尘,希望这个孩子能走得更稳, 希望他能有更精彩、更美好的未来……真正到了分离的时候,他如此不舍。 他看见自己的魂魄脱离身体, 被未知的力量接引离开,最后回到他的孩子身边, 两人见了一面,各自释然。 他来到虚空之中, 曾听过一次的声音说: “你的愿望已经实现,可以再去转世了。” 司元洲这才想起, 在他死后,因为功德深厚, 这个声音问他有什么心愿, 他说希望他的孩子能一生圆满。但他的孩子不愿重来一次, 他才遇到了另一个司若尘。 “我想留住这段记忆。”司元洲说。 “转世之后就是新的一生,带着记忆不合时宜。不过可以让你留住这段记忆,未来得入仙道,或者再遇到他, 或许记忆会觉醒。” 说话的人一身白色道袍,气质出尘,被白光笼罩,看不清面目。 “多谢。”司元洲终于释然, 他问: “像您这样的存在,究竟要如何定义呢?” “你可以将我看成司掌命运的神。” “会予功德深厚者,重来一次的机会。” “那司若尘……”司元洲问。 “是我家晚辈。”大光团说。 “好。” 这次司元洲是真的可以放心了。 * 在司元洲离世之后不久,司若尘感受到世界的斥力。他本来就是外来者,能留这么久已经超出预料。 他将财产、股权都处理好,与朋友们见面,最后认真道别: “我的人生不是要结束了。” “我会去新世界,还会有新的开始。” “好。”严启航点头,眼眶通红。 “到了那边也要好好生活。”钱都来叮嘱道。 “今晚不醉不归。”严启航神色悲伤,但脸上仍然带着笑容:“这么多年,你总要喝一次酒吧?” “好。”司若尘一直不爱喝酒,哪怕饮酒,也只是为了提神或者驱寒。 他们无话不谈,从年少时谈到未来。 畅想养老生活,最终在日出前醉倒。 长路终有尽时,能同行一段路已经很好了,往后余生想起来都会觉得温暖,觉得不虚此行。 * 司若尘离开的时候,长生也跟着一同闭上眼睛。它已经是一匹很老的马了,离开的时候只有一点灵光,像萤火虫一样一闪一闪的,跟着白光一同离开。 离开上个世界时,它看到的白光颜色很淡,看起来有些冷,现在它看到的白光,变成了暖白色,还泛着一点金茫。 司若尘原以为这次也会直接来到新的世界,但是这次他觉醒了一段记忆。 在混沌的宇宙里,无数世界像星辰一样漂浮,有一团巨大的白光镇压在最中心。 祂负责监督众多世界运转,是大道分出的化身,散发出的光芒经过星尘折射,一缕缕散落在宇宙中。 有天一头重伤的龙经过,心头血滴在一束微弱的白光上,原本无知无识的光忽然有了自己的意识。 初生的意识脆弱无比,默默观察宇宙这些世界的兴衰起伏,直到有一天,镇压诸天的神发现它的存在。 “既然有了意识,再留在这里只会损耗你的灵性,不如去那些小世界历练,找到你自己的道。” “光因为尘的映射才能落在人的眼中,你的存在是因为宇宙中漂浮的星尘,就为你取名若尘。” “我是司掌命运的神,以后也随我姓。” “等你长大会回到宇宙中,真正与我相见。” “为了让你生出灵性,我封印了你最开始的记忆。现在你魂魄渐全,可以去看更广阔的世界了。” 司若尘终于明白自己诞生的原因。 他本来是一缕来自神的光辉。 他的泪痣是龙留下的心头血。 他因此有了意识。 在前几个世界之中,属于他的“本我”渐渐完整,他成为有独立意识的完整个体。 神认为他长大了,才将过去属于他自己的记忆解封—— 那些漫长的、孤寂的画面里,只有无数像光球一样的世界如星辰般运转,诞生或者毁灭。 他无知无觉,没有情绪,沉默观察一切。 相较而言,他在小世界里,才像有了真正的生命,有了属于自己的喜怒,还有亲人、朋友。 终有一日,他会如神所说,重新回到那里,见一见曾经庇佑他的神。那时他应该真正成长起来了,有了主宰命运的能力。 司若尘对于自己要去的下一个世界隐隐有了感知,一个未知的、正在经历巨大变化的世界。 他无法真身降临任何一个世界,但可以寻找“尘”作为寄托。 那些将死之人,如果不想活下去,可以与他做交易,他会替他们实现心愿,再以他们的身份活下去。 “我希望四海升平,让世界重新忆起属于龙族的荣光。”他听到一个声音这样说。 “好。”司若尘应了下来,带着属于长生的那点荧光,来到新的世界。 或许是因为他周身那层清浅的金光,世界意识并没有排斥他,反而问:“那个小的也要带着吗?” “它是我的伙伴,一匹小马。”司若尘解释。 “好。”世界意识了然。 祂正在面临升阶的难关,一个身具功德、有龙族气息的外来者,或许可以助它跨越那道坎。 49 番外-他们的未来 清辉溶溶,已不可及…… “小钱, 来啦,还是那几个菜?” “对,少放辣, 最近师傅伤还没好。” “好嘞。” 钱都来带着几个警局同事,坐在小饭馆里吃饭,不顾师傅横眉怒目, 把白酒撤了下去。 “小钱,我和你说, 现在是下班时间。” “下班也不行,不能喝就是不能喝。” 师徒俩大眼瞪小眼,老板看笑了:“老杜别犟,等你的伤好了, 下回来这, 我请你喝。” “不用,到时候我请师傅,我家还有几瓶好酒。”钱都来无奈道。 “你家那个酒是什么牌子的?我怎么感觉和局长珍藏的那个酒一个味儿?”老杜问徒弟。 “就是别人送的,老家酿的白酒,可能原材料好吧。”钱都来每次都要换包装, 也是怪累的。他师傅不多喝, 一次一盅,小杯子慢慢喝, 能喝好半天。 “好,可别忘了啊。”老杜笑了笑, 看着墙上的新闻, 忍不住笑了:“最近长生制药那个新药上市了,真了不起啊。” “哈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司若尘以前还来我这儿吃过饭,应该是好几年前,他还在参加射箭比赛,和他几个朋友一起。”老板笑道。 “真的啊?”老杜诧异。 “那可不,孩子们个顶个的有礼貌,长得好,也都有出息,那个时候我说要请他们吃饭,还抢着付账。说了还要来我这里吃一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长大了都很忙吧……”老板一边上菜一边笑。 “小钱多吃点,你又比上回看着瘦了。” “好嘞,叔叔,我这是正常体型,其实我胳膊上全是肌肉。”钱都来笑着应了一声。 “那也得多吃点,才有力气上班啊。” 老板给他盛的饭格外满。 “好。”钱都来点头,想起了疯狂干饭的严启航。高考后,他考上了公安大学,毕业后回到老家,成为一名刑警。 老杜是带他的师傅,经历过很多事,对他们这些晚辈非常关爱,这次受伤就是为了救一个新入队的新人。 他的朋友们都有辉煌的未来。司若尘在做药物研究,严启航重新上了球场,他在这里抓坏人。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在抓小偷,有时找走失老人、儿童,处理各种口角,都是繁琐小事,有时也能抓到恶行累累的犯案人员。 他喜欢这份职业,有时也会想念朋友。 想到过去那些年一起玩、一起训练的生活,总忍不住笑。 他们都做到了想做的事,他也一样。 未来某一天,他们也许会在这里重聚,再来这家巷子里的店吃一次,也许不会。 但他相信不管什么时候重逢,他们仍然会像年少时候那样,谈笑无忌,毫无隔阂。 * 严启睿高三那年,父母离婚,争股权争得天昏地暗,他不想在家里呆,偶然遇到了严启航。 “公司你想不想要?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他问严启航。 与其看父母争得发疯,不如给严启航好了,至少也是一种补偿。 他从小就一直关注严启航,仿佛成了一种执念,就是想超过他、追上他,真正看严启航打比赛,拿金牌,反而觉得骄傲。 “要那破公司干嘛?” “你喜欢的话可以自己留着。” 严启航不以为意。 “对不起。”严启睿听父母吵架,听他爸肆意贬低他妈,他妈又嘲笑他爸……才知道他出身很不光彩。所以严启航从小就不喜欢他,永远不愿和他扯上关系。 “和我道歉干嘛?我不在乎。” “以后吃点好的吧,该干嘛就干嘛……你家那堆破事,别陷进去了。” 严启航只庆幸自己跑路得早,严家唯一还算正常的人也快疯了,严启睿居然想把严家给他,多少有点不正常了。 “谢谢你。”严启睿很少得到这样的关心。 “……走了。”严启航被他奇怪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匆匆离开。 后来听说严启睿考的不错,严家土崩瓦解,严启航早就抛售了股份,还小赚了一笔。 以前困扰他的牢笼,长大后看来不过如此,百般看不惯严启睿,长大后再看不过寻常。那些阴影早就在他向前跑的时候,被抛在了身后。 * 唐圆圆转学去京城的时候,祁望也去送了。 夏天多雨,航班延后,一直沉默的祁望说:“以后好好学习,完成你的目标,做你想做的事,不必有任何顾虑。” “好。”唐圆圆回头看了他一眼,既觉得无比遗憾,又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你也要好好学习,以后做喜欢的事。” “好。”祁望点头。 他想说,你可以去回应那些喜欢你的人,你可以遇到更好的人,不必长久陷在青梅竹马的回忆里……但这样的话,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想说,未来如果相遇,他真正有了主宰自己人生的能力,再站在唐圆圆面前,而她也没有喜欢的人,他能不能有一个追求的机会。 但他也没有说出口,如果做不到,那就一点意义都没有。 后来唐圆圆在全国各地拍视频,拍崎岖峰峦、日月河光,还有当地的历史变迁、美景美食,将人间烟火都剪进镜头里。 她开始关注那些生活困苦的人,帮滞销的农产品找到销路,从南到北,从苹果梨子芒果到木耳蜂蜜地瓜。 她的世界越来越广阔,有了自己的团队,有了自己的公司,她想做更多力所能及的事,真正去改变些什么。 直到平时与她合作的平台之一换了老板,祁望向她走来,眼睛仍然如少年时一样纯粹。 “IT行业的新秀,公司市值正在疯狂上升。” “最近开始涉及影视业了,可以长期合作。” 她听见同伴这么介绍。 两人像第一见面,握手之后,开始按照合同谈合作,全是工作的事。 公事公办,谈完后,两人走向不同的方向。 唐圆圆忍不住回头,发现祁望站在原地,仍然注视着她,像过去许多年那样。 她向他挥了挥手,笑容明朗灿烂。 * 凌云静大学期间参加了很多次围棋国际竞赛,所向披靡,嘎嘎乱杀。 老师问她,是否会成为职业棋手。 凌云静摇头,她是很喜欢围棋。 因为她喜欢博弈,喜欢站在顶峰。 仅在围棋这一道站在顶峰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真正去改变一些不喜欢的东西。 后来她站的很高很远,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围棋,有两位老师,一位众所周知,现在桃李满天下,另一位是始终神秘的“S”。 “S只活跃了一段时间,后来很少出现,是因为他像众人所想的那样,是一位年长的前辈?” “不,他和我是同龄人。” “我们是朋友,虽然见面不多,但能感觉到我的性格、我的理想他都知道,并且很尊重。” “那他是?” “S是姓氏,你们能猜到了吗?” “司若尘!” 众人猜出这个名字,激动又忍不住感伤。 像看到了多年前一轮明月在江中的倒影。 清辉溶溶,已不可及。 50 番外-如果能重来 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他觉得这一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亲人、朋友、喜欢的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得到了想要的,只有他一片荒芜, 一无所有。 所以他放任自流,选择死亡。 他听到一道声音问自己愿不愿意回到十六岁的时候,他放弃了。 他不想再面对过去的所有人。 没有意义,完全不值得留恋。 然后看见一团白光。 白光问他有什么愿望,他就说了愿望。 反正不剩几年,要么学,要么玩, 随便吧,不浪费就行, 他一点也不在乎。 原以为一切已经结束, 他会失去意识或者轮回转世,没想到突然变回了婴儿时期,又回到了这个令他窒息的家里。 而且还看到了年轻的司元洲, 居然会熟练地给他换尿不湿?!!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能看到这样的景象, 尴尬得要命, 但又异常惊奇。 他以为司元洲会把他完全交给保姆, 没时间管他,明明司元洲有洁癖,怎么会做这种事? 司元洲力道轻柔的给他擦过屁股, 换上了新的尿不湿。这种感觉令他窒息到了极致, 而且无所释从。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他还不如回到16岁的时候算了, 至少那个时候他还单独住在外面,不知道多潇洒。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他只能适应这种生活。 变成一个六个月大的婴儿后, 只能在天晴的时候被保姆抱出去晒晒太阳。 但每天深夜,忙完工作回来的司元洲都会在床边看一看他,摸摸他的脸。 他有时候想,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 为什么天天晚上都要来?如果某天晚上,那个时间段一直没有等到司元洲,他竟然会睡不着觉。 他渐渐适应了这种新生活,开始想这辈子要过什么样的人生。不如从年幼的时候就展露出非凡的天赋,狠狠压过祁望? 有时候他会不解,为什么在他小时候,司元洲这么喜欢他,等他长大,就对他百般挑剔? 他本来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觉得司元洲就是看他不顺眼,或是他太纨绔,司元洲看不上。 哪怕是严启航,司元洲提起他也是欣赏的。 更不必说祁望,人人都会称赞。 直到一个晚上。 他看到自己死后,司元洲一夜白头。 看到了被自己放弃的十六岁的后续。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被交给了光团,对此没有太多感觉。他想接替他身体的人应该会远离他的家人朋友,和用不完的钱一起过完剩下的日子。 但他没想到余下的一生会有截然不同的走向,他所有想过的、没想过的事一一实现。 他并不为那个存在取得的各种成就而惊叹、羡慕,而是深刻地、长久地产生了悔意。 * 原来他应该为司元洲送份礼物,甚至不需要费多少心思,然后司元洲就会百般珍惜那个潦草的礼物,不知道多喜欢。 原来他应该在司元洲让他转学的时候,认真学些东西,不管学得怎么样司元洲都会为之骄傲、欣慰。 而不是一味反抗、觉得烦,继续逃课、打架,然后看着司元洲收拾烂摊子,看他发火,心中生出报复性快感。 他看见唐圆圆因为家里快破产总是被人欺负,就向司元洲低头,希望司元洲去帮唐家。 他们谈了条件,他终于如了司元洲的愿,安分坐在教室里,仍然什么也不想学。 有时心中会升起真切的恨意,既然以前没空管我,现在凭什么要求我?是不是因为这次要的钱比较多,所以我要值这笔钱,不能让你亏了? 在他看到唐圆圆被小混混拉住的时候,他应该把人赶走、应该报警、应该叫保安,但他提起酒瓶子走过去。 在他把人砸得头破血流、被唐圆圆死命抱着,让他停手的时候,他看到了她眼中深切的恐惧,不过打得重了一点,她居然会怕我? 被司元洲指责他伤人太重时,他觉得败类就该死,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就算不把他从拘留所弄出来又怎么样,最多坐几年牢而已。 现在捞他出去,肯定是因为觉得有个坐牢、差点杀人的儿子太丢人。 当他被送到国外上大学的时候,没想过他在国内的名声已经一片狼藉,也没想过那是国际顶尖名校,只觉得司元洲想让他镀金。 这一次他没有再继续玩下去,他想以后彻底和司元洲划清界限,他要有自力更生的能力。 在国外的四年,他再没联系过司元洲,每次司元洲打电话过来,他直接挂断,既然省心就要省彻底。 等他毕业,收到唐圆圆的订婚邀请函,回国一趟,发现司元洲身边跟着一个女人,还有了孩子,掉头就走。 但凡他在回国的时候多看司元洲一眼,那个时候就能发现他的白发,发现他的虚弱,发现他生病了。 但他没有,他恨司元洲冷漠绝情,心中只有无尽的嘲讽和愤怒,还有说不出的失望和恨意。 所以查出绝症时,他谁都没说。 死在外面也不用让司元洲知道。 没有人在乎他,他也不在乎所有人。 …… 他恨司元洲的冷漠强势、一心只有工作、只能看得见利益,但他也忘了为司元洲付出。 他没有为司元洲倒过一杯水,从不关心他的身体状态,从没想过司元洲处理工作上的事有多疲惫,一看到司元洲,就只想冷笑嘲讽几句。 他想脱离司元洲的掌控,离他越远越好,司元洲越让他做什么,他越反抗得厉害。 他永远记得司元洲缺席他的家长会,记得答应他一起出去玩又因为突发情况离开,记得家里总看不到人、一起出去之后司元洲只知道社交。 他将这些事反复记在心里,忽略了司元洲事后的补偿,只会想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已经不想要了,不稀罕了。 即使司元洲对他纵容迁就,为他费尽心思,为他反复善后,他觉得这都是应该的,都是因为司元洲以前不管他,现在得到的报应。 他始终觉得自己一生都被亏欠,理所当然地索取,随意消费,给狐朋狗友买单,只要哄他高兴了就到处撒钱,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他以最挑剔的眼光去看司元洲,满眼只有自己的痛苦,做事随心所欲,一旦心意不顺,就什么也不要了,从没想过自己给身边的人带来了什么。 …… 原来严启航成为世界冠军的时候会那么高兴、那么骄傲,眼中的光彩像要把人灼伤。 那天他喊严启航逃课出来玩,严启航被铁门刮伤,伤到韧带,还摔断了一条腿,他向严启航道歉,严启航说没关系,只是意外而已,怪他自己不小心。 那时他想,以后他会补偿严启航,不管严启航选择什么方向,他都会帮他的。 后来严启航回了严家,继承家业,他想不明白严家有什么好继承的,就像他从来不想继承家业一样,只觉得那是枷锁。 最后一次回国,严启航劝他低头,去向司元洲认错,他反问,他哪有错,严总现在得偿所愿了,所以也希望我走上这条路吗? 从那以后,严启航就和他断了联系。 他并不觉得遗憾,只觉得失望,严启航最终变成了像司元洲一样、眼里只看得见利益的人。 此刻,他终于懂了严启航的痛苦,并为此感到后悔,想回去阻止曾经的自己。 因为这个愚蠢的意外,严启航失去了攀登高峰的机会,年少的时候他对此感觉麻木,没有真正用心去弥补,甚至没有留意到严启航的痛苦。 后来又在严启航试图劝和的时候,用最刻薄的话,赶走了人生中唯一的挚友。 …… 他始终看不惯唐圆圆那双满是亏欠的眼睛。 既然觉得亏欠,那为什么不喜欢我? 既然喜欢祁望,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在唐圆圆试图让他好好学习的时候,总是觉得烦,再将她赶走。 在唐圆圆得知司家帮忙之后,向他还钱,他只觉得生气,把银行卡折断,让她滚远点,没有真正考虑过她的想法,没有尊重她的意愿。 他只觉得她可爱又容易被欺负,觉得她跟着祁望转的样子好烦,要是只围着自己转就好了。 他觉得她满心满眼都是祁望,像祁望的尾巴,却没有真正去了解过唐圆圆,不知道她有自己的喜好,有她的梦想,有她的骄傲。 他永远看不惯祁望,觉得他虚伪、假清高。 除了成绩好,没有什么大不了。 从来没有正视过祁望的优秀和自律。 他在学校看到钱都来一次次被人欺负,冷眼旁观,觉得钱都来软弱没用、废物一样,不知道反抗,永远都会挨打,却没有真正伸手去拉他一把。 …… 他试图从别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一旦没有得到就全盘丢弃,觉得无趣至极,不值得再费心思。 他在最应该付出的时候沉默,错过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一意孤行越走越远,最后想,不是他们不要我,是我不要他们。 等他回头看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意识到自己真正失去了什么,才发现这一生如此狼藉。 “怎么哭了?” “是不是饿了?” 在他情绪失控的时候,年轻的司元洲将他抱起来,放在怀里轻轻摇晃,低垂的眉目始终温和,还有止不住的关切。 “爸…爸…对……” 他始终一意孤行,没有看清自己。 他们没有放弃他,试图拉他一把。 是他拒绝了所有人,放弃了自己。 “是不是做梦被吓到了?” 年轻的司元洲把他从床上抱起来,一边轻轻拍他的背,一边给他擦眼泪。 温柔的晚风从窗外吹进来,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重来的一生何等可贵。 “爸爸……” 他终于能叫出这两个字,这一声那么远,从高考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再也没有叫过爸爸。 “会叫爸爸了?” “你会说话了。” “宝宝真厉害。” 司元洲摸了摸孩子的脸,不明白为什么他哭得这么厉害。 “不哭不哭,爸爸在这里。” “别怕。” 他哭得更厉害,抓住司元洲的一根手指,不肯放开,他再也不想看到司元洲生病,看到司元洲失望、愤怒、绝望的眼睛。 这一生,他要让司元洲少工作,多休息,还要请专业团队把那团光研究出的药物做出来。他有自知之明,药学他是一概不懂,但还清晰记得合成方式,仿佛是对方留下的礼物。 他想像那个光团一样,变成司元洲可以依靠的人。他从来没想到,司元洲还有那样鲜活的一面,会高兴、会耍赖,甚至会用小心思去骗一个涉世未深的光团。 他现在才明白,当你潜意识知道谁在意你、谁纵容你,你才会在他面前随心所欲,不怕得不到回应。 司元洲很快发现,家里的崽变成了跟屁虫。 不管他去哪里,孩子都跟在他后面,就连他去卫生间,孩子都趴在门外等,仿佛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如果他去公司,孩子就抱住他的腿。 想让孩子放开,孩子就一直哭。 实在没办法,他只好带着孩子去公司工作。好在孩子很乖,不会大哭大闹,有需求的时候会告诉他。 唯独令他头痛的是,每次他工作时间久一点,小孩就拽着他的衣服,吧嗒吧嗒掉眼泪。 他只能放下手头的事,去陪他玩一会,玩积木,或者抱着孩子四处转转。 其他人背地里说他太奶爸,司元洲不以为意,那些人完全不知道他家崽崽有多乖多可爱,是个超级贴心、超级温暖的小孩。 等小孩能走会跑了,有天突然问:“爸爸,如果我犯了很多错,很不听话,你会怪我吗?” “你犯什么错了,把花瓶打碎了?” “还是把衣服弄脏了?” “都没关系,爸爸不会怪你。” 司元洲摸了摸小孩的头,认真告诉他。 “是很严重的错。” “会让爸爸失望、让爸爸非常生气的错。” “把牛奶浇到我电脑上了?” 司元洲回头看了眼电脑,安然无恙。 “我是说认真的。”小孩看着他,眼中居然出现了非常深沉的愧疚。 “也许我会生气、会失望,但我总会解决麻烦,然后告诉你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只要你改好,爸爸会更喜欢你。”司元洲开始想,小孩究竟做了什么。 “对不起。”小孩快要哭了,他虽然在道歉,却在想,他已经没有机会把这句话说给那个对他最失望、最绝望的爸爸听了。 这一生,他绝不会让眼前的爸爸变成那样。 “没关系。” “做错事没关系,以后改正就好了。” “你永远是爸爸最爱的小孩。” 司元洲耐心安抚小孩的情绪。 “所以你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小孩把被压扁的眼镜递给他。 他刚刚一不小心坐扁了。 “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司元洲去扯他的裤子。 “没有没有。”小孩立刻跑掉了。 看那圆滚滚又灵活的身影,肯定没问题。 司元洲叹了口气,忍不住笑了,在养这个孩子的过程中,他有时虽然心累,有时觉得头痛,但也获得了很多乐趣。 他能感受到小孩对他的爱,有时也能察觉到小孩的不安,但他能感觉到,小孩一天比一天更有安全感了。 小孩三岁那年,在一场上宴会上看到严家的大儿子,非要把他带回家。 司元洲和严总交涉一番,把严启航带回家。他担心小孩只是一时兴起,态度反复,然后伤了严启航的心。 但他听到两个小孩的对话—— 小小航:“我不喜欢我家的弟弟,我喜欢你当我弟弟,你只要叫我一声哥哥,我以后都会对你很好的。” 三岁崽崽:“哥哥。” 然后小小航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这个给你,以后有好吃的都分给你……但我还要给自己留一点,因为我能吃很多。” “我要是吃很多饭,你爸爸会把我赶走吗?” “不会的,他是最好的爸爸。” “我还会把我的饭都给你吃。” 两个小孩都笑了,很快玩到一起,形影不离,晚上睡觉都要盖着同款小被子。 司元洲以为他有了玩伴,注意力就会从自己身上移开,但小孩没有,仍然像最守时的监工,只要他工作忙或者加班,小孩就开始打电话,或者去公司接他下班。 司元洲想,大概是他陪孩子的时间太少了,就尽量按时下班,早早回家,给他们讲故事,带他们出去玩。 看看别人家的爸爸怎么陪孩子玩,他也跟着学,和他们一起玩水枪、挖沙子。 有时候他会想,不止是他的小孩在成长。 他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更耐心、更温和、更关注孩子的情绪和变化了。 后来小孩开始上学,每天和严启航一起上下课,回家的时候两个小孩都要给他送礼物,仿佛成了一种执念。 有时候是老师发的小红花,有时候是路上捡的漂亮叶子,或者是颜色好看、形状奇怪的石头。 司元洲用盒子装着,渐渐放不下,然后建了收藏室,一边放他们送的礼物,一边放他们在学校许多的各种荣誉、奖状。 他们渐渐长大,身边多了一个慢吞吞的小胖子,三个孩子玩在一起,性格各异,但相处融洽。 这些年唯一不变的是,孩子对他身体状态的警惕,三个月一次小型体检,每年一次大型体检,每次孩子都要认真看好久体检报告,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 司元洲原来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紧张,直到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的孩子渐渐长大,高傲尖锐,阴郁暴躁又厌世,像烈火一样灼人,最终毫无留恋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种难言的痛苦席卷而来,他无比后悔,没有观察孩子的性情,没有多关心他的情绪变化。 那时太忙,觉得孩子衣食无忧、有人照顾、有人教他就够了,忽略了对他情感上的引导。 如果他看见小孩睡在客厅,把孩子叫醒就好了,告诉他爸爸下班很晚,如果想和爸爸在一起,放学后可以接他去公司,不用在家里等。 如果他去游乐场的时候没有缺席就好了,或者事后重新带孩子去一次,让孩子玩得开开心心,忘记之前的负面情绪。 如果他在小孩转学回来、不再想和唐圆圆做朋友的时候告诉他,你要主动去找她说话,主动和她说出你内心的想法。 哪怕生气、失望也要告诉她,而不是完全放弃这段友情。即使她有新朋友,你永远是她不可缺少的重要朋友。 如果他在孩子长大、变得叛逆的时候,认真与他谈话,问清孩子内心的想法,而不是把他塞进他不喜欢的学校,他们之间的矛盾不会渐渐深化。 他在孩子开始追求唐圆圆时,应该告诉他不要这么轻率,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不是将你觉得好的、一股脑给她,而是应该去想想她喜欢什么、需要什么,真正尊重她才能得到好感。 孩子就不会看着喜欢的人坚定选择他人,为此心灰意冷。想认真去追求一个人,首先让自己变得优秀,哪怕失败,在这个过程中也会成长。 如果在他致人重伤、表现出对生命的漠视之后,认真教他生命的重要性,告诉他这件事处理不好的严重后果,他不会将生命看得一文不值。 如果在严启航受伤之后,他带着孩子去道歉,让孩子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让严启航重新找到人生方向,两个孩子不会渐行渐远,终成陌路。 如果他没有隐瞒病情,没有看轻孩子的承受能力,告诉他一切真相,或许人生最后一段路,他们过去那些年的矛盾都会和解,遗憾不会那么深刻。 …… 有太多事他做得不够好,他总是少走了一步路,想把孩子拉起来,想教他长大,又没有找到最合适的方式,只将他推远。 养育孩子像塑造一个泥胚,成型之后的所有缺陷,在年幼时都有塑造的可能。 他将自己性格上的所有缺陷都教给了孩子,一步步错过修复的机会,最后看着孩子摔得粉碎。 这一生,孩子仍然回到这里。 他们之间的相处像一段对照,将曾经的错处照得纤毫毕现,再将遗憾一一修补好。 梦醒,他向孩子道歉。 孩子尴尬了一瞬,很快平静下来: “我是很生气,气你瞒着我,但我也气自己,那个时候太自我了,什么都没放在眼里。” “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我们都好好的,珍惜现在,不留遗憾。” 两人长久对视,抱了一下,终于释怀。 后来,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看见了更广阔的天地,有了许多新奇的人生体验。 孩子们渐渐长大,各自实现了梦想。 他家小孩成了战斗机飞行员。 严启航拿了国际比赛的金牌。 钱都来成为破案率超高的刑警。 …… 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这一生,如此圆满。 * 每个细小的改变都会带来不同的发展,可能是因为他总在监督司元洲爱惜身体,这辈子司元洲一直很健康,并没有发病。 如果说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他想再见上辈子的司元洲最后一面。 当他真正成为一名战斗机飞行员的时候,他想,如果爸爸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就好了,如果还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所以当梦境里,他看到满头白发的司元洲,想到司元洲最后那段时间,病骨支离却求神拜佛,想让他有个好的来生,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我从来没有对你真的失望过,有时候会生气。气你不知道爱惜自己,情绪上头的时候不管不顾,从来不考虑后果,现在你真的长大了。” 司元洲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感慨。现在这个孩子终于学会了要怎么过好自己的人生,懂得对自己负责,对家人负责。 他英姿勃发,眼神明亮,未来会翱翔长空,守护这个国家,走在通往梦想的路上。 “你是我的骄傲。” “没有人是完美的,我有许多地方做的不好,对你不够耐心,对你有所隐瞒,我总觉得你会慢慢长大……等我后悔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万幸命运又给你我一次机会。” “现在,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司元洲轻轻抱了抱他,两人都有了自己的人生,相隔着遥远的时空相拥,终于在这一刻和解。 51 龙王1 长生现在已经不是马了?…… 阴历六月十六, 泰山山顶。 特事局现任局长谢应、道门当代天师孟栖元,带着一众弟子,按照最高礼节, 一步步祭祀神明, 希望能唤醒东方沉睡的古老神明。 自从五年前下了一场灵雨, 世界剧变,无数动植物异变,神话故事中的妖魔开始复苏。 虽然官方在招收学生修炼, 培养自己的中坚力量,但面对那些活了几千、上万年的怪物, 他们才刚刚起步。 热武器对妖魔鬼怪的杀伤力非常有限, 它们有些会遁术、有些只是幻影,根本没有实体, 却能够肆无忌惮的伤人、杀人。 从古籍中可以看出,东方有庞大的神明体系,从上到下等级分明。即使有山野妖怪成精,也不敢犯上作乱,现在妖怪都出来了,神仙呢? “上清道门第九十一代传人孟栖元, 叩问先祖。今妖魔作乱,死伤者众,三清祖师、众位仙人何在?” “道门世代供奉从未中断,还望祖师降下福祉,庇佑后人免遭厄难。弟子孟栖元叩谢。” 比起以往的道门传人,孟栖元年轻得过分。看着不过二十出头,一身黑色道袍,气质温润, 眉目清俊,周身自有道韵流转。 他天资惊绝,一日千里,门内师长又想潜心修炼,就将掌印传给了孟栖元。 孟栖元在泰山之巅行大礼,再三叩拜。 脊背笔直,看起来从容坚定。 东方的人与神向来是合作关系,人间门香火供奉,神仙各司其职,上到天庭玉帝,下到土地城隍,功过自有评定,从来不会低到尘埃里。 如今,西方的神山上有神明复苏,解决了当地的一些麻烦,东方的妖魔鬼怪更多,却没有一位仙人复苏。 哪怕只出现短暂几年,给他们一个过渡的时间门,也能减少很多民众的死伤。 泰山雷云压顶,狂风大作。 在孟栖元再三叩拜之后,最中央才现出一道模糊的道人虚影,他再三叹气,语气无奈: “孩子,不是我们不回应,直到今日你来泰山,再次祭天,我们才能和你传音。” “自从灵气断绝,天庭就带着众多仙人一起去了界外,新找了一处世界安顿。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漂流到了很远的地方,完全失了方向,也无法传输法宝、灵药。” “两个世界时间门流速不一样,我们这一界才过去数月,祖界已经过去了数年,已经有显圣二郎真君、哪吒三太子、斗战胜佛乘法器前往星空,路途漫长,真正回到祖界,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为此,我们问过一同前来的众多同道,决定告诉你一些法器、传承所在之地。如果能打开洞天福地,里面的时间门法阵仍然奏效,或许可以一解燃眉之急。” “泰山之下,有泰山府君留下的传承。如果能打开地府的大门,找到命格合适的人,继承阎王判官、黑白无常的位置,可镇鬼物。” “灌江口、花果山、陈塘关,三处都有三位留下的传承,如果能学会大圣的玄功,战力即刻大增。” “二界相隔太远,现在的人体质或许和以前有些差别,灵气浓度也有不同,如果找到了我们留下的功法,一定要研究过后再开始学……” “四灵之一的青龙曾经留下了血脉,现在灵气复苏,或许幼龙还在。如果能找到幼龙,他天生能行云布雨、排风止浪,可以镇压水中精怪……” 老道一一口授,说出的声音只落在孟栖元、谢应两人耳中。他见这二人气运极高、且有功德在身,应该是心思清明正直的人,如此才能交付重任。 不管是传承、法器、洞天福地,还是那个可能存在的幼龙,一旦落到心怀不轨的人手里,只会沦为作恶的工具。 老道还没说完,影像就消失了。 天际一道白光降落,其间门夹杂着金影,落在南方不知名处,踪迹瞬间门消匿。 原本悬在天际的雷霆终于炸响,大雨滂沱,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片泽国。 “那是什么?”谢应问。 他声音冰冷,整个人毫无生气,又有种惊人的锐利,像从不收敛锋芒的绝世锋刃。 特事局是五年前才成立的部门,专门处理妖魔作乱之事,谢应原本是普通人中的一员,因为战功卓著,被选为特事局的现任局长。 “总不可能支援现在就到了?” 孟栖元觉得那位先祖说的三位大佬不可能来这么快。二郎神、哪吒、齐天大圣,任意一位赶到,民众都能高兴疯了。 “让人去那边查探,注意动静。” 谢应遥遥望向南方,眼神冰冷锐利。 大雨倾盆落下,两人在泰山之巅交谈。 雨珠砸到两人身边前,会被无形的力场隔开,偏转到其他方向。 “轰隆——” 天际又是一道巨响,雷霆大作。 其中闪过一道金色龙影。 风雨骤然温和下来,夹杂着磅礴的灵气,滋养东方这片神秘的土地。 “你看到了吗?”孟栖元问。 “嗯。”谢应点头,“是龙。” “是有龙从界外过来,还是有龙出世了?” 孟栖元终于激动起来。 “去南方,第一时间门把他找到,保护起来。” 谢应有些担心,之前的金色龙影应该被很多人看见了,灵气复苏才五年,据道人所说,那还是幼龙,一旦被坏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你去还是我去?” “总要有个人镇压邪塔,这一次你去吧,我才得了一些传承,先去加固封印。”孟栖元说。 “好。”谢应点头。 “遇到龙和气一点,别把他吓坏了。” “万一是小孩呢。”孟栖元叮嘱。 “不会。”谢应腰侧悬着一把短刀,放在他最顺手的位置,随时都能抽刀出鞘,杀气惊人。 孟栖元都不知道他究竟答应的是什么,不会吓到小孩,还是不会和气一点? 但他实在脱不开身,邪塔镇压着这几年抓到的、杀不死的怪物,这次下了灵雨,万一让邪塔里的怪物恢复了实力,向外出逃,麻烦就大了。 “谢应,注意安全。” 孟栖元最后叮嘱道。 “好。”谢应点头。 两人下山之后,带着各自的人分成两路,渐行渐远。 * 司若尘睁开眼睛时,颇为诧异。 他没想到这次许愿的对象会在壳里。 记忆也相当明了。 出生后,他一直在井底潜修。 长大之后开始抓捕妖魔,镇压到井底。 有次受伤变回本体,被一个温柔的女人救了。她叫云清月,是修仙大学的老师,备受学生喜爱,对每个学生都很好。 追求她的人有很多,但她有喜欢的人—— 上任特事局的局长柳乘闲。 退隐数年,踪迹不明。 后来她得知柳乘闲退隐是因为性命垂危,想找他要一点龙血续命,他给了,但龙血没有落到该得的人手里,被其他势力截获。 他遇到了截杀,最后看到那个女人抱着他的龙角哭得撕心裂肺,也跟着死了。 他不怪云清月。 她是个好人,她喜欢的人也是好人。 云清月没有自己的孩子,将每个小辈都看成自己的孩子,对他也是这样,看到他死得那么凄惨,她也跟着崩溃了。 他们遇到的这样的意外除了因为弱,就是倒霉。只可惜他作为龙族,还没成长起来就被剥皮抽筋,变成了别人壮大修为的食材。 死得实在太随意了。 使他无法释怀。 所以他希望龙族的荣光能从他这代升起,四海作乱的妖魔都被他抓来,押进井底。暗算他的人也被算在妖魔一列,能报仇就再好不过了。 司若尘想,这一生应该会很忙。从记忆中看,瓜分龙尸的有很多势力,有东方的也有西方的,还有妖魔、鬼物。 他不止要镇压妖魔,还要防备来自暗处的袭击。为了安全考虑,他决定先留在井底潜修,有了自保之力再出世。 司若尘闭目,将灵气一点点往身体里引导,他现在还在壳里,还没适应长条形的身体。 没想到随着他的意念,整个井底的灵力全部涌进壳中,司若尘努力消化源源不断涌入的灵力,听到了清脆的破碎声。 “咔——” 淡青色的蛋壳破开一条细缝,然后慢慢向两边张开。一条如同白玉的小龙从壳中游出来,瞳色浅金,不过巴掌大小,精致得像玉雕。 就如古籍对龙的描写,鹿角蛇身,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伴风雷而生,能兴云降雨。 壳中原本凝结成实质的灵液,随着司若尘的汲取消失殆尽,地上只剩干巴巴的坚硬蛋壳。 司若尘在井中游动,观察井壁篆刻的符文。 这是龙族用来镇压孽障的井,犯了错的龙、作乱的妖魔都被镇在井中。 在仙神集体搬迁的时候,这枚蛋意识微弱,龙族担心它无法挺过星空中的乱流,就布下阵法,将它留在井中。 未来灵气复苏的时候,如果它的意识仍然存在,就能破壳而出,继续活下去。 井下的封印唯独对幼龙无效,只要阵法不崩解,这里就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长生?”司若尘与长生的灵体有非常稳固的联系,他能在意识中和长生沟通,长生也能回应。 除了井底不知道死没死的妖魔,井中只有他一个活物,长生被世界意识送到了其他地方,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出世。 “我现在很好……” “就是个头小了一点,这里的鱼好大……” “几十个兄弟姐妹们都很好……” “正在吃东西,好吃……” 长生的回应非常欢快,看起来境遇不错。 但有些地方也让司若尘疑惑。 几十个兄弟姐妹,还有鱼? “你在哪里?”司若尘问。 “我在水里。”长生说。 “……”司若尘不禁有了一个微妙的猜测,难道长生现在已经不是马了? 52 龙王2 “我要这天下有什么用?”…… “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司若尘问。 “还是马, 但和以前有些差别。”长生对自己的新身体接受程度良好,现在这种状态更自由、更灵活了。 “还适应吗?”司若尘想,或许是某种水生马?这个世界有龙, 存在一些奇怪的种族很正常。 “适应适应, 这里很好。等我长大了就去找你。”长生想,它一定要好好吃东西,努力变大, 以后仍然是主人座下威风凛凛的第一坐骑。 “不必, 等我方便了就来接你。” 司若尘能感应到长生的大致位置, 在更南的地方, 距离这里很远。 “我教你一篇妖族修炼的功法, 不管什么种族都可以修炼,非常基础。” “你先试着练一练, 将灵气引到身体之中,壮大自己,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我。” “好!我会努力学的!”长生在上个世界学了一些基础的文字、数字, 不再是一匹文盲马, 对于修炼很有信心。 “注意安全,弱小的时候隐藏好自己, 这个世界有很多危险。”司若尘叮嘱道。 “好!我知道了!” “我一定会注意安全的!”长生想,它只是一匹弱小可怜又无助、离开了主人身边的小马,即使修炼也不会强到哪里去,前期还是好好苟着吧。 司若尘想到长生在自保、逃命这一方面无与伦比的天赋, 暂时放下心来。 他将最基础的妖族功法《饕餮决》教给长生,自己也开始修炼。 《饕餮决》就如它的名字,只需要不断进食,就能把食物中的灵气提取出来, 壮大自身,也可以直接汲取灵力,简单粗暴,非常适合妖族。 司若尘所修炼的《水元玄功》是龙族传承功法,需要炼化世间的各种奇水,如果找不到,也可以把普通的水变成重水,内含多种神通,如驭风、腾云、引雷等。 《水元玄功》一共九转,如今司若尘才入门,借着井中浓郁的灵力,将第一转练成。 或许是因为他的神识比原主更加强大,原主用了数年才练成第一转,他三天不到就练成了。 井中连接天下水脉,除了镇压井下妖魔,还连接着一处水府。阵法一直开着,水府保存完好,但少了生气,十分荒芜。 司若尘原本推不开水府的大门,修为提升之后,再去推门,终于将两扇沉重的门推开。 龙族所住的水晶宫一向以玉为砖,以金为瓦,饰以珍珠美玉、奇花异草,但年代太久远,灵花、灵果都在漫长的岁月里枯萎殆尽。 整座水晶宫内部黯淡无光,唯一闪烁着微光的是高台上的一块玉珏,古朴至极,有种奇异的灵韵,仿佛连接着山川河流,重如千钧。 那是这一片水域的神位。 只要炼化神位,就能执掌引动附近的山川河流,借天地之力镇压妖邪。 司若尘游向玉珏,将修炼出的法力一点点传进去,试着将玉珏炼化。 整个炼化过程类似解题过程,心中不断出现各种问题,如:水域中有妖物作乱该如何?民众愚昧要用人命祭祀该如何?天地大灾该如何? 只有下意识想到的答案符合要求,才能进行下一步。否则就算是强行炼化,也无法使用玉珏的全部功能。 事关神职,问题非常繁复,原主作为真正没有接触过人类的龙族,又没有长辈教导,炼化几次都失败了,便没有再尝试。 如果他真正继承了神位,受伤时会有天地庇佑,也不会死的那么轻易。 司若尘顺利将神位炼化之后,打开神职附带的功能,查阅自己执掌的水域范围: 【名讳:司若尘】 【种族:龙族(幼生期)】 【神位:南洲水府龙君】 【香火:无】 【信徒:无】 …… 仙神将东方分成各个洲府,南洲并不小,大概占整个东方十分之一,如果能找到其他区域的神位,可以合并炼化,扩大领地范围。 如果香火、信仰足够,司若尘甚至可以开启天地结界,阻止界外妖魔入内,但现在司若尘刚出生没多久,本体比玉珏大不了多少,基本什么都做不了。 在他炼化神位成功的那一刻,整个南洲所有的生灵都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天地有了灵性。 植物加快生长,动物欢欣跳跃,就连忙碌的人们心中也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 谢应才下飞机,就感应到了这种变化。 整个南洲范围太大,想从中找到可能存在的龙族需要一段时间。但这种微妙的变化,极大程度上加强了人们对龙族存在的信心。 几天前突如其来的灵雨,还有天际一闪而过的龙影,全国各地人都在关注,现在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龙真的存在吗?】 【是不是已经有龙出世了?】 【下一次出现又是什么时候?】 【专家预测,龙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是南洲!】 即使官方压过消息,南洲的变化仍然不是秘密。谢应让南洲当地的特事局成员配合,调查最近发生的非正常事件。 自从天地异变后,非正常事件只多不少。最近几天也不例外,想从中推测出龙的位置,是个大工程。 想寻找龙的不只有官方势力,还有隐藏在人群中、伺机而动的阴影。 * 司若尘仍然在井底修炼。 对整个南洲风雨欲来的局势毫无所觉。 玄功第二转对灵力的需求更大了,井中的灵力有些不够,司若尘即将功成,最后因为枯竭的灵力不得不停止修炼。 他发现井中不只他在汲取灵力,另一处在以一种恒定、隐蔽的速度,偷走了井中的灵力。 司若尘回想原主的记忆,大致猜到了是谁在偷灵力。就在他打算探查封印是否被破坏的时候,听到来自井底的传音: “真是天资不错的小辈。” “这个修炼速度放在上古时期,也是我龙族最顶尖的天骄。” “我在此沉寂了数万年,没想到还能看到龙族的小辈,也算此生有幸了。” 他语气温和,音色清越华丽,带着慵闲的笑意。还有长辈对晚辈的赞叹,让人瞬间升起几分亲近之情。 司若尘沉默,原主大概就是在这种夸奖声中迷失了自我吧? 原主死前都不知道井底被镇封的龙族是谁,虽然没有解开封印,但也没将已经有缺损的封印修补好。 他太孤独了,即使觉得井底的龙是坏的,也想听听同族的声音。 直到某一日,一直与他交流的、温和的“龙族长辈”消失了,他才猜到对方已经出逃。 * 井中一片沉寂,连一句最基本的“你是谁”都没有,这种近乎于无视的反应,让井底的龙有些尴尬。 “你还没有学会传音吗?” “不会也没关系,随便说些什么,我都能听到。” “我本是龙族中的闲人,不关注族中大事,也不与他们争权夺利,忽有一日,天帝想让我当他的坐骑,我不愿意,他就将我封到这里。” “只要我低头,他就下旨将我放出去。” “没想到一觉睡醒,封到了今日。” “现下,天帝何在?” 司若尘仍然沉默,想看看他还能编点什么。 因为不愿当坐骑就被关到井中,只能骗骗刚出世的小龙。天帝出门或许需要龙拉车,但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下旨。 “也是,像我这样的孽龙,小辈不愿承认很正常。” “你好好修炼,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他轻叹一声,有些落寞,又瞬间释然,还有长辈对小辈的纵容和关心。 “我是敖溟。” “如果你愿意,可以称我为叔父。” 他尾音极低,仿佛叹息。 司若尘沉默。 原主的回忆中,井中的龙自称是祖父。 所以,他和原主的差别在于,他高一辈? 他开始寻找封印破损的地方,然而司若尘并没有学过多少阵法知识,这个阵法又太古老太繁复,他根本发现不了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敖溟仍然没有放弃与他谈话。 敖溟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哪个老东西转世,怎么警惕到了这种程度? 以往在这里镇守的水府龙君都能和他闲聊几句,虽然防备,也不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啊。 但那幼龙的确才破壳不久,灵力纯净,也不像夺舍者那样与身体有细微的违和感。 难道是长辈的传承记忆,让他记得防备井底的传音? 司若尘甚至连名字也没有说。 这种突如其来的善意,需要警惕。 大概是因为司若尘的态度太冷漠、太决绝。 敖溟反而轻笑一声,语气恣意: “小辈,实不相瞒。” “叔父的确不是什么好龙,但叔父从来没有做过伤害龙族的事,如果你不信,我敖溟可以神魂起誓。” “现在天地巨变,正是我龙族崛起的时候,只要你打开封印,放我出去,日后叔父将这天下争来给你。” “我要这天下有什么用?”司若尘反问。 因为本体年纪实在太小,声音很稚嫩。 敖溟沉默,这小龙谁家的? 幼龙不都是一副眼高于顶、时刻渴望恢复龙族荣光的骄横姿态吗? 难道是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和龙族接触,不了解现在的小龙? “如果我猜的不错,此方世界除了你我,应该没有其他的龙族了。” “世人皆觊觎我龙族血肉,不会真心对你。” “你总会知道,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同盟。” 敖溟想,小孩想法总是会变的,等他从井中出去受了欺负,就知道他说的多有道理了。 * 司若尘找不到阵法的错漏之处,井中的灵力也不够他后续修炼,打开整个南洲的水域图,试图寻找其中灵力最丰厚的地方,将玄功第二转练成。 南洲地域缩小了无数倍,高楼大厦、山河湖泊都显得秀美可爱,灵气浓郁的地方散发着颜色各异的光,水系灵力是蓝色,深山中的一处湖泊颜色最浓。 司若尘做了标记,打算走水路从地下暗河过去,突然感应到了一股浊气。 城市下方,那股浊气正蠢蠢欲动,带着浓烈的血气,随时会择人而噬。 司若尘施展遁术,迅速赶向浊气所在的位置。 现在他是南洲的水神,发现这样的妖魔,自然要第一时间处理干净。 司若尘还没有试过化为人形,但他本体太小了,化为人形如果变成婴儿…实在不便,就用水流临时汇聚成化身,便于行动。 城市的下水道四通八达,堆积着无数腐烂、污浊之物,下水道里,一条巨大的鲶鱼正守在井盖下。 它不时嗅动,触须跟着耸动。 闻着往来的人,从中挑选最心动的食物。 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不在鲶鱼的食谱里,但对它来说,人类是最好吃的一种食物。 人类身体里含着强大的灵力,最为滋补。 它守在这里不动,仅仅是为了挑一个最合心意、最美味的食物。 下午六点,正值下班高峰期。 人来人往,它总是不够满意。 直到一个年轻的母亲,牵着自己放学的女儿从下水道边经过,它嗅到来自小孩身上散发的香甜血气,猛然冲破井盖,扑向小孩所在的方向。 井盖冲天而起,淤泥四散,还有难言的恶臭,熏的人睁不开眼睛。 小女孩被她妈妈抱着逃跑,原地只剩落在泥水里的书包。 鲶鱼身长大概有两三米,鱼头巨大,牙齿尖利,一双眼睛充血,最恐怖的是它的鱼腹下方,竟然生长着两条结实有力的人类大腿。 它就是用这两条人腿,在下水道猛然一蹬,借着冲力,来到了马路上。 路人四散开来,尖叫不已。 它迈动两条有力的腿,追在小女孩身后,那个孩子体质特殊,如果把她吃掉,一定很补! 这个造型扭曲奇怪又分外恶心的鲶鱼移动速度超乎常理的快,当它的嘴张到最大程度,眼看就要一口将那小女孩和她的母亲一起吃掉—— “妈妈!” 小女孩被她妈妈猛然抛到一边。 原地只剩闭着眼睛,一脸绝望的母亲。 周围逃生的人都被这一声绝望的“妈妈”喊的心惊起来,对鲶鱼精生出难以言喻的恨意。 谁也不忍看那个勇敢的母亲被妖怪咬死的残忍画面,但这一刻眼睛在过渡惊骇中无法闭上。 一道水柱突如其来,砸进鲶鱼精张开的大嘴里,骤然爆开。 随着一声惨叫,森白的牙齿和腐烂的臭肉、漆黑的污泥一起从鲶鱼精嘴里流下来。 鲶鱼精倒在地上,鱼鳍拍打,眼中血丝聚集,隐隐有些癫狂。 它在寻找敌人,四周没有任何异动,直到它看见那个小女孩被一道虚幻的光影抱起来—— 小女孩被抛出去时,她的母亲已经顾及不了太多,孩子的头磕在马路边缘,破了一条口子,鲜血流了大半张脸。 但小女孩完全不知道痛,只想爬到妈妈那里去。 一道虚幻的光影站在她身前,面目模糊不清,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白衣黑发,轻轻将手落在她额间。 原本流血的伤口立刻止住,伤口以一种超出常理的速度长好,小女孩呆呆看着他,头上剧痛的地方,好像被一股温柔的水流拂过,瞬间就好了。 “求你,救我妈妈。” “求你!” 司若尘看向地上扑腾的鲶鱼精。 与此同时,鲶鱼精身体骤然膨胀,身躯上长出两条人的双臂,它从地上爬起来,身体涨大了好几倍,全身密密麻麻凸起许多血管、肉瘤,大人不想再看第二眼。 司若尘轻轻挥袖,原本在路中央的小女孩和她妈妈被送到远处,他从水中抽出一把剔透的剑。 剑光如雪,清亮冰冷。 下一刻,鲶鱼精整个爆开。 无数红色的血线扑向司若尘、扑向周围的人。 如果将画面放慢,就会发现那些血线并不是线,而是细小的、血红色的虫子,像头发丝一样,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蠕动。 司若尘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再次挥袖以水流将所有的血线全都聚集起来,变成一个涌动的巨大血球。 那些虫仍然活着,想挣脱水流,让人看一眼就生出莫大的恐惧,恶心至极。 司若尘正想招雷,一道雪白的刀光从天而降,落在血球上—— 锋锐、轻柔两种属性奇异并存在一柄刀上。 随后血球中那些奇怪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虫一瞬间化为灰烬,地上细小的、试图逃跑的虫也变成了飞灰。 司若尘遥遥看向刀光飞来的方向—— 身穿黑色大衣的年轻男子正在用手擦拭刀刃,眼神冷寂,眉目深刻。 在他即将走近的时候,司若尘从遁术中脱离,清澈的水流将地上所有的污秽卷起,一齐冲进下水道。 “我好像找到了。” 谢应看着消失的光影。 看来幼龙是少年形态?比他想的要大一点。 他开始期待下一次见面。 53 龙王3 化形了,但三岁半。 “谢、谢局长?” 正在给孩子擦脸的年轻妈妈看向递到她眼前的湿巾, 那只手指骨分明,冰冷苍白,还有细小的疤痕。 天下没有人不认识特事局的局长谢应。 他总会出现在各种需要他的场合。 常有人说谢应的应, 是有求必应。 只要看到他出现,心中就充满了安全感。 “送她们做个体检, 顺带消毒。” “在场的人不能离开, 都要做。” 谢应声音清锐, 眼神落在下水道口。 普通妖怪即使生性凶恶也不会这样,这种恶心的鱼类变异妖怪一般来自岛国, 那种血线虫有非常恐怖的寄生能力。 如果逃出去一两只, 过段时间又会养成一个妖物。下水道这种污浊之地,尤其容易养出恶妖。 如果寄生在人身上,这个人也会变异, 对血食越来越渴望, 伤害亲友, 最后一身肉瘤,化为烂肉。 “是。”特事局的人领命,用特制仪器一一给人体检。类似扫描仪, 但内部构造是繁复的符文,清光一闪, 没有异常就算安全。 但检测到道路远处的一个老人身上时, 扫描仪突然示警,老人原本佝偻的身体猛然站直, 将扫描仪从特事局成员手中抓来, 捏成碎片。 他的嘴向两边裂开,脸上的皮崩落,露出其中巨大的、长满尖利牙齿的嘴, 吞向一旁后退的特事局成员。 谢应一刀下去,老人身体里的怪物笑声戛然而止。它化作青烟消失,地上只剩裂开的人皮,很快泛黄、干裂。 “他遁走了。” “现场的人继续排查。” 谢应神色冷峻,现场可能还有这样的妖鬼,故意破坏扫描仪,是为了掩护同伴。 自从南洲出现与龙相关的传言,这里的外来者就变多了。 下水道里出现的鲶鱼、老人身体里寄生的妖鬼,都不像本土的妖怪,更像来自岛国。 也可能是天理神教养出来的血食,他们向来喜欢在人群中投放妖物,像养蛊一样定期收割。 世界剧变之后,除了大部分希望维持正常秩序的人,还有一部分希望能借此机会、不计代价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后者之中,天理神教是最典型的代表,主张绝对利己,臭名昭著,教徒遍布世界。 谢应继续擦拭刀刃,感知妖鬼逃遁的方向。 那一刀没将它彻底杀死,是为了钓出它可能存在的同伴。如果它在受伤状态下与同伴汇合,就能直接将它们一网打尽。 * 司若尘回到井底,灵力已经耗去大半。 玄功第二转还未练成,远距离水遁、以水制作化身,消耗都非常大。 他在井中恢复灵力,再次听到敖溟的传音: “你不觉得井中的灵力太贫瘠了吗?” “昔年,这里灵力如潮涌,井中的水是外界难求的灵液,也是最适合龙族修炼的地方。” “如今已经与一口普通的水井没有什么差别了,你在这里修炼,无论多少年都难突破。” 敖溟在等一句为什么,但那幼龙始终没问。 他只好继续说下去了: “井中的阵法可以将镇压在其中的妖物炼化,只要你抓些妖魔过来,井中自然会有源源不绝的灵力。” “你现在还小,不必抓那些大妖,那些山野小妖,想来难不倒你。” 司若尘想,敖溟真的很擅长偷换概念。 龙族向来只在这口井中镇压罪行累累的妖魔,如果为了修炼去抓普通小妖,总有一天会被反噬。 他现在能看到整个南洲的地域图,可以寻找灵气充足的地方修炼,比如之前看到的,那处位于深山中的湖泊。 【香火:无】 【信徒:16】 正当司若尘准备去那片湖中看看时,忽然收到了一点来自神位的反馈。 虚空之中,十六条细细的白线连接着代表神位的玉珏,其中有两道尤其明亮,比其他线更坚定稳固。 顺着这两根线,司若尘可以感知到今天那对母女的情绪,有种劫后余生的平静和幸福。 除此之外,这种汇聚在一起的信仰,还为他提供了一点微弱的神魂力量,可以壮大灵魂本源,因为太微弱,增益非常小。 等信徒基数大到了一定的程度,积少成多,这种增益会相当可观。 司若尘想,信仰本身应该是精神力量的汇聚,香火神道本质上是一种交换,可以参考,但不可完全依赖。 真正属于他的力量是玄功,是学到的道法,即使脱去了神职,这种力量也不会消失。 他若有所悟,修为再次有了进益。 玄功第二转,突破了。 敖溟能感知到井中的道韵,再次开始怀疑,这真是龙族,而不是道门哪位仙神转世? 上古没看到有龙族悟道,而且这幼龙还炼化了神职,实在奇怪。虽然不排除因为年代久远,神位里的禁制不全这种原因……但仍然值得深思。 * 司若尘本体长大了一圈,开始尝试化形。 他想,即使变成人形,应该也不至于太小。 总以龙身行动,有些不适应。在水中还好,游动时分外顺畅。一旦从水中离开,只能用遁术移动,他实在不知道怎么用四只爪子走路。 以前的龙是怎么走路的? 或者他们根本就不用走路,只会腾云驾雾,在空中飞。 司若尘真正的本体没有形状,是团白光,在宇宙中静默的那些年,只会观察不会思考。 开始产生自我意识的时候,他在人类世界,已经适应了人类的身体,也习惯了以人形活动。 玄功练到第二转就可以化形,这是一个非常自然的过程,不需要多余的教导。与其说是化形,不如说是两种不同的形态。 一阵柔和的白光散去之后,司若尘站在空荡荡的水府中,仰头看着过分高大的水府大门,又低头看着宽松的袖口处露出的手臂,白嫩圆润,像一截嫩藕。 他原本想自己至少能变成七八岁的孩子,或许会更大一点,便将衣服往大了幻化,现在整件衣服空荡荡垂落,半截拖在地上。 好像还是很小,至少比他预想的要小。 司若尘凝结出一面水镜,终于看清现在的样子—— 头上一对白玉色的龙角,小小的,明显与成年龙族那种盘旋向上的霸道形态不同。 漆黑的头发长的过分,垂到了地上。 脸颊圆润,一双浅金色的瞳泛着流光,右眼下的泪痣仍然在那里,色泽鲜红,格外醒目。 从身高、长相、体型来看,最多三岁。 “看到你化形,叔父真的很欣慰。” 敖溟几乎要靠掐大腿,才能忍住笑出声的冲动,这么小一只还板着脸,脸颊上软乎乎的婴儿肥看起来好捏极了,不知道揪一下会不会哭? 噢,是他高估这个龙族天才了。 想够到门把手都要踮脚吧? “你还是别去外面了吧。” “我怕你叫拍花子的看见,直接套袋子扛走。” “像你这样白白嫩嫩的幼崽,没有长辈保护,出去了很快就会被人吃掉,还不够煮一锅的。”敖溟轻叹一声,语气愈发温和,还带着吓小孩似的恫吓。 “日后就听叔父的话,等我重立龙族天庭,封你做太子。” “我是你的长辈,叔父不会骗你。” “……”司若尘将那身道袍变小,又变出一双靴子,完全无视了不停传音的敖溟。 大概是因为原主修炼速度更慢,年份上去了,等他化形的时候已经是少年。而司若尘修为够了,年纪还小,化形也是幼年体。 看来在人前做什么事只能用化身,不然这么大一点,总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你要不要玩具?” “叔父可以做点小玩具送你。” 敖溟在幽黑的井底换了个姿势,轻松而悠闲,唯有一双眼睛殷红如血,散发着阴鸷不详的死气。 这里只剩他一个活物,放眼望去,遍地白骨,自从灵力枯竭之后,这里就成了一片死地。 “不用了,谢谢。”司若尘准备出去修炼。 井底的灵力越来越少,已经不足以供他修炼玄功第三转。敖溟留在井底始终是一个隐患,如果无法确认他的无害性,就要想办法加固封印。 “啧,油盐不进的小鬼。”敖溟低叹一声,倒也没真的生气。他已经活了太多年,这里一片空寂,随便什么声响他都觉得有趣。 小鬼还想找到封印的缺口,也怪可爱。 封印从上古时期就有,缺口一直存在。 炼化妖魔之后的灵气总要有个缺口流出去。 彻底把阵封死也行,到时候阵法就变成只进不出状态,龙族可舍不得那些灵气。 现在缺口越来越大了,他总有一天能出去。到时候就把这小鬼抓住,揪他脸,看他哭不哭。 “又要出去了?” “你要去哪儿玩?” “现在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 敖溟见他要出门,随意追问几句。 “修炼。” 奶团一样的龙崽出门前,冷冷丢下两个字。 敖溟像个不放心孩子出去闯荡的空巢老人,劝了又劝:“你带些小妖回来,水府就有灵气了,何必去外面修炼?” “你现在年纪还小,不知道家里才是最安全的……想去外面玩也没事,注意安全。” “如果有什么见闻,也与叔父说说。” “我在这井下,已经有几万年没有见过外面的光、吹过外面的风了。” 敖溟叹息,语气有些落寞。 司若尘出了水府,用了隐匿身形的法术,飞向深山里的湖泊。 既然灵气充足,那里的生灵应该很容易开启灵智。如果好相处,他就在湖中开辟一处洞府。 原主记忆中,官方对妖类有严格的划分方式,有了灵智的妖怪要学习文化知识,不能犯法。这样的妖怪灵气纯净,相对无害,特事局会根据其特性安排工作。 那些以人为食的恶妖在特事局的清剿名单上,灵力浑浊而强大,也是原主想镇压到井里的猎物。 司若尘飞出一半,就感应到附近有剧烈的灵力波动,刀光隐现,有人在战斗,规模不小。 他瞬间隐匿到最近的水域中,默默观战。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在他没有足够的自保之力之前,遇到危险先隐藏在暗处,再伺机而动。 “谢局上来就下死手,好狠的心,为什么我们不能合作呢?”轻幽妖异的男声响起,他穿着一袭紫色长袍,手执折扇,随着折扇挥动,一片漆黑纤细、几乎融入夜色中的针飞向谢应。 “你是什么东西?敢和我谈合作。” 谢应随手一刀,那些细针仿佛碰上了一层坚硬而无形的屏障,重新飞向四方。 与他对战的几人(?)纷纷避开细针,继续围攻谢应。 一枚细针落进河中,几乎在落水的瞬间,就冒起轻烟,针被冲成银亮的颜色,被污染的水带着剧烈的腐蚀性,附近的鱼虾纷纷翻起肚皮。 司若尘蹙眉,将这一片水域的毒水封存,以□□去其他地方,等战局结束,那些人离开,他才能收拾残局。 作为一方水域神祗,调动水域之力如同本能,没有一丝一毫灵力外溢,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与其说是对战,不如说是围攻。 谢应一人被八人围攻,里面不全是人。 比如最开始手执折扇的紫衣青年,衣袍下半截身体在战斗过程中变成了蜈蚣身体,拖出十几米长。蜈蚣身体上连接着许多人类的肢体,密密麻麻看得人眼晕。 还有一个堪称铜墙铁壁的光头行尸,肌肉虬结,头顶还有九个戒疤。本应该是罗汉金身,但眼神冰冷死寂,只有邪异之色。 他沉默着攻击谢应,同时替其他人抵挡来自谢应的攻击。刀光落在行尸身上,如金铁相击,留下深深的白痕,却无法真正将行尸的肢体斩断。 “嘶嘶——” 随着一个满头蛇发的女人发出嘶鸣,附近山林中大大小小的蛇类都向这边汇聚而来。 谢应几刀斩出深深的沟壑,隔绝了那些涌动的蛇团,正在这时,听到那个沙哑的女声以一种古怪的腔调问: “谢应,你记得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谢应握刀的手紧了紧,刀光划向蛇女的脖颈,也在那一瞬蛇女睁开眼睛,眼中散发出石灰色的光。 谢应在与她对视的时候,身体瞬间石化。其他人抓住这个机会,各自攻向谢应的要害—— 脖颈、心脏、胸腹,执刀的手。 谢应身上的黑色大衣在他承受攻击时金光大放,整件衣服内部全是密密麻麻的符文,衣服表面也刻下了无数法阵。 石化状态对谢应来说是有时限的,最多十秒,他就恢复了意识,但身体却有些僵化。 他往后避了避,即使如此,仍然在那瞬间受了不轻的伤,脖颈上有深深的爪型伤口,紫黑色的血顺着大衣一滴滴流下,将地面腐蚀出一个个空洞。 紫衣青年音色轻柔幽冷,说话时分外惑人: “为什么不肯与我们合作?” “你不恨那些人吗?” “你仍然是高高在上的谢局长,只要偶尔追捕的时候行个方便就行了。” “你又不是道门天才,可以练道法。” “你学的是武道,等你年老,实力衰退,树敌无数,到时候谁会保护你?” “不如成为我天理神教的护法,寿命、修为、功法,不管你想要什么,教众能找来给你。哪怕想复活死去的亲人,也不是没有办法……” 谢应的回应是比之前更快更狠的刀。 他的手腕已经受伤,流出的血将他手中的刀刃彻底染红,每一道刀光都像浸染了血泪,凄艳无比。 围攻他的八人中,三人瞬间被刀光斩成两半,紫衣青年还想继续游说,下半截身体被谢应横刀劈成两半,从中爬出无数小蜈蚣,逃向林中各处。 蛇女头上的小蛇也被谢应削掉大半,最顶上彻底秃了,她还来不及尖叫,尾巴就少了三分之一。 “你可想清楚了,她可是美杜莎蛇王最宠爱的女儿,如果把她杀了,你也活不了多久。” 紫衣青年少了半截蜈蚣身体后,重新变成人形,削瘦许多,以一种警告的语气制止谢应。 谢应一刀将那个蛇女头颅斩落,声音冰冷: “异国来客,凡是偷渡,都是自取死路。” “天理神教,滚出这里!” “要杀你可真是麻烦。” “但,确实不能让你再成长下去了。” 紫衣青年语气温柔,随手将蛇女滚落的头颅收起来,神色微肃,整个人化为一只巨大的紫色蜈蚣。 但蜈蚣身躯上,所有应该是足肢的地方都是人腿,像随意缝剪出的怪诞作品,瞬间给人带来巨大的精神冲击力。 周围彻底被紫色的毒雾覆盖,一切朦胧不清,谢应将掌心往刀上一划,任鲜血涌出,以指沾血,在刀身上书写雷符。 血色雷符书写完成的刹那天地变色,这一刻的谢应几乎失去了所有属于人的感情,雷霆供他驱使,成为他手中的刃。 刀光所至之处,一切污秽、邪异之物都被劈得粉碎。紫色毒雾被劈开,蜈蚣巨大的身体在雷光中分解成无数块,血肉焦糊的气味传的很远很远。 “谢应,下次再会。” 紫衣青年声音若有若无,化为一道紫雾,在雷光中消失,随之不见的还有蛇女的头颅。 光头行尸倒在地上,像失了灵魂的木偶。 之前和他们一同围攻的五具尸体,在死后回归了出厂设置。两个是人形,三个是妖物,被挟裹着雷霆的刀光劈的焦黑。 谢应没有再追上去,将地上五具焦尸重新肢解一遍,头颅、躯干、心脏再次被刀光斩断,确保没有复活的可能。 谢应才掏出一张黄色符纸,贴在光头行尸头顶。被贴住的瞬间,行尸睁开眼睛。 他面目狰狞,试图挣扎,一股黑气在身体中盘旋,妄想出逃,又被符纸封死。 谢应退了一步,吐出几口紫黑色的血,夹杂着凝固的血块。 他用刀拄着身体,从大衣口袋里往外掏手机:“用卫星定位我这里,进行封锁,消毒……” 话还没说完,地下一截突然蹿出的蜈蚣节肢从背后穿透谢应的身体,从后背穿到前胸,几乎将谢应串在半空中。 谢应始终没有松开握刀的手,反手将蜈蚣节肢削断,失去了支撑,顺着之前的沟壑,滚进河中,水中瞬间晕开大片暗沉的血。 司若尘用水流将谢应托住,他认出来,这是当时在街上杀鲶鱼精的人。 这不是他现在能介入的战斗,只能尽力用法诀治疗谢应身上的伤。 那个紫色蜈蚣,在原主死的时候也瓜分过龙尸,他与谢应有相同的敌人。 谢应受的伤很重,司若尘学的法诀是用水灵力温养经脉,谢应体内一片狼藉,几乎找不到一点健全的地方。 要不是司若尘认真学过临床医学,用灵力为他止住动脉出血,即使谢应再强,也撑不了几息。 这样的伤要怎么治? 司若尘一边用灵力滋养谢应有些破损的心脏,一边试着将蜈蚣足肢抽出,紫色蜈蚣有剧毒,足肢也不例外。 那种毒素十分致命,不断破坏谢应体内的生机,司若尘只能将毒素聚集在一起,汇聚成毒液,从谢应伤口处流出。 然后用灵力凝结成细小的丝线,缝补谢应破碎的内脏、断裂的血管。 在他忙碌的过程中,完全没注意原本伤重昏迷的谢应慢慢睁开眼睛—— 支援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但他确实感应到有人在给他疗伤。 是一股温和的水灵力。 不计消耗、不计成本地温养他破败的身体。 他永远不会在危险之中失去警觉性。 之前就发现附近还有人在观战,本以为是天理神教那群人,没想到那个人会给他疗伤…… 水中视物不便,他首先看到了一对小小的、白玉一样的龙角,乌黑的、漂浮在水中的长发。 然后是一张精致的、粉雕玉琢的、属于小孩子的脸,因为太认真、太烦恼,还皱着眉头。 看清司若尘的那一瞬间,谢应瞳孔地震。 第一次看见龙是什么体验? 这实在难以形容。 但他紧紧握住刀柄的手松了松。 谢应又想起孟栖元的话。 你不要太凶了,会吓到小孩。 他想说点什么,试图组织语言,仍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他没有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过。 * 司若尘在缝合谢应手腕上的伤,缝好之后,轮到右手掌心,那是谢应自己用刀划的,因为刀刃太利,看起来触目惊心。 司若尘直接把刀柄从谢应手中拔出,不顾谢应下意识的本能反应,一个法诀将谢应压住。 谢应猛地吐出一口血,又昏了过去。 直到彻底把他手掌上的伤缝合好,司若尘才看向谢应的脸,苍白死寂,不像活人。 忘了这是水底,谢应还活着吗! 54 龙王4 这个小龙崽带回来了什么? …… 司若尘想到之前谢应引雷的样子, 是人类,但有修为,应该不会轻易被淹死? 司若尘探了探谢应的脉搏, 又去感知他心脏的跳动,虽然微弱但有反应, 看来没死。 他将谢应放到岸边空旷处,将那把刀重新放在谢应手中,几乎是一瞬间, 谢应又将刀柄握住,还差点抓住司若尘的袖子。 司若尘将水域中的毒水处理好,再回到岸上之后, 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视线扫过周边的树木、焦尸, 终于找到了问题! 那具贴了符纸的行尸不见了! 司若尘给谢应布置了一个结界, 如果有人来找谢应、或者谢应自己要出去, 他都会有所感应, 然后再去林中找行尸。 那究竟是什么物种? 司若尘来到这个世界后, 有太多疑惑。 比如那个长了腿的鲶鱼精,和长了腿的大蜈蚣。这个世界的妖怪, 究竟走的什么进化路线? 司若尘想到了长生, 如果它也长出这样的人腿……他有些不能接受。也许看久了会好一点? 天理神教又是什么势力? 紫色蜈蚣是天理神教的妖怪? 原主和人类接触得少,短暂地和云清月共处过一段时间,只知道天理神教是群疯子, 到处杀人害人, 再详细的了解就没有了。 司若尘一边找消失的行尸,一边思考这些问题。行尸没有丝毫生气,也没有死气, 就是一具尸体,在神识中,和山石、土块没有任何差别。 司若尘找遍了附近的山林,终于从风声中发现异样—— 在之前的战斗中,这里鸟兽散尽,蛇也滚进了谢应劈出的沟壑,草丛应该不可能有什么大型猛兽高速移动。 他顺着风声找过去,终于找到了消失的行尸,那个光头和尚正在以一种阴暗扭曲的姿态,在地上爬行。 额头上的符纸被血沾湿了一点,有些地方已经变暗,看不出原来的轮廓,或许正因为是这样,它才会逃走。 发现司若尘追来,它爬得更快了。 手足并用,姿态更加扭曲。 司若尘摘了草叶,变成麻绳,系了一个环,等行尸爬行出一段距离,再猛然抛过去,栓住它的脖子。 行尸力量很大,身体又太坚硬,连谢应的刀都劈不开,司若尘差点被它拖着走。 龙族生来巨力,即使这样,仍然拉不住一只行尸,司若尘索性用法术将它困住,然后思索应该怎么处理。 把它带回去交给谢应,绳子栓谢应手里? 然后行尸想办法逃跑,谢应醒来发现自己被带到了说不出名字的荒郊野岭…… 正在思考如何把行尸安全的交给谢应,司若尘忽然听到了紫色蜈蚣的声音。 “不知道谢应收到我的惊喜,死没死?” 他声音轻幽飘忽,带着一点笑意。 “连谢应也杀不了,你们、真是、废物。” “他只是一个人类。”被他抱在手里的蛇女头颅还在说话,死得不够彻底。 “是,他只是一个人类,你的头是自己掉的。”紫色蜈蚣认真安慰。 那一瞬间,蛇女头上仅剩的所有蛇发都竖了起来,考虑到他们是同盟,才没有咬到紫衣青年身上。 “紫,你总有一天会死的。” 她语气带着浓浓的诅咒味道。 “是,这谁都知道。” “世界上没有谁不会死。” “但很可惜,你现在就要死了。” 紫色蜈蚣本来在以人类青年的形态逃遁,拎着蛇女的头颅,突然从人头变成了蜈蚣头,张开长满利齿的嘴,将头颅扔进去。 但又在蛇女被彻底吃掉之前,捏住她的头发丝,把她拎起来摇晃。 蛇发的小蛇头被捏得奄奄一息,蛇女的头颅就悬在大嘴上方,几乎被熏晕过去。 “贱人!*&×¥%……” 蛇女爆发出混合着各国语言的辱骂,大概是她这辈子骂的最脏的脏话。 “你不幸地死在谢应的刀下,我们都会悼念你。而你伟大的母亲美杜莎女王,也会去找谢应报仇,你猜,谢应那个时候有没有变得更强?” 紫色蜈蚣语气悠然,晃了晃她的脑袋,问: “告诉我,哪里还有正在沉睡的神。” “个头小一点的,多告诉我几个地方,我可以考虑让你死的轻松一点。” “我死也不会告诉你,除非你把我放了。” “有些地方,只有我这样的神裔能进去。” “紫,我们可以合作。” 蛇女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求生欲。 “真是我的荣幸,作为合作的诚意,你可以随便告诉我一个地方吗?”紫色蜈蚣问。 “在南方流沙岛海域附近的一个荒岛上,那里沉睡着神使赫尔墨斯,他是宙斯和星神迈亚的儿子……” 蛇女还没说完,紫色蜈蚣手一松,用嘴去接她坠落的头。他都已经得罪过了,为什么还要留住她的命? 下一刻,那个本该落在他嘴里的头颅消失不见,只有从上方落下的几片枯叶,挂在他尖利的牙齿上,显得有些凄凉。 “是谁——” “是谁!!!!” 紫色蜈蚣始终算无遗策,从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瞬间暴怒,情绪失控。 另一边,已经赶来支援的孟栖元听到紫色蜈蚣的声音,立刻招来一道雷打过去。 “宫紫,受死——” 雷霆当头落下,紫色蜈蚣变成无数细小的蜈蚣,向四处散落。 孟栖元引来更多雷霆,开始山区杀虫工作。 * 司若尘截走蛇女的瞬间将她封印,连同行尸一起带回水府龙宫。 作为水神,有很多职业便利,比如他在南洲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快速回到水府。 “让我看看你带回来了什么——” 敖溟才说完,就安静下来。 他以为这个小龙崽出去之后,会带回来一些山间凶恶的野狼、野猪妖怪。毕竟这样的妖怪常常会为祸人间,让村民苦不堪言。 但这个小龙崽带回来了什么? 一具罗汉的金身,好像被污染了。 罗汉头上贴着符纸,没贴严实,还在试图逃跑。为此,小龙崽甚至特意找了麻绳将它捆住。 一个女人的头,长满了蛇发,最中央的那块头发被削得光溜溜的,丑得不成样子,还不像东方人种,蛇血也散发着一股恶心的恶臭。 敖溟很长一段时间都将镇压入井的妖怪当成食物来源,但今天一点食欲也没有。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司若尘反问。 敖溟仍然沉默,他虽然对井底已经厌恶透顶,但不希望这种又怪又臭的东西被装进来。 罗汉金身实在榨不出一点什么,都已经是具干尸了,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佛门秃驴留的暗手。 如果是以前,他自然不会怕这一具小小的罗汉金身,但现在他实力连以往的万分之一都没有,万一被超度了,比死还恶心。 “他们放进阵法也可以提供灵力吗?” 司若尘问。 他知道怎么关押,但不知道怎么将关进去的妖魔放出来,龙族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敖溟每次说放他出去,是指破坏阵法。司若尘从不考虑这一点。 “不,你看他们一具干尸,一个蛇头,就算放进来也提供不了多少灵力。” “这个蛇头还是异域的,力量体系与我们不同。至于干尸,榨不出一点,可以把它卖给佛门的人。” “你现在还小,不适合和那种老狐狸交涉,如果想卖出好价钱,就把叔父放出来,让叔父帮你谈。”敖溟每一句话都在为司若尘考虑,语气真诚无比,他也确实不想和这两个东西共处。 “我放进去试试……” 司若尘直接将行尸投入阵法。 从敖溟的语气来判断,他忌惮行尸一点,完全不在意蛇女,所以就将行尸丢进去。 那一瞬间,已经运转了无数年的阵法凝滞了,大概在判断行尸的品种。 而行尸潜意识也感知到即将发生什么不妙的事,开始疯狂挣扎。阵法在这个过程中感应到邪气,直接将它收押进去。 “阿弥陀佛。” 虚空中传来佛音,仿佛叹息。 随着行尸彻底被封印到井底,佛音寂静下来。 井中的灵力没有增加一丝一毫,就如敖溟所说,干尸就是干尸,榨不出一点。 敖溟看着井中多出的行尸,面无表情。 行尸身上的草绳已经在挣扎过程中断裂散开,重新变成草叶。 它很快适应了现在的环境,顶着额头上飘动的符纸,在地上阴暗扭曲的爬行。 敖溟看不下去,起身,换了一处地方坐。 他落在最高的骨架上,坐在最顶端,用那片草叶吹曲。 司若尘听到井底传来的乐声,心想,看来敖溟和行尸相处得还不错。 处理好一个,还剩另一个。 他将视线落在蛇女头上,思考将她卖给谢应的可能性。这是他可以把握的交易,值得一试。 “谢谢你救了我。” 蛇女尽量缓和语气,试图展露出自己最温和最友善的一面:“我是美杜莎女王的女儿,如果你把我送回去,她会送你很多宝物,你也能得到我们美杜莎一族的友谊。” 55 龙王5 “真受不了你们人类。” …… 如果有面镜子, 蛇女或许会放弃表情管理。不管是谁看到一个满头蛇发嘶嘶吐信、甚至头顶被削成地中海的女人,都不会觉得她温柔友善。 “不客气。” 司若尘移开视线,用水构建出一座牢笼, 将蛇女的头关进去,免得那些小蛇满地乱爬,甚至带着蛇女的头移动, 很像畸变的章鱼。 蛇女看着不比自己的头大多少的笼子, 即使一时没有说动,也没灰心,至少这个小孩不会像宫紫那样,想把她直接吃掉。 宫紫看她完全是看食物的眼神,这个小孩眼中只有审视,还有一点……嫌弃? “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血脉失控,等我恢复正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可怕了。” “你为什么救我?” “宫紫能找到这里来吗?你在他面前带着我瞬间移动,这是你的能力?真是神奇。” “宫紫是天理神教的核心成员, 我属于希腊神系,与他不同……” “天理神教是什么?”司若尘问。 “一个信奉自己的教派,相信‘我即天理’,一切都为自己服务。教派之中的成员会自相残杀,这很正常, 但我没想到他居然敢对我下手。” 蛇女说到这里,愤怒震惊不可置信。 “如果我的母亲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你应该是东方的神话生物?其实我们可以合作……” 在蛇女试图说服司若尘的时候, 他对水笼施了静音决,这样就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司若尘察觉到谢应那里的结界有人触碰,打开水镜, 看见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年轻男人站在谢应身前,试图去扶地上的谢应。 司若尘看向水镜的时候,那人也向他看来。 好敏锐的直觉! 水镜与结界一同散开。 看周围特事局的成员,谢应已经安全了。 具体什么时候去和谢应商谈? 司若尘想了想,决定再修炼几日,掌握玄功第三转的引雷法。 不管是谢应最后那几刀,还是山中那个年轻道人引雷去劈蜈蚣,都能看出来雷霆对于这样的妖物有巨大的杀伤力。 实力变强之后,他才有更多底气与谢应交易,遇到什么变故,也有逃生的能力。 “长生,近来如何?” 司若尘想到那些形态各异又扭曲的妖怪,有些担心长生的未来。 “好。” “我吃很多,也长大了。” “家里装不下我,我只能和它们分开生活。” 长生有点怅惘,本来它有一个大家庭,如果遇到危险,大家就一起藏在爸爸的肚子里,现在它的体型快赶上爸爸了,再也藏不进去。 它只不过多吃了一点,就长得好快好快。 司若尘:“过段时日,我去接你。” “主人不用接我,等我再长大一点,变成厉害的大妖怪,就去找主人。” “这里很安全,也很好玩,主人等我!” “我一定会好好修炼,变成最厉害的大妖怪!”长生说完,看向离它最近的小虾,直接一口吃掉。那只虾不比它体型小多少,长生一点也没吃饱,又啃了点水草。 一些在海底发光的水草格外美味,其他鱼都不敢靠近,它每吃一点,就觉得自己变得更强了,等它吃完所有的好东西,再打包一点,就去找主人! “注意自保,这个世界很危险。” 司若尘再三叮嘱。 “安全第一,我知道的!” 长生除了吃,第二厉害的就是速度。 如果马连速度都没有,算什么马? 它甚至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快了,等主人看到现在的它,一定会满意的! * “有人帮你处理了伤势?” 孟栖元发现谢应的状态比他想的要好。 他与谢应修炼体系不同,孟栖元的保命方式更多,即使肉身死去,神魂仍然存在。 谢应修的是武道,受了致命伤就会死,为此,孟栖元想过很多方法提高他的防御能力,比如谢应身上穿的大衣是法器,能阻挡好几次致命攻击。 这应该是最近谢应受伤最重的一次。 孟栖元看到他的命灯都裂开了。 然后又渐渐止住崩裂的趋势,维持在稳定的状态。 “不是人类…我看到了龙族。” 谢应直接用传音入密。 他仍然记得水底下那一瞬的震撼。 龙族是一种十分美丽的神话生物,过于年幼时,就只剩可爱了。 “原来是这样……” 孟栖元看到结界的时候就猜到有人帮忙,那一瞬感知到了某种注视,没有任何恶意,他只是想看看是谁,没想到结界和那道注视一起消失了。 “你看清楚了?”他与谢应传音交流。 “是龙,还很小,一个小孩儿。”谢应本来以为龙会是城市里那个虚幻的少年光影,没想到那么小。 是觉得自己现在太小了,不好意思出现,所以用水做了个少年形态的化身?自尊心还挺强。 “那我不会把他吓到吧?” 孟栖元想到突然消失的结界。 “不知道。”谢应想起那个龙族幼崽,觉得他应该不是胆小的类型?否则怎么敢为他疗伤。 这种萍水相逢的善意,他这一生遇到的太少了。虽然生出些暖意,也担心那个龙族幼崽会遇到心怀不轨的人。 “下次早些求援。” “我看你这次差点就死在这里。” “我不是因为你死了之后特事局会少一个主持大局的人,你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活着。” 孟栖元看向谢应的眼神骤然凌厉起来,还有强烈的谴责意味。 向来温和的人沉着脸,气场格外恐怖。周围收拾残局的人都不敢靠近,默默离远了些。 谢应沉默几秒,眼神落在远处,开口道:“那具行尸不见了。” 孟栖元不禁皱眉:“以前传下来的符纸还镇不住他?是不是因为放的时间太久了,符纸有些失效?” “不知道。” “可能是被天理神教的人收走了。” 谢应猜测道。 “宫紫没死也元气大伤,等他冒头至少要一两个月,这段时间你先好好养伤,继续镇守南洲。我试试能不能打开洞天福地的门,里面说不定能有壮大体魄的灵物。” 孟栖元简直为这个朋友操碎了心。 谢应:“如果有合适的,给柳局备着。” 柳乘闲是上一任特事局局长,伤重退隐,如今不知死活,下落不明。 “他是他,你是你。” “你也要好好活着。” 孟栖元想到柳乘闲,心生叹息。 如果能更早地联系到东方神明,得到有效信息,或许柳乘闲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知道了。”谢应点头。 “我不是让你说知道了,我是让你说到做到。”孟栖元有时会很生气,都是被谢应逼的。 每次战斗时谢应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完全不管他自己的死活,孟栖元总担心听到他因公殉职的消息。 “你别忘了你这次是怎么活下来的,你看看你自己身上这些伤……被治过之后,身体还比以前好多了,你要是胡乱糟蹋,对得起人家小孩吗?”孟栖元冷声质问。 “好。”谢应再次答应下来。 至少,他要见一见那个龙族,向他表示谢意,再问问小孩有什么想要的。 一连数日,谢应都在看南洲的水域分布图、灵气浓度分布图,他在寻找龙族可能存在的位置,最后锁定了几处。 明面上他在养伤,实际上本人在南洲各大水脉探查。灵力疗愈效果虽然好,但谢应失血过多,不是一两天能补回来的,对于他现在这样天天往外跑的行为,孟栖元管不住也没管。 谢应去的时间段都在深夜,一连去了几次都没有找到,最后锁定了一个位于深山的湖泊。 之前没有去那里,是因为湖中有妖族在潜修,修为不低,现在看来,倒也可以去看看。 * 司若尘两次想出门修炼,都因为路途发生意外而中断,第三次终于成功抵达了那个深山湖。 这个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月亮湖。 和当地的地势有关。 涨水的时候,整个湖圆如明月;到了枯水期,湖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弯月牙。 如果不是因为地处深山,仅这个周期变化就能吸引大量游客前来游玩。但它位置较偏,还发生过一些奇怪的事。 以前有擅长游水的人往下游,发现前面有巨石挡道,下方应该有大墓,石门封得很死,根本打不开。 后来那个下水的人得了怪病,整天说自己是一条鱼,请了大仙才治好。类似的事情不止一桩,周围的村民都不敢在此逗留。 自从灵气复苏,月亮湖被官方标注为危险区,更没人敢去湖边了。 这个湖一半深一半浅,深的地方非常深,浅的地方可以看清水底的游鱼。 在靠近深水区的地方,一个老道士在架钓竿,旁边还有个手机,看起来打算直播垂钓。 司若尘并未下水,坐在湖边的树上,默默观察。在他感知中,湖中有股妖气盘旋,应该有了主人。 老道士看起来七八十岁,鸡皮鹤发,不说话时看起来仙风道骨,一说话就将那种气质破坏殆尽: “家人们,上次你们说想看我在月亮湖钓鱼,今天我就来了。” “关注点赞666走一波,大仙直播间带你走近妖魔!” “关注我的老朋友都知道,我这个钓竿真的可以钓出东西来的,也不知道月亮湖底下究竟是个什么……” 司若尘看向他的钓竿,看起来平平无奇,像截普通的黑木头,但暗藏灵光,钓线也很不凡。 他生出些好奇心,就用水镜投出老道的手机屏幕,隔空观看观众的弹幕。 直播间名字简单粗暴,就叫大仙直播间。 在线人数几千,还在不断增加。 【大仙又来钓鱼啦,这次会钓出什么?】 【都是演的,大家别信,这老头是骗子】 【大仙骗你什么了?他又不带货】 【但他侮辱我的智商!】 【看往期视频就知道了,每次都钓的什么玩意,上次居然钓出一坨牛粪,说是牛粪妖】 【特效,全是特效!】 【合理猜测老道应该会点法术,不然一个人不敢来危险区】 【所以每次钓些怪东西出来骗我们也很合理】 【看直播的都是些什么人,这种骗子也有人相信,没有人管一管吗!!!】 【反正又不是我们去危险区,看个乐子就行了】 【还真别说,月亮湖风景还挺好的】 【把老道当成旅行青蛙就行了,反正他在危险区来去自如,稳的很】 …… 老道的直播间观众一部分是看他整活的,还有一部分持怀疑态度,想打假,最后一部分是野生观众,单纯想看看会发生什么。 老道架好钓竿,然后从湖里拘起一捧清澈的水,喝了两口。 “不得不说,月亮湖的水质还是不错的。” “湖水清澈甘甜,很适合泡茶。” “大家不要学我,到处喝生水。” “我喝不一定有事,你们喝就说不定了。” 【我家离那很近,要不是月亮湖是危险区,我也想过去玩】 【老道虽然喜欢整活,自己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普通人千万别模仿】 【快钓吧,我要看看你能钓出个什么来】 【总不可能钓条鱼出来吧,正好加个菜】 老道见观众都期待得厉害,什么准备都不做,直接把空鱼钩丢了出去。 “大家来猜一猜,这次会钓出个什么来!” “猜到的有奖,到时候你们点歌,我来唱。” 老道坐在折叠小板凳上,静静等着鱼竿发力,这个钓竿什么都能钓出来,而且还有反馈。 如果钓上来的是普通妖物,就是白光,如果钓上来的是恶妖,就是黑光;假如遇到了瑞兽,就会散发金光。 目前钓竿上放出的光芒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可能因为钓竿是他祖上传下来的,认了主。 司若尘也在看,这个钓竿真能把湖中的妖怪钓出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鱼竿终于动了动。 老道看向钓竿,上面有团白光。 老道顿时有了底,猛然把线提起来。 直播间的观众一瞬间精神起来,视线集中在老道的战利品上—— 只见那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色渔线上,挂着一条干巴巴的咸鱼。 鱼身有些地方已经泛了黑,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就算能吃,咬一口下去,估计也梆硬。 【草!第一次看见有人把咸鱼钓上来的】 【我真是服了,下面绝对有个人在钩上挂咸鱼】 【我就说会侮辱智商,你们还不相信,现在信了吧】 【信信信,但你直播间粉丝30多级,究竟是什么成分?】 “家人们,看一看。” “原来月亮湖里神秘的妖怪是这条咸鱼。 ” 老道看到这条咸鱼也怔住了。 但他还是把咸鱼拉近,与那双无神的鱼眼睛对视。 老道还在沉默的时候,那条咸鱼忽然开口: “傻贼你看够了吗?” “看够了就把我放下去。” “你们也不嫌无聊,一天天的在这里打转!” “老子一条鱼修炼到现在有多不容易你们知道吗?不,你们不知道,你们只知道乱钓!” “月亮湖都是危险区了你们还来,多少年了还看不够,是不是还要下水,游到我家去逛一逛?” “这么无聊怎么不去找个活干,在我这里晃什么晃,再来打扰我修炼,把你们通通都做成咸鱼,挂一排风干……” 咸鱼的声音像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充满怨气,像个被生活折磨得面目全非的社畜。 它显然对老道很不满,骂骂咧咧,越骂越凶:“把老子放回去,听见没?” “放回去,不然你就给我小心点……” “你去妖管局上过学?”老道问。 “草!我已经上过学了,我是毕业出来的。” 咸鱼瞬间紧张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有剧本吧】 【咸鱼怎么可能变成妖怪吗?还不如说我家的马桶能自动冲水,是真正的妖怪】 【你家马桶真的有这个功能吗?没有的话就要小心了,现代产品也能变成妖怪的】 【谁在配音啊,这咸鱼还挺有脾气】 【黑成这样,应该不可以吃了吧】 “你不是很礼貌,我个人建议你再去妖管局重新上一遍学。”老道把咸鱼从钓竿上解下来,咸鱼开始挣扎,但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老道的手掌心。 “说说吧,多少年了?”老道问。 普通咸鱼不可能修炼成妖,这咸鱼有些年份,应该是湖底墓室里的陪葬品。 “两千五百年了。”咸鱼老老实实说。 “这么久的年头,多不容易啊,以后好好修炼,别乱吓人。人家只是在你这里喝水,也让人发疯,你觉得这合适吗?” 老道是听了具体消息,才来月亮湖的。 附近村里有个年轻人从这里回去就发了疯,说自己是一条鱼,非要把自己泡在水里,还要撒盐。 “他是喝了水,但他脱裤子,打算拉一泡,我才赶他走的。” “你就说恶不恶心吧,该不该?” 咸鱼简直要气死了。 “……” 老道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司若尘原本在想这里不错,可以修炼。 忽然觉得,井底更好。 【草,笑死了】 【湖水甘冽清甜,水质很好】 【哈哈哈哈哈第一次看老道笑容消失】 【老道这次的剧本不错哈哈哈我都看笑了】 【有没有可能,不是剧本,是真的?】 【我这边离月亮湖近,确实听说有个人疯了,说自己是条鱼,遇到高人作法才好转】 “他拉了吗?”老道问。 妈的,现在就是后悔。 “没有,我不要住的吗?” “你们能不能在这儿给我竖个牌子。” “让人不要在这里随地大小便。” “真受不了你们人类。” 咸鱼骂骂咧咧的。 老道显然松了口气:“回头就让人竖牌子。” “下回要是遇到这样的事,你让他疯一段时间就行了,固然有错,疯一辈子也过了头。” “当鱼有什么不好,不用上班不用还贷……” 咸鱼打算再说几句,被老道捏住了鱼嘴。 “不说了哦,再说就不礼貌了。” “再有下次,就送你去妖管局。” 老道笑容和善,眼神满是警告意味。 “行吧行吧知道了,记得给我竖个牌子。” 咸鱼被老道放回去之前,还叮嘱了一句。 “好了家人们,今天月亮湖的妖怪揭秘就到这里了,大家还想看什么?” “对对对,都是剧本,是演的,但你们别来这玩,一般人把握不住。” 老道一边和直播间的观众互动,一边收钓竿。他发现一向温顺的钓竿今天不怎么听话,试图蹿向一个方向。 老道抬头看过去,那里只有一棵树。 普普通通的树,不像有妖怪。 司若尘在某一瞬有种被锁定的感觉。 他及时避开,没想到还是被老道注意到了。 “你们想去镇魔井?” “那里可有点邪门,一般人不敢去。” “老道当然不是一般人,但也不想去。” 老道带着钓竿、小板凳离开,一边走,一边和弹幕互动。 司若尘想,他那口井,好像就叫镇魔井? 56 龙王6 破钓竿怎么回事,非要和人家的…… 月亮湖边空无一人, 司若尘从另一侧出来,向湖中的妖怪传音:“你好,打扰一下。” “什么事啊烦不烦啊, 我已经躺好了,不会起来的。”咸鱼颇有几分不耐烦。 “你是自愿被钓上来的吗?”司若尘问。 “肯定不是自愿啊,谁那么傻,钩上什么都没有,就算有我也不咬。” “那破鱼竿太邪门了, 老头也邪门。” “反正钩一出来, 我就不能动, 然后就被钓上去了。”咸鱼叹息。它只能庆幸这老头不是很坏,不然它指不定已经被吃了。 “你是哪的妖怪,我怎么没听过你的声音?” 咸鱼想, 这声音完全听起来就是个小孩。 万一被老头钓上去, 岂不是会哇哇大哭? 司若尘:“镇魔井。” 咸鱼陷入了沉默。 “你是原来就住那儿, 还是新搬进去的?” 咸鱼问。 “最近才开始住。”司若尘想, 之前是原主在住,所以他也算新搬进去的。 咸鱼显然松了口气:“那没事了,不过你最好还是搬家吧,那口井里据说镇压着魔龙,很危险的。” “万一魔龙出来,肯定第一个把你给吞了。” “不会的。”司若尘想,敖溟暂时出不来。 “为什么?”咸鱼从湖中出来, 落在司若尘面前, 干瘦的鱼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震撼。 现在湖边无人,司若尘没有再隐身。 他确实想与这条咸鱼谈一谈。 “你你你是龙?”咸鱼震惊至极。 哪怕它只是一条咸鱼,也知道龙的存在。 它主人的陪葬品中就有很多雕刻了龙的图案, 原来龙是真的? “是。”司若尘姿态坦然,看着这条干巴巴的咸鱼:“我来这里本来是为了在湖边修炼,既然这里是你的家,就不打扰了。” “不不不,这算什么打扰,你想修炼的话,随便找个地方住。这个湖这么大,我一条鱼也住不下。”咸鱼也是鱼,对于龙族这种水族霸主,天生有种敬畏感。 “不用了。我修炼需要很多灵力,会影响你。”司若尘想,或许他可以用蛇女换些修炼资源,像这种灵气充裕的地方应该都有主,而他到了后期对灵力的要求只会越来越高,不可能总换地方。 至于行尸,如果它觉醒了自我意识,不管对谁来说都很棘手,镇压在井底很合适。 “你可能会影响别人,但绝不会影响我。” 咸鱼叹了口气。 其实它有一个秘密,说出去可能备受觊觎,就一直小心翼翼遮掩。时至今日,这个秘密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它的修炼速度。 “我的天赋是聚灵,但我比较特殊,只能在灵力贫瘠的地方才能修炼。修为一直升不上去,我又不敢换地方,万一被人发现,我就要被抓起来了。” 咸鱼发出沉重的叹息。 “如果你需要大量的灵力修为,我们可以一起修炼,但是希望你不要伤害我。” “我已经很老了,口感也不好,虽然能聚灵,但我身体里没有多少灵力,吃我也没用。” 被钓起来之后,它突然有了危机感。 再这样下去,它的天赋迟早会暴露,到时候没有自保之力,一定会沦为工具。 比起人类或者其他妖族,它更信任龙族,哪怕只是第一次见面,它一看到这个年幼的龙崽就觉得亲近,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总不会太坏。 “我们可以合作。” “你可以和我一起回水府,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司若尘提议道。 “水府?”咸鱼茫然。 “只要成为一方水域之神,就能开辟洞府。水府之内非常安全,如果你能通过神职考验,还能做月亮湖的水神。” 司若尘作为南洲的水神,可以册封神官,目前麾下空无一人,但咸鱼可以试试。 “此言当真?”咸鱼双眼猛然一亮。 “我也可以当水神?” “对,但要通过神职考验,你可以和我回去试试。”司若尘再度提议。 咸鱼百般纠结,又有些胆怯,但想起今天被钓起来时的愤怒,最终鼓起勇气,被司若尘带回水府。 “让我看看你今天带回来了什么……” 敖溟神识一扫,陷入沉默。 这什么玩意儿?一条干咸鱼。 黑不溜秋,让人毫无食欲。 现在腊货也能成妖了? 时代果真已经变了。 “不用丢进阵里来,它也榨不出灵力。” 敖溟语气有些无力。 甚至有点麻木,这破鱼丢进来也无所谓。 反正已经有了一个阴暗爬行的干尸,多条干鱼很正常。这条龙怎么回事?净捡些怪东西。 敖溟的传音只有司若尘可以听到。 否则正在东张西望、打量水府的咸鱼可能会立刻往外逃。 “这是我的朋友。”司若尘传音后,继续带咸鱼参观水府。虽然这里空荡荡的,对居住在墓室里的咸鱼仍然是好地方。 “那是什么?”咸鱼指向水笼里的蛇女。 “卖钱的。”司若尘解释。 “那也可以卖钱吗?人类真奇怪。” “我以为他们只爱吃活鱼。” 咸鱼感慨几句。 册封神职要得到神位肯定,司若尘让咸鱼体验了一下神职考验,没有多少文化的咸鱼很快陷入茫然。 限定范围是月亮湖。 神职考验是:月亮湖大旱,鱼类生存困难应该怎么办?人类过渡捕捞应该怎么办?洪水泛滥应该怎么办?……诸如此类的问题,让咸鱼彻底陷入迷茫。 “我慢慢学。” “现在先和你一起修炼。” 咸鱼总算找到了合适的修炼搭子,还看到了美好的未来,要不是身体盐分太重,没有水分,几乎流下激动的泪水。 平时月亮湖浓郁的灵力是它极力压制天赋的成果,在它主动放开天赋、努力汇聚灵力后,附近的灵力都向镇魔井涌来,几乎化为实质。 原本在井底打坐的敖溟感应到这种变化,忽然睁开眼睛,面无表情。 多浓郁的气运,出一次门就捡到这样的好东西,天道竟然也开始偏爱龙族了? 即使井中灵力再浓郁,对敖溟也没用。 阵法是单向的,井中的灵力进不来,除非司若尘向井底投入妖魔。 敖溟见那行尸又在地上爬行,眼看快爬到他这里来,一脚把它踹远,过一会行尸又来,他又踹一脚。 两人仿佛陷入某种循环,行尸倔强地扑到敖溟那里,敖溟再踹开,越踹越远,行尸速度也越来越快。 * 有了咸鱼之后,司若尘修炼速度骤然上升。 咸鱼在汇聚灵力这方面的天赋越用越强,偏偏它只能在灵力贫瘠的地方修炼,原本十分痛苦地陷在瓶颈之中,现在守得云开见月明,修炼速度陡然加快。 一者达成双赢局面,相处和谐。 司若尘玄功第三转练成,开始第四转的修炼,突如其来的鱼钩挂在他的龙角上。 就如咸鱼所说,被鱼钩钩住的时候,有种被定住的感觉,但对司若尘来说,这是可以挣脱的。 他的力与钓钩的力相抗衡,压过后者,就能将钓钩摘下来了。 “草,那老头又来了。”咸鱼躺在司若尘面前的蒲团上,陡然睁开眼睛。 镇魔井外,老道看到了钓竿上爆发的金光。 难道这次的瑞兽是锦鲤吗? 他试图往上拉:“这次是瑞兽啊,我猜是个锦鲤,见者有好运……” 井底,司若尘将鱼钩从龙角上摘下来。 他的龙角坚硬无比,自然不可能被鱼钩钩伤,但那种被锁定的感觉很是不适。 “等着。”咸鱼掏出一只风干腊鸭,挂在鱼钩上。司若尘等它挂好,才松开鱼钩,让它带着腊鸭上去。 “那是我主人的陪葬品,他应该很喜欢吃。” “我也是陪葬品。”咸鱼解释道。 因为古墓很早以前就沉进水底,墓室底下处于密闭状态,彻底隔绝空气,有些东西反而保存得不错,比如咸鱼,还有那个腊鸭。 镇魔井外,老道拉起钓竿。 他无比期待投去视线—— 一只黢黑的腊鸭挂在钓竿上,还在滴水。 【是瑞兽无误,千年前的凤凰涅槃失败,被你钓起来了!】 【笑死,老道是不是接了腊货的推广】 【来,上链接,给我来一百单瑞兽!】 “今天这是意外。” “井中肯定有瑞兽。”老道信誓旦旦。 他确信自己没有助手,所以,是井下的瑞兽把这腊货挂在了钓钩上。 究竟是什么品种的瑞兽,喜欢吃腊鸭? 钓竿虽然好,但每天只能钓一次。 而且还要被其他人看见,才能发挥作用。 第一天,老道开着直播间,又来了。 这次,司若尘摘下鱼钩之后,咸鱼给挂上一条腊肉,仍然是来自两千多年的陪葬品。 不出意外,直播间又是一阵爆笑。 甚至还有厂家私信老道,让他用他们生产的腊肉当道具,更有观赏性,广告费可以谈。 老道怎么会接这种推广,他每天都来。 也不管直播间的观众数量。 钓鱼要满足两个条件: 有人观看②无饵直钓 哪怕直播间只剩一个人,钓竿也能起效。 得到钓竿的时候,曾有人告诉他,他未来的生机就系在这根钓竿上,能不能找到看缘分。 老道直觉,他的缘分到了。 一天又一天过去,直播间观众渐渐固定。 剩下那几百个观众非常长情,看老道每日一钓,再根据他钓出的腊货品种,决定今天吃什么。 司若尘在咸鱼的帮助下,突破玄功第四转,开始修炼第五转。 玄功每三转一个坎,前三转是基础,相当于人间最顶端的实力。等到了第五转,就有了仙人的实力。 不出所料,钓钩又来了。 司若尘轻车熟路将钓钩从龙角上摘下来。 咸鱼瘫在蒲团上,从自己肚子里掏了掏。 因为次数太多,两人已经养出了条件反射。 每次都是这套程序,自然流畅而不失速度。 “没有了,一点也没有了。” “主人的陪葬品都被我挂出去了。” 司若尘这些天沉迷修炼,进境极快,每次钓钩过来,他和咸鱼不用多久就走完了流程。 看着咸鱼被掏空的肚子,司若尘握住钓钩,往下一拽,既然老道喜欢垂钓,就让他也感受一下上钩的感觉。 钓竿还在反抗,他又加大了力道。 今日无事,索性将这件事彻底解决。 原本在期待今天的腊货的老道猛然怔住,只觉得一股巨力从钓竿上传来,还来不及反应,就连人带竿一起坠向井中。 中途赶出去处理了突发事件,又赶回南洲的谢应听说镇魔井、钓瑞兽事件,特意赶来看看。 眼看老道已经整个栽进井中,他试图抓住老道一条扑腾的后腿。 没想到那股力道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谢应甚至来不及将刀扎进井壁,就跟着一起掉进去。 原本没怎么看屏幕的直播间观众: 【家人们,他钓到真的了!】 【不是,我没看错吧,他进去了?】 【那个后面掉下去的是不是他的助理?】 【太快了没看清,但怎么感觉像谢局?】 …… 井底,司若尘仰头看着从天而降的人。 一个,两个。 偌大的水府之中,只有两个蒲团。 司若尘与咸鱼对坐。 此时一人一鱼异常平静,以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突如其来的两个人。 从天而降的两个人,一个即将摔成一团。 另一个站稳之后,把跌跌撞撞的老道拎住。 两人同时将视线落在司若尘身上。 看起来三四岁,脸颊圆圆的,生得粉雕玉琢,头顶一对可爱的龙角,种族昭示无疑。 虽然面无表情,但一眼看上去就感觉他在生气。是了,谁天天被这么钓不生气。 他之前也很礼貌,没有让钓竿走空。 而老道每天都来,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老道提着他的钓竿,看着那个过分年幼的可爱幼崽,也看到了幼崽手里的钓钩。即使钓钩被捏住,仍然试图地飞向幼崽头顶的龙角。 老道忽然有些尴尬,瑞兽怎么长这样? 早知道是龙,还这么小,他钓什么钓。破钓竿怎么回事,非要和人家的龙角过不去! 谢应死也没想到。 他与龙族再次相见会是这种场合。 几人互相对视,沉默,沉默。 57 龙王7 小龙崽他识字吗? “我不认识他。”谢应第一时间澄清, 他和这个钓龙的老道不是一伙的,希望龙族的小幼崽不要误会。 他下意识多看了老道两眼,忽然有种奇怪的熟悉感。谢应确信, 在此之前他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老道避开谢应的视线,颇有些尴尬,老脸臊得通红:“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会这样。” “我以为是条锦鲤,想着是条鱼, 就想钓上来看看……” 他在每天的等待过程中已经得到了趣味, 也开始期待瑞兽会在他的鱼钩上挂些什么。 但没想到一个爱在鱼钩上面挂腊货的瑞兽居然是个三岁小龙崽, 这很难不让人生出负罪感。 “日后不要再来了。” 司若尘面无表情。 没被真钓出去,他还不至于生气。 但他坐在那里,就让人心跟着软下去。即使没有表情, 也让人忍不住猜测他究竟在想什么, 要怎么哄才能让他开心。 “好好好, 我再也不在这儿钓了!”老道转来转去, 忽然灵机一动:“要不你来钓我吧!” “你也弄根鱼竿,挂个钩,一甩杆我就上钩,天天钓我都行,直到你玩够为止,怎么样?”老道使劲浑身解数来哄小孩,像在哄孙子、哄祖宗, 虽然他根本没有孙子, 但已经提前体验到这种感觉了。 原本还在猜测这老道是谁的谢应,瞬间打消心里的怀疑,老道某一瞬间给他的感觉很像特事局的前任局长柳乘闲。 但柳乘闲为人淡泊出尘, 风光霁月,像行走在人间的谪仙,怎么也不可能说出“你来钓我”这种离谱的话。 “钓你就不用了。” 司若尘面无表情,谁要钓一个老头啊? 这好玩吗?就算是真小孩也不会喜欢的。 “实在不行的话,我把鱼竿给你玩几天。” 老道尴尬赔笑,他还没试过把钓竿给其他人用,这钓竿认主,有时候会自己扭动,不听使唤,真不知道在别人手里会怎么样。 “暂时不用,如果需要钓竿,我会找你借。” 司若尘看出来,老道使用钓竿应该有限制,可能和直播有关,他目前不需要钓什么东西,可以将这个条件留着。 “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谢应看向老道。 “贫道姜不虚,人称不虚道长,平时在网上直播,有点人气,你可能看到过我的直播。” “如果没看过,也可以关注一波。”姜不虚神色自然,捋了捋雪白的胡子,顺便卖了个安利。 “你的直播间还开着?”谢应掏出手机,发现特事局的同事在给他发消息,问他要不要援助。 大概是直播间的观众看到老道掉进了井中,才会打电话报警,转接到了给特事局那边。 “差点忘了,我这就出去处理一下。” 姜不虚环视一圈,看向蒲团上的咸鱼。 “钓了一回,总要钓出个东西吧,就拜托你陪我演一回了。” “行吧。”咸鱼翻着死鱼眼。 “能不能变大点?”姜不虚问。 “要多大,两米够不够?”咸鱼问。 “够了够了。” 姜不虚不顾钓钩的反抗,强行将它钩在咸鱼身上,再扛着两米大的咸鱼从井上出去:“家人们,看我今天钓到了什么……” 【走了走了,妈的什么沙雕】 【亏我还真情实感的报警,就这?】 【这不是月亮湖那条咸鱼吗,把道具变大以为我就认不出来了?】 【我就说了侮辱智商嘛,你们还不相信!】 …… 井底,谢应为了迁就司若尘的身高,半跪下来:“你好,我是谢应。” “坐。”司若尘变出一个新的蒲团。 谢应从善如流坐下。 即使这样,他也高出这个龙族幼崽很多。 只有低头才能好好和他说话。 “我是司若尘。” “好。”谢应原以为龙族都会姓敖,不过这个名字也不错,莫名与这个小幼崽有种契合感。 “谢谢你救了我。” “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只要我能办到。” 谢应原本想在非常正式的场合,与龙族谈一谈未来的合作,现在却在想小龙崽需要监护人。 他时常出去,不可能时刻留在南洲。 如果小龙崽遇到危险,可能无法支援。 “那个…能不能给我看看?”司若尘指着谢应的口袋,他刚刚看见谢应用手机了,他的手机水底下也能使用,看来有防水功能。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谢应直接将手机解锁之后递过去。 灵气复苏的五年间,根据古时流传下来的传承法术,结合现代科技,集思广益,特事局已经制作出近似于灵器的电子产品。防水防火、适应各种极端环境,信号超强、随时随地都能联网。 谢应的手机相当简单,页面清爽,有个代表特事局的app,金色图标,上面画了一朵祥云。 司若尘点进去发现里面类似于论坛,有聊天、时事、任务等板块,功能齐全。 目前最火的一个帖子是:【龙可能真的存在,但不一定在南洲】,全是关于龙族的蛛丝马迹,经过一番分析最后指向昆仑,看起来可信性很高。 谢应见他翻的认真,心中默默升起一个疑问:小龙崽他识字吗?即使龙族会有传承记忆,古今文字总有异同。 看小孩看得认真,谢应也没有打断。万一小龙崽看的是图案呢?如果他问识不识字,多少有点冒昧。 应该准备一些适合小孩子的教程,要教他认字,还有社会常识,免得他出去被人骗走。 “还给你。” “我也想要一个一样的。” 司若尘大致看过之后,将手机还给谢应。 “好。”谢应直接应下。他有心想让小龙崽搬出去,但又考虑到安全问题,觉得井中也不错。 从外往里探查,这里毫无异常,仿佛只是一口普通的井,如果想攻击这口井,立刻会被阵法攻击,轻则受伤,重则陨命。 这也是镇魔井被标注为危险区的原因。井中禁制一层套一层,阵法一重接一重,都来自上古,非常安全。 “我等会拿给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谢应从来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但看到空荡荡的井底,仍然心生酸涩之意。 小龙崽想让他坐,就变出一个蒲团,另一个蒲团是咸鱼的,已经被睡出了印。除此之外,水府再没有别的什么,空旷得让人心生寒意,没有一点生活气息。 大概龙族有灵力就可以生存,而小龙崽没有长辈教导,不知道怎么生活,所以家里空空如也。 谢应想,这里需要添置的东西有很多。 至少要有一个家的样子,要像一个小孩的家。 “我想学阵法,还有你们的道术。” 司若尘真正想要的是这个,但他知道事关传承,十分谨慎,不可能轻易外传。 “拿这个换。”司若尘指了指角落里的水笼。 “看她值多少,基础一些的道法也可以。” 自从他开始沉迷修炼,就将蛇女忘了。 此时在谢应面前打开水笼,里面的蛇女脸色青白,僵硬躺在水笼角落,像是死了,面前还有一块啃了一半的干腊肉。 “……”谢应本以为她死了,或者被宫紫带走,成功逃脱,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蛇女。 忽然明白为什么孟栖元说发现宫紫的时候,他有些不正常,像被偷了家,气得不像样子。 “算了。”司若尘没想到蛇女会变成这样。 他以为神话生物生命力会顽强一点,毕竟蛇女只剩头颅都能活,没想到几天过去就不行了。 他虽然没有为蛇女疗伤,但咸鱼怕蛇女饿死,还给了块腊肉,按理来说,她不应该死…… “她还没死透。”谢应用刀柄扒拉一下,蛇女还有一丝微弱的生机,带回去应该可以救活。不管是和希腊神交易还是谈判,或者拷问情报,都很有用。 谢应还记得她用石化天赋时不可一世的骄横姿态,这才多久就变成了这样,到时候再让研究院研究一下石化天赋吧。 “给你带回去。”司若尘像在派发伴手礼。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谢应问。 “我现在是南洲水神,日后会履行神职,庇佑一方水土。”司若尘认真道。 既然原主希望四海升平,龙族重现荣光,他就会从南洲水神开始做起,再练化其他神位,扩大神职范围,直到东方有结界庇佑。 “但你还小,这是我们的职责。” 谢应说话时,下意识将手放在小龙崽头顶,避开那对白玉色、尖尖有点泛粉的龙角,摸了摸他的头发,温软顺滑,但下一秒,就被小龙崽躲过去了。 “现在各国神明复苏,东方缺乏高端力量,备受觊觎,他们都在探查龙族的具体位置。如果知道你在这里,不会给你成长起来的机会。” “为此,我和孟栖元制定了一份计划。” “昆仑有一处洞天福地,我们取出了一部分东西,并在其中设置了陷阱。” “过段时日,我会将洞天福地打开,伪造出龙在昆仑的假象,再将那些觊觎的人或者神引过去,一网打尽。” “既然这里安全,你就留在这里好好修炼。” “外出的时候注意安全,如果遇到危险就回水府。”谢应想到当时在街上看到的一幕,那时不觉得如何,现在回忆起来难免心惊。 “我会教你打电话,遇到可怕的妖怪就告诉我,我很快就会赶过来,如果我没来,孟栖元也会来。” 谢应从未像现在这样耐心过,如果他能看到此时自己的神色,听到自己语气有多温和,想必也会生出几分惊诧。 “我有自保之力。”司若尘现在已经练成玄功第五转,虽然没有全力出手过,不知道自己具体的实力,对上谢应也许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一定能全身而退。 “我相信。”谢应点头,权当哄小孩了,“但一些阴私手段,防不胜防,遇到天理神教的妖物尤其要小心。” 敖溟现在烦透了行尸,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在行尸靠近的时候忍不住踢一脚。 如果不踢,让它自己乱爬,现在也不会像疯狗一样,不管踹多远、绑多紧,都要爬过来。 他同样看不惯谢应,语气随意而轻蔑: “这就是现在的人族?” “几句话就把你哄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你可别傻傻的相信他说的话,全听进去了,总有一天会被卖掉。” “你好像很有经验。”司若尘听出一点怨气。 敖溟笑了笑:“世上无人能骗我。” 因为能骗他的都已经死了。 谢应并不是个话多的人,他不知道要怎么和小孩相处,虽彼此交流的时候感觉小龙崽很聪明,但谢应仍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还要回去准备送给小龙崽的礼物,没有待太久,就带着蛇女的头离开了。 姜不虚带着咸鱼上去,迅速收拾好残局,不顾直播间观众骂娘的声音,答应下次再换个危险区直播,关掉手机。 他知道谢应有事要谈,也不想和谢应打照面,没有再下去,反而把咸鱼搂住,称兄道弟: “鱼哥仗义啊,上次把你钓起来是我草率了。” “没想到在我需要的时候,鱼哥会挺身而出。” “客气了。”咸鱼性格其实还不错,老道认真向它道歉,又一口一个鱼哥,它早就不气了。 “鱼哥怎么来这儿了,是月亮湖住着不舒服吗?”姜不虚问。看到咸鱼之后,他总算明白那些腊货是从哪里来的,难怪之前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同一批腌出来的。 “交朋友了,想串串门子,这边安逸,就一直呆着了,反正我也不占地方。” 咸鱼已经快忘记月亮湖了。水府才是真的快乐,龙崽可爱还好相处,谁要回月亮湖啊。 “那你介意我和你交个朋友吗?”姜不虚问。 他仍然觉得井中的龙是他的生机所在,但才把小龙崽惹生气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哄,就先走迂回手段吧。 “行吧,但别指望我为你做什么。” “我每天只想躺着,什么也不干。” 咸鱼耿直道。 “鱼哥,我很欣赏你这种人生态度啊……” 老道几句话把咸鱼夸得飘飘欲仙,还要带它去拿那些腊货,因为看起来太干巴了,姜不虚一直没有吃。 “那我过去拿一下。”咸鱼向司若尘传音之后,就跟着老道走了。 谢应回特事局后,先把蛇女头颅安置好。 哪怕伤重,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也能把她抢救回来。 没多久,谢应收到研究所的反馈—— “她这是中毒了。” “太虚弱又摄入了有毒物,能问问毒源是什么吗?” 谢应本来在想她是不是中了宫紫的剧毒,但绝不会有这种温和的表现,最后想到了水笼里那块吃了一半的腊肉。那是多少年前的腊肉? 他瞬间心中一紧,小龙崽和那只咸鱼妖朝夕相处,可别学到了什么不好的爱好。那块腊肉能把美杜莎毒翻,哪怕是龙吃了,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吧? 58 龙王8 请龙王为大家表演才艺! “吃了一块两千多年前的腊肉?” 听到谢应的回复, 研究院大受震撼。 再看蛇女的时候,已经不复之前的小心翼翼,而是变成对非人生物智商的探究。究竟是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境下, 她才会吃那种腊肉? “尽量治吧。” 对此,谢应无话可说。 他与孟栖元沟通过后,让助理买了一大堆东西,一一装进储物囊,再带去镇魔井。 谢应在井沿敲了三下。 “进。”他听到小龙崽的声音。 谢应再次来到空荡荡的水府, 这次连那条咸鱼也不在了, 小龙崽独自坐在蒲团上, 小小一团,在巨大的、空旷的水府里,看起来更小了。 “你要的我都带来了。” “还给你带了礼物。” 谢应从储物囊中一点点往外掏东西。 空间门阵法趋向成熟, 未来空间门物品可能会普及大众, 但现在受材料限制, 拥有空间门物品的人很少。 谢应手中的储物囊, 已经是当前技术的巅峰体现,他轻松掏出一张长宽都在两米以上的床,继续从里往外掏沙发、冰箱、大电视。 “考虑到你可以变成本体,床对你的人形来说有些大,不过你以后总会长大的。” “水府本身分了休息区、修炼区,我想帮你把布置一下,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太冒昧。” “不会, 谢谢你。”司若尘曾想过添置点东西, 但水府中全是水,普通器物不适合放在这里,平时他都在修炼, 就只备了蒲团。 谢应显然考虑到了水府的特殊环境,带来的家具、电器材质特殊,水下也能照常使用。 “你想放在什么地方就和我说,我帮你移过去。”谢应先布置出一间门卧室,放好床之后,再铺上柔软的床垫,图案可爱的床单,蓬松的羽绒枕和小被子。 即使是龙也需要睡觉,他完全不敢想小龙崽独自是怎么生活的,可能就直接倒在冷硬的地板上睡觉……至于那条咸鱼,它躺在蒲团上就满足了。 长久这样下去,说不定小龙崽会和咸鱼一样,日复一日瘫在蒲团上,一动不动,长大之后变成一条咸龙。 “这样就很好了。”司若尘没想到谢应会细致到这种程度,甚至给卧室铺了一层柔软的白色地毯,角落里放了懒人沙发。样式幼稚了一点,但空荡荡的水府立刻有了人气。 卧室之后是客厅、修炼室、活动室等,家具上都刻了阵法,尺寸可以自行调节。看得出来,这些都是谢应都是精心准备的,价值绝不会低。 蛇女只剩一个头,半死不活,不值什么。 司若尘开始思考,下次送给谢应什么礼物。 抓到那个紫色大蜈蚣?像他这样的妖怪,如果杀不死,关进去就逃不出来了,非常适合镇压在井底。 “谢谢你为我准备这些。” 司若尘认真向谢应道谢。 “那我也应该先谢谢你救了我,为我疗伤。” 谢应很想再摸一摸他的头,不过想到小龙崽之前躲过,克制住了伸手的冲动。送小龙崽这些东西,不管是他还是孟栖元,都没有任何意见。 在神话传说中,龙族似乎拥有无数珍宝,齐天大圣随意去了一趟,就弄到一身好行头。 实际上的龙族:三岁幼崽,两三个蒲团,一条咸鱼朋友。抓了个蛇女当俘虏,投喂两千多年的腊肉,差点把她毒死。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或许小龙崽直接睡在地上,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心酸。作为同属东方的古老种族,他们总要管一管。 但凡亲眼见过这样的美丽生灵,就不会舍得找来九块九包邮的东西给他凑合,小龙崽自然要睡最好的床,盖最软的小被子。 谢应最后拿出来的东西才是重头戏—— 和他同款的手机,还有给小孩子准备的平板、早教机。以及司若尘想学的传承。 “传承比较特别,会直接灌输在神识之中,你自己收好,慢慢往后学。最基础的可以往外教,后面的核心内容就不能了。” “如今虽然在普及基础修炼功法,常人只能用来强身健体,想学核心传承要参加考核,有些人心性不正,学多了反而容易为祸世间门。” 现在情势紧急,特事局对于传承的保密性其实看得没有那么重要,如果发现心性出众的天才,绝不会吝惜资源。 谢应两次遇到龙族,小龙崽都在救人。 他并没有其他国家的神话生物那种不可一世的高傲,看起来小小的,气息纯净,认真好学,想要学些传承又有什么不行? 司若尘收好那些东西,看见早教机的时候,眼神微微一滞。 谢应按了一下早教机,像小兔子一样的早教机开机了:“宝宝你好,我是你的好朋友,快来给我取个名字吧~” “……”司若尘沉默。 “不喜欢吗?”谢应问。 司若尘摇头,谢应也是一番好意。 “哈哈哈哈哈宝宝你好,我是你的好朋友,快给它取个名字吧~”敖溟此时笑得格外大声。 “宝宝,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叫小敖。”司若尘面无表情。 “好的宝宝,小敖可以给你讲故事哦~” 早教机非常热情。 敖溟的笑声戛然而止。 感觉有被暗示到。 谢应想,小龙崽应该是喜欢的。 里面有识字、练字功能,还有字母拼写,常识教导,存了很多适合小孩子看的动画片,至少能增进小龙崽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你要去昆仑吗?”司若尘问。 之前看谢应的手机,就在里面看到了与昆仑相关的帖子,谢应也说过,会伪造与龙相关的迹象,制造出龙在昆仑的假象。 “对,等事件发酵一下再去。”谢应耐心解释,说得很详细: “昆仑有个瑶池秘境,原来种了很多蟠桃树,那些仙人离开时,将年份最好的仙树带走,留下一些普通的树,现在那里经过异变,已经与魔窟无异。” “进去的生灵会被桃树汲取血肉、生命精华,那样桃树才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我和孟栖元打算将他们引到瑶池秘境,一网打尽。” “到时候你们怎么出来?”司若尘问。 “孟栖元炼化了一半秘境,还能重开通道,你不必为我们忧心。”谢应说到这里,又问:“你能不能变成本体,或者其他龙族的形象,我将影像留存下来,到时候尽可能把局做得真一点。” 司若尘想了想,摘了一块鳞片。 “不需要你……”谢应试图阻止,没来得及。 “就和头发一样,不是逆鳞,很快就能长出来。”司若尘摇头,给鳞片注入法力,再交给谢应。原本银白的鳞片注入法力之后,渐渐变得莹润起来,散发着冰蓝色的光。 “这里有我的化身,可以变成龙形,直到法力用尽之后才会消失。如果遇到危险,我感应到,会借着鳞片出来帮你。” 司若尘希望下次见到的是完整的谢应,而不是谢应身体的一部分。原主记忆里的谢应仍然活着,但一脸病容,每次都奄奄一息,最后咳两口血又站起来了。 他的记忆里也没有昆仑计划,可能当时太年幼,没有消息渠道,不知道这件事,也可能这个计划没有成功。 谢应接过鳞片,心念一动。 水府之中出现一头巨大的龙。 十几丈长,银白色的龙鳞流光璀璨,金色的瞳冰冷威严,那种古老而强大的气场,令人不自觉心神凛然。 然后,那条龙又变小了。 不到一米,围着谢应游动。 仍然是银白色的龙身,浅金色的瞳,缩小之后,就只剩可爱,连龙角也显出几分稚嫩。 “这样会方便交流一点。” 司若尘变大之后再看谢应,就觉得他好小。 顿时有种在看“哈基米”的感觉。 谢应也有相同的感觉。 这一刻,二者的心情高度一致。 “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遇到看不懂的知识就问孟栖元,他修道,家中还有许多师长,总能为你讲解透彻。” “好。”司若尘目送谢应离开。 等谢应出去后,司若尘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坐在蒲团上开始修道,坐在沙发上往后一靠,开始看手机。 敖溟见他姿态如此悠闲,不由出言警示: “你可不要被人类的花言巧语骗走了。” “你不要以为他准备这些是为你好,其实他只想腐蚀你的意志。” “这才第一天,你就已经不想修炼,直接躺上了,以后修为还会有进益吗?” “可以借此了解外界。”司若尘在看论坛。 这个app分好几个板块,基础板块普通人也可以看,流量很高,内部板块只有在特事局认证过、有修为的人才能看。 他现在的账号就是后者,点进去可以看见认证等级,有S级权限。 “你手中的这个确实能让你了解外界,但其他外物无用,比如你这软榻……不如丢给叔父,叔父年纪大了,不怕意志被腐蚀。” 敖溟一边说,一边把行尸踹远了些。 他这里只有骨头架子,看小龙崽躺得舒服,忽然觉得骨头架子有些硌人。 敖溟已经快踹成条件反射了,没发现这一脚,把行尸头顶上的符纸踹飞了。 下一秒就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斥道:“世间门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行尸睁开眼睛,眉心是“卐”字印。 眼中金光绽放,佛光大盛。 敖溟低骂一声,怎么把这玩意弄醒了! “今日老衲就要收了你这妖魔!” 行尸大喝一声。 “你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先把你自己给收了吧。” 敖溟气笑了。 但凡是个好的,也进不了这阵法。 “失去神智的时候,没少做恶事吧?” “其实你自己也立身不正,不然怎么会养出恶念?作恶的根本不是外来的意识,是你自己。” “你杀生成性,还提什么斩妖除魔?” 敖溟每一句都仿佛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行尸身体中那股邪气挣动,想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但此刻他的佛意已被唤醒,直接对着自己的天灵盖,一掌拍下。 他已经变成了干尸,金身坚硬无比,这一掌下去仿佛钟鸣,他分毫未损,反而看到了这具躯体所做的一幕幕恶事。 他盘坐在原地,双目流下两道血泪,脸上第一次清晰出现痛苦、悲伤的情绪。 “施主所言甚是。” “今已无力回天,如此残躯,如果能渡施主向善,便算功德无量了。” 他静诵佛经,金色光芒浅淡而恒定,将幽暗无光的井底大狱照出清晰的轮廓。 这里一片死寂,是上古时期为了镇压魔龙单独开辟出的空间门。漫长的绝灵时代过去,其他妖魔都化为累累白骨,只有敖溟仍然活着。 他血色瞳孔忽明忽暗,有时闪过些笑意,有时只有暴戾,他冷冷看着念经的行尸,嘲讽一笑:“若真能度化我,我也能从中出去了。” 司若尘见他们闹过之后又平静下来,丢了个懒人沙发下去。 敖溟:“……” 他明知道骗不到小龙崽,还是忍不住想逗逗他,没想到小龙崽真会给。一时间门倒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了。 * 咸鱼正好从老道那里回来,也带了一大堆东西,慢吞吞从肚子里掏。 大妖都能在身体里开辟储物空间门,它的空间门就开在肚子里,能装很多东西。 “老头还挺热情。” “送我们很多礼物,没想到谢局也送了这么多啊……” 咸鱼带来的都是零食饮料,还有玩具。 “这是他送你的赔礼。”咸鱼将一本符书递给司若尘。纸页泛黄古旧,但有道韵流转,一看就不是凡物。 司若尘打开,原来是道门的九霄引雷术。 谢应那天以血书写符文,应该是九霄引雷术的改版。谢应不修道术,改出了更适合他用的版本,不得不说一声天纵之才。 这份赔礼,算得上非常重了。 龙族的风雷天赋与九霄引雷术不同,但二者各有长处,两相结合,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司若尘起了研究的心思,在水府中隔绝出一片空地,引来一些微型的雷霆实验。 敖溟见他自己摸索,常常弄得四处爆炸,水府震动,不得安宁,不时指点几句,倒真有了一点长辈的样子。 敖溟活了许多年,这样教小辈还是第一次。司若尘悟性很高,几乎一点就通,他也愿意认真教下去。 敖溟现在基本放弃了靠哄骗出去的打算,小龙崽太聪明了,骗不过他,但阵法总有破坏的一日。 “这个送你。”司若尘将早教机送给敖溟。 敖溟独自在井底呆了无数年,着实无聊,早教机里有很多动画片,给他打发时间门也好。 “宝宝你好,我是你的好朋友小敖~” “宝宝想看动画片吗,还是想听故事呢?” 早教机开机后,发出甜甜的、可爱的声音。 敖溟皱眉,挑剔地看着这个小东西。 刚想捏开看看是什么构造。 司若尘:“弄坏以后就没有了。” 敖溟力道又轻下来。 还是等玩腻了再研究吧。 敖溟点了点屏幕。 早教机:“宝宝来和我一起看动画片吧~” “我是佩奇,这是我的弟弟乔治……” 敖溟皱眉:“换一个。” “喜羊羊,美羊羊,红太狼,灰太狼~” 敖溟再次皱眉:“换。” “啊哈哈派大星我们一起抓水母吧~” 敖溟忍住挑剔的欲望,勉为其难看下去。 行尸念着超度经文,敖溟有了打发时间门的玩具,一切都很和谐。 司若尘继续修炼,偶尔看看手机,研究道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敖溟,进境一日千里。 * 七月初三,昆仑再现龙影。 这次不像以前那样隐隐绰绰。 银色巨龙在雪山一闪而过,有许多目击者。 论坛上关于龙在昆仑的议论全被清空,所有与龙相关的照片、视频一率下架。 官方禁止议论这件事,很快各地都开始说自己这边有龙出没,一会儿说是金龙、一会儿说是黑龙,颇有些百花齐放的感觉。 暗处,有人始终在关注舆论。 昆仑自古以来就不缺神话传说,那天在雪山上惊鸿一现的银白巨龙,比以往任何一次与龙相关的消息都真实。 “龙真的在昆仑?” “可能是他们自导自演出来的把戏。” “但昆仑肯定有东西,近来好几处都有异象,应该有上古秘境要解封了。” “还要去南洲吗?” “南洲那边另有安排,有人会去的。” “这一次,我们去昆仑。” 说话的青年邪肆俊美,手腕上的紫色蜈蚣图案清晰可见,如同会游动的活物。 * 七月初七,七夕盛会。 昆仑的天空尤其明净,银河璀璨,星辉如雪。 虽然是盛夏,不知何处却有桃花的香味飘来,渐渐可以看到飞舞的桃花瓣,质感如玉,轻盈透粉。 接住坠落的花瓣之后,那花瓣就瞬间门消融进身体中,让人浑身一轻,仿佛连病痛都消隐了。 自灵气复苏之后,高山更高,海洋更深,昆仑已有万米之高,甚至还在往上涨。 这里人迹罕至,今日却有四方来客,接住桃花瓣之后,眼中浮现些兴奋之色,循着桃花坠落的方向,寻找它的源头。 靠近源头的地方已经接近山顶,谢应横刀等在这里,一身黑色风衣,脸色苍白,不时轻咳几声,一脸病容,语气仍然冰冷锋锐: “昆仑禁地,来客止步。” “谢局,来者都是客,今天过节,就不要再冷着脸了。”宫紫摇着折扇,一身紫衣,长发在夜色中飞舞,片片桃花飘落,如果不联想他的本体,也有几分风流恣意。 “哪怕是在上古时期,你们东方的神也会广迎四方来客,现在神明不在,连人类也可以在昆仑当家作主了吗?”来自希腊神系的酒神迪奥尼索斯反问道。 “昆仑是东方的昆仑,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谢应态度仍然冷硬。 “既然这样,就看你一人,能不能拦住我们所有人吧……”八岐大蛇自山脉之下穿出,八头八尾,身形巨大,眼中凶光绽放,恶意毕露。 “不妨一试。”谢应手中长刀出鞘,一刀斩落两个巨大的蛇头,好几截蛇尾。 战斗一触即发,几乎是谢应孤身作战,但真正距离他近的没几个。 已经打过不少次交道,他们对于谢应的性格与战斗风格都很了解。 谢应像他手中的刀一样,又冷又硬。离他越近,被他杀掉的可能性越高。 而且成长速度极快,每一次交手都比上次更强,不管受多重的伤都没死,比一些神话生物还强悍。 只有那些具有保命天赋、不在乎身死的人才会和谢应硬碰硬,更多是在限制谢应的行动,顺便观望后续。 就在几方僵持,又不敢彻底对谢应下死手的时候,天际传来一阵乐声,只见天际琼楼玉宇,桃林如海,云雾缭绕,人间门仙境,不外如是。 桃林外有巨石,上书“瑶池”二字。 原本在观望的人直接冲进云端的秘境,从外面可以清晰看见里面的人行走在仙境之中,神色震撼而兴奋。 剩下的人也纷纷绕开谢应,冲进瑶池。 一处刚刚开放的仙境,内里必然藏着大量资源。现在距离灵气复苏还没过多久,灵气含量并不高。 一些强大的神祗都在沉睡,如果能在祂们醒来之前抢占先机,未来的神庭格局将会迎来巨大的变化。 谢应的短板非常明显,哪怕武道超神,人终究是人,面对能自然变化体型、动辄飞天遁地的神话生物,拦截不及,见越来越多的人进去,索性提着刀,一跃而起,入了仙门。 昆仑的异动直接出现在天穹之顶,无数人都看见那些神话生物飞进瑶池的画面。 说不出的气愤席卷而来,只能暗自祈祷谢应大发神威,或者瑶池中也有沉睡的东方仙神,不至于让外神占了便宜。 等他们进了瑶池,天际反而看不到任何画面,只能看到银河皎皎,弯月如钩。 明明是佳节,却悬着一颗心。 * 司若尘在水镜之中看直播。 谢应带着他的龙鳞,他可以借着龙鳞,投映出谢应周围发生的事。 在众神进入瑶池之后,一切驶向未知的轨迹。原本孟栖元、谢应的计划是将他们封在里面,喂养蟠桃树,但随着入园人数的增多,瑶池秘境也发生了变化。 荒芜诡异的秘境重新变得繁华起来,最上方坐着西王母,满头珠翠,仙姿佚貌,让人不敢逼视。 下方设有案机,由仙娥引客入座。 身形轻盈,面容姣好。 轻言慢语,不卑不亢。 这是计划以外的变故。 孟栖元、谢应同样在即将入座的客人之内。 他们对视一眼,决定静观事态发展。 “八岐大蛇,妖类,末等座。” “紫背蜈蚣,妖王,下等座。” “外神,中位神明,中等座。” “外神,下位神明,下等座。” …… 一些排在下等座的外来者很是不忿,但看着坐在前列的客人都气场强大,实力不凡,又忌惮瑶池秘境里这位看不出深浅的西王母,只能强忍着怒气坐下了。 轮到孟栖元、谢应二人的时候,引路的女仙态度亲切: “道门首座,上等座。” “人间门将星,上等座。” 从实力上看,两人最多能和下位神明、中位神明抗衡,能比所有外来者坐席都高,全靠身份的加持。 所有宾客都已经坐好,距离西王母最近的席案却空着,那里列着仙果美酒、琼脂玉露,但少一位宾客。 “龙王今日也来了,还不现身?” 西王母望向虚空,遥遥与水镜外的司若尘对视。 “你现身也无事,左右不过是秘境自己形成的幻影罢了,看它想玩些什么,说不准还能得些好处。”敖溟也在看这场瑶池盛会,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怅然。多年前的瑶池盛会可是众仙云集,如今这算什么? 秘境已经妖化,宾客也是鬼蜮妖物,倒不知最后要怎么开下去。 “龙王不肯入座,可是我这瑶池不合心意?” 西王母又问。 司若尘化为本体还没有席案高,索性驭使谢应那里的龙鳞,在隐秘角落化为本体形态,腾云而来,落在桌案上时又缩小形态,只剩三四米长。 “久等了。”司若尘看向西王母。 在他出现的刹那,在场所有人都看向“龙王”,和之前在昆仑惊鸿一瞥的形象一模一样。 银白色的龙鳞像燃烧的冰焰,那双金瞳澄净而威严,有种古老种族特有的神秘气场。 来自高位种族的血脉威压让在座的妖族心中发紧,下意识生出几分畏惧来。 众人都看得出来,这条龙是为了将就坐席才缩小身躯,姿态随性至极,即使等比例缩小,也无损他古老而强大的恐怖气场。 东方果然还有神话生物。 西王母也称他为龙王,不知实力如何? “好!” 即使龙王三催四请才现身,西王母也不生气,反而挥袖,笑道:“既然客人到齐了,也该表演节目,为这场盛会助兴了!” 说完,她看向末座的一些妖物,眼神冷冽。 西王母气息若有若无,与整个瑶池连接在一起,有时有深不可测,让人无法看清虚实。 东方神明的强大几乎深入人心,被她目光锁定的人只好站起来,来到众人之间门,开始表演才艺。 “开始奏乐,开始舞!”西王母举杯示意。 “今日盛会,诸位与我同乐!” 整个瑶池秘境云雾缭绕,响起阵阵仙音。 表演节目的次序由低位轮到高位。 八岐大蛇不得不缩小身形,刚被谢应砍掉的头和尾巴还没长出来,在西王母冰冷的眼神里表演用尾巴和头打结,再把自己给解开。 从它伤口处渗出的血滴在虚空中,瞬间门消失不见,乍一看是仙法高妙,却无人发现,桃林中的花开得更盛了。 或许是八岐大蛇笨拙的表演取悦了西王母,她神色和缓许多,轮到宫紫时,他变出把古琴奏了一曲。 “赏!”宫紫奏完乐,西王母挥袖,便有一颗蟠桃落在宫紫面前的案上。 蟠桃大而饱满,散发着无比动人的桃香,好像甜得能流出蜜。 关于蟠桃盛会的传说已经流传了无数年,众所周知,这样的桃子是可以增长寿命的宝物。 一时间门,众人表演节目的热情大大提升,载歌载舞,气氛融洽。 这让原本计划好一网打尽的谢应和孟栖元摸不到头脑,但事已至此,还是继续观察事态发展吧。 等中等座的宾客也表演过唱歌跳舞、各种才艺,终于也轮到孟栖元和谢应了。 这种同坐一起和平共处的场面,实在罕有。 以至于让人期待他们能演出个什么来。 “我来吹箫,谢应舞刀。” 孟栖元以道法凝结云雾,制出长箫。 随着乐声骤起,谢应抽刀出鞘。 与其说是舞刀,不如说是日常练习。 刀气锋锐,眼神冰冷,充斥着杀意。每一刀下去,都像要把其他坐席的客人砍成两截。 这种巨大的反差,反而让那些将谢应视为眼中钉的外来者哄笑起来,甚至评点几句。 谢应再气又如何?还不是不敢动手。 “难得看见谢局献艺,实在精妙。” 宫紫击掌轻笑,神色轻慢。 西王母冷着脸赞了一声: “刀是好刀,却杀气四溢。” “与我这宴会有些不合适,就不赐仙桃了。” 她将视线落在司若尘身上,语气一转: “不知龙王准备了什么?” 这一问,让在场宾客无比好奇。 也让孟栖元、谢应瞬间门悬起一颗心。 谢应担心的是,早教机有那么多儿歌。万一小龙崽表演节目,想到了儿歌怎么办?如果他拒绝,又不知道瑶池秘境会有什么变故。 59 龙王9 行走在人间的少年神明。 “我是来宴饮的客人, 还需要准备什么?” 司若尘反问。 为了不暴露年龄,此时作为龙王,他用的是青年音, 清沉冷淡,有种不容置喙的气势。 “是。”西王母笑了,看司若尘的眼神尤其欣赏,音色温柔,语气却坚定而霸道:“你我共属一方霸主, 岂能供人取乐。” 其他宾客:??? 你们是霸主, 那我们是什么? 我们就能供人取乐? 哪怕游戏人生如宫紫, 都在这一刻冷了脸。 莫名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不,这都不是低人一等了。 从分座开始,就明晃晃在歧视他们, 直截了当告诉他们, 你们是供人取乐的玩物。 “好了, 接下来该由你们献上贺礼了。” “既然来参加我的蟠桃会, 总备上了礼物吧?”西王母看向下方所有人。 仍然是从最末端的八岐大蛇开始。 在其他人表演节目的时候,八岐大蛇没忍住,吃了一小口蟠桃。那种鲜甜温暖、富含生机的感觉,让它根本无法自控,把剩下的桃子也吃了。 然后被谢应砍掉的头颅和尾巴,重新又长了出来,和原来的没有任何差别, 让它省掉了依靠大量血食恢复身体的麻烦过程。 “西王母大人, 我没有……” 八岐大蛇还没说完,众人就看见它从尾端开始,变成血水, 身体像要融化了一样,一截截消失。 那些血水也不见了踪影,仿佛八岐大蛇天生就没有尾巴,下半身凭空消失。 这等手段当真神秘莫测,令人心生寒意。 “西王母大人,我是说我为你准备了一颗从深海中捞出的珍珠。” “只有这样的明珠才能与您美丽的容颜相称。”八岐大蛇取出一颗碗口大的珍珠,蕴藏着丰富的灵力,应该是它的珍藏之物,献出去时,眼中是肉眼可见的不舍。 “不错,你有心了。” “我很喜欢。” 西王母挥手,珍珠堆在她的案机旁。 作为回礼,八岐大蛇桌上多了一颗更大更鲜美的蟠桃,散发着甜香,生机充盈。 它几乎是立刻把这颗蟠桃吃了,然后消失的身体又长了出来,甚至长出了第九个头。 “我是大妖了!” 九为极,那么多年它都没突破桎梏,今天却因为一颗蟠桃而长出了第九个头颅,兴奋得尾巴都蜷起来,高兴的不能自已。 这种异常的突破速度令人眼热。 八岐大蛇吃的第二颗蟠桃很明显比第一种更好,之前他们表演节目时,表演得再好,得到的也不过是第一种蟠桃而已。 “蟠桃是上古仙根,有三千年的,也有六千年的,九千年的,最好的是万年蟠桃,吃下一颗,便多出了万年寿命。” “我先前赠予你们的是三千年的蟠桃,现在这一颗是六千年的。如果你们的诚意足够,万年份的蟠桃也不是不行。” “虽是盛会,但也没有空着手来的道理。” “如果不想献礼,诸位便不再是我的客人。” 西王母沉下脸来,气势恐怖。 作为女仙之首,哪怕她在其他神系之中,也有类似神王的地位,之前见过八岐大蛇尾巴消失,这里又是她的主场,倒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八岐大蛇突破之后,神智如常,甚至开始扒拉其他藏宝,试图再献一次,然而西王母只是冷冷瞥它一眼:“我只收一件礼物。” 很快有耐不住性子的人拿出自己不那么需要的宝物,从西王母手中换取蟠桃。 孟栖元与谢应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她空手套白狼的打算,两人甚至没有传音交流,就默契地东拼西凑,合起来送了一份不怎么拿得出手的礼物。 西王母对他们颇为冷淡,最后只给了一颗三千年份的蟠桃,引得其他人都笑起来。 “谢局囊中羞涩的话,要不要我借你一点?” 宫紫问。他也换了一颗六千年的蟠桃,但没吃,和之前的三千年蟠桃放在一起。 有不少宾客都这样,在无法确认蟠桃是好是坏之前,他们都不会轻易吃进肚子。八岐大蛇虽然头很多,却没长脑子。 “不用了。”谢应冷漠拒绝。 最后到司若尘这里,他什么也没送,西王母便给他一枚万年蟠桃。 这颗桃子有碗口那么大,皮薄汁多,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珍贵,生机凝聚成实质,看到它的瞬间,就让人生出一种本能的掠夺欲望。 “多谢。”司若尘守着蟠桃。 没有要动的意思。 “你这个换不换?”八岐大蛇问。 它盯着那颗万年蟠桃,眼睛里的渴望变成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你想用什么换?”司若尘问。 下一秒,八岐大蛇就用尾巴卷起那颗大蟠桃往外冲。 司若尘没想到它会选择0元购,也追上去。 然而八岐大蛇却在出去之前,撞在结界上。 现在瑶池盛会没有结束,谁也出不去。 “忘了告诉诸位,我这蟠桃只有在瑶池中服用才有效果,带出去之后就会散于天地之间。” 西王母冷眼看着这场闹剧,提醒道。 “还请王母将出口打开。”宫紫向她行礼,他已经察觉到这个秘境的异常。如果真吃下蟠桃,可能会出现某种异变。哪怕带出去会消散,他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诸位不请自来,还想自由从这里离开?” 西王母笑了,原本仙姿佚貌,这一刻眼瞳漆黑,莫名让人看出几分诡色。 “快走!”宫紫率先冲向出口所在的地方,也和八岐大蛇一起撞在云雾缭绕的结界上。 其他外神想对西王母下手,才发现这个“女仙”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云雾更深,他们手中的蟠桃生了根,无声无息往他们身体里蔓延,无论如何都扯不出来。 宫紫直接将那部分被寄生的肢体削下来,不顾满身鲜血,高喊一声:“是陷阱。” “大家和我一起攻击结界,把这里打破就能离开了!” 不止蟠桃可以寄生,连它散发的香气,连之前飘落的花瓣也是引子。 进来的众人无一例外被无数属于桃木的根须寄生,生机被汲取,化为桃木盛放的花蕾。 “我就说无法彻底炼化,原来是这样……” 孟栖元、谢应的境遇稍微比其他人好一点,他们没有碰蟠桃,就连花瓣坠落,也被他们身上一直开着的阵法推去了其他地方。 但桃花的香气避无可避,这一刻都忍不住咳嗽起来,血里夹杂着桃花瓣,既艳丽又让人心生寒意。 在他们打算以瑶池秘境设局的时候,瑶池秘境也在等待这个机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始终以为自己是幕后主使,实际上还有秘境在后面空手套白狼。 “和他们一起攻击秘境?”谢应问。 孟栖元原本炼化的权限已经失控了。 但真正把那些人放出去,他又心有不甘。 “稍等。”司若尘大概是唯一没有被桃花寄生的人,不吃陌生人送的东西,不喝陌生人给的水,即使这只是一具化身,他也早早将嗅觉一并封闭了。 他凝出两团水,化为结界,将谢应、孟栖元封在里面,暂时止住寄生物的长势,再看向疯狂攻击秘境的外来者。 “龙王,我们可以合作,这个东西不怀好意,等将我们寄生之后,也不会放过你。” 宫紫因为强行斩断肢体,逃脱寄生,元气大伤,即使如此,他断裂的伤口处仍然能看到新生的绿芽。 “我可以放你出去。” “但他们全都要留在这里。” 司若尘身前,“西王母”再次出现,这时已经姿容大变,妖异而美丽,再没有一丝一毫女仙之首的仙气。 “不。” 司若尘在无数花瓣向他坠来时已然变大,十多丈的龙躯俯视整个瑶池,云雾顷刻间散去,显露出真实的瑶池现状。 天河的水早已断绝,瑶池的水已经彻底干枯,处处都显出颓然之象,只有四处的桃花盛放,浅粉色的花颜色渐深,显出几分血气。 “我亦想重现瑶池盛景。” 司若尘终于用出最近改良的九霄引雷决。 紫青色的雷霆骤然在秘境炸响,那些琼楼玉宇、仙树琼花的盛景彻底消失。只剩空荡荡的瑶池,因为缺水,蒙上一层灰的玉石底面。 雷霆不分敌我,除了水结界里的孟栖元、谢应两人,所有人都在雷霆坠落的范围之类。 雷霆亦有很多种类,紫青神雷一般只在飞升之时才会降下,考验世人,然而此刻却像下雨一样纷纷扬扬劈在众神头顶,也劈向那片桃花林。 天穹上只剩银白巨龙俯瞰人间,金瞳冰冷威严,有种主宰众生的漠然。 变幻的风雷全都沦为背景,那双金瞳中仿佛燃起火焰,祂冷眼看着下方的狼狈景象,就如上古之时的苍龙行使职权,司云布雨,清理人间。 这一刻,雷霆中的巨龙不止瑶池能看见,夜间没有睡着的人都能听到巨大的雷声轰鸣,即使睡着也被震醒。 昆仑方向的天穹之上,银白巨龙周身凝结成雷海,那些雷霆源源不断落向瑶池,震彻寰宇,画面震撼,几乎让人失声。 祂是如此威严,如此强大。 亘古存在的神话生灵真正现世,除了那瞬间因为高维生命过于强大而升起的本能惊悚感,还有一种难言的安全感。 原本在忧心瑶池命运的人忽然放下心来。 进去那么多外神,魑魅魍魉一堆,应该都被雷劈熟了吧…… 他们东方是有龙的。 至少不用担心被外人偷家了。 * “你想带谁走都可以——” 瑶池秘境之内,“西王母”声音尖利,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请出那个龙族,原本只是看那股法力精纯,不想浪费。 现在这股法力全变成雷霆降落,再这样下去,她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 清澈的流水仿佛从天际落下,雷霆瞬间温柔下来,瑶池水波粼粼,一切静谧如初。 然而不管是桃树,还是外来者,全都陷在原地,那些流水看似清澈,每一滴都有无与伦比的重量,让人无法挣脱出去。 “此后就安分留在这里。” 司若尘将秘境炼化,想再交代一点什么,已经来不及了,瑶池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本体那边遇到了麻烦。 留在瑶池里的龙形化身骤然消失,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谢局,虽然出不去,想到有你们陪着我,感觉真好。”宫紫一半身体都被桃枝寄生,此刻仍然露出笑容,声音轻快。 “忘了和你说,南洲还有个百鬼夜行的活动,既然龙在这里,南洲现在应该失陷了吧…” “南洲……”谢应一时间有些失神。 他想到了井底的小龙崽,想到鲶鱼精出现时,小龙崽化身成少年救人。南洲或许境况不会太差,但他却无法不忧心那个小孩子。 众人都为巨龙威严所慑时,他知道真相,心急如焚,又有些莫名的信任。 *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瑶池宴饮的空隙间,人间已经过去好几天。 七月十五,农历中元节。 月亮湖正值枯水期,午夜之时,忽然水圆入镜,不知何时,突然涌出的水将另一半填平。 山间的夜向来静谧,无人察觉这里的变化。 如果咸鱼仍然住在这里,可能发现家里变了样,但它已经搬走,加入了水府大家庭。 大街小巷,山野村落。 忽然多了很多杂音。 安静睡着的人听到床头有指甲划动的尖利声音;蒙在被子里的小孩被拍醒,听到不认识的小孩叫自己出去玩;早已被淘汰的收音机开始播放女人夹杂着哭泣的歌声…… 无头鬼在物色新的头颅换上,嗜血的妖怪向沉睡的人伸手…… 路上行走着各异的妖怪,还有本地的游魂,顺着一个方向,齐齐赶向月亮湖。 司若尘原本在看瑶池秘境中的战斗过程,刚想善后,心中就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整个南洲地域升起阵阵阴气,向一个熟悉的地方汇聚。 “七月十五,百鬼夜行。” “好大的手笔,够我吃一口了。” 敖溟感慨道。 虽然出不去,但最近生活还挺精彩。 老光头念经比较烦,忍忍就习惯了。 南洲本地的特事局成员在察觉到鬼物入侵就开始警戒起来,快速通知居民自保,用之前发过的符纸贴好门窗,不出门,不听声音,不回应。 但外界的鬼物越来越多,发给居民的符纸杯水车薪,在他们请求支援的时候,骤然发现,整个南洲的通讯已经被切断。 越来越多的人不受控制地被鬼怪引诱,走出家门,明明意识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跟着出门。 特事局成员试图阻止,但在有组织、有预谋的入侵下,人力显得如此羸弱,根本无法与大面积的鬼物相抗衡。 如果对鬼物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那些被鬼物迷惑的人也很难活命。能对鬼造成伤害的真火和雷符,同样也伤人。 “他们要将人引到什么地方去?” “从路线上看,是月亮湖。” “那里有什么?” “一条咸鱼精,最近咸鱼都搬家了。” “可能存在什么秘境,把人引过去应该是为了血祭,强行打开入口。” “不能让他们打开秘境,实在不行,只能……” 特事局成员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鬼物齐聚月亮湖,一定是那里有什么有益鬼物的东西。 如果让他们得逞,南洲会沦为真正的鬼蜮。 既然它们要在月亮湖汇聚,那就锁定月亮湖,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投放杀伤力大的灵弹。 * 在南洲鬼怪横行的时候,司若尘再次以流水凝成少年化身,开始收鬼。 他可以快速出现在南洲任何一个地域。这次顾不得太多,凡是看到鬼物,司若尘就用袖里乾坤收起来,攒得多了,就送到井底阵法之中。 路上的鬼怪太多了,几乎随处可见。 身形狭长的高女贴着楼,故意去敲窗,引诱男人出门相会;精蝼蛄带着一身浓郁的病气,专门去人多的地方,但凡沾染它的病气,就会重病而亡…… 鬼物之中,还混杂着许多活人。 他们有些失了意识,有些意识清醒却无法自控,本能知道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绝望而痛苦。 直到看到一个白衣少年。 他步履从容而轻快,每一步都不远不近,实际上却跨越了很远的距离,在各处穿行。 如墨的黑发被金冠束起,宽袍大袖,湛然出尘,像在云端行走,似虚似实。 当他从人群中走过,猖獗的鬼物被收进他的袖中,毫无反抗之力,只留下一阵夹杂着柔软水汽的清风。 如果看过上次鲶鱼精被杀的视频,就能认出他是上次出现的、看不清脸的白衣神明。 这次可以清晰看到他的脸,眉目昳丽,气质清冷,当他面无表情时,自有一身肃杀之气。 鬼物被收走后,那些被控制的人慢慢挣脱阴冷的束缚,他们遥遥望着走远的白衣少年,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司若尘不用回头也能看见密密麻麻升起的金色光点,此刻,信仰之力如潮涌,在弥补他亏空的法力。 他虽然能在南洲穿行,消耗也异常大。 同时还要镇压鬼物,法力疯狂燃烧,几乎要维持不住化身,直接变回本体。 此刻,他的本体也在这里。 如果远程控制化身,消耗会更大,索性就直接用了本体,再消耗一点法力套了层化身。 好在今夜突然涨起的信仰之力如潮水,绵绵不绝,每次在他即将耗尽法力时,又有新的填补进来。 * “怎么还不够?” “好像少了一些鬼……” 月亮湖之外,执着一面宝镜的阴阳师看向远处。无数人被控制着往山上爬,鬼物像监工,如果有人掉队,还会去扛一下。 “打开太阴境之后,大家就能得到最纯粹的太阴神力,洗练身体,实力大增……” 阴阳师摇了摇羽扇,原本因为不能肆意吃人而不忿的鬼物顿时打起精神,加快速度,运完一批人之后,又去运下一批。 月亮湖是太阴境在人间的映射,他手中的宝镜来自唐时的杨妃,与太阴境有一丝微弱的联系。 经过数年探查,终于可以确定,月亮湖就是太阴境的入口。现在还没到太阴境打开的时间,但以大量鲜血血祭,就能强行打开太阴境。 即使太阴境会被污染,对鬼物来说又算什么呢?充斥着鲜血、怨恨的太阴之力,会是鬼物最好的补品。 阴阳师等了又等,发现消失的鬼物越来越多,一开始只有三分之一不见,现在连一半的鬼物都没有了。他的式神呢?他养的妖鬼呢? 谢应、孟栖元应该没有出来,难道南洲还有特事局的后手? * 此刻特事局的成员也陷入茫然。 “那是谁?” 他们不止一次看到行走在人群中的白衣少年,但谁也不认识这位。 “听谢局提过,遇到白衣少年、看不清面目、浑身散发白光的,要尊敬一点。” “谢局认识?那应该是我们这边的……” “这一晚上看他收了好多鬼,这个工作量,都能把孟道长累死几次。” 原本抱着同归于尽的决然,等在月亮湖附近,此刻真切看到了希望,他们的心情也不像之前那样沉重了。 子时将过,鬼物越来越少。 阴阳师下令,不准它们再外出。 “开始血祭。”他一声令下,麾下的鬼物就伸长指爪、牙齿,爬向那些被控制的人类,已经按耐不住嗜血的冲动。 如水般清透湛然的结界从那些人身上升起,被控制的所有人无一例外被装进结界保护起来。 “你是谁?”阴阳师看向司若尘。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年轻的面孔,法力出乎意料的深厚,完全看不穿本体,只能看见几乎凝成实质的水灵力。 “你可以称我为南洲水神。” 司若尘看着角落里瑟缩的鬼物,神色漠然。 阴阳师从未听说这个人的存在,但既然是水神,一定有神明那些莫测的手段。 他试图与司若尘合作,语气真诚而温和: “你应该知道太阴境有多重要。” “这里有神话时代的月宫,我们可以共享。” “只不过牺牲一些微不足道的普通人,我们就能得到月宫的传承,事成之后,你可以说是我策划了一切,仍然留在这里做你的水神。” “只要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都杀光,这件事就不会泄露出去,我可以发誓,绝不让你留下任何污点。” “人由这些妖鬼来杀,你只需要无视,就能得到一个进入太阴境的机会。” 天地寂静,今夜月明如镜。 月亮湖倒映着天上的月,如果从高处向下俯瞰,群山之中的月亮湖此刻映着天际清辉,也像山间的一轮明月。 “在成为阴阳师之前,你是什么?” 司若尘挥袖收起那些剩下的鬼物,在阴阳师举起一面宝镜时,抽出一把由清水凝结的长剑。 这把剑轻若云烟,仿佛没有一点重量,然而在被剑芒锁定的阴阳师眼里,天地之间只剩杀机。 60 龙王10 给袋子里的小龙崽提个醒。…… “我是普通人的时候, 妖鬼同样不会怜悯我!神不会怜悯世人,自救才是唯一的路。” 阴阳师神色冷漠,看着那些被控制的普通人:“他们生来庸碌如虫蚁,死再多又如何?” “想要真正改变这个世界, 就要成为最强的人。这条路上, 牺牲在所难免!” “现在,轮到你来牺牲了。” 司若尘声音冰冷, 抬手, 剑光如练。 月亮湖倒映出清亮的剑影, 少年白衣黑发, 满月为他镀上一层银辉,仿佛仙人临尘。 阴阳师一身暗红色狩衣,羽扇轻摇,血色纸符组成符阵, 召唤出他的式神——犬鬼。 高大的犬鬼通体漆黑,全身长出尖利的骨刺, 双目通红,像流动的鲜血。无需主人下令, 就一跃而起—— 它一声爆吼,身形骤然变大,如神话传说中的天狗, 口中骤然出现一个黑洞, 爆发出强大的吸力, 周围的树木、湖水、连同结界中的人, 都将被吸进去。 司若尘挥袖,原本被席卷而起的物体又落回原处,湖面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水面轰然惊起巨大的浪花, 坠落的水珠泛起银色光泽,星星点点,像碎裂的星河。 战斗一触即发,剑锋所至之处,凌厉的破空声几乎刺破人的耳膜。 犬鬼受伤之后,周身燃起紫色妖火。 随着血液喷洒,紫色妖火四处散落。 落地不灭,久燃不绝。甚至随着激烈交战产生的大风,飞向周围的山林、结界里的人群。 那层由水流组成的结界在紫火焚烧下化为升腾的水汽,越来越薄,里面的人甚至能感受到那种可以烧毁一切的恐怖热度,不免心生绝望。 司若尘握紧手中的剑柄,一剑斩出,以他为中心,寒冰之气四溢,月亮湖刹那间冻结,犬鬼在空中被冰封。 随着它坠落,巨大的身体被银亮的剑光切割成十几块,湖面铺了一层紫火,又被冰封住,在极蓝色坚冰中熊熊燃烧,有种极致的诡丽艳美。 结界附近的紫火也被冰封住。 隔着冰层可以看到燃烧的紫焰,近在咫尺。 不管它怎么灼烧,都无法穿破冰层。 从致命的危险变成了绮丽的观赏物。 那种恐怖的热度被极致的霜寒中和,化为一阵温柔的暖意,莫名令人生出一种落泪的冲动。 * “生之咒!” 阴阳师划破掌心,将手贴在冰面上。 暗红色的血穿破冰面,与地上的紫火交融。 最中央的冰面寸寸裂开,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狗从紫色火焰中爬出来,重获新生。 它四肢短小,没有一点属于天狗的霸气。 下意识跑向它的主人,哪怕才死了一次,也没忘记要保护它的主人。 等它贴近,带着新生的欢欣。 阴阳师俯身,拧断它的头颅。 式神死后,作为主人,阴阳师会灵力大失。 杀死新生的式神,可以快速补充灵力。 他又能继续召唤出新的式神了。 死在湖面上的小狗睁大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睛洇出一点奇怪的泪意。 不管是犬灵还是犬鬼,又或者是天狗,只要是式神都是灵体,绝不会有眼泪。 小狗的眼睛慢慢灰暗下去。 无色透明的泪落进月亮湖底。 一滴滴、一滴滴,像在叩问。 * 阴阳师再次用符阵召唤出新的式神。 这次召唤出的是腾蛇,比起具有天狗血脉的犬鬼,腾蛇要强大得多。 蛇修千年成螣 ,螣过天劫成蛟,能腾云驾雾,黑色阳炎能焚烧万物,比犬鬼的天火更强。 从符阵出来的腾蛇通体暗绿,正要口吐黑炎,与凌空行走在湖面上的司若尘对视。 那双明净的浅金色竖瞳将它锁定,恐怖的血脉威压让它升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 腾蛇看向还没彻底消失的符阵,匆匆忙忙试图钻回去,连滚带爬,姿态狼狈。 原本在观战的人看到这一幕,都要忍不住笑了。即使讨厌之前的天狗,看到它如此轻率、被阴阳师杀死,仍然有些愤怒。 现在看到阴阳师新召唤出的绿皮大蛇第一时间选择跑路,很难不幸灾乐祸。 阴阳师甚至听到了笑声,强行驱策腾蛇。 腾蛇全身浮现恐怖的咒印,它发出痛苦的嘶鸣,宁愿顶着反噬的痛苦,也没有迎敌的勇气。 那是最正统的龙族血脉,是它进化到极致也够不到的边,天然存在的威压让它抬不起头。 司若尘无视了痛苦翻滚的腾蛇,执剑而起。 龙族的血脉压制对同属族群最强烈,也许化蛟后会好点,但这条腾蛇远远没到化蛟的程度。 阴阳师连连遁逃,时而化为山间树木,时而化为石头,总在剑光到来之前逃过致命一击。 他现在的灵力已经不够再召唤出新的式神,腾蛇也不像犬鬼那样温顺易杀。 阴阳师将自己的血滴在宝镜上,轻叩镜面,宝镜放出神光,向司若尘照去。 这面宝镜可以照出本体,让人回到初始状态,不管是妖还是人,总会有最弱小的那一刻。 司若尘试图用结界挡住镜光。 但镜光仍然穿透结界落在他身上。 阴阳师低头,镜面中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孩,三四岁大,头顶有对白玉一样的鹿角。 这是南洲水神的本体? 不等他确认,镜中画面开始变化。 他看到了一条银白色的小龙,瞬间联想到今晚昆仑方向的巨龙,二者之间是什么关系? 很快,镜中只剩一团白光。 像倒映着周天星辰,光团折射出点点金辉。 阴阳师面色微怔,怎么会有这么多本体? 究竟哪一个本体,才是他的最弱状态? 不等他仔细思考,剑芒已经追来。 阴阳师慌忙用镜面挡了一下,最终决定选择那个小孩儿的本体形象。不管是龙族还是什么,幼年状态总比少年状态更弱! 司若尘被镜光照到,原以为会受到某种限制,没想到什么也没发生。 他本体就在这里,只不过外面套了层化身。 只要法力没有用尽,少年化身就不会消失。 这面镜子究竟有什么功效? 司若尘不解。 阴阳师更不解,他看着毫无变化的司若尘,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宝镜,怎么会失效呢? 下一秒,他眼中只剩遮天的剑光,凌厉的剑意穿透心口,剧痛之后,生机断绝。 宝镜使用过后,有短暂的休眠期,无法再为他提供庇佑。阴阳师的意识仍想往外遁逃,一股极寒的水流袭来,将他冰封在身体中。 司若尘想到天理神教那群人一次又一次逃脱的鬼魅手段,将阴阳师连人带魂冰封收进袖中。 此时腾蛇已经少了大半束缚,趁人不注意,立刻向山间遁逃,颇有种“鳌鱼脱却金钩钓,摆尾摇头再不回”的纵意。 还没跑多远,它就被司若尘捉住,随手封印,再丢进袖里乾坤连接的空间,与其他鬼怪一起大眼瞪小眼。 在这处近似于虚空的地方,它和阴阳师、以及阴阳师所有家当齐聚一堂,整整齐齐,十分安详。 * 若无意外,百鬼夜行事件到此为止。 司若尘将之前设下的结界打开,那些被鬼怪控制的人已经恢复了行动力。 他们慢慢从地上起来,活动身体,这种能控制身体的感觉陌生又熟悉,不亚于一场新生。 而让他们重获新生的存在,就在那里。 山风浩荡,广袖翩飞。 他在月下,身无纤尘。 杀意敛去,周身清净。 那柄轻剑随之消失,好像随时能羽化归去。 但所有人都会铭记这场战斗,记得凝结在冰层中燃烧的紫焰,记得阴阳师倒下时眼中浓烈的不可置信。 今夜这一战,让人生出无限的敬畏和感激。 他们能回报的有限,有些年纪较大颤巍巍的躬身,就要跪下磕头,立刻带动了周围的其他人。 月亮湖上,白衣神明轻轻抬手,便有一种无形的气场托住他们,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 “你们回家去吧。”他说。 少年声音清润,语气温和,尾音极轻。 有种使人心神安定的神性。 正在这时,月亮湖银光大放。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门扉正在开启。 之前犬鬼死去,紫血将整片湖面铺满。 不知引动了什么,竟然引发了异变。 司若尘手中尚且握着从阴阳师那里收缴来的宝镜,此刻,这面镜子像沾在手上一样,大肆汲取他的法力,散发出湛湛清辉。 月光、湖光、镜光交融,他在一阵清冷的银色光影中看到了寂寞伫立无数年的广寒宫。 没有月神,没有玉兔,只有空旷的高阁。高大的月桂树下,无数细小的暖黄色桂花堆积如雪,香气盈盈。 司若尘瞬间想起在瑶池秘境里见到的景象,立刻从太阴境中脱离。即使太阴境再好,在没有做好准备之前,他也不打算探索。 镜光消失的一瞬,月亮湖暗了下来,就连天际的圆月也在这一瞬失去光亮。 整个世界一片漆黑,司若尘法力彻底耗尽,化身再也支撑不住,化为一股清澈的水流,落进月亮湖之中。 他又变回幼年形态,正打算随之进湖,暂避一阵,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收进袋中。 司若尘:??? 难道周围还有什么没注意的势力? 这个袋子又是什么法器? * 那一瞬间的暗色源于太阴境的沉寂。 入口重新关闭后,月光又照亮大地。 劫后余生,百般欣喜。 人们下意识寻找司若尘的身影。 但之前在湖上行走的白衣神明已经不见了。 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怅然,湖风带来阵阵清润的水汽,温柔安抚每一个备受惊吓的灵魂。 * 特事局的成员开始维持秩序,让人群有序下山,以免造成踩踏事件。 他们也在检查受害者的状态,防止鬼物潜藏其中,看似疏松,实则每个离开的人都经过了数道查验。 “大爷,你这袋子里是不是装了个孩子?” 混在人群中,试图一起下山的老道,被特事局的成员拦住。 老道背上扛着一个黄色大皮袋,隐隐有个小孩儿轮廓。不免让人警觉,是不是有人浑水摸鱼,偷偷拐卖孩子? “是装了个孩子。朋友家的,睡着了。” “老道我顺道把他捎回去。” 姜不虚轻轻拍了拍袋子。 给袋子里的小龙崽提个醒。 他听说南洲今夜百鬼夜行,立刻突破重重封锁赶来,虽然晚了一步,好在今晚十分圆满。 眼看着小龙崽法力耗尽化身消失,即将掉进目前状况不明、不知深浅的月亮湖,他来不及接住,就直接用祖传的法宝把小龙崽收了进来。 希望小龙崽不要介意他的冒犯。 虽然已经冒犯过不止一次了。 特事局成员听了他的解释,不仅没有相信,反而更加怀疑老道的成分: “有谁会把朋友家的孩子装在袋子里的!” “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还想蒙混过关?” “快把袋子打开!” 61 龙王11 我们东方待客,向来让人宾至…… 袋子被老道放下, 周围已经围了好些虎视眈眈的人,只要确认老道偷孩子,铁拳就要出击。 众目睽睽之下, 特事局成员小心翼翼打开袋子, 慢慢往下卷。 那一瞬间, 好像有缕细微的风吹过, 他几乎以为是幻觉, 等低头看见袋子里装的小孩,就完全忽略了之前的异样。 他看起来三四岁大,五官精致可爱,肤色奶白,头发柔软披散在身后,垂落的睫毛浓密卷翘,仿佛没睡醒, 有些倦怠。 等他抬眸,大眼睛蒙着一层水雾,清澈湿润, 雾蒙蒙的, 愈发显得瞳色漆黑纯粹, 让人忍不住心软。 特事局的成员瞬间变成夹子音,温柔询问:“小朋友,你认不认识这个大爷啊?” “认识。”司若尘点头。 在特事局成员开袋子的时候,老道替他遮了遮龙角, 司若尘用一层轻薄的水雾变幻了瞳色。 他现在的样子与少年形态有些差别, 脸圆圆的,眼型也偏圆,即使五官有些相似, 只要不有意联想,应该不会想到南洲水神上去。 “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特事局成员问。 “姜不虚。”司若尘答道。 “证件拿出来看一下。”他们又催促老道。 老道有些扭捏地掏出一张证件: “不虚是道号,大家都叫我不虚道长。” “姜子虚?”特事局成员看了看他的名字。 “是,但我道号不虚。”老道又继续掏,试图掏出一本证件,“我有正规证件的,今天没带在身上,你们可以去查。” “你们谁认识这位姜道长?” 特事局成员看向众人。 名字对不上,但照片是一致的。 “我看过他的直播,直播钓鱼的。” “他主业应该是直播整活吧,在各种危险区钓鱼,前段时间还钓上来一条两米大的咸鱼……” “道长是有点本事,之前我们村一个人中了邪就是他看好的,不收钱,管顿饭就行。” “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小朋友的家长,打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最终,在众人关切的注视下,司若尘给咸鱼打电话。镇魔井中并不屏蔽信号,他们用的手机都是灵器,水下也能通话。 咸鱼接通后,司若尘开口:“是我。” “噢噢,事情都解决了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咸鱼操着一口四十多岁的大叔声音问。 “先生你好,这是你们家的小孩吗?” “我是特事局成员卫峥,有一个身份证姜子虚,自称姜不虚的老道长说要将孩子送回家。” “嗯,是的是的。”咸鱼反应了一秒。 好家伙,特事局成员在说什么? 司若尘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你确认孩子是安全的吗?” “那位道长真的是你的朋友?” “啊,是的。”咸鱼呆呆应着。发生了什么? “下次记得把孩子交到可信的人手上,老道长竟然用袋子装着小孩,哪有这样带孩子的?” “小孩就算是困了,也不能放进袋子里,多危险啊,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 “啊,谢谢,谢谢……” 咸鱼听了不少数落,脑子昏昏的。 它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且总觉得井底有人在笑,而且是肆无忌惮的狂笑,但又听不到声音,忽然觉得有些阴冷。 龙崽快回来吧! 它一条鱼在这里,好没安全感。 老道也被反复教育,灰头土脸。 众人看他的眼神义愤填膺,要不是看他是个老头,可没好果子吃。 一老一小终于脱离人群,老道才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歉:“我看你快要落水了,怕来不及,就用袋子收了一下。” “这个袋子给你玩吧,什么都能收进来,就是装不了太多东西。” “不用了。”司若尘有袖里乾坤。 这招仙术在上古时期几乎人手一份,具体能开辟多大的空间看法力和对空间规则的理解。只要法力足够,司若尘可以开辟出无限大的空间,用不上这个袋子。 “其实还是有点用的,像遇到这种百鬼夜行的情况,拿袋子就可以把他们收进去……” 老道正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才将它翻出来。 “你自己留着,以防万一。” 若无意外,司若尘本可以很快解决阴阳师。 但这次夜行的鬼太多了,不计其数,又散落各处,收完它们,费了一番功夫。 瑶池那边的化身才耗去大半法力,阴阳师还有宝镜护身,以至于多僵持了一阵。 “今天多亏了你,不然肯定会有很大的伤亡。”老道感激道。 “他们真的太疯了,为了利益已经不择手段,如果太阴境被鬼物打开,后果不堪设想……” “职责而已。” 司若尘与老道并行,二者一起回镇魔井。 “瑶池那边怎么样了?”老道问。 外神进入瑶池、龙引雷海倒灌。 这些所有人都看见了。 老道作为知情人,大概猜到世上没有第二条龙,眼前的小龙崽同样是瑶池上方的龙,那边才解决,这里又救场,真把小孩子累坏了。 司若尘:“局面已经稳定下来了。” “那就好。”老道点头。 再多的话,他却不能问了。 那是超出他身份的隐秘,不该由他来说。 目送司若尘回到镇魔井之后,老道轻叹: “再等等,很快他们就能担得起这片天下了……” 岁不我与,时不我待。 而他寿元无多,海晏河清之时,已不在人间了。 * “怎么能放小朋友一个人在外面?” “家长也太不尽责了……” “小朋友睡着之后,怎么能装在袋子里呢?” “睡得多不舒服,也不安全。” 敖溟在那模仿特事局成员的夹子音,不时发出一阵笑声,神识扫到小龙崽面无表情的脸,笑得更开心了。 “要是他们知道救人的是你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一定会感动得流眼泪。” “其实用你现在的样子出去也没什么,说不定可以得到更多香火呢……”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面对的?” “不管你是小还是大,真正在意你的人,从来不会介意你的外表,叔父永远最支持你。” “我知道你也是关心叔父的,井底这么多小点心,叔父真开心,都不知道吃哪个好了……” 敖溟可能是看多了动画片,说话都一股子灰太狼的味。 司若尘没空搭理他,除了阴阳师,其他鬼物、式神全都投进了井底。 敖溟没得到可爱龙侄儿的回应,开始扒拉那些小点心: “哎哟,还有一条绿皮蛇?” “你就是螣蛇啊……” “听说你们式神里还有青龙,玄武,白虎,是真的吗?” “青龙也去当式神了?” “是真的青龙吗?” “不是一条小蛇,自己取名叫青龙?” 谢应送的早教机里不但有小孩子该学的常识,还有些各个神系的动画片,从希腊神话到日式动漫,非常齐全。 敖溟实在没有什么好玩的,将那些看了个遍,才发现龙族在其他神系里面当孙子。 阴阳师放在东方,充其量也就是个厉害些的道士罢了,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神兽都收在旗下当式神,怪好笑的。 “小螣蛇,说说话。” 敖溟变回本体,露出和善的笑容。 殷红的眼睛俯视下方瑟瑟发抖的绿色长蛇。 敖溟本体是一条通体暗红的龙,血煞之气冲天,长度近似于无尽,见首不见其尾。 原本为了供妖魔容身、开辟得异常空阔的牢狱,在他变成本体之后,瞬间显得逼仄起来。 也无怪于他平时会以人形活动了。 这里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异常狭小的笼子。 “神龙大人,小蛇不敢冒犯……” “如我这样的式神,签订的契约就不能违背主人,他说我是什么名字就是什么名字……” “大人不喜欢我的名字,为我改一个就是了,能得到大人赐名,是小蛇的荣幸。” 为了苟命,它开始哐哐磕头。 在敖溟面前,即使它有十几米长,也和小虫差不多,敖溟抬手就能按死。 “既然你是绿色的,就叫小绿吧。” 敖溟随口道。 “是,小绿三生有幸。” 小绿热泪盈眶,激动无比。 “施主亦有善根,如此行事也算度化了它……”行尸念了几句佛号,颇为欣慰。 “闭嘴。”敖溟原本不错的心情都变得晦气起来,直接将小绿连带着其他鬼怪一起扫进了角落。 如果是以前,在灵力干涸的情况下,井中有这么多外来鬼怪,他一定不会放过,全都吃了补充消耗。 然而想到外面努力修炼的小龙崽,他又看不上这些鬼物了。如果他什么也不挑,便有种小辈光芒万丈,长辈阴沟捡垃圾吃的感觉。 以小龙崽的本事,很快就能抓到真正厉害的妖物了吧,到时候再吃也不迟。 * 司若尘无意理会井底的纷争,反正所有人都伤不了敖溟。而敖溟如何行事,只会影响未来司若尘对井底阵法的处理方式。 如果有可能,司若尘仍然希望敖溟能真正从井中出来,重获自由。镇魔井是有生路的,但具体怎么出去他也不知道,应该与心境有关。 他恢复大半法力后,径自去了瑶池。 谢应、孟栖元还被封在结界里,不知道有没有将寄生的植物解决。 那片龙鳞已经用尽,化身不能再直接出现在瑶池秘境中。他变回本体之后,御风而行,有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畅意。 龙属于天空,也属于深海。 腾云驾雾,日行万里。 即使用了隐匿的法诀,飞过某些地域的上空时,法诀时断时续,仍然留下一些影像。 如今他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被看见也无伤大雅,司若尘并未在意,将那些特殊地域一一记下来,有空再探查。 “让我进去。” 瑶池秘境已经封闭,司若尘能感知到大致范围。他留下的雷霆与重水都在里面,不需多少时日,就能将秘境炼化。 秘境如今已经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即使不情愿也将入口打开,让他进了瑶池。 现在的瑶池能真正称得上瑶池,水光接天,盈盈一片碧海,只是海中游动着雷霆,将外来者死死困在其中。 “龙王想必已经能掌控秘境了。” “你要怎么才能让我们离开?”宫紫问。 他很少像现在这样狼狈,身体被桃树寄生,又被重水压制,期间还遭了雷劈,要不是生命力顽强,早就化成灰了。 “这里不好吗?”司若尘反问。 不请自来,这就是待客之道。 “龙王大人说笑了。” “如果只有我在这里,自然能留在瑶池中做客,但来者众多,他们背后牵扯甚广,可不像我这样孤身一人。” “想将我们留在这里,可是会犯众怒的。” 宫紫态度恭敬中又有一丝硬气。 “你们在瑶池载歌载舞,想来亲友也能安心。”司若尘语气平静。 “你——”宫紫瞬间猜到了他的打算。 * 司若尘将孟栖元、谢应所在的结界打开。 他们已经将身体里寄生的桃枝解决,只是脸色异常苍白,见司若尘过来,立刻问道:“南洲怎么样了?” “平安无事。”司若尘神色沉静,语气平淡。 简单的答复让谢应、孟栖元心潮起伏,怀着莫大的感激,无以言表。 “你们是要回去,还是要留在这里?” 司若尘问。 “回去。日后将瑶池封住,维持现状就好。” 谢应觉得眼前的局面是最好的结果了。 瑶池秘境的意识应该是整个秘境与桃林融合的产物,二者是一体的,已经彻底妖化,如果让她吞噬所有外神,继续成长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要是将外神全都放出去,东方必然树敌无数,像如今这样,桃林、外神、雷海三者维持着平衡,就很稳定。 “如果他们来问,你便这样答复。” 司若尘将之前众多宾客在瑶池载歌载舞的影像传给谢应。 之前他在井中观看瑶池盛会,水镜可以留影,现在正好将这段其乐融融的影像交给谢应,作为证据,应付其他势力。 “……”谢应看到了那段他和孟栖元一起表演的片段,心情异常复杂,“大恩不言谢,日后你有需要我们的地方,只管告诉我们。” “好。我有一位朋友在海域,如果有它的相关消息,可以告诉我。”司若尘道。 “它叫什么名字?”谢应问。 “长生。” “东海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孟栖元每天都会翻阅大量情报,一时却想不起来了,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回去之后,我再看看。”他说。 司若尘与孟栖元、谢应一道出来,顺便取了一点瑶池的特产——雷击木。 不知道多少年的桃树与劫雷的产物,堪称雷击木中的顶级品质。 * “瑶池秘境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有雷霆降落在秘境中?” “它会在什么时候打开?” “为什么谢应已经出来,我们的神却没有?”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被拘禁了?” “你们东方的龙是不是违背了众神条约,伤害我们的神?” 随着灵气复苏,地域更加广袤,为了便于交流,众神开辟出一个特殊的结界。 只要输入一缕精神能量,就能在结界中凝聚出身体,各大神系会在这里解决矛盾。 至于“众神条约”,规定神与神之间不得互相伤害,神不可以伤害其他国民,不可以为了信仰而掀起战争……种种规定,只是为了维持面上的和平而塑造的产物,实际上根本没人会遵守。 东方的席位上,向来单独出现,或者与孟栖元一起的谢应,右侧多了一条龙形虚影。 银白色的鳞片无需日光照耀也流光溢彩,如同传说中的宝石,高贵美丽,神秘威严。 祂沉默看着众神发难,丝毫没有因为东方席位过少而露出谨慎恭顺的姿态。 金瞳漠然,凝视众神的时候有种古老生物在垂视弱者的感觉,存在感异常强烈。 “瑶池盛景,万年难得一见。” “我们东方神明待客,向来让人宾至如归。瑶池仙果无数,灵气充足,他们第一次进入,难免沉迷其间,流连忘返。” “等时候到了,他们自然会出来。” 谢应面无表情解释,然而他语气太冷硬,与“宾至如归”毫不相干,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出来了?”羽蛇神问。 “责无旁贷,无心宴饮。”谢应道。 “八岐大蛇还有急事要处理,它不可能会留在瑶池,一定是你们对它做了什么!” “如果不能让我们联系到瑶池里的神明,就说明你们将他们拘禁了起来,还用了残忍的雷刑!” 对于谢应的说辞,没有一个相信的。 群情激奋,要求谢应释放瑶池中的神明。 “如果不信,诸位请看——” 谢应放出瑶池中的影像。 天宫玉阙,烟霞绚烂。 桃花如海,宾客如云。 西王母的出现让众神惊诧,随后的分座又让人愤怒。这里也有中位神,大致理解这种按照力量分配的方式,即使有不满也没说什么。 直到西王母让人献艺,从八岐大蛇开始。 它整整八个脑袋都凑不出一个有用的,在众人面前表演用脑袋和尾巴打结,再慢慢解开。 蠢得不忍直视。 之前为它呐喊的大妖都垂下了头。 分外丢人。 等看到西王母赏赐仙桃,众神又提起精神。 进入瑶池秘境的宾客一一表演节目,有些还挺精彩,看起来的确是他们会做出的事。 “这样的仙桃只有在瑶池秘境内服用才效。” “带出来之后是无用的。” “他们留在里面,也是为了消化仙桃带来的好处。”谢应解释道。 “他说的是真的。”谎言之神说。 众神听后,对瑶池里的事半信半疑。 说相信有几分相信,但又无法彻底安心。 “东方的龙王,您为什么要将雷引进瑶池?” 一位妖王准确把握重点。 “为了引些活水。” 那位神色漠然、仿佛在观看闹剧的龙族终于开口,音色清沉华丽,有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祂说的是真的。”谎言之神再次鉴定。 谢应想,这怎么不是真的呢? 现在瑶池有了活水,又有桃林。 想来也能恢复昔日一两分光景。 62 龙王12 有时候不想和一些年纪大的龙…… “瑶池秘境什么时候会再开?” “他们多久之后才能出来?” 蟠桃的存在让众多外神意动不已, 如果西王母直接赠送,反倒惹人怀疑,但她需要宾客献礼, 视礼物价值而定, 倒显得真实了许多。 东方仙神众多, 大多喜欢留在洞府修炼,具体形貌、性情并没有流传于世, 他们见影像中的西王母气质高华、威仪深重,便信了几分。 别说是外神, 就算是谢应、孟栖元当时看到西王母也不敢轻举妄动。 谢应想到古籍中关于瑶池的描述,如实道: “自古以来, 瑶池盛会三千年一次。” “等秘境再开, 他们自然能出来。” “他说的是真的。”谎言之神再次鉴定道。 祂能辨别话语中的真实性, 谢应说的都是实话。 “既然这样,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谢应将话拆开了说, 不管是瑶池盛会三千年一次,还是秘境打开他们就能出来, 都是真的。 两句话单独成立,但不一定只有盛会才能打开秘境。只要确保每句话的真实性, 隐藏其它内容, 就能瞒天过海。 “三千年也太久了。” “难道他们三千年之后才能出来吗?那个时候外面有没有灵气都不知道……” 这个答案不能让人满意。 没有将人留在秘境整整三千年的道理。 “瑶池秘境时间门流速与外界不同。” “二者之间门有时间门差,一年相当于一天。” “将年看作天, 十年不到就结束了。”谢应道。 他这样说很容易让人混淆概念,将瑶池盛会的三千年按照三千天来算。 实际上事实恰恰相反,瑶池一天,外界一年。 他说的时候没有带主语,但那句话仍然成立。 谢应有独特的规避测谎方式。 “是真的。”谎言之神再次点头。 祂常常被众神当作测谎仪来用。 “这件事到此为止。”司若尘下了定论。 众神都没有意见, 如果十年不到,瑶池秘境就能再开,进去的人就能出来了。 要是他们真死在里面,其他人会有感应,再找麻烦不迟。 “你们东方的秘境真神奇。” “不仅神奇,数量也多。” “……” 众神议论纷纷,除了东方神系,其它外神都不喜欢制造秘境。哪怕有神殿神国,里面也沉睡着神和信徒,不会有太多宝物。 “但那是东方的秘境,不欢迎外来者。” “并不是每个秘境都像瑶池那样好客。” “不请自来,后果自负。” 司若尘声音冰冷,带着警告意味。 众多外神眼神交流之后,没有直接反驳。 在没有确认龙王的实力之前,他们不会做任何事。至于要怎么确认……总会有人忍不住的。 既然争端已经解决,众神议会到此结束。 结界中的神灵虚影纷纷消失。 * 司若尘回到井底,开始研究阴阳师那面宝镜。虽然阴阳师用了很多方法祭练宝镜,始终不得其法,只能使用最粗浅的功能。 司若尘炼化的时候分外顺利,不是因为龙族有加持,好像和他真正的本体有关。 镜与光,有种特别的联系。 炼化之后,他终于得知了镜子的全部功能。 太阴宝镜,先天灵宝,与太阴境相连,早年在大劫中受损严重,功能并不完善。 完好无损时,镜子可以查过去未来、众生因果,现在变成了残损版,只能照出对方过去的形态,让敌人短暂回到过去,时间门长短随实力而定。 除此之外,镜子还能反射对手的法术、神通。阴阳师并未彻底炼化,所以不能使用这个功能。 扣开太阴境的真正方法是执念,虽然血祭也能强行开启秘境,但用那种方式打开的秘境会妖化,如同瑶池,进去后危机重重,并不能得到多少好处。 现在他已经炼化了宝镜,可以在任何一个月圆之夜打开太阴境。距离最近的是下一个月,中秋佳节。 “进去看看也没事,哪怕秘境又妖化了,你现在有这面镜子,总能从里面全身而退。” 敖溟提议道。 “我会去的。”司若尘收起镜子。 打算将阴阳师的尸体交给谢应,由他来审问,应该能得到更多情报。 “我可以教你搜魂之术。” “你不必去找任何人,自己就能查阅他的记忆。”敖溟说。 “你想要什么?”司若尘问。 “你那个手机,给我一个。”敖溟已经想要很久了,但又不想开口直接找小龙崽要。 “好。”司若尘转头联系谢应,找他再要一个手机,多下载一些单机游戏,动漫电视剧,电影,不要联网。 敖溟不知道手机还有联网、不联网的差别,他想打电话、接电话。 他的神识只在井中有用,无法探知外界,十分不便,如果有手机,就能给小龙崽打电话了。 咸鱼都可以接电话,他不可以。 他才是小龙崽的家长,是叔父。 敖溟直接将搜魂之术传音教给司若尘,他知道小龙崽说到做到,不可能骗他这个年迈体弱的老叔父。 搜魂之术有伤天和,龙族传承中并没有。 搜魂之后,魂魄会破碎,失去转生的机会。 司若尘想,阴阳师也不需要转生了。 直接将他魂魄抽出,搜魂。 漫长的记忆像一幕幕影像从他眼前闪过。 作为普通人的时候,阴阳师的家人因为鬼物死去,后来他成为了阴阳师,四处寻找鬼物当式神,实力逐渐强大,心性也发生了变化。 在神面前,人的力量如此渺小。 他不甘做下臣,开始狩猎一些实力差的神,吞噬神格,契约了无数鬼物,再用这些鬼物杀人,在扭曲、痛苦中制造出更强大的式神。 那只狗是他年幼的女儿养的,家人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门,他和狗相依为命,对它非常爱护。 拥有灵性的狗死后会变成犬灵,正因为这只犬灵,他才有了成为阴阳师的机会。 然而犬灵的力量非常有限,他又喂了很多鬼物给那只狗,它觉醒天狗血脉,渐渐变成了更加强大的犬鬼。 被主人杀死的式神再也不会复活。 犬鬼死去的时候,大概异常痛苦。 所以它的执念才引动了太阴境。 阴阳师的记忆中有一些关于神的情报。 未来不久后,灵气复苏会再次爆发,随着灵气浓郁程度的提升,那些沉睡的高位神会苏醒,局势会更加险峻。 司若尘想,下个月的太阴境非去不可了。 * “东海那边有一个大妖叫长生,麾下还有不少小妖,它经常去一些小国家吃东西,也吃那里的妖物。” “但它从来不来搅扰我国的海岸,我当时看过这个情报,没有记住。”孟栖元查到了与长生相关的情报。 “让孟道长费心了。它是我的朋友,如果它再出现,请告诉我一声。” 司若尘前段时间门和长生失联了。 它说它吃得很饱,可能要睡一觉。 自此之后,司若尘与它之间门的联系就变得微弱许多,仿佛被什么阻隔了。长生可能在某处秘境沉睡,但具体位置无法确定,只有等它出来,司若尘才能找到它。 “这算什么费心?” “你放心,我已经让东海那边关注了,只要再出现,我第一时间门就告诉你。” 孟栖元对小龙崽异常感激,不管是瑶池秘境还是南洲百鬼夜行,如果没有小龙崽帮忙,即使最后能让这些事解决,也会有很大的伤亡。 “中秋之夜,我会打开太阴境。” “到时候可能出现一些异动,我们可以合作。”司若尘担心太阴镜开启的动静太大,像瑶池秘境一样,引来众多外来者。 “到时候我们会来帮忙,太阴境所得都是你的。如果我们对传承有需要,或者你有不需要的东西,按照兑换体系里的价格交易就行。” 孟栖元道。 “好。”司若尘点头。 孟栖元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有被可爱到,常常会在商量正事的时候想笑,又强行忍住了。 “你要不要去修仙学校玩?” “那里会教一些法术,还有常识。” “想去上课也行。”孟栖元提议道。 小龙崽目前一直和咸鱼在一起,他们查过咸鱼以前在妖管局留下的档案,没有文化、没有素质、没有梦想,只想躺着,小朋友一直和它玩,可能会觉得无聊。 “有空我会去的。” 司若尘还没有去过修仙学校,有些兴趣。 他感觉自己可能要长大了,还差一个契机。 或者在一个时间门流速与外界不同的秘境呆一段时间门,就能变成少年体型。如今太年幼,他们看他的眼神都很……一言难尽。 * “我这个可以打电话吗?”敖溟正在研究司若尘空投的手机。 “可以。”司若尘只开了青少年模式,关了敖溟手机的联网功能。 “好。”敖溟还没尝到联网的甜头,对新得到的手机很满意。里面有海量的电视剧、动漫、电影、电子书,还有很多单机游戏,已经足够他打发时间门了。 “施主,此物可否借我?” 行尸停止念经,指了指敖溟的早教机。 现在敖溟有了新的玩具,旧玩具可不可以借? 以前敖溟看早教机的时候,都不让行尸看。 行尸只能听听声音,因为有时敖溟真的笑的很开心,看得很入神,他也想看看那里有什么。 “只要你不念经就可以。” “要是你弄坏了我的东西,我就把你皮扒下来点天灯,把你的骨头敲断碾成碎粉,最后把你的头放进茅坑。”敖溟并不是个小气的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和悦,语气温柔。 “施主放心,就算我化成飞灰,也不会让它损坏一丝一毫。”行尸小心翼翼捧着早教机,像在看世间门最珍贵的宝物。 他不是罗汉的意识,也不是恶念,只是尸身之中被激活的执念,对外界的了解非常有限,有种本能的好奇。 “我教你用。”敖溟打开早教机。 “多谢施主!”行尸感激道。 “宝宝你好,快来和小敖一起看动画片吧~” 早教机发出甜甜的声音。 “你不能叫它小敖,要叫敖大人,知道吗?” 敖溟警告道。 “施主所言极是,感谢施主将敖大人借给老衲。”行尸慈眉善目的,一脸感激。 然而他只是一具干尸,五官狰狞,不管做出什么表情都让人不敢直视。 敖溟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然后打开他新得到的手机,给小龙崽打电话:“喂?” 司若尘接通:“有事吗?” 他就在井底,传音不好吗? 为什么要打电话? “没有,就是叔父想你了。”敖溟说。 司若尘挂断电话。 有时候不想和一些年纪大的龙说话。 大概过了几分钟,敖溟又打电话过来。 “喂,宝宝在听吗?” “有事?”司若尘面无表情,甚至生出一点悔意。为什么要给敖溟留通话功能? “没事,就是想夸夸你。” “谢谢你。”敖溟这次语气很正经。 “不客气。”司若尘顿了顿。 “你真是叔父见过的最棒的小龙宝宝!” 司若尘挂断电话。 “谁啊?”咸鱼正抱着手机在网上冲浪,见司若尘一连接了两个电话,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有些疑惑。 “一个…长辈。”司若尘也不知说什么。 “原来是这样,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是像谢应和老道士一样,有礼物要送吗?”咸鱼问。 不管是司若尘还是敖溟此刻都沉默了。 敖溟眼神落在井底一些瑟缩的鬼怪身上。 介于他恐怖的威压,这些鬼物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紧紧缩成一大团,又菜又怂,甚至不敢来挑衅一下敖溟。 都是一群没骨气的东西,还是小龙崽抓进来的,几乎没有任何价值。 “等着吧,叔父总会送你个好东西。” 敖溟盯着那些鬼物,终于发现了一个优势。 数量。 人类都喜欢看表演,一些仙神也喜欢。 如果表演有意思,也许小龙崽会喜欢。 * “也许。”司若尘听到了敖溟的传音。 没有抱什么期待。 “真好啊,我就没有长辈了。” “不过我的同伴都还在,只有一块腊肉拿去喂蛇了。她还没吃完,真是浪费。” 咸鱼又把和它一起下葬的腊鱼腊肉装进了肚子,这么多年都在同一处幕穴里,不带着不习惯。 * 八月十五,圆月高悬。 月光皎皎落在湖面上,月亮湖倒映着月色,又变成一湾明月。 太阴境已经处于随时可以开启的状态,从月亮湖的湖面上,可以看到其中的广寒宫、月桂树。 一只雪白的小狗在湖面上奔跑,翻滚,偶尔对着湖面映照自己,再去咬自己的尾巴。 这是执念投射的幻影。 等太阴境再次关闭,幻影就会消失。 在古时,灵气微弱近乎断绝的时候,杨妃常用宝镜梳妆,身死之时执念引动了太阴境。 有段时日,她的幻影就在湖面上,留下了一些杨妃月宫升仙的传说。 司若尘轻击太阴宝镜,它开始汲取法力。 这次没有吸收太多,上次是第一次开启太阴境,消耗更大。 孟栖元、谢应等人在月亮湖周围布下阵法,遮掩太阴境开启产生的异象。 考虑到小龙崽强大的实力,还有宝镜护身,他们没有一同进入秘境。 太阴境开启后,月亮湖上方就有了一道门。 司若尘从门口进入后,门很快关上。 但从月亮湖上方看,可以清晰看到太阴境里发生的一切。 月宫异常空旷,铺了一层厚厚的桂花。 司若尘刚走进去,踩在桂花上,就发现自己踩空了,然后直接向下坠—— 桂花竟然只浮在最表面那层路上,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洞穴。 司若尘一边掐决,随时准备释放法术,一边给自己加了几层结界,防止受到攻击。 “怎么一进去就不见了?”孟栖元转头发现太阴境中的小龙崽不见了。 月亮湖中的投影里,太阴境仍然如常,空旷的宫殿,缓缓下坠的桂花在地上厚厚铺了一层。 “桂花下面有洞。” “洞应该很深,他一进去就掉下去了。” 谢应面无表情,还有些担忧。 “啊?”孟栖元茫然。 这实在很难评。 这些秘境都是些什么怪东西? 小龙崽一进去就踩空。 瞬间门让人升起一阵怜爱之心。 “他不会受伤吧?”孟栖元担心道。 “比我们强。”谢应现在对小龙崽的实力有种奇怪的信心,同时也对异国那些沉睡的高位神更警惕了。 小龙崽作为东方的神话生物,幼年期就有这么强。其他神系的那些主神,实力又到了什么境界? 有时甚至想集一国之力,找来所有小龙崽需要的资源,让他快速成长。 谢应提过一次,被小龙崽拒绝了。 小龙崽说,他对目前的修炼速度很满意,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资源。 谢应希望,小龙崽这次在月宫有所收获。 即使是瑶池秘境,他们第一次进去的时候也得到了不少传承。小龙崽作为神话体系里的生物,月宫千万不要亏待他。 * 司若尘一直下坠,好像撞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继续往下坠,发现自己又从地洞里飞了出来。 地洞竟然是中空的,内里四通八达,连接着无数通道,他进入的时候踩空,从另一个方向出来。 不止如此,地道里面还有活物。 司若尘很明显感应到,他撞到那个东西,然后它发出很慌张一声“吱”,瞬间门蹿的更远了。 司若尘用法力吹开地面上漂浮的桂花,但桂花实在太多了,吹开之后又一层层将地面铺满,他就直接将桂花收了起来。 这次总算看清了整个广寒宫的地面。 密密麻麻的大洞,直径在一米左右。 广寒宫几乎已经被挖空了。 放眼望去全都是洞。 不止是司若尘,看到这样一幕。 谢应和孟栖元也怔住了。 “出来。”司若尘在洞口往下传音。 洞中窸窸窣窣,但没有任何活物出来。 司若尘:“再不出来我要灌水了。” “不要不要……”地下很快传来回应。 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变大。 几乎是一瞬间门,地面上每个大洞里都冒出一个毛茸茸的兔头,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齐刷刷看着司若尘。 司若尘后退一步,看不清有多少眼睛。 太多了,兔头太多了。 每只兔子体型都很大,比正常兔子大几十倍,眼睛还是红色,单看很可爱,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再看就有种说不出的惊悚。 兔子繁殖能力很强。 他一时间门竟然数不清这里有多少兔子。 当初月宫撤离的时候没把兔子带走吗? “你不要灌水,不要吃我们好不好?” 一只兔子小心翼翼道。 “求求你了……” “我们都是好兔子,我们没有做过坏事。” “我们一直在秘境里,除了土什么都没吃。” …… 那些兔子一齐开口,有些在哭,有些在求。 司若尘什么也听不到,只剩嗡嗡的声音。 “噤声。”他不得不开口。 然后那些兔头眼睛红彤彤的,可怜巴巴看着他。 “……”司若尘与它们面面相觑。 湖边,孟栖元和谢应也怔住了。 这真的很难评。 “龙大人,广寒宫里面有传承。” “你可以去拿传承,不要吃我们好不好?” 兔头们说。 “稍等。”司若尘见这些兔子身上的气息纯净,声音也稚嫩,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们。 井底养不下这么多兔子,如果把它们永远留在太阴境,它们连土都吃干净了,总有一天会把剩下的东西也吃光,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妖化,放出来又是一大劫难。 “我先进去看看。” “等我出去再和人商议一下,看能不能把你们带出去。”司若尘想,谢应或许有办法安置这些兔子? 谢应不是说有修仙学校吗?可以给里面的学生人手发只兔子,这些兔子灵力很强,实力不差,用来当灵兽很合适。 兔子们有些震惊,它们真的能出去吗? 外面的人类会不会很喜欢吃兔子,出去之后就把它们全部都杀了吃? * 仙神留下的传承都不难获得。 不过最核心的传承只留给有缘人。 要求命格、体质、性别都合适。 太阴境最核心的传承功法更适合女子,司若尘得到了一些接引月华修炼的功法,还有与月华相关的阵法。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司若尘出来后,兔子们仍然卡在洞口。 “我们真的可以出去吗?”它们问。 “我想吃青草了……” “等我问问。” 司若尘再次敲击镜面,从太阴境出来。 等他出来,才发现月亮湖外,群敌环伺。 “这些兔子,我们要了。” 为首者满头蛇发,人身蛇尾,与当初的蛇女有些相似,头戴黄金冠冕,气势更加强大,眼瞳有种奇异的光泽,与她对视之时,心中不禁发寒。 “这是美杜莎女王,不要看她的眼睛。” 谢应提醒道。 “别的不要,这些兔子给我。” 美杜莎女王的眼睛可以看到很远的东西,即使这里有阵法,也挡不住她的视线。 与她同行的还有些神话生物,比如娜迦、蛇女,实力都不如美杜莎女王,便以她为首。 “不可能。”司若尘断然拒绝。 “你就是南洲水神?”美杜莎女王问。 最近才有与南洲水神有关的记载,少年模样,最大战绩是解决了一个阴阳师。 对她来说,这个实力还不够看。 今天司若尘仍然罩了一层少年化身,正是为了避免在开启太阴境的过程中遇到变故,比如现在。 他周身散发着柔和、明净的水的气息,看起来并不如何强大。 “太阴境为我所有。”司若尘语气冷淡而强势,“一草一木都不会让给外人。” “我耐性是有限的,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主动献出来,明天你可能就不再是这里的水神了……”美杜莎女王抱臂冷笑,头顶蛇发嘶鸣,分外阴冷。 “美杜莎,你的女儿还在我们这里。” 谢应想到被研究院救活的蛇女,想以此为筹码,逼退美杜莎。 “我有那么多女儿,你说的我哪一个女儿?”美杜莎女王笑了笑。 “……”谢应忘了问蛇女的名字。 “不管她是哪一个,这样废物的东西,既然落到你们手里,就送给你们吧。” 美杜莎女王挥挥手,不以为意。 “不给也没关系,我自己会抢。” 她神色骤冷。 在谢应拔刀之前,她眼中绽放出石灰色的光,锁定伫立在水面上的白衣少年。 不管他是水神还是别的什么,就让他永远化为一座精致的雕像,成为她的收藏品吧。 “快躲开——” 孟栖元大声提醒。 美杜莎的石化天赋和那些蛇女不同,已经涉及到了法则层面,非常危险。 司若尘手执宝镜,在石化光芒即将落到他身上之前,镜面清平,将那一道光又反射出去。 63 龙王13 【银龙究竟来自何方,今天为…… 美杜莎女王冷眼看着这一幕, 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就算反射了又能怎样?她可以随时解除石化效果。 然而那一道石化光芒,经镜面折射之后,发生了某种异变, 再次绽放的光变成银灰色, 落在美杜莎及她一众跟班上—— 美杜莎女王念了一遍神文咒语,试图解除石化效果, 毫无反应。 她又念了一遍, 跟班仍然还是石像, 脸上维持着志得意满、不屑一顾的表情,好像连灵魂都彻底冻结了。 美杜莎女王蛇发都挣动起来, 嘶鸣不止,又气又怒, 不可置信, 还有点慌张。 不止跟班变成了石像, 就连美杜莎女王自己都开始石化,从蛇尾一直蔓延向上。那种连灵魂一起石化的感觉非常恐怖,身体一寸寸失去知觉。 美杜莎女王加快语速,反复念咒,无事发生。场面忽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当然,尴尬的只有美杜莎女王。 “女王能力惊人。”孟栖元称赞道。 美杜莎女王闻言,更是火冒三丈。 她恨恨地看了司若尘一眼,克制住了再次使用石化之眼的本能,看那面镜子的眼神尤其忌惮。 在彻底石化之前,她直接斩断下半截石化的蛇尾, 身高骤然缩水大半,瞬息之间门就消失在原地。 司若尘垂眸,看着手中的镜子, 没听说镜子还能自己完善别人的天赋神通。 不过上古的先天灵宝,即使破损也很不凡,出现这样的一幕也很正常。 “她虽然是海妖,大地女神盖亚是她的祖母,她是神的直系后裔,又吞噬了两个姐妹,有不死之身,很难彻底杀死。” “如今看来,她好像被自己的石化光芒所克制,要是这面镜子可以储存她的石化光芒,或许可以彻底将她解决。”孟栖元分析道。 “下次我再试试。”司若尘点头。 “她已经有了防备,不会那么容易了。” “美杜莎非常记仇,要小心她的报复。” 谢应提醒道。 “再过不久,我会在南洲之外建立一道结界,外神想要进入南洲,我会有所感应。” 在瑶池秘境、百鬼夜行之后,司若尘得到了大量信仰之力。一部分源于人们对龙王的敬仰,一部分源于人们对南洲水神的感激。 忽然get到了马甲的快乐。 双倍信仰。 “像这样的结界,开启需要什么条件?” “如果能笼罩住整个东方就好了。” 孟栖元问。 “需要神职,还有信仰。” “每片地域都有相应的神职,如果能找到神位,可以让契合的人试一试。”司若尘提议道。 东方神系之中,还有山神、土地、城隍等。这些地方都可以安排特事局成员去参加考核。 “人也可以炼化神职吗?”孟栖元问。 “需要一定的修为,心性要过关。”司若尘炼化神职的时候分外顺畅,整个神庭体系有固定运行的规则,受世界意识监督,非常公正。 “好。我到时候安排一下。” 孟栖元若有所思。 各地都有修仙学院,学生毕业之后一般在特市局任职,现在又有了新的就业方向。 “那些兔子你打算怎么办?”孟栖元问。 太阴境里有这么多兔子,是他没想到的。 “可以送到修仙学院当灵兽,可以留在附近生活……看它们自己的意愿。” 司若尘打算把兔子们放出来。 “也好。这些兔子确实不错。” “如果送到修仙学院,我会让学生和灵兽双向选择,签订平等契约。” 孟栖元对兔子们非常满意。 一只只灵力充沛,气息纯净,个头也大。 要是兔子不诱人,也引不来美杜莎。 司若尘再次进入太阴境,与兔子们沟通: “你们可以选择新的生活方式,如果和官方势力合作,他们会提供庇佑。” “虽然外界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太阴境的灵力有限,你们留在这里,总有一天会陷入绝境。” 兔子们看着呆了一点,其实并不笨。 和孟栖元谈过之后,它们决定集体搬出来。 当初月神觉得玉兔太过孤单,挑选了一些颇有灵性的兔子养在广寒宫,搬走时漏掉了几只,秘境关闭之后,兔子变成了一个大族群,靠月华之力维持生存。 秘境承受能力有限,生过十几代之后,兔子们停止繁衍,忍饥挨饿一直到如今。 那些积极进取、想得到更多修炼资源又不惧怕战斗的兔子,选择去修仙学院当灵兽。 想安逸养老、自己打工养活自己的兔子留在南洲,会去动物园、商场上班。还有一些特别胆小,惧怕人类,就留在山林中修炼。 将兔子们安置好,司若尘手中的太阴宝镜闪了闪,他心中一清,仿佛从内到外都被洗涤了一遍。周身轻灵,不染尘埃,月光自然而然汇聚在他身上,化为一缕缕能量。 这是来自太阴境的馈赠——月神祝福。能直接提升对月华之力的亲和力,月下修炼速度尤其快。对太阴境来说,兔子虽然麻烦又爱挖洞,但也希望它们有个好的结局。 “这些石像怎么处理?” 谢应用刀敲了敲一尊娜迦雕像,力道不轻不重,娜迦的手臂嘎嘣掉下来两条。 现在她们已经完全变成了石像,从里到外,与真正的石头没有任何差别。这是规则上的改变,不可逆转。 “随意。”司若尘检查过,变为石像之后,他们的灵魂都已经泯灭了。太阴宝镜好像有它自己的脾气,在太阴境成功开启之后,它开始缓慢修复,司若尘第一次使用,它就送了个惊喜。 “这些雕像看着还挺逼真,可以运到公园当个装饰。要是民众不喜欢这种异域风情,掰几块下来带回去压咸菜也行。” 为了撑起一个家,孟栖元向来精打细算。 “可以。”司若尘拘来一捧桂花。 “太阴境里的桂花。” “可以带回去检测一下,看有什么用。” 早年为了防止月桂树被钻洞,月神布下禁制不让兔子们啃食,现在广寒宫的植物就只剩月桂树了。 司若尘收起的桂花足以堆满几个房间门,在没有确认其功效之前,留在他手里作用有限,到时候可以和谢应交换资源。 “好,我回去就让研究院检测功效。” “具体效果等后续出来我再告诉你。” “不要乱吃东西。”孟栖元最后叮嘱道。 “……”司若尘点头,从太阴境离开。 “龙大人,谢谢你!” “龙大人,以后我会给你买礼物的!” 兔子们一直生活在秘境,司若尘是第一个打开太阴境的存在,兔子们对他亲近又畏惧,还有发自内心的感激。 司若尘侧头,一大群兔子泪眼汪汪看着他,密密麻麻将整个月亮湖围满。 司若尘抬手,一股温和的水灵力分散成无数缕落到兔子们身上,把那些哭湿的白毛吹干,在洞里钻的灰带走,兔子们又变得毛茸茸的,白白净净,格外可爱。 “龙大人~~~” “我想跟随龙大人——” “我也想!” 在兔子们追上来之前,司若尘回了镇魔井。 他已经有了长生,暂时不想养其他小动物。 等南洲结界开启,他要去东海一趟,寻找长生,如果可能,再把它带回来。 * 【最近南洲怎么到处都是大白兔,商场外面给我发传单,我还以为是玩偶,兔子开口让我不要薅它的毛,把我吓了一跳】 【哈哈哈,确实很多大白兔,好可爱,抱起来贼软,脾气也很好,我女儿想合影,那个大白兔还主动抱小孩】 【让大白兔卖奶糖和奶油冰棒究竟是谁想出来的?那天我感觉身后有个巨大的怪物影子跟着我,快吓死了,刚要跪下,后面伸出一个兔头问,先生,来点奶糖吗?我差点撅过去!】 【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怕兔兔!我们学校最近多了大白兔灵兽,实力很强,也特别好相处,就是吃得有点多,连吃带拿还要攒】 【大白兔是水神从秘境找到的,指路视频】 【那个视频我真的笑死,赶紧去公园抢了一条胳膊压咸菜】 【你们在说什么,压什么咸菜?】 【看视频就知道了,之前百鬼夜行的后续】 【水神真的,啊啊啊啊啊,疯狂打call】 论坛里,各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点进视频,被美杜莎女王的蛇发吓得一颤。 开屏就是一堆狰狞的蛇头,即使美杜莎女王相貌再艳丽好看,也欣赏不了。 “这些兔子,我们要了。” “我耐性是有限的,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主动献出来,明天你可能就不再是这里的水神了……” “不给也没关系,我自己会抢。” 美杜莎女王对南洲水神大放狠话,那种理直气壮的嚣张,看得人拳头梆硬。 转头就用了石化天赋,然后被镜面反射,她和她的跟班一起石化,不管怎么念咒都一动不动,表情渐渐裂开。 剪辑视频的人从各个角度截下美杜莎女王僵硬的脸,反复慢镜头,还加了沙雕bgm,好笑程度飙升。 【来都来了,还带这么多特产,太客气了】 【公园的雕像都被掰碎了,你一块我一块,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只搞到一个尾巴,带回去晾鞋】 【南有水神,北有龙王!只等我一飞冲天,我们三大巨头聚首,镇压诸天!】 【醒醒,先把经脉穴位图背诵三遍,再打坐三小时,练出一缕灵力算你天赋异凛】 【修仙真不是人能干的事啊,上回肚子里有一丝气流,我以为找到了丹田,结果放了个屁】 【修不成仙可以修武道,谢局超强!】 【怎么还不给水神修个庙,想去拜都没有地方,我只好把他截图打印出来,供在家里了】 【我不止供了水神,还供了龙王,双管齐下,保佑我学业进步,修仙有成】 【感谢水神,领到了大白兔,呜呜呜呜】 【以后你们要怎么战斗,当大白兔骑士?】 【孟道长说了,我们是兔神卫!】 【月兔战士冲冲冲!是时候拯救世界了!】 …… 不管局势多险峻,沙雕网友始终都很沙雕。 沙雕过后,大家又开始埋头修炼。 哪怕实力不可能在短时间门内突飞猛进,有朝一日,总能强大起来。到时候不用水神出手,大家就你一拳我一掌把来犯者打成猪头。 “哈哈哈……” “下次我也出去看看大白兔,合个影。” “大白兔真的好可爱。” “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水神和龙王都是你,会是什么反应?”咸鱼躺在沙发上冲浪,有种难以言喻的爽感。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绝对不超过五指之数,它就是其中之一,揣着一个大瓜冲浪,简直美滋滋。 “不知道。”司若尘在梳理信仰之力。 随着舆论传播,他的信仰之力在疯涨。 南洲水神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美杜莎女王狼狈离开,外神总会知道真相,网上公开也无伤大雅,还能振奋人心、提升士气。 “为什么我的手机不能看这些?” 敖溟只能用神识看咸鱼手机上的内容。 他很不满,咸鱼可以,他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的手机可以看。”司若尘应付道。 “哼……”敖溟气得站起来,在白骨王座前转圈。 井底那么多妖魔,闲着也是闲着,敖溟让他们用白骨建造出了一座宫殿,最中央的王座上还铺着司若尘送他的兔毛软毯。 兔子们开始营业后,赚到了不少钱。 它们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就把最柔软的兔毛搜集起来,织成小毯子、垫子、各种它们觉得有用的东西,托谢应转交给龙大人。 在谢应的建议下,连幼崽体型的衣服,兔子们都送了很多。那些款式简单的,司若尘偶尔会穿一穿。他的衣服都是直接用法力凝成的,现在有了正常衣服,他会换着穿。 有些款式特别可爱,垂着白白软软的兔耳朵,在敖溟猖獗的笑声中,司若尘全收起来了。 “算了算了,叔父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敖溟又重新坐下去,恶狠狠地想,等他出来,就直接把司若尘抓住,揪他小肥脸,让他穿兔子做的幼稚衣服。 然后把司若尘拎起来围着南洲飞一圈,让所有人都看看小龙崽的真面目。 “砰砰砰——” 井沿被敲了三下。 “是我。”谢应开口。 “进来。”司若尘给谢应倒了一杯月华凝成的清露。如今水府什么都有,一应用具都可以在水下使用。 “我带了这个。”谢应先把蛇女的头掏出来。 “如果镜面可以储存光线,就让她多释放几次石化之光,虽然比不过她的母亲,经过镜面强化,应该功效不错。” “无耻。”蛇女恶狠狠看着他们。 她头顶还秃着,蛇发不比普通头发,想长出来没那么容易。 “……”司若尘早已忘了蛇女,没想到谢应还能提出这种用法,太阴宝镜的确可以储存光线。 谢应说的方法,可行。 “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如果我母亲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蛇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肯定要利用她,做一些不利于她们族群的事! “看。”谢应打开手机,直接投影在墙面上。 快进播放,暂停到美杜莎女王说起女儿的画面—— “我有那么多女儿,你说的我哪一个女儿?” “不管她是哪一个,这样废物的东西,既然落到你们手里,就送给你们吧。” 美杜莎女王高傲冷酷的姿态,深深刺痛了蛇女的心,她愤怒道:“你们没有告诉她我是阿瑞莎吗?” 谢应面无表情:“现在才知道你的名字。” “你们根本没有问我!” “该死!你们逼问那么多情报,都不问一声我的名字!”阿瑞莎抓狂,剩下的几根蛇发都炸起来,可见情绪多么炸裂。 “……”谢应想,知道你的名字有什么用? “美杜莎根本不在意你。配合我们释放石化光线,这是你最后的价值。”他语气冷漠。 “然后呢,你们再把我杀掉?” “还是豢养起来,没用了再杀?” “一群魔鬼!没有任何人像你们一样对待俘虏!”阿瑞莎情绪已经到了临界值,彻底疯狂。 自从她睁开眼睛,听到研究员问:“你为什么要吃有毒的腊肉?那好吃吗?” 那一刻,她就已经疯了。 她根本没吃,是她的蛇发自己吃的。 谁知道蛇发中毒,她本体也会中毒。 而且中毒的那些蛇发,死后脱落了。 否则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从拥有一头浓密的秀发,变成几根。 发疯!发疯!彻底疯狂! 她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早知道被宫紫一口吃掉就好了! “我们没有虐待俘虏,我给你准备了食物。” 咸鱼平静闲适,还有一丝颓废的声音响起。 “就是你——”蛇女再也忍不住,猛然扑向咸鱼,这个害她几乎变成秃头的罪魁祸首! 然后重重撞在水结界里,一时间门头晕眼花,满眼星星。 “冷静下来了?”谢应漠然看着地上的蛇女。 “如果你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 阿瑞莎看着谢应冰冷的眼睛,浑身一冷,求生欲和智商又占据了上风,她露出讨好的笑容: “不,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是说,你们要什么样的石化光线?” “我只能短暂的让敌人石化一段时间门,如果是普通人,才能永久石化。” “而且我现在只剩一个头了,根本用不出石化光线。你们可以找个蛇女的身体给我换上,等我状态好一点,才能用出石化光线。” 阿瑞莎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受伤的美杜莎女王,美杜莎一族中,没有谁的身体比女王更强大。 现在的女王吞噬了两个亲姐妹之后,才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才有永远杀不死的魔身。仅“杀不死”这一点,就让她无法将就,选择更差的身体。 唯一的顾虑是,那是她的母亲。 但女王不止有她这一个女儿,现在有几十上百个女儿,未来还会有更多。 当她有价值的时候,在族中备受重视。 当她没有价值,就是女王口中的废物。 既然母亲嫌弃她是一个废物,那她就再也不做废物,真正让母亲刮目相看! “我想到了一个计划。”阿瑞莎眼睛黑沉,在说到计划的时候,骤然亮起,像燃烧的野火。 “我需要你们帮我。” “如果计划成功,以后我就是新的美杜莎女王。” “说说看。”谢应端起茶杯。 “女王已经受伤了,这个时候她一定急于疗伤,会去寻找沉睡的神明吞噬,没有比这更好的补品了。” “我恰好知道一些神明沉睡的具体位置,可以将她引过去,你们再设下埋伏。” “只要将她控制起来,让我和她交换身体,我就是新的美杜莎女王。” “到时候不管你们要石化光线,还是要别的什么,我都能提供最好的。” 阿瑞莎眼中满是野望,还有对未来的畅想。 这个计划可行性很高,既然他们可以将女王逼退,就能让女王失去行动能力。 “是,计划成功之后你是新王。” “但没有任何保证,能让你不背叛我们。” 谢应没想到她还挺会画饼。 敖溟听到这里,轻笑一声:“这秃头蛇满口谎话,还想空手套白狼,算盘打的精明。不过血脉倒有点意思,应该是比较纯正那一类?” “如果你要用她,直接结魂契。此后她只要生出一点不利于你的念头,都会痛苦无比。” “哪怕她真成了一族之王,也不敢违逆。” “魂契?”司若尘没有听过。 “就是一种灵魂契约,签订过后,她的灵魂完全为你所用,再也没有背叛的可能。” “叔父可以教你。”敖溟笑了笑,声音和悦。 “你想要什么?”司若尘问。 敖溟提出条件,必有所图。 敖溟:“我也想在网上冲浪。” 司若尘:“……” “好。”司若尘一直给敖溟的手机开着青少年模式,打开联网功能很方便。 可以每天开半小时,让他看看外面的世界。 反正敖溟没说时间门,冲浪半小时也是冲浪。 “魂契教你了。”敖溟等着冲浪。 司若尘打开联网权限,设置了一下时间门。 敖溟发现手机里那些毫无动静的app开始疯狂推送—— 【惊,南洲惊现大白兔,原因竟是】 【调查多年,水神的真身竟然是】 【银龙究竟来自何方,今天为您揭秘】 敖溟点进去,很快又面无表情退出来。 小编听说大家都想知道银龙来自何方,那么银龙究竟来自何方呢?经过调查追踪,小编努力想知道真相……调查之后,小编也不知道银龙来自何方呢。 “这个小编究竟是谁?”敖溟冷声问。 连连几个推送都是这样的东西。 不知所云,令人愤怒。 “一种职业。”司若尘传音解释,顺便要来阿瑞莎的一缕灵魂本源,结下魂契。 阿瑞莎已经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很容易联想到他是龙族,现在还没到彻底暴露身份的时候,不能让她泄露消息。 阿瑞莎并不想轻易将自己的命交出去,然而谢应冷脸坐在那里,横刀膝上,好像随时都能把她斩成两半。 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结下魂契之后,再看那个精致可爱的小幼崽,只有一种不受控制的臣服感。 “禁止泄露任何与我有关的信息。” “禁止做任何不利于我的事。”司若尘命令道。 “是。”阿瑞莎不得不屈服于现实。不过心中稍安,既然结下这样的契约,就说明她还有价值,不会被直接处理掉。 等以后她有机会了,一定要报……不等她思考,灵魂仿佛被狠狠鞭笞,剧痛无比,表情狰狞恐怖。等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意消失,她终于沉寂下来,不敢再想。 在她痛苦嘶鸣的时候,那个小龙崽始终在看手机,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平静中透着漠然。 阿瑞莎再也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也不再觉得他可爱,已经真正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独属于强者的冷酷,肆意主宰命运,不容丝毫违逆。 …… 实际上司若尘在看敖溟的浏览内容。 面无表情是他最后的坚持。 一开始,敖溟看了不少营销号的推送。 里面的内容在司若尘看来都很一言难尽。 大概觉得上当受骗,敖溟不再点进去。 然后他发现了搜索功能,开始不停搜索: 【怎么让小宝宝听叔父的话?】 【怎么让小孩子愿意穿可爱的衣服?】 敖溟总有一种被窥伺的感觉,不过小龙崽在待客,他很确定小龙崽的神识没有落在井底,应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敖溟想了想,大胆搜索: 【怎么解开青少年模式?】 64 龙王14 受够了这个破世界!怎么还不…… 水府中的信号很好, 然而敖溟所在的井底世界隔了一重空间,5g网到井底最多有2g速度。 他之前看公众号的文章那么愤怒,正是因为等那个页面转圈圈等了太久, 拉高了期待值, 最后加载出来的却是那种东西。 气得想生吞小编,一口一个, 全部吞了! 这次搜索解除青少年模式也不例外。 页面显示加载中……不停转圈圈。 眼看下一秒答案就能加载出来。 页面突然一片空白,只有两行字—— 【无法打开网页】 【请开启您的网络连接】 “……”敖溟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心里。 气得不行,又发不出来。 就差一点点了!差一点点就知道该怎么关掉这个烦人的青少年模式!他和“青少年”这三个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什么打不开?”他传音问。 司若尘:“网不好。” “你骗我。”敖溟已经不是以前的敖溟了。 他已经进化了。 “怎么了?”司若尘反问。 难道敖溟没有骗过他吗? “……”敖溟有被气到。 小龙崽居然这么理直气壮! 但小龙崽除了骗他,不骗其他人! “我不和没长大的小幼崽计较。” 他冷冷抛下一句话,继续玩单机游戏。 不看就不看,他总会有办法的。 敖溟气压太低, 以至于角落那些鬼物都藏得更深了些,不敢出来碍眼,怕被捏死。 “砰砰砰——” 行尸小心翼翼敲木鱼。 最近他找到一个形状特别饱满圆润的头盖骨,就用它做木鱼,又捡了一根骨头当木鱼锤,非常适用。 “再敲把你头骨盖摘下来当木鱼。” 敖溟冷声道。 行尸彻底安静下来, 在心中默念经文。 敖施主已经开始向善了, 如果是前段时间, 气成这样,应该会直接把他的头盖骨拧下来。 * “桂花的功效研究院已经测过,无毒可食用, 可以补充灵力, 静心宁神。” “这是研究院做出来的月饼,还有桂花糖。” “如果你喜欢,可以让他们多做些。” 谢应不止带了桂花做出来的食物, 还有不少研究院特制的零食。比如灵气浓郁的奶糖,可以磨牙的小饼干,小朋友喜欢的果冻、等。 “既然无毒,这些桂花你带回去。一些送给研究院,一些给你和孟道长,剩下的送给那些兔子。” 司若尘取出一半桂花,交给谢应,又道: “太阴境中有适合女修的传承,对心性、体质有要求,下一个月圆之夜,你们找到合适的人,可以去试一试。” “好。”谢应没有客气。 研究院改良了不少可以在水下使用的家具、灵器,直接以灵力为能源,一点灵力就能运行很久。听说是为南洲水神准备的,他们都很努力,精益求精,加了很多实用的功能,如果收到回礼,应该会很开心吧。 “对体质具体要求是什么?”他问。 “纯阴体质,或者与月华之力亲和力高,可以根据古代月神形象来找。”司若尘推测道。 谢应点头:“我知道了。” “她要怎么处理,直接丢到海里?” 美杜莎一族有海神血脉,丢进海里不会死。 阿瑞莎应该能自己游回去。 “至少要为我提供一具身体吧,我只剩一个头,要游多久才能游回族地……” 阿瑞莎异常无语。海里什么危险都有,只剩一个头,以她现在的能力,真能安然穿过大洋吗? “活的没有。”谢应冷冷开口。 “刚死不久的也行,最好体质强一点,才能和我的头颅融合。”阿瑞莎基本放弃了自己的小心思,一心只想实现计划。 等她成为了新的女王,或许会有重获自由的方法。就算不行,她也能具有更高的价值,不会轻易被放弃。 “给。”司若尘取出阴阳师被冰封的尸体。 上次搜魂之后,忘记处理了。 没想到还能用在这里。 “……”阿瑞莎看着三四十岁的男性尸体,眉头死死皱着。 “你可以通过空运回去。”司若尘提议,阿瑞莎可以走宠物托运路线,办相应证件就行了。 “忽然觉得这具身体挺好的。” 阿瑞莎想到自己最近跌宕起伏、越混越差的经历,不再挑剔。不就是一具男人的身体吗? 眼前的苟且只是暂时的,等她的计划成功了,直接换上女王的身体,一步登天。 “麻烦帮我把他的头割下来。” “靠上一点割,多留点脖子,这样我的脖子会显得长一点……”阿瑞莎请谢应帮忙。 谢应按照她的需求一刀将阴阳师的头斩下来,然后看着阿瑞莎的头颅渐渐靠近那具身体,粗细不同的两截脖子相触,开始融合。 美杜莎一族生命力极强,血脉流淌着神的遗泽,即使只剩头颅,找到合适的身体后,也能重获新生。 大概过去了十多分钟,女头男身的阿瑞莎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因为冰封了太久还有些僵硬。脖颈处融合的很好,看不出一点被斩断的痕迹。 她的面容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多了些英气,从艳丽美人变成中性长相,有种雌雄莫辨的魅力。 “……” “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差。” 阿瑞莎锤了锤自己平坦的胸口,也可能是她这段时间只剩一个脑袋,实在过得太苦了,一拥有身体就倍感欣喜。 “现在再来制定详细的计划。” 谢应想尽快解决美杜莎女王可能带来的威胁。断尾之仇,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石化天赋对于普通人来说太致命,如果她出现在人口数量多的大城市,随意使用天赋,会造成巨大的伤亡。与其小心提防,不如主动出击。 “你先设定一行动地点,再将她引过去。” “我们会提前设伏。”谢应道。 “流沙海域附近的一个荒岛上,沉睡着神使赫尔墨斯。他是宙斯和星神迈亚的儿子,是畜牧之神,也是商人的庇护神,有中位神的神格,但战斗力一般,非常适合下手。” “那里非常偏僻,即使战斗也不容易被其他人知道,只要我将这个消息告诉女王,她一定会去的。”阿瑞莎很有信心。 “为什么你知道的情报,她不知道?” 谢应从阿瑞莎这里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我从天理神教查到了一点异常,暗自探查,才确认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女王不屑于加入这种教派。” 阿瑞莎坦诚道。 “我会去那座岛。”谢应声音冷寂。 “如果你在计划中有所隐瞒,或者做了任何不利于我们的事。杀死女王之后,你们这一族,也不必存在了。” 美杜莎女王的父亲是原始海神福耳库斯,但福耳库斯生下了众多海上妖魔,并不会对后代投入过多关注。 “这也是为我自己。”阿瑞莎神色真诚。 “等我成为新王,会是龙王最坚实的拥趸。” 计划初步成型,谢应将阿瑞莎送走。 司若尘把他带来的零食分了分,大半都给井底的敖溟。看在青少年模式的份上。 “你就算给我这些,叔父也不会原谅你。” 敖溟还没消气,但把零食抱了个满怀。 高高堆在他的王座上,像一堆小山。 司若尘终于开口:“每天半小时。” 敖溟再也止不住笑意:“叔父原谅你。” * 阿瑞莎如果真的说服美杜莎女王,那她可能很快就赶到那座岛屿。为了做好前期准备,司若尘与谢应简单准备,一同前往流沙海域。 离开之前,司若尘打开南洲结界。 这是由众多信仰之力铺就的屏障,肉眼不可见,一旦遇敌,结界会抵御攻击,直到信仰之力耗尽为止。 以水神视角来看,在整个南洲微缩地形图上,多了一层白色光罩,看起来很安全。 结界开启的一瞬,整个南洲的生灵都有种细微的感应,莫名多了些安全感。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拜拜水神总不会有错,顺便再给龙王上柱香,许个愿! 敖溟见小龙崽又被谢应带出门,叮嘱几句: “遇到麻烦就给叔父打电话。” “虽然我出不去,总能提些有用的建议。” 他忽地叹息,竟有些落寞:“要是叔父能出去,这些小东西抬手就能捏死,怎么会让人欺负你?人生中总有许多无奈的事……” 司若尘:“数据再开半小时。” 敖溟振奋:“你放心去吧,叔父相信你。” 司若尘:“……” 司若尘与谢应一同离开之后,敖溟看着重新出现的信号,再次搜索那个问题:【怎么解开青少年模式?】 小圈圈一直转,反复加载,最后给出答案: 【最简单的方法是与你的监护人或者家长交流,请求他们解除青少年模式。】 “……”敖溟一拳捶扁王座上的兔子抱枕。 受够了这个破世界!怎么还不毁灭! 65 龙王15 巨大的龙形阴影从它身后升起…… 后面还有其他方法, 但加载太慢了。 敖溟不会再轻易上当受骗,他彻底放弃了搜索这个内容,退出来的时候点到一个游戏弹窗: 【三年之期已到, 龙王归来, 纵横四海!】 【开局送99抽,万钻大礼包!】 【绝品神器,点击就送!】 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游戏,看起来好有趣。 手机里的单机游戏不少,开心消消乐、植物大战僵尸、俄罗斯方块、贪吃蛇……都已经玩腻了。 敖溟点进去,新游戏果然和那些单机游戏不一样,他操纵着游戏里的小人,大刀狂飞, 一阵乱杀,经验值和金币疯狂上升,数目够了就开始抽卡。 普通装备?丢了。 高级装备?戴上。 绝品神装碎片?再抽十次! 碎片x1、碎片x1、碎片x1…… 没凑够?再抽一百次! 金币不够用了?怎么充值!要银行卡? 为什么他没有银行卡,不能充值??? 正打算问问小龙崽,敖溟忽然发现, 距离小龙崽所说的半小时,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他打电话过去,那边显示关机。 这是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敖溟随手将手机抛开, 面无表情,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即使井底多了诸多鬼怪, 这里仍然一片寂静, 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不可否认的是, 每天看小龙崽,他得到了诸多快乐,每天靠手机打发时间, 竟对出去的渴望没有曾经那么强烈了。 这一刻才惊觉,他在井底能做的实在有限。 * “虽然有传送阵,使用一次要很多灵石。现在很多灵石矿脉还没成型,传送阵只有紧急情况才会开启。” “阿瑞莎坐的跨国航班,十几个小时之后才会到。我们直接去南海就行了。” 谢应与司若尘在头等舱,两人的手机都开的飞行模式。如果发生什么急事,谢应仍然能收到用其它传讯方式发来的消息。 “如果觉得无聊,可以睡一会儿。”谢应准备了柔软可爱的小毯子,还可以自由变换大小,不管是幼崽龙还是少年体型的水神形态都能用。 “看一会书再睡。”司若尘认真看着平板的屏幕,为了看清细节,不时放大、缩小。 “……”谢应瞥了一眼,全是繁复的阵纹,立刻移开视线。是他打扰了。 道门那些白发苍苍、喜欢钻研这些的老道士,一定和小龙崽有很多共同话题。 原本打算闭目养神的谢应打开南海的地域图,从中寻找赫尔墨斯沉睡之地的具体位置。 据阿瑞莎所说,那座岛非常小,周围又有奇特的屏障,地图上根本没有,不去实地,根本就找不到入口。 但谢应可以圈出大致位置,标注出距离最近的势力,防止战斗过程中出现变故。 美杜莎女王杀伤力最大的石化光线被太阴宝镜克制,谢应要做的是,在美杜莎石化光线被宝镜吸收储存的时候,控制住美杜莎。再根据具体情况判断,是否让阿瑞莎和美杜莎女王的身体融合。 现在的飞机外都有一层灵力护罩,可以防止遇到在空中飞行的妖兽,还能提高飞行速度。 短短几个小时过去,他们就到了南海。 谢应与司若尘都戴着帽子口罩,走特殊通道离开,联系特事局安排船只,准备上岛。 流沙海域就如它的名字,附近的海水里夹杂着一层泥沙,并不清澈。 司若尘打开手机,发现敖溟打来的电话。 哦,之前沉迷看阵法,忘记关数据了。 他拨回去。 几乎是瞬间,敖溟就接了电话: “你在什么地方,安全吗?” “在海边,准备出海了。” 司若尘听出几分真诚的关切,语气也随之温和了些。 “那就好。” “叔父很担心你。” 敖溟说完顿了顿,问:“怎么充值?” 司若尘翻了翻敖溟的浏览记录,发现他在玩一款叫《龙王归来》的套路小游戏。 剧情画面都很一般,不断打怪升级,到了后期想继续玩,要不断氪金。 “我想充值。”司若尘看向谢应。 他一直用不上,所以也没有银行卡。 “……”谢应看了看司若尘的手机界面。 眼神落在“龙王归来”四个大字上,轻咳一声,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 司若尘面无表情:“是我一个朋友。” 谢应点头:“我懂。这就给你一个账号。” 没想到他竟在这里疏忽了,忘了幼崽龙也有氪金需求。 谢应在司若尘的手机上绑了一张银行卡,八位数余额,解释道:“这是特事局的工资。” 灵气复苏之后,一些含有灵气的物品在拍卖会上拍出天价,几千万也算不得什么,没有一次给太多是为了可持续发展。 “好。”司若尘给敖溟冲了一万。 没有一次给太多是为了可持续发展。 “到账了吗?”司若尘问。 “到账了。”敖溟又能继续抽卡了。 然后眼睁睁看着数据关闭,游戏掉线。 司若尘:“今天时间已经到了,明天再玩。” 充值,但断网。 敖溟:呆滞.jpg 今天又是因为小龙崽而心潮起伏的一天:) * 收到阿瑞莎发来的“计划成功”,还有美杜莎女王出行的时间,司若尘与谢应提前出发,乘船在海上行驶。 两人都能御空飞行,但海面容易迷失方向,船上有导航功能,到了岛屿附近,再把船收起来就行了。 赫尔墨斯沉睡的地域接近东海与南海的交界处,终年被阴云、迷雾笼罩,普通船只到了这里就会迷航。因为距离海岸较远,位置又偏僻,发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 司若尘来到南海之后,发现和长生的联系清晰了些,可能是因为这里距离东海也近。 “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我去岛上看看。”谢应让司若尘等在船上,自己上岛。 司若尘递给他一片鳞片,注入法力。 谢应怔了怔,旋即收下。他欠小龙崽的太多了,也不差这一回,真遇到什么,小龙崽在外面也能通过龙鳞感应,不至于对岛上一无所知。 从海上看,那座岛并不大,谢应真正上岛之后,才发现岛上真实面积放大了几十倍。 树木古老高大,林中雾气很浓。仿佛沉睡着什么巨大的生物,呼吸声清晰可闻,随着呼吸节奏,岛上的雾气一起一伏,随之流动。 谢应循着呼吸声找过去,无声无息,看见一座高大古朴的神殿,外面铺设祭坛,白骨累累。 神殿中应该沉睡着一个强大的生灵,殿门严丝合缝,还没到祂苏醒的时候。 司若尘借着鳞片观察岛上的概况,收到阿瑞莎的传信:“女王很快就要过来了!” “如果来不及准备,可以放弃这次行动,以后应该还有机会。” 司若尘向谢应传音:“美杜莎来了。” 谢应当即在神殿一侧隐匿起来,身形瞬间消失。神殿外的草叶之中,一条小小的紫色蜈蚣看到了这一幕,也跟着藏了起来。 司若尘收起船只,将气息清除。 考虑到美杜莎女王目力非凡,他藏在镜中,再将镜子化为一粒尘埃,随风飘进岛中。 现在宝镜每天吸收大量月华之力,渐渐修复,能用的功能也越来越多。 “赫尔墨斯终究是中位神,哪怕在沉睡,也不容小觑。母亲千万小心。”阿瑞莎一脸关切。 “你想要什么奖赏?”美杜莎女王问。 她正愁如何恢复伤势,没想到这个狼狈回来的女儿带来了一个很有价值的消息。 “希望母亲能给我一具身体。” “为了这座岛,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等母亲忙完,一定要给我赐一具最好的身体。”阿瑞莎真诚道。 因为美杜莎女王不知道究竟是谁成了谢应的俘虏,阿瑞莎回去之后也没说出这件事。 她说自己加入天理神教之后,因为得到了这个宝贵的消息,被同伴宫紫暗算,不得不换了身体,历经千辛万苦回来,再将消息献给母亲。 普通的谎言瞒不过美杜莎女王,但阿瑞莎说的都是真的,只省略了一部分关键信息,并没有引起美杜莎女王的怀疑。 美杜莎女王一向高傲,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女儿,此刻心情极佳,笑道:“你放心,如果这次成功,我就为你塑造一具最好的身体,立你为王女,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好!我相信母亲一定会成功的!” 阿瑞莎眼中满是崇敬。 美杜莎女王重新长出了一条蛇尾,鳞片上的颜色非常浅淡,防御能力也很差,在坚硬不平的石头路上走过去,鳞片甚至被磨破,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她原本艳丽的面容因为伤势太重变得苍白晦暗,看起来阴戾又狠毒,直到看到矗立在林中的神殿,眼中闪过一缕流光。 美杜莎女王站在神殿大门前,无法将门推开,看了看换了身体、血脉更不纯净的阿瑞莎,只好划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门上书写神文。 不需要唤醒赫尔墨斯,只要将门打开,消耗是有限的,她可以承受。 大门发出沉重的嗡鸣声,即将缓缓打开—— 正当她冲向神殿大门时,刀光从背后袭来。 美杜莎女王匆忙躲过,后背仍然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谢应!”美杜莎女王声音尖利而怨毒,下意识看向她那个成了秃头、还换了男身的女儿。 “母亲!要不要撤?他们早有准备!”阿瑞莎一脸惊色,似乎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幕。 “滚远点!没用的东西!” 美杜莎女王这时也来不及追究责任,登时警觉起来,寻找南洲水神的身影。 令她安心的是,这次她并没有看到南洲水神……听说东方一些神是地域性的,只在领地才有强大的实力。 “竟然敢一个人来这里,那就做好永远留在这里的准备吧……”美杜莎女王非常谨慎,没有使用石化光线,直接卷起地上无数枝叶、泥石,凝成一条狰狞的大蛇。 大蛇环绕着美杜莎女王,谢应的刀光落在大蛇上,仿佛泥牛入海,一时间根本无法将美杜莎女王斩杀。 他向空中抛出一件法器,像一个金色小钟,念出口诀后,金钟瞬间变大,将整个岛都笼罩了起来。 这是之前从其他秘境找出来的金钟罩,可以有效防止战斗余波传到外界去。至于沉睡的赫尔墨斯,不管是睡是醒,到时候一起解决。 美杜莎女王冷笑一声,地上又升起无数手臂粗的泥蛇,缠向谢应。 谢应的刀光遇到泥蛇之后就大打折扣,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泥蛇的弱点,斩它七寸一样有用! * 阿瑞莎在他们战斗时,悄悄摸向神殿的门。 现在大门已经开了一条小缝,如果能抢占先机…… “滚——” 美杜莎女王发现阿瑞莎的举动,控制巨蛇,用尾巴重重一抡,阿瑞莎像流星一样飞了出去。 * 司若尘见谢应隐隐占据上风,还有鳞片化身留在那里,暂时不急着插手战斗。 发现一条形迹可疑的紫色蜈蚣后,司若尘操控镜子跟在蜈蚣后面。 在美杜莎女王、谢应战斗的过程中,这条小小的紫色蜈蚣从神殿大门开始的缝隙间爬进去,姿态无比欢快。 那种捡漏的美妙心情,看它灵活移动的足肢、欢快扭动的肢体就知道了。 此时的宫紫的确很开心,几乎要忍不住哼小曲。修炼天理神教的神通,可以分出很多化身,只要有化身存世,他就不会真正死去。 宫紫并不知道本体在蟠桃秘境里经历了什么,但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可能等不到本体从秘境出来了。 为了尽快成长起来,他想起阿瑞莎的话,打起了赫尔墨斯的主意。不求全部吞噬,能吃点血肉也是好的。 神殿大门需要神的直系血脉才能开启。 好不容易才等到了美杜莎女王。 现在就是最佳时机,刻不容缓! 想到这里,他加快速度,径自冲了进去—— 前面是什么?一片漆黑。 还有一股奇怪的吸力,不对,这是…… * 司若尘眼睁睁看着紫色蜈蚣冲进一张漆黑的大嘴,被直接吞进了肚子,为之沉默。 他还听到了不满的梦呓声:“太小了……” “这个不够吃,再来五碗,不,十碗……” 在他进入神殿的瞬间,就确认了一件事。 此刻,他和长生的联系,前所未有的清晰。 司若尘终于知道长生转生之后,变成了什么样子—— 空旷的神殿里,沉睡着一只巨大的海马。 它安详睡在透明的水波中,通体蔚蓝,脊背还有细碎的圆形金斑,身形流畅而漂亮,有种难言的贵气。 此时海马睡得香甜,嘴不自觉大张。 正好对着门口,一呼一吸。 宫紫冲进来的瞬间,直接被吸到海马肚子里。 不等司若尘看清,宫紫就被吞掉了。 这样乱吃东西真的不会有事吗? 司若尘想到教给长生的饕餮决,陷入微妙的沉默。此刻,他竟然数不清长生练到了多少层。 他突然懂了,为什么每次和长生交流,长生都在说它在海底吃东西。 “主人?”长生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它咂咂嘴,一脸茫然,从梦中苏醒。 然而等它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主人。 背后骤然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 “没想到赫尔墨斯居然被你吃了。” “他可真够蠢的。” “没关系,吃了你,我一样能得到神格。” 长生回头,发现原本空旷的神殿里,挤着一团巨大的怪东西。 它有像蟑螂一样的头颅、甲壳,漆黑油亮,但本该是足肢的地方,却是章鱼触须一样的触手,长满了肉瘤。 长生立刻蹿起来,试图往外逃,即使它再不挑食,也不会吃这种东西,更不想被这种丑东西吃掉! 神殿的门骤然合上,狰狞丑陋的怪物堵在那里,声音低沉阴冷:“今天你们全都会死在这里,化为我成为的养料。” “你是谁?”长生问。 “我是天理神教的副教主,你可以称我为章鱼螂,这是伟大的教主赐予我的名字。” “记住这个名字,你为我的强大作出了贡献,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它说起教主时,语气变得无比狂热。 与普通蟑螂不同的是,章鱼螂有十二条章鱼触手,每个触手上都长满了吸盘,吸盘内又有交错的、不停蠕动的黄色牙齿。 多看它一眼都能把人活活创死。 外界的战斗已经停止,它不可能给那两人联手的机会,所有触手都冲向那只海马—— 它等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了! 为了等待神殿大门开启,章鱼螂已经潜伏了太久,冷眼看着宫紫、阿瑞莎各怀心思、互相算计。 好在,阿瑞莎引来了美杜莎女王,打开了神殿大门,宫紫最后发挥了探路的价值。 两位同教中人的无私牺牲,终于让它确认神殿里没有任何威胁。它现在就要将海马吃掉,得到赫尔墨斯的神格,得到海马身体里的神血! 触手还没贴近海马,就被极寒的坚冰封住。 十二条触手,连带着大半个蟑螂身体,一同被封住,动弹不得,只给它的脑袋留下了一点活动的空隙。 章鱼螂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你们的教主是谁?” 巨大的龙形阴影从它身后升起。 章鱼螂这一刻,竟不敢往后看。 66 龙王16 长生努力缩在龙的后面,强大…… “我们的教主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只有加入我们天理神教, 才能瞻仰教主的荣光,否则就不配诵念他的名……”章鱼螂语气极度狂热,还有为之奉献一切的虔诚。 司若尘想, 大概常规手段无法问出与天理神教教主相关的情报。不过,他会魂契。 正当他要彻底冰封章鱼螂时, 章鱼螂狰狞庞大而诡异丑陋的畸形身体,一瞬间细化成无数黑色的油壳小章鱼螂。 “啊啊啊啊啊啊主人!” 长生本来就有些怕蟑螂, 更不必说加强版的章鱼螂。等它变小之后, 数量暴增,密密麻麻,比一整个大章鱼螂更恐怖了。 长生现在有七八米高,体型庞大。 即使如此, 也努力把自己缩在龙的后面。 强大可怜又无助.jpg “轰——” 冰中生出雷霆, 紫青色的雷光所至之处, 一片片小章鱼螂变成焦炭,空气中弥漫着蛋白质烧焦后的味道,还有章鱼触须烤熟后的香气。 神殿的殿门已经关死, 司若尘还布下了结界, 这些小章鱼螂无路可逃。 长生缩在龙后面,分外有安全感。 它仰头看着此时盘起来还有十几米高的司若尘,眼睛闪闪发光。 “主人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不过这样也好看。” “就是我现在有点小,你可能骑不了我,等我再长大一点……” 长生本来还在为自己长太高了,不方便上街而发愁,现在发现主人更大,顿时又充满了动力。 雷海之中,章鱼螂大喊: “停手停手——” “我不知道这只海马是你的, 这是个误会。” “我们没必要敌对。” “教主很喜欢东方,而且沉睡的神不止这一位,我们可以合作。” 小章鱼螂又融合在一起,变成大章鱼螂。 比起它刚出场时,体型缩水得只剩四分之一,再也不见身为幕后黑手的阴狠霸气。 “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司若尘居高临下,语气冰冷。 “教主的名字叫沉渊……” 章鱼螂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发不出声音。 司若尘取了一丝他的灵魂本源,刻下魂契的一瞬,章鱼螂那团漆黑混乱的灵魂化为灰烬。 它的身体失去意识后,随之僵直。 章鱼螂的灵魂与阿瑞莎的不一样。 章鱼螂的灵魂像是由不同的个体拼凑出来的产物,没有具体形态,通体漆黑,散发着阴暗不详的气息。 阿瑞莎的灵魂完整而凝实,是她本体形态的缩小版。不过,阿瑞莎也不像章鱼螂、宫紫嫁接了不少肢体,可以随意缩小,分出化身。 “它死了吗?”长生还躲在司若尘后面。 看着十二条触手软趴趴贴地的章鱼螂。 “灵魂湮灭,身体还活着。” 司若尘甚至不想把章鱼螂收起来。 “我有点饿了,但不太想吃这个……” 长生睡醒就饿,看到章鱼螂还是退却了。 司若尘:“你睡着的时候,吃了一条蜈蚣。” “啊?”长生呆滞,探查了一下。 “它还在我肚子里,怎么变成了一个人?” “先留着,还有事要审问。” 司若尘想起之前宫紫、阿瑞莎带着行尸暗算谢应,他们提到了谢应的父母,还说天理神教可以复活死人。 谢应的过往总不会人尽皆知,特事局会封存重要人物的所有信息,为什么宫紫会知道? “好。”长生点头,“现在要出去吗?” “外面好像又打起来了。” “出去吧。” 司若尘重新变回南洲水神的少年形态。 “哇,主人还能变成人,我什么时候能变成人……”长生期待起来。 “……”司若尘听到这里,沉默两秒。最开始,他将饕餮决教给长生,是希望长生能有一些自保之力。 他甚至教的不多,只有最粗浅的几层,但长生在这个基础上无限叠加,饕餮决已经产生了异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它化成人身。 长生将殿门打开,外面正到了关键时刻。 美杜莎女王始终没有等到南洲水神出现,又听到神殿里的声响,感觉里面发生了某种变故,再僵持下去,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终于决定使用石化光芒,一举将谢应石化,再把他杀掉。 谢应正要将金钟罩变小,稍作抵挡,听到传音:“我出来了。” 顿时安心。 美杜莎女王看到突然出现的镜面,眼前一黑,正要遁走,发现这次镜面没有反射出镜光。 神殿的大门已经打开,南洲水神从容闲适,缓缓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只巨大的海马。 “这是什么?” “赫尔墨斯呢?” 美杜莎女王向神殿中看去,里面还有一团像蟑螂又像章鱼的怪东西。 “赫尔墨斯是谁?” “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听过?”长生疑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司若尘同样疑惑。 长生说起自己的遭遇,有种被暗算的委屈: “我闻到这个岛上有好吃的东西,太香了,然后在里面看到一只小羊羔,我想问问哪有好吃的。小羊突然要吃我,我只好把它吃了……” “……”美杜莎女王想起一些神喜欢变成兽型的爱好,完全猜出了赫尔墨斯的死法。 他是商业、旅者、小偷和畜牧之神,是欺诈术的创造者,苏醒之后有一段虚弱期,需要大量补充能量,变成小羊羔诱骗猎物很正常。 “那只羊,是不是说自己叫赫尔墨斯?” 谢应问。 “它说呵呵……” “我以为它挑衅我。” 长生当时拿下它时,颇费了一番功夫。 在神殿里打得昏天暗地,好不容易才把它吃了,过程中一定听过“赫尔墨斯”这个名字,但生死交锋,分不出注意力想别的。 “……”美杜莎女王都沉默了。 她随意选了个方向,向外遁逃,因为速度太快,像钟杵撞在钟上,撞出一声巨大的嗡鸣。 那一瞬间,几乎可以清晰看到美杜莎女王变形的脸,看着都觉得痛。 长生吸了一口凉气。 “……”谢应再次沉默。 “母亲一定想不到自己也会落到这个地步!” 之前被抽飞的阿瑞莎从树丛里一瘸一拐爬出来,拥有一张同款饼脸。 她被美杜莎女王的尾巴抽飞,就是这么撞到金钟罩上的!至今脑子里都嗡嗡的! “噗——” 长生看到阿瑞莎之后,再也忍不住笑。 哈哈哈这样的饼脸居然还有两个! “谢局长,求你帮我!”阿瑞莎看向谢应。 现在的局势异常明了,美杜莎女王没有一丝一毫胜算。 “就是你把他们引来的?” 美杜莎女王即使隐隐猜到了这个结果,真正看到阿瑞莎毫不留情的背刺,仍然暴怒。 “母亲放心,我只要你的身体和神格,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将你复活的!”阿瑞莎变形的脸上浮起笑容。 “滚!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美杜莎女王暴怒之下,直接选择引爆神格。还没等神格爆炸,她就看到一张巨大的嘴,遮天蔽日笼罩下来—— “她要爆炸了!”长生忧心忡忡地看着肚子。 “那你还吃?”司若尘完全没想到长生会直接一口吃掉。 “只要我消化速度足够快,她就不会爆炸!” “就算在肚子里爆炸了,也不会伤到主人。” 长生加速饕餮诀的运转,周身浮起浓郁的灵力,几乎快凝成旋风,一股股灵力迅速从它身上蒸腾出来,又被它吸收。 “可是……”阿瑞莎神色呆滞。 美杜莎女王被吃掉了,她这一趟不就白来了吗?这一刻,阿瑞莎心痛如绞,并不是为女王的死而伤心,而是期望落空后生出的失望、痛苦。 “……”谢应与司若尘一致保持沉默。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走向。 反正阿瑞莎已经有身体了,将就用吧。 “这是你的朋友?”谢应问。 司若尘:“对,这就是长生。” 谢应恍然,语气有些感慨:“是海马啊……” 小龙崽两个朋友,一个是咸鱼,一个是海马。 谁会喜欢玩《龙王归来》?或者是他自己? 长生大概炼化了几个小时,才重新睁开眼睛,打了个饱嗝:“还没消化完,不过不会爆炸了。” 阿瑞莎神色灰暗,仿佛失去了梦想。 事实上,也失去了梦想。 “这个吃不了,很快就会消失,你们要不要?”长生从肚子上的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颗有些黯淡的、弹珠大小的圆球,上面布满裂纹,仿佛随时会碎掉。 “是神格!”阿瑞莎眼睛亮起。 美杜莎女王虽然不是神,但她已经狩猎过一些小神,提高了位阶,没想到已经有了成型的神格。 “你要不要?”司若尘问谢应。 谢应摇头。 “那就给她吧。”司若尘也用不上。 外神体系的神格类似于东方神系里的神位,但规则粗浅,没有东方那么严密的体系。 长生将神格抛给阿瑞莎。 阿瑞莎立刻接过:“谢谢大人。” 现在这个神格是美杜莎女王根据种族特性融合出来的产物,非常契合美杜莎一族。 阿瑞莎炼化过后,原本属于阴阳师的下半截身体渐渐变成蛇尾,秃掉的头顶终于又重新长出了新的蛇发。她小心翼翼抚摸那些细蛇,失而复得,异常爱惜。 “那是什么?”谢应看向神殿里一团漆黑的异物。 司若尘:“章鱼螂。” “什么?”谢应仍然不解。 司若尘不得不说的详细了些:“天理神教的副教主,章鱼螂。” “就是一个长了十二条章鱼触手的大蟑螂。” 长生形容道。 “章鱼螂死了?”阿瑞莎诧异。 谢应看了眼章鱼螂的尸体:“天理神教就喜欢制造这些怪物。” 司若尘:“它说教主叫沉渊。”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教主的名字。” “不知道他具体是人,还是其他种族。”谢应也是在这一刻,才得知天理神教教主的名字。 “我也是第一次听,可能因为我不是核心成员,也没有修炼过教派中的法术……” “那次去暗杀你的时候,宫紫说过,如果成功了就带我去见教主,接受洗礼。” 阿瑞莎对教主的了解同样有限。 关于教主的消息实在太少。他从来没有在人前出现过,性别、物种、年龄不详,但非常擅长制造拼接式的怪物。 天理神教的高层都有分化、不死的能力,处理起来非常棘手,难以彻底杀死,而且能隐藏在普通人之中。 “洗礼是什么?”谢应问。 “一个得到不死能力的机会,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阿瑞莎摇头。 “回去再查。”司若尘不知道宫紫有没有被消化,如果没死,可以带到井底去搜魂。 “好。”谢应点头,这件事并不急于一时。 既然存在,就有痕迹,总能找到与沉渊相关的更多信息。 天理神教像个寄生的毒瘤,在私下疯狂生长,如果不彻底除掉,总有一天会侵蚀根基,推翻当前的秩序。 即使只知道一个不知真假的名字,也是增进了解的第一步。只要能找到教主的真身,就有将他杀死的可能。 谢应看了看章鱼螂,彻底将它烧毁之前,选择切割一部分腕足带回去,剩下的直接用真火符点燃。 等神殿里所有的章鱼螂尸体彻底被烧光,谢应才收起金钟罩:“可以走了。” “我还有个东西没收。” 长生飞到岛屿上方,念出神咒。 整座岛地动山摇,表面的泥土山石、植物树木全都裂开,露出内里的黄金材质。 那是一把巨大的黄金权杖,顶端镶嵌着宝石,神光烁烁,一看就威能不凡。 长生再次念咒,岛下的黄金权杖开始缩小,最后变成正常大小,围着长生飞舞。 “主人,这个给你!” 司若尘:“你自己留着。” 长生:“主人,我没有手……” 海马确实没有手,即使长生这么大了,也没多长出两条手来。 “收到你的袋子里。”司若尘看向长生肚子上的袋子。海马中的雄性会有育儿袋,妖族会开辟本命空间,长生应该把空间开辟到育儿袋里了。 看起来有点像哆啦A梦的百宝袋,里面有一片单独的空间,可以直接掏出吃进去的东西,非常方便。 “好吧。” 长生将权杖收进育儿袋,有些兴奋,像刚得到新玩具的小朋友。这是赫尔墨斯的权杖,可以让神明沉睡,或者唤醒沉睡的神。 但对长生效果不大,它哪怕真的困了,也是吃完赫尔墨斯再睡的。炼化之后,它得到了赫尔墨斯的神格,还有神器的使用方法。 赫尔墨斯的神格,长生只吸收了一部分,继承了关于商业、畜牧的神职,剩下都消散了。美杜莎女王的神格则完全不能吸收,二者之间的差异太大。 谢应随意往下瞥了一眼,那些沉到海底的土石中隐隐夹杂着一团黑色的异物。 他想到章鱼螂,立刻提刀斩下—— “我一定会回来的!” “教主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海中的章鱼螂被谢应劈成两半,身躯重新长好,猛的一蹿,整片海水都变成了墨黑色。 司若尘冰封大片海域,但章鱼螂已经彻底消失在海水中。 “它究竟是章鱼还是乌贼啊?” 长生还是第一次看见喷墨水的章鱼…螂。 谢应:“可能也嫁接了乌贼的内部构造。” “什么人才能想出这种组合方式……” 长生大受震撼。 谢应看向阿瑞莎:“你自己回去吧,尽量不要去天理神教参加洗礼,如果有内部消息可以告诉我们。” “好的。”阿瑞莎虽然没有得到美杜莎女王的身体,但有了神格,也足够坐稳新王的位置了。 回去之前,她还要在海中狩猎,变得更强一些,才能防止神格被同族夺走。 她决定不再以神明为目标,随意找些大妖就好。又看到在空中飘来飘去的大海马,连赫尔墨斯都能吃掉……大妖也很危险,还是找小妖吧。只要数量够多,效果也还凑合。 “它也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谢应看着长生,这么大的海马,如果不缩小体型,井底可能养不了。 “我可能要留在海里,现在饿的太快了。” 长生摸了摸略圆的肚子,有些忧愁。 以它现在的饭量,主人养不起的。 海里有很多大鱼,还有各种好吃的东西。 它还有不少小弟,现在还不能和主人回去。 “那就先留在海里。” 司若尘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大海很适合长生,它有了自己的路,实力不差。 等回去之后,可以问问敖溟怎么调整长生的修炼功法,看长生能不能化形。 “主人放心,等我吃饱,我就去找你!” 长生立下目标。 “随身带着,遇到危险我会帮你。” 司若尘又摘了一片龙鳞,将剩下的法力都灌进去,再送给长生。 “主人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长生将龙鳞收进肚子上的口袋里,有些不舍。 “你要不要来海里玩?我带你去看我现在住的地方,还有我收的一些小弟……”长生跃跃欲试。 “好。”司若尘同意。 谢应觉得他们这个组合,在东海、南海大致不会遇到危险,就开始处理特事局的内部事务,去一些特定地点巡视。 * “最近来海边度假了。”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果然啊,精神紧绷的时候就该看一看大海,什么烦恼都会消失。” “等我找个合适的地方,就开始海钓。” “我要看看海里钓起来的鱼和岸上有什么差别……” 一处海边的山崖上,老道戴着墨镜,架好躺椅,撑起太阳伞,还为自己准备了一杯冰柠檬水,美滋滋躺好。 【听说你因为拐小孩被抓进局子啦?】 【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没有拐卖小孩,那是朋友。” “当时就已经澄清了,真没有啊。” 老道推了推墨镜,语气严肃起来:“人贩子是要遭天谴的,老道不做这种缺德事。” 【我不信,除非你把小孩抱出来给我看看】 【抱出来看看+1】 【我也想看!】 “这个算盘打的,我在海边都听到响声了!” “小孩不是我家的,你们别想了。” 【那是谁家的?发个定位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那个小孩子真的好可爱,梦中情崽】 【老道居然用麻袋装,太过分了】 【不是麻袋,是好像是皮袋?】 【麻袋不也是蛇皮袋吗……】 “别提别提,那是老道我冒昧了。” “道歉半小时特事局才把我放走,事后还写了五千字的检讨,要不是看在我年纪大的份上,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直播间是不可能有小孩的,只有小鱼。” “我看看,今天能钓个什么上来。” 老道架好钓竿,托着下巴等待,姿态惬意。 最近南海有些不太平,失踪了不少渔民,他倒要看看海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在作怪! 很快,钓竿一动。 老道往上提了提:“好沉——” “看来这次是个大家伙!” “大家想不想看?想看的话,把666打在公屏上!” 【可别又是两米大的咸鱼】 【再整活就不可爱了啊】 【这次钓起来的是个什么?】 【有点期待了】 老道气沉丹田,大喝一声:“起——” 一个油壳大蟑螂的头冒了出来,还有头顶两根触须。有一根甚至已经断了,颤巍巍的连着。 接着是十二条蠕动的触手,还有长满利齿的吸盘。在看到老道的瞬间,蟑螂脸上出现一个狰狞的笑容。 “草草草!!!” 老道瞬间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 【草草草!这是什么怪东西!】 【妈的,整活可以别整这么恶心!】 【救命啊我的眼睛!】 【救救我!救救我!我在吃章鱼烧!】 【本来在吃面,一下子就全yue出来了】 【谢谢你,正在减肥,至少三天不想吃东西】 “你把伟大的章鱼螂钓出来了,你要付出代价!”刚刚死里逃生的章鱼螂声音沙哑邪异,猛然挣脱钓竿,十二条触须缠向老道。 即使死了一次,作为天理神教的副教主,它的实力要比老道之前钓起来的一些山野精怪厉害得多。 【蟑…章鱼螂?】 【救命啊丑就算了,它居然还会说话】 【什么破剧本,三分钟不把它杀掉我立刻抗火车过来暗杀你!】 【老东西,竟然敢钓我们伟大的副教主!】 【这是哪里?附近有无教众,速速支援!】 【草,直播间里还演上了是吧!】 【什么教主,还是副的,垃圾玩意】 【侮辱我们天理神教,你会付出代价】 【草,看章鱼螂那个丑样,好像是真的,真是天理神教整出来的东西!它们是这个画风!】 【老道这次不会翻车了吧!】 【快快快打特事局的电话!】 “看来我不得不使出几分真实实力了…” 老道连滚带爬躲过,咬破指尖,神色骤然变得正经起来,在空中书写符文: “上天有灵、赐我甲兵,左居南斗、右居七星,逆吾者死、顺我者生、九天玄雷急急如律令!” 空中雷云聚集,轰然落在章鱼螂头顶。 即使与岛屿神殿上的雷霆不同,老道引来的雷霆也极具杀伤力。 “给道爷我死在这里!” 老道一甩钓竿,它登时变成一条长鞭。 每次甩鞭,章鱼螂就发出声声惨叫。 在不断下坠的雷霆与长鞭夹击之下,章鱼螂浑身焦黑,还没来得及再次逃窜,就被老道展开袋子:“收——” 偌大一团,就这么被袋子收了进去。 袋子也膨胀了数倍,明显可以看到里面章鱼螂扭曲变形的轮廓。但不管它怎么蠕动挣扎,都没能从袋子里钻出一条触手。 【目瞪狗呆.jpg】 【本来以为是大型整活,听到雷声了】 【特事局已经出动了,在路上】 【道爷牛逼,我承认我以前笑你的声音是大了一点,以后绝对不笑了,给您哐哐磕头】 【救命啊,不是整活,以前都是真的吗】 【咸鱼是真的可以变成妖怪吗?】 【章鱼螂都可以,咸鱼为什么不行】 【那个可爱崽崽是不是也是……】 【应该不会吧,特事局不是把老道放了吗】 【老道还挺喜欢崽崽的,不像是妖怪】 【要是拍了照就好了,当时太乱了】 【老道今天钓什么活】打赏【游轮】×10 【不虚道长牛逼】打赏【飞机】×10 …… 老道累得气喘吁吁,也顾不上看手机。 他看着被触手拍烂的沙滩椅,长叹口气: “这椅子可是我租的啊……” * 远处的海面上,被雷声吸引的长生冒出一个头: “那里怎么打雷了?” “现在又没有打了。” 司若尘以南洲水神的形态坐在长生头顶,神识扫过远处,看到了老道,和他那个因为装了东西,变大的袋子。 “是章鱼螂,被雷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 “还好没让它逃走!”长生笑得好大声。 67 龙王17 现在它是有能力的马,可以开…… 谢应也在南海附近, 看见熟悉的九霄神雷,立刻赶到事发现场,然后和老道打了个照面。 “姜道长?”他看向老道边上的袋子。 “刚钓上来的海鲜, 章鱼螂。” “你要不要?”老道问。 “章鱼螂?”谢应看着袋子里有些熟悉的轮廓。 老道指了指袋子:“说是什么副教主,我不懂这个,你要的话就拿去吧, 到时候把袋子洗干净还给我。” 【什么海鲜,已经不能直视这两个字了】 【谢局要怎么把章鱼螂带走, 扛吗?】 【上次那个一起掉进井里的人是谢局!】 【咸鱼还挺阔气,有两套房子】 【可喜可贺,狗教副教主落网!】 【不许说狗狗坏话, 是疯批教!】 “好了,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 老道看了眼弹幕,把直播间门关了。 “你知道特事局的上一任局长柳乘闲吗?” 谢应总觉得老道似曾相识。 老道笑了笑:“柳局,谁不知道啊。” 谢应:“柳局会九霄神雷,和你一样。” 老道:“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可能我们是同一个祖宗。” 谢应没有再纠结上一个问题,直接开口道:“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我说。” “那就快点把天理神教连根拔起吧。” “我的墨镜都炸开了。”老道去捡地上的墨镜, 现在只剩一个镜框了。 谢应将装了章鱼螂的袋子收起,打算带回去拷问情报,问不出有用的信息就杀掉, 处理干净。 天理神教的成员会分化成细小的个体, 容易逃脱、寄生,谢应想了想,决定去找小龙崽,构建一处结界。 此时, 司若尘正在海底。 长生看完热闹,带司若尘去水下世界。 “那个鱼好吃……游过来了,我抓一只。” “那个大虾也不错,我抓一只。” “这种不好吃。” “这个刺多,我吃可以,主人还是吃别的吧……” 海底的鱼在长生眼里分类很明确。 好吃与不好吃,能吃与不能吃。 好吃的单独装着,给司若尘带回去吃。不好吃的长生自己吃了,特别难吃的鱼,就连长生也不会多看一眼。 长生下潜得越来越深。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鱼也越来越丑。 “深海鱼好吃的,比浅水区的鱼更有嚼劲。” “浅水区也有好吃的鱼。” “海底真的太快乐了,每天都有鱼在我面前游来游去,想吃哪条就吃哪条……” 司若尘看着不时张嘴把鱼吸进肚子里的长生,忽然觉得饕餮决在它身上发生异变,不一定是功法的问题。显然,长生已经沉迷于海底自助,无法自拔。 “到了。” 长生停在一座水晶宫前。 “我给主人留了房间门,本来还担心你在水下不能呼吸,现在这样正好……” 水晶宫应该是以前的龙族留下来的,不像镇魔井下的水府有大阵保护,外面的阵法已经损坏了。 长生带着它的一群鱼将破损的地方修补好,水晶宫现在的画风颇为绮丽。巨大的红珊瑚,放在蚌壳里的紫珍珠,堆积如山的漂亮矿石……在漆黑的海底,整座水晶宫闪闪发光,十分夺目。 “看!这是给主人准备的床!” “睡在贝壳里面的时候,贝壳还会自己合上,不过主人变成龙的时候贝壳就太小了,看来我要找一个更大的贝壳……” 长生推开一扇门—— 最中央是大贝壳床,里面铺着柔软的奶白色水草,散发着清浅好闻的香气。地上是不尘不染的水晶砖,角落里装着几个大箱子。 它将箱子打开,里面是海底采摘的各种灵植、灵果,看得出来它很小心,灵植根须都很完整。 “好吃的都给主人留着,不好吃的,在我肚子里。” 司若尘摸了摸它的尾巴。如果是以前,还能摸头,现在人形就只能摸到尾巴了。 “我挑一些带走,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吃。” “这次没带多少东西出来,下回多带点你喜欢吃的。” 司若尘考虑到长生的体型,感觉零食要做加大版了。但没关系,有研究院。 “在我离开之前,我会在这里布置一道阵法,到时候只有你认可的人才能进来。” “好!”长生点头。 “我早就觉得这里太晃眼了,路过的妖怪看见都想来抢我的房子……要不是他们经常来,我也不会长这么大。” 司若尘正要看看长生这里有什么适合布置阵法的材料,敖溟打电话过来:“喂?” “我看咸鱼刷手机,看到南海那边抓了个什么章鱼螂,你在那边吗?” “在。”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敖溟问。 司若尘:“还有几天。” “美杜莎还没解决吗,竟然要几天?”敖溟诧异。 司若尘:“解决了,剩下几天,在外面玩。” 敖溟瞬间门心里不平衡了,语气幽幽:“叔父也想在外面玩,但叔父不仅出不去,在里面玩都断网……” “一个小时。” 司若尘原以为敖溟学会上网之后,会操控人心、组建势力,但敖溟沉迷游戏。 “叔父觉得好多了。” “你在外面玩得开心。”敖溟准备去抽卡。 司若尘:“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叔父。” 敖溟被这一声叔父叫得通体舒畅,这可是小龙崽自己叫的,不是他威逼利诱的结果。 他瞬间门变成夹子音:“宝宝想问什么问题啊?不管你问什么,叔父都会告诉你的~” “我有一个朋友,它练了饕餮决。” “我只教了它前五层,现在它已经练到了了几百层,有办法让它化形吗?” “饕餮决是什么?让我看看。”敖溟问。 司若尘发了条短信过去。 “咦,还可以发短信?” 敖溟之前没有关注过这个功能。 “功法我看了,就是给小妖怪入门修炼的。” “看着简单,创功的人倒有几分眼力,是按照饕餮的天赋神通拟的灵力运行路线,很适合入门。” “但妖族又不是真正的饕餮,一般练到四五层就转修其他功法了,如果能练到几百层,应该是种族特殊或者有神兽血脉。” “你那个朋友是什么种族?”敖溟问。 司若尘:“海马。” 他又想起初入这个世界时,和世界意识说,那是一匹小马。然后长生就变成了一只小海马。 “海马是什么马?海里生活的马?” “和正常马长得一样吗?” 敖溟从没关注过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种族。 司若尘又将海马的种族特性和图片发过去,顺便拍了一张长生的照片。 “海马是雄性生子啊?” 敖溟看着看着,忍不住笑。 “要是在我面前,我还能看看具体怎么回事,直接教它化形,现在离得远,你也不会放它到井底来,就让它继续修炼。” “等将饕餮决修到上限,说不定就能化形了。这是好事,至少说明它天赋神通不错,或者有饕餮血脉。” 敖溟想,这次小龙崽交的朋友不错,比咸鱼要正常。咸鱼躺了几天都没挪动一下,维持着固定姿势看手机。 敖溟自己没有网,就看咸鱼的手机屏幕。 但咸鱼看的那些东西,实在让敖溟皱眉。 咸鱼竟然喜欢看人类少女与四个校园王子的恋爱故事;或者一群女人为了一个橘子皮一样皱巴的人类皇帝勾心斗角,互相陷害;还有车祸断腿绝症失忆怀孕流产。 每次看到这些,咸鱼都会疯狂抽噎。 哭不出眼泪就干嚎,让敖溟烦不胜烦。 要是直接向咸鱼传音,那又没意思了。 咸鱼大概知道自己看剧的样子很狼狈,小龙崽在家的时候它不看这些,小龙崽一出门,它就开始了。 虽然很怪,有时敖溟也忍不住看两眼、再看两眼,回过神来,再暗自感慨人类的恐怖。 “等我回来,给叔父带礼物。” “回来就回来,还带什么礼物啊……”敖溟推辞两句,因为太愉悦,尾音不自觉上扬,忍不住问:“是什么礼物?” 司若尘:“回来再说。” 敖溟几乎可以想象到小龙崽一本正经的样子,电话挂断后,赤红的瞳中都带着笑意。 “那是谁呀,主人的亲戚吗?” 长生好奇道。 “对。”司若尘渐渐也感觉到,敖溟对他确实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关心。 “那我也抓点鱼送给他。他吃鱼吗?”长生问。 “吃。”司若尘印象中,敖溟一点都不挑食,喜欢甜的,也喜欢辣的,喜欢吃肉,但也吃水果,非常好养。 “好!”长生爱送礼物的习惯还在,对自己人十分大方,因此,它麾下一群小弟都对长生十分拜服。 “这是我家主人,以后看到我家主人,要向他问好。”长生介绍道。 “大哥的主人好!”一群海妖向司若尘问好,看起来憨头憨脑,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再去找些好吃的鱼来,送给主人的亲戚!” 长生发话。 “好的大哥!” 小弟们领命,然后各自散开。 里面有鲨鱼、鲸鱼、贝壳、胖头鱼……甚至还有海星。 “它们和我打架,没打过我,就自愿当小弟,平时给我抓鱼,还是很能干的。” “长生真厉害。”司若尘很欣慰。 “是有一点点厉害啦……”长生被夸得脸红,骄傲地挺起胸脯,尾巴末端已经蜷了起来。 以前都是主人养它,现在它是有能力的马,可以开始养主人了! 司若尘在长生的收藏里挑选一番,挑出一些适合刻阵的材料,在上面绘制阵纹。 要笼罩住一整个水晶宫,需要构造一座中型阵法,仅阵纹就要篆刻好几天。 此前,司若尘只在水府中绘制阵法,那里空间门有限,将正常阵法等比例缩小许多倍之后,便成了微型阵法。 实地构建中型阵法,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谢应找我有事,这里方便让他进来吗?” “我们去海上也可以。”司若尘征询长生的意见。 “就是那个拿刀的人类啊,方便方便。” “他是个好人,就是看起来凶了一点。” 长生想了想,点头。 “他想找地方审问章鱼螂,我先把阵法构建好,防止它逃脱。你之前吃的蜈蚣还在吗?” “还在的,主人有用就没吃,现在就要拿出来吗?”长生问。 “阵法建好之后再拿出来。” “好。” 谢应听了司若尘的回复,也不急于一时。 小龙崽手中的审问手段,比他超前得多,就如他用来控制阿瑞莎的那种契约,神秘莫测,又十分有效。 三日后,水晶宫外。 随着司若尘引动阵法,以他为中心,阵纹依次亮起,一道蓝色水幕笼罩在水晶宫外。 水幕轻轻荡漾,其中的水晶宫消失不见,水幕也消融于深海之中,看不出丝毫行迹。 “成了。” “主人好厉害!” 长生一脸崇敬,眼睛闪闪发光。 而在此时,水晶宫之内灵光阵阵,仿佛引动了什么,司若尘有种心念被牵引的感觉,顺着找过去,看到一枚玉珏。 与水府里的神位异常相似,而且比那枚玉珏上的阵纹更多。几乎是在司若尘看见的瞬间门,玉珏就主动投到司若尘识海之中。 炼化过一次神位之后,会更容易得到其他神位承认。海中的神位几乎世代在龙族中传承,感应到司若尘出现,立刻认主。 “这是东海与南海的神位?” 司若尘原以为只是一方海域的神位,没想到二者已经融合为一体了。 神位会随着时间门流逝而消亡,比如一些山野间门的土地、城隍,随着当地人口迁出,庙宇坍塌,其中的神位也会消散于天地之间门。 东海、南海相邻,神位融合倒也正常。 南洲与南海相邻,如今司若尘识海中的微缩南洲地域图之下,又多了两片海域。 海中水族众多,有灵智的极少,即使海中有了神祗,也没有太大反应,仍然照常生活。 但海上有些岛屿修建了龙王庙,此刻庙中的龙王像,莫名肃穆了许多,土木泥塑瞬间门多了一丝神性。 “哇……”长生看着司若尘,眼睛骤然变亮。并不是因为司若尘得到了神位,而是因为司若尘在继承神位的过程中,那层虚假的化身已经化为水流消散了。 长生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超可爱的幼崽主人,以它现在的体型看主人,他真的好小好可爱。 长生莫名有种使命感,主人现在好小啊,它要抓更多鱼养主人!也不能只吃鱼,其他好东西也要吃,是时候扩大活动领域了! 海底没有外来者,司若尘便没有再维持水神形貌。而且长生对他现在的样子也并不介怀,只是默默往司若尘的房间门里堆了更多柔软的水草。 在长生眼里,幼崽=需要更精心的照顾。 哪怕是幼崽龙,也是幼崽。 开启阵法,得到神位之后,司若尘联系谢应,可以准备审问了,顺便问他需不需要接送。 谢应让他指明方向即可,自己能找到水晶宫来。他修武道,虽然不能学一些仙道法术,但体魄反而超过了修仙者,水下闭气轻而易举,即使到了深海,也处之泰然,没有受水压太多影响。 司若尘直接将谢应带进房间门,这几天刻画阵纹之余,他就住在这里。就如长生所说,贝壳床躺进去之后,它会自己合上,敲敲又能打开,颇有一番趣味。 谢应环视一圈,看着散发着幼崽小窝气息的房间门,并不愿这里爬满章鱼螂:“在这里审问吗?换个地方吧。” “还有好多空房间门,随便找一个就是了。” 长生领他们去了空房间门,好奇观望。 司若尘先将水晶宫内的阵法打开,又在房间门内单独布置了几层结界,防止章鱼螂出逃。 谢应终于将袋子里的章鱼螂倒出来,它在里面呆了几天,晕乎乎的,还没看清楚所处何地,司若尘直接开始搜魂。 章鱼螂魂魄有异,不能刻下魂契,搜魂反而更加有效。与之前搜魂阴阳师不同,章鱼螂的记忆非常凌乱,由不同的个体、视角拼接而成。 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行走在关了无数动物的实验室之中,不时从那些动物身上切割出部分肢体,放在手术台上拼接。 那双戴着手套的手修长而灵活,每一步都无比精密,让这些被制造出的物种违背自然规律存活。 “蟑螂的生命力加章鱼的腕足,不知道会诞生什么东西。” “活下来了?不错,给你编号11732。” 这大概是章鱼螂诞生时的记忆。 此后就是漫长的实验室生活。 被投喂血肉,被不断改造。 在这个过程中智慧缓缓提升,终于能和制作者交流,它下意识称呼道:“父亲?” “你是我的造物,像你这样的造物还有成千上万个。只有其中最优秀的那一个,才能叫我父亲。” “在此之前,你可以称我为教主。” 天理神教的教主声音大概经过了特殊处理,听起来异常冷漠,没有任何特殊的音色,让人听过就忘,但他说话时那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漠然,异常深刻。 章鱼螂很长一段时间门都在进食,和其他实验产物自相残杀,直到变成一头十多米高的庞然大物,才被放出去,完成任务。 就如章鱼螂所说,教主沉渊的确对东方更有好感,他的实验之中同样需要活人,大多数时候都在其他国家大规模劫掠。 东方即使有天理神教的成员闹事,大多是小打小闹,很快就平息下去,与天理神教在异国大肆屠戮、动辄屠城不同。 后来,章鱼螂在情报方面的天赋被挖掘出来,它可以接收其他蟑螂发送的信息,十二条属于章鱼的触手像十二颗大脑,能高效处理各类信息。 沉渊终于对它显露出几分欣赏,教它天理神教的核心功法,即化身不死之术。 然而章鱼螂的记忆在这部分有残缺,之后就是它继续完成任务,一路升职成副教主,想利用阿瑞莎、宫紫打开神殿大门,吞噬赫尔墨斯,最终被反杀。 至始至终,沉渊都没有显露真容。 他在实验室的时候穿着白大褂,只露出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睛,在其他地方穿着黑色斗蓬,气场阴沉而晦涩,令人见之生畏,完全忽视了其他特征。 搜魂结束之后,这只章鱼螂也死了。 虽然天理神教有化身不死之术,但个体之间门的记忆不会共享。即使章鱼螂还在其他地方留下了小章鱼螂,也不知道其他化身的死法。 司若尘将大致信息告诉谢应之后,又让长生将宫紫放出来。此时宫紫已经变成了青年身形,司若尘并未与他交流,直接搜魂。 宫紫与章鱼螂不同,他本来就是蜈蚣大妖,修到了化形阶段,捕杀普通人当血食,被特事局追杀,机缘巧合之下,变成本体混进了天理神教的养殖场。 因为在养殖场长势很好,他长成巨型蜈蚣,被送到了沉渊的实验室,去掉足肢,续上了活人的肢体。 大概是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这个过程中,宫紫从来没有暴露出自己是大妖的事实,装成稍微有点聪明的蜈蚣,混进了天理神教。 和章鱼螂一样完成任务,升职,通过洗礼,得到了化身不死之术。 宫紫这部分的记忆非常齐全,看到了洗礼全程。沉渊会消除所有教派成员关于洗礼的记忆,但宫紫进去之前就是大妖,只要提前把记忆复制一份藏好,就能躲过洗脑。 所谓化身不死之术,需要将自己的部分身体放进沉渊的法器之中,然后切割灵魂,将灵魂分成细丝,可以重聚,也可以分散。 分散之后,即使化身死去,也只会损失一部分灵魂和化身经历的记忆,并不影响其他大半部分的存亡。 即使如此,化身也是有限制的。遇到危险,可以在一瞬间门分成无数细小的本体,但最核心的灵魂本源仍然在其中一条上。 那种具有清醒神智、个头较大的化身,包括本体之内,最多只能分出两三个。稍微多一些,就会降低灵智,行事木讷。 “年轻男人,在医学研究上很有天分……” 谢应记下关键信息,还有宫紫记忆里,天理神教在东方的几处非常隐蔽的养殖场。 打算先慢慢摸清位置,再一网打尽。 经过搜魂之后,宫紫这个化身也消亡了。 与章鱼螂并排躺着,然后被谢应用真火符烧光。谢应虽然不能用道法,但可以使用符纸,平时会随身携带很多。 “我回去筛选一下……” 谢应正打算离开,收到了传讯。 司若尘也收到了传讯,来自神灵领域。 也就是解决众神矛盾与冲突的小结界。 “一起去?”谢应问。 “嗯。”司若尘仍然以龙族形态进入结界。 这次聚集的原因并非是为了解决矛盾,而是频繁消失的神引起了警觉: “最近,海域中失踪了许多神,还有大妖。” “我们怀疑东方的海域附近有秘境,或者有一股势力在暗杀神明。” “海神波塞冬的儿子俄里翁失踪。” “医神阿斯克里皮奥斯也失踪了……” “赫尔墨斯消失,神格还在。” 司若尘下意识想到了长生。 “或许是因为秘境。”他说。 众多外神非常眼热东方的秘境,一直很想分一杯羹,直到现在终于有了正当理由: “我们可以各出一部分成员,探查那个突然出现的秘境。” “它只在晚上出现,冥王已经进入其中,消失之前,告诉我们那里非常危险。” 外神没有透露的是,冥王消失之前说,祂将得到世间门最伟大的神器,具有主宰一切的神权。 “这是我们东方的秘境。” 谢应来南海之后,也看了一些关于失踪的案例。有人在夜间门出门后神秘失踪,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原以为是鬼物作祟,没想到和秘境有关? “不,它在海上。”一位外神道。 谢应语气强势:“那也是我们东方的海域。” “凡人国度关于海域的划分方式,在神明之中并不适用,海洋属于所有人。” “我们是在商讨一个共同的结果,不是征求你的意见,你当然可以反对,但反对无效。” “一起去可以,各出两人。” 司若尘并不介意与人同行,他的镜中还有一道来自美杜莎女王的石化光线,即使是神明,遇到被镜面强化过的石化光线,也要石化一段时间门。 而且这是外神共同的决定,不会因为东方不同意就放弃,更不必说这次的秘境入口在海上。 除非有人一直在那里看守,战力无敌,才能抵挡住外神入侵。 “你们东方的龙王都开口了,谢应,你难道要固执到底吗?” 谢应思索片刻,最终面无表情道:“一切听龙王大人的。” 有时他也想直接答应,如果答应得太爽快,这些外神反而会疑心里面是不是有埋伏。 秘境里一切未知,但他对小龙崽的实力有信心。小龙崽有那面镜子护身,总能活下来的。 海上的秘境,难道与龙族传承有关?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小龙崽的主场。 * 是夜,月明如镜,银河倒悬。 东方由谢应、司若尘一同进入秘境。 其他神系各有两位外神进入。 分别是大天使、吸血鬼亲王。 虽然种族上互相敌对,但同属一个神系。 黎明女神,果实之神。都是宙斯的儿女。 同属希腊神系。 日天之忍,须佐之男。 众人之中他们实力最弱,但距离秘境较近,与其他外神一同进入,不好单独驱逐。 秘境入口,子夜时分显现。 一群相貌模糊的灵体从四处飘来,最终在海上找到一条黄色的长河,随着长河流淌而消失。 像海市蜃楼,也像鬼魂走上了黄泉路。 “这是黄泉?”谢应传音,语气有几分不确定。 “也许。”司若尘也没见过真正的黄泉。 那些外神毫不犹豫跟着一同进入,司若尘与谢应也混进灵体之中。 当他们真正踏入黄泉之中,便觉得身体一沉,阴冷浑浊的水流从前往后冲,要将沉重的肉身留在人间门,带着灵体进入地府。 不管是谁,都没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随着黄泉,他们进入了另一方天地。 黄泉很快分出许多支流,最大的那条主河旁有一块巨石,刻着“酆都”二字。 “这是秘境的名字吗?”黎明女神转头问。 当她回头才发现,与谢应同行的那位东方的龙王,竟然变成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头顶一对小小的龙角,昭示其身份。 因为水位线太高,几乎及腰,谢应将小龙崽抱起来,在黄泉中行走,冷冷与黎明女神对视。 在进入黄泉的一瞬,司若尘就发现他从龙形变成了人形,黄泉之中无法使用法术,想用水凝结化身也来不及。 恢复幼崽体型之后,水位线快把他彻底淹没了,在司若尘打算游行的时候,被谢应从水中抱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东方的龙王?” 黎明女神看着小龙崽面无表情的脸,直接笑出声。难怪每次众神会议都是龙形,还故意用青年的声音,原来是怕被看穿真身啊。 68 龙王18 看到人家小孩可爱,就偷回家…… “看来东方的神全都不在, 连这么小的龙都肩负重任……”吸血鬼亲王语气有几分感慨,眼神落在小孩白嫩的手臂、脖颈上。 他还没有尝过东方龙族鲜血的味道,不得不说, 东方龙族看起来要比西方龙优雅太多了。 “我们东方实力为尊。”谢应冷冷瞥向吸血鬼亲王,在场这么多外神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打过小龙崽,还想打小龙崽的主意?等他腾出手来,就将这只老蝙蝠杀了。 “但这也不是让幼儿园的龙出来工作的理由。”须佐之男毫不客气地大笑,甚至开始疑心东方这位小龙王的实力,或许之前的雷海,只是东方为了造势,故布疑阵罢了。 “年幼又如何?不像有些人只虚长年岁, 不堪一击。”谢应声音冰冷, 如果不是有黄泉限制,区区小国之神, 一刀就能解决。 司若尘面无表情听着, 对这种话已经没有多少波动。对于寿命过长的种族来说,幼生期也同样漫长,但他已经感应到了成长的契机。 再炼化北海与西海的神位, 集四海之力, 他的修为会再次提升,或许可以直接跳过幼生期, 变成真正的少年形态。 他们很快没有精力关注这些,黄泉水冰冷沉重, 随着前行, 越来越沉,好像要将他们的肉身彻底留在河中。即使生出退却之意,此时也无法从水中挣脱了。 前方有一座高大的古代牌楼, 在时间侵蚀下已经生出一层暗红色的锈,仿佛血染一般,凶戾而诡异。 上书三个大字,铁画银钩,“鬼门关”,仅凭文字就让人生出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此刻,鬼门关两侧各立着两个人形阴影。 一黑一白,头戴高帽。白影头上的高帽写着“一见生财”,黑影头上的高帽写着“天下太平”。 然而,它们只有空荡荡的袍服,内里没有任何东西,像有无形之物支撑着衣服,有如活物。 “阴司禁地,生人勿入!” 在最前方的大天使准备进入时,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共同出手,拦在鬼门关前。 “邪物必将在我主的光辉下化为灰烬!” 大天使说完,身后羽翼轻扬,直接一个加速飞进去。 “……” 这一幕让人分外无语。 本以为他会用出什么手段,忘了他有翅膀,而且真的能用翅膀飞起来。 吸血鬼亲王汲取经验,也用身后的蝠翼飞进去,虽然黄泉中不能用血术,也不能变成小蝙蝠,他的蝠翼还在背后,不至于束手无策。 轮到果实之神、黎明女神,一者之间沉到黄泉里,在水下潜行游过鬼门关。 日天之忍、须佐之男见他们行之有效,也跟着在水下游过去。 即使鬼门关前有黑白无常的虚影拦路,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它们不够灵动。 “我们也游过去?”谢应问。 “等等。”司若尘想和他们交涉一番。 “来者止步,可有路引?” 等谢应靠近,同样被黑白无常拦住。 司若尘放出一缕神位气息。 黑白无常怔了怔,陷入思索,终于认了出来:“原是龙王驾临,不知有何要事?” 司若尘:“酆都有外神入侵,特来抓捕。” “鬼门关后是生死界,前路险峻,龙王务必小心,请以此物为凭证。”白无常取出一张泛黄的路引,上面灵光黯淡、字迹模糊,仔细辨认,能看出““酆都天子”四个古篆。 “多谢。”司若尘将路引收起。 黑白无常又回到鬼门关两侧,放他们通行。 这时他们才发现,鬼门关之后一片混沌,之前那些外神竟然全都不见了。 再往前走,应该是黑白无常说的生死界。 不管前面有什么,他们既然已经进来,就不会在这里退缩。 谢应:“东方秘境都对我等留出了一些生机,如果在秘境中分散,不必担心我的安危,顾好自己。” 司若尘点头:“带着我的龙鳞,至少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能阻挡一一。” 之前留在谢应那里的龙鳞化身法力还没有用尽,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好。”谢应继续往前走。 两人在一片混沌中渐渐失去五感,意识迷蒙。 * 司氏集团的年会现场,主持人念过开场白,再将话筒移向身侧的人: “下面有请小司总进行年终总结——” “大家鼓掌!” 台下一片掌声,对小司总推崇备至。 主持人递了话筒,发现身边的人没接到,连忙低头,半跪下来,把话筒递给司若尘: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司若尘接过话筒,开始做年终总结。 年会之前,他已经准备好稿件,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再说出来竟有些生疏。 他向来过目不忘,记忆为什么会如此模糊? 但司若尘仍然将这一次的年终总结做完了,没有任何疏漏,就连数据都没有记错任何一个数字。 “过去的一年中,我们共同面对诸多风雨,一次次创造出奇迹……” “希望新的一年里,与大家携手共进,再创佳绩。”司若尘说完,台下掌声雷动。 司若尘看向台下众人,为首的是一个头顶光环,背生洁白双翼的青年天使,面容神圣出尘。 “即使是神也会赞叹小司总的光辉!” 他恭敬地向司若尘行礼。 “我愿意为小司总效劳,您的指引是我前进的路线!”另一位身穿繁复西装,脸色苍白的英俊男子一脸恭敬,背后有对漆黑的蝠翼。 一者都是西方面孔,应该是公司从国外引进的人才。除此之外,还有几位西方面孔。 他们也依次发表言论,像公司的其他员工一样恭敬、信赖。 “只要有小司总在,什么困难都能解决!” “小司总是我们公司最伟大的指引者!” 这是年会…… 他们是公司员工…… 穿成这样,大概因为年会主题是角色扮演? 司若尘总有些说不出的违和感。 “为新的一年干杯!” 在司若尘举起装着香槟的酒杯时,看到自己白嫩短小的手指,终于发现了真正违和的地方! 他现在未免也太小了。 身高还不到主持人的腰。 手握着高脚杯,略有些吃力。 主持人好像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主动半跪下来和他碰杯:“小司总,干杯!” 司若尘正在思考发生了什么,手中的高脚杯被人接走。他抬头,看见一张清俊冷漠的脸。 这是他的助理,谢应。 “小司总不能喝香槟,喝牛奶吧。” 谢应端来另一个高脚杯,里面是半杯奶。 谢应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这么细心…… 司若尘接过,将高脚杯端稳。 再次与主持人干杯。 他喝了一口奶,是…旺仔牛奶! “小司总,愿您沐浴在圣光中,在神的祝福中永远幸福。”大天使过来,与司若尘碰杯。 “小司总,您是至高无上的王,新的一年我仍然是您最忠实的拥趸!”吸血鬼亲王也来碰杯。 司若尘每次与他们碰杯,自己都喝一口。 然后向他敬酒的人,像得到了莫大的殊荣,无比激动。 这一幕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明明很正常……但在一些地方又异常奇怪。 当司若尘终于喝完高脚杯里的旺仔牛奶,向他敬酒的人豪爽一笑:“小司总豪气!” 司若尘将杯子递给谢应。 谢助理面无表情道:“小司总,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司总会生气。” 于是敬酒到此为止。 司若尘转头,发现司元洲坐在轮椅上,被严启航推出来。 司总:“今年小航复出,又拿了一块金牌。” 严启航笑道:“毕竟我宝刀未老嘛……” 司若尘想,在他接手公司事务的时候,严启航复出,的确拿了一块金牌。 没有哪里不正常,一切都很好。 年会之后,众人开始表演节目。 大天使开始吟唱赞歌,吸血鬼亲王为他演奏钢琴伴奏,众人如痴如醉,气氛融洽异常。 …… 看过表演,最后是年会抽奖环节。 大天使抽中一辆价值三十多万的车。 吸血鬼亲王抽到一个保温杯。 黎明女神抽到大牌口红热门色号礼盒。 果实之神抽到新出的水果牌手机plus版。 …… 年会在众人的热情中结束,司若尘与司总、严启航,还有谢助理一同离开。 准备迈上车门时,司若尘忽然觉得平时进出自如的车门有些高了,被谢助理提了一把,成功上去。 司机坐在最前面,谢助理坐副驾驶。 司若尘在司总和严启航中间。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差点没看到自己。 司若尘站起来,才看到后视镜里是一张属于小孩的、带着婴儿肥的脸,不止如此,他头上还有一对龙角。 在此之前,他就是以这种状态参加的公司年会?难怪主持人和他说话都要单膝跪地,那些人过来敬酒也躬得很低。 “其实管理公司对你来说也不算难……” 司元洲在传授一些管理经验。 司若尘沉默地听着,侧头去看他的脸。 “你已经长大了,以后的路要自己走。” “你要学会处理复杂、麻烦的事,不管在任何情境下,都要找到保全自己的方法……” 司元洲继续道。 司若尘听完了全程,直到车停在老宅前。 长生的马场扩建之后,老宅前全是草地。 一只巨大的海马在草地上打滚。 “长生今天也这么有活力啊……”严启航感慨道。 司若尘从车里出来,站在老宅前久久凝望。 “若尘,你不回家吗?”司元洲坐在轮椅上,神色温和,眼中还有些笑意。 严启航推他进门,看向司若尘,有些疑惑:“是啊,平时都是你推舅舅进来的,今天是怎么了,有些怪怪的。” “主人,我要吃大苹果!” “给我拿一个大苹果,又脆又甜的红苹果!” 长生朝这边喊。 “生死界……” 司若尘最后看了一眼等在老宅里的司元洲和严启航,再次睁开眼睛,周围重归混沌。 这一次视野清晰了很多,他看到谢应、以及那些外神都被一层黄色光膜包裹着,像在一个泡泡里。 他应该也是这样,但那个泡泡已经破碎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记忆不止一世,他现在的样子又和以前差别太大,生死界威能减弱,才能这样轻易勘破幻境。 泡泡正随着时间增加而变厚,像结茧一样。 如果真正产生了认同感,在那个世界里活下去,可能越来越难以找回真正的记忆。 司若尘看着谢应那个泡泡,准备戳一下,才点到就被泡泡一起包裹进去,一种强烈的空间穿梭感传来……好像不止是幻境,不止是过去的映射,也有几分真实。 老式居民楼中,司若尘凭空出现在楼道里。 他摸了摸头上的龙角,躲在楼道最下面那个隐蔽的角落。 “明善——” “明善,谢明善,快回家吃饭——” 居民楼三楼传来女人呼喊的声音。 “来了!”楼下传来回声。 紧接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同拿着羽毛球拍上楼。其中一个五官与谢应别无一致,但气质大有不同,阳光明朗,眉眼带笑。 他看向一同上楼的同伴,邀请道:“静水,来我家吃饭吧。” “没事,我回家吃。”另一个少年清俊白净,穿着蓝白校服,有种沉静的学霸气质。 这个人,原主曾经见过。 修仙学校的校医李静水,和云清月关系不错,是非常罕有的医修,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如果司若尘没有猜错,谢应重伤很多次都是李静水处理的伤口,不然谢应早就死在一次次战斗中了。 那次给谢应治伤,司若尘发现了另一个人处理伤口的痕迹,应该就是李静水,缝合缜密而精细。 “我妈做了红烧肉,闻到味儿了。” “静水你就过来吧,她知道你爱吃。” 谢明善再次邀请。 “好吧,那我下次买菜,阿姨不能再拒绝了……”李静水直接被拉到谢家门口,然后被热情的谢妈妈叫进去,吃过饭才出来。 “静水,别和阿姨客气,到了饭点就来,要不是你带着明善补课,他哪儿考得上一中。” “想吃什么就和阿姨说,阿姨给你做。” “好。”李静水笑着应了一声,这才打开对面房间的门,回到安静的家。 司若尘没想到曾经的谢应是这样的性格。 又联想到此前天理神教的人,谈及谢应父母的死。期间应该发生了一些事,谢应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下楼丢垃圾的谢明善发现楼道下有个小孩: “喂,你出来——” 他蹲在楼道外,往里招手。 “哪家的小孩啊,你家大人呢?” “都这么晚了,你有没有吃饭?” 司若尘考虑到谢应的性格,从楼道里出来,与谢明善面面相觑。 “你这……” 谢明善看着小孩头顶上的龙角。 这可不像是发箍啊。 “是真的。”司若尘直接道。 “你、你哪儿来的……” 谢明善听到有人说话,直接把校服外套一脱,盖在小龙崽头顶,单手把人抱起来就跑,没跑两步又回头,拎起地上的垃圾袋。 “谢家这孩子真是风风火火的,抱的哪家小孩儿……” “这个年纪的孩子嘛,总有点野。” “李家那个孩子就不一样,斯斯文文的,学习也好,要是我家孩子像静水就好了。” “我就喜欢明善这样的,平时搬个东西、拎桶油,他看到了都会帮忙的,是个好孩子……” 邻居们的议论声淡去,谢明善已经将小龙崽藏到了他的秘密基地。一个用废弃建筑材料搭建起来的小空间,已经很久没来了,一股灰尘味。 “你是哪儿来的?你怎么回去?”谢明善有些焦急。这可不能被其他人看见。 “我是来找你的。” “你有我的龙鳞,不信可以找找看。” 司若尘觉得现在的谢应,不一定能出来。 “咦?我怎么会有这个?” 谢明善在衣服里摸了摸,最终掏出一片晶莹剔透又分外绮丽的龙鳞。 “我是你的朋友,你忘记了一些事。等你想起来,我们就可以一起离开了。”司若尘说。 “我忘记了什么?” “又为什么离开?” “我家就在这里,还能去哪儿啊。” 谢明善不解。 “不过你说你是我的朋友,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他问。 司若尘:“未来。也许是十年后。” “这么久吗?十年后都有龙了,你是来教我修炼功法,让我提前十年开始变强吗?……” 谢明善眼睛骤然亮了。 “如果你想的话。” “但不一定能修炼成功。” 司若尘已经感知过了,这个世界没有灵气。 “没关系,试试就知道了。” “你有住的地方吗?”谢明善问。 司若尘摇头。 谢明善想了想:“那去我家吧,别让我爸爸妈妈知道就行了,静水……算了,也不能告诉静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等我给你买个帽子,千万别让人看到你的龙角了……” 谢明善把校服盖在小龙崽头上,又用两只袖子在小龙崽下巴那儿打了个节。看起来是把龙角盖住了,就是有点憨。 没关系,不被别人看出来就行。 谢应把他抱出去买帽子,找了一个皮卡丘的卡通头套帽子,用小刀把皮卡丘头顶两个角里的棉花挖空大半,再戴在小龙崽头上。 龙角的位置恰好被帽子盖住,完全看不出来有角了,最多就是觉得这个皮卡丘帽子还挺不错,顶上的角不会下垂。 “天黑了,我把你偷偷带回家。” “有什么事,咱们再慢慢说。” 谢明善先把司若尘放在门口,打开门之后,发现爸妈都不在,应该是饭后散步去了,瞬间松了口气,直接把小龙崽带回房间。 “你吃了吗,饿不饿?”谢明善问。 司若尘摇头。 “好吧,饿了就和我说,吃得多也没有关系,我还有很多压岁钱,都攒着没用。” 谢明善基本没有什么防人之心,关于他自己的,什么都说了。 司若尘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唤醒谢应。 最好是谢应能自己清醒过来。 否则强行让他醒来、或者让现在的谢明善得到未来的谢应记忆,都不是一件好事。 “未来的我是什么样子?”谢明善问。 “能和你交朋友,应该不会太差劲吧。” “很强。”司若尘想,谢应修武道,能逆伐神明,已经走到人的极限上了。 “这么好,没想到我谢明善还是不世出的天才……”他又笑起来。 “你家有什么仇家吗?”司若尘问。 “啊?”谢明善疑惑,“我家开超市的,生意不咸不淡,应该没有什么仇家吧。” “是不是我家里出什么事了?” 谢明善瞬间警觉起来。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父母都已经过世了。” 司若尘实话实说。 “怎么可能……”谢明善呆呆坐在床上,惊骇、恐惧,还有几分茫然。 “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出事的吗?”他问。 “不知道。”司若尘还没来得及细问,也不想触及谢应的伤心事。显然这对谢应来说,是一个禁忌。 “求你教我……不管是什么,能变强就好。” “我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的!” “既然以后的我可以变强,现在的我也可以!”谢明善神色坚定。 “好。”司若尘检查他的身体,发现此时的谢明善根骨极佳,也的确很适合练武。 习武不需要灵力,一开始勤学苦练即可,如果有药物辅助更好,现在没有,也只能将就。 谢明善当晚就扎了两个小时马步,然后双腿像面条一样晃荡到卫生间洗漱,和父母交谈几句,说自己在锻炼身体,然后把门反锁,在地上打地铺。 “你睡床吧,我睡地上。” “你教了我,就是我的师父了,不过我们是朋友嘛,我不叫你老师,你也直接叫我的名字。” “我叫谢明善,明是光明的明,善是善良的善,你应该知道。” “我是司若尘。” “好,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朋友了。” 谢明善躺在地铺上,向司若尘伸手。 司若尘和他击掌,谢明善便心满意足睡了。 半夜,司若尘听到谢明善说梦话的声音,可能是做了噩梦,惊惧不安地呼喊:“爸爸、妈妈……” 他低头去看,发现谢明善脸上全是泪。 司若尘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再给谢明善盖好被子,如果从现在开始改变这个世界里的一切,不知道后续会有什么影响。 如果一直无法唤醒谢应,他可能要采用一些极端的方法,比如生死危机。司若尘更希望谢应能自己醒来,不要再经历更多痛苦了。 早上六点,谢明善听到闹钟声,在地铺上翻滚,清醒过来后立刻爬起来,将地铺收拾好,又给司若尘在柜子里收拾出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我去晨跑,给你带小笼包。” “要是我妈妈进来,她会敲门的,到时候你可以藏在柜子里。” “好。”司若尘环视一圈,也确实没有找到比柜子更适合藏身的地方。 接下来几天都很平静,谢明善的生活简单而快乐,谢家父母开着一家小超市,生意还不错,周围都是老邻居,大家都相处得很好,不存在结仇的可能。 谢明善最好的朋友李静水是个学霸,偶尔会来谢家蹭饭,但每次过来都会买些水果,或者新鲜食材。 以前放学后谢明善会和李静水打会球,现在全都用在习武上了。 李静水有些不解,不过他不是一个主动的人,谢明善不来找他打球,他也不会主动提,但是慢慢减少了来蹭饭的次数。 “静水好几天没来了,你们俩是不是闹矛盾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谢妈妈下意识做了盘红烧肉,才发现喜欢吃的李静水没有来。 “没有闹矛盾,就是我最近忙,忘了叫静水,这就过去。”谢明善找了个饭盒,挑李静水喜欢的菜夹了满满一盒,准备送到对面去。 谢妈妈连忙把他叫住:“你只装菜不装饭啊,再去舀点饭啊,使劲压压,我看这孩子又瘦了……” “知道了!” 谢明善敲开李家的门。 这栋楼一楼就两家住户,谢家和李家门对门,近得很。 谢明善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他看向李静水的手。 “不小心割到了。” “流了多少血?要不要去医院缝针?”谢明善有些着急。 “没事,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李静水笑了笑,毫不在意。 “记得消毒啊,我最近太忙了,忘记喊你过来吃饭了,到了饭点的时候再叫你,你现在受了伤,别再碰水了。” “在忙什么呢?”李静水问。 “一个秘密……不过也可以告诉你,我在锻炼身体,希望可以变成高手。”谢明善坦诚道。 李静水忍不住笑起来:“人的身体素质是有极限的,练的再厉害也比不过热武器。不过锻炼身体也没坏处,你注意一点,别伤到了。” “好!”谢明善点头。 李静水望着他的背影,眼中笑意温煦。 谢明善送完饭之后想,小龙崽是不是也要吃饭呢? 之前他给小龙崽买过早餐,买过零食,小龙崽都吃了。但他从来没说自己饿不饿,谢明善也不知道小龙崽究竟需要吃多少东西。 “你盛这么多干嘛?”谢妈妈见谢明善把盘子都快端走了,有些疑惑。 谢明善:“我回房间吃,就多盛点嘛。” “别弄得到处都是啊,不然你自己收拾。” “放心放心,不会的!” 谢明善把盘子、饭碗端进去,再把食物一分为一,给小龙崽留了盘子和干净的勺子。 “快来吃饭吧,我妈做的红烧肉可香了。” “吃过的都说好,真的!” 司若尘和他一起吃饭,在这里呆的时间变长之后,他也需要进食了。 不过不需要一日三餐这么高的频率,吃一顿大概管几天,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外出,不怎么消耗体力。 这种家常菜,司若尘也很久没有吃到了。 或者说,根本没有吃到过。 一个温暖的家庭里,妈妈做饭,爸爸择菜,在厨房打下手,两人说说笑笑,一起配合,炒些时令蔬菜,炖一道汤,再做一道主菜,就有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这种过于日常的生活,距他太遥远了。 “静水来了。” 谢妈妈在外面敲门。 “谢明善,你藏在房间里干什么?” “我这就出去,她要是进来你躲一躲……” 谢明善小声道。 他出去和李静水说了几句话。 谢妈妈准备来谢明善房间收拾碗筷,司若尘听到脚步声,立刻藏到衣柜里。 谢妈妈看着儿子整整齐齐的房间,总觉得有些不对。不对就在于,太整齐了。 谢明善不是个邋遢孩子,平时也会把房间收拾干净,但绝不会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书也一本本放好。 谢妈妈想到最近谢明善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样子,难道他在房间藏人了? 谢妈妈看了看床底,又打开衣柜。 战战兢兢往里看,终于发现了让谢明善最近大变的源头—— 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孩子。 可可爱爱、软乎乎的。 头上戴着黄色的皮卡丘头套。 看起来更可爱了。 与常人不同的是,他有双浅金色的眼睛,清澈明净,五官精致,脸颊还有些婴儿肥。奶白色的皮肤看起来异常娇贵,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被发现也没有吓哭,眼中满是歉意。 这种反应倒让谢妈妈手足无措了起来。 她瞬间想到一个恐怖的念头,儿子是不是当拐子了?看到人家小孩可爱,就偷回家里养?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客厅的谢明善吼道: “谢明善,你给我过来!” “快点过来!” 司若尘蹲在衣柜里。哪怕同时面对十个外神攻击,也不会比现在更加进退两难。 为什么谢应还不醒过来? 69 龙王19 三个月过去,小龙崽没长高1…… 谢明善哪怕考了零分, 他妈都没有这么凶过,这一刻,他一个激灵,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糟了, 妈妈一定是发现小龙崽了! “发生什么事了?”李静水诧异道。 “我看看去。”谢明善几步冲到房间门, 果不其然,发现衣柜被打开了, 他妈妈正站在衣柜前, 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从哪儿抱回来的小孩?”谢妈妈问。 “这是……朋友的弟弟!”谢明善很快想到一个借口, 然后流畅往下编:“现在他家里没人, 就托我照顾几天。” “你哪个朋友, 他叫什么名字?” “去干什么了?”谢妈妈一一盘问。 谢明善绞尽脑汁,总要想出一个具体的人。 李静水见他有些为难,但他此前并不知道这件事, 也不好为他描补。 司若尘开口道:“他叫谢应, 最近有些忙。” “谢应?”谢妈妈听到这个名字, 微微一怔。 总有些莫名熟悉的感觉, 竟让她心中刺痛。 不止如此,谢明善听到这个名字, 也皱了皱眉,莫名有种被阴霾笼罩的感觉。 为什么未来, 他会改成这个名字? “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放心把你一个小孩子寄望在别人家?”谢妈妈又问。 司若尘如实道:“他要保护很多人。” “原来是这样……”谢妈妈皱起的眉头又松开, 她想, 谢应大概是警察一类的职业。 如果是这样, 忙起来顾不上家里的小孩很正常,要是联系不上,就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 谢妈妈蹲下来, 露出温柔的笑容: “宝宝别怕,姨姨不是凶你。” “姨姨很欢迎你来我们家。” “都是明善太笨了,竟然让你藏在这里。” 谢妈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谢明善小时候也可爱,但精力旺盛,比狗都能拆家,不像这个崽崽,看上去好软好乖。 等问清楚司若尘没有父母之后,谢妈妈看他的眼神更柔软了,还有几分怜惜。 对谢明善就是毫不留情的数落: “这么大的事你就不告诉我和你爸一声,让我们知道具体情况,难道会拒绝吗?用得着这么藏着掖着?” “还让他躲在衣柜里,你给他吃饭没有?让人家回来跟你挨饿?” 谢明善战战兢兢,不时偷看司若尘一眼。 现在谢妈妈已经有了新的梦中情崽,他已经失去家庭地位了。 李静水在一侧看他被数落,端着一杯绿茶,不时喝一口,像在欣赏他的狼狈姿态。 “我知道错了,这不是带回来的时候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嘛……” 谢明善连连道歉,心中又莫名松了口气,混过了这一关就好,别让大家知道小龙崽的真实身份就行。 等谢妈妈开始整理仓库,找儿童床,李静水才瞥了一眼谢明善:“你连我也不告诉。” “静水,特殊情况……”谢明善给他添水。 李静水端起茶杯,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司若尘的存在摆在了明面上,就不用再藏进衣柜了。 谢家夫妻把谢明善小时候睡过的床找出来,在谢明善房间门里另外收拾出一个空间门,摆上小床,还有小被子,连换洗衣服都准备了几套。 因为司若尘每天戴着皮卡丘头套,谢妈妈以为小朋友喜欢这样的帽子,又准备了好些兔子、小熊等等带耳朵的帽子。 为此,谢明善连夜把所有帽子的耳朵剪开掏棉花,再用针线磕磕巴巴缝出一个放角的地方。 李静水对司若尘也很友好,将小时候的玩具找出来,清理干净再送过来,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静水,谢谢你,我们家尘尘每天坐着看书,和你小时候一样,你喜欢玩的玩具说不定他也喜欢。” “不客气。”李静水笑道。 “若尘很可爱,我也很喜欢他。” 他的父母都是医生,平时很忙,以前会给谢家夫妻生活费,再让李静水过去搭伙。 他几乎是吃谢家的饭长大的,喜欢谢家的气氛,喜欢谢明善阳光开朗的性格,也喜欢新来的可爱小孩子。但他有自己的秘密,不可能真正融入谢家。 “晚上过来吃饭,今天有玉米排骨汤,看你脸色不是很好,到时候多吃点。”谢妈妈也将李静水看成自家半个孩子, “好。”李静水点头。 谢妈妈近来一直没有等到谢应,又留意过找孩子的人,也都对不上,渐渐有了将司若尘留在家里养的打算。 反正明善和若尘相处得很好,他们家还算宽裕,养个孩子不难。明善有了当哥哥的样子,不再像以前那样风风火火,性子沉静了许多。 谢明善问过自己的名字。 然而司若尘所知有限。 谢明善练武更努力了,有种分秒必争的紧迫感,平时非常警觉,试图找到潜在的危险。 “最近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静水察觉出他状态有些不对。 “如果你知道未来会有危险,又不知道危险的源头在哪里,要怎么办呢?”谢明善一向觉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比自己更聪明。 “那就用一切方法防范。” “等它出现的时候再一次性解决,有时候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你会发现没有那么糟糕。” 李静水想了想,这种情况能做的十分有限。只能尽量防范,稳住心态,等危机发生时再解决。 同时他也因为谢明善的话陷入沉思。危险? 是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吗? “好。”谢明善点头。 李静水见他似乎放松了些,也笑了。 小区草丛里的野猫看见有人经过,全身的毛炸起,幽绿的眼睛落到李静水身上时,有种极深的忌惮和恐惧。 “咦?小猫咪。”谢明善看到猫,在包里翻了翻,找出一根火腿肠,然而平时很受小动物青睐的他今天在这只猫面前折戟沉沙,它匆匆钻进草丛,消失无踪。 “我们小区好像养宠物的少,也没有看到流浪猫狗。”谢明善随口道。 “这样安静一点,更好。”李静水说。 司若尘在窗前看着他们交谈。 李静水性格很好,博学多识,温和耐心,但司若尘总觉得他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唯一能确定的是,李静水对谢家三人没有任何恶意,他看谢家人的眼神,比看自家父母的眼神更温和。 “三个月了,好像还是这个身高……” 谢妈妈有些忧愁。 客厅里贴了一张长颈鹿贴纸,专门给小朋友测身高的。谢明善今年不到十六岁,已经超过了一米八,李静水也不遑多让。 看得出来,谢家的饭菜很有营养,然而司若尘吃了三个月,一厘米都没有长。 “尘尘每天早上都要喝牛奶,再让哥哥带你出去打球。”谢妈妈很担心小朋友长不高。 “好。”司若尘点头。 “找对面的静水哥哥玩也可以,他总不爱出门……”谢妈妈有些担忧。 正值暑假,李静水近来很少出门活动,肤色苍白,没有什么血色,看起来不太健康。 “好。”司若尘对于后者,非常愿意配合。 不管如何,等他从酆都出去,一定会去查李静水,不排除他是天理神教成员的可能。 傍晚,司若尘去敲李家的门。 “是尘尘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静水站在门口,没有要放人进来的意思,周身萦绕着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吗?”司若尘问。 “切肉的时候不小心割到手了,要来玩的话,等几分钟,我把厨房收拾一下。”李静水笑道。 “好。”司若尘耐心在门口等,期间门,李静水还递给他一个魔方,然后才去厨房。 司若尘进去的时候,窗户都已经打开了,傍晚的风很大,将残余的血腥味带走。 李家有种说不出的阴冷。 客厅里还摆着一副人体骨架,不是模型。 李静水找来一块沙发布盖在骨架上。 “我爸妈都是医生,也是大学教授,有时候家里会保存一些标本,别害怕……医学是为了让人类更进一步,有更长的寿命。”他解释道。 “我不害怕。”司若尘点头。 李静水笑了:“尘尘真厉害,想玩什么,我陪你好不好?” 司若尘指了指被蒙起来的人体骨架。 “想玩那个吗?有点沉。” “不过我们可以玩一部分,我来教你认骨头吧……”李静水把骨架的上半部分取下来,非常耐心地教司若尘骨骼的名称、特点,最后再问几个问题。 李静水发现司若尘都记住了,教得更认真了,语速从容而温煦。他真的很适合当老师,将知识讲得很清楚,但只讲知识,从不涉及他自身的看法和观点。 这让司若尘想到谢应在其他人面前隐瞒的样子,只展露部分真实,同时将真正涉及关键的部分藏得更深。李静水的可疑程度再一次加深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该回家了。” “想听的话明天再来,到时候我教你一些别的。”李静水说。 他们在客厅交谈,其它房间门门都关着。 李家父母在医院附近有另外的住处,平时来看望李静水的次数很少,这里完全是李静水的私人空间门,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而李静水几乎不出门,即使司若尘想探查一番,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暑假即将结束,下学期开始,谢应要上高三了。 他身上渐渐有了流畅的肌肉线条,穿衣服时看不出什么,累得大汗淋漓,衣服贴在身上,才显出几分力量感。 司若尘有时会在谢明善身上,看到一些属于谢应的性格特征,一些相同的细节。 他有种预感,谢应快醒过来了。 暑假最后一天,谢家夫妻同以往一样出去进货,超市规模不大,这项工作夫妻俩就能胜任。 要去几家不同的厂,车程大概五六个小时,谢爸爸和谢妈妈轮流开,中间门还能休息一下。 他们以前也像这样一起出门,不过现在谢妈妈出门前总要叮嘱谢明善看好弟弟。 “不要让尘尘一个人在小区里玩,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你也看着些,尘尘长的可爱,容易被人盯上……” “妈你放心吧,他去哪里我都一起。”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谢明善说完,莫名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知道了,我和你爸爸很快就回来。” “有你爱吃的零食,到时候你自己从仓库搬几箱……噢,还有尘尘的牛奶……” 谢妈妈和谢爸爸一起出门,两人说笑着离开。 “你真的长不高吗?” “还是吃的东西不对?” “龙应该吃什么啊?” 谢明善有点发愁。 平时为了藏住小龙崽的龙角就煞费苦心,如果一直长不高,他爸妈肯定要带小龙崽去医院检查身体,到时候只能摊牌。 “时候到了,就会长高。” 司若尘对此很淡然。 “你介不介意我爸妈知道你的身份?” “还有静水。” 谢明善想,其实摊牌也没事,最多他挨一顿打,爸妈肯定舍不得打小龙崽。 妈妈经常看那种外星人和地球少女谈恋爱的电视剧,应该接受能力比较强吧? 外星人都能和地球人在一起了,他们家养条龙是不是很正常?而且小龙崽吃得不多,和普通小孩一样,非常好养。 …… “叔叔阿姨可以知道。” “静水要再等等。” 司若尘对李静水有些不好的猜测。 “那好吧。”谢明善想了想。 “其实静水人也很好的……不过总有人和我说他有些可怕,但我没觉得他哪里可怕了。” 两人闲聊着,谢明善困得睡着了。 没多久,窗外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司若尘将家里的门窗关好,正要去收阳台上的衣服,但身高有些不够,搬来一把小板凳,对面的李静水看到了,立刻道: “尘尘回去,阳台风大,我过来收。” 很快他就来敲谢家的门。 司若尘将门打开,李静水问:“明善呢?” “睡着了。” “这么大的雨……” “下次这种事叫我,或者把明善叫醒都行。” “也不怕被风刮走……” 李静水将阳台上的衣服全都收下了,堆在沙发上,又是一道巨雷。 李静水的袖子被雨打湿,他今天穿着一件没有图案的白色长袖,袖口打湿后变得透明,露出手腕上一些没好的旧伤,还有被什么动物挠出的抓痕。 司若尘眼神停留几秒,李静水站起来准备回去。 正在这时,谢明善突然从床上起来,直接往外冲。 “明善——” “你要去哪——” 李静水被他这幅模样吓了一跳。 此时的“谢明善”更接近谢应。 神色冷寂,杀意迸裂。 “急事……” 谢明善想了想,又去厨房拿了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再把司若尘提起来,单手抱好。 “明善、谢明善——” “你带刀要干什么?” “我和你一起去!” 李静水见他这样,既震惊又担忧,想问清楚谢明善要去哪里。 “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谢明善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 他没忘记拿家里的摩托车的钥匙,将剔骨刀装进黑色袋子里拎着,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刀,匆匆几步下楼。 “谢明善,接住了——” 他们从楼下经过时,三楼阳台,李静水丢下一件雨衣。 谢明善将雨衣匆匆套好,把司若尘放在背后:“暂时委屈你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要做。” “你全都想起来了吗?”司若尘问他。 “一部分,现在头很痛,记忆很乱。” 谢明善没有多说,让他抱紧一点,然后将摩托车开到最大码。 谢明善一路开出郊区,往山上开。 那是去另一个省的盘山公路。 那边有很多小厂,进货比本省便宜很多。 他一路将车速提到最快,风驰电掣一般。 雨衣也不顶用,一大一小都浑身湿透。 到了一处地势险要的山崖边,他看到侧翻到了山下的货车,还有围在货车边的一群少年人。 那是谢家的车,车头正在冒黑烟,那群少年人正围着车倒什么。 谢明善甚至顾不上刹车,将摩托车甩开,一手提着司若尘,另一手提着刀,就这么直接冲下了山崖。 “咱们真要烧吗?” “不烧等着警察把咱们都抓走吗?” “大家都有份,一个也别想逃。” “这车里有行车记录仪,等它彻底爆炸就行了,浇点汽油,雨这么大,这边又没人,过几天被发现的时候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但…但车里的人还没死吧?” “这么高的地方翻下来,没死也活不成了。” “赶紧,都倒一点,人人有份……” 不止有烈酒的味道,还有汽油。 谢应直接冲向为首者,一刀砍向脖颈。 司若尘做好了被溅一身血的准备,等那人惨叫倒地,才发现谢应用的是刀背。 年近三十的谢应,与少年时的谢明善不同,谢应几乎将克制写进了骨子里。 “你是谁?” 那群少年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来。 谢应一脚踩住地上那个惨叫的少年的脖颈,冷冷看向众人:“不想全都死在这里,就给我救人。” 但这群乌合之众四散开,完全不顾同伴死活,谢应几步踹倒一个,从他们手里抢来车钥匙。 谢应这才站到侧翻的货车前。 殷红的血从车门里淌出来。 谢应几乎不敢往里看一眼。 “救…救……” 司若尘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 “她还活着,我们把门打开。” 谢应这才回神,将已经变形的车门打开,再小心翼翼抱出几乎失去意识的谢妈妈。 “明善……”她低喃几声,闭上眼睛。 谢妈妈身上有几处明显的外伤,司若尘过来为她止血,谢应从另一侧抱出了谢爸爸,他已经彻底失去意识,头上撞了个血洞。 谢应脸色苍白,像一缕游魂。 哪怕脑中有一堆关于他强大无比的记忆。 面对这样的场景,他也无法保持镇静。 “都还活着。” “去医院,还能救活。” 司若尘给谢妈妈止住血,又去看谢爸爸的伤势,头上虽然有血洞,不知道内部情况怎么样。 谢应已经抢走了他们的车钥匙,他们跑归跑,价值不菲的车还留在这里。 他调整座位高度,将父母抱上后座,让司若尘帮忙急救,一路开进医院,全程一言不发。 他像在圆一个少年时的梦,手上的刀带出来,却没有杀一个人。比起仇恨,他更希望父母活着。 谢家父母都进了手术室。 谢应蹲在手术室门外。 司若尘蹲在他旁边。 这里没有那么多空座。 两人靠墙蹲着。 司若尘看见谢应双目紧闭,眼下潮湿,还有之前沾到的血迹,神色惶然,一片死寂。他紧紧握着拳头,好像想抓住什么。那把刀在进医院前就丢掉了。 此时,连言语劝慰都如此贫瘠。 任何人在这一刻都忍不住情绪崩溃。 司若尘完全能想到谢应有多痛苦。 “怎么了?” 李静水接了个电话,立刻赶过来。 他本来想追谢明善,一时间门也追不上,听医院的熟人说谢家夫妇车祸重伤在抢救,什么都顾不上,直接过来了。 “叔叔阿姨会好起来的,手术会成功的。” “今天都是院里最好的医生,麻醉师也是最好的……” 他脸色同样苍白,靠墙坐下。 眼睛直勾勾望着手术室大门上的红色字样。 从天黑等到天亮。 李静水期间门问司若尘要不要去睡觉。 司若尘不愿离开,李静水让他等下去了。 直到接近上午十点,手术室大门才打开。 “求生意志很强,手术也成功了。” “先进重症监护室观察,再看看后续。” 先出来的是谢妈妈,多处骨折,内脏破损,好在出血量不大。谢爸爸要做开颅手术,中午才出来。 两人都活下来了。 但谢应神色也不见好转。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意,变得更深刻了。 既然这样,那他们本可以活下来。 那天晚上,他一无所知。 ……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李静水说。 一晚上的时间门,他已经知道了内情。一群富二代喝了酒飙车,像玩游戏一样把谢家的车撞下山崖,还想毁尸灭迹。 谢应开回来的那辆车里有行车记录仪,什么都曝光出去了,引爆舆论,怎么都压不下来。 “这是我的事。”谢应说出了一样的话。 在多年前这家医院,他对李静水也这样说。 “你带尘尘回家收拾一下,到时候还要来医院照顾叔叔阿姨。”李静水没有和他争论。 “好。”谢应点头。 看着旁边头发湿漉漉的小龙崽,有些愧意。 他本来以为自己觉醒记忆就能离开,在山崖下解决那些人就能脱离这个世界。 但他发现父母还活着。 “抱歉,把你卷进这里。” 回去的路上,谢应向司若尘道歉。 “谢谢这段时间门你们照顾我。” “叔叔阿姨都很好。” 司若尘同样希望谢家父母能活下来。 哪怕只是幻境,哪怕这一切的走向可能都是谢应潜意识的映射。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谢应说。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是真的。 或者让时间门停在之前某一刻。 而此刻他如此清醒,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知道不能让外神得到酆都传承,知道外界还在等他出去。 “也可以让它变成真的。” “这里是地府,难道没有逆转生死的法术?” 司若尘语气平淡而坚定。 “是。”谢应眼中骤然多了一点生气。 谢家夫妇在icu住了十多天,伤势渐渐转好。 谢妈妈终于摘下了头上的纱布,再次看到儿子的时候,突然觉得异常陌生:“明善?” 谢应点头:“是我。” “要不要喝水?” “你爸爸呢?”她问。 “活着。” “好。”她总算松了口气。 但谢爸爸一直没有醒过来。直到谢妈妈能坐着轮椅去走廊透气,他也没有醒。 “那天晚上,我看到明善了。” 她握着丈夫的手。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都死了。” “明善疯了。” “你醒过来好不好?” “我们好好教明善……” 被她握住的手指颤了颤。 谢妈妈惊喜万分,去叫医生来。 谢爸爸对外界的反应越来越强烈,总算在秋天的时候醒了过来。 他们夫妻俩大难不死,感情更加深刻。 然而每次面对谢应,都有种莫名的拘谨。 现在的谢应不可能再恢复谢明善时期的性格,他甚至已经不能露出笑容了。只沉默地照顾父母,处理好车祸之后的所有事。 谢家夫妇出院那天,谢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她的伤要比谢爸爸轻,已经康复了,留在医院是为了照顾丈夫。 每个孩子爱吃的菜都有,她再也没有问关于尘尘为什么没长高的问题。下大雨那个晚上,她清晰看见了那双金瞳里流转的光泽,有种莫名的神性。 再想“谢应”这个名字,完全和梦境里的一切对上了。因为他们的死,明善踏上一条艰难的取证复仇之路。后来放弃了取证,只打算复仇。 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间门全活在仇恨之中。 经历一番波折,虽然用合法的手段报了仇,但变成了现在的谢应。 这顿饭非常融洽,就像车祸之前、任何一个平静的下午,大家都很放松。 “我要走了。”谢应说。 他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 即使这个世界如此真实。 “以后要对自己好一点。” “妈妈只希望你能过得快乐。”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愧于心就好了。” “好。”谢应一把捞起小龙崽,像来时一样往外走,他甚至不敢回头。 “能不能带东西啊?” “尘尘的零食和玩具都带上……” 谢妈妈温柔又急促的声音传来。 “谢明善,以后多保重。”李静水在身后说。 谢应看到了两条路。 一条黑,一条白。 白色的路在接引他,示意他往前走。 于是他带司若尘走上白色的那条路。 “生门开,得生之传承——” 谢应听到威严浩大的声音。 关于“生之道”的传承和神职落在他身上。 在生死界中领悟生死之道,可以得到生死界的传承,大概没有人比谢应对“生”之道认识得更深刻。 救人或杀人,他选择救人。 在生与死的抉择中,他选择了生。 生之道,是渡世之道。 我见众生之苦厄,愿济度众生。 深知天人永隔之苦,因此不愿其他人有相同的感受。 * 谢应继承神职后,可以离开生死界。 然而传承的波动,也惊醒了外神…… “那是什么?” 他们看见谢应与小龙王从一条纯白的路上离开。他们却无法跟随,只能走另一条漆黑的路。 “死之道,开启——” 外神听到这个声音,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过他们看到了冥王的身影,稍稍安心。 既然冥王也在传承中,应该很安全吧…… 等他们消失之后,谢应才解释道: “生之道的神位是地藏王。” “死之道的神位是阴天子。” “只有真正掌握了生死之道,才能继任。” “如今的我,触及的不过是皮毛而已。” “不过冥王也在其中,要防止他继位。” “我想过去看看。”司若尘道。 “那我们一起去。”谢应带他一同进入死之道的传承考验之地。这一次,他们是考官。 * 出乎意料的是,死之道传承不是幻境。 而是出题式考验。 所有外神都装在笼子里,还是单间门。 其中最狼狈的是冥王,已经不成人形。看来他经历了很多考验,并且屡战屡败。 一个身穿黑衣的虚影手执玉册、判官笔。 声音冰冷,念出考题: “如果显圣二郎真君、斗战胜佛、哪吒三太子被关在笼中,一共有15个头,33只眼,30只手,3条尾巴,请问其中真君各有几人?” 刚进入的外神怔住。 什么真君? 什么头和尾巴? 这又是什么考验? 之前他们在环境里参加公司年会,只用说几句话,喝香槟就行了。然后开始在公司上班,磕磕绊绊也就过下去了,根本没有这种考题! “……”冥王已经被考验了无数次,直接沉默。 中间门那些人有时候是玉兔、哮天犬、六耳猕猴,有时候是刑天、雷震子、净坛使者……中间门还参杂着一些耳朵、翅膀、乳、脚、尾巴的数量,让他彻底陷入混乱。 外神们看到冥王呆滞的样子,试图挣扎一下,胡乱说出答案: “四个?三个?” “十个!” “一个也没有。” “三个斗战胜佛……等我再算算……” 须佐之男知道斗战胜佛是谁,这个有尾巴,剩下两个陌生又熟悉,像在哪看过,具体又想不起来。 然而供他们思考的时间门太少了。 判官冷漠开口:“时间门到,答案错误。” 装着外神的笼子一齐坠向油锅地狱。 “让我再想想啊——” “让我再算一下啊……” 须佐之男尤其不甘,大声呼喊。 不像身经百战的冥王,保持缄默。 “聒噪,惩罚加倍。”判官冷漠道。 “……”一众外神沉默。 70 龙王20 我是一条小青龙~我有许多小…… 没想到就连声音太大也会处罚加倍。 外神再看冥王, 忽然懂得了他沉默的原因。触犯了多少次规则,才会变成现在这种呆滞的样子? 油锅地狱,十八层地狱之一。 盗窃抢劫、谋占他人财产者, 打入油锅地狱, 在热油锅中翻炸。 整个油锅地狱是个巨大的油锅, 可以同时容下所有外神, 连笼子一起放进去, 炸得香酥彻骨,隐隐散发着一股炸鸡翅的香味。 顺着香气源头找过去, 正是大天使。 他头上的光环仍在,身后的洁白双翼已经狼狈不堪,每根羽毛都炸了起来。 铁笼可以禁锢所有参与考核者的法力、神术, 即使是神也无法逃离。 油也不是普通的油, 痛感强烈而不致死。 让人痛不欲生, 却不会失去意识。 不管是谢应还是司若尘, 这一刻都有些庆幸, 他们没有一开始就打开死之道的传承。 判官不可能只问这一道题,一旦回答不上,就和这些外神一样下了油锅。 等外神炸过一遍油锅, 须佐之男因为聒噪,又被下锅炸了第二遍。 痛归痛, 但都忍着, 以免惨叫声被判定为“聒噪”, 步须佐之男的后尘。 所有笼子升起, 判官继续出题: “如果昴日星官、刑天、雷震子一同被关进笼中,头6,乳14, 尾2,翅12,各有几人?” 又出现了! 恐怖的东西又出现了! 昴日星官是谁?刑天又是谁? 雷震子是谁?根本没有听过。 这一刻,众多外神一阵窒息。 心中复杂的感受实在难以形容。 早知道东方秘境里的考验是这种东西,他们一定会做好准备,把所有东方神明的名称和形象全都记在心底……不对,或许他们根本不该来。 “谢应,小龙王,你们不想得到传承吗?” 吸血鬼亲王看向高高在上的两人。 他们都是东方生灵,在这种考验上肯定更有优势,如果说出正确答案,其他人也能听见,跟着说,就不会受罚了。 谢应已经得到了生之道传承。 仅此一道,足够艰深,没有余力再学其他。 司若尘:“不想。” 他对生死界的传承没有太大兴趣。 阴天子=增加工作量、昼夜加班。 但这个位置太重要,不能让外神得到传承。 正当外神陷入迷茫时,冥王终于开口: “昴日星官2,刑天3,雷震子4。” 一次又一次,冥王终于找到其中的规律。 他找出几组数字代入运算,通过试错,发现一些特定人物的特征,比如,刑天无头无尾,雷震子有双翼无尾。 所以尾属于昴日星官,数目2。 昴日星官和雷震子的头加起来有6,所以雷震子数目4。 再根据乳14,推算出最有可能的结果。 只要不断试错,确认一次答案,牢牢记住关键人物的特征,后续的题就能变得简单。 冥王本来打算多验证几个神话人物的特征,他记住了“刑天”、“雷震子”,还想记一些新的,但现在来不及了。 这里多了竞争者,有东方自己的嫡系。 他要尽快通过考验,得到阴天子的传承。东方的冥府涉及这个世界的核心,有六道轮回,自行轮转。只有得到轮回的权柄,才是真正的冥王。 “此题回答正确,连续答对一千道题,进入下一道考核。”判官声音死板。 “……”哪怕是冥王,听到“连续答对一千道题”,“进入下一道考核”,也有种头晕目眩、心灰意冷的感觉。 只要答错一次,就要重启考核、重新开始? 就算过了这一关,后面也还有其他的考核。 究竟要在这里待多久,才能通过考核? 其他外神更是震撼,连续答对一千题? 他们真的还有机会出去吗? 东方的神是不是完全不想要继承人,还是故意在针对他们这些外来者? 不等他们生气,除了冥王以外,其他外神笼子一齐打开。外神们坠向下方地狱,这一次不再是油锅地狱,而是第十层地狱——牛坑地狱。 在人间肆意践踏牲畜者,入牛坑地狱。 这里有许多全身燃烧着冥火的牛,对牛坑里坠落的外神反复踩踏冲撞。 地狱之内,神术无用。 外神们赖以生存的只有远比普通人强韧得多的身躯,被牛踩扁也不会死,被冥火点燃也不会烧成灰。 一个个扁成了纸片,看不出原形。 等受罚时间过了,纸片外神又回到笼中。 “十八层地狱是按顺序轮转的?” 谢应原来以为他们只会被下油锅,如果把十八层地狱全都体验一遍,那代价还是很沉重的。 因为十八层地狱中还有沸屎地狱、石锯地狱,前者顾名思义,后者会把人从中锯成两半。 “是,一共有十八层。” 冥王全都体验过了。 如果在这一步放弃,那之前的苦全都白费了。已经投入了太多精力,他绝不可能放弃。 十八层地狱…… 像这样的酷刑,一共有十八层。 想想就要窒息了。 “我们放弃考核,可以从这里出去吗?” 被牛来回踩过、扁成纸片的吸血鬼亲王问。 “亵渎考核,惩罚加倍!”考官冷漠开口,同时也回答了吸血鬼亲王的问题:“受尽十八层地狱之酷刑,即可脱离考核。” 吸血鬼亲王又被牛踏了一遍,变得更扁。 其他外神都记住了他做的贡献。 “冥王,请坚持下去,再将这里彻底毁灭。” 黎明女神打算退出考核,想到后面还有十六层地狱,十分不甘,又十分痛苦,最终将希望寄托在冥王身上。 “冥王,你已经答对了一道题,相信对你来说,剩下的一千道题也不是问题。”须佐之男对冥王说。 “冥王,愿你得成所愿。” 顶着一对纸片炸翅的大天使也由衷希望冥王能得到这里的传承。 至于他们,就不争夺这里的任何东西了。 冥王:“……” 有时候真想…… 之前他独自参加考核的时候,忍忍就过去了。即使在十八层地狱里轮转了几百次,也忍耐下来了,但现在多了一群旁观者,想到有些地狱里的刑罚,他原本坚定的意志竟然开始动摇! “不如你将答题的诀窍告诉我们,集中我们所有人的智慧,一定能连续答对一千道题,进入下一道考核。”果实之神灵机一动。 就像他的神职一样,他很会摘果子。 然而这些答题技巧,都是冥王付出了许多代价才推算出来的,怎么可能愿意直接告诉他们? 至今他的脑子里全是一些长着翅膀、尾巴、几只眼睛的怪东西,让他头痛欲裂,思绪混乱。 因为没有真切见到过那些神话人物的形象,他只能臆想出他们相应的特征,死死记在脑子里。 东方的神真的恐怖,不管是什么都恐怖。 各种意义上的恐怖,地狱刑罚也很恐怖。 “是的,冥王大人,如果您能和我们共享这些知识,他们就笑不出来了。”黎明女神看向高处抱着小龙王的谢应,此时那一大一小看起来如此闲适,实在刺眼。 “……”冥王一言不发。 难道共享知识之后,我就能笑出来了吗? 至少要让他们先体验一遍十八层地狱具体有什么刑罚。 “有没有座位?”谢应问判官。 “地藏天子驾临,上座。” “龙王驾临,蓬荜生辉,请上座。” 判官挥手,高台之上立刻多了两道桌案。 谢应、司若尘各自坐下,开始商量对策。 “冥王应该会分享知识,须佐之男也知道一些,这一千道题他们总能答出来。” “冥王神职与阴天子有重合,通过考验的可能很高。”谢应分析道。 “我们再找一人参加考核,或者想办法关闭死之道的考核?”司若尘并不想亲身上场。 谢应同样不想下场:“死之道的考核不止有十八层地狱,后续应该还有更多考验。” “其实真正的重点在于悟道,还会考验继任者是否能担任阴天子之职。” “就算我们再找人进来,也很难保证找到的人就一定能继任阴天子,不如想办法中止考核。” 司若尘想到一种可能:“判官说经历了十八层地狱之后,就能放弃考核。只能是被考验者主动提出放弃吗?” 他补充道:“宝镜在这里可以用。” 如果把参与考核的外神全都石化,是否能中止考核? 谢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以让他们默认。” 都变成石像了,难道还能提出异议? “好。”司若尘点头。 “先让他们轮完十八层地狱的刑罚。” 两人在高台上交流,音量不大。 冥王、外神都听不清,他们还要集中注意力去思考判官提出的问题,也无力关注谢应二人在说什么。 但这一刻,谢应、小龙王在他们心中的仇恨值拉到了巅峰,任谁在地狱里受苦受难,看到一起进来的人在边上谈笑风生,都会黑化。 判官又开始新的一轮。 这次不再问笼中题,开始问: “米山十丈高,面山二十丈,金锁一尺三。” “鸡吃米,狗舔面,灯烧锁。” “哪一个先结束?” 冥王曾被类似的题考过,当即沉默。 外神见冥王都沉默了,也跟着沉默。 “只有三个选择,这题我们分散答,总有答对的,下次再遇到就不会错了。”大天使分析道。他说的很有道理,包括冥王之内,各选了一个答案。 “鸡。” “狗。” “锁。” …… “全都答错。”判官冷漠道。 即使一众外神怒火滔天,气得炸裂也克制住了大喊大叫的冲动。 “是不是都不可能?” 黎明女神在下坠过程中猜测道。 “……”众神沉默。 该死的东方神明! 该死,就没有一点正常的题吗! 现在他们全都不见了,是不是因为以前行事太过,被杀光了? 第十一层地狱,石压地狱。 抛弃、伤害婴儿入此地狱。 外神一齐落进大坑,上有巨石从高处坠下,将他们砸扁之后,巨石又回到高处再反复坠落。要不是他们体魄好,高低会变成酱料。 在外神受苦受难的时候,司若尘在旁敲侧击:“现在静水在什么地方?” “在修仙学校当校医,你要去看他吗?” “生之道的考验应该是比较真实的幻境,真见到你,他可能认不出你。” “不过静水很好相处,你们可以再认识一遍。”谢应道。 “等我们出去,就去一趟修真学院。” 司若尘想说出心中的怀疑,又有些迟疑。 最好先由他来确认这件事,再告诉谢应。 如果由他来调查,又可能打草惊蛇。 万一李静水真是沉渊,一定会尽快脱身,再想抓到他就难了。 最好是出去后直接用大阵将李静水周围的空间封锁,确认他的无害性之后再放出来。 如果李静水真与天理神教有关,对谢应来说,一定是个巨大的打击。 “为什么忽然想见静水?” 谢应直觉相当敏锐,小龙崽好像并不是因为在幻境中和静水相处得愉快,而想找到静水。 “你知道那些人现在的下场吗?”司若尘问。 以谢应的行事风格,只会诛首恶。 谢应当然知道他提的哪些人。 “都判刑了。” 司若尘:“出去之后,再调查一下。” 谢应骤然沉默。 少年时的他看不出李静水有任何问题。 现在的他仍然觉得李静水是此生至交。 但这次在幻境中,以他此时的敏锐再看少年时期的静水,就能发现很多蛛丝马迹。 “他可能有某种心理疾病,我会去询问伯父伯母。”谢应不愿往更深的方向猜测,心中窒闷。 司若尘:“他应该经常割开手臂放血,做过动物活体实验,并且不止一次。” “出去之后,我带你去找他。” 谢应同样想到了沉渊逃脱的后果。 一时间心中的思绪剧烈交战。 一边坚信李静水与天理神教无关,一边从过去那些相处的记忆中寻找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灵气复苏初期,官方摸索出灵根探测法,然而真正具有灵根的人千里挑一。这些人中灵根品质合格,能修道的更是少之又少。 那时,李静水没有测出灵根。 他体质偏弱,也不适合习武。 过了一段时间,李静水找到了一门特殊功法,说自己无意间得到了传承,他的体质非常契合那门功法,练出来的灵力可以治疗别人的伤势。 …… “就像他说的,如果你担心一件事发生,不知道怎么改变,不如做好准备去面对,也许真正发生的时候不像你想的那么糟。” 司若尘见谢应神色越来越沉,安慰道。 “……”谢应想到不久前幻境中李静水温和关切的眼神,终于缓和了一些。或许有关联,但也不会是最坏的情况。 外神还在十八层地狱中轮转,须佐之男试图说服冥王:“冥王大人,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们答题的技巧吗?我也知道一些关于东方神话人物的知识,也许我们可以交换……” “不如让他们答题试错,数量差不多了再打断。”司若尘想,反正死之道总要有人继承,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记下题型、答案,对东方未来安排的继任者总有几分优势。 “你说得对。”谢应点头。 不再讨论“李静水”的相关问题,气氛一时间轻松很多。冥王与其他外神一次次被丢下十八层地狱,终于选择合作,齐心协力答题。 “连对一百道。” “连对两百道。” “连对五百道。” …… “连对九百道。” 外神们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成功得到了死之道的传承,都会获得巨大的收获! “九百五十道。” “九百八十道。” “九百九十道。” …… 眼看着胜利在望,他们下意识去看东方那两个神的神色,是不是开始慌了? “九百九十九道。”判官声音冷漠。 “恭喜,你们快成功了。”谢应站在高台上。 “我总会让你们也体验这些刑罚,千遍万遍。” 冥王仰头看着他们,眼神无比凌厉。 “是吗?”司若尘取出太阴宝镜,轻敲镜面。 一道冰冷的石灰色光芒照向笼中的每一个外神,包括冥王在内,所有被镜光照到的外神都开始石化,从头到脚、连着翅膀一起变成石头。 经过这段时间的滋养,这道来自美杜莎女王的石化光线变得更强大了。 就连比美杜莎女王位阶更高的冥王也抵抗不住,当然,和冥王在这里消耗过大也脱不开关系。 短时间内,石化效果不会消失。 或许能维持一天、两天,甚至更久的时间。 “考核暂停,他们要求退出。” 谢应看向判官,虽然他还没有彻底继承地藏王的位置,判官对他已有几分敬畏。 “他们都想退出考核。” “我数三声,如果没有回答,就是默认。” “一、二、三——”谢应数得缓慢,给外神留下了充分的、反驳的时间。 这一刻,众多外神目眦欲裂。 心中无声呐喊,恨不得把谢应头打烂。 虽然变成了石像,他们还没失去意识,只是被石像封印了,动弹不得,也无法发出声音。 都已经答到了九百九十九道题! 距离第一千道题,只差一题了! 他们竟然如此无耻! 原以为谢应是一个只知道战斗的疯子,没想到他无耻到了这种地步! 如果能把他们石化,直接让他们脱离考核,为什么不早一些?就偏要卡在这个时刻,一定要卡在九百九十九这里!!! 恨,好恨啊! 谢应、龙王! 只要他们还会喘气,一定要把这一人一龙杀掉!千刀万剐! “来我东方的秘境,还想答完一千道题?” “能让你们答九百九十九道,已经算我待客热情。未来如果东方有了新的阴天子,一定会感谢诸位的贡献。” 谢应本也不是什么谦和礼让的性格,说不出好听的话,此时他心情很差,言行更加肆意,外神差点没被活活气死。 他们为了答这些题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又掉了多少头发,最后竟然全为东方做了嫁衣! 遇到这种事,哪怕是真的石像也能气得活过来,可恨被镜面强化过的石化光芒彻底将他们的身体石化,想恢复身体的活性,还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他们都已经默认了。”谢应道。 判官颔首,他只是一道虚影,脸上连眼睛都没有,直接道: “退出考核。” “死之道考核关闭。” 司若尘将石化的外神一一装进镜面。 作为先天灵宝,太阴宝镜的等阶很高,在这也能照常使用。但在生之道考核的时候,太阴宝镜拿不出来,或许那并不是幻境,有更复杂的运行方式。 “生死界关闭。” “二位慢行。” 他们又重新出现在混沌之中,身后是黑白两条路,只能前行,不能后退。 最重要的生死关过去之后,剩下的都是断壁残垣。地府里的诸多建筑物都已经破损,萧条而死寂。 上古的鬼怪有些消亡在时间长河之中,没死的已经找机会出逃了。现在徘徊在酆都的只有死去的幽魂,漫无目的在废墟中游荡。 一些不幸走进酆都的活物被死气侵蚀,变成了没有神智的死物,有海中游进来的鱼,也有附近的渔民。 即使将他们带出去,短时间之内也无法让这些人死而复生。等谢应的生之道有了进益,他们或许才有复活的可能。 “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藏匿其他外神。” 司若尘向远处眺望。 酆都太大,以前是和阳界对应的阴界,仅凭他和谢应,短时间内不可能把这里搜查完。 “等我们出去之后,我会将这里封闭。” “哪怕真有漏网之鱼,一时间也无法得到死之道的传承。”谢应道。 并不是每一个神都有和冥王一样强的意志。 也不是每个神都能连续不断答对一千道题。 司若尘:“这样也好。” 谢应从黄泉中招来一叶孤舟,两人坐在小舟上,从鬼门关离开。哪怕没有真正继承神职,他在这里行事也比之前方便许多。 他们进去时,月上中天,出来仍是晚上。 司若尘不知酆都的时间流速和外界是不是一样,才出来不久,就看到一只巨大的海马从海中探头。 “主人,你出来啦!”长生飞快游过来。 “你已经进去三天了。”它说。 还没来得及和长生说话,司若尘的手机就响了:“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 这是他给敖溟设置的铃声,其他人打电话是静音。虽然不知道敖溟究竟是什么颜色的龙,但莫名觉得这首歌很适合敖溟。 “喂?”敖溟阴森森的声音传来。 “终于舍得接电话了?” “其实你可以再晚两天接电话,到时候叔父就能亲自来见你了。” 71 龙王21 关爱空巢老龙,拥有温暖家庭…… “之前进了一个秘境。” “刚出来。”司若尘进去之前忘了把敖溟的网络打开, 想来他在井底很无聊,此时才将敖溟的数据打开。 “什么秘境?”敖溟问。 “酆都。” “地府啊……” 敖溟懒洋洋的,提不起多少兴致。 地府属天地正统, 规则永固, 对小龙崽来说危险有限, 但也没有什么好处。 “现在里面变成什么样了?”他随口问。 “空了。”司若尘如实道。 “这样的秘境无甚可看,还不如去天庭, 那里还有些东西能看的过眼。” “不过我在井里已经太久,也不知道天庭变成了什么样子, 当年妖皇立天庭, 圣人来贺, 可惜早已是过眼云烟了……” 敖溟转而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继续在海边玩?” “我最近听说小孩子玩水会……” “很快回来。”司若尘想, 井底也有水,与海边有什么实质性差别吗?不过他确实要回去了, 再不回去, 敖溟可能真从井底的阵法中出来了。 “你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可不能食言。”敖溟语气随意,仿佛只是不经意间随口一提。 司若尘想了想,应该是带礼物? “好, 我知道了。” “不再玩几天了吗?”长生有些不舍。 “等我将一些事处理好,再来找你。” 司若尘要先回镇魔井看看阵法,现在他的阵道造诣又有进益, 或许能想出修补镇魔井大阵的方法。 “好吧……”长生招来一个水球, 里面游动着许多漂亮的小鱼,乍一看像个精致的水晶球。 这都是最近几天它的小弟们抓来的海鱼,数量太多、体型太大,长生只好将海鱼全都装进水球, 再将巨大的水球缩小。 如今长生已经是大妖了,虽然暂时无法化形,但能使用一些简单的法术。施法将水球变小、同时维持其中的生机,对它来说算不上难。 带着长生送的礼物,司若尘先回镇魔井。 因为担心井底阵法出现变故,这次司若尘直接选择水遁,将谢应也一同带回南洲。 谢应的家就在南洲,从出秘境开始,谢应就开始调取情报。当初那些人的名字,他一个也没有忘。主谋已经死了,有些人应该身在狱中。 随着相关情报被调出来,谢应脸色越来越沉凝。这五年间,不止那场车祸的参与者死了,连他们的家人、朋友都死了。 后续所有涉入这件事、为犯案者毁灭证据、提供庇佑的人都死了,连带着他们的家人,无一生还。有些家庭已经移民,在国外死得更早。 死去的人加起来有数百,如果不是用事件串联,他们的死看起来就是意外。 死于狱中动乱、死于家中起火、死于恶妖吞食、死于鬼物附体、死于车祸、死于妖物寄生……种种死法,不一而同。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与李静水平时谨慎小心、不容误差的行事风格非常相近。 “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当初他在医院里说话的样子就在眼前,如此清晰,语气如此笃定,又如此平静。 “他或许已经知道了……” 谢应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可能在他调取情报的一瞬,李静水就收到了消息。 “我要去找他。”谢应心中纷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前因为记忆混乱带来的头痛还没彻底消失,脸色苍白,紧紧握住刀柄。 “我和你一起去。”司若尘没在镇魔井停留多久,将长生给的水球送给敖溟,将镜子里的石像全留在井底。 等外神复苏,镜面不一定能压制多久。 井底阵法虽有破损,看起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当务之急是趁李静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他控制住。 镜中的李静水与镜外的李静水不能看成同一个人,宫紫、章鱼螂接连死在司若尘手里,他与李静水很难和解。 “鱼可以吃,这些石像不要吃。” “他们在十八层地狱受过刑。” 离开之前,司若尘留下一句提醒。 “……”敖溟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看到小龙崽匆匆忙忙离开了。 他把玩着手里漂亮的小水球,心中一股郁气隐而不发,持久积蓄,气压愈发阴沉可怕。 井中鬼物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安静的没有一丝存在感,行尸也不再敲木鱼,只是摸着白骨木鱼,一下又一下盘,把那个头盖骨摸得愈发莹润。 共处这么久,他们都对敖溟的性情有所了解,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目空一切,暴戾冷漠,但有时也会很高兴。 心情好的时候不介意同他们说笑,心情不好就是雷霆手段,一句话不对敖溟就翻脸,一掌拍下来,鬼物就灰飞烟灭了。 唯一顶得住的行尸也不喜欢挨打的感觉,非常会察言观色。在他带领下,一众鬼怪愈发本分老实。 “连敷衍我几句的时间都没有吗……” 敖溟看着水球里漂亮的游鱼,有种捏爆的冲动,然而终究没有施力。 它具有唯一性,破坏之后,就没有了。 自从小龙崽开始出门,就越来越不爱回家了,甚至不愿在井里多留一刻。 这个时代有这么多有趣的东西,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精彩,对小龙崽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而他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拥有的不过是一些枯燥无趣的知识。 敖溟视线落在虚空之上的阵法上,这几日打不通电话,咸鱼又在那哭哭啼啼,他心中郁躁,将阵法强行破坏了三分之一,受了些不轻不重的伤。 当初这个阵法以他一截龙脊骨为基,几乎与他一体,阵法彻底崩坏,他也会受到严重的反噬。 经过时间流逝,阵法本身的威能已经下降,他终于有了逃离的可能。 如果在阵法破损处慢慢拆解阵法,一点点磨灭阵纹,再用几十年就能安然离开了。即时有反噬,时间线拉长,身体会自愈。 如果直接暴力破阵,他会有很长的虚弱期,可能持续百年,可能千年,代价不等。 他又看向那些石像,这次倒有几个不错的,然而在十八层地狱里面打过滚,真下不了口。 要是把阵法打破,等石像解封,他们就会从这里逃走……终究是小龙崽丢进来的东西,也算是礼物的添头,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离开。 破阵可以再等等,静待水磨石穿,这么多年都忍了,何必急于一时? 敖溟神识往井中扫,想看看外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小龙崽离开时过于匆忙,或许是不得已。 然而咸鱼还在看剧,此时正在播放广告—— 一个老人做了一大桌子菜,等着子女一起回来吃饭,然而每一个都没来。 她依次打电话,孩子们都说自己忙。 最终老人默然坐在桌前,黯然叹息:“都忙,忙点好啊……” 屏幕上是公益宣传语: 关爱空巢老人,守候家的温暖 “还好我没老,最多是中年鱼。” 咸鱼深有感触。 敖溟:“……” 有时候真想把这个世界上所有让他不顺心的东西通通杀了! * “李校医已经下班回家了。” “今天没有加班,说有朋友要来。” “这个点应该去菜市场买菜了吧。” “他真的好居家,厨艺也好,上次还给我们带了消暑汤……” 在确认李静水有重大嫌疑之后,谢应就打电话给学校的老师,询问李静水的动向,除了今天下班较早之外,一切如常。 如果李静水真是天理神教的重要成员,普通特事局成员作用有限,不如疏散周围的群众,避免误伤。仅凭谢应,也足够控制住李静水了。 “他在菜市场,已经买完了菜。” “正在回小区的路上,他应该和父母同住,周围所有人都对他的风评很好……” 特事局成员正在进行动态监视。 同时向谢应汇报相关情报。 “和父母同住?”谢应诧异。 据他所知,李家父母在李静水有了独立生活能力之后,就很少再回老小区了。他们怎么可能同住? “对。除了8.30案件参与者全部死亡之外,看不出李静水有任何嫌疑。可能这件事与他无关,他的能力偏向于治愈,没有任何攻击能力。” 谢应沉默,正因为如此才更可疑。 他始终觉得李静水比他聪明,只要是李静水想做到的事,处理好破绽轻而易举。 谢应已经到了小区。 福源小区十二栋,三楼302室,他的家。 与十年前相比,小区居民楼老化不少。 按理来说,这一块地方早就应该被划入拆迁区,各种规划始终避过,让它安然留在这里。 自从父母死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回来。看到任何一处熟悉的地方,他都会联想与父母相处时的画面,情绪崩溃。 他的父母已经死了,凭什么罪魁祸首还能阖家欢乐,轻飘飘的当作没发生过? 群体作案,证据被毁。 层层包庇,永远拖延。 他看不到一点希望。 练习刀法是为了杀人,为了复仇,为了让他们得到报应。在他彻底放弃以正常途径讨回公道之时,提刀出门,遇到了柳乘闲。 灵气复苏之前,柳乘闲是一个律师。 也是玄学界的大师,簇拥者众。 他面临的所有困境,在遇到柳乘闲之后峰回路转,主谋直接判了死刑,其他参与者视情节轻重判刑,无一逃脱。 然而谢应并没有因此而获得多少快感。 他的父母永远也回不来了。 他成为柳乘闲的助理,帮了一些与他处境相似的人。灵气复苏之后,一步步成为柳乘闲的继任者,成为特事局继承人。 再次回到这里,谢应仍然无法释怀。 这件事永远不会释怀,永远无法放下。 “你是……” 住在这里的老邻居看到谢应,依稀从他眉眼中看出几分熟悉,却一时间想不出他的名字。 “超市促销,买大米送鸡蛋,我先过去看看,小伙子你要是找人不知道路,再问问其他人……”邻居匆忙离开。 特事局已经用各种手段,让小区居民离开,发送消息时会传递精神暗示,让他们将离开小区当成最要紧的事。 “小区住户正在有序撤离,并未发现异样。” “301室应该有李静水的父母,但是仪器感应里面并没有人,可能他们还没下班……” “李静水从菜市场回来,正在回家的路上,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特事局成员继续向谢应汇报。 “切断联系,阵法封锁。”谢应最后下令。 让特事局布置阵法,主要是为了让战斗余波不伤到外界的人。 然后看向与他一同过来的小龙崽: “等他进来,再布置一层结界,辛苦了。” 司若尘点头,已经看到了提着菜回来的李静水。他与十年前并没有太多变化,身量更高一些,仍然清俊沉静,气质干净而温和。 “好久不见。”李静水看见谢应,一点也不诧异,主动打招呼,然后看向谢应身边的小龙崽,笑道:“你好。” “带朋友来我家里作客吗?”他问谢应,并没有因为看见司若尘毫无遮掩的龙族特征,而露出丝毫异色。 “我有事要问你。”谢应反而更加沉默,心也真正沉了下来。 “去家里坐坐,慢慢说。”李静水边说边上楼。手里拎的菜很新鲜,都是谢妈妈常做的菜。 三楼不过几十阶,很快就到了301门口。 对面302是谢应的家。 李静水敲门。 门里响起熟悉的声音:“明善下班了……” “今天下班比平时早哦,没有加班吗?” 与十年前,向他告别的人一模一样。 谢应绝不可能听错,那是他妈妈的声音。 他心神恍惚,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静水。 李静水在这一瞬,脸上的五官一片空白,再慢慢生出新的眉眼,从他熟悉的李静水变成“谢明善”。 谢应想起当初宫紫围攻他时提到的复活。 酆都的确有逆转死生之法,但非常复杂。 李静水究竟是用的什么方法,还是幻境? 他看着那扇即将开启的门,所有感知绷紧成一条弦,好像下一瞬就会断裂。 * 这一刻,看到李静水版“谢明善”,司若尘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他终于知道沉渊的眼睛像谁了。 像年少时的谢明善含笑的眼睛。 像杀死原主后,从龙尸中挖出心脏的人。 之前总觉得沉渊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又找不到具体目标,直到此刻才终于发现,沉渊那双眼睛几乎与谢明善一模一样。 谢应的眉眼与十年前有了变化,变得冷漠深刻、凌厉逼人,不像沉渊,眉眼仍然有些少年气,偶尔眼中会有些笑意。 做实验时专注至极,不带丝毫杀意,无形之间透露出一种极端漠视生命的俯视感。 只有李静水,在修仙学院可以从云清月那里得到关于龙族的信息,借此设局杀死毫无防备的原主。 龙族的血肉骨骼、心脏、龙珠都是至宝,李静水成功做到了的事,没道理这一世会放弃。 * “咦,还带了朋友回家?”谢妈妈打开门,眉眼含笑,看着门口的客人,最终视线落在谢应身上,有些诧异道:“你和我家明善好像啊。” “不过我家明善比你爱笑多了。” 谢妈妈说着,接过李静水手中的菜。 “是明善的同事吗?进来坐坐吧。” “小朋友是谁家的呀?来姨姨家里吃饭好不好?” “今天明善买了好多菜,小朋友喜欢吃什么和姨姨说,我给你做好吃的……” 谢妈妈看向司若尘,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有什么话,进来再说。”李静水已经进门,看向门外的一大一小,脸上浮起温和的笑意。 他仍然穿着属于校医的白大褂,顶着一张属于“谢明善”的脸,丝毫不显得违和。 “这么多年不见,你就不想他们吗?” 李静水神色和煦。 在他身后,可以看见谢妈妈在厨房忙来忙去,谢爸爸见妻子进了厨房,放下手里的报纸,进去给她打下手。 她炒菜的时候,他就处理食材,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把她想要的东西递过去,默契无比。 十年过去了。 时光没有在这对夫妻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李静水家的一切都复制了谢家的布局。 仿佛还是十年前那个夏天。 即使那一幕再温馨、再和谐,谢应都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门内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散发着极其强烈的威胁感。 那是他曾经最渴望重现的画面。 真正看到这一幕,只有一种刻骨的悲凉。 心一寸寸沉下去,一片死寂。 “你不想真正复活他们吗?” “还差一点生机。” “只要杀了这条龙,他们就能真正活过来。” 李静水看向谢应带来的幼龙,神话生物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无比强大,只有在他成年之前,才有猎杀的机会。 这幼龙看起来如此年幼,即使血脉不凡,实力终究有限,这是最好的机会。他与谢应联手,拿下应该不是问题。 司若尘仿佛没听到一样,仍然站在谢应身侧。谢应也毫不动摇,护在司若尘身前:“此非正道,我另有安排。” “那还真是可惜呢……”李静水也不强求,以谢应的性格,他早就猜到了结果。 “尘尘不想进来坐坐吗?” 李静水低头,看向司若尘,向他伸手。 “那具人体骨架,我还没有和你讲完。” 他突然得到一段记忆,来自十年前的记忆。 因为他们之间莫名多出来的小龙王。 谢家父母没死,谢应取代了谢明善。 原以为记忆只是记忆,与现实无关。 但一直以来,被他复活的、只知道在原地机械生活的谢家父母突然有了灵性。逆生死至理,让死者复生,他好像真正看到了复活的可能。 这一切的关键在于小龙王。 而龙血,散发着无比旺盛的生命力。 “尘尘不想复活叔叔阿姨吗?” “他们都很喜欢你。” 李静水神色和悦,想像记忆里那样,牵他进去。 司若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原本静止不动的门框骤然变成一张大口,向前吞来—— 如果不是他警觉性强,已经被门吞了进去。 以司若尘为中心,冰层向外蔓延。 谢应终于抽刀,这一次,刀锋对着他此生的挚友。他们一起长大,在最艰难的时刻互相依存,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李静水竟然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李静水仍然维持着谢明善的脸,仿佛在疑惑,但很快露出笑容:“明善,你不高兴吗?” “来我这里,我们可以和以前一样。” “我们可以继续过平静的生活。” 301室这一刻已经变成一个彻底的怪物,连同房子一起活了过来。 它长出无数手足、肉瘤、触须,但从它张开的巨口中,仍然可以看到一片温馨宁静的空间。 厨房里,谢家夫妇仍然在做菜,不时交谈几句: “今天明善带朋友回家了,要多做几个菜。” “明善喜欢红烧肉……我是不是记错了,是明善喜欢吗?” “不管哪个孩子喜欢,反正喜欢就多做一些。” “青菜也要做,不能每顿都做红烧肉,什么都要吃,营养才会均衡。” …… 他们的轻快琐碎又温暖的话音从庞大的、狰狞的、扭曲的怪物口里传来,与怪物伸展足肢的声音交错,有种强烈而恐怖的割裂感。 “明善,明善,你朋友怎么不进来?” “还有小朋友,你喝果汁还是牛奶?” 李静水站在门内,身后是体型不断生长、快速壮大的巨兽。他眼中仍是温煦的笑意: “它只是看起来恐怖一些。” “其实叔叔阿姨很安全。” “这样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们,现在这样很好,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他们,以后我们会永远平静的生活在一起。” “等你回家,我们就团圆了。” “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应该不会在意表象吧?” 李静水反问。 “他们只差一点就能彻底活过来。” “你看,说过的事我都会做到的。” 谢应面无表情,终于一刀斩向不断说话的李静水—— 李静水顶着那张属于“谢明善”的脸,身体已经冰封,谢应一刀下去,四分五裂。 然而这只是一个“李静水”而已。 他像陶俑一样碎裂、风化。 那个巨大的怪物开始说话,发出李静水的声音: “明善,和我回家吧。” “你的家在这里。” “我们都在等你。” 谢应再度斩向怪物。 刀光冰冷凌厉,直接将高度已经超过一栋居民楼的怪物斩成几块。 这个怪物才是天理神教集大成的作品。 即使裂成几块,仍然有组合再生的能力。 它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话,向谢应发出邀请: “和我回家吧……” “我们都在等你回家。” 司若尘看向谢应。 谢应心里堵得厉害,沉默几秒,终于开口:“你动手吧。” 下一刻,司若尘变回龙形本体,引来雷霆倒灌,整个结界内,几乎变成一片雷海。 “明善——” “明善,你怎么了?” “好大的雷——” “明善,谢明善——” “明善别怕,到妈妈这里来……” 雷声中传来李静水的笑声。 还有温和的安抚: “别怕,打雷而已,很快就结束了。” “我们要搬家了……” 紫青神雷洗礼之下,不知道由什么东西拼接出来的怪物终于变成了一堆焦炭,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一个化身而已。”谢应声音冰冷,紧紧握着刀柄,周身仿佛凝结了寒霜,唯独眼尾泛红。 在门突然张口的时候,司若尘就意识到他们蹲守李静水的计划全盘失败。 有一种妖怪叫“房妖”,由房子变成妖怪,可以移动,也可以随着房子成长。 李静水应该把他的家改造成了妖怪。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天才的想法,301室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移动城堡。可惜他组装出来的不太美观,也不太适合居住。 至于他口中已经复活的谢家父母,完全让人看不出来真假。好像有一丝真灵,并不是僵硬的傀儡。 以李静水的聪明程度,绝不可能在谢应发现端倪之后,独自来见谢应。从房妖表现出来实力来看,李静水应该没有分出多少魂魄给它。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整点小东西逗谢应玩,然而他们都已经回不到以前了。 在房妖被雷劈成焦炭之后,整栋楼都塌了。 301室和302室,彻底没了。 谢应和李静水的家,都变成了废墟。 谢应沉默看着这堆砖头瓦块。 他拥有的本就不多,现在更少了。 “你要不要在里面找找?”司若尘问。 这里应该还有一些属于他们的旧物。 72 龙王22 怎么不高兴了?和我说说,让…… 谢应摇头, 这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在他搬走的时候就带走了一部分。 剩下那些,大概在李静水那里。 “这要怎么处理?”司若尘问。 “让特事局计算损失,再重建吧。” 谢应看向四周的高楼大厦, 老小区与附近的建筑物如此格格不入, 重建之后,这里最后的痕迹也会被抹去。 他心中很空, 本该绝望, 实际上看着倒塌的建筑物,好像某种束缚也跟着一起塌了, 有种久违的放空感。 一直以来, 他始终无法真正面对失去父母的事实,不愿回到旧地。直到现在, 他看到了以酆都之法复活父母的可能。 终于明白, 哪怕是最恐惧、最难以面对的事,真正面对那一刻, 只要足够强大,就能截取一线生机。等他掌握生之道的传承,总能从李静水那里把父母带回来。 “谢局, 我们收到一个包裹, 指明是送给你的,署名是李静水。”特事局成员打来电话。 “暂时不要动, 等我过去。”谢应神色微沉。 司若尘与他同行。 房妖死后的尸体变成了焦炭,谢应引燃一张真火符, 将炭化的尸体烧成了灰。 司若尘仔细检查过,这里没有留什么暗手,才将结界打开。小区居民有些已经从暗示中清醒,等在外面, 看到一片狼藉的居民楼,惊呼声不断。 司若尘施了隐匿法诀,与谢应一同离开。 两人无声无息从人群中经过,无人发现。 “下水道爆炸,小区没了?” “肯定是抓妖怪吧,不知道抓到没有。” “特事局出手,肯定已经抓到了……” “我早就觉得老小区太破了,说要拆又没拆,现在总算要修新小区了,希望房子能修大一点……” 旧的毁灭,必有新的诞生。 谢应心中沉寂,若有所悟。 李静水送的包裹是个大纸箱,原本寄放在附近驿站,在房妖死去的刹那,快递小哥正好按照客户提前预约的时间将纸箱送到特事局。 快递员只是普通人,不知道纸箱里是什么,物品栏那一行写着书籍。 “你们都出去。” “若尘,你也可以出去。” 谢应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他垂眸,看着那个纸箱,准备把它拆开。 “我可以自保。” 司若尘猜测,这里应该不是寄生物。 沉渊如果想杀人,想暗算特事局成员,他有太多机会,不至于在离开后再玩这种小手段。 “我来开。”谢应点头。 他做好万全准备,拆开纸箱。 笼罩着纸箱的一层莫名力量仿佛确认了开启者是谁,就此散去。 出乎意料的是,纸箱里只有厚厚一沓笔记,从纸页、字迹来看,很有年代感。 谢应拿起最上面一本,翻开之后,发现是实验报告,在十年之前,在李静水还在读高中的时候。 《关于动物生命力增强的实验报告》 1号:猫(三个月) 2号:兔(成年) 3号:小鼠(成年) “近年,动物生命力因未知原因增强,受致命伤而不死,恢复能力不断提高。综合平均数据来看,今年的恢复能力是去年的1.2倍。” “重大发现:喂食新鲜血液,动物智商有显著提升,力量、体质增强。” “这个世界在发生变化,我是否要将发现共享给其他人?或许其他生物研究所也发现了这一点。” 前期全是他用血喂养动物,不断进行测试的对照实验,有些是通过特定门路买来的兔子、小白鼠,有些是流浪动物,有些是屠宰场买来的。 只有新鲜的人血才有用,血库里储存的血浆效果很微弱,他猜测人血里有某种特定物质,如传说中的“天地元气”。 就在他实验到了瓶颈期,打算寻求合作者时,谢家发生了意外。实验停了一段时间,半年后继续推进,他有了新的发现,扩大了实验规模。 “灵智较高、体质增强的动物体内出现了原本没有的细线,我称之为妖脉。” “将实验品a身体中的妖脉移植到实验品b身体中,b获得变异,但变得更加狂躁。” “……” 在谢应放弃学业,辗转追查证据的时候,李静水提前参加高考,选择临床医学,兼修生物。 五年后,灵气第一次大规模复苏,乱象起。 这是最混乱的时期,官方有生力量太少,在灵气爆发中实力暴增的妖物肆意袭杀人类,死伤无数。 李静水的研究骤然开始升级,以妖为实验品,剖析它的成长内因—— 《关于妖脉的研究报告》 “新捕获的实验品是真正的妖,以前那些人工喂养出的实验品在它面前不堪一击。” “妖越强,妖脉越完整。” “妖脉移植在同种族之中成功率比较高,种族差异越大,排斥越严重……” 谢应那时实力差强人意,为了处理各处的突发事件疲于奔命,并不知道这段时间李静水在做什么。 灵气复苏半年后,特事局成立。 一年后,测灵根方法流出。 官方每天开放仪器供民众测灵根,开始推广基础健身法,只能接引微弱灵力强身健体,真正有灵根者可以借此入道。 李静水没有灵根,也不适合习武。 研究目标骤然开始变化—— 《关于以妖脉代替灵根的可行性验证》 《人体移植妖脉的可行性验证》 …… “修道者寡,修武者艰。” “无法修炼的普通人只能托庇于官方,我绝不做被保护的弱者,将希望寄托于他人。” “妖兽以血肉元气提升实力,引日月精华练体,只要突破血脉限制,就没有瓶颈。” “移植妖脉后,实验品身体畸变,失去神志,但体质增强,细胞活性提高……” 《关于妖丹压制移植排斥性的可行性研究》 《灵植改善排异行为的可行性验证》 “死亡率控制在30%,同属性妖丹可以有效压制畸变率,我开始分阶段移植妖脉。” “来自不同妖物的妖脉,可以在人体之中达成平衡,但副作用强。” “妖脉移植成功,实力不输于金丹,有部分妖族天赋能力。” “虽然我没有灵根,也没有武道根骨,但天无绝人之路,以人身修妖道,可行。” 《关于妖族肢体移植对妖脉的影响》 《如何手动提取妖族天赋神通》 《快速制造妖族——肢体融合》 …… 到了后期,全是各种组合拼装方法。 在李静水手中,任何一种活物都有天赋,取部分肢体和其他种族融合,集各种天赋于一体,可以量产怪物。 这样的怪物相当于妖族中的大妖,如果智慧程度不够,会被当成食物投喂给其他实验品。 那些足够聪明的实验品,可以得到编号,完成任务,成为天理神教的正式成员。 天理神教当然不止有怪物,还有更多普通人。没有灵根、没有特殊力量的普通人,只要愿意付出代价,就可以接受妖脉改造,过程中可能得到力量,也可能畸变。 经过多年实验,存活率提升至80%,畸变控制在50%,出现部分妖族特征,只要存活就能维持神智。 “我称之为“移脉法”,除了妖族,还可以移植神脉、吞噬神格。” “不管是妖还是神,都有力量核心,化为己用,就能取而代之。这是另外的价格,不能免费送你了。” 最后是李静水总结的“移脉法”,具体操作方法难度适中,且具有推广性,做完前期准备之后,需要水平足够高、对人体也足够了解的外科医生操刀,控制排异反应,移脉可行。 “……”谢应看着那一箱实验报告久久无言。 那是用无数实验品的生命堆出来的路,一条让普通人快速变强的修行之路。 至于如何量产妖脉,也有具体可行的办法。 像李静水一样,制造章鱼螂。 这是一份大礼,也是潘多拉魔盒。 “封起来吧。” 谢应不想让这样的方法流传出去。即使举国上下都缺战力,一旦开了头,后续再失控就无力回天了。 妖脉可以移植,修道者的灵根未必不行。 届时你吞我,我吃你,一片混乱。 “其中有一些可以借鉴的地方。” “比如妖脉移植对身受重伤、修为尽废的特事局成员,只需要移植一部分,后续就能长出完整的妖脉。” 司若尘学过医,能看出来李静水的想法有多疯狂,也有多惊艳。 早几年,特事局牺牲了无数成员,还有许多人重伤残疾,如今一些比较轻松的岗位,就有不少从一线退下来的老成员。 “你如果喜欢,可以带回去研究。” “但我需要你发道誓,不能用无辜的人或者妖当实验品,如果没有降低它的危险性,绝不能任它外传。” 谢应接触过很多妖族,固然有些恶妖以人为血食,也有像咸鱼这样的,不争不抢,十分淡然。 他并不担心此时的小龙崽会用这样的方法作恶,但时移世易,如果让这些实验报告落到了心怀不轨的人手里,又会步上李静水的后尘。 “好。”司若尘收起整箱实验报告,如谢应所言立下道誓,世界意识予以回应,誓言成立。 不用无辜者实验,不能将现在的“移脉法”流传出去,否则修为不得寸进。 “谢局,他送来了什么?” “需要我们处理吗?” 特事局成员问。 “一些书,不用了。”谢应希望,李静水没有任由移脉法在外流传,想也不会。 天理神教上下都被李静水控制在手里,如果移脉法流传,修炼需要血食,会和李静水争抢。 “那要通缉李静水吗?” 谢应想了想,直接道: “向修仙学院发送通知,李静水与天理神教有关,已出逃。” “通缉天理神教的教主沉渊,相貌会任意改变,可能是少年、青年。” 普通特事局成员哪怕遇到了李静水,也无法抵抗,更不可能抓住他,通缉效果有限。要是认不出李静水,说不定能安然擦肩而过。 而且沉渊在外杀人无数,臭名昭著,爆出真实身份,所有与李静水有关的人都可能受牵连。他在修仙学院时,有同事有朋友,还有学生,这些人都有可能被报复。 反正抓不住,通缉也只有象征意义。 真正挂出去的只有“沉渊”这个名字。 此后,只有天理神教的教主沉渊。 再也没有修仙学院的校医李静水。 谢应下令之后,通缉令开始更新,关于天理神教的通缉分类中,多了教主沉渊的通缉令。 司若尘瞥了一眼通缉界面,第一页就是天理神教的教义—— 天不予人,我自取之; 不求来世,只看今生; 不渡众人,只顾自身; 血肉骸骨,助我长生。 本该是一条彻底与谢应分道扬镳的路。 李静水偏偏还带上了谢应的父母。 “他应该已经撤出来了,我去找他以前的实验场地。”谢应还有许多后续事项要处理,比如检测修仙学院的学生有没有被控制、留暗手等。 “我先回去了,需要帮忙就直接找我。” 接下来是特事局内部事务,司若尘不需要参与进去。 “好。”谢应点头。 “太阴境的传人有个待选,叫云清月。” “你可以见一见,如果觉得合适,就让她试试,不合适就换人。” “她就在修仙学院当老师。” “我去看看。”司若尘只从原主记忆里见过云清月,原主死时,她也死了。 这一次应该不会再面临这样的结局。 * 修仙学院,新出了一则公告。 关于校医李静水其实是天理神教成员,从学校离职、叛逃一事,做开除教籍处理。 学校临时封锁,能进不能出,开始全员检测,与李静水频繁接触者,需要深度检测。 云清月就在“频繁接触”群体中,李静水还负责授课,在办公室有座位,就在她的旁边。两人性情相近,一直相处得很好。 云清月看见公告,十分震惊,还有些恍惚。 她认识李静水要比其他人更早一些,他们是大学同学,她学的药学,李静水临床医学,都是各专业的佼佼者,偶尔碰面能聊几句。 “发现了一些精神标记,清除干净就行了。” “那几个是学校里心性有问题的学生,老师之中,他只在你这里留标记,平时对你比较关注?”负责检测的老道士问。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可能是看在谢应的份上。” “也有可能是因为柳局。” 云清月想了想,打了个寒战。 她确定李静水没有其他意思,灵气复苏以前,云清月和谢应都是柳乘闲的助理,算是朋友,至今仍然维持联系。 有段时间,他们一起寻找过柳乘闲。 无果,渐渐就放下了这件事。 如果李静水是天理神教的教主,借她来观察谢应、柳乘闲的动态,留下精神标记很正常。 这样的精神标记细小而隐蔽,可以大致感应到她的情绪,但不能具体窥探到她在想什么。 普通学生只知道李静水是天理神教成员,云清月已经得知李静水是作恶无数的沉渊,心都跟着凉了半截。 “以后注意安全,不排除他留下了更隐蔽的标记,我们检测不出来,你做好求救的准备。” 过来查验的老道士叹了口气。 李静水是谢应的好友,大家都对他印象很好,甚至想过把他吸纳到特事局体系,或者道门,但李静水都拒绝了。 这个人实在隐藏得太深,如果不查旧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的真面目。 云清月一脸忧色,回到住处之后仍然郁郁不乐,给柳乘闲的号码打电话,那边仍然关机。 “你不会已经死在李静水手里了吧?” 她发了条短信过去。 “李静水怎么了?” 破天荒的,那边竟然回了消息。 云清月立刻打电话过去: “你在哪里?你现在怎么样?” “李静水是天理神教的教主,你遇到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没事,在修道而已。” “你也注意安全。” 柳乘闲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一如既往的清越冷静,仿佛只要有他在,什么困境都能解决。 “还有谢应,你是他的老师,总要管一管他吧,李静水是他最好的朋友,现在变成这样,他真的太苦了……” 云清月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好,我知道了。” “你不用等我,过好自己的生活。” 柳乘闲挂断电话。 云清月放下手机,再打过去那边又关机了。 她不像谢应那样战力无双,也不像柳乘闲修道天赋绝顶,什么忙也帮不上,一时间又忍不住想哭了。 “别哭了。” 云清月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像小孩子在说话。 等她抬头,发现窗前多了一个小孩儿,三四岁大,头顶一对小小的龙角,五官精致,即使面无表情,看起来也很可爱。 “你是谁?” “谢应让我带你去太阴境,你要不要去?” 司若尘问。 云清月有特殊体质,骨骼里流转着月华之力,对大妖来说是不错的补品。心性中上,品性不错,或许可以得到太阴境的认可,得到传承。 “您是龙王?” 云清月骤然明白过来,难掩心中的震撼。 如果是可爱的小妖怪,她还会逗一逗,但这是瑶池中以雷海力压众多外神的龙王。 正因为有他存在,东方面临的外界压力小了很多,给学校里的孩子们撑起了成长空间。 面对这样强大的存在,她十分敬畏: “谢谢您特意过来,我随时都可以去,现在出发吗,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现在就可以。”司若尘道。 今晚就是月圆之夜,错过这天又要再等一个月。 “好。”云清月向学校请了假,当即随司若尘到了月亮湖。 司若尘轻轻叩击镜面,月亮湖、镜面构建出一条通往太阴境的路,云清月毫不犹豫往里走。 “扑通——” “啊——” 里面传来一声惊叫。 司若尘想起来,太阴境被兔子钻了很多洞。 之前忘了和云清月说,但现在再说也晚了。 大概是她体质非常契合太阴境传承,从洞里爬出来后,进入广寒宫,再没出来。 司若尘又将太阴境关闭,如果传承结束,宝镜会有提示。直到此时,他才有空回镇魔井。 司若尘回家之后就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这一趟出门没有消耗太多法力,但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怎么不高兴了?”敖溟传音问。 “来,和叔父说说,让叔父高兴高兴。” 司若尘与他说了谢应与李静水的事。 敖溟听完感慨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他们既然感情这么好,又都想复活父母,等父母复活,一人分一个就行了,你可以问问谢应更喜欢爸爸还是更喜欢妈妈。” “……”司若尘沉默几秒。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你看李静水那么喜欢别人家的长辈,把家都一起搬走了,说明有个尽职尽责的长辈是多么不容易,一定要好好珍惜。” “但是,有的小幼崽就不知道珍惜,对长辈不闻不问,等哪天井没有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司若尘打开手机,给敖溟的游戏账号充值十万:“拿去抽卡。” “现在不想抽卡,我要你陪我玩游戏。”敖溟现在对抽神装提不起劲,他的兴趣来得快也去的快,但对小龙崽永远都有精力。 “好,你想玩什么?”司若尘问。 “玩龙王归来。” 敖溟目前还没开始玩其他游戏。 司若尘下载了同款app,注册账号。 “和我一样,也选龙族!”敖溟指指点点。 “你是小孩子,就应该选小孩体型。” 司若尘完全听取敖溟的意见,创建了一个小龙人的角色跟在敖溟后面。然后看着敖溟一路打怪升级,用神装杀杀杀杀。 司若尘还没动手,怪就被敖溟杀光了。 “和叔父一起出门,还用得着你出手?” 不得不说,看敖溟一路打怪还是很解压的。 但时间久了,就会觉得怪太弱了。 “有没有更好玩的游戏?”敖溟问。 “试试。”司若尘将游戏排行榜靠前的游戏全都传给敖溟。 “好好好……” 敖溟一一下载,自从阵法被破坏了,网速也变好了,不再一卡一卡的,还有小龙崽陪他玩,幸福感暴增。 “你在联机玩游戏啊,我能不能一起,我吃鸡可厉害了。”咸鱼毛遂自荐。 “不要信它的鬼话,它菜得很,还想买挂,结果被骗了钱,哭了好半天。”敖溟传音,冷笑出声。 “……”这很难评。 不过司若尘还是同意了。 这样的游戏人多会好玩一点。 “你现在有空吗?”司若尘问谢应。 “有空,发生什么事了?”谢应回得很快。 他找到了一些李静水的研究基地,但内里已经空了,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天理神教在东方的据点前段时间就已经撤离干净了,从章鱼螂被抓开始。 “玩游戏,你要不要一起?”司若尘问。 谢应已经忙了很多年,竟然想不起上一次玩游戏是什么时候,正好孟栖元给他放了假,他索性答应,也和司若尘下了同款游戏。 “你还要拉多少人?”敖溟忍不住了。 司若尘又想到了长生,不过长生没有手。 四个人也够组队了,等待之后,正式开局。 都是不常玩游戏的人,组队直接开了全麦。 “这个是最近出的游戏吗?我不知道规则。” 谢应道。 “我也第一次玩,这有什么好问的,很快就会了。”敖溟对经常把小龙崽骗走干活的谢应没什么好感。 “就是要捡枪、捡装备,把别人干掉,活到最后就是胜利。”咸鱼解释道。 “区区游戏,难不倒我。”敖溟傲然道。 谢应沉默着捡了一把枪,还有手榴弹,又把捡到的头盔给司若尘,示意他装备上。 “我也有帽子,戴我的帽子。” 敖溟捡了一顶绿帽子。 没有冲浪多久的老年龙不知道绿帽子已经不止是一顶单纯的帽子了。 司若尘:“你自己戴,你也要注意安全。” “那好吧,还是若尘知道关心叔父。”敖溟只好云淡风轻的把帽子戴上。 谢应:“……” 那个青年男子是小龙崽的叔父? 还有其他龙族?怎么不是太聪明的样子。 还好小龙崽没随他。 “哈哈兄弟们发现一伙新人,还带幼儿园小孩一起玩,快快快把他们变成盒,让他们感受一下游戏里淳朴善良的氛围!” 附近几个组队的玩家听到声音,悄无声息凑近。 “砰——” 谢应察觉到异动,一枪一个。 那边草丛里只剩一个盒了。 “兄弟们我变成盒了啊!” “没事还有我,我从另一侧……” “砰——”敖溟也不甘示弱干掉一个。 一个手榴弹被丢过来,司若尘、谢应、敖溟都跑了,手榴弹炸了:“轰——” “怎么就我成盒了啊……”咸鱼的手是两条干巴巴的鱼鳍,反应不够灵敏,直接变成了盒。 “我的遗产要给若尘,我捡到了一个八倍镜!”咸鱼呐喊。 “等会给你报仇。” 司若尘把咸鱼变成的盒打开,装备上。 “哈哈哈幼儿园小朋友也来玩游戏啦。” “输了不要哭啊……” 周围潜伏的玩家都笑了。 然后看着司若尘一枪一个。 有谢应、敖溟两大压阵,瞬间清空周围的战场。 接下来是毒圈,三人一起往安全的地方跑。 敖溟抢了一辆车,但开得乱七八糟,直接往伏在草丛的玩家上碾,阴差阳错找到了伏地魔。 “不愧是我。”敖溟傲然。 三人虽然是新手,实力不凡,即使谢应和敖溟暗流汹涌、争锋相对,但面对敌人的时候一致对外,杀到了决赛圈。 “谢应,你不能只顾自己,人头都被你抢走了,那个可是我先瞄准的。”敖溟语气不满。 “好,下次让你先。”谢应不争不抢。 “叔父,不要总抢他人头。”司若尘开口。 “尊老爱幼,谢应正好在中间,让让我们很正常……”敖溟辩解。 有个游戏区的主播正在直播这场游戏,在司若尘出场的时候,就把直播间名字改成: 【惊!幼儿园大佬竟是吃鸡之王】 借此吸引了不少观众,人气暴增。 两个男玩家声音都很好听,一个冷漠但耐心,一个音色华丽,有几分暴躁。再加一个小朋友,声音可可爱爱语气又很认真,太好玩了。 此时观众们又开始笑了。 【尊老爱幼,学会了】 【谁懂啊,他喊叔父的时候真的好可爱】 【家风真是淳朴,大的会玩,小的更猛】 【谢应,不是我想的那个谢应吧?】 【谢局日理万机怎么会玩游戏呢?不可能】 正当他们到了决赛圈,一直苟着的主播都快不行了,窗外忽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天地间酝酿着一股气流,在爆发的边缘。 与此同时,司若尘也收到了太阴宝镜的提示: 传承结束,太阴境已经脱离了月亮湖,正向这里飞来,即将和宝镜融为一体。 也不用再去接云清月,等太阴境过来,到时候再把她放出来就好。 “怎么了?”谢应问。 “太阴境的传承结束了。”司若尘如实道。 “月亮湖下有灵璇,现在灵气喷涌,第二次灵气复苏开始了。” 与此同时,主播也被敖溟一枪爆头。 随着屏幕上的提示“大吉大利,今晚吃鸡”,这一局游戏彻底结束。 直播间观众全部炸裂: 【什么,第二次灵气复苏开始了!】 【精神恍惚,我没听错吧!】 【主播究竟在和什么人打游戏啊!】 【那个不会真是谢应吧?】 【看看灵气究竟有没有复苏就知道了……】 73 龙王23 叔父可不是那等阴险狡诈的龙…… 以南洲为中心, 其他八处遥相呼应,灵气如潮涌,瞬间席卷整个东方。 一场大雨落下, 灵气随雨水降临, 植物疯狂生长,动物灵性增加, 普通人神清气爽, 疾病消退。 修道者感官尤其敏锐, 天地灵气在这瞬间浓郁了一倍不止,而且不停攀升。如果正值瓶颈期, 趁此机会打坐修炼, 可以一举破关。 与此同时,直播间那段视频也爆了。 各种视频剪辑在网络上流传: 【竹外桃花三两枝,灵气复苏他先知!】 【惊,灵气复苏原因竟是——】 剪辑后的视频只有几十秒,网友太好奇, 又顺藤摸瓜去找原版。 正在打游戏的小朋友语气认真道: “太阴境的传承结束了。” “月亮湖下有灵璇, 现在灵气倒流,第二次灵气复苏开始了。” 【太阴境就是上次百鬼夜行、想抓人血祭那个秘境, 后来南洲水神把百鬼全都收走了,阴阳师也被他解决了, 应该是我们自己人得到了传承!】 【之前学院在找太阴体质的学生,肯定是为了传承, 可恶啊, 我怎么没有特殊体质!】 【说话的小朋友是谁啊,好可爱】 【反正身份很不简单,可能是器灵、大妖之类?】 【没想到谢局这种浓眉大眼的人也会打游戏, 而且水平还不赖】 【毕竟谢局是玩真人射击的,准得很】 【现在是没戏了,谢局肯定开始加班了】 【那个叔父是谁啊,哈哈哈哈好大一个显眼包,以前怎么没听过这号人】 【特事局那么多人,总不能每个你都认识】 【再说这世界上还有不少世外高人,有个喜欢戴绿帽子的,有什么奇怪的?】 【灵气二次复苏,到我崛起的时候了!】 【醒醒,该崛起的第一次复苏就崛起了】 【不要再冲浪了,趁这个机会好好回去修炼。你升级,我升级,谢局天天玩游戏!】 【是,这就去打坐,再把黄庭经背几遍】 极少数经历过百鬼夜行事件的人觉得小朋友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当时又没有视频流传出去,一时间谁也没有想到老道袋子里的孩子,错过了抽丝剥茧的最好机会。 关于谢应打游戏、提前有漏灵气复苏成因的事,测试局并没有专门处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总会被民众知道。 早几年社会氛围太绝望,内忧外患,大家都过得不开心,最近两年才好转。随着沙雕网友重出江湖,舆论风气又有了几分欣欣向荣的趋势,游戏视频流传就流传吧,让谢应形象更亲民一点也没坏处。 * 镇魔井底,太阴境回归宝镜之中。 司若尘将云清月放了出来。 她本来三十出头,虽然修道,因为前几年心力交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憔悴一点。 现在又重归了少女形态,十六七岁,冰肌玉骨,眉目清丽,气质忧郁而出尘,让人想到神话传说里的广寒仙子。虽然距离真正的仙子距离还远,但也有了一两分灵韵。 “多谢龙王大人。” 云清月还不知道自己外表上发生了多大的变化,至少修为上的进步非常可观。 一直以来,她都在复原上古药方、研究丹药、治疗受伤的特事局成员……如今终于有了实战能力,遇到危险,不用再做被保护者。 “不客气,你回去可以再闭关一段时间。” “好。”云清月点头,随即被司若尘直接传送到了修仙学院之中。 现在信仰之力源源不绝,南洲以内,司若尘不需要自己出门,就能把人送到指定的地方。 广寒宫和月桂树本来在太阴星,后来整个世界灵力枯竭,月桂树濒临死亡,月宫女仙就将整个广寒宫、月桂树移到了镜面构成的小世界中,封在灵璇所在之地。 现在传承结束,宝镜的使命已经完成,就将广寒宫、月桂树一起带回来了。 找回了缺失的一部分,太阴宝镜功能更甚以往,隐隐有了一点灵性,向司若尘传递感激、喜悦等情绪。 宝镜有灵,它能察觉到自己的命运本不该是这样,现在有了生机,甚至有了复原的可能,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新主人,因此待他更亲近几分。 * 二次灵气之后,不止天地间的灵力变得浓郁,天地规则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更加活跃、更加富有生机。 这种环境可以让修道者道途更加顺遂,司若尘的修为也有突破之势,敖溟直接开口道:“你去修炼吧,说不定这次能长高些。” “今天就到此为止,下次再玩。” 谢应要去处理后续事宜了。 虽然放假,但灵气二次复苏,也许会有人趁机作乱,国内还有些民间组织、灰色行业,并不是所有修道者都在官方管控之内。 “灵气太浓,不能呼吸了。” 唯有咸鱼感到很痛苦。 或许它聚灵体质的成因,就和灵璇有关。 在灵气匮乏处才能修炼,则是咸鱼本质。 好在司若尘顺利突破,直接突破到第七转,将井底灵气席卷而空。咸鱼得到了最佳修炼环境,趁机跟着突破。 井底冰、雷之力纵横,二者交织、碰撞,最后和谐共处、互相增益。 咸鱼突破没有任何存在感,和它本身一样。 司若尘突破至第七转之后,功法正式进入后期阶段,战力不输真仙。天庭时期的四海龙王,也不过将传承功法练到九转。 “不错,但怎么没有长高?”敖溟诧异,不过很快笑了:“噢,叔父明白了,可能因为你还是个小幼崽吧。” 司若尘再听到这样的话,已经不痛不痒。等他得到西海、北海神位,借四海天地之力,应该就能长大了。 “现在这样也好,小一点可爱,长大了就不好玩了。”敖溟对小龙崽的成长速度表示肯定。 至少在他出去之前,小龙崽可千万别长大,他还要揪小肥脸,把小龙崽带出去到处飞。 “想不想出去玩?”司若尘问。 “我?”敖溟诧异。 “对。我新学到了一门法术,可以为你制造一个化身,你将一部分神识投在化身上,我带你出去玩。” 司若尘从来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在修炼,外出都有正事,很少出去玩。如今修为更上一层楼,总算有了自保之力,就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你就不怕叔父逃走吗?”敖溟反问。 他神识被限制在井中,一旦司若尘让他脱离这个范围,这缕神识就可以趁机逃走了。 司若尘:“我相信叔父。” 如果敖溟真逃走,他们之间不可能再维持这种融洽的相处模式。不管是他还是敖溟,都不愿破坏这种关系。 “叔父可不是那等阴险狡诈的龙。”敖溟傲然。 现在阵法都坏了三分之一,他总能出去,逃出一团神识又有什么用? “那就走吧。”司若尘没有再用水化身成少年形态,只将龙角隐去,瞳色变成黑色。现在南洲无人不知水君形象,不如用本体出门。 他用一团水捏出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示意敖溟附上神识。 “等等……”敖溟可不会将就。 哪怕是化身,也不想用这么丑的。 水捏出的化身在敖溟的神识操纵下渐渐变成敖溟本身的样子—— 凤眼细长有势,眼尾上挑,瞳色暗红,犹如天之日月,看起来凌厉而高傲,贵气天成,气场凌人。 头顶一对玉白龙角,长发及腰,随意披散在身后,颜色极其深沉,泛着暗色流光,如绸如墨。 一袭玄色道袍,广袖深衣,十分宽松,随意一站,周围的光自然聚集在他身上。 “我这样出去合适吗?”敖溟转了个身。 当他笑起来时,眼尾上扬,瞳色深沉,自有一种慵懒又肆意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太醒目了。” 司若尘想,这样他们去哪里都会被围观。 “那这样呢?”敖溟戴上面具。 遮住脸应该就不会醒目了吧。 “更醒目了……” 司若尘沉默。 竟不知道敖溟对他的长相如此自信。虽然他确实长得很好,但醒目的也不单是长相。 “啊,这是谁啊——” 咸鱼看到井里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我是若尘的叔父,你可以叫我老祖。” 敖溟每天都在看咸鱼的手机,对它了解得非常透彻。 “老祖好。”咸鱼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怎么会有人叫老祖?这个名字真怪啊。 “你可以叫我咸鱼。” “那摘下面具,是不是好多了?” 敖溟又摘下面具。 “出去玩就出去玩,何必遮遮掩掩的?” “难道外面有很多厉害的大妖?” “你高兴就好。”司若尘想,这样出去也行。 也许敖溟就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 “厉害的大妖没有,但有特事局,会把你抓去上课,让你识字、考试,及格了才能放出来。” 咸鱼体验过反复补考的痛苦,让它一条不识字、没什么文化的鱼考试,实在太难为它了。 “真能把我抓出去,倒省事了。” 敖溟不以为意。 他只是出来玩一回,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咸鱼见他们要出门,问:“你们要去哪里?” 司若尘:“出去玩。” “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挂在手机上就行了,我就想出去看看。” 咸鱼变成手指大小,仍然维持着躺平的姿态,想出去玩,但是不想动。 司若尘依言把它挂在自己手机上。 “就没见过这样的妖怪……”敖溟无语。 司若尘带上银行卡,与敖溟瞬移到南洲最大的商城。他们出现在广场一侧,周围人来人往,但无人发现这里多了一大一小两个人。 敖溟看着头顶明亮的天空,看着远处的高楼,来往的车流,只觉得一切如此陌生。 即使在电视电影里看过这样的画面,真正用眼睛看到的那一刻,仍然有种说不出的动容。 他已经想不起自己在黑暗中呆了多少年,只记得那时天穹高远,人间嘈杂。 人类如同虫蚁,羸弱至极,即使有修道者,成仙之后,也不再是人,而是仙。 那时谁也没有将这个小小的种族放在眼里,如今人类已然成了主体,天地钟爱,气运深厚。 过去那些古老种族都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里,曾经与麒麟、凤凰共分天下的龙族在此界消隐,只剩他与小龙崽作伴了。 “你想去哪里?”司若尘问。 他在现代社会生活过,商场大同小异,主要是带敖溟出来看看。 “先生,来点大白兔吗?” 一只雪白的兔子头上戴着黑色礼帽,身上穿着黑白女仆式的围裙,此刻,正从兜里掏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 “买糖可以合照噢~” “如果是小朋友,不买糖也可以合照哦~” 大白兔掏了掏,毛茸茸的兔子手里多了两颗奶糖,小朋友一颗,大人也有一颗。 “我要买这个。” 敖溟顿时看这兔妖顺眼几分。 “要多少?”司若尘掏出手机,准备扫码。 “你有多少?我全都要。”敖溟问兔子。 “先生,吃太多糖对牙齿不好的。” “我建议你买我们188礼盒,还送绝美兔子周边。”大白兔建议道。 “那给我来一个。”敖溟从善如流道。 吃太多糖对牙不好?难怪最近偶尔牙疼。 他还以为是太久没吃妖怪了,营养不良。 看来下次小龙崽给的零食,要省着点吃了,不能一次吃太多。 “好的。”大白兔从围兜里掏出一米高的巨大奶糖,看着大,里面是分散装的奶糖。 “先生你方便拿着吗?” “如果要进去购物的话,可以先把糖放在我这里,出来的时候再带回家就好了。” “好。”敖溟如今只是一道神识化身,不方便把东西收起来。 “这个是兔子周边,给小朋友!”大白兔掏出一顶可爱的兔耳帽子。 敖溟瞬间露出笑容,一把将帽子戴在司若尘头上:“很合适嘛。” “……”司若尘躲过了井底大白兔送的各种礼物,最终还是没有躲过商场大白兔的推销。 “有没有大人戴的帽子?我要再买一个。” 他问大白兔。 “有的有的,我们周边也是有亲子款的。” 大白兔掏出二维码。 司若尘又扫了188,把糖存在大白兔这里,又得到了一个成人款兔耳帽子,仰头看着敖溟: “要戴就一起戴。” “叔父真拿你没办法……” 敖溟蹲下来,示意小龙崽给他戴上。 “……”司若尘只觉得失策了。 早该猜到敖溟百毒不侵、百无禁忌。 但还是给敖溟戴上了帽子。 “不错。” 敖溟捏了一下司若尘头顶的兔子耳朵。 他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揪脸的冲动,这种事还是留给本体来做吧。神识化身可能揪不到小龙崽,还会让他生出防备之心。 两人戴着同款兔耳帽子,实在太可爱了。 来往的行人都盯着他们看,有些社牛主动来问, 得知是从大白兔那里买的,匆匆赶过去下单。 一时间大白兔被围住,卖出了好多糖。 “妙啊,妙啊,实在是太会了……” “卖大白兔还是得让大白兔亲自来啊……”商场大白兔专柜的老板眼睛笑成了一道细缝。 “帅哥,你想拍戏吗?” “有没有签公司啊,要不要了解一下?” “这个小朋友也可以一起的。” “现在娱乐圈很正规的,剧本也很好,帅哥你特别适合演魔尊,保证出道就一炮而红!” 敖溟还没逛多久,就被一个经纪人拦住。 “拍戏是什么?”敖溟问司若尘。 “就是演电视剧、电影里的主角。” 司若尘解释。 “……” “走了。” 敖溟把小龙崽一拎,几步走远。 他脑子里都是咸鱼看的那些剧—— “你冷酷你无情你无理取闹!” “难道你就不冷酷不无情不无理取闹吗?” “求求你,你一定要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帅哥,帅哥等一下啊——” “我真的是经纪人啊,我不是骗子!” 然而敖溟走得飞快,连影都没了。 “你以后出来了,确实可以体验一下人类的生活,有些职业很有趣。”司若尘提议道。 “体验可以,拍戏是不可能的。” 敖溟非常抗拒。 “有没有什么职业可以很快得到钱?” “一天就能得到很多那种。”敖溟问。 他确实想赚钱,这段时间一直是小龙崽在赚钱养他,总不好以后也这样吧…… 司若尘:“拍戏。” 敖溟:“除了这个。” 咸鱼慢悠悠开口:“劫匪。” “干完一单,收入瞬间暴涨。” 敖溟点头:“这个好。” 咸鱼继续道:“那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了,首先要买一条黑袜子套在头上,劫匪都是这样的……” 敖溟面无表情:“闭嘴。” 他为什么要认真听咸鱼说话? 咸鱼能说出什么好东西来? “你也可以给特事局打工。” “干完一单,收入瞬间暴涨。” 司若尘提议道。 敖溟:“我才不看谢应的脸色。” 咸鱼惊诧:“谢应有脸色吗?他根本就没有表情啊……” 敖溟:“再说一句话,就把你捏死。” 咸鱼终于安静下来。 它还是知道害怕的。 小龙崽这位长辈有点恐怖。 敖溟对人类社会的一切都十分新奇,尤其是在吃上,然而水化身吃不了什么东西。 只要他看中什么,司若尘就买了收起来,但火锅、烤肉一类在店里吃更有氛围感,即使买了食材带回去也少了点什么。 司若尘:“我到时候再看看阵法。” 或许他可以试试分出一点神识下去,陪敖溟吃火锅? “没多久了。”敖溟按下心中的躁郁,“几千年几万年都过去了,难道几十年几百年等不下去吗?” “什么阵法?”咸鱼迷茫。 “井里的阵法。”司若尘道。 “噢……”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啊。”咸鱼仍然迷茫。 “因为我在井下。”敖溟语气和善,耐心解释。 “……”咸鱼听清楚之后,打了个寒战。 什么井下?镇魔井吗? 救命啊!!! 镇魔井下面真有东西吗? 难怪总觉得每天刷手机的时候,背后凉飕飕的,像被什么东西盯着…… “别怕,叔父不吃咸鱼。”司若尘安抚道。 咸鱼虽然咸鱼了一点,但没有人会讨厌咸鱼,龙也不会讨厌。 “……”咸鱼战战兢兢。 所以他说的是把我捏死啊,而不是吃掉! “下次看点正常东西吧,少看电视剧。” 敖溟对它意见很大。 “祖大人,您想看什么?”咸鱼恭恭敬敬问。 “什么怪称呼?还不如叫敖大人。”敖溟皱眉。 “好的敖大人。”咸鱼应了一声,悄悄减少存在感,保持沉默。 敖溟没有要和它计较的意思,继续和司若尘一起到处玩。很快,他就体会到了小龙崽说的“太醒目了”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人类好大胆,直接上来要联系方式,还偷偷用手机对着他拍来拍去,或者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或者有没有男朋友。 敖溟大受震撼,和司若尘一起拐进电影院,看最新出的电影《一剑飞仙》。 凡人逆袭流,主角从废柴弟子开始逆袭,剑法超群,保护宗门,保护领土,保护天下人族。 一开始,敖溟还看得很投入。 直到看到主角一剑挑飞一条龙。 “臣服还是死?”主角冷冷问。 “龙没有这么弱的!” “刚破壳的都没这么弱!” 敖溟对电影设定很不满。 “电影本来就是虚构的故事嘛……” “但龙就是很强啊,看我们的龙王,那天引雷到瑶池,至今进去的人都没出来。” “龙王什么时候出来啊,上次看到它还是上次……” 电影院里的观众开始讨论设定问题,注意力渐渐从电影内容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司若尘把敖溟瞬移带走,忘了给敖溟讲观影规范:“看电影的时候,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不喜欢我们可以换别的。” “难怪那群龙整天想着恢复过去的荣光……” 敖溟原本无所谓龙族怎样,今天突然意识到了龙族已经跌进谷底,变成了坐骑。就连人类的皇帝都喜欢坐龙椅,实在可恶。 “你也想吗?”司若尘想,如果敖溟想,那振兴龙族的重任就交给他了。 敖溟只为龙族的遭遇不平了一瞬,下一秒就躺平了:“叔父已经老了,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叔父相信,龙王迟早会成为电影里的主角,神挡杀神,佛挡诛佛……” “……”司若尘沉默。 为什么从敖溟身上看到了咸鱼的影子? 74 龙宫24 可爱崽崽真实身份竟然是………… “怎么了?” 敖溟忽然觉得小龙崽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 或许这就是崇敬的眼神?小孩子对长辈天生就有几分孺慕, 就当这是孺慕吧。 司若尘摇头。 敖溟变咸鱼,总比时刻想出去乱杀要好。 “那是什么?”敖溟看向商城中的电玩城,不少家长牵着小朋友往里走。 司若尘:“玩游戏的地方。” 敖溟十分自然地将落在小龙崽头顶, 揉了一下:“我们也去。” 敖溟见别人提了很大一袋娃娃,也站在娃娃机前, 司若尘往里投币, 敖溟负责操作。 “喜欢哪一个,叔父抓给你。” 司若尘见他如此自信, 一看就没被狡诈的黑心商家毒打过,也不说话,只在一旁当个没有感情的投币机器。 一般都是大人带小朋友过来玩,他们这个组合, 小孩面无表情, 大人玩得尽兴, 实在少见。 两人都戴着同款帽子,看起来更引人注目了,周围多了不少人。 敖溟认真操作, 然而娃娃机却一次又一次选择松手: “掉了……” “又掉了……” “差一点点……” “轰——” 敖溟一掌拍在抓取按键上,娃娃机炸了。 司若尘及时撑起结界,没让爆炸产生的余波伤到其他人。 其他围观群众:??? 看热闹的同时大受震撼。 “好家伙, 做到了我想做又做不到的事。” “是个暴躁兔头老哥啊,我哪怕真能修炼,也只想偷偷多抓两个而已……” “总感觉他们的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我也有这种感觉!等等, 我好像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游戏视频里的叔父,还有可爱的小朋友!” 等他们想找那一大一小, 却已经看不见了。 “没关系,我拍了视频!” “发出去让我也看看,之前没看清……” * 砰砰砰—— 门外传来小孩子说话的声音。 “你好,我来赔钱。” 店长本来已经做好了损失的准备,毕竟是特殊人群,也没有做什么破坏性较大的事。 这种情况,哪怕打电话给特事局,也只能得到一点补偿,说不定还会把人彻底得罪。 “赔钱就不用了,这位大人也是不小心。” 店长看着门口的小朋友,还有一脸不高兴的敖溟,选择息事宁人。 “说了赔钱就赔钱,你有什么不满吗?” 敖溟看向店长,眼神凶戾。 “没没没有什么不满,这就让你们赔。” 店长算了算价格:“一台机器7000,已经放了半年,就按八折来算……” “里面还有玩具,直接按照原价给你。” “我还要一台新的,还要一些小玩具。” 司若尘刷了一万五,挑了一台存放在仓库的新娃娃机,还有若干玩具,打算带回家给敖溟抓着玩。 “这个机器太脆弱了。” “而且根本就抓不到!”敖溟嫌弃道。 老板尽量缓和语气,解释道: “这个……这个……我们的抓取机制是25,在同类商家中已经不错了。” “这位一直没抓到,可能是技术方面不够成熟,可以看看教程,很快就能抓出来的……” 在敖溟的脸彻底变黑之前,司若尘将娃娃机和敖溟一起带走,瞬移到了商场外。 “这么快就回去?”敖溟看着高楼间下沉的夕阳,完全没有玩够。今天好像什么都没做,时间就匆匆过去了。 “那就继续玩。” “我们去游乐场。” 司若尘买了两张夜场票,距离入场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带敖溟坐公交,扫码付款。 “这么小的小朋友不用重复刷卡。” 司机提醒道。 敖溟终于笑了,那点郁气瞬间消失。 公交隔段时间就到站,乘客上车、下车。 对普通人来说只是一个很日常、且没有意思的事。 对敖溟来说却足够新奇,他看到了背着书包放学回家的学生,问小龙崽:“你是不是也要去上学?” 司若尘:“我不用上学。” 敖溟不赞同道:“不上学你会变成文盲,没有文化,就和咸鱼一样……” 咸鱼不敢吭声。 司若尘:“我已经学过了。” 敖溟:“学的不够多,以前的幼崽不上个几百年的课是不能离开族地的。” 司若尘:“……” 早教机给早了,应该送敖溟的化身去妖管局上课,像咸鱼一样天天考试,合格了才能出来。 “没关系,以后叔父会给你补课的。” “别的小孩子有的东西,你也要有。” 敖溟拍了拍小龙崽的肩。至于教什么?可以教些复杂的上古法术,还有各种知识。 不管是炼器、丹药还是阵法,因为太无聊,他慢慢推演,已经累积到了十分恐怖的程度。小龙崽是他唯一认可、并想传承的晚辈,以后的学习时间还很漫长。 “……” 司若尘忽然觉得肩头有些过于沉重了。 他们就这么慢悠悠坐公交到了游乐场外,敖溟看着门口卖彩色的:“那是什么?” 司若尘熟练的买了两个,递给敖溟一个。 “化了……” 敖溟本来想尝试一下水化身能不能尝到味道,但直接融进了身体中,使他散发出一股甜香。 “果然化身还是不方便……” 敖溟若有所思。 “回家再给你一个。”司若尘又买了新的,这次直接用袖里乾坤装起来。 “回家后不会化掉吧?”敖溟问。 “不会。”司若尘和他一起进去。 本来过于危险的游戏项目小孩子不能玩,司若尘弱化存在感之后,工作人员下意识忽略了这个问题。 只要是敖溟想玩的项目,他们就一起去体验,比如过山车,对敖溟来说并没有多少刺激感,但足够新鲜。 咸鱼一直修生养息,何曾体验过这么刺激的生活,忍不住发出嚎叫声。 司若尘、敖溟坐在最后一排,前面的游客总觉得后面坐着一个好看的年轻人,带着孩子。 听到身后突然爆发的中年男人尖叫声,大受震撼,忍不住回头看,瞬间对上敖溟面无表情的脸,又吓得将头转回去。 “啊啊啊——” 那种被社会毒打过、完全丧失了希望的中年男社畜的声音又从后面响起。 “……”真是人不可貌相! “唔唔唔——” 咸鱼试图把嘴闭上,声音更怪了。 司若尘用了隔音法术,此刻和敖溟升起了同一个念头,下次一定不和咸鱼一起坐过山车了。 “别的小朋友坐了旋转木马,你也要坐!” 敖溟一把将小龙崽抱起,眼疾手快放在旋转木马上,他就坐在后面一匹大马上。 司若尘从来没有将自己当做小孩的意识。 他第一次来人类的世界就已经是少年了。 跳过的成长阶段,又以这种方式被补全。 “我用手机给你们拍合照吧!” 咸鱼见其他人都在拍照,提议道。 “直接让手机飞在前面拍,把你也拍进去。” 司若尘一个小法诀就能解决合照问题。 “那我比个耶!”咸鱼很高兴,用鱼鳍比耶。 感觉自己真正成为了这个家庭中的一员! 司若尘让手机飘在前面拍照。 敖溟看向镜头,暗红色眼瞳中笑意温和。 后面的游客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这么拍照真的好省事啊,比自拍杆好用多了! 修仙已经不是一个秘密,只要身具灵根,天赋中上,就能去官方学校修行。 但具有天赋的人实在太少,修仙的门槛又很高,网上经常刷到视频,生活中却少见。 反正也在拍照、拍视频,就将这一幕顺带也拍下来了。 天彻底黑了。 游乐场的灯光亮了起来。 彩色花车缓缓行驶,上面有可爱的卡通人物给大家打招呼,最前面一辆是大白兔,不时用气球扭成小狗、兔子、翅膀送给周围的小朋友。 看得出来,这些兔子离开太阴境之后都过得很好,白白净净还长胖了很多。 敖溟:“想起来了,糖忘记拿了。” 司若尘:“下次再去拿。” “好。”敖溟看向天际。 月上中天,已经到了回去的时候。 司若尘直接带敖溟回井底,将娃娃机、还有今天买的各种小吃玩具一起放进去。 属于敖溟的神识归位,井底的敖溟看完一天的见闻,视线落在井底残缺的阵法上,若有所思。 “不如我们联手,从这里出去。” 井底,化为石像的冥王已经慢慢变正常。 头颅已经从石像回归本体。 “把他们拖远一点。” “影响我吃饭的心情。” 敖溟看向那些鬼物。 “是!” 鬼怪们战战兢兢把石像搬远。 哪怕冥王的威压十分可怕,但是比起敖溟来,又不算什么了。 “道友你出去倒还好,只是这些邪魔外道,可不能让他们从阵中出去……” 行尸看向那些外神,灵气复苏初期,天地间的灵力有限,为了尽快恢复,外神们往往会使用最简单的方法,掠夺信仰,抢夺灵物,为此,周身都是浓郁的血气。 当然,敖溟不比他们好多少。 他的血煞之气浓郁得遮天蔽日,但距今已经太久,而且杀的大多是上古大妖、神兽、仙神,不是普通人。 现在的敖溟要比以前温和太多了。 哪怕是为了恢复力量,也不会采用这种低劣手段。 “你把他们都超度,不就行了?”敖溟提议。 “道友所言甚是!”行尸眼睛一亮。 很快,井底一侧响起念经的声音。 佛光普照,圣洁神圣。 敖溟布阵,将声音隔绝,同时把鬼怪也丢了过去。他被烦了这么久,现在该别人听秃头念经了。光是欣赏那些鬼物脸上痛苦的表情,饭都能多吃几碗。 * 【修仙从娃娃抓起,可爱兔宝,在线施法】 【家人们我在过山车上遇见一件奇怪的事】 【惊,暴躁兔哥一掌拍炸娃娃机】 【可爱崽崽真实身份竟然是……】 外出一天后,各处有视频流出。 网友们苦苦追寻的、游戏视频里的可爱幼崽终于找到了! 【三缺一啊,这把谢局在加班】 【帽子好可爱求同款!】 【这可是大白兔周边,好像是它们自己用兔毛织的帽子,除了南洲,别的地方没有!】 【可恶,我们这里为什么不能进口两次的南洲的大白兔】 【悲,大白兔说没有帽子了,要等一段时间,等新兔子毛长出来之后才有帽子】 【每送出一顶帽子,就有一个大白兔变秃】 【用霸王,一天更比一天强!】 【过山车上尖叫的那个是咸鱼吧】 【就是那个游戏里面一开始就变成盒的】 【如果不知道咸鱼是谁,可以指路老道的钓鱼视频,咸鱼就是他从月亮湖里面钓出来的,后面它搬家到了镇魔井底,又被钓起来一次】 【我真的笑死,叔父叫不是这样的】 【叔父这样叫:谢应,这是我先瞄准的人头!】 【迟早被你们笑死】 【崽崽好像是南洲本地崽,百鬼夜行那天见过】 【是那一个崽吗?】 【就是老道袋装崽】 【我觉得忽略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大佬与大佬之间是互相认识的吗?】 【大佬之间,再加上一个我就更完美了】 【应该加我,我夹娃娃超厉害!】 …… 就在网友们一边冲浪,一边疯狂抓紧时间修炼的时候,昆仑之上,再次有了异动。 瑶池秘境已经隐匿,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云中天宫,最中央的神殿上书“凌霄”一字,气冲霄汉,宝光无数。 神话传说中的仙宫就这样悬在所有人头顶。 昼夜绽放光芒,每一个人都能看见,同时心中生出渴望,好像一进入其中就能成仙成神,脱离苦海。 但是所有民众都经历过诈骗宣传。 看起来好的不一定是真的好。 一步登天不现实,可能登的是西天。 修仙具体有多难也不是秘密。 首先要测灵根,千分之一的几率。 受资质限制,真正测出灵根的人中,只有少部分灵根纯净度高的人才能修练。 筛选过两次之后,还要用阵法测心性、查背景档案,一切无误,才能去各地的官方分部学习穴位、经脉、丹田等基础知识,学习古代流传下来的众多道门古籍,为后续打基础。 这一趟下来,不亚于读个道门学硕。后续还有更多艰深的知识等着,一步步从炼气到筑基,即使天赋极佳者也要苦修几年。 世间同样有超出常理的人存在,比如孟栖元,天生道体,心境修为极高,一日千里,比如谢应没有灵根,但根骨奇佳,悟性超凡。 有资质又有毅力,才能踏上道途。 更多的普通人仍然在过普通的生活。 即使面临头顶的诱惑,也没有失去理智。 实在想求仙问道又没资质可以去天理神教。 但他们招人很严格,心性太差的不要,还要顶住改造带来的痛苦,以及后续对血肉的渴望。 世间没有任何一条通天之路是捷径。 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代价。 天宫越来越清晰,仿佛随时都会开启,有种奇异的魔性。 东方开始战时预警,让民众尽量不要抬头向上看,如果遇到抬头仰望天宫、失去理智的人,可以直接打晕,等待特事局的心理治疗。 司若尘本来想进去看一看,就如敖溟所说,东方最核心的传承应该都留在天宫之内,如果不去未免可惜。 但现在的天宫,很明显已经发生了变异,如果像瑶池秘境那样,进去之后祸福难料。 天宫的规模远远超过了瑶池秘境,危险程度应该也是这样,哪怕是神都会陨落其中。 原主死在灵气一次复苏之前,不知道太阴境、酆都境,更不会知道天宫,因此这个秘境中具体会发生什么,完全无法预料。 谢应忙了一段时间,主动联系,介绍了关于天宫的详细情况: “这是一个大型秘境,比以往所有发现的秘境都要大,阵法无法遮掩,近日会开启。” “我们命名为凌霄境,应该是玉帝以及一众仙神以前的住所,是大型天宫群。” “凌霄境真正开启的时候应该会有很多外神进入,特事局与道门都决定不抵御,但每个神系控制人数。” “第一次灵气复苏之后,神主级的神也苏醒了,比如希腊体系中的宙斯,还有大地之母盖亚。” “凌霄境开启之后,我们会面临一场大战,比起其他大洲,我们的高位神太少了,但又是全球灵气最浓郁的地方,战争无法避免。” 谢应分析过当前局势后,语气直接: “我们在凌霄境之中会尽可能多的猎杀神明,因此这一次会非常危险。哪怕凌霄境有传承或者有诸多宝物,我也不建议你去。” “你可以化身进入其中,本体仍然留在外面。外神可能在凌霄境开启过程中发起大战,外界同样需要高端战力。” 谢应反复斟酌,最终还是希望司若尘留在外面。凌霄境之内势必会有一场大战,即使小龙崽实力不凡,但外神数量太多,凌霄境内具体状况不明,实在危险。 “你会进去吗?”司若尘问。 “会。”谢应没有任何退路。 “我也会进去,化身留在外面。” “即使我的本体在秘境中陨落,化身也不会出事,本体仍然能复活。” 司若尘突破之后,敖溟教了他一些保命的招数,比如用心头血制作化身,寄放部分神魂,本体如果不幸陨落,只要化身还在,就能复活。 化身同样可以长成真龙,龙血生机浓郁,复原能力强到恐怖,但成长期会更久。 “也好。”谢应沉思,最终同意。 “秘境之中,东方会有传承者对外神出手,我们并不是孤军作战。” 大战开始的时候,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 小龙崽如果能在秘境中得到一些上古传承提升实力,或许会更安全。 “可以带其他人进去吗?”司若尘问。 长生也看到了头顶的天宫,说里面的东西对它有吸引力,它想进去看看。 “是敖溟前辈吗,还是长生?”谢应问。 谢应并不知道敖溟来自镇魔井底,司若尘从未提过这件事。 “是长生,还有他的一些朋友。” “里面可能会有危险,如果不怕危险,到时候天宫开启,一起进入就行了。”谢应道。 “好。”司若尘向长生说了这件事。 敖溟听谢应说的如此危险,有些不放心。 但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逃避,只会在一次又一次的磨砺之中变得更强,小龙崽有强者之心,作为长辈,他不应该阻拦。 敖溟把压箱底的法术毫无保留教给司若尘,又将视线落在已经损坏的井底阵法上。 不如利用那群外神破坏阵法?但他与阵法一体,阵法彻底损坏,他也会受不轻的伤,即使出去也有很长一段虚弱期……再想想其他办法。 “大家慢慢恢复神力,找到合适的机会,到时候再一起冲出去。”冥王向其他外神传音。 “我们不如和那个东方神合作,他应该也想出去。”那些正在从石化状态回归本体的外神们远远看着敖溟,被他强大的气场所摄,生出合作的念头。 “不,他即使想出去,也不会与我们合作。” 冥王试图和敖溟交流,但敖溟那种高高在上的漠然姿态,使他打消了找敖溟合作的想法。 “不如把他杀了,分割之后补充我们的消耗。”须佐之男提议道。 “你去杀。”冥王传音。 “我?”须佐之男反问。 他们之间有不为外人所知的交流方法。但这一刻,须佐之男脸上仍然出现不可置信的表情。 “……”其他外神都沉默了。 谁也不想开口,以免接下这个重任。 敖溟也沉默了。 这些外神用心念交流,以为非常隐蔽,实际上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敖溟都能听到。 阵法之内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感应,不管是从这里逃出去,还是要把他吃掉。 敖溟都被气笑了。 真是好大的狗胆。 他就等着这些蠢货来杀。 * 十月初,天宫终于变成了实体。 高悬在头顶的凌霄宝殿仿佛触手可及。 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清晰无比,那些失传的上古灵草遍地可见,灵气几乎浓郁成实质,是毫无争议的宝地。 南天门是凌霄境第一道门户,外面笼罩着一层七彩流光,十分神异。诸多外神在此齐聚,谁都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东方这些秘境虽然遍地宝物,但像会吃人一样,不管是瑶池秘境,还是东海上方那个神秘的秘境,进去了之后就没有再出来的。 “天宫,我要进天宫——” 直到一个被吸引的、失去理智的修真者毫发无损冲进南天门,摘了一颗灵果,吃进去之后修为大涨,外神才终于下定决心进入。 “每个神系五个名额,实在太少了,我家神多,来了十个,东方的神应该不会在意吧?” 随着第一次灵气复苏醒来的众神之王,带着一众光辉灿烂的神进入天宫,姿态肆意,完全没将谢应放在眼里。 75 龙王25 齐天大圣vs天宫众神,你选…… “秘境中生死不论, 事后不得以此纠缠。” 谢应早就料到这种情况,对此并不意外。不管是在秘境内还是在秘境外,总要对上的。 众神之王将东方的秘境看成了神王宝库一类的存在, 即使有危险,也是有限的。 只要实力足够强大, 什么危险都是浮云。 哪怕死在里面也能用各种神异手段复活。 “冥王可以直接让陨落的神复活。” “怎么没有看到冥王,他在什么地方?” 众神之王诧异。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场合,冥王没有出现? “他去了东方的一个秘境,现在还没出来。” 有知道具体情况的外神解释道。 “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不在。” “不要惧怕战斗,如果死在其中, 我会将你们的灵魂收集起来, 在神国将你们复活。” 众神之王看向他发来的一众儿女,好像少了两个?果实之神和黎明女神都不在。 “父神放心, 我必将取得天空中最璀璨的神物,镶嵌在您的王冠之上。” “我会为父神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为止!” “神国必将在您的领导下更进一步, 您的荣光将洒遍世界!” 众神之王十分满意,遥遥与其他神系的头领对望, 姿态傲然。这次他们神系来的最多、实力最强大,必将得到东方秘境里最珍贵的宝物。 凌霄境开启之后, 没有出现任何异变。 南天门就这样敞开, 好像在欢迎每个人。 眼看着一些大胆闯进去的人开始推那些神殿的门,本在观望的外神们再也忍不住, 纷纷进入其中。 吸血鬼、天使、恶魔种种神话传说中的生物纷纷涌入, 天宫中漂浮的云雾开始变化。 上古时期的神兽虚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有最为强大的三族——龙、凤、麒麟,还有巫族、妖族……最后是道门统治天庭,玉帝高坐九霄, 台下众仙齐贺,场面浩大,震慑心神。 道门众多修真者一同进入,大多都是孟栖元的师长,有些已经十分老迈,鸡皮鹤发,但修为极高,气势深沉。 他们一只脚踏进了长生的路,但为了大局,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我们也进去了。” “栖元,不管这次结果如何,你都要稳住。成败只是一时的,只要东方的火种还在,就迟早会有崛起的一天。” “愿诸位师长,此去顺遂!” 孟栖元深施一礼。 他同样想进入秘境,和大家并肩作战,但凌霄境已经有了谢应。他与谢应之中,必须要活下来一个。 长生看他们如此郑重,有些紧张: “主人,看起来很危险的样子,到时候我们进去了之后会分开吗?” 司若尘之前就与它说过此凌霄境的危险性,长生一个小弟都没带,原本觉得自己实力还不错,但看进去的人气势都如此强大,瞬间门心中有些发虚。 “我已经用你的精血炼制出了化身,留在镇魔井中,哪怕在秘境中陨落,我也能将你复活。” 司若尘虽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心中仍然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并不是因为诸多外神,而是因为秘境本身。 “主人你也要小心呀,实在不行咱们就不要什么宝贝,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就是了。” 长生叮嘱道。 “好。”司若尘点头。 此次他以龙的形态进入凌霄境,为了保存战力,没在镇魔井中留下南洲水神的化身。 只炼制了保命用的精血化身,除非本体身死,否则化身不会醒来。 镇魔井只剩咸鱼和敖溟看家,司若尘有些不放心,布下诸多法阵,希望那些阵法能撑到他回来那一刻。 “进去后可能会分散,不要相信任何人,以自保为主。”谢应最后传音道。 “好。”司若尘与长生一同进入。 凌霄境大概进入了千余人,有外神,也有散修,或许是人数终于达到了凌霄境真正开启的临界点,整个秘境之内,骤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那些美轮美奂、仙气飘飘的场面像镜面上的水雾一样,被轻而易举擦拭干净。 每个人都单独出现在一个空旷的空间门,前方是白玉阶梯,阶梯尽头是凌霄宝殿。 经历过岁月的洗礼,这座古老的宫殿无比沧桑,沉重的压在每个人心里,但又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仿佛只要推开殿门,就能得到世间门最强大的权柄。 司若尘进入之后又从龙族的形态变成了人类形态,经历过酆都秘境的考验,对这种变化,他已经不陌生了。 司若尘往台阶上走了一步,周围的场景再度发生变化—— 【场景:大闹天宫】 【齐天大圣vs天庭众神,你选择?】 【加入阵营后,赢则出,输则死】 【请谨慎选择】 冷漠冰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一毫情绪。 司若尘快速回忆了一下大闹天宫的情节,最终选择“齐天大圣”阵营。 大闹天宫以齐天大圣为主角,不管天庭众神的真实实力如何,最终结果是天庭束手无策,求助于佛门。 齐天大圣肯定不会出事,选择他的阵营虽然有危险,但大圣战力超群,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在凌霄境发生变化时,东方大陆上的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一种诡异的直觉,关于凌霄境的规则出现在每个人心中—— 选择阵营,赢则生,输则死。 等这次进入的所有人考验结束,下一批还能继续进入,九战九胜,可以成为凌霄境的主人。 如果想平安出去,三战三胜即可。 天宫已经封闭,那种吸引人飞蛾扑火的恐怖诱惑力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像无数镜面一样、印在天空上的画面。 最醒目的毫无疑问是很少出现的龙王。 上次在昆仑云端出现时,龙王的气势还没有如今这么强大,随着二次灵气复苏,他的实力在近期应该又有了显著的提升。 这让原本忧心外神会得到凌霄境传承的众人松了口气,旋即就看见他们心心念念的龙王,在众目睽睽之下缩水,变成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 头顶一对小小的、可爱的龙角,脸颊上还有点婴儿肥,五官精致,神色认真,仰头看着上方的凌霄宝殿。 ???? 这个可爱幼崽他们并不陌生。 最近刷视频经常看到这个可爱兔崽崽。 这口气终究松的太早了! 他们的龙王这么小,被外神欺负怎么办? 救命!为什么龙王这么小? 仔细想想,从龙第一次出现开始算,好像并没有过去多久。 他们一直视为守护神的龙王竟然是条幼龙! 这一刻,所有人都跟着心惊胆战起来。 他们一边关注小龙王所在的空间门,一边去看其他外神的情况,这才发现,现在天穹上的每一个单独分出来的画面都代表着一处战场。 最古老的是龙、凤、麒麟三族大战。 然后是巫妖二族大战。 后面还有封神之战。 有水淹陈塘关、二郎神劈山救母。 黄帝大战蚩尤。 …… 种种古老神话中的战场在这一刻重启。 每一个进入其中的人都要快速选择阵营。 然后成为阵营中的一份子。 如果对战争结果有所了解,在选择阵营上有很大的优势,而众多外神,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要出意外了。 那些外神根本就没有关注过东方曾经的大战,在那个时候甚至根本没有出生,根本就没听过众多阵营的名字。 其实只要是战场,不管选择哪方都很惨烈。 如果实力相当,基本上就是两败俱伤。 如果实力差距很大,也不会特意构建出战场用来考验进入者。 “小龙王是哪个场景?” “暂时还看不出来……” 天穹上只有画面,并没有文字解说。 他们只能根据看到的神话人物,猜测事件和阵营。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敖溟传音问咸鱼。 “凌霄境变成了战场……”咸鱼将天上的事简单描述了一下。 “这座宫殿本来就是一件灵宝,应该是道祖赐给玉帝的,和这方世界融为一体,才被留在这里。” “昆仑山发生过太多场战争,不管是以前道祖大战混沌邪神,还是道祖与魔神罗睺的战斗……都不是现在这些人能够介入的,一点余波就够他们死无数次了。” 凌霄境要比敖溟想更危险,这种灵宝按照固定规则行事,并不会因为小龙崽是龙族就予以优待。 “好像没有道祖那个级别的战斗,最危险的就是龙凤麒麟大战,还有巫妖二族的战斗了……” 咸鱼听得半懂不懂,努力在网上看网友评论,跟着一起分析。 “若尘在哪一个战场?”敖溟问。 “大闹天宫。”咸鱼将司若尘所处的战场单独截下来,投映在井底。 “大闹天空是什么战场?” “刑天舞干戚?”敖溟问。 “噢,你没有看过西游记啊?” “就是讲一只猴子大闹天宫……” 咸鱼一边科普,一边看司若尘的投影。 敖溟听完,就这? 他担心得太早了。 小龙崽应该能成功从第一个战局出来。 * 司若尘原以为自己会直接出现在天宫,没想到是在海底。 此时水晶宫完好无损,上古阵法全都开着,处处都有虾兵蟹将镇守。他正坐在大殿中央,漂亮的蚌女捧来水果,温柔侍奉。 “龙王大人,刚才是什么东西震了一下,我怎么感觉这龙宫地动山摇的……” “是啊,该不是有什么厉害人物出世了吧?” “那东胜神州的花果山上出了一只石猴。” 司若尘下意识说道。 这才恍然,原来他到了大圣刚出世的时候。现在还早,甚至还能用这个时间门了解一下龙宫的阵法。 “什么样的石猴,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东胜神州离我们东海也不远,下次龙王大人设宴,便可以请那石猴过来参加,我还没有见过从石头中蹦出的猴子呢……” 蚌女们声音娇软,语气温柔,十分好奇。 司若尘想,不需要设宴,很快他就要来了。 不过此时也一口应下,让她们接着奏乐接着舞。 “来,龙王大人吃口葡萄……” “您躲什么呀?” “她的葡萄有什么好吃的?龙王大人且饮此杯,这是上好的葡萄美酒……” “龙王大人,您去哪儿啊!别走啊……” 司若尘以他本体的形象,在一瞬间门取代了原来的龙王,然而这些蚌女丝毫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仍然十分痴缠,甚至眼睛都开始放光。 司若尘站起来,径自往外走。 走出一段距离,还能听见嘤嘤切切的哭声。 “龙王大人今日好生冷酷……” “或许是因为那石猴破坏了大人享乐的心情……” * “这些老龙不学好,养什么妖妖娆娆的东西,该死……” 敖溟虽然听不到那些蚌女在说什么,但她们一会儿喂酒,一会儿喂葡萄,那种殷切的姿态,实在明显。 要不是那些老东西早就跑路了,他真想把他们全都吊起来好好抽一顿鞭子。 一直在关注小龙王的众多民众也看乐了。 “我们的小龙王可不是那种老色龙……” “应该是比较温和的战斗场景,还好没有直接落到大战现场。” “是啊,那个直接出现在巫妖大战中心的外神实在是倒霉,直接被帝江一脚踩扁,我真的悲伤的嘴角都压不下去了……” “只要三战三胜,咱们小龙王就能出来了。” “保佑我们小龙王一切顺顺利利!” * 虽然秘境之内与外界不联通,但信仰之力无视了空间门的阻隔,仍然流向众人祈祷的中心。 司若尘被突然疯狂涌入的信仰之力惊了一瞬,然后想到了一个可能—— 凌霄境是不是将秘境里的一切都投影出去了? 有时候真的很介意这些完全不在乎个人隐私的器灵。太阴宝镜也是这样,秘境里发生什么,月亮湖全都能看到。 司若尘作为东海龙王,可以直接打开宝库使用里面的各种东西,也能看到他想了解的上古阵法。 其中就有镇魔井相关的内容,警告龙族不要相信敖溟的话,绝对不能把他放出来,但可以送些东西给他,换得好处。 至于敖溟的来历,龙宫讳莫如深。 只知道他是上古魔龙,屠戮生灵无数,性情暴戾狡诈,不可轻信。 龙宫中的天材地宝好像是真实有效的,司若尘不知道出秘境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但未来他要面临一场战斗,哪怕只是在秘境中短暂提升实力,也是好的。 时间门在司若尘闭关吃灵果、灵丹中匆匆过去,他疯狂提升修为,那种努力的程度让许多人泪目。 秘境中的时间门流速要比外界快很多,司若尘始终在打坐修炼,再就是研究阵法。 连小龙王都这么努力了,其他人还有什么理由咸鱼下去? 等看完凌霄境的投影,如果后续不爆发战争,立刻就滚回去闭关修炼! 一日,司若尘闭关被打断。 “你就是老……小龙王?” 一只毛茸茸的金色猴子穿着人类的衣服,大摇大摆进了龙宫的大门,那些繁复的阵法对他来说,形如虚设。 “俺老孙听说你这龙宫藏宝无数,能不能给俺老孙准备一身行头?” “俺老孙也不白要你的东西,日后你有什么需要的,或是碰到了难关,只要和俺老孙说,俺老孙第一时间门来帮你。” “哼,好大的口气,咱们龙王哪有什么难关!”蚌女气哼哼的。 “你想要什么?”司若尘问。 “自然是要威风凛凛的行头了,不然哪配得上俺老孙的实力?”猴子仰头说道。 “好。”司若尘已经提前将他要的东西备好了。 正是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传说中的美猴王套装。 这一套被猴子换上之后,他瞬间门气质一变,竟真有几分威严,然而一动,还是猴子姿态,便可爱起来。 “好好好,这一身真好!” “十分和我心意,老……小龙王,以后俺老孙就认你这个朋友了,不过我还缺一个称手的武器,你家宝库有没有合适的,让我试试?” 司若尘让他试过龙宫诸多灵宝,但孙悟空总嫌弃它们太轻了不称手,或者样子不喜欢。 最终,司若尘将他带到定海神针的面前。 就如故事里的发展,孙悟空拿出了定海神针,将它放大又缩小,为它取名如意金箍棒,收进了自己耳朵中。 “这金箍棒恰好合意,真是再好不过了!” 孙悟空十分高兴,眼睛都亮起来。 司若尘让蚌女设宴,奉上灵果。 两人距离进一步拉近。 “不如你我二人结拜为兄弟如何?” “老孙见了不少妖王,第一次看到如此投契的人,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就叫你一声大哥。毕竟你是龙王,而我又没什么官职在身……” 孙悟空提议道。 “如此也好,不过你我还是平辈论交吧,不必分什么大小。” 司若尘如果是少年或者是青年,就认下这一声大哥了。牛魔王都可以,他也行。 “好好好!你果然豪爽,俺老孙没有看错龙!”孙悟空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本粗豪的动作在看到小龙王那张粉雕玉琢的脸时,变得温柔许多。 “小龙王,你可要去我花果山做客?” “那儿有水帘洞,还有许多猴子猴孙,热闹的很。”孙悟空提议道。 “也好。”司若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也不知道战斗规模有多大,但记得天兵天降征战过花果山,他的猴子猴孙应该有损伤。 如果能提前过去布置阵法,在开战的时候让猴子们不敌就藏起来,损失应该会小一点。 孙悟空就这样带着新交的好朋友回了花果山,虽然事情没有按照天庭众神所想的那样发展,不过他们也没有苛责龙王。 像龙王那样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龙,应该是想在猴子身上谋求更多的好处? “这就是阵法吗?果真神奇。”孙悟空看着被白雾笼罩的花果山,眼中闪过些异色。 凌霄境开过无数次,许多大能都将晚辈弟子投入其中历练,久而久之,秘境中的角色也生出了灵智。无数年来,这是进入秘境后,唯一一个在花果山布阵,只为保护猴子猴孙的。 司若尘:“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孙悟空摇头:“我心不静,学不会的。” “不过有你这句话,俺老孙就很高兴了。” “小的们,把果儿们摘好的送来。” “洗干净了给你们龙大王。” 76 龙王26 踏碎凌霄,放肆桀骜。 “请龙大王吃果儿!” “龙大王和我一样高, 真好啊……” 小猴子们说话童言稚语,十分可爱。 司若尘掏出一把奶糖,挨个发过去。 他应该是以真身进入这个世界, 袖里乾坤带着的东西都能取用。 所以遇到灵果、丹药司若尘都没有客气,不管有原版的几成效果,都对本体有用。 “这糖俺老孙以前从未吃过……” 大圣第一次吃到这样甜甜软软的糖, 高兴的尾巴都翘了起来。 “这个香蕉也甜。” “我尝尝这是什么!” 大圣拆开一包橡皮糖,吃掉之后眼睛一亮。 谢应准备的零食都是研究院专供,没有添加剂, 以蕴含灵气的食物为主材,味道相当不错。 大圣根本停不下来, 周围围着一圈小猴子,伸长脖子望着, 不时去接来自大王和小龙王的投喂, : “谢谢龙大王!” “龙大王真好!” “大王大王我也要……” 司若尘布好阵法之后, 将阵法枢纽交给大圣,都是一些看似普通的石头、树枝, 平时可以随身携带, 遇敌之后激活枢纽就能隐藏在阵中。 “多谢小龙王,让你费心了。” “俺老孙一直对这些猴子猴孙放不下心, 只要出远门, 就有旁的妖怪打上门来,欺负它们……” 司若尘:“你我之间, 不必客气。” 大圣点头:“好,那就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司若尘并未在花果山久留,又回龙宫,继续修炼, 如今他主攻的手段是冰雷一系,以及阵法,趁现在局面尚且稳定,抓紧时间提升实力。 他的剑法虽然凌厉,但对仙神效果有限,他也没有一柄合适的剑,未来有合适的机会再练。 “瑶池仙会要开了,龙王大人这次要送什么礼?”蚌女问。 “按照以往的惯例即可。”司若尘想起上次在瑶池秘境的经历,警觉起来。 突然知道这次瑶池盛会大致会发生什么,但万千血色桃花绽放的盛景还在眼前。 “那就送一斛万年紫珍珠吧,女仙都喜欢这些。”蚌女持令从库中取出灵光湛湛的紫珍珠,还有海底的云母珠贝、幻彩晶砂等,包装成一份漂亮的贺礼。 “不错。”司若尘赞道。 “能为龙王大人分忧就好……” 蚌女看着龙王大人的小脸,以前完全不想亲龙王大人,现在却一天比一天想,但亲不到。 司若尘收好礼物,在蟠桃盛会举行之日,前往天宫参宴。 还没行至天宫,就看到遥远的云海边际,一大群天马奔行,为首的那匹天马上倒躺着一只慵懒惬意的金色猴子。 他高高翘着一郎腿,叼着一根仙草叶,不时看看身后的那群马,逗一逗。 “小龙王,你这是要去何处啊?” 大圣主动招手。 “去瑶池。” “今日西王母设宴。” “不如大圣随我一道去?”司若尘问。 虽然感觉大圣留在蟠桃园吃得更多,不过司若尘还是主动问了一句。 “现在还没到我去的时候。” “小龙王你慢些走,到时候俺老孙有好东西给你。” 大圣总算从马上坐直身子,睁开眼睛,笑了笑,他眼中没有多少位卑不能去瑶池盛会的愤慨,反而有些倦怠。 “好。”司若尘与大圣对视之后,点头。 他好像从大圣眼中看到一些不属于现在这个阶段的情绪。但这也意味着他们的胜算更大了。 瑶池盛会照常举行,西王母说过几段开场白,天宫仙女开始跳舞。 嫦娥仙子一袭白衣,在仙娥伴舞中翩然起舞,眉目清冷,出尘绝世。 “你们去摘些蟠桃来。” 西王母看向几个女仙。 “遵娘娘令。” 然而此时的蟠桃园,已经成了猴的乐园。 原本大圣还会留些小的、不够香的桃子,这次想到新交的朋友小龙王,连树都想薅走。 不过考虑到这里的蟠桃树终究不是真的仙根,带出去之后可能也种不活,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只挑好的桃子摘了,分出一些给猴子猴孙,剩下的都给小龙王。 “定!”摘桃的女仙被大圣定住。 他扛着两个大麻袋,大摇大摆从她们面前经过,甚至回头一笑: “俺老孙这就走了,替我感谢娘娘招待!” 下一站是兜率宫。 丹药通通都带走! 噢,还有丹方,老头的传承也给小龙王拿去,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他自己是不会学这些东西的,看小龙王会阵法,说不定也会炼丹呢。所谓一法通百法通,学这种复杂东西的人,其他方面也会涉猎一点。 * 瑶池盛会,去摘桃子的仙女迟迟不回来。 西王母再次谴人过去,这次仙女们才带着空篮子回来,又气又伤心。 “娘娘,那弼马温他把桃子都摘走了!” “他一个也没有剩啊娘娘!” 西王母:“……” 她眼神微动,神色平静,最终道:“既然是玉帝手下的官,就派人去问玉帝吧。” “诸位今日来此盛会,总不好空手而归,我这里还有以往摘的桃子,请诸位共赏。” 西王母又发了一批蟠桃。 果然是真西王母,安然不动,稳如泰山,并没有那种送完礼之后才能吃的规矩。 “今日就到这里,诸位可自行散去。” “来日再与诸位共聚。”西王母道。 “愿娘娘芳龄永享,大道常青。” 诸多宾客齐齐行礼,司若尘也在其中。 为首的西王母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龙王,没忍住笑了:“这一个给你,带回去吃吧,虽然不是真正的蟠桃,也有三四分效力了。” 司若尘看着桌案上灵气逼人的大蟠桃,同时听到了西王母的传音。 “多谢娘娘。”司若尘再次向她道谢。 即使这也不是真正的西王母,总归有一丝神念,令人下意识生出敬畏之心,绝不是妖化的瑶池秘境能比的。 司若尘随大流出了瑶池,还没走出南天宫,就一只小虫子飞来落在他的肩上,小虫子顶着大圣的猴头,左右两边各自扛着一个麻袋,怀里还抱着一个巨大的葫芦。 “小龙王,是我。” “认出来没有?” “认出来了。”司若尘忍住不笑。 “俺老孙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今日就借花献佛了,你将这些桃儿拿回去吃吧,还有兜率宫的丹药,葫芦里面还有丹方。” “出去之后还在不在,俺老孙也不知道,不过吃进肚子总没坏处。”大圣传音道。 “好。”司若尘接过那一袋桃子,还有丹药。 “你能和我一起出去吗?”他问。 “此前没有想过,现在……倒是可以一试。” 大圣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凌霄境模拟具现出的画面,但离开之后,他再也看不到如今的花果山了。 以往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如今却想跟着小龙王出去看看,如果永远留在这里,他总会被彻底同化。小猴子们再好再可爱,也会随着场景结束而消失。 “那就试一试。”司若尘点头。 “俺老孙就先走了,来日再见。”大圣版小虫子扇着翅膀,飞快消失。 司若尘将装满桃子的袋子和葫芦都用袖里乾坤收起来,再回东海龙宫。 回去之后,司若尘看过丹方,将它们一一记在心里,才服下蟠桃,借此修炼。 就如西王母所说,只有三四分效力,与其说是蟠桃,不如说是灵气具现化的产物。并不能补充生命力,已经失去了它最大的作用——延寿。 但对司若尘来说,就是最好的修炼伴侣。借着蟠桃、丹药之力,司若尘一举突破第八转,修为再度提升。 “好大的雷声……” “发生什么事了?好生恐怖。” 海上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司若尘出海,遥遥看向东胜神州。 一大群天兵天将从天上落下。 他们的目的地是花果山。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司若尘化为龙形,飞向花果山。 “龙王大人,您也要去征讨那石猴吗?” “祝龙王大人旗开得胜!” “好,旗开得胜。” 司若尘再也没有回头。 银白巨龙破空而来,落在花果山上。 冰霜与暴雨一同降临,将无数天兵天将一同冰封。他们或许没有原版的实力,但修为绝对有本体的六七分,有些已经破冰而出,剩下的也在冰中挣扎。 “大阵,启!” 司若尘化为人形,整个东胜神州被白雾笼罩,猴子们纷纷躲藏起来,天兵天将被困在阵中。 “弼马温听令,你破坏蟠桃盛会,于兜率宫中盗丹,实在罪大恶极!还不束手就擒,去南天门受审!”一位天官大声宣旨,声若洪钟。 孙悟空听到他的话,不但不低头,反而大笑起来: “俺老孙天生天养,为何要听那玉帝老儿的旨!去受他的审!” “你们愿意低头,俺老孙可不愿!” “哈哈,今日有朋友来援!” “俺老孙就不和你在这磨磨蹭蹭了!” 孙悟空一棒敲碎李天王的宝塔,又把李天王直接拎起来,在他屁股后面狠狠一脚,李天王当即化为天际流星—— “走你!” “早就看你不爽了!” “从今日起,再也没有弼马温,以后只有我齐天大圣孙悟空!” 他直接撕下弼马温那一身红色官袍,露出里面来自东海的那身行头—— 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 手中提着那根重十万斤、灵光内敛十分不凡的如意金箍棒,威风凌凌,气冲霄汉。 他一棒砸下去,围拢的兵将倒地无数。 “不是让我去受审吗?去一趟又何妨!” “我这就去天宫,将那凌霄宝殿砸个粉碎!” 大圣落在云上,正要去天宫。 司若尘紧随其后。 前方的大圣回头,神色决然: “我此去危难重重,小龙王不必和我同去。” “等我归来即可!” “大圣又要孤军奋战吗?”司若尘问。 “好!今日俺老孙就不单打独斗了!” 孙悟空开怀大笑,前所未有的畅快。 “哈哈哈,这幻境不呆也罢!” 他一手抓下南天门的牌匾,捏烂之后随手一丢。 “你好大的胆子!” 玉帝高坐玉堂,冷冷看着闯进来的孙悟空。 这一刻他并不是那位玉帝的神念,也不是投影,而是凌霄境本身的规则化身! “凌霄只求战力凌霄,何曾需要人循规蹈矩!” 孙悟空一棒将玉帝面前的玉案砸碎。 天宫似乎有无尽仙神,开始那些出来抵挡的天兵天将还有模有样,有一郎神、有哪吒三太子、有天蓬元帅,但都没有本体的实力。 到了后来,他们就只剩人形轮廓,连面目都没有,以天雷、以天火、以无尽箭雨,围攻天宫之上的孙悟空和小龙王。 司若尘化为龙形,龙身防御力极强,即使是天兵手中的弓箭也无法射穿龙鳞。 从空中坠落的黑色雷霆,散发着灭世气息,司若尘无法操控,便引来其他雷霆对轰。 原本威严的天宫在雷海洗礼之下阵阵晃动,司若尘于雷海间穿行,被黑色雷电劈到的地方瞬间失去知觉,有种血肉直接被抹去的感觉。 这种雷霆蕴含着规则之力,并非普通雷霆可比,司若尘体悟这种规则,引出的雷霆渐渐也多了一丝毁灭气息,渐渐占据上风。 一片又一片天兵天将被大圣的金箍棒从天际扫落,带起阵阵金影。 其实他还没有按部就班的进入丹炉、练出火眼金睛,但一次又一次在这里重复,这双眼睛已然不凡,金光湛湛,他所看向的地方一片片崩碎。 “不过幻影而已!” “真正的凌霄殿都困不住我!” “难道这里的幻影还能永远将我困在这里吗!” 孙悟空周身伤口无数,裂开的虎口有鲜血涌出,将如意金箍棒染得通红。 “时至今日,还有小龙王信我!” “俺老孙,必不让你落空!” 他双目泛金,有种生而不屈的野性,最终一棒下去,整座天宫四分五裂,化为一片片烟尘。 此方世界也以天宫为中心,渐渐化为灰色,一片死寂,被凌霄境抹去。 【场景:大闹天宫】 【胜者:齐天大圣】 【恭喜你获得了第一场胜利!】 【请再接再厉!】 司若尘再次出现在那片虚空之上。 这次,他已经登上了第一阶台阶。 自从那片空间破碎,大圣不见踪影。 似乎随着空间消失也跟着不见了。 但司若尘手中多了一根金色的猴毛。 大圣,出来了! 他在秘境中保存的仙果、灵器已经消失,不过记在脑中的阵法和丹方还在,之前服下蟠桃提升的修为也还在。 【是否进入下个场景?】 【是】 一方世界在他面前,由无数彩色细线编织而成,渐渐成型。 【场景:沉香救母】 【沉香vs一郎真君,你选择?】 * 始终在关注战局的民众们都紧张得忘了呼吸,直到那个世界随着大圣一棒而粉碎。 “啊啊啊我就知道选大圣永不落空!” “什么都会骗你但是大圣不会!” “你要是妖怪,大圣也骗你!” “太好了,其实我一直希望大圣能在那一场战争中获胜,真正成为齐天大圣,不要被压在五指山下,变成斗战胜佛!” “齐天大圣我喜欢,斗战胜佛我也喜欢,但我永远更喜欢一身傲骨、铮铮不屈的齐天大圣!” “小龙王是不是受伤了,脸上都有了血印子。” “那种程度的战斗受点小伤很正常啦,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小龙王真的好强,越来越强了!” “为我们小龙王骄傲!” “大圣怎么不见了?” “看那里,有个外神也进入了大闹天宫的场景,但是瑶池盛会的桃子没有被偷,大圣根本没有出现……” “是不是跟着小龙王一起出来了?” “小龙王那里也没有看到大圣啊……” “是不是场景里面的角色只能按照固定的套路走,如果违反了就会受到惩罚?” “应该不会这样吧,既然给了选择阵营的权利,那两个阵营肯定都有获胜的可能。” “但大圣那个世界最后的战斗场面实在太恐怖了,其他的世界都不是以这种场面结束的,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按理来说,大圣应该被抓进了兜率宫,被单独练了九九八十一天之后,才有火眼金睛。但是这个大圣一开始打上去就有火眼金睛,实力也特别强,该不会他是真正的大圣吧?” “等小龙王出来咱们就知道了。” “不对,下一个场景,或许大圣也会出现。” 所有人都看着司若尘所在的那处空间。 期待他在下一场战斗中获得胜利。 但并不是每个战局都如此顺利。 仅仅是第一场战斗,死在凌霄境中的人就超过半数,以外神居多,但东方的修道者也战损了一些。 天宫大门已然关闭,此时,一个白发道人走向南天门,如果看过他的直播,也看过他的钓鱼名场面,就会发现这个人并不陌生—— 老道,不虚道长。 正提着一个钓竿走向天宫。 “道长,你现在过去干嘛?” “现在我们抬头就能看直播,老道你去前面也拍不到什么……” “不等里面进去的人出来,天宫是不会开的。” 见他向前,周围的人纷纷劝道。 关于凌霄境的基本规则,只要看到它的人都会心有所感。直到凌霄境里空无一人,它才会重新开启。 “我有一定要做的事。” 老道走向南天宫,最终站在天宫之前。 他割破掌心,以指蘸血,在空中书写祭文。 洋洋洒洒数万字的祭文,仿佛篆刻在空中,一道浩大沧桑的气息穿过无尽时空降临。 随着他的书写,整个人发生了变化。 属于老道的外表渐渐淡去,从老迈变得年轻,从慈眉善目变的清俊出尘。 唯一不变的是他已经化为雪白的头发。 “上有黄天,下有后土。” “姜氏太虚,今日叩请先祖。” “以我姜氏血脉相祭,重立封神榜!” 随着他叩向天地,一直随身携带的钓杆变成了一支笔,而天空中那些祭文也融合在一起,变成一张金红色的布榜。 所有人都对特事局前任局长柳乘闲并不陌生,在谢应出现以前,一直是柳乘闲带领着众多同道斩妖除魔,救人于水火。 他家族世代都是道门中人,灵气复苏之前就已经开始修行,一生救人无数,如清风明月,像行走在人间济世的神明。 随着上古神器锁妖塔倒塌,无数大妖从中逃出,伤亡不计其数。柳乘闲将出逃的大妖一一捉回重新封印,以未知手段重新封印了锁妖塔。 自那以后,上古大妖再也无法出塔作恶,第一次灵气爆发带来的大型动乱就此平息。柳乘闲下落不明,谢应接过重担,直至今日。 满头白发的柳乘闲走入天宫。 这一次,天宫为他开启。 凡有大战,神职缺人,则可封神。 只要书写在封神榜上的名字,就会成为这方天地的神明,不会真正死去。 凌霄境以规则考验入境者。 柳乘闲的封神也是一种规则。 凌霄境并入封神榜,战陨可封神。 “以身相祭,这次他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虽然老道是柳局这件事太离谱了,但我的眼泪水还是止不住了……” “我们国家的人,总是希望上了战场之后一个也不少。” “这次有了封神榜,真的一个也不会少,但柳局要怎么办?他的头发全都白了……” 这次云清月没有进秘境,她看到了柳乘闲以身相祭、召出封神榜的画面。 “这是你的选择吗……” 她遥遥望着白发道人走进神宫,视线渐渐模糊。 * 司若尘来到了华山。 这次他是龙宫八太子。 那根猴毛变成了小虫子,仍然是大圣头,落在司若尘肩上。 “八太子,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华山,陪我救母亲吗?”沉香此时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眼睛澄净。 “是。”司若尘这次选择了沉香阵营。 众所周知,一郎真君是绝世好舅舅,对沉香放的水都能汇聚成一片大海了。哪怕他在一郎神阵营,阻止沉香救母也会被一郎神解决。 “既然这样,那就太好了。” “我们去找一位厉害的老师,向他学法术,到时候再去华山好不好?”沉香低头。 八太子真好,居然愿意陪他一起去救母亲。 就是……八太子好像突然变小了? 如果是龙的话,小一点也没关系吧。 “你想拜谁为老师?”司若尘问。 沉香眼睛骤然亮起: “当然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啊!” “听说他从西方取经归来之后,就被封成了斗战胜佛,如今不知道有没有在花果山……我们去找他拜师好不好?” “这……这小娃娃……” 司若尘听到了大圣的传音。 “不知大圣意下如何?”司若尘同样传音问。 “这是杨戬的外甥……拜我为师,这多不好意思啊……我什么时候出现把他收下合适?”大圣有些扭捏。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去花果山吧。” 司若尘看向沉香,他想看看这里的花果山会不会出现同一个大圣。 “太好了!” “八太子,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沉香本来想搭一下八太子的肩膀,差点没摔着,最后蹲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背:“花果山那么远,过去的话要走很远的路,要不我背你吧?” 77 龙王27 年少轻狂,踏平南天。 “不用了, 我会飞。” 司若尘谢过沉香的好意,并拒绝了他。 “噢,忘记你是龙了, 天生就会飞。” “要不你……” 沉香突然想到一个大胆的主意,正要开口,又看见好兄弟略圆的小脸,把话重新咽了下去。 如果让好兄弟变成本体,驮着他飞去花果山, 一定会把小龙压扁吧…… 司若尘:“我什么?” 沉香:“我是说你走累了可以飞一会儿。” “我们可以骑马。”司若尘提议道。 “你说得对,但我不会。”沉香摊手。 如果司若尘单独骑一匹马,多少有点奇怪,正好沉香不会, 两人共乘一骑,不时找人问路,一路奔向花果山。 “嘶——” 晚上, 沉香摸着自己的屁股,流下痛苦的泪水, 早知道骑马这么累, 没想到会这么痛苦,感觉人都要颠散了。 然而他的好兄弟八太子像没事龙似的, 一点不觉得累,羡慕不来。 “药。”司若尘特意买来擦外伤的药。 “八太子, 你真好……”沉香十分感动。 “这个娃娃还不错。” 大圣眼看着沉香累了一天,以前从没吃过这样的苦,但也忍下来了,便觉得他心性不错。 “杨戬是不是一直看着他外甥,俺老孙总觉得被人盯着……”大圣传音道。 “毕竟有天眼。”司若尘想, 一郎神应该很不放心外甥出门闯荡。 第一天,沉香从床上爬起来又生龙活虎了。终究是仙人后裔,体质不凡。 两人一路疾行,遇到不平之事,沉香总会为受到欺压者出头,天生有股正义感。 狐妖小玉想盗走沉香的宝莲灯,直接被司若尘打退,摄于他的实力,不敢再以妖狐身份过来,转而变成一个凡人女子,卖身葬父。 “我也没有多少银子,不过我可以帮你把父亲葬了。你想把他埋在哪儿?是随便找个地方还是找个风水宝地?想要什么样的棺材我可以帮你削。”沉香并不宽裕,但有一把子力气。 “别看我身板不怎么壮,但我力气大得很,轻松可以把你父亲埋进坑里。” 狐妖小玉:“……” 她想了想,露出深受感动、楚楚可怜的神色:“多谢公子义举,我已经无处可去,不如以后让我跟着公子,随身侍奉。” “多一张嘴,我已经养不起了。” “你知道养一匹马多累吗?它每天要吃一十斤草!”沉香最近第一次尝到生活的苦,以往跟着父亲一起生活,父亲虽然赚的不多,至少衣食住行从来不需要他操心。 每次想向好兄弟求助,对上那张无辜、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的小脸,就问不下去了。 “公子,我吃的不多,还能帮你干活。” “我自己有手,不要你帮我干活,不缠着我就算报答了。”沉香还没到欣赏美色的年纪,或许是因为他已经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了。 司若尘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但沉香需要。 如今的沉香尚且稚嫩,正是需要磨砺的时候,司若尘从不施法暗中帮助他,只看沉香一次次碰壁,然后在他试图放弃的时候引导他。 沉香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好兄弟是天下第三好的龙,没有八太子他一个人根本坚持不下去。 第一好的是他娘,虽然他没有见过娘,但没有娘就没有沉香,她一定是世上最好的仙子。 第一好的是爹,虽然爹有时候骂他,怪他不用功读书,但爹也很疼他。 第三好的是八太子,愿意和他一起去拜师学世上最厉害的法术,愿意陪他一起去华山救娘……一路上他犯蠢好多次,八太子都没有嫌弃。 “公子要去什么地方,小玉可以和你们同行,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狐妖小玉知道宝莲灯在沉香手里,被家中长辈逼迫盗取神灯。 “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你千万别跟来。” 沉香再次拒绝,把小玉的“父亲”装进他亲手削出来的棺材中。 “不得不说,这口棺材做的真不错,以后把娘救出来,我考不上秀才,就开个棺材铺贴补家用……” 不管是司若尘还是小玉,或者是大圣,以及一直在观察外甥的一郎神都沉默了。 真是好有志气! “让我再看父亲最后一眼吧……” 小玉哭得伤心欲绝。 她几次提出想要同行沉香都不同意,或许可以哭晕过去,沉香绝不会撂下她不管。 沉香自然让开,露出棺材里的老者。 这“父亲”自然不是小玉真正的父亲,其实是只死青蛙变的。 司若尘静看沉香吭哧吭哧刨棺材,直到要封棺,小玉要看“亡父”最后一眼,他才破除法诀,让“亡父”重新变回去。 沉香看她哭的肝肠寸断,有些感同身受。 如果他爹死了,他肯定哭得比小玉还伤心。 他正感伤,然后就看着小玉死去的父亲变成了一只青蛙,还翻白肚了,看起来死了一段时间,伤心的嘴角渐渐僵住。 小玉还在哭着,没发现“亡父”已经发生了变化,直到她觉得气氛不对,再抬起头,与面无表情的沉香对视。 “你为什么叫小玉,不叫小青或者小蛙?” “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沉香一拳锤烂棺材。 再看小玉,绝美的五官越看越不像人。 “这青蛙的名字就叫父亲,怎么不算葬父呢?” 小玉反问。 两人一触即发,打了起来。 沉香还没有正式学过法术,靠着仙人血脉带来的力气与小玉过招,最后输得很狼狈。 小玉本来想抢宝莲灯,又看着一旁的龙王。 虽然龙王小了一点,一股气息恐怖的灵力围着她,引而不发。小玉权衡利弊,最终不甘地退走了。 “骗子!别让我再遇到她!” 沉香这一路虽然被山贼围攻、被老人碰瓷,被妖怪骗还是第一回,咬牙切齿,眼中冒火。 一想到自己这么辛苦的给人做棺材,没想到便宜了一只死青蛙,就更生气了。 “等你学会法术,只要一看到妖怪,就能看出她的原型,就不会再骗了。”司若尘道。 与沉香有关的文艺作品中,他与这狐妖有一番血海深仇,又互相喜欢,最终落得个凄凉下场,不如趁早断情绝欲,专心道途。 虽然文学作品不一定真,但有些可能是真实事件的投影,定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规避风险,从现在开始。 “八太子,你说得对!” “只要我法力高强,就不会再受骗了!” 沉香深以为然,化愤怒为动力,连夜骑马奔向花果山。接下来这段路,他日夜兼程,终于用一个月赶到花果山。 一郎神看着信念愈发坚定的沉香,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每次他觉得沉香需要点拨,刚打算现身,八太子就把他要做的事做了,一郎神不得不重新隐匿起来。 自沉香遇到八太子,就越发长进了。 这就是良师益友? 既是良师,又是益友。 花果山永远一片欢声笑语,桃花杏花无数,小猴子们在山间嬉闹玩耍,没有一点忧愁。 “大圣在家吗?”沉香问山下的小猴子。 “大王不在家,大王出门了!” 小猴子们最近确实没有看到大王。 大圣从小虫子状态变回本体,落在一处山石上,问:“找本大圣何事啊?” 沉香眼睛瞬间亮了:“大圣,我是刘沉香,想找你拜师学艺,再去救我母亲。” “既然你想拜我为师,就要经受考验,你可愿意?”大圣问。 “自然愿意。”沉香又看向他的好兄弟,介绍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八太子,他和我一起来的,大圣也收下他吧。如果有什么考验,我们一起参加!” “我和八太子一见如故,就不用这些虚礼了。小沉香,你去砍树吧,什么时候把这棵树砍断,再来见我。” 孙悟空随手一指,就有一颗铁树迅速长成。 不管沉香怎么砍,树都飞快复原。 至于沉香的好兄弟八太子,已经被大圣带到水帘洞去了。望着他们一同离开的背影,沉香露出渴望的眼神,果然八太子是最好的龙,连大圣都一见如故。 他觉得拜师已经稳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要看他自己的努力。 想到这里,沉香又举起了斧头。 “一郎神当初也是劈山救母,现在他外甥又要劈山救母,他们家是打算世代劈山吗?” 孙悟空展开一方水镜,里面是沉香认真砍树的身影。 “小娃娃虽然心性不定,但是个好孩子。” “教一教就成才了。” “此方世界,好像不会出现两个相同的人。” “俺老孙就没有感应到另一个自己。” 孙悟空正与司若尘交谈,水帘洞中多了一个人,他今日没穿银甲,一身黑色常服,眉目冷峻,眉心中央一道银纹,气势强大,正是如今的司法天神一郎真君杨戬无疑。 “大圣如今得了清闲,又何必淌这浑水?” 一郎真君问。 原本他是不打算让沉香拜孙悟空为师的。 因为沉香救母这件事牵扯太大,后续会涉及天条的废立问题。 “他想拜我为师,我想收他为徒,就这么简单。如果说浑水,俺老孙淌的还少吗?” 孙悟空最初在花果山只是天生天养的石猴,后续每一步都有人在推他前行,直到变成斗战胜佛,始终没有真正跳出棋盘。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大圣了。” “向来拜师都有束脩,他父母不在这里,便由我这个当舅舅的代出吧。” 一郎真君挥袖,桌上多了仙宫珍藏的美酒,还有各种灵果、仙丹。 “我也不和你客气,之后你都出不起了。” 孙悟空完全看出了这位司法天神的用意。 作为司法天神,带头反抗天条。 后续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就如大圣当年,我心中亦有一口气,不出则不平。”一郎真君道。 “既然做了决定,那就一往无前。” “我在这里提前恭祝你得偿所愿。” 孙悟空举起酒坛,与一郎真君碰了一下。 一郎真君饮过,问:“这位是……” 大圣笑道:“是我新交的一位好友,你叫他小龙王,就是八太子也行。” “小龙王,多谢你照顾沉香。” 一郎真君拱手一礼。 司若尘避过:“沉香是我的朋友,这一路过来他付出了很多,我们是互相照顾。” 一郎真君笑了笑,冷峻的眉目因那缕突然出现的温情柔和下来,俊美如玉,说不出的动人。 此后,沉香就在花果山住了下来。 他每天砍树,有时非常不耐,丢了斧头,转而又捡回去,继续砍。 他终于发现铁树恢复的速度开始变慢,轻松扛起地上的巨石,才发现是石头变轻了。 沉香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也切身发觉自己变得更强大了,沉迷修炼,无法自拔。 司若尘也没有闲着,上一个世界最后降世的黑色雷霆带给了他新的启发,如今他引来的雷霆都带着一缕缕灭世气息,随着时间增加,灭世气息愈发浓厚。 孙悟空、一郎真君不时指点,还为他找来各类与雷霆相关的法术,司若尘进境一日千里。下次遇到这样的雷霆,他绝不会再落入下风。 沉香终于砍断了铁树,孙悟空又让他劈水。 江流始终不绝,水势浩荡如奔雷。 这是法力凝结的流水,与普通江河不同。 沉香一开始只能劈出一点小水花,日日勤学苦练不缀,最终能一斧劈断江流。 孙悟空终于收下这个徒弟。 他一身金甲,接过沉香叩首之后敬的酒,一饮而尽,十分欣慰,摸了摸沉香的头。 一郎真君隐匿身形,站在一旁,看着沉香开心的笑脸,向来冷峻的眉目中浮现轻浅的笑意。 沉香一身灵力已经在修炼过程中被完全引发,他开始修炼法术,将瞳术练到了极致。 孙悟空本就有火眼金睛,沉香与一郎真君血缘相近,瞳术更是不凡。 沉香确信自己的眼睛没有问题,然而他总是看着好兄弟八太子发呆。 他总觉得八太子不该是这样的,但又说不出所以然。就连他的师父齐天大圣都对八太子十分关照,想来八太子是没问题的。 所以,有问题的是他的眼睛? 直到沉香出师,得到一郎真君指引,前往一处禁地去取开山斧,沉香都对自己的眼睛非常不自信。 这一次沉香修为增长的速度更快了。 没有那些恩怨情仇,他专心修炼,还有孙悟空不时投喂的仙丹灵果,很快就将一身天赋开发到了极致。 禁地考验一共有三关,通过考验之后,才能拿到开天斧。司若尘陪他来到禁地之前,并没有进去。 “我就在这里等你。” “你一定会出来的。” 沉香看着禁地外的八太子,重重点头。 他绝不会让大圣失望,不会让八太子失望,也不会让…舅舅失望。 有时候他修炼得太累了,倒头就睡。 在床前看到了舅舅的身影,他用灵力为他温养经脉,梳理法力。 在离家之前,他也见过舅舅。 那时舅舅让他放弃去救母亲的念头,如果做一个普通人,他余生能过得无比安稳,不必吃这些苦。 那时他气得厉害,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舅舅刮目相看,时至今日,才明白舅舅的良苦用心。 如果那时他认了命,舅舅会让他过得很好。 他像现在这样不肯放弃,舅舅会时时照看,更为他指出一条通天之路。 沉香心中激荡,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通过三道考验,得到开天斧的承认,冲出禁地,一把抱住八太子转了转,在挨揍之前把八太子放下。 “太好了,我拿到了开天斧!” “恭喜!”有时司若尘都看不出沉香究竟是天然呆还是天然黑,总觉得他成分复杂。 两人一同去华山,这次直接乘云而行。 沉香又想起他们一起骑马去花果山,当时觉得那段路那么苦那么累,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啼笑皆非。 华山之上,沉香凌空而立,一斧劈开山峰。 露出山中镇压的三圣母。 她玉面花颜,乌发如云,因为长久不见天日,苍白而虚弱,手腕、脚腕都连着冰冷沉重的枷锁,不得移动,更要时刻承受一座高峰的重量。 这样的折磨她已然习惯,更令她郁郁不乐的是与爱人、孩子分隔两地,时刻忧心他们的安危,因此神色憔悴。 昔年,她与一哥杨戬也是因为天庭压迫被迫逃亡,他们的父母和哥哥都死了。 如今她还能活着,都是因为一哥。 而这一刻能重见天日是因为山外的少年。 往日黑漆漆压下来的华山被分成两半,天光乍破,她看见一个少年人高举斧头,眉目之间有她一哥时年轻的影子,也有几分像书生。 “娘,我来救你出去了!” 少年看见她,神色激动,眼中浮起雾气。 看到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三圣母眼泪再也止不住了,高声提醒:“沉香,快逃!” 这里有王母布下的禁制,只要被触动,王母就能感应到,一定会派兵捉拿。 “娘,你别怕!” “我很快就能把你救出去!” 沉香将困住三圣母的禁制彻底劈坏,也将困住她的锁链劈开,再背起三圣母往外逃。 原本空无一物的天际此刻尽是天兵。 为首者,司法天神杨戬。 “三妹,我不会破例第一次。” 此刻,他神色冰冷,语气森然。 “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沉香还小。” 三圣母惊惶失色。 “捉拿三圣母、沉香,带去天宫审判!” 一郎真君真正显出了他冷酷无情的一面。 无数天兵天将冲向母子一人。 “八太子,替我照顾好母亲!!!” 沉香迫不得已将背上的三圣母放下来,向一旁的司若尘求助。 “好!”司若尘点头。 三圣母这才看向“八太子”。 她的好友确实有个弟弟排行第八,为龙宫八太子,但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八太子怎么还是这么小? “你不要管我,先藏起来吧。” “一哥不会让人伤我……”三圣母小声传音。 司若尘看向四周,果不其然,他们周围的天兵确实不多,稍微冲近,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道引到了远处。 一郎真君又道:“先捉沉香!” 这一刻,司若尘亲身体验到了沉香阵营的优越性,径自带着三圣母驾云离开,直向花果山。 “仙骨有损,伤势有些重,我送你去观音娘娘那里暂住几天,等此间事了,我再让沉香接你回来。” “大圣?”三圣母诧异。 “如今沉香已经拜我为师,咱们便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观音娘娘本是道门中人,又有慈悲心肠,在她那儿避一避正好。” “如此就劳烦大圣了。” 孙悟空将三圣母变成一支莲花,带去了南海紫竹林,观音只做不知,将莲花养在白净瓶中。 沉香见母亲已经被救走,当即突破天兵天将的封锁,也逃走了。此时他只想救母亲,没想彻底推翻天庭。 回花果山之后,他有些不安:“师父,舅舅没把我捉回去,该不会受罚吧?” “那是他的选择。”孙悟空道。 “到时他会受怎样的处罚?”沉香问。 孙悟空同样沉默。 他曾经在天空经历了被杀头、被火烧、被丢进炼丹炉……等种种刑罚,因为骨头太硬毫发无损,反而越来越强,如果是杨戬,倒不知道会怎样了。 玉帝这个舅舅当的,远不如杨戬尽职。 他也不会像杨戬这样放水。 “责令一郎真君杨戬即刻去花果山捉拿沉香,三日为期,如果不押来沉香,则将杨戬押去南天门,剔除仙骨,受天雷之刑,打入凡间!” 天规森严,法不容情。 即使是一郎真君也不能破例。 “哮天犬,你走吧。” “如今你在人间也能当个妖王了,不必跟着我。这些年来,我已经将你当做我最好的兄弟……”一郎真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不,主人,我不要当你的兄弟,我要当你的狗!”哮天犬执着道。 “你不必跟着我。”杨戬道。 “不!主人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杨戬甚至装都不愿去装一下,根本没去花果山。 所有人都知道沉香在花果山,但没有一个人愿去。 三日后,正式行刑。 一郎真君站在南天门外,一身银甲尽去,白衣如雪,鬓发散开,反而有种霜寒不侵的凛然之感。 天罚即将加身,先剔仙骨,再受雷刑。 “舅舅,我们来救你了!” 沉香手执开天斧,冲向羁押杨戬的众多天兵。 银白巨龙乘云而来,金瞳漠然威严。 漆黑雷霆如常降临,挟着无尽毁灭之力,席卷整个天庭。 “凌霄老儿,俺老孙又来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齐天大圣孙悟空再次来到南天门外,又一棒将门砸碎。 78 龙王28 要是我不小心把你打死,一定…… “你对南天门有何不满?” 玉帝从凌霄宝殿走出, 金冠玉旒,一身冕服,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的情绪,只是规则的聚合物。 他不懂为什么孙悟空要离开上一个秘境, 留在那个世界, 孙悟空会是世界中心, 集气运于一身,不死不灭。 “没什么不满, 俺老孙不过不喜欢被人安排的命运罢了。”孙悟空将金箍棒横扛在肩头, 两手都搭在上面,大战将起, 他却和没事人一样,姿态闲散, 生死无畏。 “杨戬,你又有何不满?”玉帝问。 “天规当改。” 杨戬原本打算受刑, 任职司法天神这些年,天庭未曾亏待于他。既然失职, 受罚理所应当。 但沉香、大圣、小龙王都来了, 他再受刑,便辜负了他们的心意, 不如趁此机会更改天规。 杨戬拂袖, 轻松挣脱羁押他的天兵,向玉帝一拱手:“戬以玉鼎真人弟子, 玉清圣人门下三代真传的身份谏言, 天规当改。” “仙凡相恋惩处过重,若仙人仍然能坚守本职,则不应处罚。如果仙人沉溺情爱, 玩忽职守,再惩处不迟。” “可以虢夺神位、神职、神号,以观后效。” “剔除仙骨、动辄诛杀凡人一家,惩罚过重,有损天德。” “天庭无法则不立。”玉帝神色漠然。 “减轻处罚只会使更多仙人效仿。” “仙寿漫长,凡人百年,仙人岂会不生私心?” 杨戬再次开口: “若说私心,与仙凡无关。万物生灵,皆有私心。” “仙凡相恋,生出的私心不过是让凡人延寿,或是修成仙人。但以人身修仙道,何其难矣,万不存一,并不影响大局。” “仙人长生,所知广博,能与凡人相恋者极少,修改天条,影响有限。” “天规不得更改!” 与其说玉帝固守成规,不如说他在维护作为天庭之主的权威。 天规如果可以轻易修改,日后仙人若有不满,动辄要来修改,天庭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玉帝老儿能娶妻生子,还有众多仙娥仙妃,怎么其他人不行?” “区别就在于你娶的妻是仙,其他人是和凡人在一起。若你玉帝成了凡人,是否也当响应天规号召,率先按律诛杀!” 大圣不耐烦听这些大道理,玉帝不让改天规,把他打服就可以了! “强词夺理!”玉帝冷冷注视着孙悟空。 “什么强词夺理,我师父说的明明就很有道理!你倒是告诉我,如果你真成了凡人,你该不该遵守天规,主动引颈受戮!” 沉香再次质问道。 仙人与凡人相恋,凡人一家要按天律诛杀。 他与他爹能活着,全仰仗舅舅藏匿他们的踪迹。 “若有不满,大可一试。” 玉帝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不会变成凡人,这个问题是无意义的,诡辩而已。 “哈哈哈那咱们就合力让他清醒一下,看天规要不要改!”孙悟空提起金箍棒。 杨戬手中出现一柄三尖两刃枪,刃尖对着玉帝:“冒犯了!” “对不住了,舅公!” “要是我不小心把你打死,一定会给你送终的!”沉香提着斧头,语气十分真诚。 看得出来,他是真这么想的。 “……” 这一刻,众人同时沉默。 好孝顺的孩子!连身后事都考虑好了! 玉帝提起一方大印,抬手之间门要将他们镇压,沉香高高举起斧头狠劈上去,与大印僵持在空中。 开山斧是盘古开天辟地所用的斧头的一部分,仍然有一往无前的开天之力,用来对付象征“天之权柄”的玉帝十分合适。 但沉香年纪太小,在玉帝面前终究有些稚嫩,眼看着将要不敌,二郎神即刻加入战局。 大圣一笑,举起金箍棒猛攻玉帝的后背、后颈,趁他应付二郎神、沉香之际,在此期间门寻找合适的空隙,猛敲闷棍。 司若尘不知怎么,看出围殴老头的即视感。 当然老头并不是真老头,玉帝看着是中年模样,气势凛然,在三人围攻下应接从容。 “师父,这是不是你说的打狗棍法……” 沉香看得眼睛发亮。 此前一直没有动怒的玉帝这一刻再也绷不住了,眉目冷戾,场上的所有天兵天将都消融成无形的白雾,最后融进玉帝身躯之中。 他在这一刻实力大增,本就是凌霄境规则的化身,说是器灵也不为过,周围的空间门因为承受不住恐怖的战斗波动纷纷开裂。 黑色雷霆如雨,原本会湮灭一切。 却与司若尘召出的那些雷霆融为一体,最终与司若尘在战斗过程中布下的阵法融合,成为其中的阵基,将玉帝镇压在其中,一层层消去他的法力。 “舅公,活这么大年纪不容易,真想变成凡人吗?” “要是你实在嘴硬的话我也没办法,等你变成凡人,就触犯了天条,我这个斧头正好用来行刑……” 沉香吹了吹斧刃,一滴血顺着刃尖滴下,他眼中带笑,天真纯良。 “舅公,舅公,你说说话啊!”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司若尘再次控制阵法,将玉帝法力削去一层。 这个阵法是最近才学会的,上古时期,三霄娘娘以混元金斗布成九曲黄河阵,再厉害的仙人落入阵中,都会被消去法力变成凡人。 司若尘虽然没有混元金斗,但有灭世雷霆,其中的规则与混元金斗相似,都有湮灭一切回归混沌的能力。 三霄娘娘布下的九曲黄河阵最后由元始天尊、老子联合破去,如今这里只有一个器灵版玉帝,自然束手无策,一点点被消磨法力,变成凡人。 “舅公,对不住了!” 沉香提起斧头,有些惋惜地看向玉帝。 “天规当改!”玉帝终于开口。 “与其说正误之差,不如说强弱之别。” 他面无表情,因为被削去太多修为,脸上已经多了些皱纹,头发也白了,看着倒真有几分“舅公”的样子。 “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吗!” 沉香把斧头在手里转得像朵花,对玉帝的识相很满意。 最终,玉帝在沉香、二郎真君、大圣、司若尘的注视下,按照二郎真君的要求,一点点改写天规。 从此,仙人不因仙凡恋而受惩罚。 只因渎职而受罚。 若凡人难登仙道,仙人不得徇私。 若凡人生死转世,仙人不得纠缠。 …… 种种条例定下,尽量规避仙凡相恋带来的负面影响。仙人从来不是没有感情的生灵,既然有情,法理可改。 “如此,可满意了?”玉帝反问。 他定定看着唯一的试炼者——小龙王。 才进入两个世界,竟然学会了九曲黄河阵。 他竟有些不想让小龙王再呆下去了,下次说不定就将诛仙剑阵学去,再用来对付他。 “满意。” 众人一致点头。 眼看着周围的一切如水墨般淡化消失,司若尘看向二郎真君和沉香,开口道: “还请真君、沉香与我一同离去。” “八太子,我们去什么地方?”沉香问。 “此间门事已了,我随你去吧。” 二郎真君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要去另一个世界,真实的世界。” 司若尘解释道。 如果沉香留在这里,会随着场景重现而被重置。 “那我要带上爹娘……” 沉香毫不犹豫要跟着八太子走。 “既然如此俺老孙就再去一趟……” 孙悟空速度极快,很快去南海带回一支莲花,只是带不回刘彦昌了。 “你父亲只是凡人,没有学过仙法,这阵中只有虚影,没有真灵。如今不知过了几千年,他早就不在了,你如果实在想他,出去之后,再寻找转世看他一眼。”孙悟空道。 “走。”二郎真君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将莲花收好,抓住沉香的袖子,在这方世界彻底消散之前,投入司若尘袖中。 【场景:沉香救母】 【胜者:沉香】 【恭喜你获得了第二场胜利!】 【请再接再厉!】 司若尘再次出现在凌霄殿所在的空间门,这次他站在第二阶,仅仅只是上升了一阶,却感觉自己离凌霄殿近了很多。 【入境试炼者众多,开启封神之战】 【现对试炼做出调整,所有试炼者进入封神场景,自由选择阵营,赢则出,输则死】 由于柳乘闲的介入,还有部分场景中的试炼者天赋超出寻常,凌霄境决定更改试炼规则。 他的力量经过诸多世界分化之后,变弱了许多,竟然被试炼者压着打。如果将所有试验者都集中在一个场景,就不会出现这种荒谬的事了。 【最终试炼即将开启】 【场景:封神之战】 【阵营:殷商vs西岐】 【你选择?】 随着阵营提示出现,还体贴的出现了两方阵营的诸多画面。 殷商阵营:天子坐高堂,气势世无双。 且兵富民强,有忠臣良将。 西岐阵营:西伯侯,生了几十上百个孩儿。 优势很明显,人头多的数不清。 一时间门,众多不知内情的外神犯了难。 从两个战场中活下来的外神,已经知道两个阵营并非看上去那样简单,有时会弱胜强,但有时强的那一方也会将弱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只恨自己看不到东方人的选择。 该死的东方秘境!只给东方人剧透! * “这次小龙王又赢了,好耶!” “组团交友刷玉帝,哈哈哈!” “爽了我爽了,玉帝又被打趴一次。” “下个副本是不是又打玉帝?” “看老头有点不容易,腰杆都快被大圣那几棒子打折了吧……” 随着天空中众多秘境融合,下一个世界终于露出真面目—— 一方古城,名曰朝歌。 身着玄衣的天子虚影怀抱美人,霸道恣意。 远方西岐,又小又破。 西伯侯唯一的优势在于,子女众多。 “这就要进入封神世界了吗?” “感觉我们这边应该都会选西岐阵营。” “虽然殷商也强,架不住对面的人智计百出,什么损招都用。” “感觉我们这边获胜的可能很大。” “但是柳局……” 提到柳乘闲,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两场战斗之中死去的人很多,进入秘境近千人,现在只剩一百不到,排除部分运气好的,剩下都是实力超绝之辈。 死去的人中,有大家耳熟能详的特事局成员,也有曾见过的捉妖道长,还有论坛上人气极高的修仙天才。 即使大家看到有人战死,虽然悲痛,知道有封神榜兜底,心中仍然存有希望。 但封神榜,却写不上持榜人的名字。 柳乘闲记得每个人的名字,执笔将东方战死的人名字一一写上,每写上一个人的名字,他的身影就会虚化一分。 就好像这支笔用的不是墨,是他本身。 他存在的痕迹,随着封神榜上的名字一一抹去,封神之战还没正式开启,他身形已经虚化了一半。 神话传说都说羽化登仙,他已不能登仙。 就这样在所有人面前一点点羽化…… 等封神之战真正结束,他又会何去何从? * 司若尘权衡一二,选择西岐阵营。 他猜测来自东方的入境者都会选择西岐。 这一方获胜的可能最大,是大势所趋。 而且,杨戬同属西岐阵营。 既然杨戬随他来到这里,这里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二郎真君。 此时他袖中除了一根猴毛,还多了一支莲花、两团白光,其中一团白中有金,更加凝实,应该是二郎真君。另一团是纯白色,是沉香。 进入新世界后,司若尘发现自己又在水中。 这次仍然是龙族。 他正在思考变成了谁,忽然周围剧烈震荡,杯盘狼藉,宫灯跌碎,龙宫里的虾兵蟹将摔了个四脚朝天,十分狼狈。 他出龙宫一看,抬头看到水中一道晃荡的红影,听到了清脆的童声: “哈哈哈,好玩好玩真好玩!” “混天绫原来还能在水里玩呀……” “是哪吒三太子。”杨戬传音。 “那你不是成了那条被抽龙筋的倒霉小龙?” 大圣吸了口气。 “……”司若尘同样没想到他会以这种身份出现,不过这也无妨,化敌为友便是。 “三太子,那恶童大肆搅动海水,搅扰得我等不得安宁啊!” “我这就去看看,将那恶童拿下!” 几个虾兵蟹将不堪其扰,正要出水。 司若尘将他们叫住: “慢着,你们留在这里,我上去看看。” “三太子,我等和你一起上去,怕那恶童本事不小……” “我独自去。”司若尘将他们定在原地。 往往真正做决定的人还没开口,簇拥者就激化了矛盾,最后不得不惨烈收场。 哪吒正在用混天绫搅水玩,他在海边将混天绫沾上了沙尘,想着洗一洗,没想到混天绫入海之后十分漂亮,便一发不可收拾。 没想到玩得正起劲,混天绫那头骤然传来一股大力,哪吒试图将混天绫拉回来,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但那头的人不慌不忙,十分从容,猛的将他一拽,哪吒就不由自主地扑进了海中,两只胖嘟嘟的脚丫在水里挣动,扑腾出大片水花。 “妖怪——” 哪吒此前已经听说东海有海妖,没想到真会叫他遇见,还是个这么狠的妖怪,一时间门慌了神。 “我可不是什么妖怪。” 说话的人声音同样稚嫩,但语气自有一种不容辩驳的凛然之气。 哪吒努力探头去看,然而实在艰难。 他被混天绫绑成一个蛹,只露出一个头,混天绫甚至打了个蝴蝶结,听话得不行。 哪吒本是灵童,与常人不同,水下也能视物,听了这声音实在好奇,便向说话的人那里看去,才发现那小娃娃甚至比他更小,长得精致可爱,头顶有对龙角。 哪吒一见他顿时就忘了生气,反而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心。 “你是谁?怎么要将我捆起来!”他问。 “你在这里搅动海水,让我龙宫摔碎了许多东西,水族十分困扰,我特意出来,让你也长个教训。”司若尘道。哪吒只是稚童,不必讲那些大道理,让他以后做事有些分寸就好。 “啊?我不知道会这样……” 哪吒不知道玩混天绫会影响龙宫,见这个和他差不多的小龙一脸严肃,便不好意思起来。 “对不起,你和我回家吧,摔坏了什么东西,我让我爹娘赔给你。” “要是你不急的话,就不告诉我爹娘,我以后攒钱努力赔给你,你要是和我爹说,他可能会抽我。”哪吒如实道。 “好,不告诉你爹娘。”司若尘从善如流。 “那你能不能把我放开了呀?我不会跑的。”哪吒被混天绫捆着,胖宝宝不太开心了。 “好。”司若尘拎着哪吒,带他一同来到了海边的沙滩上,这才控制混天绫,让它把哪吒放开。 混天绫虽然是哪吒的伴生灵宝,如果用控股决强行驭使,也能反制哪吒。 司若尘对哪吒没有什么恶意,才能如此操作,如果对哪吒心怀不轨,混天绫绝对会拼死反抗。 “你叫什么名字?我是哪吒。” “司若尘,也是东海龙宫三太子。” “哇,你也排第三吗?我也是第三!” “太好了,我们天生就该做朋友的!” 哪吒瞬间门高兴起来。 “把你家里东西弄坏了,实在对不住,要不我把混天绫和乾坤圈借你玩吧。” “风火轮就不借给你了,我怕它烧你的脚。” 哪吒把混天绫卷了卷,递给司若尘。 “不用了,你也不是有心的。”司若尘并不需要他赔偿什么,反而道: “你生来与普通人不同,随意玩闹也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往后要注意些。” 哪吒叹了口气,托腮坐在沙滩上: “你说的对,我都已经不和大家玩啦。” “有时候我拉一下别的小孩的手,胳膊就被我拉脱臼了。” “没有人和我玩,我也不想和他们玩。这里没有人,我才过来自己玩,但是我忘记海底下有龙住了……” 他又叹了口气,脚趾还在抠沙子。 但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孤寂和落寞。 小小的哪吒有大大的烦恼。 “你要不要和我学控制力量?”司若尘问。 “学会以后就不会再出这样的意外了。” “啊?”哪吒惊喜极了,不过想到一件事,脑袋又耷拉下来: “我已经有老师了,听我爹娘说,我出生前就有一个仙人要收我为徒,虽然现在他还没有来,但我也不能拜别人为师了。” “不需要拜师,只是玩一些小游戏。” 司若尘想到了孙悟空训练沉香的方法。 “真的吗?太好了!”哪吒兴奋地在沙滩上转来转去,力道稍大一点,沙滩上就被他踩出一个坑。 “你先用沙子捏成小动物的形状,越像越好,再用乾坤圈去套。” “如果你能看见,乾坤圈会自己找到地方,所以要用混天绫把你的眼睛蒙上。” “要不要玩?”司若尘问。 “好!这个好玩!我以前都没有玩过!” “那就先从堆沙开始。”司若尘提议道。 “好。”哪吒开始堆沙子。 然而他对力量的控制很不如意,总是不能将沙子捏成想要的形状。 “可以加些水。”司若尘掬来一捧海水。 “好!”哪吒耐心在海边玩沙。 “若尘,你究竟是八太子还是三太子?怎么排行还能上升呢……”沉香好奇道。 这个世界的他还没有出生,所以没有第二个沉香,不能显出人形。 “管他是哪个太子,叫他小龙王就是了。” 大圣传音道。 他看着穿着肚兜的小哪吒,十分想笑。 他第一次看到哪吒的时候,哪吒已经是天庭威风凛凛的三太子了,不像现在还是个胖娃娃,怪好玩的。 “哪吒,回家吃饭了——” 远处传来呼喊声。 “我要回家了,明天我还能来找你玩吗?” 哪吒依依不舍的问。 司若尘:“当然能。” 哪吒伸出一只小指:“和我拉勾。” 司若尘:“……” 仍然伸手和他拉了勾。 “说定了哦,明天我还会来的!” 哪吒踩着风火轮飞了一段距离,回头的时候发现小龙还在那里,顿时安心,又大喊道:“三太子,你也回家吃饭吧!” “好。”司若尘应了一声,将哪吒捏出来的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固化在沙滩上,这才回海底龙宫。 “那恶童果然没有再胡闹了!” “三太子出马,即刻就将他拿下!” “三太子威武!” 一众虾兵蟹将欢呼。 “听说你们在人间门为非作歹,到处都有海妖肆虐的流言?”司若尘面无表情,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 当即有两只虾妖吓得跪地,三太子,恐怖如斯! “就是你们?”司若尘冷声问。 “三太子冤枉啊,我们是虾,天生就脚软!” 两只虾一齐跪倒。 79 龙王29 宙王祭拜女娲,命运的齿轮开…… “还请三太子明察, 我等都是龙宫的兵将,哪敢去凡间作恶……” “有时太阳好, 我们也去海上转转,许是被凡人看见了……像巡海夜叉、墨鱼精,都长得歪瓜裂枣的,实在吓人,才有这样的流言。” 虾兵蟹将十分慌张,努力自辩。 吃人的都是恶妖,遇到道人是要被打杀的,他们是龙宫麾下的兵将, 不做那种自毁前途的事。 “日后行事谨慎些,大劫将至,少靠近岸边。”司若尘将这件事揭过, 再次告诫道。 “遵三太子令!” 一众兵将听到“大劫”,立刻紧张起来,每次大劫都死伤无数, 如妖皇帝俊、东皇太一那样举世无双的人物都在大劫中陨落,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小鱼小虾。 “海边的童子哪吒是我好友,年纪尚小,童心未泯, 如果遇到,起了冲突,好言与他解释,他必不会为难你们。” 司若尘环视一圈,一众虾蟹都乖乖点头,看着沉稳了许多,不像之前那样骄狂。 翌日, 哪吒又来海边。 他发现昨天捏的那团东西还在,又惊又喜。 他本想捏一个三太子,但是怎么捏都不像,勉强捏出一个轮廓,本打算今天重新开始,忽然见它还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想现在就见到三太子,想把所有好玩的都给三太子玩。 “三太子——” “你在吗?” 哪吒朝海中喊。 司若尘从海底龙宫出来,落在沙滩上。 “太好了,你来了!”哪吒本想表达一下善意,但他又没带什么,只有三样法宝,三太子也不爱玩。 “今日照旧?”司若尘问。 “好。”哪吒继续和沙子玩。 司若尘用一些贝壳、石头在沙滩上摆出阵法,一些误入其中的小螃蟹怎么绕也绕不出去,哪吒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这个好玩。”哪吒眼睛发亮。 “你也想玩?”司若尘问。 哪吒点头。 司若尘若有所思:“好。” 然后一个法诀将哪吒变小,放进阵法中。 哪吒:??? 他也想玩小螃蟹啊,不是自己进去和螃蟹一起玩,不过现在这样也怪好玩的。 哪吒眼看着三太子只用了一些普普通通的贝壳就将螃蟹困住,看着简单,但他也和这小螃蟹一样,怎么都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哪吒转来转去昏了头,就将这小螃蟹当成坐骑,没想到这小螃蟹一根筋的横着走,反倒是从阵法里面出来了。 “这个好玩,还有没有更难的?”哪吒问。 “有。”司若尘从袖中取了几颗龙宫灵珠当阵眼,又将阵法改动一番,加入了诸多变化。 哪吒在阵法中转动,有时会下大雨,有时会刮大风,他在阵中玩的不亦乐乎,思索怎样破阵,渐渐找到了些技巧。 一天下来,司若尘看到了阵法的多种可能,哪吒也消耗了足够多的精力,懒洋洋坐在沙滩上玩沙。 可能是现在他不像之前那样急切,那团沙终于有了一个小小的轮廓,看起来像个小孩。 “哪吒,回家吃饭了——” 哪吒听到叫他吃饭的声音,踩上风火轮,颇有些舍不得。他此前并没有交过这样的朋友,感觉时间真是过得太快太快了。 “三太子,我明天还能找你玩吗?” “可以。” “那我明天还来,给你带好吃的点心!” “好!”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哪吒不通周易,却有一股天生的灵性,直觉极强,虽然被阵法所困,很快就能找到解法。 他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戾气渐渐消磨,又或者是因为最近生活太顺心,重新隐没于无形。 即使哪吒没有杀死东海三太子,命运仍然会回到既定的轨道上。 一日,他在城楼上看到一把长弓,边上还有三支箭,想到父亲常说让他修习兵马弓箭之术,日后建功立业,哪吒就将弓箭拿了起来。 乾坤弓是李家世代相传之宝,因为过于沉重,一直无法被人拉开,落在哪吒手里却如臂使指,轻松射出一支箭。 那只箭也不凡,刻有“陈塘关李氏”几字,名为震天箭,极为锋利,射出的瞬间就化为一道流光,疾速射进远处的山林。 那只箭实在飞得太远,又落进群山之间,哪吒便打消了飞去找箭的念头,将弓重新放好,兴冲冲的回家吃饭。 然而这箭却飞到了骷髅山白骨洞,正好射中石矶娘娘的门人碧云童子。说是门人,与她弟子无异,为她采药时被射中咽喉,气绝而亡。 石矶娘娘从箭上发现陈塘关李氏字样,大怒,立刻寻到李靖,将他捉拿至白骨洞。 然而李靖也不知道此事内情,听了石矶娘娘解释因由,又看到了震天箭,实在不懂,就答应回去查清此事,给石矶娘娘一个交代。 他才被石矶娘娘送回家,就看到自家小儿子兴冲冲进来,大喊一声:“爹爹,我今天把那弓拉开了,还射了一支箭!” “好逆子!”李靖大怒。 “整日去外面疯玩也就罢了,还将石矶娘娘家的碧云童子射死!我不罚你,你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靖正要动手,夫人殷氏忙劝。 哪吒却不服:“什么碧云童子,石矶娘娘我也从来没听过,要不是他自己死了,赖在我头上!” “只有你射出了震天箭,正是那一箭射中了碧云童子,不是你,还能是谁?”李靖怒道。 “我又不知他在那里,我都没见过他,杀他做什么……” “你且随我去白骨洞面见石矶娘娘,将此事分说,领了处罚,为父再带你回来。” “去就去,如果不是我,我就把那破洞砸了,搅个翻江倒海!” “逆子!”李靖怒及,与哪吒一同到了石矶娘娘的洞府。人证物证俱在,哪吒也认出了箭。 “既然你射杀我的童儿,就拿你的命来抵!” 石矶娘娘一掌拍下。 “娘娘!”李靖慌忙去挡。 却见哪吒已经躲过,用混天绫将石矶娘娘捆起来,还要用乾坤圈去锁她。 然而石矶娘娘是截教之人,所学道法无比高深,直接将哪吒的法宝收走。 “娘娘,小儿不懂事,实在是无心之过,要取他性命,实在过重……”李靖也曾在道门修习仙法,与石矶娘娘是故交,试图说情。 “如今年纪小小,就做这样的事,不早打杀了,日后不知要闯多大的祸!” 石矶娘娘却不肯罢手,执意要杀哪吒。 “今日输给你是我技不如人,如果法力高深,就是我将你打杀了去!”哪吒大喊。 “好孽障!”石矶娘娘正要动手,却被一道拂尘挡住。 从洞府外进来一位中年道人,宽袍大袖,看似带笑,眼眸却深沉,其中似有无数道法妙理。 “道兄为何阻我,一命偿一命罢了。” 石矶娘娘已经认出,这是阐教的太乙真人。 “石矶,我徒儿不过无心之失,年龄尚幼,尚有大劫要渡,你若心气不顺,罚他一番便罢,取他性命却是不该。” “那我童子何其无辜?”石矶反问。 “他命该如此,大劫之中,不过尘灰而已。” “你在这山中修道,尚有杀劫临门,更不必说那等道法稀疏的童儿。如果你执意要杀哪吒,今日便你我做过一场,分出个高下来。” 石矶娘娘沉默了。 碧云童子恰好被那箭射死,何其巧也。 杀劫一至,不能多活一刻。 她不过是山中顽石成精,正好截教传法不拘跟脚,才能习得一身法术。 太乙真人却是圣人亲传,看似和气好说话,实则杀伐果断,真动手她绝没有好下场。 “既然道兄如此说,那就重罚他,也好让我童儿出口气。” “如此也好,念在哪吒年幼,便罚他去女娲庙做看门童子,封去一身法力,做清洗扫洒、迎客往来之事。”太乙真人又给哪吒想了个去处。 原本哪吒应该削骨断肉还父母之恩,如今天机混沌,已生变故,女娲庙风云将起,只要将哪吒谴去,自然入局。 “也好。”石矶娘娘便认下这件事。 心中却不甘,暗自决定若有良机,一定要好好报复太乙真人和哪吒。 “还不谢过石矶宽宏大量!” 太乙真人看向哪吒。 “哪吒这就谢过了。”哪吒仍然不服。 回去的路上李靖与哪吒讲明,太乙真人正是赐予他法宝,在他出生之时收他为徒的道人。 哪吒谢过太乙真人,认认真真拜了师。 这一回差点被石矶娘娘拍死,他顿时升起几分紧迫感,但法力又被太乙真人封住,想修炼而不得。 回家之后,还有李靖的一顿毒打。 这次一点没留手,知道他体质与常人不同,因此格外抽得狠些。 司若尘发现哪吒没来找他玩,去李府探望,然后看到一个趴在床上、神色愤愤的哪吒。 “发生了何事?”他问。 哪吒便将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这是我爹打的。” “师父都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一句,李靖回来就动手,他就是想打死我!” “虽然你本意不想伤人,但意外已经发生,就要承担后果。今日有太乙真人,石矶娘娘才会收手,如果他不来,你就危险了。” “你父亲一定是希望你记下这次的教训,下次不要再犯,再不会遇到这样的生死危机。” 司若尘想封神之始,正是因为天庭缺人调遣,然而仙神天性自由,不受束缚,都不愿去凌霄宝殿听从玉帝调遣,又不愿天庭彻底失了掌控,就收了门人弟子,想让这些人占去天庭的神职。 太乙真人收下哪吒是为了用他应对杀劫,让哪吒在封神之战立下功劳,日后得封高位,即使对他有几分师长的慈爱之心,但也有限。否则就不会坐视哪吒性情越来越暴戾,杀性越来越重。 这不是道门真传该有的心性,哪吒只是为了大劫应运而生的棋子,正如大圣,如二郎真君,他们都是一样的来历,因此才会惺惺相惜,互为知己。 “他只怪我给他带来麻烦!他总说我是个孽障,我早知道他不喜欢我……” “不过也没事,我又不要他喜欢,有娘疼我就好了。反正我很快就去女娲庙了,看不到我,李靖必定高兴极了。” “只是日后不能再每天找你玩耍了……” 哪吒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女娲庙也不远,我去找你。” 司若尘如今速度极快,乘云而行,瞬息即可至千里之外,可以每天都去找哪吒玩。 至于李家父子之间的矛盾,哪怕成为仙神,这一点仍然没有解决,说和也无用。 “真的吗?太好了。”哪吒泪水顿时一收。 “我还没有去过女娲庙,不知那里好不好玩……” “我也没有去过。” “到时候就知道了。” 司若尘送他一些东海里的小玩具,比如可以听到鲛人唱歌的海螺,比如可以当弹珠玩的水晶珠。哪吒得到一堆礼物,连疼痛也忘记大半。 “我知道你委屈,你也不是故意的。” “你是想让李大人刮目相看,才会去拉弓。” “这样的想法没有错,你是一个好孩子。” 哪吒抬头看着三太子,眼里漫出水雾。 自他犯了错,还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但碧云童子恰好因那支箭而死。” “你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你。” “也许他命该如此,但那一箭没有射出,他是不是有活下来的可能,仍然在山里采药?” “是。”哪吒认了罚,正是因为碧云童子的死,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只是心里怀揣着对李靖的怨气,还有一点劫后余生带来的恐惧,又被毒打一顿,就更气了。 “下次如果要练弓箭,可以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用普通的箭支。这样就不会误伤旁人了。”司若尘耐心道。 “我知道了。” “现在我法力被封了,就算是拉弓,也射不出多远。” “弓箭之道,不止在于力,还有技……” 司若尘恰好对此道有所了解,他慢慢与哪吒讲一些射箭的小技巧。 李家夫妻本来打算听听哪吒的动静,听到另一个小孩清脆的声音,耐心与哪吒讲道理,还带着些安抚意味,像个爆竹一样,一点就炸的哪吒竟然听下去了,乖得像只猫,以往从未有过。 李靖与殷十娘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离开。 想来这就是哪吒口中无所不能的东海三太子了,原以为他会比哪吒年长一些,没想到好像比他们家的哪吒还要小。 当然,龙族年龄不能与人相提并论。 哪吒有友如此,实在大幸。 * 司若尘每日都来看望哪吒。 他的伤很快就好了,准备出发去女娲庙。 哪吒即将远行,心中有些惶然。 殷十娘来送他,为他准备了许多行礼。 “就知道他不会来。” 哪吒所坐的马车驶出陈塘关,正要发脾气,对面现出一人的身影。 “三太子!”哪吒眼睛骤然亮起。 “你也来送我了?” “我和你一起去。”司若尘道。 他掀起车帘,露出城墙上穿着甲胄的人影。 那人此时正望着马车所在的地方,久久不动。 李靖要镇守陈塘关,不得远行。 今日他就在城楼上,看哪吒远去。 “谁要让他送了?” 哪吒冷哼,把车帘放下来。 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生气了。 马车御风而行,平平整整,一路平平安安到了女娲庙,庙祝早已听说哪吒要来做童子,见他玉雪可爱,点头首肯。又看向另一个漂亮小孩: “这一个也是做童子么?” “大胆!他是东海的三太子,怎么能和我一样当童子!”哪吒怒了。 “失敬失敬,不知龙王太子驾临,有失远迎。”庙祝也不生气,反而笑起来。 “您言重了。”司若尘道。 “哪吒初来乍到,性情率直,我担心他有些不适应,故来此地照看一段时日。” “好。”庙祝笑吟吟看着他们。 两人就在这里安顿下来。 人族尊女娲娘娘为圣母,这里一向香火鼎盛,这代表哪吒的工作量也很大。 拜女娲者,有王孙公子,锦袍玉带,以玉器、铜器、三牲,顶礼相祭;也有衣不蔽体,饥寒交迫者,别无他物,只能给女娲娘娘磕个头。 这时庙祝就会让哪吒带人下去净手净面,整理衣冠,再请他们用饭。 哪吒一开始颇为不耐烦,后来见一些孩童瘦骨嶙峋,眼巴巴望着他的点心,哪吒就沉下心来,缓和了神色,将点心也给出去了。 等哪吒转头看到庙祝欣慰的眼神,脸跟着耳朵一起红了,哼了一声,匆匆离开。 “如此,三太子可以放心了么?”庙祝问。 司若尘点头,也许哪吒在这里成为不了“削骨还父”、“以身抵命”的传奇,但女娲庙中的小哪吒也很好,戾气消退,更显灵性。 三月十五,女娲诞辰。 今日女娲庙中尤其隆重,熏香净殿,以待贵客。 “什么样的贵客啊?”哪吒向庙祝打探。 “人间极贵者。”庙祝说。 “那又是谁?”哪吒追问。 随着禁军开道,天子仪仗驾临。 正是殷商如今的帝王,来此祭拜女娲。 哪吒躲在殿后偷看,想看看这个“人间极贵者”究竟长什么模样,是不是和别人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真正看到,却吃了一惊。 因为这位殷商的王竟然金发碧眼,轮廓深刻,还有一头卷发,与常人大为不同! 不仅是哪吒震惊了。 司若尘同样震惊。 他曾在进入凌霄境前见过这个人。 这位“纣王”,正是希腊神系的众神之主宙斯。 原来宙斯也成功经历了两个世界,然后在封神之战选择了殷商阵营,成为这里的“纣王”。 或许,称他为“宙王”,更合适一些。 封神之战,便以纣王祭天开始。 纣王见女娲神像,圣洁美丽,心生觊觎之心、染指之念,在神殿上提诗,惹怒了女娲。 女娲娘娘因此派出九尾狐妖蛊惑纣王,让她毁去殷商的江山。 现在命运又回到了这一刻。 “纣王”变成了“宙王”。 如果从此刻开始,命运产生了变化,未来的大势一定会受影响。 然而,当“宙王”看到殿中的女娲神像之时,那双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何曾见过这样美丽的女神,集圣洁与高贵而为一体,眉目间还有几分悲天悯人,更有一身出尘之气。对他来说,简直是此生见过的最美的女神,于他有无尽吸引力。 宙王当即伸手,想要触摸女娲神像。 “大胆!”哪吒冲出来,拦在神像面前。 他虽然没有见过女娲娘娘,但听庙祝讲了许多女娲过去的故事,对这位圣母娘娘非常尊敬,哪里见得有人用手去触碰神像这种大不敬的行为。 “你这小娃娃,是从哪里来的?”宙王问。 “我是这里的童子。”哪吒叉腰道。 “好。” 宙王想伸手摸哪吒的头,被哪吒避开。 哪吒认真道:“娘娘的圣像更不能触碰,否则就是大不敬。” 宙王听后,思索几秒点头:“你说的对,塑像尚且这样完美,本人应该更加美丽。” 他凝视着女娲的神像,这一刻,不知为何,忽然诗兴大发,忍不住执笔,在神殿上书写求爱的诗句: “您是如此美丽的女神,是世间最清澈的甘霖。当我第一次注视您,就开始长久地期盼这甘霖降临——” 宙王书写的神文本不属于封神体系,而在此间规则的作用下,每个人都看懂了这诗句的意思。 当他写下求爱的诗句,这一刻,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原本担心大势会有变化的司若尘松了口气。 “俺老孙以为换了一个纣王,就不整这妖蛾子的事了,没想到他还是在这里重蹈覆辙。”大圣传音道。 “或许本性相近,他才会变成纣王。”杨戬道。 宙王题字之后,与他一起来此祭祀的官员纷纷大惊失色,跪地祈求他将诗句擦去,向女娲娘娘道歉。 “写就写了,难道我还怕让女神知道吗?” 宙王以往一向无往不利,得到了无数女神的芳心,他觉得自己这次也不会例外。 宙王志得意满,大步离开,庙祝叹了口气。 “天运在周,不在殷商。” “哪吒,以后这庙就交给你了,如果你觉得到了该离开的时候,自行离开即可。”庙祝看向哪吒。 “你要去什么地方?”哪吒问。 庙祝摇头,化光消失。 原地空无一人。 不管是哪吒还是司若尘,这时再也想不起庙祝的样子。虽然不知道这庙祝究竟是谁,又与女娲娘娘是什么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宙王要完。 * 自宙王题诗之后,宠臣见他沉迷美色,就建言让他召来冀州候苏护的女儿苏妲己。 仙神太过高远,人间更有姝色。 妲己国色天香,美名远扬,还没到朝歌,就让宙王期待起来。 与此同时,谢应一身白衣,坐在前往朝歌的马车中,面无表情,一向提在手中的刀不得不收在袖中。 他已见到了几位同样来自东方的前辈,大家在这段时间互通有无,唯有谢应是他们最后才找到的。 此前,谁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的身份—— 绝世美人九尾狐妖苏妲己。 前者谢应的确符合,眉目清绝,五官精致,但他神色冷寂,气场凌厉,让人很难关注他过分出众的外表。 选择西岐阵营的人中,并没有年轻女子。东方几位进入秘境的女道中,最年长者寿九十一,最年轻者七十六,芳华已逝,无一与绝世美人相符。 除了谢应之外,还有一群中老年道士和尚。后者更不符合标准,谢应就这样被送到了前往朝歌的马车上,即将面对未知的命运。 “不知小龙王在什么地方?”谢应有些担心。 “可能在陈塘关,听说李靖的三儿子日日在海边玩耍,与东海三太子是莫逆之交。”同伴道。 “马上就要到朝歌了。” “到时候小谢……” 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 小谢这个情况,要怎么办? 80 龙王30 他想过无数和小龙王相遇的情…… 谢应本以为作为“苏妲己”, 会有九尾狐妖前来护体,届时只要将那狐妖捉住,让它自己去就是了。 没想到确实来了一只狐妖, 谢应还没有开口, 狐妖被那身凌厉的刀气所摄, 匆匆忙忙丢下女娲娘娘的诏书就跑了。 诏书一落到谢应手中,立刻化光消失, 谢应得了一段女娲娘娘与狐妖交谈的记忆。 原本交由狐妖的任务也落在谢应手上。 祸乱成汤江山, 直到殷商灭亡。 直接将“纣王”斩首, 是否也算祸乱? 但近来大家查到了“纣王”的真面目,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殷纣王”, 而变成了宙斯。 谢应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 但也做好了与宙王翻脸的准备。 马车进了朝歌,驶向王城, 一切已成定局。只有一位前辈留在谢应身边, 其他几位散入城中,以便里应外合。 * “听说宙王逼苏护献上美人, 今日美人到了朝歌, 还有西伯侯的长子伯邑考献上奇珍异宝, 王宫设宴,一定热闹得很, 你要不要去看看?” 女娲庙距离朝歌不算很远,每日都有不少来自各处的香客,哪吒的消息十分灵通。 “美人苏妲己, 还有伯邑考进贡?” 司若尘的确生出了想去看看的念头。 想知道在宙斯变成宙王之后,其他关键角色有没有发生变化。 谢应,还有其他进入的人又在哪里? 目前他一个也没有遇到。 “是啊, 伯邑考还送了会说人话的瑞兽。” “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什么瑞兽……” 哪吒有些好奇。 “那就去吧。”司若尘见天色渐晚,来女娲庙的人变少,就与哪吒一起御风离开。 女娲庙并没有什么财物,迎四方来客,也不用担心失窃。 “这就是朝歌吗?好高的城墙。”哪吒感慨。 司若尘与哪吒一齐落在城门口,遮掩行迹之后,随人群一起进入朝歌。 朝歌作为大商的王城,是人间最繁华的地方。进城的有远来的行商,也有进贡的诸侯,还有附近的乡民,言谈间感慨王上大兴土木,大肆征战,为此有些愁苦。 “四方来犯,难道不该打过去么?” 哪吒悄悄问司若尘。 “该,但不能横征暴敛,影响民众的生活。” 哪吒听后,若有所思。 哪吒买了些小吃,不时看看杂耍。 一直到天黑,看到伯邑考一行人入宫,才和司若尘一起,隐匿身形,跟上去。 伯邑考年轻俊朗,丰神如玉,气质温和,不知为何,竟让司若尘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身后跟着众多仆从,运送箱笼,经过查验后一一送进王宫。 “见过……这位是……” 伯邑考看着宫女伴随下,来到宴会上的白衣美人,瞳孔巨震。 “这是新进宫来的苏娘娘。”宫女先道。 又向谢应介绍:“这是西伯侯姬昌之子,伯邑考,他是来为王上献礼的。” “原来是苏娘娘……”伯邑考神色微怔。 “……”谢应沉默。 有些影视作品中说伯邑考与苏妲己两情相悦,伯邑考该不会认出来了吧? 但也不排除伯邑考同样是外界之人的可能。 如果想隐匿外来者的身份,自身又没有过于明显的外在特征,是很好藏的。 “还请娘娘保重。” 伯邑考深施一礼,深深躬身。 谢应看见了他微微颤动的肩膀。 伯邑考是将他当成了苏妲己,心情激荡,难以自抑? 想到这里,谢应开口道:“也请大公子保重。” “好。”伯邑考始终躬身,态度十分恭敬。 直到谢应走远,才重新站直,远远看着苏娘娘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我刚刚好像看到伯邑考在偷笑,是我的错觉吗?”哪吒挠头。 “……”司若尘已经陷入瞳孔地震、反复地震之中,倒没有注意伯邑考的表现。 “也许真在笑?”司若尘完全没想到谢应会是苏妲己,即使现在的谢应长发及腰,姿容不俗,但他作为狐妖,未免刚硬了一些。 而且,宙王……似乎男女不忌? 谢应,危! “我们也进去吧。” 司若尘想,或许今晚就要分出胜负了。 在宙王和谢妲己图穷匕见的时候,一场大战无可避免。 “那里高。” 哪吒看中梁上一处位置,视野极佳。 “好。”司若尘将哪吒变小,自己也变成三寸小人,和哪吒一起呆在房梁上,静待开宴。 “王上,这就是那冀州侯苏护的女儿。” “有国色天香美名的苏妲己。” 此时,谢应已被引见到宙王身前。 他默默握紧袖中的刀柄。 不排除宙王还记得他长相的可能。 宙王怀中还搂着一个娇俏漂亮的小美人,此时嘴中正叼着美人喂的酒盏,正要饮酒,一看到那传说中的美人,顿时被那姿容所摄,酒盏不自觉掉了下来。 “果真绝色!”宙王大喜。 虽然这美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他见过无数美人,其中有五官相似的也未可知。 “美人,来这里坐。” 宙王顿时放下原来怀中的小美人,起身要去迎谢应。 * 此时,一直在关注秘境中战况的民众们都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不知道是该笑该生气还是该担心……或者这几种情绪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以前只觉得谢局长的好,没发现长的这么好,第一次正视谢局的长相,但为什么是在这种情况?好愁,愁死我了。” “谢局穿白色真的好看,以前像把黑色风衣焊死在身上,都没发现他长这样。” “小龙王也在这里,正在房梁上,和哪吒一起看热闹。” “谢局知不知道小龙王在这里啊?” “小龙王联系上谢应了吗?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沟通啊?好想知道!” “这一刻突然好恨是默剧,一点声音听不到。” “上个世界小龙王和孙大圣关系那么好,这个世界孙大圣在不在?要是在的话,大家一起努力,说不定能把宙斯活活打死。” “现在这个时间点,孙大圣还没有出生吧?” “不用纠结时间了,已经这么离谱了,你说西伯侯姬昌是匹马,我都信。” “快打起来了,快打起来了。” “紧张。” “战斗一触即发,感觉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我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谢局冲,刀了宙斯这老色批!” * 盼望着,盼望着,宙王走到谢应身前。 眼看就要伸手—— 司若尘传音给谢应:“我也在这里,不必顾忌什么。” 要是打起来,他和哪吒会加入战局,围攻不一定能拿下宙王,但肯定能带谢应离开王城。 谢应瞳孔地震,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他想过无数种和小龙王相遇的情景,唯独没想到这一种。小龙王不是应该在东海吗? “大王,该开宴了。” “黄妃娘娘为您准备了歌舞。” 清越温和的男声响起。 谢应瞳孔地震,当即侧头向那里看去—— 李静水身穿一身道袍,仙气出尘,向宙王拱手一礼,示意宙王去看台上那些身姿丰腴、衣着清凉的美丽舞女。 “申公豹,你不错。”宙王看见那些舞女,眼睛暂时从谢应身上移开。 妲己气质清冷,一看就不是那种会主动讨好他的美人,不必急于一时。 “能为王上分忧,便是申公豹最大的价值了。”李静水与谢应对视之后,云淡风轻落座。 谢应坐在一个距离宙王稍远的位置。 心情无比复杂。 正如他变成了苏妲己。 李静水也进去了秘境,变成了申公豹。 “……” 司若尘完全没想到谢应和李静水再次见面会是现在这种情况。临时拉拢李静水,一起杀掉宙王的可能性有多大?但申公豹应该属于殷商阵营,不一定会同意。 而且,场中还有不少外神,虽然变成了殷商的朝臣,但他们不屑于隐藏相貌,也不会被原住民察觉,就这样大喇喇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之中。 真要撕破脸直接开打,胜负难料。大圣与杨戬都不是完全体,和真身进入的外神不同。 “那又是谁?申公豹,是豹子吗?”哪吒问。 “也许……”司若尘竟不知今日这场宴会要如何发展了。 伯邑考献上各种礼物、瑞兽,讨好宙王。 最后拱手道: “伯邑考已七年未曾见过父亲,还望王上看在臣一片诚心的份上,让伯邑考与父亲见一面,以解思亲之情。” “他父亲是谁?”宙王看向申公豹。 这是最近他提拔起来的臣子,好像什么都知道。那些臣子一个个说话难听,做事蠢笨,唯有申公豹灵活善变,最合他心意,长得也极出众。 “正是西伯侯姬昌,此人有不臣之心,正关押在监牢中。”李静水语气不疾不徐,让宙王听得非常顺耳。 “还请王上明察,我父已经老迈,绝对没有不臣之心。王上若见过我父亲,就知道他为人温厚忠诚,您如此睿智,必不会被一些不实的流言蒙蔽。”伯邑考再次行大礼。 “那就把那什么侯带上来。”宙王随手道。 西伯侯是谁?以前没听过,看看是什么。 “多谢王上召见父亲!”伯邑考再拜。 一同参宴的大商朝臣都感念他赤诚孝心,如今西岐日益壮大,已成大商心腹之患。 将西伯侯留在这里,有以他为质的意思。只要不将西伯侯放走,让伯邑考见一见也无防。 最终,西伯侯姬昌被带来。 司若尘在看清西伯侯之后,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震惊了,没想到又一次瞳孔地震。 因为,西伯侯姬昌他不是人。 或者说,不完全是人。 他虽然是人身,却顶着一个海马头。 诡异的是,没有人对这一幕有任何疑问。 除了入境的试炼者,为西伯侯姬昌而震惊,其他人都已经默默的接受了这个设定。 自进入凌霄境之后,司若尘就与长生分开、失去感应,现在看到长生能化形了,他很欣慰。 但长生顶着一个海马头……此时急需敖溟,需要问问老龙有没有办法,让长生完整化形。 不管是凌霄境内还是境外,这一刻,所有知道真相的人脑子里都升起同一个念头—— 为什么西伯侯姬昌会是一只海马精? 然而想到海马产子,非常能生,一次几十上百个,顿时又觉得很合理了。 谢应认出这是小龙王的朋友,海马长生。 他心中再次生出些荒谬感,但今天让他震惊的事已经太多,也不差这一件了。小龙王看到好朋友也在这里,应该会很欣慰吧? “这就是你父亲?”宙王忍不住笑起来。 一只海马,还有不臣之心? “是,这便是西伯侯姬昌。” “还请王上宽恕他的罪过,准他回乡。” 伯邑考又道:“臣会代替父亲留在朝歌。” 宙王的眼神在伯邑考脸上落了一下,有些满意,顿时点头:“好!那就放他回去吧,换你留下!” 伯邑考沉默几秒,最终十分感激道:“多谢王上!” 只有长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它一进入这个世界就在坐牢。 饭也没得吃,水也没得喝。 直到今天,长生才从牢里出来。 突然发现自己有了那么大个儿子,而且还是好大儿献上重礼把它救出来的,顿时有些感动。 “王上不可啊!西伯侯姬昌一定要留在朝歌,这样西岐才能稳妥!” “大公子未免得寸进尺,王上已经让你见了老父,你还敢提出让这罪人回去!” 大商的老臣对宙王如此轻率的决定十分不满。试图让他改变主意。 “西岐?”宙王刚想问,西岐和西伯侯有什么关系,忽然想起来,西伯侯好像就是西岐的王? 西岐的王是一匹海马?虽然知道这海马大概是外来者,但这一幕实在好笑,他又笑了。 “还请王上下旨,将这二人收押。” “伯邑考既然思念他的父亲,那就一起留在朝歌好了,这样父子二人就不必分开。” 朝臣们说。 “你们说得也有道理。”宙王打算改口。 哪怕西伯侯是海马,也不能放他离开。 “王上,今日宴饮,欣赏歌舞便是,说这些朝堂政事,未免坏了兴致。”谢应终于开口。 他希望西伯侯姬昌能按照原来的发展回西岐,再发兵来攻打朝歌。 “好,美人说得是。” “你们不得再提政事!” 宙王终于见这美人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心中高兴至极,见台上那些载歌载舞的美人停了脚步,就提议道:“美人也上去舞一曲?” “……” 司若尘想起谢应舞刀的样子,沉默了。 “我不会歌舞,也不精通乐器。” “还望王上不要责怪。” 谢应接过身后的同伴递来的琵琶,然后开始表演“大弦小弦如急雨,呕哑嘲哳难为听。” 原本众人对这位美人的才艺表演非常期待。 以为说的是谦辞,没想到居然说的是实话。 一首曲子弹完,像有无数的钢针扎进脑中,让人失去理智,心烦气乱,想不到一点正事。 “……”宙王也沉默了。 最终他主动鼓掌:“美人美曲,赏酒!” 台下的人也纷纷跟着鼓掌。 哪吒原本堵着耳朵,见这么多人都开始鼓掌,顿时开始怀疑自己。问一旁的好友三太子:“真的好听吗?” “有时候只是些场面话。” 哪怕是司若尘,听完谢应的演奏,也说不出一句还行。但谢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谁也不会再提西伯侯父子的事。 * 在其他人被琵琶摧残的时候,长生正在疯狂干饭,天知道它饿了多久。 上个世界就没吃饱,这个世界开局就在坐牢,今天还是它吃到的第一顿。 眼看着长生狼吞虎咽,有时连盘子也吃了,周围的商臣都神色复杂,既警觉又心生怜悯。 长生狂吃一顿,又看向它的好大儿。 好大儿伯邑考将面前的餐食放到长生面前。 “不,为父看你,不是想吃你的东西。” 长生一脸严肃。 “我不饿。”伯邑考说。 “那为父就笑纳了!”长生两口干完,小声凑到伯邑考耳边说:“儿子,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伯邑考:“……” 没想过它会说这样的话。 “大王不会放我们回去,你我之间必有一人要留在朝歌,您回去主持大局,我代您留在这里。” “大王已经同意这件事,我再送些礼物,事就成了。”伯邑考道。 “那等我走的时候,再偷偷带你回去。” “为父有一个袋子,把你装进去,谁也不会知道你是我带走的。”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些人一看就坏的很,你还是和我走吧。我是你的父亲,总不会害你。”长生说。 伯邑考想,海马哪来的袋子? 好像只有肚子上有个育儿袋。 “不必了。”他再次婉拒海马的好意。 “你这孩子真是犟,一点都不听话,等我要走的时候再把你也带走,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不许再和我争!” 长生已经在海中当了一段时间的老大,说一不二,说是海中的海王也不为过,处事直接许多。 “……”伯邑考沉默。 是啊,为什么他要和一只海马讲道理? * 长生环视一圈,看中一头没什么人动的烤猪,示意侍女把那烤猪抬来,正要开动,忽然听到熟悉的传音:“长生,我在这里。” 长生瞬间激动起来,传音问:“主人,你吃不吃?” “不用了,你自己吃。” “可以吃完再和我说。” 司若尘感觉它饿坏了。 与之前相比,好像瘦了不少。 “哈哈,主人,我有儿子了!” 长生高兴的切下一只猪腿,削好一盘肉,送到伯邑考面前,语气慈爱:“儿子,快吃吧。” 它虽然已经化形,但声音仍然非常稚嫩,一听就知道是个小孩子。 伯邑考沉默,在它殷切的注视下,缓缓吃了几片。 “好吃吗?”长生问。 伯邑考点头,长生把剩下那只猪腿放到伯邑考面前:“吃吧,这里还有,你太瘦了,多吃点补补。” 长生没养过儿子,但看过电视,也看过别的父母怎样和孩子相处,反正说这句“你太瘦了,多吃点补补”总是没错的。 “他或许也是外来者。”司若尘传音道。 长生顿时兴奋了:“真的吗?那太好了,等出去之后我还有个儿子。” “是女儿更好,我有好多珍珠可以给她做裙子……” 伯邑考不太明白为什么海马突然兴奋,但察觉到有人在传音,眼神不经意间落在房梁上。 司若尘不再和长生传音。 伯邑考究竟是谁? 既然是伯邑考,那应该选择的是西岐阵营。 目前看来,伯邑考没有做什么不利于西伯侯的事,大家是利益共同。 “伯邑考也有修为吗?” “怎么感觉他好像知道我们在这里?” 哪吒传音问。 “也许。”司若尘想,伯邑考或许是东方某位散修,他并不认识,不再深究这件事。 “那猪好吃吗?感觉西伯侯吃的好香啊。”哪吒跃跃欲试。 “饿了吗?”司若尘问。 “有一点。”哪吒摸了摸肚子。 “先带你去吃些东西。”司若尘见宴会一时半刻不会结束,短时间与哪吒离开一会。 司若尘找到备膳的地方,收起一些食物,又找了一处清静的地方,让哪吒先吃饱。 “还挺好吃的,难怪西伯侯这么喜欢。” “它真有意思,这就是天生异相,异于常人吗?我以前都没见过长成这样的人。”哪吒感慨道。 “它是我的朋友,叫长生。” “等会我们再去找它。”司若尘道。 “哇,太好了!”哪吒咬了猪腿大大一口,非常满意。 * 盛宴将散,宙王示意众人离宫。 他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谢应身上。 “美人与我一起回宫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 境外,大家虽然听不到宙斯说了什么,但看宙王那不正经的样子,也知道他没憋好屁。 “这可怎么办啊!” “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开打了?” “小龙王在,还有哪吒,就算赢不了跑路应该能行吧!” “跑路的时候正好带上西伯侯,大家一起去西岐,再摇人攻打朝歌。” “说到西伯侯实在离谱……妈的,真的崩不住了。” “之前论坛有个帖子,就是说这个海马的,南海那边有船迷航,是这海马指引的方向,它人还挺好的。” “可能因为是海里的妖王,才会变成西伯侯吧,妖王也是王。” “海马都能化形,我是不是也能化形?” 咸鱼和敖溟也在看凌霄境映照的情景。 但咸鱼关注的重点和其他人不同。 “是。但你化形后可能也顶着一个咸鱼头。” 敖溟不想看到那种怪东西。普通妖族化形大多带着原有的特征,只有极少数才能完美化形。 “那我还是算了。”咸鱼连连摇头。 不管是做一条咸鱼,还是做一个人都不错。 但变成鱼头人身,就不是很妙。 81. 龙王31 我怎么感觉这个绝世美人是个…… “你就没有一点野心吗?”敖溟皱眉。 他以为咸鱼会问怎么才能变成完美的人形,没想到咸鱼如此轻易的选择放弃。 “遇到事情先躺平。”咸鱼仍然保持着躺姿。 努力是不可能努力的,只有小龙王在家的时候才能勉强努力一下。 它的实力太烂,修为提升了也没有攻击力,只有一个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的咸鱼领域,让人只想躺着,变得越来越咸鱼,目前看来,好像没有多大用。 小龙王与它朝夕相处,每天都在努力修炼,一点都没有变咸鱼的趋势,可见这个领域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躺吧。”敖溟已然习惯,要是咸鱼突然起身表示要努力修炼,那才不正常。 “小龙王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 咸鱼问。 “不清楚。” “凌霄殿以前只是用来以战养战、培育天兵天将的灵宝,并不伤人性命,如今变成这样,或许会有变故。” 敖溟对凌霄殿所知不多,也不感兴趣,只听说有这么一样东西,可以让毫无战斗经验的仙神成为身经百战的强者。 “那小龙王岂不是很危险?”咸鱼慌了。 “他集气运于一身,还随身带着帮手,自能逢凶化吉。如果实在危险,即使陨落,有化身在外,我也能将他复活。”敖溟懒洋洋瘫在他的王座上。 被远远丢到一边的外神正在策划如何破坏法阵,同时也在被行尸念咒超度。 “我与海神波塞冬有心灵感应,他近日要与其他神系的神一同进攻东方,战起之后,这片大地上会漂浮无数死灵。借着它们的力量,我应该可以在外界造出神躯,将意识移出去。” 冥王详细说出他的出逃计划。 他实力并不差,几乎是希腊神系里最强的几位主神之一,所说的计划可行性很高。 并不是他在这里的真身逃出,只是利用死灵在外界制造出一个化身,再让化身与本体里应外合,破坏阵法,真正出逃。 敖溟听完,难得正视冥王。 不错,这个确实长了脑子。 现在阵法已经被他破坏了三分之一,实力较强的冥王可以感应到外界的气息,他又有神职,说不定真的可以将意识转移一部分出去。 “太好了。不愧是冥王大人!” “冥王大人,您的荣光必将照耀整个世界!我们由衷期待您将这个牢笼彻底打破!” 外神们与冥王传音,向他表示崇敬之意。 “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现在我与外界的联系非常微弱,不一定能成功制造出神躯,我需要你们与我进行神力连接,在战争爆发的时候,将神力传输给我。”冥王道。 外神们都有些犹豫,神力连接是双向的,只有十分亲近的神才会这样做。连接一旦建立,不但他们的神力能够传输给冥王,冥王的神力也能传输给他们。 他们弱而冥王强,如果冥王想抽空他们的神力,是非常容易的。 “我们可以缔结神灵誓约,我绝不会抽空你们的神力,如果计划失败,我至少会给你们留三分之一的神力。”冥王知道他们的顾虑。 “如果缔结神灵誓约,我们愿意。” 外神们最近脑子里都嗡嗡的,全是和尚念经的声音,再忍不了一点。 “什么时候才会开战?”他们问。 “等宙斯获得神战胜利之时。”冥王答道。 “宙斯正与东方那位小龙王在一处秘境进行神战,目前胜算很大。” “小龙王……” “不过一个幼崽而已,神王总能将他解决。” 外神们再次想起被小龙王支配的恐惧,还有答完九百九十九道题之后,被突然打断后产生的无尽怒火,当即恨得咬牙切齿。 “等我出去,一定要尝尝传说中的东方神龙的味道。”吸血鬼亲王道。 “那时他应该死在了宙斯手中,我可以为你讨要。”冥王道。 即使还没出去,他们就已经开始畅想出去之后的美好生活。东方地域广博,人口众多,灵气充沛,藏宝无数,届时众神之王驾临东方,麾下众神瓜分领地,将这里变成信仰收割之地,变成神明的游乐场。 他们谈得热火朝天,此刻就已经按捺不住,不愿再留在冰冷的黑暗牢笼中。 为此,在冥王与他们缔结神灵誓约之后,他们都和冥王建立了神力连接通道,随时可以将神力传给冥王,也能接受冥王传递的神力。 彼此间更加融洽几分,可能是因为大家都见过对方最狼狈的样子。 “啧——” 敖溟一边喝茶一边听。 神识还在观望凌霄境之内的事。 这可比看电视、电影精彩多了。 到时候就看看这些蠢货怎么把阵法打开。如果冥王真能出逃,阵法的缝隙应该会变得更大一些。 但敖溟知道,一切必不会如冥王所说的那样简单,只有这些外神会蠢到相信冥王的话,到时候死都死不明白。 * 凌霄境之中,在宙王向谢应发出邀约之后,谢应正犹豫要不要“左手把其袖,右手持刀揕之”,当众刺宙王。 两位娇滴滴的美人泫然欲泣,看向宙王,神色幽怨:“大王是忘了我与姐姐吗?” 这两位美人曾在夜宴上表演歌舞,一位弹奏琵琶,真正的“美人美曲”,让人如听仙乐耳暂明;一位身着彩色羽衣跳舞,身姿婀娜,娇美无比。 此刻她们神色娇媚,声音让人生出无限遐想:“王上,我与姐姐才来朝歌不久,夜里不得安眠,王上威仪摄人,有王上相伴,想必……” “那我今晚就陪你们吧。”宙王哄了哄脆弱可怜的姐妹二人,再看向一旁冷冷清清的“美人妲己”,见美人垂头,紧紧攥着衣袖,想必是醋了,便生出些自得。 “今日实在脱不开身,明日我再陪美人你共游王都。”宙王安抚道。他以前被赫拉盯得很紧,一直偷偷摸摸,追追逃逃,何曾体验过纣王的快乐,如今一尝到甜头,就彻底沉迷其中。 “大王,我们走吧……” “大王,我还有一支舞只能跳给大王你看……” 二女一左一右投入宙王怀中,带着宙王离开,眼神不经意间落在申公豹身上,有些惧意。 见申公豹露出满意之色,她们这才搂紧宙王,百般勾引。申公豹大人说得对,既然想立功,想得到娘娘的赏赐,就应该抢走妲己的功劳,不让妲己有丝毫发挥的余地,更不能让妲己勾引宙王。 “……”谢应看着那两位投来得意、骄傲眼神的美人,总觉得不像寻常人族。 除了九尾狐妖,还有二妖受召,一个是玉石琵琶精,一个是雉鸡精。虽然二女身上没有一点妖气,但姿容、谈笑有种微妙的违和感,与人类不同,那种妖性若有若无,隐晦而勾人。 有她们二人在,想必宙王一时间想不到他这里,当务之急是让西伯侯尽快离开朝歌。 只要西伯侯平安到了西岐,局势就稳定大半,届时他也会想办法脱身,最好能找来九尾狐妖,或许能试探一下那对姐妹。 “她有什么舞不能给我们看的?” “真是小气,只跳给宙王看。”哪吒不满道。 司若尘沉默。 好在哪吒对美人跳舞不感兴趣,并没有跟上去看看的念头,否则他还要向哪吒解释其中的内情。 宴会已散,谢应在宫女带领下,回到住处。 二位宫女都提着灯笼,照亮他前行的路。 夜色之下,他遥遥与“申公豹”对视。“申公豹”拱手一礼,恭敬而疏离,随即转身离去。 “我记得怎么回去,让我自己走走吧。” 谢应从宫女手中要来灯笼,独自前行。 小龙王也在这里,总要为他出现提供一个契机。 宫女远远跟在美人身后,见那盏灯笼适中亮着,方向也没错,就默默跟着,没有上前。 司若尘与哪吒隐匿身形,落在谢应身侧。 “你有什么计划吗?”司若尘问。 “你和长生一起去西岐,开始备战,我暂时留在王城,只要不和宙王撕破脸,我就能为你们提供情报。” “如果实在不行,我会离开王城,伪造出身死的假象。”谢应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和宙王图穷匕见,但宙王的注意力不断被那二妖引走,应该能让他清静一段时间。 “不如你和我们一起离开王城?” 司若尘提议。 谢应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现在还太早了。” “我已经在前两场战斗中得到了一些传承,实力比之前更强,一旦发现时机不对,会立刻退出王城。” “我们与外神都是其中的变数,不能再将原剧情代入现在的情境。这个世界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变故,至少我留在这里,还能为你们提供情报。” 谢应再三思忖,仍然决定留下来。 李静水知道封神的情节,却留在商朝任职,他究竟想做什么?如果他想获胜,可能会利用先瞻性做一些影响大局的事。 “好。”司若尘见他已经做了决定,不再劝他。正要从袖中取东西,谢应道:“你上次给我的龙鳞还在,不需要新的了。” 小龙王拔掉鳞片,也是会痛的。 “不是龙鳞,是别的东西。” 司若尘将一团小小的水球交给谢应,里面是漆黑的雷霆。受长生的启发,他想到了这种封印方式。 至于其中的雷霆,是上个场景搭建九曲黄河阵时引入的灭世之雷,磨灭过“玉帝”的法力,威能更甚以往,也附带九曲黄河阵的能力,可以将人短时间变成凡人。 司若尘:“危急时刻将它扔出去,引动雷霆,就会爆开,你提前离开,躲远一些,以免误伤。” 谢应看着那团小小的、精致得像艺术品一样的水球,从中感应到了强烈的威胁性。 它一定有与可爱外表不符的恐怖杀伤力,就如它的主人小龙王。 “好。”谢应郑重接过,叮嘱道:“你与长生去西岐也注意安全,这一路或许会有截杀。” “我知道了。”司若尘点头。 他与谢应通过传音交流,哪吒没听到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只觉得三太子朋友好多,而且都好好玩。 “等出去之后,再一起玩一次游戏吧。” 谢应最后传音道。 “很多次。” 司若尘想,他们还会有很长远的未来。 “好。”谢应终于笑了。 那种沉重、复杂的情绪散去一些。 他的人生的确还有值得期待之事。 等他们离开,谢应才回宫。 想到今夜计划和小龙王一起离开的西伯侯长生,他十分担忧,毫无睡意,握刀到天明。 * “我怎么感觉这个绝世美人好像是个男人?” 哪吒真正站到谢应身边,就觉得这个美人好高,好像比他亲爹还要高,可能和宙王差不多。这合理吗? “是。”司若尘肯定了他的猜测。 “这……”哪吒陷入巨大的混乱。 “外界如今已经乱成这样了吗?” 孙大圣也唏嘘不已。那个什么宙王,怎么感觉比原来的纣王还昏聩些,满脑子都是美人。 “那些便是外洲之神?”杨戬问。 “是。如今东方仙神已经远走异界,谢应是东方的顶尖战力,也是主事者之一。新一代还未彻底成长起来,东方地大物博,因此备受外神觊觎。”司若尘解释道。 “谢应?那个妲己?”孙大圣震惊。 他以为他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就够苦了,没想到还有人会经历这种事。 照他来看,还不如压在山下呢,至少没有那种色眯眯的东西碍眼,还有得吃有得喝,只是费牙了些。 “此子心性果然出众,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坚定不移,必成大器。”杨戬称赞道。 “嗯,我亦如此想。”司若尘想到了从外界汇来的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一定相当多的人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谢应大概不知道这件事。 现在谢应已经够苦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 朝歌城内僻静处,长生戴着头套,边上是前来送行的伯邑考,静静等待主人出来与它汇合。 虽然它在前两个世界吃了不少东西,成功从一只巨大的海马变成了人形海马,实力有所提升,但仍然没有安全感。 只有看到主人、躲在主人身后,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这已经变成它根深蒂固的习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 “您在等谁?”伯邑考问。 他并不打算随这海马一起回西岐。 作为西岐的嫡出大公子,是除了西伯侯之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然而西岐的天命帝王是二公子姬发,回去之后,做事反而会碍手碍脚。 只要躲过这海马的袋子,就能留在这里了。 不知怀着何种心态,他本可以不管这海马的死活,因为西伯侯姬昌本来就会死。 哪怕现在不会,未来不久也会死。但他还是来了,至少要送西伯侯成功离开朝歌。 “等我主……等朋友。” 长生差点将主人脱口而出,脑子突然发挥作用,让它记起现在的身份。 西伯侯应该不会有什么主人,所以就是朋友了。它与主人之间从来不是主仆,是伙伴,是朋友,是相依为命的亲人。 “原来是这样。”伯邑考点头。 主人?一只海马的主人会是谁? 想来想去其实目标很明确,八成是小龙王。 “为父的朋友就是你的叔父了。” “你向叔父问好,他会送你小礼物的。” 长生拍了拍伯邑考的肩膀。 主人现在好像有一个叔父? 主人如果自己也当叔父了,岂不是很好玩? “……”伯邑考沉默。 再次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陪着一只海马在这里等龙? “来了。”长生眼睛骤亮。 伯邑考低头,果然眼前多了两个小孩。 一个头生双角,不管何时都一脸认真。 另一个更胖一些,肩上扛着乾坤圈,身披混天绫,应该是哪吒。 “快向你叔父问好啊……”长生催促道。 伯邑考笑意温和而恭谨,向还没到他腰的小龙王行礼:“见过这位大人。” “这就是我的大儿子,他人可好了。” “像这样的儿子,我有一百个。” 长生骄傲地挺起胸脯。 “哇,你好厉害啊……”哪吒一脸钦佩。 司若尘沉默,然后从袖中掏了掏,抓了一把漂亮的珍珠贝壳夜明珠给伯邑考当礼物。 不管是谁,现在都是长生的儿子。 作为长辈,他应该给些见面礼。 “你是三太子朋友的儿子,就是三太子的侄子,也是我的侄子了。”哪吒也掏了掏,掏出一只没吃完的鸡腿,递给伯邑考。 “多谢。”伯邑考有种误入幼儿园的感觉。 仍然把那些礼物收了起来。 “烦请二位替我照顾父亲。” “送他平安回到西岐。” 伯邑考躬身行礼,十分郑重。 “大侄儿和叔父们客气什么。” 哪吒很快代入了新身份。 不得不说,这种做长辈的感觉真好。 “……”伯邑考笑容温和。 “送什么送,你也和我一起走。” 长生从没想过要将好大儿留在这里。 它有那么多小弟,但没有一个是它儿子。 现在有了,要好好珍惜。 “您回西岐吧,如果我也与您一同回去,大战即刻开启,于西岐无益。” “反正我看他迟早会攻打西岐的,是早是晚又有什么关系?”长生始终觉得宙王是个坏东西。 “但是……”伯邑考话还没说完,就被长生裹在水球里变小,要收进肚子上的育儿袋。 伯邑考当即试图挣出,他暂时没打算去西岐,这与他的计划不一致。 “进去吧你!” 哪吒怼在水球后面,狠狠一送。 那股大力直接把伯邑考怼进了袋子里。 这可是幼年期就能翻江倒海、无所不能的小哪吒,长生的水球也很不凡,更不必说它的育儿袋。 除了海马本来的种族天赋之外,还与饕餮血脉特有的神通融合在一起,发生了某种变异。 里面是一个单独存在的空间,非常坚固,进去了之后,没有长生同意,很难再出来。 伯邑考还没准备好,就坠入一处未知的空间,与外界失去感应。 他周围堆砌着很多同款水球,亮晶晶的,异常漂亮,像价值不菲的水晶球装饰。 里面有些装着珍珠贝壳,有些是难得一见的灵植,还有许多空着,偶尔能看到一两条以味道难吃著称的海鱼在里面游。 想来水球原本是满的,装了很多鱼,好吃的都被海马吃了,只将一些实在难吃的留在里面。 “好了,主人,我们走吧!” 长生拍了拍肚子,一本满足。 “……”司若尘总觉得伯邑考有些不妥。 不过既然被长生装进肚子,哪怕不妥也妥了。 “我将你变小,再将你和哪吒一起带出去。” 司若尘总觉得带长生去西岐这一路不会太安稳。 “好。”长生安安心心等躺赢。 它被司若尘变小之后,收在手中。 这些异常便捷的法诀都是从前两个场景中学到的,来自龙宫传承,或者孙大圣、杨戬教导。 进入凌霄境的人或许更关注自己在战斗过程中得到了什么,司若尘则喜欢学习一些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比如阵法、炼丹、法术等等。 司若尘才带长生出城门,门口高悬的一面圆镜立刻放出刺目的红光,同时发出冰冷的声音:“重犯出逃!重犯出逃!” 司若尘立刻远遁,向西岐方向赶去。 然而很快就有追兵赶来,似乎能感应到他们的具体方位。 哪吒按捺不住:“我去将他们打杀干净!” “别动,你想连累陈塘关吗?” 司若尘将他也收起来,和长生装在一起。 “这种时候,就该俺老孙出手了!” 孙大圣从一根猴毛重新变成正常形态,一棒挡住追来的外神。 那外神金发碧眼,头顶光环,背生六翼,正是一位大天使。他应该继承了守城官之职,手中还有一面镜子,此时镜中有个红色光点正在闪烁。 “小龙王,你先走,再耽搁下去还会有更多追兵,俺老孙一个筋斗就能追上来!” 孙大圣再一棒将那天使头顶的光圈打得震动不已,借此机会一个摄物决将小镜子抢来,丢给司若尘:“你们先走,看看能不能将那追踪给消掉……” 司若尘接过小镜子,正在这时,沉寂已久的太阴宝镜小心翼翼散发出渴求的情绪。 司若尘将小镜子投进太阴宝镜之中,它缺失的本体上,一块极小的镜面被补全。 同时,太阴宝镜多了定位、追踪功能,还能根据其他镜面碎片的位置,观测周围的画面。 太阴宝镜的器灵发出催促之念,示意司若尘立刻离开原地,否则将有危险降临。 等司若尘携着长生、哪吒远走,原地一道模糊的人形缓缓成型,与此前凌霄宝殿中的玉帝有几分相似,但更年轻也更冷漠。 他面无表情,眼中浮现些疑惑之色:“太阴宝镜碎片消失?” 掐算过后,才发现天机已经混乱,只知道碎片是追踪西伯侯时失踪的,无法查出碎片消失的具体原因。 太阴宝镜本来就有屏蔽天机的作用,能影响他的卜算,莫非本体也在镜中? 当即,朝歌城中所有的镜面都生出感应,能渐渐将逃犯的大致范围锁定,此时他正一路向西而行。 “有逃犯?让他们追去吧。” 宙王很快得知了这件事,但不想关注。 最终,只有寥寥几位外神持有镜面去追踪逃犯,大天使也在其中。 他的小镜子被抢走之后,不久那猴子也不见了,不知道翻去了什么地方。 他从一位试图捡漏的外神手中夺来一面镜子,继续追踪。此时手持镜面的人,都有种无形的感觉,只要能追到逃犯,就会得到巨大的好处。 大天使一路疾飞,夜色之中,忽然听到一道温和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带着无尽善意与关怀: “道友请留步。” 他记得,这是宙斯的宠臣申公豹。不知道是东方人,还是凌霄境中原有的仙神。 也许申公豹对失踪的逃犯有什么见解? 他停下来,忽然心脏一痛。低头—— 一柄锋利无匹的手术刀从背后穿进来,从前方心口透出。鲜红中掺着金色流光的血液顺着手术刀向外溢,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悚感降临。 * “操,这是什么版本的道友请留步!” “吓死了!” “申公豹是谁啊,救命!” 原本在为小龙王跑路计划而担心的民众们瞬间睁大眼,一下子精神多了。:,,. 82. 龙王32 “豹儿,妲己,我们走。”宙…… 众人眼睁睁看着与大天使倒地,被申公豹收进袖中,而他脸上还带着温和疏离的笑容,十分平静,仿佛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礼貌的问候而已。 有人觉得这个人看着有些眼熟,试图根据长相去查他的身份,但查无此人。哪怕有认识李静水的人,也无法在公众平台上讲述相关的事。 对于危险度较高的通缉犯,特事局都会选择这么处理,以免群众产生追随、效仿之心。 不止大天使,另外三个追击西伯侯的外神都毫无防备倒在申公豹手里。 而他毫无异色,一身浅青道袍一尘不染,行至王宫,向宙王禀报此次的重犯出逃事件。 “有什么事明天再处理也不晚。” 宙王十分不耐。 “出逃的重犯正是西伯侯姬昌,此事事关重大,王上英明睿智,必定能想出万全之策。” 申公豹一脸正气,无比忠诚。 “那就明日再说。” 宙王虽然不满申公豹这个时候还来打扰,但心中对申公豹的信任程度又多了两分。 至少申公豹还是很忠诚的。 天穹之上只有部分画面,不会特别细致。 比如宙王的房间,众人就看不见,也不知道申公豹将那几个外神拿去做什么了。 至少,大家都能看出来这绝不是一个善茬。 轻而易举收割外神,举止透出的漠然、冷酷,让旁观者都生出些惊悚感。 * 翌日,宙王终于起来处理这件事,大手一挥:“既然西伯侯海马出逃,就派兵去攻打西岐。” “西伯侯名讳姬昌。” 有重臣指出宙王的错处。 “好,就派人去攻打这个姬昌,找到了也不必抓来,直接杀了就是。”宙王很是无畏。 “西伯侯姬昌公然逃跑,反叛之心昭然若揭,王上可以派兵收服西岐,一举解决心腹大患。”有臣子提议道。 “可以。”宙王点头表示首肯。 不过一个海马头,不必他亲自出手。 “王上想派谁去督军?” “不如让闻太师去,太师位高权重,精通兵法,有太师在,此次征伐西岐必然旗开得胜。” 臣子们商讨一番,推举闻太师。 闻太师是三朝元老,先王的托孤重臣,与黄飞虎并称殷商文武双璧,百战百胜,如果有他出马,此次必能拿下西岐。 宙王却不太喜欢这个闻太师。每次他要做什么,闻太师都会大声斥责,有几次差点动手,要不是看在老头处理政事的手段不错、又有无数朝臣站台的份上,宙王一定会还手。 朝臣们都聚集在闻太师周围,尊重太师,胜过他这个王。 西岐作为另一个阵营,不管他们的王是不是海马头,必然有几分实力,否则也不会和殷商开战。 臣子们都说让闻太师去,说明闻太师还是有些用处的,而且把这老头派去打仗,上朝的时候就不用看到他那张老脸了。 宙王思考几秒,正要同意—— 申公豹越众而出,拱手一礼。 “王上,臣愿往。” “战场上十分危险,你真要去吗?”宙王问。 这么多臣子之中,唯有申公豹最得他心。 “只要能为王上分忧,臣万死不辞。” 申公豹神色无畏。 “好!”宙王想了想,如果是申公豹过去,必然能将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王上不可啊,申公豹以前没有打过仗,哪里知道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的道理呢?” “太师稳重而善战,才是去西岐的最佳人选。”朝臣们对王上重私忘公很不乐意。 “那就让太师和申公豹一起去。” “有他二人在,一定能获胜。” 宙王决定成全朝臣。 “战场上只能有一个主帅,如果没有主次之分,此战必亡。还请王上请太师为主将,申公豹为辅将。” “这……”宙王看向申公豹。 “臣愿为辅将。” “只要能为王上分忧,臣便心满意足,不在乎能否掌权,也不在乎主次之分。” 申公豹毫无怨色,一身正气。 “既然这样,就只好委屈你了。” “等你获胜回来,我一定会好好封赏你。” 宙王眼神落在申公豹身上,多看了一会儿,就变得深沉起来。 申公豹一心为他,他也不会辜负申公豹。 众多朝臣看着申公豹那张清俊温和的脸,只觉得膈应万分。 申公豹比费仲尤浑这种小人更巧言令色,只知道讨好王上,丝毫不顾大局,偏偏气质绝佳,将王上的心迷惑了去。殷商有这等佞臣,是祸非福。 随着宙王一声令下,以闻太师闻仲为主将,申公豹为辅将,以征讨判臣为由,三十万大军发往西岐。 宙王留在朝歌城中,活在酒池肉林、轻歌曼舞之中,肆意玩乐,不理政事。 作为神王,他的性格比纣王更独断,更容不得臣下忤逆,谏言激烈的臣子都死在酷刑之下。 同时还有大量朝歌的城民被征召,为王上修建行宫,日夜劳作,苦不堪言。 不知何时开始传起“纣王”已被妖魔附体的流言,十分隐晦,而且传播范围越来越广。 至于流言的中心人族,宙王已经被两位宠妃迷的神魂颠倒。她们整日与他玩游戏,每日都有新意,宙王再看不见其他无关紧要的事。 谢应很少出现在他面前,宙王渐渐忘记宫中还有一位绝世美人,也不知道这位美人具体在做什么。 宙王并不知道东方那群人从小接受的什么教育。连小学生都知道,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殷商这艘巨舰,在多方施力之下,一日比一日更沉、更破。 * 西岐是未来周朝的王都,虽然不如朝歌繁华,但别有一番生气。 昨夜司若尘在太阴宝镜示警之后,带着长生、哪吒一路疾行,连夜到了西岐。 大圣随后赶来,以正常形态现身,杨戬也出来了,一行人才到城门口,众人看清楚长生的海马头,激动无比,一路将他们迎进去。 长生有些不自在,西伯侯姬昌在位之时,施行仁政,仁爱臣民,非常得人心。 现在所有人都将它当成西伯侯,把它视为再生父母。这种感觉对长生来说还是第一次,它也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父亲终于回来了……” 这段时间,姬发为父亲和兄长日夜忧心。 得人传信说西伯侯已经回来了,一路跑着出来迎接,当即跪地,情绪激动难以自抑,被长生匆匆扶起。 他发现兄长不在,连忙追问道: “父亲,兄长他在哪里?” 伯邑考前往朝歌之前就和他说过,或许父亲和兄长只能回来一个,也有可能都回不来。 不管是什么结果,姬发都要守住西岐,好好活下去。 “他在……也和我一起回来了。” 长生差点说出真相,现在伯邑考还在它的肚子里呢,这话明显不能告诉他们,不然姬发这孩子多害怕啊。 “兄长在哪里?”姬发环顾一圈,没有看到伯邑考,眼圈骤然红了,难道……难道回来的是兄长的…… “噢,他没事,可能睡着了?” “很快你就能看到他了。” 长生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 “伯邑考正在一件灵器之中,安全无虞。” “你不必忧心。”司若尘解释道。 “太好了。”姬发顿时安心,又问: “这些都是父亲您带回来的朋友吗?” “对。你叫叔父就行了。”长生点头。 它又多了一个好大儿,不过还是觉得伯邑考最好,可能第一个总有几分特殊性。 姬发一一问好,看他们的眼神好奇而敬慕。 司若尘道:“殷商必定发兵,还请二公子备战。” “好。此事我们已经开始准备了。”姬发道。 自从西周在西伯侯的治理下日渐强盛,殷商日益忌惮,甚至将西伯侯召去囚禁起来,矛盾早已存在,战斗一触即发。 很快,他们就收到了传信。 闻太师为主将,申公豹为辅,三十万大军即日出发。 “我们也发兵吧,宜早不宜迟。” 姬发提议道。 殷商残暴无德,诸侯国早有不满,不能等闻太师打上门来,他们同样要夺取殷商的城池。 “好。”长生觉得姬发说得很好,点头首肯。 对于姬发的提议,众人都没有意见,转而开始商讨该从什么地方发兵,联合哪些势力。 一位朝臣听完,沉思片刻,最终越众而出: “殷商以朝歌城为中心,如今宙王贪图享乐,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不如将他所做所为传遍畿内畿外,还有诸多方国。如果他们也有不满,总会有所行动。” “至于我西周,早有仁德之名,只要让人知道此次开战是殷商之过即可……” 一脸正气、有张国字脸的道人侃侃而谈。 即使站在朝臣之中,他气质仍然与其他人不同,格外正直挺拔,还有种经历过战场厮杀的铁血之气。 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同属于东方的历练者,而且很擅长做这种工作,经验充分。 姬发听得两眼发亮,深受启发。 众人随之提出建议,制定出具体行动计划。 很快,殷商不少地方”纣王失德、天降大灾”的说法渐渐开始流传,更隐晦的流言更是大胆无比,说现在朝堂上那一位根本不是纣王,而是妖孽。 提到西周的不多,只有说起闻太师出征的时候才有人说起始末。但西伯侯为人忠厚,素有贤名,现在却和殷商开战,想必那纣王确实成了妖物。 殷商始于“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是天命的代言人,如今失去了上天的眷顾,连一国之君都被妖魔附体,距离亡国那一日还会远吗? 西岐却有神人相助,又有仁名,这才是天命眷顾的正统。 流言四处传播,真实性太高,西岐的征讨之路分外顺畅。哪怕守关将领坚定不移,城中百姓也愿放西岐大军进来。 “这可真是太熟悉了。” “可惜这是神话战场,最后的结果要看高端战力的成败。” “我们有小龙王,有大圣,有杨戬、哪吒,不知道后续圣人会不会出来,如果圣人也能出来,应该会像原来的走向一样,西岐获胜。” * 西岐原本只有十万大军,随着征战,人数越来越多,渐渐有了二十万,比之前多了一倍。 即使如此,在殷商三十万大军对比之下还是显得弱了不少,但士气如虹,有种一往无前的决然。 反观殷商,就连闻太师都开始怀疑纣王是否真被妖物附体,但他已经带领大军出发,不好再临时离开,只交代黄飞虎让他试探。 然而,黄飞虎在大军出发不久,就死在宫中,罪名是冒犯王上。 如果是以前的纣王,绝不会轻而易举诛杀重臣黄飞虎。这让闻太师心中的怀疑加深,然而此时他已经别无选择,哪怕要回去诛杀妖物,也要先赢得这场战斗。 两方大军交接,杨戬是西岐的将领。 现在这个杨戬是司法天神版的杨戬,并不是原来的封神战场里刚刚下山的杨戬,带兵经验异常丰富,与闻太师打了个平手。 战局一时间开始僵持起来。 闻太师开始向师门求援,想到了勉强算是同道中人的申公豹,让他去找人来帮忙。 “太师有令,莫敢不从。” 申公豹恭敬领命,开始求援。 好巧不巧,都是殷商王都中的外神。 如闻仲这种秘境虚构出来的生灵,即使性格与原主十分相近,本质上也只是灵气而已,身体结构非常粗糙,就像是匆匆造就的粗胚。 外神就不同了。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神话生物,能走到这里来,实力都不差,身体结构非常具有研究价值。 外界想聚集这么多外神殊为不易,在他们没有恢复力量之前,一个个都藏得很好。而且遇袭会向同伴示警,不便猎杀。 李静水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每次叫来一两个,路上就能轻松解决,而且绝不会有人怀疑他,只会疑心西岐那边是否有人擅长暗杀。 一次又一次求援之后,终于轮到宙王收到求援讯息,这次是闻太师亲自传信,希望宙王能亲征,并带一位王子来战场历练。 “真是废物,连这种事都解决不了。” 宙王对一众外神非常失望。 在他眼里,不管是十万大军还是二十万大军,都是一个神术就能轻松解决的事。 “王上说得对,他们都是废物,只有王上您才是真正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王上,他们好没用啊,到时候全都抓起来治罪……”美人们立刻奉承道。 “我要亲征西岐,将这群以下犯上的贱民解决,你们谁要与我一同去啊?”宙王问。 这让两个女妖犯了难,一起在王宫作乐她们擅长,但去了战场,刀剑无眼的,万一被杀了,难道还能活过来不成? “哼——” 宙王看出两人心中的迟疑,拂袖离去。 美人郁郁不安,犹豫要不要追去赔罪。 还是玉石琵琶精笑道:“差点真将自己当成妃子,他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知道呢……” “要是回来了再去讨好吧,没回来,咱们就从这王宫逃走。” “姐姐说得对。”雉鸡精跟着点头。 宙王想到那两个胆小懦弱的女人,心气不顺,随意在王宫走动,到了僻静处,看到月下的白衣美人,顿时忘了之前的烦恼。 “妲己,我即将亲征西岐,你觉得我会赢得胜利吗?”宙王问。 被两个女妖排挤到冷宫居住的谢应:“……” “难道你也觉得我不能获胜?”宙王反问。 “不。”谢应想,他会不惜代价杀掉宙王。 “那美人可愿随我出征?”宙王问。 “好。”谢应本来在想怎么混到战场上,现在宙王正好提出这件事,答应也无妨。 “果然还是美人最得我心啊……”宙王意动。 “等王上得胜那天,我再给王上一个惊喜。” 谢应眉目含笑,与之前的清冷不同,让人万分惊艳。 宙王瞬间答应下来,不就是等吗? 难道他还等不了那几天? * 两军在潼关僵持,闻太师守,杨戬攻。 如今西岐的士兵都会战阵,战斗开始时,西岐大军变成一个整体,士气如虹,百战百胜,异常恐怖。要不是潼关地势险要,有一处天然的防守大阵,早就被攻破了。 “王上要来了?” 闻太师听说这个消息,神色复杂。 而且王上也如他所言,带了一位王子随行。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王上真是妖物,就斩杀此妖,扶持王子继位,但王上真听从了他的建议,又让闻太师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难道王上还是以前的王上,只不过被小人带坏了? “想必有王上亲征,此次必能获胜。” 申公豹看起来颇为期待宙王的到来。 “你若无事,就去再请些同门来援。” 闻太师对申公豹感觉很复杂,一边觉得申公豹助纣为虐,还会给王上献美女,一边觉得申公豹是个不错的道门晚辈,相处起来非常舒适。 但申公豹请来的援助总是在半路上出事,有些已经来了潼关,一进战场人就没了,实在邪性。 他曾疑心申公豹,但申公豹叫来的石矶没出事,如今还在潼关守阵,并且对申公豹十分推崇。或许是申公豹这人天生歹运,带衰了其他人? “好。”李静水最近如鱼得水,十分惬意。 这种一切按照计划顺利推进的感觉非常好。 “算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闻太师又打消了让申公豹请人求援的决定。 “一切太师做主。”李静水没有任何异议。 “你日后要劝王上做个贤德之君,不要总是顺着他的喜好讨好。”闻太师训诫道。 “好。”李静水再次应下。 * 西岐大营,长生坐在首位。 一侧是姬发、伯邑考等人,另一侧是司若尘、孙大圣、杨戬、哪吒等人,共同商讨应对之策。 “宙王已至潼关,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战策。” 姬发有些忧愁。 “我儿不必忧心,有为父在,有你这些叔父在,此战必胜。”长生沉声道,顺便摸了摸并不存在的下巴胡子,这样会让它更“姬昌”。 “是吧,邑儿。”长生说着看向好大儿伯邑考,自从伯邑考被它从水球里放出来之后,就不如以前那么活泼,话也没有以前多了。 “父亲说得是。”伯邑考点头。 “不如我们看看,宙王在做什么。” 长生看向司若尘。 司若尘轻敲镜面,潼关大营的一切便映照在空中的水幕上。太阴宝镜自从得到碎片之后,只要月光所至之处,它就能映照出具体画面。只要镜像开启的时间不长,凌霄境的器灵就不会发现。 秘境的月不是真正的月,应该是太阴宝镜的一个碎片,稍大一些,被炼制成月,挂在高空,探查一切。 之前的百战百胜,一方面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通过太阴宝镜之力,已经料敌于先。 正好,宙王已经到了潼关。 随行的还有绝世美人谢妲己。 这让部分认识谢应的人神色复杂。 小谢他真的…… * 宙王亲临潼关,又看到了最宠爱的臣子申公豹。再经历过一次次对废物的失望后,发现申公豹还活着,宙王实在是太惊喜了。 “你晚上来我的账中,我有事要问你。” 宙王最近素了一段时间,见申公豹青衣墨发,气质更加出尘,不由意动。 美人妲己还有些小心思,要慢慢打动,申公豹就不一样了。哪一件事不是全心全意为他? “……” 不管是申公豹,还是随行的美人妲己。 或者是闻太师都沉默了。 这一刻,闻太师陡然明白了宙王宠幸申公豹的原因,看申公豹的眼神都变了。 * 西岐阵营,哪吒有点半懂不懂:“有什么事不能像我们这样当面说啊,非要晚上去营帐。” 众人都沉默了。 孙大圣咳嗽一声:“小孩儿不用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哪吒看向他的好朋友:“三太子,你也是小孩,你知道吗?” 司若尘:“……” 这很难解释。 他见安静坐着的伯邑考仿佛在沉思什么,便将包袱抛了过去:“大公子,你来?” 伯邑考:“……” 最终他开口道:“宙王色迷心窍,诸位引以为戒。” 哪吒登时坐直,眼睛睁大。 又想到了那个宫里的绝世美人,骤然明白了什么。 * 与此同时,申公豹也委婉拒绝了宙王,向他请罪:“太师命我去向道门好友求援,我还有要事……” “求援的事,可以明天再说!”宙王最近心气一直不顺,没想到就连申公豹都有事,不由强势起来。 “王上,事不待人,还是让申公豹去吧。” 闻太师看宙王的眼神再度诡异起来。 纣王以前不好男色,难道眼前这个真是妖物吗? “为什么要让申公豹去,你怎么不自己去?” “他在这里,就是这么使唤你的?” “这世界上,只有我才能使唤你,你也只用听我的话。”宙王看向申公豹,看他的眼神霸道强势,还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谢应嘴角微微抽动,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在听到这种话之后,也崩不住了。 更不必说,还是宙王对李静水说的。 李静水面上的温和笑意都维持不下去了。 这一刻,心中的杀意前所未有的炽盛。 闻太师更是嘴角下垂,心凉了半截。 妖物,必然是妖物无疑!!! 纣王再如何胡闹,总有一身帝王之气,这个妖物只让人心里膈应得很,想吐还吐不出。 “你还不去吗?”宙王质问闻太师。 他这一生何曾听过谁的意见? “是。”闻太师看向申公豹,一脸惋惜。 最终甩袖离开,可见谗言媚上也是有坏处的,你自求多福吧! “豹儿,我们走吧。”宙王见闻太师知情知意的离开,看向申公豹。 “……”李静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 “哈哈哈哈哈豹儿。” “豹儿!”哪吒笑的咳嗽起来。 其他人神色也很古怪。 尤其是知道李静水所做所为的人。 最近闻太师不断让申公豹向朝歌求援,那些外神一个个消失在通向战场的路上。 西岐根本没动手,但闻太师觉得是他们杀的,幕后黑手是谁,非常好猜。 豹儿,你也有今天。 也许一两句话不能把李静水怎么样,看他消失的笑容,就知道他心情如何了。 * “豹儿,你怎么不笑了?”宙王关切道。 李静水:“……” “不如我们一起。”谢应提议。 “美人也愿意?”宙王惊喜道。 谢应与李静水交换一个眼神。 不如临时联手,试一试可否斩神。 “难得娘娘有雅兴,既然如此,我们就同行吧。”李静水从善如流。 “豹儿,妲己,我们走。”宙王当即起身。:,n..,. 83. 龙王33 为王上两肋插刀! 宙王将李静水、谢应一齐带进营帐。 众人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究竟要不要继续看下去? 如果此时不看,是否会错过重要的战机? 场中气氛微妙,唯一默契的是保持缄默,静静观望事态发展。 “豹儿……”宙王转身回望,眼神锁定申公豹,像要说些什么,太阴宝镜投出的画面突然消失了。 一时间,气氛更微妙了。 如果能明晃晃看见发生了什么,反倒敞亮。 现在真看不见了,反而会下意识浮想联翩。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西岐。 今天晚上,宙王究竟会…… 原本对太阴宝镜十分抗拒的伯邑考,此时反而希望它能继续放下去,总比不上不下、吊在这里要好。没看到后续发生了什么事,反而像什么都已经发生过了。 “要被发现了。”司若尘解释道。 太阴宝镜残缺程度太高,只能背着凌霄境偷偷搞事,一旦被凌霄境的器灵发现,它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知情人都知道小龙王有一面镜子类的灵宝,不知情的如姬发、西岐本土将领都以为再看下去宙王要发现了。 停在这里也挺好,大家并不想看宙王荒淫无度肆意取乐的场面。想到那两个一同进入王账中的人,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 * “先让我为王上弹奏一曲助兴吧。” 谢应抱出他的琵琶。 “我与娘娘合奏。” 李静水找出一个二胡。 两人无比默契,一个弹出呕哑嘲哳的声音,一个拉出锯木头的声音,不时混着几声驴叫。 宙斯就在这里,他们没有传音交流。 以防被宙斯听见心声。 二者偶尔眼神相触,又很快移开。 不管何时,他们都有无与伦比的默契。 杀不杀? 看情况。 杀不掉怎么办? 逃命。 …… 宙王哪怕他是瞎子,也能看出美人和申公豹之间是旧识,一股复杂而微妙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期待的不是这个…如果是美人和申公豹,好像也不是不行? “昂啊——” “昂昂昂——” “铮铮铮——” 琵琶被弹出金铁相击之声,穿透性极强。 二胡又嘶又叫,像在与琵琶进行决斗。 宙王站在这里,竟没有多少存在感。 这两人不管怎么弹奏,都与他无关。 “父王怎可将太师气走……” 殷郊遇到怒气冲冲外出的闻太师,想挽留而不得,匆匆赶来,掀开帘账,瞬间被吵得头昏脑胀,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什么。 为了尽兴,宙王特意给王帐施了隔音神术。殷郊触不及防听到这种恐怖的音杀之术,直接呆滞。父亲竟然喜欢这样的乐声,实难相信。 这就是太师说的切勿靠近王账,王上十分荒唐,男女不忌,连朝臣也不放过吗? “谁让你来这里?” “还不滚出去!” 宙王对所谓的王子没有半点好脸色,哪怕是对他亲生的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更不用说秘境安排的假儿子。 “父亲难道忘了母亲,忘了弟弟吗?” “太师兢兢业业,辅佐三朝,从未有过私心,我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 “父亲如果与太师有什么误会,我这就去向太师解释!” 殷郊见王账里不是他所想的那种场景,想去追闻太师,告知这是一场误会。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要向他解释?”宙王看殷郊眼神又冷漠几分。 “太师他劳苦功高,一心为商,如今率大军与西岐作战,支撑到今日,实在不易……” “父王难道就不感念太师的赤胆忠心吗?” 殷郊自小有高人教导,又是一国嫡长子,有作为储君应有的政治素养。 看到他一向敬重爱戴的父亲变成了这样,只觉得陌生,甚至生出了一些恐惧。难道就像传言说的那样,父亲已经被妖魔附体了吗? “如今形势严峻,父王不思战局,怎么还在与他们取乐?”殷郊无比痛心,又以一种陌生、审视的眼神看向这个令他觉得失望的父亲。 “殷商的王是你还是我?”宙王反问。 这一刻,宙王竟然从殷郊身上隐约察觉到了一些威胁。就像群居的野兽,幼兽长大之后,拥有了不输于成年野兽的力量,就开始挑战长辈,想取而代之。 “是儿冒犯了。”殷郊跪地,重重磕头。 “儿这就离开。”殷郊有几份心灰意冷,还有些后怕,他实在是太冲动了。 “王子留步,您与王上是亲父子,最了解王上的莫过于您这个做儿子的人。父子之间本来没有隔夜仇,不如把话说开,何必在战前反目呢?” 李静水看似在说和,只提了一句了解,宙王眼神就深沉了许多。 不出意外的话,殷郊应该是要出意外了。 谢应沉默观望,对于殷商的局势,他或许此目空一切的宙王看得更清楚。殷商并不缺王,比起宙王,修道归来的殷郊更得人心。 宙王绝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哪怕他觉得并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地位。 “那就说吧,你有什么不满都可以说出来。” 宙王放缓语气,示意殷郊倾吐心声。 如一位宽厚的长辈,看向他寄予厚望的儿子。 殷郊对父亲有很深的孺慕之心,只将之前自己所想的那些荒谬猜想当成错觉,直接开口道: “大兴土木修建王宫劳命伤财,还有酒池肉林,其风不正,炮烙之酷刑有违天德……” 宙王听着听着笑起来,为殷郊倒酒。 “继续说。” 殷郊看了眼一旁带着温和、鼓励笑容的申公豹,对他感官半好半坏,继续道:“父亲的宫中如今已经有了许多美人,不应该再向四处征召……” “好,你说得很好。”宙王抚掌而笑。 这一夜,变成了父子局。 原本一场针锋相对的苦战被无形化解,必将有人承受宙王的怒火,反正不可能是申公豹。 月上三更,宙王看向殷郊:“你回去吧。” “父亲也早些安睡。”殷郊眼眶通红,说到后面情绪激动难以自抑,只觉得自己又与父亲重新交心,也相信父亲一定会改好。 “你们还想留在这里?” 宙王看向那两个眼神相对无比默契的人,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不管妲己和申公豹究竟愿不愿意,总归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等将西岐彻底解决,这二人就当做庆祝的礼物吧! “愿王上得偿所愿。”申公豹向他行礼。 “愿王上得胜回朝。”谢应也随之行礼。 “没有第二次。”宙王看着他们,语气有些警告意味,还带着某些深意。 然后看着申公豹与妲己出营帐后各自走向一个方向,两人都没有再回头。 哪怕有些前缘,也该散尽了。 两人虽然没有交流,但意见统一。 今夜准备不够充分,并不是最合适的时机。 李静水曾与宙王朝夕相处过,也许宙王色令智昏,毫无下限,但实力绝对强到恐怖。 以宙王这种性情,但凡实力差些,早被杀了无数次,不可能成为众神之王。 谢应也没有直接出手,如宙王这样的神王,谢应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最好能集两方之力,将宙王彻底杀死,如果一击不杀,反而引起他的警觉,后续会更难对付。 一切静待来日,宙王总会成为两个阵营之中的孤家寡人,到时候才是杀他的最佳时机。 * “小龙王,谢应传音问何时可以决战,他好做些准备。”来自东方的一位中年道士问。 “等九曲黄河阵成,随时可以开战。” “他如今怎么样?” 司若尘有些担心谢应的处境。 “我已经问过了,昨夜殷郊闯入王账,直言进谏,让宙王很不高兴。”道士解释完,又问: “大阵还有多久可以开启?” “再等一场雨。” 司若尘布下了九曲黄河阵,只等一场大雨,水势汹涌接近顶峰时,大阵即成。 诛仙剑阵需要先天灵宝作为阵基,才能发挥最强大的力量,万仙阵则需要数目较多的修士,最好还要同宗同源。 九曲黄河阵以山川河流走势布下阵法,融混元之力,有将一切重归于混沌的力量。 潼关本就邻近黄河,地势险要,有丛山峻岭,险峰谷地,与九曲黄河阵非常契合。 司若尘权衡利弊之后,放弃了另外威力更强大的阵法,根据潼关的地势布阵,将潼关彻底围死,整座城池都困在大阵之中。 “要下一场雨还不容易,很快就有了!” 道士正要出门做法。 “要天命之雨,如此大阵才能更加圆融。” 司若尘作为这个世界的龙王三太子,本可以轻易引来一场雨,但这样的阵法不够圆满,或许会让宙王逃走。 如果是一场天命之雨,代表大势已成,宙王非死不可,连天道也愿助力。 * 第二日清晨,殷郊的尸体在河道中被发现。 整张脸已经被泡的浮肿,起来让人看见他瞪大的眼睛,仿佛还残留着几分不可置信和绝望悲痛。 殷郊看似是饮酒过度,不慎栽入河中溺亡,但他本是道门高徒,一身修为十分出众,又从小被名师教导治国之策,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呢? 谁都知道真正想杀他的人是谁,即使宙王下令,大军转守为攻,从潼关出征,只取西岐大营,士气仍然十分低迷。 “随我出征的将士,立下功劳,有重赏。” “不想出营的人也可以站出来。”宙王环视一圈。 其中几位非常支持殷郊的老将站了出来,悲痛无比看着宙王,眼中带着几分怨恨。 宙王冷哼一声,下一刻,他们的人头落地。 闻太师沉默看着这一幕,原本他是去向截教求援的,但想到宙王已经变成了这样,就暂时没有急着向同门求助。 他打算让宙王死在战场上,再让殷郊继位,没想到宙王如此果决,等他回来,直接杀了殷郊。 闻太师彻底确认了心中的念头,不再有丝毫的怀疑,宙王乃妖魔附体,殷商已失天命。 再也没有人敢退出队伍,表达不满。 人怎么能凭空摘人头颅呢? 只有妖魔才会这样。 宙王出关之时,潼关大雨。 天际卷起无尽阴云,大雨如瓢泼落下。 宙王并不愿见这样的情景,抬手托起一团日光,试图将下坠的雨水蒸发干净,然而雨怎么下都下不尽,反而更大了些。 * 西岐。 “此阵可成。” 司若尘一直在等这场雨。 如果实在不下雨,他就只能作法了。 好在这场雨终于下在了合适的时机。 随着宙王不听劝阻,一意孤行要在大雨天率军攻打西岐大营,河道之中水势汹汹,从四面八方而来,九曲黄河阵成! “让西伯侯姬昌出来!” 宙王远远看着西岐大军,不知道那海马是什么来历,竟然也将西岐经营得有模有样。 “叫我做什么?”长生骑马出现。 其实一开始它是很不习惯的,哪怕它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人类形态,除了头。但它仍然觉得自己是一匹小马,再骑马总觉得怪怪的。 “让你来受死。” 宙王想,先杀西伯侯姬昌。 也就是那只海马。 再从海马往下杀,儿孙,朝臣,将领…… 只要将所有具有反叛之心的人都杀掉这场战争,就能获得胜利了。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长生举起一柄漂亮的权杖。 “赫尔墨斯的权杖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宙王惊诧。 赫尔墨斯是诸神之间的信使,也是颇受宙斯宠爱的一个孩子。 自宙斯苏醒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赫尔墨斯,虽然感应到赫尔墨斯的神格还在,但不知道他具体在什么地方。 原以为赫尔墨斯仍然在沉睡,没想到他的神器居然被这海马得到了,或许神格也在它那里。 “在我这里陷入永恒而温暖的沉眠吧……” 长生举起权杖。 之前它还是海马的时候,因为没有手,不能亲自拿着这个权杖玩,现在就弥补了这个遗憾。 赫尔墨斯的神器,可以唤醒昏睡中的神,或者让神陷入沉眠。神器对宙斯不一定有用,但对殷商其他大军很有用,他们一片片倒地,像被收割的麦子。 “你惹怒我了!” 宙斯想到赫尔墨斯的死,异常愤怒。 “只要将你杀死,有他的神格,我就能重新复活赫尔墨斯……” 随着他的怒气上涌,宙斯单手托举出一片金色雷海,他身后万千殷商将士都被神器催眠倒地,像死了一样,只余宙斯独自站着,气场竟有几分悲壮。 金色雷海的范围不断扩大,宙斯冷冷注视着前方的长生,并没有发觉感知中的空间界限正在模糊,一切都被阵法所吞没。 “你将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宙斯已经凝结出一片遮天蔽日的金色雷海,正要将雷海倾向西岐所在的方向。 他身后,一左一右两道刀光疾射而来—— 准确无误插进宙斯身体中。 一柄短刀,狭长而直,可长可短。 长时征战在外,短时收进袖中敛尽锋芒。 另一柄是银白色的手术刀,刀身一处非常隐晦的地方刻着一个小小的字母缩写“L”。 宙斯突然觉得以刀刃穿透的地方为中心,背后乃至前方,一阵剧痛袭来,愈演愈烈,无法抑制。 以宙斯的身体强度,很少有人能够破坏他的身体,哪怕是神器也很难。而现在他竟然痛得无法行动,感觉器官正在迅速坏死。对应人类的身体,正是肾所在的位置。 他低头,这才看见银白的那一柄手术刀上淬了一层蓝灰色的液体,幽蓝的光彩带着一丝诡异的灰黑色,是一种不知品类的混合剧毒。 另一把则没有,不过却附带着无比凌厉的刀气。刺进他的身体之后,这些刀气还在反复切割他的身体。 “为王上两肋插刀……我早就想这样做了。” 申公豹站在他身后,语气温和恭敬,一如既往。 “你如果要他,我可以给你。” 宙斯实在不明白申公豹为什么要背叛。 正如现在,宙斯也不知道申公豹为什么听见这句话之后开始大笑。 并不是那种随时挂在脸上、看不出他真实心情的、虚伪的笑,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畅快肆意的大笑。 与此同时,谢应的刀光在下一刻降临,落在宙斯的脖颈上。这种话,真是忍不了一点! 盛怒之下的刀意凝结成巨大的虚影,终于赢得宙斯侧目。看着提着刀、姿态熟悉的美人“妲己”,宙斯脑中终于出现一个片段—— 他的下属为他汇报各国神明复苏的情况,说到东方时,下属说如今东方最强的神话生物是一条龙,南洲还有个水神,但不能离开任职范围,不需要担心。 宙斯印象之中的东方神明数量极多,而且实力超群,没想到现在寥落到了这个地步。 下属又继续介绍—— “特事局的局长谢应,是个举世无双的武道奇才,刀法超强,并不比中位神弱多少。” 介绍的时候,还特意调出了谢应的影像。 他提着一柄长刀,穿着一身黑衣,站在满地妖魔尸体中,一双眼睛冰冷死寂,满身伤口无数,而他面无表情,仿佛察觉不到任何疼痛,不像活人更像兵器。 无论如何,那时的谢应绝对是男人,而且是他不太感兴趣的一类…… 宙斯电光火石之间,终于明白自己见到“妲己”那一刻,熟悉感从何而来。甚至在进入凌霄境之前,他都看到过谢应,只是不感兴趣,匆匆瞥了一眼。 怎么会这样! 特事局局长谢应为什么会变成上供的美人? 宙斯记得妲己是个女人。 并且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东方这些人未免过于卑鄙了! 或许谢应男扮女装潜伏到他身边来,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还有申公豹,他们早就认识! “你们是一伙的!” 宙斯无比愤怒,原本凝结出的金色雷海最终又顺着他的指尖流进了伤口所在的位置,暂且封住涌出的、被染成蓝黑色的金色神血。 “至少在杀你这件事上,是一伙的。” 谢应即使与李静水有无可调和的矛盾,也要将他们共同的威胁解决再说! “我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甚至以为这一生都不会有这样一天。” 李静水从未想过自己会与谢应并肩作战。 但他知道,有也仅有这一回。 他与谢应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他们根本就不会互相认同。只是巧之又巧,长在同一个屋檐下,好像连彼此的命运都缔结在一起,无法分割。 宙斯有种被愚弄的愤怒,还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但他真正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这一刻已经不容他再思考其他问题。 宙斯终于向长生手中的权杖招手,原本属于赫尔墨斯的权杖又落在宙斯手中,并迅速蜕变成一种更华丽、更威严的形态。 “那是我的——” 长生愤怒跺脚,大地开始震动。 它都没有发现权杖还有这种形态!!!:,,. 84 龙王34 强大可怜但捡漏jpg …… “我给你抢回来。”司若尘安抚道。 “别把阵旗踩坏了。” 别人可能不会, 但长生在常理之外,力大无穷又吞天食地,不看住它, 可能会生吞宙斯。 平时让它试试也无妨,但现在的宙斯身中剧毒, 万一吃坏肚子怎么办? “好。”长生眼巴巴张望着,要是有哪个外神被打得失去战斗力, 它就立刻收进肚子里。 强大可怜但捡漏.jpg 李静水并未彻底将所有进入的外神都杀光, 有些外神完全指望宙斯, 平时在各处寻找传承,根本不关心大局,也不在意殷商求援。 这一战代表两个阵营的终极决战, 宙斯将他们也召来了。大圣、哪吒、杨戬正与这些外神作战, 他们都是不完全体, 以一对多,仍然占据上风。 普通士兵都在权杖作用下沉睡,唯有修为高的人摆脱了权杖的影响,两个阵营,持续厮杀。 此次, 进入凌霄境的东方修士都抱着破釜沉舟之心, 想用自己的命尽量多带走几位外神。 他们大多是年迈寿高之人,并不知道柳乘闲已经召出了封神榜,此时不计后果、无视反噬出手,一时间十分惨烈。 司若尘操控阵法, 总揽全局,将战死的同道灵魂收起来,以后带出外界, 或许还能放进酆都当个鬼差。 谢应、李静水与被暗算的宙斯僵持下来,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宙斯都能飞快复原,哪怕斩下他的头颅,宙斯也不会死。 谢应的数次将宙斯的头颅、手臂、神躯斩断,留下刀气,阻止伤口新生,然而宙斯神力仿佛无穷无尽,用雷霆将刀气洗去,再次长出完成的身体。 反倒是李静水的毒对他造成的损伤更重,一把手术刀化成无数把,每一把都散发着幽蓝色光泽,再化为漫天刀影,有虚有实。 即使宙斯用尽手段,也很难避免不被暗算。 那种剧毒不止可以侵蚀身体,还会腐蚀灵魂,除非彻底舍弃那一部分,否则就迅速向其他地方蔓延。 哪怕宙斯用雷霆暂且封住剧毒,它也会慢慢腐蚀雷霆,四处流窜,这种手段实在恶心! 宙斯从未遇到如此阴险无耻之人!!! “申公豹”这一刻仇恨值瞬间拉满,宙斯不顾代价要将他杀掉,完全不管谢应的攻击。 权杖浮空,无数雷霆为箭,射向李静水。 谢应毫不迟疑,用刀光斩去那些箭支。 哪怕他和李静水迟早有一场生死对决,在并肩作战的时候,他仍然会去保护李静水。 “那就一起去死——” 宙斯看到这样一幕,异常愤怒。 雷霆箭支化为雷网笼罩两人,再猛地爆开。金色神力与雷霆一齐破坏他们的身体,留下蛛网一样的裂纹。 不管是谢应还是李静水都受伤不轻,但两人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谢应始终沉静,只是刀意愈发锋锐,每一刀都像要将天地劈穿。 李静水一直在笑,这场战斗对他来说仿佛是个十分享受的过程,无论受多重的伤都无所谓。 司若尘一直在操控阵法,将宙斯释放的雷霆同化吸收,宙斯释放的雷霆越多,阵法威力就越强。 为了避免宙斯使用自爆类手段,司若尘尽量隐蔽,不让宙斯察觉。 直到此刻,谢应、李静水双双重伤。 眼看宙斯神力也耗损大半,司若尘终于一举引动阵法,将宙斯镇压在原地。 他将这处镇压着宙斯的空间单独隔绝出来,禁止宙斯沟通外界借用天地之力,操控阵法,以混沌属性的雷霆一层层削去他的神力。 宙斯瞬间认出来,这些雷霆里有一部分源于他,但被另一种诡异混乱的力量同化了! 偷取他的力量再攻击他,这个手段,丝毫不输于李静水,这就是东方的神吗? “你只敢躲在暗处吗?” “为什么不出来与我堂堂正正对决!” 宙斯抬手,一道道雷霆轰击在他头顶的空间上。 云雾散去,宙斯终于看到幕后之人的真面目—— 一个化形后看起来三岁大的小孩。 精致可爱,头顶有对龙角。 在他周身,无数复杂的符文围着他飞舞、变动,其中还有些闪烁着各色流光的阵旗,看一眼都会让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但他随意调动符文、阵旗,甚至不需要多看一眼,一切已然洞明于心。 宙斯只觉得荒谬,这就是东方的神话生物? 东方的神这么强吗,这么大一点就能弄出这种东西,如果是成年体,又该有多强大? “你死后会在神国复活吗?”司若尘语气直接而认真。信仰之力正在源源不断涌入他的身体,这种力量强大无比,还有多种妙用。 宙斯作为神王,底蕴深厚,如果在秘境被杀死,是否能用未知手段复活? 宙斯沉默。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你可以自己求证。” “但至少要用实力证明你有这个资格!” 他抬手一个大型神术,终于将这处空间打碎,只要将那小龙王杀掉,再杀谢应、申公豹,这一局就不会输了。 然而,谢应与李静水再次挡在司若尘面前。宙斯一看见他们就生出无尽火气,战局再次开启。 司若尘引动九曲黄河阵,将他们所在的战场单独分割出来,这一次无比稳固,不管他们怎么打,都不会影响外界。 司若尘终于将无尽雷霆之力引入,一时间雷霆如银色的江河,滔滔不绝,涌入其中,将他们一齐淹没。 有司若尘控制阵法,谢应、李静水受到的影响稍小,宙斯则在其中被洗去一层层法力,回归于平凡。 宙斯以往只将阵法看成无聊时的玩具,从未正视过阵法的威力,哪怕被两肋插刀都不觉得恐惧,只是震惊、愤怒。 随着神力被一层层剥离,用任何手段都无法挽回,他终于感受到了恐慌的具体意味。 “停手,你想要什么?” “你要占领东方,或者要得到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我们可以合作。” “即使你将我杀死,我也会在神国复活,这只会将我激怒,为了平息我的怒火,日后你们必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宙斯谈合作不成,再也不愿忍受这种力量被清晰地剥落的感觉,就好像他在本质上会变成一个最平庸不过的普通人类,永远失去属于神王的荣光。 他的神格都已经小了一圈,为了脱离这个地方,宙斯最终引动了身体里的神格—— 他要将这部分神格爆开,逃出这个牢笼。然而神格离体之后,也被银色河水洗练,光泽瞬间黯淡了一半。 再离开已不可能,宙斯将即将爆开的神格丢向“申公豹”,哪怕场中三人他都恨之入骨,最恨的还是申公豹!!! 哪怕自曝也要带上申公豹,一定要让他死! “轰——” 宙斯的神格爆开。九曲黄河阵的核心部分被破坏,银色雷河四散,终于显出了一片狼藉的战场。 宙斯的身体同样遭受重创,但他本来就放弃了这具躯体,只看着“申公豹”,希望最后能看到他死去的样子。 只见申公豹在突如其来的爆炸中像瓷器一样碎开,脸上的表情定格,变成飞灰,宙斯嘴角终于勾起一丝笑容。 “死了一具化身,好可惜。” 宙斯听见熟悉的感慨声,原本即将合上的眼睛再次睁大,他看见西岐阵营中,那个跪求他释放海马父亲的大公子,渐渐变成了“申公豹”的脸。 !!! 宙斯一口神血哽在喉咙里。 就这么瞪着眼睛,死死看着李静水! 灵魂散去,气息骤断,竟像是被活活气死了! “……” 虽然司若尘大致猜出了伯邑考是李静水的化身,以李静水的智商,绝对知道选哪一个阵营更容易获胜。 他的身份已不是秘密,绝不会被接纳,所以就以“申公豹”的身份行事,借此达成目的。 司若尘只是有所猜测,才会试探。 像他这样怀疑伯邑考的人并不多。 没想到李静水最后还会来一次杀人诛心。 看来宙斯真将他得罪死了,让李静水毫无顾忌地直接显露真身。这么做,仅仅是为了把宙斯气得死不瞑目。 “复活也没有关系,我会找到他的神国。” 李静水收起宙斯的尸体,笑容温和。 司若尘没有和他争,只收起了宙斯的权杖,清理干净后还给长生。 李静水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不要马甲之后,便也不需要伪装了,待长生如陌生人。 “唉……”长生得到了玩具,但开心不起来。 好大儿没有了。 现在的好大儿有点渗人,它不敢过去。 姬发开始清理战场,宙王已死,西岐获胜。 然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变化,仍然维持着狼藉的样子。 “为什么没有回到凌霄殿所在的空间?” “难道要打到朝歌,彻底将殷商王室推翻,才算获胜?” 众人不解,正打算继续推进,天地骤变。 死去的人尸体消失,秘境的本土生灵重新散成灵气,他们所在的地方化为虚无,一种强大而恐怖的力量正在抹消他们的存在。 只要沾染一点,身体、灵魂都会随之消失,就像根本不存在过一样。 这样的画面他们并不陌生,每次离开战斗场景,那里的一切就会被抹消,但这一刻被抹掉的是他们自己。 既然战斗已经结束,那构成战局的人就已经没用了,不需要继续存在,就像此刻的他们。 “是秘境的意识!” “器灵要害我们……” 众人终于觉察到危险,然而已经太晚了。 凌霄境对空间的了解和掌控远在众人之上,他们根本无法逃离。 司若尘对这种发展并不陌生。瑶池秘境正是如此,秘境吸引生灵进入,化为养料,壮大自身。 凌霄境本就邪性,从天宫第一次出现莫名吸引所有人开始,就透着一股邪异的味道。 瑶池秘境只引来了十几人,目的没达成,还被雷海镇压着。 凌霄境不同,它本身就是一件上古灵宝,而且保存完好,功能完整,有自己的意识,太容易出问题了。 * 众人终于再次看到那座象征传承与权柄的凌霄殿,这次却看到一个黑衣青年,面容与玉帝有些相似,但更加年轻,眉宇也更加冷漠。 他本只是虚影,盘坐在古老沧桑的宫殿之前,上书“凌霄”二字,整座宫殿渐渐融入黑衣青年身体中,使他由虚化实。 进入秘境的人几乎是这个世界最强大、最顶尖的一批,如今活下来的寥寥无几,死去之后的灵力、本源、生机都被秘境吸收。 目前活下来的人数已经超出了凌霄境的预期,但他并不在乎,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设下战局,以传承为饵,将一千多人一网打尽,这些人死去之后带来的回馈,足以让他化形。 等他化为人形,受过天劫之后,便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主宰,到时候再收拾剩下的人也不迟。 凌霄境的器灵就坐在那里,但所有人都无法突破空间的封锁,真正去打断这个过程。 他们所在的这处空间仍然在不断湮灭,不管他们转移到什么地方,都会被抹杀。 “诸位可以在镜中一避。” 司若尘将长生收进太阴宝镜之中开辟的空间,又看向即将被吞没的幸存者。 “那就叨扰小龙王了。” “多谢,如果我能成功出去,必有厚报。” 司若尘收了一批,最终看向谢应、李静水。 “你要做什么,我同你一起。”谢应问。 “我就不必了。”李静水摆摆手。 “我要收集碎片,现在要去找被炼制成月亮的那一片。” 司若尘决定尽快复原太阴宝镜,此前在西岐回收两片,现在世界归于混沌,想在里面找镜子碎片有些不容易。 不过他已炼化宝镜,对余下的碎片有感应,应该还能再找到一些。 “你可以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帮你找。” “多一个人,就快一分。”谢应道。 “如果你信得过我……” 李静水将选择权交给司若尘。 他倒是不介意去帮忙找找,但是小龙王会不会相信呢? “分头找,我能感应到碎片位置,到时候再找你们汇合。”司若尘直接将碎片位置告诉他们,如果能复原太阴宝镜,现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是不能,大家都很危险。 目前凌霄境中的碎片一共有九片,此前太阴宝镜不敢在凌霄境中暴露自己的位置,那两个碎片都是司若尘不着痕迹找到的。 现在器灵没空,它才敢开始光明正大找碎片,争分夺秒复原。 “我就说他为什么能够同时构建出无数世界,供很多人同时历练,原来是吞了我的碎片!” “该死的天庭,明明知道他有我的碎片,也不还给我!”太阴宝镜十分气愤。 自从它在前几次天地大劫中碎裂,就再也无人关注它了,只有广寒宫的女仙会为它寻找碎片,但是毫无头绪。 谁会想到它的碎片都在凌霄殿中呢?至少天庭的当权者知道这件事,还默认了这个结果。 太阴宝镜始终是等阶更高的先天灵宝,凌霄殿即使一直在使用碎片的功能,也无法将碎片彻底炼化,融入自身。 目前凌霄殿的器灵正在化形,无暇顾及其他,这些碎片都单独落在空间乱流里,只要知道具体方位,就能找到。 司若尘将找到的碎片直接融入镜面,再去找谢应、李静水汇合。 司若尘找到了五片,谢应两片,李静水两片,太阴宝镜终于复原大半,只剩四分之一的位置还空着。 “我去打断他化形,再送你们出去。” 太阴宝镜有些发虚。 现在的凌霄殿实在太强了,它恢复的时间尚短,没有太多优势,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绝不能让器灵顺利化形! 一旦器灵成功化形,绝不会放过它的本体! “等我打断他化形,你们同时释放最强大的攻击,再一起逃命,我会把你们传送得尽量远一点,再混淆天机不让他找到……” 太阴宝镜道。 * “怎么办啊!!!!” “这个器灵太强了,感觉比宙斯厉害得多。” 原本躺着看直播的咸鱼都坐了起来。 太紧张了,没法不担忧。 “是有些棘手,这个器灵实力保存得很好。” 敖溟眉头紧皱,如今的他即使出阵,对上那器灵也不能说稳赢。 “怎么办怎么办!” 咸鱼走来走去,十分心焦。 “我想想办法……”敖溟不顾反噬,再度开始分解井下的封禁阵法。 如果是这个世界其他生灵他并不担心,但凌霄殿这种上古遗留的东西,懂的秘术、秘法太多了,小龙崽很可能吃大亏。 “发生什么事了?” 外神们问冥王。 现在冥王是唯一一个知道外界情况的神。 当然,敖溟肯定也知道。 但敖溟不屑与他们交流。 此刻敖溟神色骤变,外界一定发生了大事! “神王获胜,很快就能占领东方!” “还请诸位到时候将神力分我一些!” 冥王本来打算趁乱离开,发现敖溟也在破坏阵法,便决定再等一等。 * “轰——” 一道镜光落在凌霄殿上。 这次并不是美杜莎的注视。 而是太阴宝镜自身的神通——太阴神光。 可以炼化诸天万物。 凌霄殿多年来持续不断在尝试炼化太阴宝镜的碎片,已经和太阴宝镜之间建立了一些特殊的联系,此刻就被太阴神光引动,器灵化形速度瞬间延缓。 “太阴,我即将功成,你要阻我吗?” 器灵遥遥看向太阴宝镜所在的位置。 “你想炼化我,我想炼化你,这很公平。” 太阴宝镜一想到自己消失的碎片被拿去做这种事,就无比气愤。 “我承认对你是有些亏欠,待我化形之后,你便是此方世界第二位主宰!” “你我都是器灵,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凌霄殿的器灵试图说服太阴宝镜。 “我要做主宰有什么用!” “以前都亏待了,以后难道不会亏待吗!” 太阴宝镜没有什么野心,只想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和小龙王一起,平平安安到处玩,这就是它最大的愿望了。 “你不想做主宰,难道要做别人的工具?” “你有用的时候对你十分重视,你没用的时候又将你弃如蔽履!” “你是灵宝又不是奴隶,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为自己找一个主人,难道是天生低贱吗!” 凌霄殿大声喝问道。 “可是……”太阴宝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它遇到小龙崽之前,曾经手过许多次,也遇到过想强行将它炼化的人,那种生活它并不喜欢。 在它完好无损的时候,它曾探查诸天、窥探命运,的确是很有用的灵宝,主人非常喜欢它。 后来它残破不堪,没有昔年的功能,在一代代主人手中流转,甚至流落到小国邪道手中,无人在乎。 “太阴,难道你不想建立一个由灵宝、灵器做主的世界吗?”凌霄殿的器灵反问。 “我也许喜欢那样的世界,但我不喜欢你!” 太阴宝镜不敢顺着他的话往下想,凌霄殿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它跟着凌霄殿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太阴神光再次落在凌霄殿的本体上,司若尘注入神力,还有源源不绝的信仰之力,帮助太阴宝镜炼化凌霄殿的本体。 有司若尘帮助,太阴宝镜骤然神光大放,笼罩住了凌霄殿的本体。 原本已经凝结大半的进度被中止,原本盘坐的青年器灵睁开眼睛,眼眸如冰: “太阴,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过,以前是狗,以后也是狗,这一点不会改变的,谈不上什么失望不失望。” “你才是狗呢,我是先天灵宝,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轮不到你管!” “你只是玉帝练出来的玩意,自己有野心就算了,还要拉上我们当借口,你真是为了器灵吗?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太阴宝镜骂回去。 凌霄殿的本体有大半都被器灵融合,剩下的小半部分被太阴宝镜炼化,收进了镜中。 器灵终于起身,眼神落在小龙王身上。既然他不能成功化为人形、成就先天道体,那就换一具身躯! 到时候他成了太阴宝镜的主人,想必这面镜子总不会违抗他的命令了。 在他投入司若尘识海中的一瞬,太阴宝镜灵光大放,银色光华试图阻挡,但很快被器灵破开。 不过龙族幼崽的识海而已,精通阵法又怎样,终究没出生几年,想必灵魂也不堪一击。 然而器灵真正进入识海,却只看到了一团白色光球,其中漂浮着丝丝金色流光。 并不是他所想的龙形魂魄,但这无关紧要! 司若尘看着器灵进入识海,将信仰之力汇聚起来,相较于上一个世界,白色光球已经成长了很多。 虽然远远比不上大光球的体积,但也能称的上中号光球了。 然后器灵就看着,那个圆滚滚的光球长出两只小手,一只小手还握着一柄剑。 临时之前最后的挣扎?汤圆的反抗? 85 龙王35 叔父带你去兜风! 器灵并没有将小龙王看在眼里, 哪怕他在阵法方面的天赋异常出众,那又如何? 难道小龙王还能在识海之中布阵吗? 然而,当器灵试图靠近, 吞噬那团光球时,却发现那小剑真还有些用处, 挥出的剑光带着一丝丝金色流光,居然能伤害他的魂体。 司若尘以信仰之力凝结成结界,保护自己的魂体。当器灵靠近,就用剑法将他逼退。 局面一时间僵持下来,器灵不愿拖延, 陡然化为凌霄殿的形态,坐落在司若尘识海中,不断变大,试图将司若尘的识海撑爆。 识海是有限的,出生年限越小, 识海越小, 然而不管凌霄殿怎么变大, 都没有触碰到边际。 他并不知道, 在诞生属于自己的意识前, 司若尘一直在宇宙中观察世界兴衰灭亡的过程, 一看就是无数年。 论神识强度,实在少有人及。 哪怕他看起来是个软软的光团,没有丝毫战斗力。真正啃下去,只会把牙崩碎。 凌霄殿触碰不到边际, 索性停止变大,直接罩向识海最中央的光球,试图一举将他吞噬。 司若尘抬手, 握剑,携无尽信仰之力斩向凌霄殿的本体—— 原本古老沧桑的殿宇在剑光之下一分为二,就连最前方的“凌霄”二字都天各一方。 司若尘趁机将“凌”那一部分吞没,借信仰之力镇压,再用灵魂之力炼化,无数杂乱的记忆涌入识海。 司若尘一边炼化,一边分出部分意识。又看向器灵剩下的一部分,目前没有不良反应,说明器灵应该是可以吃的?不如把剩下的那半也解决了…… 然而器灵已经意识到不妙,直接冲出了司若尘的识海,这种神识强度……或许他根本不是什么小龙王!这一个不行,他还能夺舍其他人! 没被司若尘收进太阴宝镜的只剩谢应、李静水,哪怕谢应有出众的武道天赋,终究只是凡体,还与天地神职有勾连,十分麻烦。 器灵最终投入李静水的身体中,这一具身体同样十分出众,融合了无数血脉与天赋神通,最精妙的地方在于,他还能继续进化。 只要不断猎杀高阶生灵,取其血脉、天赋,就能继续完善自身的神通。 封神过程中,李静水一直在猎杀外神改造身体,器灵视而不见,正是打着将他作为备选的主意。 只要多猎杀一些高阶生灵,李静水这具躯体绝不会输于小龙王。而且,李静水的魂魄一定不会像小龙王那样超出常理…… 等器灵真正进入李静水的识海,才发现他想的太好了。李静水的识海里有一片世界,就像外面的世界一样,有无数高楼大厦,还有来往的行人,熙熙攘攘,十分繁华。 唯一不正常的是那些行人。 他们或许并不能称之为人。 顶着马头、猪头、狗头行走,拥有人的躯体,下半身又变成触须,变成象足,变成蜈蚣……种种畸形诡异的拼接,令人瞬间十分不适。 这样的怪物行走在城市之中,像正常人一样,上班下班过着他们自己的生活。 器灵根本找不出哪一个是李静水,但他也不需要找,只用毁灭这里就够了。 他不再变为本体,直接盘坐,以他为中心,那种湮灭一切的力量再现,四周迅速变黑,一点点被抹除、消失,向远处蔓延。 街上所有行走的人都停下脚步,一齐看向器灵所在的方向,眼神直勾勾的,最后嘴角勾起一丝诡笑。 那些怪物并不奔逃,反而主动扑向器灵,选择与他融合在一起。 原本盘坐的器灵,身体上开始出现种种畸变。器灵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变化,反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的脸上长出无数眼睛,身体上长出鱼鳞,双腿变成触手,长满无数吸盘。 当怪物们选择与他融合时,器灵根本不能让它们消失,它们都已经融进了器灵的身体中。 器灵很快发现,他以为的怪物,每一个都是李静水!李静水根本不是一个单独的意识,而是群体性的存在。 在改造身体的过程中,李静水有无数奇思妙想,但他自己的身体只有一具,炼制出的化身数量也是有限的,于是,他将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全都留在了识海之中。 器灵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存在! 他将畸变的身体砍断,舍弃那一部分,但很快又长出了新的。 他变成本体,试图逃出李静水的识海,然而他的本体上也爬满了触须,被斩断的部分,横截面已经变成了鲜活的血肉,开始自行生长、复苏。 当他选择夺舍李静水时,李静水选择了包容,毫无保留将他包容进自己的身体中,并且想将器灵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这一刻,器灵的心情与宙斯同步了。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究竟是什么怪物! 器灵并不愿坐以待毙,直接选择湮灭部分被污染的本体,只要真正的核心还在,他还能重新修补破损的地方。 “我可以认你为主。” “你不是想当这个世界的主宰吗?” “我可以帮你!” “谢谢,但我不需要。” 李静水礼貌拒绝,一向选择自力更生。 “如果你不停下来,我们就同归于尽。” 器灵威胁道。 “好啊。”李静水笑着说。 器灵:“……” 器灵忽然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人,但比人正常多了。 “我并不想动用最后的杀招。” “如果现在各退一步,我们以后联手,你想杀小龙王也轻而易举……” 器灵试图说服李静水。 “是吗?” 李静水无动于衷,识海中的怪物继续奔行,与凌霄殿融合。他只研究过活物,从来没有研究过器灵,既然凌霄殿主动送上门,就没有将他放出去的道理。 器灵反而镇定下来,冷眼看着诸多怪物与他融合,最后看向一个长满了头发和眼睛的怪物: “就这些了吗?” “不得不说,你真的让我很惊艳。” “可惜你要死在这里。” 器灵想,哪怕与李静水融合了又怎么样。 他仍然可以争抢身体的控制权。 作为活了无数年的上古器灵,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只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类吗? “那就试试。”李静水不以为意。 识海之中,器灵与李静水的意识在同一具身体里。器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畸变,只有一张脸隐约还能看出之前的样子,然而那张脸偶尔也会变成李静水的样子。 两人开始争夺控制权,在外界看来,是李静水被器灵夺舍了。李静水那张脸不时在器灵、李静水之间变换,画面一时间十分诡异。 * “气死了!” “破器灵还想夺舍我们小龙王!还好小龙王没事!” “他又换了一个,还好没夺舍谢局。” “现在这个,器灵会不会夺舍成功啊!” “虽然申公豹不像是个好的,我还是希望申公豹能赢过器灵!” “妈的什么破秘境,什么器灵!” “早该想到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是大家都不进去,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总得有人要进去的……哎,不管怎么预设,只要器灵存在,不将它解决,总会爆发乱子的。” 凌霄殿的剧变将所有人都打得猝不及防。 大家骂骂咧咧,对这个破天宫再不存在任何敬畏之心,妈的,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万万没想到是个这么坑的大陷阱! “准备迎战!”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上上下下的城市村落都响起防空警报,提醒大家迅速回避到安全的地方,即将开战。 最终结果即将出来,不管是器灵活下来,还是李静水活下来,众多外神都希望能趁这个虚弱期,将他们一网打尽。 小龙王和谢应应该也是最虚弱的状态,只要将他们一齐解决,东方就再也不存在任何威胁,以后会变成他们的自由乐园。 进入凌霄境的外神虽然多,比起整体,只进入了一少部分,剩下的外神带着眷属、附属种族一同来到东方,要趁这个机会,一举将这个丰沃的国家踏平。 现在几乎是东方最弱的时候,如果等他们彻底成长起来,就永远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随我杀!!!” 无数亡灵骑士出现在虚空之中,还有骷髅、西方龙、吸血鬼、各种妖魔、式神。 孟栖元留在秘境外主持大局,早已料到这样的情况,他一声令下,各处大阵被激活,将所有民众都保护起来,留下来战斗的全是修道之人,还有武道中人。 柳乘闲仍然站在虚空之中,即使天宫崩塌,他仍然在云端,如一位真正脱离尘世的仙人。 即使他得到了凌霄境中封神的权力,也不能介入其中,干涉事态发展。只能作为旁观者,书写战死之人的名字。 事实上,哪怕他能进去,真正面对器灵,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 好在秘境中有小龙王,现在里面的局势基本稳定下来,不管是器灵还是李静水,都逃不过小龙王的封禁。 外界也开始大战,一个他熟识的特事局成员被外神扭断脖子,柳乘闲写下他的名字。 原本以为不会成功,没想到竟然写上去了! 或许是因为秘境内、秘境外战斗的两方势力都一致,被天地默认为战斗还没结束,封神还能持续下去。 这一刻,柳乘闲完全没想起来自己即将消失这件事,只想写下更多名字。 封神榜上只能书写365位正神,但正神之下还能再封,柳乘闲尽量将名字写小一些,以便多写几个。 在很早之前,他就考虑到了封神之事,为此他将特事局的档案反反复复看过无数次,人的名字和脸都能记住。 上一秒人才刚死,下一秒就被他写上来了。 柳乘闲只觉笔越来越沉,低头一看,原来他只剩半截了。但没关系,以他一人换众人,这很划算。 镇魔井中,咸鱼走来走去,焦躁不安。 “外面打起来了,我要不要去帮忙啊?” “别出去,你要是死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将你复活。”敖溟见凌霄境中的局势大致稳定下来,不像之前那样着急了。 看见器灵夺舍小龙崽的时候,他暴脾气起来,差点把阵法整个炸了,没想到很快就看到器灵连滚带爬逃出小龙崽的识海。 敖溟瞬间安心许多。 破器灵果然比不上他教出来的小龙崽。 哪怕这器灵夺舍李静水成功,也不过如此。 他是不急了,但井底的外神急得不行。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冥王,之前说好的……” “既然你们着急,那就开始吧。” 冥王面无表情,接受他们的神力传输。 每一位外神都将希望给予在冥王身上,然后将神力传输一部分给冥王。然而下一秒,冥王将神力传输回去,再引爆—— 炸开的外神脸上还维持着期待、茫然的神色,下一刻就四分五裂。 自爆带来的剧烈震动让本就残破的阵法雪上加霜,一个不够,又炸开了一个。 与冥王缔结神力的外神像爆竹一样炸开。 敖溟鼓掌:“放得不错,再放一个!” 冥王无视了敖溟的举动。 正如他不解,为什么敖溟不出去。 想不通就不想了。 “卑鄙!!!” 外神们这时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但这一刻已经无法截断神力链接,根本无法反抗。 “等我出去之后,我会将你们复活的。” 冥王随意安抚一句,又炸了两个外神。 阵法终于要彻底破碎了。 敖溟却面沉如水,他终于发现了阵法破碎会带来的后果。 这个阵法连接着整个东方的地脉,汇聚地脉之力,将整个井底空间镇压得牢不可破。 一旦阵法彻底破坏,东方地脉也会四分五裂,以后不会再有自我恢复的力量,只会在天长地久中变成一片死地。 “我先走一步……” 冥王急着召唤亡灵大军去参加外界的征战。 “啧,真是麻烦!” 敖溟反手就将这个阵法给修好了。 阵法还能找到改变的办法,小龙崽如今的阵道修为十分出众,或许能想到将镇魔井与地脉分开的办法,但地脉一旦被破坏,就无法修复了。 虽然他觉得外面的世界普普通通,但也不想看见一片荒土,至少小龙崽不会想看到这个结果。 这个破阵法敖溟研究了无数年,破坏非常麻烦,重建却轻而易举。他怀着无尽的不情愿将这个阵法重建,心里憋着一口恶气。 冥王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撞到重新变得坚固的井底空间上,一瞬间脑子嗡嗡的。 “你!”他再次在成功之前被截断,上次的怒火再次燃起,和这次的一起,几乎气得他双目喷火,此生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 “我什么我,不服来打一架!” “都怪你们这些蠢东西!” 敖溟看到阵法就恶心,更不用说亲自去修。 一想到他又把这个破阵法修好了,一股无名之火冲上心头,想打冥王又觉得不干净,就把冥王的神力给封了,把剩下两个外神的神力解开。 “你们给我揍他!往死里打!” “不然你们就一起死!” 敖溟前所未有的低气压,恶声恶气道。 那两个外神也是气得厉害,本以为冥王能逃出去,现在都逃不出去了,先把冥王打一顿出出气再说! 一场惨无人道的殴打在井底角落拉开序幕。 行尸闭上眼睛,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正在这时,敖溟忽然睁开眼睛。 重建的阵法与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联系,他竟然能控制井底的阵法了! 难道他终于能出去了? 这还不立刻试试? 敖溟试探性伸手,以往禁锢他的阵法,这次形同虚设。出是能出去了,前所未有的怒火冲天而起! 敖溟从没想过真正从井底出去的办法是这样的,非要他自己亲手建造一个阵法! 什么逼人才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条件! 当初根本没想到他会有出去的一天吧! 敖溟气得厉害,化为本体直接从镇魔井飞出。下面的咸鱼看得目瞪口呆!!! 外界战斗正酣,众多外神围攻,见空中突然升起一条暗红色的龙,有些猝不及防。 祂身躯仿佛无尽,暗红色的龙鳞宛若燃烧的血焰,龙首,长尾,无足,与神话传说中的烛龙形态有些相近。 巨大的本体带着恐怖的压迫感,周身还有因杀戮无数凝结的煞气,强大无匹,令人不敢直视,心生悚然之感。 东方的小龙王不是在里面吗? 怎么还有一条龙? “终于出来了!” “放场烟花庆祝一下吧!” 敖溟以本体形态在空中畅游,无数外神直接炸开,化为血色烟花,纷纷如雨。 * 司若尘暂且封住了器灵的另一半魂体,还没彻底炼化,睁开眼睛,就看见李静水的脸正在反复变化。 司若尘正在犹豫,要不要将器灵剩下那一半解决,太阴宝镜劝道: “你最好不要进他的识海。” “里面有很不好的气息。” 谢应沉默看着这一幕。 他并不擅长与魂魄相关的法术。 只能等李静水、器灵分出胜负。 即使李静水是当世鬼才,惊绝天下,魂魄强度比起器灵,仍然有所不如。 如果是完整形态的器灵,要夺舍李静水应该会更轻松一些,只是器灵被司若尘削去一半,弱了很多。 器灵剩下那一半魂体使尽浑身解数,将无数年来学过的、看过的、知道的所有恶毒法术都对李静水用了一遍,这才抢到身体的控制权。 最终,李静水那具身体,变成了器灵的脸。 毫无疑问,器灵获得了李静水身体的所有权。 李静水靠掠夺而得来的身体,优秀得让上古器灵侧目,所以器灵在夺舍司若尘失败后,毫不迟疑,选择了夺舍李静水。 掠夺者终毁于被掠夺。 实在有种真实又荒诞的合理感。 器灵虽然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但没有炼化李静水最后一部分魂魄,他应该隐藏在某一处。 器灵打算先接手这具身体,熟悉之后,再将李静水找出来杀掉。 当他真正感受这具躯体,不免惊叹。 乱,太乱了。 乱而平衡,乱而完美。 器灵本来就欣赏精密的结构,而李静水这具身躯不亚于一件精心雕琢出的器具,始终在向完美的极限靠近。 “来日再会。”器灵来不及处理李静水,见小龙王已经向他看来,打算立刻遁走。 今日只是一时之输赢,若有来日,他会布下更精密的计划,总有赢过小龙王的机会。从李静水和宙斯的战斗过程中,器灵学到了很多。 有时候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就可以使用阴谋诡计。他对这一点的运用,远不如李静水。 司若尘举起太阴宝镜,想以太阴神光定住器灵,器灵+李静水,这个组合一旦到了外界,会爆发出巨大的杀伤力。 谢应同样出刀,然而在这一秒,李静水周身忽然燃起金色神焰,器灵神色骤变:“你……” “你之前说要和我同归于尽,是指这朵火苗吗?”李静水反问。 之前器灵如此决绝,提出同归于尽,然而很快又放弃这个想法,选择和他融合,是发现这朵火苗同样会杀死器灵自己吗? “停手!我可以把身体还给你!” 器灵没想到保存在最核心位置的三昧真火被李静水找到了! 三昧真火可以焚烧一切邪魔外道,是太上老君留在他本体中的最后一招,太上老君言明,如果遇到厉害的邪魔,可以用真火焚之。 正当他打算用真火焚烧李静水,从李静水识海中离开时,才发现真火同样能将他自己点燃。 他竟成了被真火克制的邪魔外道! 不比李静水好多少。 因为失去了最后的自保力量,器灵才会选择与李静水融合。没想到李静水居然会主动引燃真火!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疯子! “快停下来!”器灵慌了。他的本源在一寸寸燃烧,回归成纯净的天地元气。 “我不知道怎么停下来。” 李静水语气很平静。 主要是想看看三昧真火是怎么烧的。 “是你引动的真火,你肯定知道怎么停下来!”器灵急道。 “真火是你的,我只是试试。” 李静水仿佛是一个旁观事态发展的外来者,十分无辜。 司若尘以太阴神光定住李静水,然而太阴神光无法止住三昧真火焚烧的速度。 李静水的身体终于定格,一半是李静水的脸,一半是器灵的脸。 李静水的那半边脸始终平静,烈焰焚身而不改色,反而对真火生出探究之感。器灵却万分不甘,他怎么能死在这里!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静水……” 谢应看着李静水燃烧的身体,试图伸手。 哪怕他曾想过亲手将李静水斩杀,将他所有化身都找出来斩杀,真正看到李静水在眼前死去,仍然生出一种保护的本能。 “还给你。” 李静水抬手,两道灵光落在谢应身侧。 正是谢家夫妻的灵魂虚影。 自从上次从小区离开,谢应就再也没有看到过父母,他以为李静水会将他们留在外界某个地方,但没想到李静水居然会将他们一起带进凌霄境。 “我知道你会进来,我也会进来。” “如果我们都死了,世上无人在意他们。” “如果我死了,就将他们还给你。” “如果你死了,我也会将他们复活。” 李静水语气平静。 真火已经将他的躯体燃烧了大半。 他站在那里,只剩虚影。 “静水,你停下来好不好?” “静水,不管你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错,我们和你一起承担!”谢妈妈喊道。 “这辈子做错了没关系,我们一起偿还,一起去赎罪,如果还有来生,你做我们亲生的孩子。你和明善就是最亲的两个人……” 谢家夫妇在恢复神智之前并不知道李静水在做什么,一直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明善。 等真灵苏醒,才对李静水做的事有所察觉,但已经太晚了。 此刻,他们只希望李静水能活下来。 哪怕去十八层地狱受苦也好,哪怕要受无数酷刑,哪怕要被审判……他们会陪着李静水。 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他们都愿意陪他一起承担,他们早已经将李静水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我不要来生。” “来生非我。” 李静水身体渐渐化虚。 这就是他为自己选定的结局。 与其被夺舍,不如一起死。 如果活下来,也会被小龙王禁锢。 他们认为的善恶,在他眼里不过是统治者制定的规则,而他从不遵守规则,只想做制定规则的人。 他已经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最终走向……即使能活下来,那种活法也不是他想要的。 未来属于谢应,属于小龙王,不属于他。 他这一生都在做想做的事,从不后悔,也绝不会回头。 谢应和他的父母会一家团圆。 他此生最想做的事已经实现了。 没有任何遗憾。 最后这一刻,他甚至明悟了真火的构造。 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能将真火也化为自己的天赋能力之一。 然而,已经太晚了。 不,也不晚。 李静水看向小龙王,将与真火相关的感悟传输过去。他还记得那个幻境里,小龙王听他讲人体结构时的样子……如果小龙王真在那一年敲开谢明善的门,或许如今一切会有所不同。 “我不要什么来生。” “今生就已经做完了我想做的一切。” “你们不必记得我,以后不必想起我。” 李静水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没有再留下任何东西。 谢应双目通红,将头侧至一边。 他的父母痛哭失声,悲痛至极,无法自抑。 凌霄殿彻底损坏,剩下那一半在司若尘那里。虽然秘境已经化为了黑色的虚无空间,但他们仍然在这里,要打开秘境才能出去。 司若尘将残缺的凌霄殿炼化,获得了凌霄境的控制权,将整个秘境关闭。 当他从空中落下,却被一只手拎住后颈的衣服,司若尘侧头回望,才发现敖溟已经出来了。 “总算是出来了!” “叔父带你去兜风!” 86 龙王36 你怎么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 司若尘还来不及问敖溟是怎么出来的, 就被他往上一抛,下一秒,落在敖溟本体之上。 全天下, 也只有他直接被敖溟放在头顶。 只有他能坐在这里。 敖溟本体巨大,说是遮天蔽日也不为过。 司若尘正好坐在敖溟头顶的龙角之间门,那对龙角宛如古玉, 又像象牙,质感非常特别。 狂暴的冷风迎面砸在脸上,但凡他弱一点就被风吹走了, 司若尘面无表情, 看着天际那些像烟花一样炸开的外神。 这一刻,他看敖溟不像在看龙。 幻视了被关了很久, 突然放出门的二哈。 又或者, 是在五指山下关了五百年的大圣。 当然,敖溟不止关了五百年。 乍见天光,疯一点很正常。 “怎么了?” “兜风不开心吗?” 敖溟此前看过一些人类幼崽被家长放在肩头, 看起来非常开心,小孩子应该都很喜欢, 为什么小龙崽不笑呢,是飞得还不够快吗? 敖溟加快速度, 一时间门整个天空只能看见飞速流窜的暗红龙影,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凡他所经之处, 进击的外神就像烟花一样绽放,一时间门, 血雨纷纷扬扬。 “没有不开心。” 司若尘俯视下方,整个世界好像蒙上了一层红影。 凌霄境自天穹消失之后,曾被器灵吞噬的巨量灵气重新散入天地之中, 再次引发第三次灵气复苏。 植物随之疯狂生长,又有许多动物在这次灵气复苏中生出灵性。死亡是新生之始,生死轮转,不过如此。 * 谢应出来之后,先将父母的魂体收好,再执刀看向来犯的外神。被他盯着的人不由一颤,下一刻人头落地,而谢应手中的刀始终干净如初,不沾血痕。 较进入秘境之前,谢应又有进步,在李静水死去之后,他的刀法已臻化境,连杀意都收敛入微,轻描淡写间门杀人于无形。 如果说敖溟出来之前,外神还有胜算。等敖溟从井中出来后,外神就像玩具一样被敖溟当成烟花放着玩。 敖溟不比东方的其他人,他只看得见他想看见的,也只能听到他想听的。外神的求饶、协商通通被他无视,毕竟放烟花前,谁会在意烟花求不求救呢? 司若尘手执太阴宝镜,太阴神光落在外神身上,他们一一被定住,再被他收进单独的空间门里。 由于之前进入凌霄境的人都伤得不轻,司若尘一时间门没有将他们放出来,打算等大战结束,再送他们去特事局。 最终,外神因死伤惨重溃逃。 孟栖元、谢应收拾残局。 “你想去哪里玩?”敖溟已经飞了好多圈,心中的无名之火散去一些,不想在原地转圈圈了。 “我要那个……再去一趟北海。”司若尘指向天穹即将合拢的封神榜。 “这玩意只有姜子牙的后人拿着才有用吧。” 敖溟飞过去,让司若尘接住从空中坠落的封神榜。 在大战结束前,柳乘闲就消散在天地间门,如神话传说中的“羽化升仙”。 但柳乘闲并没有“升仙”这种归宿,以前的天庭、现在的凌霄境已经一分为二,随着器灵被三味真火烧死,彻底损毁。 “小龙王,劳烦你看看能不能救一救柳局。” 谢应出来以后,再看到柳乘闲,就见他书写封神榜直至消失。柳乘闲是他的引路人,在他最心灰意冷的时候,柳乘闲带他走出一条新路。 之前看到老道的时候就有所察觉,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的情境。他甚至没来得及与柳乘闲说一句话,就看着他消失了。 “我试试。” “我先去北海一趟,回来再告诉你结果。” 司若尘有预感,只要他炼化凌霄境剩下的一半,就能突破九转。至于去北海,是为了完成原主的心愿。 “好。”谢应看向空中的巨大龙族原型,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小龙王的叔父。 看他行事风格,就知道他性情与小龙王很不同,如果没有小龙王调和,也是一个相当棘手的存在。 “走了——” 敖溟乘云而行,自他走后,空中漂浮的血雾仍然久久不散。 朝游北海,暮越苍梧。 以敖溟的速度,从这里到北海不过一瞬。 “去龙宫。”司若尘道。 如今有太阴宝镜在手,可以照遍诸天,找寻一切他想查找之物。北海与西海的神位已经融合在一起,留在北海龙宫之中。 敖溟神识扫过北海,一切大小妖族都瑟缩起来,不敢动弹。下一刻,敖溟就变回人形,抱起小龙崽落到龙宫之中。 “我真不知道这神位有什么好。” “现在那些人类说打工人打工魂,等你有了神位,就变成了打工神。” “不过你喜欢的话,我再抢些送你。” 敖溟想,可能小龙崽就喜欢这种当龙王的感觉? 说起来,他还为小龙崽准备了一份礼物,可惜一直没机会送出去。这次等他们回镇魔井,就能将那礼物送出去了。 “不用了。” “四海龙王神职,已经够了。” 司若尘感觉原主的心愿已经实现了大半。 等他再炼化剩下两片海域的神位,应该能更进一步。 “那好吧。”敖溟不经意间门伸手,捏住小龙崽软乎乎的脸颊。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与叔父说就是了。” 司若尘面无表情看着敖溟。 你已经是不知道几万岁的老龙了。 能不能像我一样成熟点? “生气了?” “来来来,叔父给你捏回来。” “随便捏,叔父不生气。” 敖溟蹲下来,把脸杵过去。 司若尘伸手把他的脸推开。 没眼看。 “干嘛小小年纪就板着脸。” “你就是他们说的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 敖溟仍然处于一种非常亢奋的状态之中,一把抱起小龙崽举起来,然后抛高高。 “怎么了!” “难道看到叔父出来,你一点都不开心吗!” “叔父不知道多开心!终于出了那口破井!” “开心。” 司若尘见敖溟出来,的确为他开心。 但心中生出一点疲惫感。 他好像要开始带崽了。 带万年老崽。 “开心就和叔父一起笑——” 敖溟再次把小龙崽抛高高,见他始终面无表情,高兴地揉揉小龙崽的脸: “没关系,叔父知道你不笑是因为,你生性就不爱笑!” 司若尘:“……” 好累。比杀宙斯、和器灵战斗还累。 看在他即将就要长大的份上,就让敖溟短暂地开心一下吧。 好在,敖溟也不是彻头彻尾的疯狂,玩够之后就放下小龙崽,示意司若尘去炼化神位。 他懒洋洋往北海龙宫的龙王宝座上一趟,觉得座位太硬,掏出雪白的兔毛小毯子铺上,再懒洋洋躺着,等小龙崽出来。 玩幼崽这件事不急于一时,这才是第一天,以后他们相处的时间门还很长。 敖溟还有很多知识没来得及教给小龙崽,是时候让小龙崽上几十年的幼儿园、上几百年的小学了! * 然而,司若尘顺利炼化神位之后。 象征四海的神融为一体,化为海域印玺。 他终于在此刻成为四海之主,修为也在此刻突破,一直限制他长大的关隘自然消散,司若尘再次化为人形,终于跳过幼年期变成了少年。 龙族寿命漫长,少年期与幼年期同样漫长。 想变成敖溟这种青年体型,又不知道需要成长多少年。 “你……你长大了?” 敖溟看着自龙宫中走出的少年,这一刻,不亚于晴天霹雳。我那么大一个可可爱爱的龙族幼崽呢? “难道叔父看到我长大不开心吗?” 司若尘反问。 转而又垂眸,语气仿佛失落: “我以为叔父会为我高兴的……” “开心!叔父真是开心死了!” 敖溟勉强露出开心的微笑,重重揪了一把兔毛毯子,把柔软可爱的小毯子揪秃了一块。 在司若尘看过来之前,他又将揪下的兔毛往小毯子上一抹,用法决让小毯子恢复原形。 敖溟现在心里苦海翻涌,说不出的后悔。 早知道小龙崽会这么快长大,他就不带他来北海了!应该多去其他地方玩一玩的! 竟然是他先问小龙崽想去哪儿玩的。 如果他不问,说不定司若尘会留在战场上收拾残局。 后悔后悔! 烦死了! 啊! 敖溟表面平静无波,内心已经千疮百孔。 为什么当初没有学会时间门回溯的法术呢? “叔父,如柳乘闲这样,还能救回他的魂魄吗?”司若尘展开封神榜,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血色字体,沉重而肃穆。 柳乘闲剩下的意识已经融进了封神榜之中,如果放任不管,封神榜又会变成钓竿。 人有三魂七魄,现在柳乘闲什么也不剩了,只有一点微弱的意识,陷入沉眠之中。 “能吧。” 敖溟对柳乘闲倒没有什么意见。 他不是这种人,但也不会讨厌这样的人。 “将他的意识抽出来,拿个养魂的东西养一养,养个几十上百年,就能醒过来了……” “等等,他有信仰。”敖溟发现封神榜无形之间门,汇入了不少信仰之力。 “可以给他建造庙宇,让人祭拜。” “到时候他会醒的快一些。” 敖溟提议道。 “好。”司若尘觉得可行。 至于养魂之物,到时候再找。 天地之大,总能找到的。 “叔父,井下的阵法被毁了吗?”司若尘问。 如果毁了,此次回去,他就重建阵法,井下仍然可作牢狱,镇压妖魔。 “没有,我又修好了。” 敖溟说到这里,神色骤然一肃。 “此前你丢进去的几个外神十分不驯,竟然在大战的时候自爆,试图破坏阵法。” “我发现阵法与地脉相连,一旦阵法被毁,地脉也会断绝。为了大义,我毫不犹豫放弃离开镇魔井,重建了阵法。” “等我建好那个破阵法之后,就发现自己能出来了。”敖溟露出微笑。有时候,他也可以是顶天立地、大义凛然的龙。 “……”司若尘欲言又止。 虽然事实可能是这样,但敖溟说起这件事时,表情好狰狞。 “叔父真的很厉害。”他终于夸道,一旦开口,就越说越顺畅: “如果是我,都要考虑一下究竟怎么选择。” “有叔父这样完美的龙存在,我感觉自己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敖溟从来没有被人夸过“完美”。 更不必说夸他的是小龙崽。 敖溟不可避免的飘了,本想捏捏小龙崽软乎乎的脸,然而,然而,小龙崽长大了。 脸上再也没有软乎乎的婴儿肥了。 敖溟想触碰又收回手。 这一刻他终于懂得什么叫“只有失去之后才会懂得珍惜”。痛,太痛了! “要不要回去?”敖溟问。 “叔父还要变成本体吗?”司若尘问。 “倒也不必……” 敖溟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想在天上飞。 之前头顶上有个软绵绵的可爱的小幼崽,好像怎么飞也飞不累,现在小龙崽长大了,就没那个味儿了。失去动力.jpg “那就回家吧。” 司若尘轻轻一拉敖溟的袖口,两人同时出现在镇魔井中。 此时,咸鱼正仰头望着井外,呆呆的。 见他们平安回来,瞬间门兴奋起来: “小龙王……咦,你长大啦?” “怎么一会儿不见就长这么高了!” “太好了,我之前还总愁这个……” 咸鱼高兴地像个大姨,转来转去。 一会儿端茶倒水,一会儿拿水果。 “能平安回来真的太好了。” “小龙王你这次出去太辛苦了。” “回家了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让我做就行了。” “行了,你也坐吧。” “别转来转去,晃得眼晕。”敖溟摆摆手。 “好的……”咸鱼回到常躺的蒲团上,一动不动。这个蒲团上也垫了一块兔毛小毯子,甚至还有小枕头和被子。 司若尘回到镇魔井,先把长生放了出来。 至于其他人,只引入水灵力让他们自行疗伤,到时候还给特事局。 “咦?这是哪里?” 长生发现周围了样子,环顾一圈。 瞬间门看到了长大的主人。 少年白衣墨发,头顶双角如白玉,五官精致,有种清冷明净的神性,眉心一点银色印记,象征四海权柄。 长生对司若尘曾经的样子并不陌生。 不管何时何地,主人都是人群中最好看的那个。它对人类的审美停留在司若尘身上,反正主人不管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看的! “太好了,主人你长大了!” 长生非常欣慰。 虽然它已经化为人形,但还顶着海马头。说话的声音也是童声,不需要说什么特别的内容,就已经非常喜感了。 “到时候我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彻底化形。”司若尘虽然不介意长生顶着海马头,但妖族有完美化形形态,长生要打好基础,才能和他一起走更远的路。 “好!”长生点头。 大部分时候它都不喜欢思考,这种被主人养着,什么都有主人操心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敖溟看长生呆呆的样子,心里啧了一声。 看小龙崽都交的什么朋友—— 咸鱼,每天一动不动,就知道上网冲浪。 海马,实力不差但超怂,遇到危险就本能往司若尘后面躲。 谢应,不怂实力也强,但敖溟看他不爽。 朋友虽然不坏,但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哪怕小龙崽长大了,需要他这个叔父操心的地方也还有很多啊! “走走走,我有礼物给你。” 敖溟突然想起井底的礼物。 他已经准备了好久,为小龙崽准备的。 现在小龙崽长大了,但也用得上…吧? “礼物?我想看。” 咸鱼一个翻身,从蒲团上站起来。 “我也想看!”长生一脸渴望。 “去哪里?”司若尘问。 “井底。”敖溟直接把他们一齐带进井底。 有外神在井底自爆,原本破旧的井底空间门更烂了,但敖溟的领地始终光洁漂亮,白骨砌成宫殿,还有霸道无匹的白骨王座,上面堆满了司若尘投放的各种东西,零食、玩具等等。 敖溟抬手将那些玩具、零食都收起来,一个奶酪棒掉下来,还没落地就被敖溟收进袖子里了。 咸鱼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没忍住转动眼珠,但不敢问。 “还记得我让你们做的事吗?” 敖溟看向角落里瑟缩的各种妖魔鬼怪。 它们最近在井底经历过种种变故,已经被吓了胆,只要敖溟出现,就默契地保持沉默,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以免让敖溟心烦。 “问你们话呢,听不懂吗?”敖溟沉着脸。 “记得,我们都记得,可是小龙王……”妖魔们赶紧回话,有些慌张。之前敖溟训练它们的时候,说要献礼的对象是一个三岁的龙幼崽,但是这里没有龙幼崽啊! 除了敖溟之外,还有一个少年。 好像是当时把它们抓进这里的南洲水君。 他又有龙角,难道是小龙王?不敢确认。 至于咸鱼和海马,更不可能是小龙王了。 “就不会用你们的狗脑子想想,难道小龙王永远只有那么一点大,他就不能长大吗?” 敖溟冰冷的眼神扫过这些蠢货,反问道。 不能盯着看,越看越来气! “是!龙大人说得对,是我们疏忽了。” “现在就要开始献礼吗?” 妖魔们十分卑微,露出谦卑的笑。 “对。”敖溟点头,然后看向司若尘—— “你去王座上,坐那儿。” “闭上眼睛再睁开,就能看到我给你准备的惊喜了。” 司若尘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虽然他确认一点危险都没有,但这个惊喜好像、可能、大概、也许…… 在敖溟期冀的眼神下,司若尘最终走向白骨王座,坐在中央,才发现它比想象中软。想到大白兔们贡献了那么多小毯子,瞬间门了然。 “闭上眼睛。”敖溟催促道。 司若尘如他所愿闭上眼睛。 此刻,下方的众多妖魔整整齐齐,行至王座下方,在司若尘再睁开那一刻—— 妖魔们齐齐跪下,口中高呼: “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龙王归来!” “属下小绿,属下小红……” 妖魔们异口同声喊出自己的名字,声音整齐,气势浩大,震耳欲聋: “愿随龙王杀出这方天地!杀出一方盛世太平,杀出一片海晏河清!” 司若尘闭上眼睛,好希望自己没有睁开过。 虽然已经猜到这个“惊喜”可能会有些震撼,但没想到是这种震撼。 “哇!”咸鱼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声。 “太棒了!”长生啪啪鼓掌,眼睛发亮。 “怎么样,不错吧?”敖溟问。 这是他玩《龙王归来》那个游戏时得到的灵感,当时就想将这浩大的一幕重演,给小龙崽一点小小的震撼。 没想到小龙崽已经长大了。 但没关系,长大了也能送。 87 龙王37 明明是小幼崽,却变成大人的…… 和司若尘一样震惊的是那两个被孤立的外神, 还有因为神力被封印、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冥王。 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震撼非常,他们的属下根本就没有这么多花样,原来这就是东方的神吗? 更令他们疑惑的是敖溟。 如果没有看错, 之前敖溟应该被困在这里? 至少他表现出来的, 是被困者的姿态。 但他为什么忽然能出去了? 或者说, 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敖溟就是在故意钓鱼, 故意在冥王即将出去的时候, 残忍掐断他的希望。 好恶毒!不愧是龙族! 小的是这样, 大的也是这样! “是不是很威风?”敖溟问。 他并不觉得这样的场面有什么奇怪的。 哪怕是玉帝在凌霄殿时, 那些小仙参拜时也是这样。而且小仙们还没有这些鬼怪叫的声音大,也没他们叫的整齐。 玉帝都没有的待遇,小龙王有了。 怎么还不高兴? “不错。”司若尘觉得如果王座上坐的是敖溟,可能更合适一些, 他会真心为之庆贺。 “那要不要再来一次?”敖溟问。 此前他在井底实在无聊,没事的时候就让这些鬼怪练习,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词, 但没有这个霸道。 “谢谢,但不用了。” “叔父你来坐吧。” 司若尘从王座上起身, 但敖溟按住他的肩。 “你才是龙王,这是你应得的。” 敖溟牢牢将小龙王按在王座上,他再次感受到了小龙王的孝心,但敖溟天天坐着,已经坐累了,站一会也没事。 “……”司若尘有被创到,特别是看到下面跪的歪瓜裂枣时,有吊死鬼, 有水鬼,有飞头蛮……都努力维持着伏地的姿势。因为属下画风太混乱,让人合理怀疑龙王的成分。 在《龙王归来》变成网络热梗之前,“龙王”还是一个单纯的称呼,现在只会让人想到歪嘴战神。平时他已经极力忽略,但敖溟这个惊喜,让他又唤醒了以前的记忆。 “喜欢这个惊喜吗?”敖溟追问。 “……喜欢。”司若尘心情复杂,他忽然觉得自己与一开始来到人间门相比,有了很多变化。至少一开始,他绝不会懂语言的艺术。 “做得不错!”敖溟挥袖,一道灵机化为无数缕,分予众多鬼怪。 它们被阵法消磨得有些透明的身体,顿时凝实了很多,一时间门激动无比,开始砰砰磕头。 “谢大人赏赐!” “谢龙王恩典!” 司若尘准备离开时,一直静音敲木鱼的行尸终于开口道: “小龙王,能否……能否予老衲一部手机?” “老衲可以教你佛门的金身传承。” 原本行尸敲木鱼是有声音的,但敖溟听不得敲木鱼的声音,他打不烂行尸,就向其他鬼怪下手。 行尸不得不把木鱼改成了静音的,佛祖论心不论迹,只要他心中敲了木鱼,哪怕没有声音,也是一种修行。 “你还需要什么,可以都告诉我。” “佛门的金身传承,我会交给信得过的人,在外如果遇到优秀的佛门弟子,再传授给他们。”司若尘道。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小龙王了。” 行尸躬身一礼。他已经有了佛性,即使身体仍然干枯,但再怎么看,也不觉得狰狞了。 “不知佛号是?”司若尘问。 “佛号…以往的名字早已抛却,未来就叫屠刀吧。”行尸重新为自己取了一个名字。 “屠刀?”咸鱼震惊。 怎么会有人叫屠刀啊? “老衲曾是一把屠刀,取这个名字很正常。” “佛法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屠刀又应了佛偈,实在合适。”行尸……不,屠刀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 “秃头,你要不要出去啊?”敖溟问。 这些鬼怪暂时就先放在这里,等地府重建,再把它们送进十八层地狱之中受刑。身体都变凝实了,正好在地狱里多撑一段时间门。 “不必。” “镇魔井只能镇魔,却不能让魔从善。老衲打算此生都留在镇魔井之中,度化这些妖魔,让它们走上正途。”屠刀大师又念了一声佛号。 “那你就留在这里吧……等你有手机了,我吃鸡带你。这样你在井里也能度化外面的妖魔了,一天都不会闲着。”敖溟随口道。 “如此就多谢敖施主了。”屠刀大师向敖溟道谢。他已经把早教机上的所有东西都看完了,正是对外界好奇的时候,如果能得到手机,不管未来要在井下待多久,他的道心都会坚定不移。 “……”司若尘默默同情了一秒以后和敖溟、屠刀大师一起打游戏的人。 突然想到,那好像就是他。 噢,那没事了。 司若尘检修过阵法,再次从镇魔井中出来,前往特事局总部。 民众已经陆陆续续从防空洞中离开,返回家中,路上顺便去买点菜,庆祝一下战斗胜利。 大战才过去不久,人间门就已恢复了生机。 “柳局的意识还在,可以试一试为他建造庙宇,塑造金身……”司若尘详细讲述了一下复活柳乘闲的程序和步骤。 “好。”谢应点头。 “建庙还是有些慢了,我先让人造一批雕像送到学校去,还有人民广场,大家看到了就能拜一拜,也不需要烧香烧纸,心诚就有效。” “如果建庙,把他从人变成神,哪怕他活过来也不会高兴的。”孟栖元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 “如此也可行。” “只要信仰虔诚就有效。” 敖溟也跟到了特事局。如今他才出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不想一直呆在家里。反正小龙王去哪儿,他就跟去哪儿。 “好。”孟栖元点头。 谢应沉默一阵,终于问司若尘:“我想知道,李静水是不是还活着?还有没有化身留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我用太阴宝镜查一查。” 司若尘需要李静水的生辰八字。 谢应调出他的档案。 与李静水有关的因果太多、太繁杂,太阴宝镜陷入复杂的推算之中,最后镜面一片空白。 “阴阳二界都没有,也没有残魂。” “那是圣人的三昧真火,并不是太上老君平时用来炼丹的火。” 太阴宝镜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意思众人都明白,李静水已经彻底魂飞魄散了,活下来的几率非常小。 “现在情报系统还没有恢复,不知道详细结果。天理神教的高层同时死了数人,都是经过教主洗礼的高层,他们的灵魂应该被李静水下过禁制。” “正是我们即将离开凌霄境的时候……李静水死了,他们同时死了。” 谢应说话时尽量不带私人情绪,然而他平时过于冷寂,此刻的神伤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李静水于他是一起长大的至交,是朋友是兄弟是亲人,再次确认死讯,心中好像有一块地方被侵蚀了,再也照不见光。 “……” 众人沉默。 李静水或许真的死了。 如果还活着,要谢应亲手将他杀掉吗?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 而李静水不死,天下难安。 以他的骄傲,绝不会愿意被禁锢。 不是逃就是死,没有其他的结局。 “叔叔阿姨怎么样了?”司若尘问。 “他们不想复活,日后会留在酆都,等哪一日他们想转世了,再入轮回。”谢应道。 “这样也好。”司若尘点头。 他将之前收进镜中的特事局成员都放出来,里面还有一些道门、佛门高人,现在伤势已经稳定下来,后续休养一段时间门就好了。 “封神榜已经写好,先将柳局的意识抽出来,再把封神榜送去泰山,神祗就能归位了。” 司若尘将封神榜取出来。 世间门已没有天庭,柳乘闲封的是人间门正神,就如南洲水神这样的神职一样,他将战死的人封在人间门各处。 “栖元,你来?”谢应看向孟栖元。 “还是让这位前辈动手吧,柳局的意识太微弱,我怕把他弄散了。”孟栖元求助敖溟。 “也行。”敖溟从特事局仓库里找了块年份最高的养魂木,随手雕刻成柳乘闲的样子,再将柳乘闲的意识抽出来放进去。 “可以在他的雕像中留一个小洞,将养魂木雕像放进去。隔段时间门就把养魂木换一个地方,多让他吸收些信仰之力。”敖溟叮嘱道。 “好。”孟栖元小心翼翼护着这个雕像,非常郑重地向敖溟道谢。 敖溟顺便在特事局登记档案,这样有些普通人不能去的特殊场合,他凭证件也能自由出入了。 姓名:敖溟 年龄:不详 性别:男 种族:龙 危险等级:最高 …… “前辈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做我们特事局的外聘成员,如果是通缉令上的妖魔,可以领到巨额悬赏。”孟栖元提议道。 “……”敖溟有些迟疑。 他不太喜欢顶着什么势力的头衔。 “那我抓到之后给你们送来有悬赏吗?” 敖溟问。 “有的,前辈。”孟栖元虽然没能把敖溟变成外聘成员,但敖溟已经表露出了抓妖魔化悬赏这种意向,就能确认他大致站在哪边。 如敖溟这样的上古神话生物,与今人是有鸿沟的,不能以现在的标准去看待敖溟,更不能将他推到敌对阵营那边。 好在小龙王是偏向特事局的,有小龙王在,敖溟前辈应该会适应现在的新生活,做个遵纪守法的好龙。 “那就行。”敖溟决定缺钱了就去看看通缉令,有小龙王的太阴宝镜查找具体位置,还不是一抓一个准? “研究院那边有很多零食,你们可以过去一趟。”孟栖元最后提议道。 “好。”司若尘对零食兴趣不大,但考虑到爱吃奶酪棒的万年老崽,带敖溟去了研究院。 李静水的研究报告都在他这里,谢应甚至不敢交给研究院。 司若尘从研究院带回最新成果,一些日用品、常用家电,还有大量零食,在水府之中,为敖溟收拾出一个房间门。 司若尘投入研究之中,开始改良李静水研究出的“移脉法”,不需要移植整个妖族灵脉,直接模拟妖丹的结构,创造出一个灵力源,以及作为修炼器官,可供需要的人移植。 敖溟一开始还会出去转转,后来觉得一个人出去玩也没意思,就躺在家里和咸鱼、屠刀大师一起打游戏。 司若尘的研究非常费时,目前还在理论实验阶段,灵力源很不稳定,容易崩溃,未来还需要大量的时间门改良。 有时陷入困境,司若尘就开始炼化器灵的神识,从中获得上古传承。 器灵同样是一个想法非常疯狂的试验者,正常情况下,凌霄殿生出器灵,器灵化为人形,这已经是灵宝的完美结构。 但器灵不愿让本体以“凌霄殿”的形式存在,他选择将凌霄殿化入灵体之中。将他作为器灵的灵体,变成与人族一样的先天道体。 之前看器灵化形,司若尘还不觉得奇怪,后面越想越觉得突兀,炼化了大量属于器灵的传承之后,司若尘才发现器灵的化形非常特别。 他将本体作为燃料,去滋养灵体。 如果让他成功,届时会化成一个新的生命。 再也不是一座宫殿。 器灵应该对自己身为器灵非常不甘,不愿做被仙神控制的工具。然而他谋划了无数年,最后还是倒在了化形这一步上。 司若尘斩下的这一半大部分都是繁复的传承知识,当初的仙神离开此界时,为了给后来者留下传承,毫不吝惜,直接将知识封在凌霄殿中。 后来者只要进入凌霄殿通过试炼,就能得到传承,然而仙神没想到凌霄殿器灵不甘做工具,并为化形而设局,斩断了后来者的传承之路。 器灵真正的核心意识逃出了司若尘的识海,选择李静水,彼此之间门甚至有些相似,但最终同归于尽。 司若尘总有离开这个世界的一天,打算重新创造一个传承之地,让这些上古流传的知识流传下去。 凌霄殿的教训告诉他,器灵也有自己的想法,可能不想一直守在同一个地方。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选择修仙学院了。 等他腾出手来,再去解决这件事。 要怎么留下传承,留下何种传承……都需要大量时间门来思考和筛选,而目前的司若尘,每一天都异常充实,不是在研究人造灵核,就是在看上古传承。 从太阴宝镜之中带出来的大圣、杨戬等人,自从凌霄境消失,他们也变换了形态。 大圣变成一根猴毛,杨戬、哪吒、沉香、三圣母都是一团小小的光,他们只有神念留存,这样的神念在外界活动过多会被消耗。 司若尘暂时将他们留在镜中修养,未来如果有让神念凝形的方法,再放他们出来。 不管是大圣还是杨戬、哪吒,他们都有信仰之力,但神念毕竟不是本体,并不能吸收信仰之力,只能借此滋养维持,目前的形态不消散。 “俺老孙好像感应到了本体。” “应该快来了吧,但是打都打完了……” 猴毛叹了口气。 “人间门永远都有争端,大圣不用发愁没有仗打。”杨戬隐约也感应到了本体的位置。 “没有才好,俺老孙只是觉得可惜本体来得太晚了,之前打得多吃力,要是咱们的本体都来了,还不几棒子就把那些妖魔鬼怪打死了。”大圣叹息。 “这样不也很好吗?”杨戬笑道。 “哪怕我们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这里还有一代又一代的新人扛大梁,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如果只能等我们来救援,那才需要发愁。” “你说的很是。”大圣哈哈大笑。 “人间门多一些这样的人才好,等咱们的本体回来,也不愁找不到人切磋了。” 司若尘担心他们在镜中无聊,也放了手机进去,人手一个,可以上网。他们可以用来打发时间门,也能熟悉一下新时代。 哪怕这是会消散的神念化身,司若尘也希望他们留存的时间门尽可能久一些,他们存在的时候,都过得快乐一些。 * 三年后,灵脉法开始在特事局内部试推广。等未来技术成熟之后,再面向大众。 一些因战斗经脉受损不能再修炼或者变成残疾的人,可以申请移植灵脉,重入道途,配合特殊功法和丹药甚至能让断肢重生。 说是灵脉,其实是一个小小的、以灵气构成的精密灵器,移入身体之中,可以吸纳、储存灵气,改良体质,但修炼速度比不上天生具有灵根的人。 关于灵脉法的制作方式和移植手术,司若尘都教给了研究院。未来,研究院可以根据需求继续进行改良。 灵脉法改良者一行,第一个名字是司若尘,未来这上面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更多名字。 灵脉法创始人一行,填的名字是“L”。 知道真相的人,都知道这是谁。不知道真相的人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与李静水相关的一切仍然是特事局绝密档案。 李静水死后,民众们都在讨论这个申公豹究竟是谁,过了一段时间门,天理神教高层突然死亡,原本蛛网遍布全球的一大魔教就这样四分五裂。 “申公豹”的身份昭然若揭。 他们仍然不知道他的名字是李静水。 只知道他已经死了。 天理神教剩下的残部想重立教派,却发现没有了教主养出的那些奇奇怪怪、供给妖脉的怪物,他们再也不能让普通人走上修炼之路。 失去了根基之后,再茂盛的大树都会枯萎死去,天理神教也是如此,很快就销声匿迹,彻底成为历史。 * 战后每个国家都在休养生息,东方也平静了三年。按理来说,谢应会有假期,但他在地府还有神职,一个人打两份工,忙得不可开交。 酆都本来只有一片废墟,国家力量出手,考虑到未来酆都需要的各种功能,和酆都群众的需求,由最专业的建筑师、阵法师操刀,为酆都制作出设计图。 酆都进入大建设阶段,三年后已经焕然一新。 谢应作为地藏王,有了下属,还有众多鬼差员工,威严日盛,但只要有空,他就会去宙斯的神国,把复活没多久的宙斯找出来一顿揍。 他如今父母双全,有朋友,工作也很顺利,却很难真正高兴起来。 世事难如意,月圆则损水满则溢,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如此已经很好了……但终究意难平。 * 灵气第三次复苏之后,这个世界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天空更加澄净,空气更加清新,植物高大茂盛,动物也聪明了很多。 人们不再那么容易生病,脸色红润,身体健康,寿命延长。普通人之中,拥有灵根的几率也大了一些,修道已经彻底普及,小学就有修道常识课,到了初中就有修道班了。 实在想变强又没有灵根,也可以学武道,吃得苦中苦,练成金钟罩、铁布衫。 更多普通人仍然过着普通的生活,早上起来先给小龙王上柱香……嗯,虽然小龙王再出现的时候已经长大了,并且长成了南洲水神的样子。 但众人都默契地将他当成以前的小龙王幼崽看待,谁让小龙王有前科呢? 明明是小幼崽,却变成大人的样子。 难道大家会因为小龙王是幼崽就不喜欢他吗?完全不会!大家只会更喜欢他! 可惜小龙王第一次在月亮湖边,变成小孩子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认出来,明明当时的小龙王和南洲水神长得那么像! 那时唯一知道真相的,竟然是变成了老道的柳局!这两个人也是绝,都带着马甲。 小的明明是幼崽,顶着少年马甲。大的更不像话,明明还是青年,却用老头形象,直播圈粉无数。 小龙王的五官就是缩小版的南洲水神,现在一复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连小龙王变小之后,被老道袋子套住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 更诙谐的是,作为特事局的前局长,老道居然被当成了拐卖幼崽的人贩子,被特事局成员拦下检查,还被批评教育。 扒出这件事,大家都会心一笑。 然后给家里供的柳局雕像上一炷香,保佑柳局早日死而复生,继续钓鱼整活。 再给小龙王上一炷香,保佑小龙王快快长高,开开心心。 一开始只有学校、人民广场这种公共场合才有柳局的雕像,但不是每个人每天都方便去拜,那边人也爆多。 大家强烈要求制作出缩小版,最好能放在家里,特事局只好联系工厂,设计出更多个性化柳局雕像。 比如老道版的雕像,举着一条鱼,还有一个横幅“年年有鱼”;又或者是青年柳局,手负在背后,旁边的封神榜上四个大字“独步天下”……种种设计,不一而同,但销量都很高。 大家没有什么能为柳局做的,就为他祈愿,希望他早些活过来,希望他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到时候好好享受生活,不必再为大家操心了。 原本敖溟推测的时间门是百来年,但他没想到东方人家家户户都在供奉柳乘闲,三年才过,养魂木中的柳乘闲就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柳乘闲环视一圈。 沙发冰箱电视机,还是现代。 看来他没投胎到其他地方去。 “这是我家。” 咸鱼正忙着打游戏,下意识回了一句。 “啊啊啊你活了???” 咸鱼很快反应过来,非常震惊。 “是啊,我不是死了吗?”柳乘闲震惊。 “噢,你又活了。”咸鱼解释了好一会。 “……”柳乘闲一瞬间门非常窒息。 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老道了? 还知道了他钓咸鱼、套龙崽的事? 88 龙王38 想你的风还是吹到了阴间。…… “小龙王呢?”柳乘闲环视一圈, 终于认出来这是镇魔井之下的水府龙宫,里面的陈设与之前大不相同,多了不少东西。 “出去了。不是在酆都, 就是修仙学院。” 咸鱼不爱出门, 即使出门也会变成挂件, 让小龙王带在身上, 这样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玩到了。 “酆都?”柳乘闲诧异。 他对酆都的了解很少, 只知道有这么一处秘境, 里面具体如何并不清楚。 “对, 谢应不是地藏王嘛, 这两年都在地下, 现在那里建设的很好,到时候你也可以过去玩一下。”咸鱼去过几次,大受震撼。 “好。”柳乘闲没有再问。 因为他听到了祈愿声。 闭上眼睛, 他看见无数白色光点向他汇聚而来。触碰一个光点, 就能听到祈愿的声音, 还能看到具体画面—— “柳局, 保佑我今天钓到一条大鱼!” “昨天的课文不会背,伟大的柳爷爷啊, 求你保佑老师不要点我!” “前天空军, 昨天空军,没什么要求,今天让我钓一条鱼吧, 小点也没关系。” “来, 柳局,咱们走一个!刚开的茅台,给你满上, 希望我女儿能测出灵根,她可想当小仙子了……” 大多数心愿都很平和,钓鱼的尤其多。 离谱,真是离谱。 柳乘闲不敢想象他现在的风评变成了什么样子。一开始他变成老头,行事不羁,是为了隐藏身份,那时他寿元无多,不想被人找到。 有一个下落不明的前局长存在,比一个死了的柳局更有用。后来在直播过程中体验到了乐趣,渐渐放开了,反正没人认识他,然而,然而…… 柳乘闲一瞬间门很想躺回去。 就当再睡一觉吧。 “不知道柳局什么时候能醒?” 柳乘闲听到熟悉的声音,来自谢应。 他看见漆黑的桌案前,谢应正在看公文。 “酆都鬼口新增800万,正在全面推进社会保障措施……” 鬼口?什么东西?柳乘闲一瞬间门有些恍惚。 但他很快就看到了新的光点—— 与活人的白色光点不同,酆都的信仰之力是灰白色,有种失去生机的枯寂感。 “谢局每天忙得飞起,天天加班,柳局什么时候醒?两个人一起工作就轻松多了。” “现在阴间门建设的这么好,柳局不出来看看,真是可惜了……” 柳乘闲顺着来自阴间门的信仰之力,看到了鬼民们所处的环境,大受震撼。 阴间门残留着很多古建筑废墟,建筑师们不想再修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转而设计出符合东方传统审美的古风建筑,集美观实用于一体。 在阴间门建房子不需要那么大的工程,可以在阳间门工厂生产好纸质模型之后再烧过去。 靠这个方法,酆都处处都是亭台楼阁,池馆水榭,精巧漂亮,又因为这里终年不见天日,清幽至极。 当然,不想住这样的房子,也可以住在自由区。向阳间门的亲友托梦,喜欢什么样式的房子,让他们烧一个。 当代鬼民精神世界十分丰富,什么房子都能想出来。比如海绵宝宝同款菠萝房子、青青草原同款羊村铁门,还有的让家人烧了个天桥,就喜欢在下面铺席子睡,主打一个自由自在…… 柳乘闲一时间门大开眼界,甚至开始思考自己要整个什么样的房子。 人间门是不打算去了,大街小巷,商场橱窗,每个人家里都放了自己的雕像,不管去哪里都能看到老道抱咸鱼、背麻袋的样子,令人窒息。 阴间门稍微好点,人口少,而且大家都是死人,有共同语言。如果别人取笑他,他就问对方死前有没有清空搜索记录,记不记得将手机格式化。 柳乘闲开始畅想未来在酆都的幸福生活,他甚至看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便利店。 店主夫妻正在给他上香,顺便将家里摆的一张四人合照擦了一遍。 柳乘闲多看了一眼,发现合照中的两个小孩非常眼熟,一个是谢应,另一个是李静水。 两人都是少年模样,十六七岁,谢应将手搭在李静水肩上,两人靠得很近,从照片里都能看出那种毫无顾忌的亲近感。 “谢应今天又要加班吗?” “这孩子也不回来吃个饭。”谢妈妈养着门口,不时给选购香烛的客人结账。 “回来也和咱们俩吃不到一块儿去,咱们吃香烛,他吃饭,多不合适啊。”谢爸爸笑道。 “哎,若尘来了!” 谢妈妈眼睛一亮,迎到门口去。 她和丈夫都有十年之前的那段记忆,记得与小龙王相处的具体细节。 “叔叔阿姨,这是研究院推出的最新口味的桂花糕和月饼,鬼也可以吃,补充太阴之力。” “最近他们开始研究能在阴间门种植的稻种了,未来大家都能吃上米饭,和人间门的时候一样。”司若尘从袖中取出适合鬼民体质的食物。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呀。” “下次等谢应不加班了,大家一起吃个饭,把小孟也喊上,还有你家敖叔叔。” “好。”司若尘点头。 “最近怎么样,一切都好吧?”谢妈妈问。 “都很好。”司若尘与她聊了些家常,转头看向供奉在墙上的柳乘闲雕像。 谢家夫妇供奉的是“年年有鱼”老道版,这一版卖的很好,在阴间门的销量也很高,主要图一个喜庆。 “你醒了?”司若尘问。 “没有,我没醒!”柳乘闲当场否认。 “……” 看到雕像开口,谢家夫妇都沉默了。 “你可以借这个雕像降临。”司若尘提议道。 “我试试好了……”柳乘闲索性破罐子破摔,试图将自己的意识寄托在便利店里的雕像之中。 然后,他从墙上摔下来,以老道的形象为大家表演一个大马趴。 “……”谢家夫妇再次沉默。 他们很感激柳乘闲当初对谢应伸出援手,这些年一直关照谢应,原本对柳乘闲十分敬重,现在这些敬重都用来憋笑了。 “太久没活动了,身体僵硬一点很正常。” 柳乘闲从地上爬起来,假装无事发生过。 “是很正常。”司若尘始终被人当成三岁幼崽,本来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艰难,当他看到柳乘闲,瞬间门觉得好多了。 现在不管是阴间门还是阳间门,到处都能看见柳乘闲的雕像,什么形态都有。 抱咸鱼款、扛麻袋款、“我真不是人贩子”款……年轻英俊的也有,但大家在年轻柳局和整活老道之间门犹豫几秒,都选择了整活。 “要不要出去逛逛?”司若尘问。 “那还说什么,咱们走吧。”柳乘闲努力驯服刚安上的四肢,走出了魔鬼的步伐。 “老谢,等会儿我回来再把这个还你。” 柳乘闲扭头道。 “没事,我这还有。”谢爸爸又摆上一个老道扛两米咸鱼款,意识到这样可能不是很礼貌,在一堆小雕像里面找了找,终于找出一个年轻英俊的白发柳局,重新摆在墙上。 “谢谢……”柳乘闲道谢。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挂在墙上,心情复杂。 以前网友都说男人还是挂在墙上比较好,现在他已经满足这个标准了。 柳乘闲与司若尘行走在阴间门小道上,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围观拥堵,司若尘特意施了一个小法术,降低他们的存在感。 “这里真不错啊,我都想定居了……” 柳乘闲一路上看到了天地人民银行、各朝代鬼民婚介所、黄泉钓鱼体验馆、阴间门植物试种基地等种种新奇有趣的地方。 “这是谁想出来的?” 柳乘闲差点撞到一块蓝色路标牌上。 正面:我在阴间门很想你。 反面:想你的风还是吹到了阴间门。 “居民提议的,说这样更有家的感觉。” 谢应直接从办公室来到这里。 他对生之道了解得越深刻,对酆都的掌控力就越强。柳乘闲的灵魂汇聚了大量信仰之力,像一盏指路明灯,非常醒目。 “有个地方很适合你,你去一趟,到时候应该就能定居了。”谢应提议道。 他与司若尘交换了一个眼神,非常默契。 “什么地方?”柳乘闲问,“是要办户口吗?” “我这样应该算是死了吧,常规手续就行了……” “不是户口。” “你去了就知道了。” 谢应带着两人,直接打开死之道的试炼。 生死道的传承,要求非常高。 柳乘闲已经死过一次,不如让他试试。 谢应已经不想再加班了。 “这是什么地方啊……这是……” 柳乘闲一脸疑惑,然后手里被司若尘塞了一本笔记《死之道传承999问》,封面上还有标注:答题之前务必背诵全文。 “先不要开启传承,你背熟了再开始。” 秘境关闭之前,柳乘闲听见谢应叮嘱,只觉一阵窒息。九百九十九问,全文背诵,谢应他是魔鬼吗? 谢应终究变了。 以前他直来直往,从不按头让人背书。 现在不但变得阴险,还把小龙王也带坏了!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他?”司若尘不解。 “他其实很懒。”谢应想起灵气复苏之前柳乘闲的懒狗行为,陷入微妙的沉默。 不管是谁看到柳乘闲本人都会觉得他淡泊出尘,是道门高人,实际上他能懒则懒,大树下面放把竹椅,一睡一整天。 人如其名,柳乘闲非常擅长忙里偷闲。 看老道的直播就知道,基本上就是找个地方一坐,竿一甩,等鱼自己上钩。 变成现在这样,死了又死,实在是情势所逼,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就会享受生活。 谢应有时也想忙里偷闲,就需要将柳乘闲塞到阴天子的位置上,分担一下工作。 只有阴天子归位,酆都才能自行扩张。 鬼民越来越多,想喝孟婆汤轮回的鬼比较少,为了容纳更多人口,阴天子归位势在必行。 谢应曾经挑出几个非常优秀的魂魄,让他们尝试通过考验,即使通过了判官的答题考验,但后续无一通过,并且忘记了在其中发生的事。 综合来看,柳乘闲是最有可能通过考验的人。仙人后裔,秉性正直,心性坚韧,生死不惧,让他背完题集,试一试也没有损失。 “……”司若尘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 因为柳乘闲太懒,担心他不愿意。 所以暗算他,让他上班。 “他现在魂体太脆弱了。”谢应说。 “如果得到神职,就能尽快把魂魄养好。” “原来是这样。”司若尘想,他还以为谢应是不想加班,才拉柳乘闲共沉沦。 谢应抬手,这里就有桌案升起。 两人坐下,一时间门有种场景重现的感觉。 当初,他们在酆都看外神答题也是这样。 传承里的时间门流速和外界不一样,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柳乘闲不需要多久就能出来。 没过多久,柳乘闲面无表情出来了。 然后把《999问》甩在谢应面前。 “成了?”谢应收起笔记。 “这玩意儿你们是怎么弄到的,我实在想不明白。”柳乘闲的确是背完了之后再开始进行答题的,他原以为只是抽查,没想到居然真有1000道题。 写出这本笔记的人究竟是在什么精神状态下完成这项工作的,是谢应还是小龙王? “哦,上次不是有几个外神进来了吗?是他们答的题。当时我和若尘在旁边看着,把题都记下来了。” “因为要求1000道题,我们卡在最后一题,所以上面只有999问。”谢应轻描淡写解释道。 “你们真是……真是干的漂亮啊。” 柳乘闲赞叹不已。 “最后的考验是什么?”谢应问。 之前进去的人都忘记了考验的内容。 “一个非常真实的幻境。” “幻境里,小龙王被李静水杀了,清月也死了,谢应重伤,天宫开了,那一次我们死了很多很多人,没有一点胜算。” “我仍然选择封神,就成功通过考验了。” 柳乘闲解释道。 “为生者赴死,这才是死之道的考验。” 司若尘想,之前没有通过的人大概不如柳乘闲坚定。柳乘闲不是一次、两次,是每一次,都置生死于度外,坦然迎接死亡,因此才受死之道青睐。 “还好那只是一个幻境。” “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柳乘闲说。 司若尘心知那可能不是幻境,但没说。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我带你熟悉一下以后的工作内容……” 谢应带走柳乘闲。 “工作,什么工作?”柳乘闲大惊。 “这不是一个传承吗,怎么还附带工作啊?” “我们先走了,过几天我去找你打游戏。” 谢应已经连续加班了整整三年。 不是996,是007。 继承神职后,他的身体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不老不死,无病无灾,能支撑得起高强度工作。但谢应不想再加班了。 现在的酆都已经走上正轨,没有最开始那么混乱、繁忙,柳乘闲绝对能找到摸鱼的机会。 “好。”司若尘点头,他正好也有事。 太阴宝镜之中,猴毛一闪一闪的:“小龙王,本体快到了,到时候麻烦你去招待一下。” “他人生地不熟的,我怕他找不到路。” “好。”司若尘应下这件事。 然而,他找到孙大圣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大圣大圣!妈妈,我要和大圣拍照!” “妈妈,我也要和大圣拍照!” 那些路过的小朋友看到人群中央那个金灿灿的猴子,眼睛一下子就被吸住了,再也移不开。 “合照人人都有啊,大家排队不要挤。” 二郎真君和哪吒正在维持秩序。 “可以摸,不要拔,这是真毛。” 孙大圣一边摆姿势和小朋友合照,一边把自己的猴毛从小朋友手里抢救出来。 紧接着又阻止一个试图往他尾巴上系粉色蝴蝶结的小女孩:“这个好看,你自己留着戴吧,俺老孙就算了……” 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这要从他们落在商场门口说起。 他们收到求援的时候,感觉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候,立刻顺着以前留下的坐标往回赶。 但两个世界的时间门流速不一样,空间门坐标在多年间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只能让杨戬用卜算之术,不停确认方向。 直到他们感应到自己留在东方的一缕神念。 借着微弱的联系,他们终于赶到了东方,然后发现岁月静好,欣欣向荣。 孙大圣打算找人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对方主动围上来问他能不能合个影。 孙大圣:“合影是什么?” 路人:“就是我们站在一起,拍一张照片。” “噢噢。”孙大圣懂了他的意思。 然后和他合影。 “二十块扫哪儿啊,你是微信还是支付宝?” 路人等着这位大圣掏个二维码出来。 众所周知,和大圣合影,要v他20。 “什么?”孙大圣听不懂。 路人以为这是残障人士,虽然没看出来哪儿残疾了,但说句话要反应半天,总归和正常人不一样,耐心道:“合影不是要20块吗?我没带现金,扫码给你吧……” “我不要钱,我就是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以前不是有很多妖魔吗?”孙大圣疑惑。 “噢噢,都被收拾干净了。” “抓的抓,杀的杀。” “前几年那确实过得苦,大家刚开始修炼,什么也不会,现在不一样了,有谢局,有小龙王。” “大龙王也特别厉害,通缉令刚挂上去,他就把逃犯抓了,比饿了么都快。”路人解释道。 下一个路人已经凑过来,礼貌询问:“他拍完了吗,我可不可以合个影?” “可以可以。”孙大圣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都想和自己合影,但这也不麻烦。 “扫码还是现金?”第二个路人想v他20。 “俺老孙不要钱。”孙大圣再次拒绝,又问了几个问题。 “不要钱的话,喝瓶饮料吧。” “我刚买的可乐,冰的。” “小朋友喝AD钙奶。” 第一个路人跑回来,给大圣、杨戬各递一瓶可乐,哪吒小朋友喝AD钙奶。 “嘶——” “这什么味儿啊,还……怪好喝的。” 孙大圣被汽水冲了一下,咂咂嘴。 “的确独有风味。”杨戬同样尝了尝。 “多谢。” “我也想合个影……” 第三个路人试探道。 第四个第五个路人开始在后面默契的排队。 后来,人越来越多,队越来越长。 发现孙大圣不收v20之后,众人还会去商场买点东西给他们,比如香蕉、奶茶、商场门口的烤红薯等等。 因为看他们什么都吃,而且还吃的很快,后面排队的人主动把东西买好,合影的时候再递过去。 “那有个大白兔,我买点大白兔奶糖。” 排队的客人招了招手。 大白兔立刻过来开始卖奶糖: “客人想要哪种口味的糖?现在我们大白兔有很多口味哦……” “香蕉味的。” “那我就来个草莓味的吧……” 大白兔一边卖糖,一边四处张望。 “那好像是大圣,还有二郎真君,哪吒三太子?”大白兔揉揉眼睛,疑心自己看错了。 “对,你也觉得像是吧,我们也觉得,你要不要排队合影呀,到时候我们帮你拍。” 路人们对大白兔都很友善,谁会讨厌一只剃毛给大家织帽子围巾的可爱大兔兔呢? “不是,我是说真的大圣。” 大白兔看得出来,大圣气息强横,金光灿灿,并不是穿着大圣套装的人类。 “哈哈,怎么可能!”大家都笑了。 “像是像了一点,和之前天宫里的大圣长得一样,但肯定不是真的啊!” 直到他们看到小龙王从云端落下,向人群中的大圣开口道:“大圣归来,有失远迎。” 嘶—— 这谁不吸一口凉气呢! 刺激,这次搞到真的了! 89 龙王39 怎么当叔父的,过分,太过分…… “是大圣!是真的大圣!” “二郎神和哪吒也是真的!” 人们激动起来, 顿时那条队更长了。 大圣看着人们激动发亮的双眼,猴毛直竖,有些不解, 他们都已经离开许多年了, 哪怕有些传说流传于世,也不至于如此激动。 他并不知道, 现在的人从幼崽时期开始看大圣的故事,看哪吒、看二郎真君的故事,所以对他们有种独特的亲近感。 “大圣还会继续和我们合影吗?” 人们见小龙王来了, 觉得大圣快离开了。 “合影, 合影!”大圣从身上拔了一把猴毛, 变出很多同款大圣。 “这样比较快。” 那些大圣们仿佛有独立意识,会配合群众摆姿势, 排队的进度一下子就快了起来。 “这里还有龙?”哪吒与龙族一直交恶, 不太喜欢这个种族。不知道为什么,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他看到这个龙族时, 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这是我们的小龙王。” 大家热情介绍道。 之前天宫里,哪吒和小龙王关系很好。 这个哪吒,是天宫里那个吗? 还是从其他世界回来的哪吒? 关于上古仙神的去向, 官方并没有遮掩。 在灵气断绝时期, 仙神们不想坐以待毙, 前往宇宙中, 寻找更适合生存的世界,如今距离大家很远,难以援助。 但他们派了救兵,正在回来的路上。 难道这三位就是回来的救兵吗? “此处人多, 不是说话的地方,但这边事了,我们再详谈。”二郎真君看向小龙王。 他已经发现自己的神念就在小龙王身上。 孙大圣、哪吒也发现了小龙王身上传来的神念感应。 商场附近的人终究是有限的,在大圣的猴毛化身救场之下,排队的人终于合完影,几人一道离开。 其中有些运气特别好的,和大圣、杨戬、哪吒、小龙王四人一同合影,不知道多幸福,嘴角都乐得合不拢了。 司若尘带他们回到水府龙宫,敖溟也从外面回来了,正懒洋洋靠在沙发上,见大圣他们一同进来,抬了抬眼:“咦,他们回来了?” “见过前辈……”杨戬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敖溟,但他身具天眼,能看出来这是一位上古时期诞生的龙族前辈,而且煞气逼人,实力强大。 “坐,都坐。” “咸鱼去拿饮料。”敖溟摆摆手。 他虽然出生早,但一直被困在井底,此前没见过他们,只听过这三个小辈的故事,对他们还有些好感,至少比那些满心盘算、互相算计的仙神的好多了。 “你们是喝可乐还是喝橙汁啊?别的也有……”咸鱼从它的床上爬起来。 “都行。” 三人才回这个世界,因为合影已经喝了一肚子饮料,把商场周围的小吃全都吃了一遍。 此时本打算拒绝,想到那种奇妙的味道,终究露出期待的眼神。 咸鱼想到客人的特殊性,每种饮料都拿了,反正不愁喝不完,顺便端来一盘零食。 司若尘开始讲述这个世界发生的一些事,简单介绍现在的概况。 “原来如此。” “看来我们来得太晚了,大战已经结束了。” “好在如今有新的一代成长起来了,此等幸事,当浮一大白。” 三人听完,欣然感慨。 “这是我从凌霄境带出来的神念化身。” “他们是会回归本体,还是会消散?” 司若尘取出几人在太阴宝镜中的神念。 “原来是这个,这本来是我们身上取出的一部分,自然会回归到本体中……” “玉帝原来炼制凌霄殿的时候,就找我们一人要了一缕神念化身,说这样模拟的战斗场景会更加真实,没想到倒成了我们回来的坐标。” “道祖在上古讲道后,为众多圣人弟子分宝,最后剩下了承载众多灵宝的一块大石,被称为分宝崖。” “后来将分宝崖赐给玉帝,他便以此炼制出凌霄殿。没想到凌霄殿会有这样的野心……” 杨戬说起了凌霄殿的来历,有些感慨。 大圣却对玉帝意见很大: “玉帝老儿跟脚是一块玉石,分宝崖也是一块奇石,前者得道祖点化,成了他身边的童儿,后来更是当了九重天上的玉帝。” “分宝崖却被练成了灵宝,一生受人所制,不甘驱使也是正常,不过还是玉帝老儿考虑的不够周全,留下了这么大一个隐患……要不是老君留了三昧真火,这世界就要出大乱子了。” “我看这个世界现在也是奇人辈出,倒不需要我们留在这里了。”哪吒托着下巴,嘴里还有根棒棒糖。 “不过呢,当初那些外神过来打了我们,总不能轻易的放过他们,咱们再打上门去,好好把他们教训教训……” “说的很是,要不是有小龙王,有这位龙族前辈力挽狂澜,如今中土大地已经成了焦土。” 杨戬同意。 “特事局也有这样的计划,这三年在修身养息,也培养出了一批新生力量,你们若想行动,可以和他们通通气,到时候制定出一份详细的行动计划。” “太阴宝镜能探查诸天,届时我会帮助你们寻找他们的老巢,标出他们的位置。” 司若尘想在离开前,再为这个世界解决掉一些潜藏的麻烦。 自天宫崩塌后,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无形之中的斥力,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始终是不属于这里的外来者,成长速度越快,对此方世界的负担就越重。就像一根鱼刺,卡在这个世界之中。 但世界意识对他怀以善意,从不督促司若尘离开。这股斥力是天地间的规则自然形成的,就如身体本能产生的排异反应,随着司若尘变强,越来越明显。 “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 三人达成共识。等他们留下了神念化身融进本体之中,与司若尘相处的记忆自然而然浮现在心中,因为初次见面而产生的生疏感彻底散去。 “小龙王,你瞧瞧这是什么!” “这是真蟠桃,不是那等凌霄殿制造出来的劣质品,俺老孙回来的时候,西王母特意给了我一袋子,我说她怎么突然给我这么大一袋,以前也没有多少交情,原来是早料到了小龙王存在啊……” 孙大圣掏出一袋仙桃,送给司若尘。 “这礼太重了。”司若尘对蟠桃的记忆还停留在吃一颗增加千年、万年寿命上。 “不重不重,这里面只有一个万年蟠桃,其他的桃子就只能涨个百年千年寿命吧,主要是好吃。” “现在西王母找了一个星球种桃树,蟠桃不像以前那样难得了,就是有些贵……” 孙大圣也说起仙神那边的概况。 灵气断绝时期,仙神们集众人之力,炼制出几座大型仙舟,驶向了星空。 这个过程中遇到了很多危险,失散了一部分,也死去了一部分,最终到达了一个充斥着无数星球的星际世界。 那里也有供人修炼的灵气,还有众多可怕的危险,比如虫族,比如一些变异的邪神怪物。 仙神们大多处于中立偏正面阵营,又实力强大,很快在那边站稳脚跟,成为屹立在星空中的一股大势力。 “那边也很有意思的,小龙王如果感兴趣,以后咱们带你过去玩。”哪吒再看司若尘,怎么看怎么顺眼,唯一觉得惋惜的是他的好伙伴长高了,长大了。 “好啊,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过去拜访。” 司若尘对他们所说的那个星际世界真升起几分兴趣,敖溟也是如此。 几人谈完,司若尘将三圣母和沉香的神念化身交给了杨戬。在前往域外星空的过程中,三圣母和沉香都因为实力不够强大,迷失在路上,生死不知。 只要有了神念化身,杨戬就能将他们复活,只是需要的时间比较漫长,不能用柳乘闲那种方法。 世间只有一个柳乘闲。 如他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 三人了解了大致形式之后,便向司若尘辞行,去寻找以往的洞府,看看自己的家还在不在。 很快,就有特事局成员去寻找三人,为他们提供现代工具以及联系方式,帮助他们尽快适应新时代新生活。 “怎么,在这里玩腻了吗,想去别的地方玩了?”敖溟不爱与人闲谈,不过听大圣他们说起那边的新世界,有些好奇,听了一耳朵。 “不。我本是外来者,如今了却了这具躯体的心愿,要离开了。”司若尘对敖溟十分坦诚。 他与敖溟之间,不完全是因为龙族身份才会交好,更多是因为相处模式。 如敖溟这种上古种族,寿命漫长,实力强大,本质上非常高傲,看世间万物都带着一种俯视的心情。 只有让他正视你的存在,让他把你当成同一个层次的存在,才能产生真正的友情、亲情。 如果一开始就顺着敖溟的方向走,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绝不是现在这样。 “我就说怎么可能有龙比我的天赋还好……” 敖溟闻言,惊异一瞬,很快接受现实。 多稀罕哪,居然有龙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就从破壳练完了传承功法,直接突破到了九转。 哪怕是天庭统治时期,这个修为也足够他担任四海龙王了。 此前敖溟就觉得小龙崽修炼速度太快,不管学什么都快,哪怕是无比复杂的上古阵法,他自行推演,也跟着学会了。 而且破壳之后不久就得到了南洲水神的神位,实在过于顺畅,他还以为天地大变,连神位考核都变简单了呢。 “那你本体是什么,不是龙,应该也有些关系吧?”敖溟神魂异常强大,都没发现小龙崽身体和魂魄有异,正因为小龙崽魂魄也带着龙族的气息。 “对。”司若尘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的本体。 之前器灵冲进他的识海,看见他的本体之后,发出了嘲笑声。 司若尘觉得,如果被敖溟看到,敖溟的反应不会比器灵好太多,不会嘲笑,但肯定会笑。 “那你本体是什么,变出来让我看看?” 敖溟实在好奇。 “是光。”司若尘并没有变出本体的打算。 不过敖溟往他肩上一拍,司若尘就不受控制变成了一个白色光团。 托器灵的福,司若尘现在长出了手脚。 虽然比较短小,至少活动灵便。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什么呀这是……” “你可别唬我,光怎么是这样的!” “哦哦哦好像是真的光……” “你应该说,我本体是个糯米汤圆光球……” 敖溟爆发出从井底出来之后,最猖狂的一次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 他知道一门把本体变成神识状态的冷门法术,趁司若尘不备使出来,没想到真的成了。 “哈哈哈哈,你就是用这个样子把器灵从识海打出来的吗?” “他跑得好快啊……” “他为什么跑那么快?” 敖溟实在不解,如果他是器灵,不得想尽办法,多和这个白糯米团呆一会儿? “我用的剑。”司若尘面无表情。 当然,以他这个形态不管什么表情都没有区别。司若尘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下个世界,把这个光团塑造成人形,至少不能是圆的。 “哈哈哈哈哈……” “用的剑啊,剑法好啊,剑法适合你。” 敖溟一边狂笑,一边试图止住笑容。 但是止不住,根本止不住。只要一想到这个白糯米团,拿着一柄小剑,去戳戳戳器灵,他就要笑死在这里了。 “还好你进了凌霄境只是变成了三岁的样子,要是变成本体形态,保证汤圆卖的比柳老头还好。”敖溟再度爆发出大笑,他笑了好一阵,才平复下来。 司若尘极力忍住变出一柄剑,给敖溟戳几个窟窿的本能。哪怕他真把剑变出来,敖溟也只会笑得更大声罢了。 “快把我变回去!”司若尘原本是在和他说很严肃的事,还没说起原主,画风就偏转成了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敖溟! “这样不会更舒服吗?” “我们要做最真实的自己。” “你看我从牢里出来之后,都变成本体好好在外面飞了几圈。” “做龙对你来说一定很困扰吧,不如就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反正你我都坦诚相见了,以后你就在我面前变成本体吧,叔父绝对不会再笑你了。” “叔父只是一时间受了刺激,有被震撼到,所以才笑这么大声……” 敖溟又开始满口跑火车。 不管是什么离谱话,由他说出来,就无比自然,平添许多真实性和可信度。 但可惜的是,司若尘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的,他凝结出一柄剑,对准敖溟,冷冷开口: “把我变回去!” “啊哈哈哈哈哈……” 敖溟再次爆发出猖狂的大笑。 即使司若尘在说出真相之前,布下了结界,水府都被敖溟笑得开始震动。 “怎么了吗?” “是不是地震了?” “我得去喊小龙王……” 咸鱼匆匆忙忙从床上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是一条咸鱼而已,地震了也不会把它压死,又重新躺回去。 “……”司若尘对准敖溟的肚子。 非要这样兵戎相见吗? “咳咳……” 敖溟知道再笑下去,司若尘真要生气了。 然而嘴角的笑容,却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因为现在的司若尘,变成光团之后,只有敖溟一半高,举起剑也只能扎他肚子。 敖溟很想说自己皮糙肉厚,扎也扎不死,司若尘大可以试试,不过还是忍住了。 他伸手落在光团头顶,狠狠揉了一把。 有种捏大号云团的感觉,软而凝实。 光团并不是纯白色,掺着许多金色光点,让光盘整体颜色偏暖,近于奶白,非常好捏。和小龙崽软乎乎的婴儿肥小脸一样好捏。 在被扎穿肚子之前,敖溟将法术解除,司若尘重新变回了人形,拂袖而去。 “别生气啊别生气啊——” “叔父只是好奇而已,叔父没有坏心的!” 敖溟追在后面,努力辩解。 同时忍住笑出声的冲动。 司若尘暂时不想看到他。 敖溟还在后面追: “你难道不想学吗?叔父可以教你……” “我还会很多其他有用的法术!你想学的话全都可以教给你!” “你可以把叔父变成和你本体一样的形态,随便怎么捏都行,叔父是大人,心宽,不介意这些……” 司若尘没有回头,化光而去。 敖溟没追上,又回了水府龙宫。 “怎么了?” “敖大人,您和小龙王吵架了吗?” 咸鱼小心翼翼问。 它都从来没有看到小龙王这么生气过耶。 “嗯嗯。”敖溟嘴角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 “小龙王好像很生气。” 咸鱼露出控诉的眼神,小龙王多好的性格,你怎么可以把他惹得那么生气! 怎么当叔父的,过分,太过分了! “你不懂。”敖溟摇头。 “小龙王生气了。”咸鱼重申一遍。 “好好好,知道了。” “我去哄。”敖溟嘴角再次扬起。 “你笑的好开心,这样去他会更生气的。” 咸鱼好着急。 敖溟立刻调整了一下嘴角—— 从“:)”变成“:(” 没维持三秒,再次变回去。 “小龙王呢?”谢应才把柳乘闲按在工作岗位上,刚空出手,打算买点菜带回去给父母。虽然他们不能吃人类的饭菜,但喜欢给谢应做饭。 谢应想顺便看看小龙王,却发现他不在。 “噢,生我的气,离家出走了。” 敖溟如实道。 “???”谢应诧异。 小龙王竟然会离家出走? 难道大家说的都是真的,小龙王根本没有长大,还是幼崽形态,不想被人知道,所以才会变成少年的样子? “您是前辈,小龙王还小。” “有什么事,您不妨多让让他。” “而且小龙王从来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谢应露出谴责的眼神,早就知道敖溟有些任性,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做这种欺负小孩的事。这合理吗? “你不会懂的。”敖溟再次露出神秘的微笑。 “哦,不说了,我要去哄孩子了。” 他努力调整表情,但不管怎么调整,笑容都止不住,最后索性变成了本体形态。 见过他本体的人都说他本体非常凶恶狰狞,这样去见小龙王,应该不会再露出笑容了吧? 于是,谢应就顶着一头雾水,眼睁睁看着头顶的赤色巨龙顶着一脸狰狞扭曲的笑容,越飞越远。 谢应不解,敖溟这样真能哄好小孩子吗? 小龙王真的太难了……谢应为他叹息。 然后打开手机,编辑一段信息发过去: “如果和敖溟前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可以住在我家。最近有空,可以带你出去玩。” 司若尘:“……” 为什么谢应这么快就知道了? 其他更要紧的事应该不知道? “主人,碎片在那里,我感应到了……” 太阴宝镜提醒道。 当初它碎成太多片,凌霄殿藏了大部分,还有小部分散落在东方各地,司若尘找回了一部分,但有两块碎片迟迟没有找到。 从水府出来,司若尘不只是因为暂时不想看到敖溟,也是为了这件事。 司若尘一路循着碎片感应的方向,找到灌江口,才发现碎片在杨戬洞府里。 “不知小龙王前来,有失远迎。” 杨戬有些诧异。 “太阴宝镜发现它的碎片在此处,我才一路寻来……”司若尘解释道。 “原来是为了太阴宝镜的碎片。” “还请小龙王稍待……我这就去取来。”杨戬很快取来一对明月珰,打开盒子,直接交给司若尘。 “此物早年无意间落到我手里,一直用不上,就放在洞府里没有带走,如今交给小龙王,也算物归原主。” “多谢真君。” “若真君需要什么,只管与我说。等太阴宝镜复原,真君想卜算、推演什么,也可以告诉我。”司若尘想还礼,但没有想到合适的东西。 “小龙王将沉香和三圣母的神念化身带出来,我已经欠了你天大的人情了,岂是一对明月珰能还清的?” “如果小龙王还将我当成凌霄殿中的杨戬,那我们仍然是朋友,不必论这些。”杨戬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与真君客气了。” 司若尘收起太阴宝镜剩下的碎片,打算带回去之后再复原。等太阴宝镜彻底复原,应该会有异象。 他想了想,最终决定去海底龙宫补全镜面。 还没到东海,敖溟就以本体形态追上来: “去哪儿啊?叔父载你一程。” 司若尘仰头看着敖溟狰狞而扭曲的龙头,仿佛又回到敖溟刚出来那天,恍然已经过去了三年。 “龙宫。”司若尘没和他客气。 “啊?”敖溟再次想起被龙宫支配的恐惧。 在龙宫,他失去了三岁可爱幼崽。 但没关系,他现在有汤圆幼崽。 现在司若尘又要去龙宫,该不会…… “我要复原太阴宝镜,到时候可能会有异象,所以要去海底。”司若尘解释道。 “去东海可以吗?”敖溟问。 反正只要不是上次那个龙宫就行。 “好。”司若尘正好在东海龙宫布过阵法,对那边更熟悉,离开之前还能把东海龙宫的阵法加固一下。 “主人,你来啦!”长生仍然顶着一个海马头,在龙宫修炼。比起镇魔井,长生更喜欢留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中修炼。 虽然敖溟教了长生完美化形的办法,但长生此前在凌霄境中突破得太快,还需要沉淀一下,才能再次化形。 “最近怎么样?”司若尘问。 “挺好的,吃得很好,小弟们也听话,还从海底捡了好多东西,就是感觉这个世界有种奇怪的排斥感,我们是不是要离开了?”长生问。 正因为有这种感觉,所以它最近在考察小弟,如今海洋中的大妖都被它汇聚起来,打得服服帖帖,如果不将后续问题处理好,以后会有矛盾。 “对,大约还能呆一年多。”司若尘现在已经停止吸收灵力,只学传承中的其他知识,并整理出来,到时候将合适的传承留在修仙学院。 长生有点困扰:“我已经将小弟们考察了几遍,没有一个像我这样英明神武,最后我决定选五个最厉害的,让它们各自划分一块地盘,中间还留一些自由地带……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打起来,以后我也管不了那么远。” “一年多?”敖溟当即蹙眉。怎么这么快? “你要去什么地方?回你的家?”他问。 司若尘想到他本体所诞生的地方,那里有个巨大的光团,是他的长辈。但现在不是他回家的时候,他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 “到时候会去其他世界。” “叔父和你一起去。” “如果遇到危险,叔父还能给你挡一挡。” 敖溟虽然觉得这个世界还算有趣,但更想跟着司若尘,去其他地方玩。 90 龙王(完) 小龙王总有一天会来这里看…… “大部分小世界都会排斥外来者, 叔父实力强大,会被小世界针对。” 司若尘思及现状,在世界意识对他抱有善意的状态下, 他都在规则压制下寸步难行,更不用说更加强大的敖溟。 当他完全以原主身份行事时, 不超出原主应有的力量极限, 这种排斥会小一点。当他展露真实的自我, 这种压迫感就会变强。 敖溟并不适合与他同行。 但敖溟想去其他世界玩, 有另一条路可走。 “叔父可以去大世界,也可以去仙神所在的世界探索……你我终会有再见的一日。” 司若尘见过诸多世界生灭, 一些大型世界会接纳外来者, 甚至本身就是诸多小世界融合的产物, 他们去了这样的世界不会再被压制。 “鬼知道那都是多少年之后了……” “我教你召唤阵。等你去了其他世界, 试试能不能把我召唤过去。”敖溟可不想下次看见司若尘, 小汤圆就没了。 “好。”司若尘正好也想试试跨世界传送。 “为了安全起见,到时候叔父只用分出一个神念化身回应我就行了, 确认安全,再传输本体。” “也好。”敖溟看向长生。 “这海马一直和你一起吗?” “等等,它本体是什么?” “是马。”司若尘如实道。 “长生的确与我一起。” 在长生能和他沟通之后, 他问过长生为什么能与他一同来到新世界,长生说是神的馈赠。 除了那位诸天之中执掌命运的神, 再也不会有旁人了。 “它这么弱都能和你一起,为什么我不行?” 敖溟反问。 司若尘解释道:“因为家中长辈关照。” 敖溟反而沉着脸:“你家里还有其他长辈,有几个, 也是汤圆吗?” 司若尘:“……” 司若尘迟疑几秒:“只有一位。” “现在有两位了。”敖溟傲然道,转而又瞥向司若尘,下巴微抬:“你都已经叫我叔父了, 不会不认吧?” “叔父是我的长辈,自然不会不认。” 司若尘并不纠结称呼上的事。 敖溟虽然有些不靠谱,但有时候也是非常称职的叔父。 “那就好。”敖溟哼了一声,眼中却有几分满意。更满意的是,谈了会正事,司若尘就把之前生气的事忘了,看来下次还能继续捏汤圆。 “叔父说要教我法术,也不介意我把你变成光团,还算数吗?”司若尘本能察觉到了敖溟的危险想法。 “算数,自然算数。”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敖溟一言九鼎,从不食言。”敖溟处之泰然。 “好,等我将镜面复原,再向叔父请教。” 司若尘打开东海龙宫的阵法,顺手将阵法升级强化,希望能尽可能遮掩异象。 太阴宝镜本来就是镜面类法宝,万一复原过程中在天上投映出什么与他相关的画面……司若尘不愿多想。 剩下的碎片很快就与镜面融合,司若尘再打出太阴宝镜教他的祭练法诀—— 太阴宝镜真正复原,宝光大放。 天穹骤然升起一轮明月,与太阳互相映照,原本澄净的蓝色天宇上出现许多漆黑的如镜面碎裂般的细纹,在日月辉光照耀下缓缓愈合。 伴随这个过程,所有人都有一种微妙的感应,这个世界的空间结构好像更稳定了。 等太阴宝镜彻底复原,天空上的异象也消失了。 太阴宝镜能探查诸天,窥探因果,或许正是因为它本质上与这个世界是一个整体,当它碎裂这方世界也出了问题。 上古大战打得特别厉害时,空间破碎,日月坠尘,那是常有的事,即使天空有裂缝,也无人会联想到镜面上去。 “这个世界的灵气没有再外溢了。” 敖溟也没想到太阴宝镜与这个世界有如此深的联系,或许以前灵气枯竭就是因为仙神们并不爱惜这个世界,把它搞得破破烂烂,灵气都流失干净了,这才一同陷入死局。 “如今因果已了,我与此方世界的联系没有之前那么深了,主人去下一个世界,我也可以跟着主人去。”太阴宝镜修复好空间裂缝之后,终于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链接断了一层。 “这里是你的故乡,你真要跟着我离开吗?”司若尘问。 “可是我再也遇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 太阴宝镜不想再赌运气,它的强大之处在于推演,而不是战力,太阴神光只能把人困住,遇到厉害的强者,太阴宝镜毫无抵抗之力。 自己成为强者,它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以前找不到方向,但现在找到了。只要像长生一样跟着司若尘,就能安安稳稳变强,而且司若尘待它也不像待一件工具。 “好。” “如果未来你想离开,与我说一声就好。” “等你真正有了自保之力,可以独自去小世界历练,找到自己的道。”司若尘如果真将太阴宝镜留下,也有些不放心。 “我不想离开主人……”太阴宝镜很没安全感,碎成一片片的感觉太难受了。 “以后你的想法或许会改变,任何时候都可以告诉我。”司若尘并未将太阴宝镜看成工具,只要具备自我意识,都是可以平等交流的存在。 “好。”太阴宝镜更有安全感了。 * “在我离开之前,我希望你能推演一下这个世界的未来。”司若尘想尽可能排除隐患,明确这个世界未来要走的道路。 “主人稍等,推演世界的未来需要一些时间……” 太阴宝镜陷入复杂的演化之中。 “我算出来了!”太阴宝镜很快得到结果。 敖溟、长生都对此很有兴趣,司若尘索性用水镜投屏,大家一起看。 然而,太阴宝镜推演出来的是另一种未来。 仅剩的龙族在镇魔井之中破壳,一开始还有些防备,很快被敖溟的糖衣炮弹哄得喊起了祖父,然后为了改善井底的生活环境,开始四处奔走抓妖怪。 妖魔入井之后被分解成灵力,敖溟占走七成,只给小龙留三成,即使如此,小龙还是非常满足,继续抓妖大业。 敖溟一把年纪,竟然骗刚破壳不久的小龙当苦力,就连灵气分成,都清晰映在镜中。 “这不是我……”敖溟矢口否认。 他怎么会骗小龙呢? 完全没有骗到司若尘啊。 “主人的叔父你……”长生露出谴责的眼神。 过分,实在太过分了! “你推演错了,这真的不是我。” “不信你问小龙王,他肯定知道。”敖溟道。 “推演的结果应该不会有错啊。” 太阴宝镜茫然。 司若尘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选择继续看下去,他想知道原主死后的未来如何发展,这个世界选择了一条怎样的进化道路。 很快,镜面映出敖溟偷偷破坏阵法的画面。 一边骗小龙当苦力,一边想办法跑路。 因为多次外出,龙族的存在不再是秘密。 谢应又身受重伤,无力周全。 小龙也不太相信官方势力,最终遇袭受伤,落在修仙学院,被云清月捡走。 云清月想救柳乘闲,便找小龙要一滴精血。 然而这一切都是李静水暗中设局,最终云清月与小龙都死在那一战。等柳乘闲赶来,只看到满地尸体。 看到这一幕,敖溟沉默了。 如果真是龙族那些骄傲自信又不太聪明的幼崽,的确会发生这样的事。 谢应追查这件事的过程中,发现李静水的手笔,两人决裂,最终以谢应重伤濒死被孟栖元救回结束。 李静水得到龙族精血,再次变强,肆意猎杀外神,因此在凌霄境打开的时候,进入的外神不如这次多。 因为死在其中的人数量不够,器灵没能成功化形,转而控制了一些进入其中的修道者,引诱更多人进去。 谢应、孟栖元渐渐察觉到其中的阴谋,限制修道者进入。然而许多人都为自己不能修炼心生不满,天宫传承就在眼前,从里面出来的人的确变得强大无匹,根本无法阻拦。 敖溟从阵法中出来,并未顾及地脉。但也因此身受重伤,他得知小龙被分尸,循着龙血开始追杀李静水。 即使李静水实力提升,在活了几万年、学了无数法术的敖溟面前,也落入下风。因为他化身太多,与本体之间难以分辨,敖溟选择咒杀。不止咒杀李静水,也咒杀一切与李静水因果密切的人。 在李静水死后,谢应因为伤势过重,无力回天,在死前主动走向天宫,化为凌霄殿门口的看守者。 他所有的刀意汇聚成人形,一身黑衣,半虚半实,失去了所有作为人的意识,只剩“禁止所有人进入凌霄境”的本能。 柳乘闲本在百鬼夜行时期力挽狂澜,耗损本源,后来又进了一次瑶池,将陷在里面的孟栖元、谢应捞出来。 等云清月死后,他真正消沉起来,再也不是那个能快乐钓鱼的老道。 外神因为被李静水猎杀太多,一开始没有聚集起来围攻东方,后来李静水死了,开始集体反扑。 那时谢应已经死了,柳乘闲在大战中选择封神,战斗还没结束,只写了大半卷名字,就魂飞魄散。 最终,入侵的外神打到昆仑。 敖溟在这里睡觉,嫌他们太吵,将入侵的外神吃了大半,再次睡下。 上古烛龙,视为昼,瞑为夜。 当他选择沉睡,昆仑千里永夜,再不见天光。 孟栖元活了下来,由他来收拾残局。 然而他的师长、朋友、同伴、下属都死了。 他渐渐变成了谢应的样子。 一身黑衣,神色冷寂。 即使地脉断绝,即使道门长辈大半战死,即使特事局成员战损率在一半以上,东方仍然在继续往前发展。 所有人都记得大战的惨烈,那一幕深深刻在每个人骨子里,沉淀成一种爆发式的恐怖力量。 哪怕是普通人,没有修道天分,也会努力尝试武道,实在不行,再选其他工种,还能去生产灵器元件,去研究灵草种植。 大家铆足了劲,新生代的天才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他们开始尝试修复地脉,开始研究简化功法,研究怎么让修仙和科技结合,改善民生,提升战力。 像一场血色大火燃过荒原,在残留的余烬中,新生的草叶又穿破坚硬的泥土,让荒原重新焕发生机。 即使到了如此境地,他们仍然站了起来。背负着过去的创伤,慢慢将破损的世界修复,再迎接新生活。这便是东方的力量,这便是东方的人族。 哪怕是生性高傲的敖溟,看到这样一幕也有些感触,对镜中的一切产生了一些反思。 他与那个自己一样又不一样,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已经发生了某些变化。 从他已经凝固了无数年都没有突破的瓶颈在松动上看,这种变化无疑是好的。 最终,镜中的一切飞快流逝。 在无数人的努力下,渐渐有了盛世之景。 孟栖元也老了。 他本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生道骨。 如果一心道途,总能长生。 然而这些年消耗了太多心神,不惜代价推演阵法,以自己为蓝本,不停实验、改良功法。他的寿命不比普通人长多少,好在他有非常出色的继承人,并不担心身后的事。 他独自走向凌霄境,谢应留下的刀意化身已经变得浅淡很多,本能拦在他身前。 “谢应,我来是有重要的事。” 最终,孟栖元成功进入其中。 一场大火席卷整个天穹,凌霄殿倒塌,随即第三次灵气复苏开始,东方进入新的纪元。 “原来是这样啊……” 器灵早就发觉自己的命运发生了变化,从百鬼夜行那一刻开始,它就从必死之局,走上了另一条坦途。 它本来会因为血祭成功了一半,被污染,真灵受损,后来太阴境没能成功打开,里面的兔子也被污染,自相残杀,惨烈无比。 身具特殊体质的云清月死了,太阴传承没有找到合适的主人,最终陷入沉寂。 太阴宝镜的大半碎片都在凌霄境里,随着三昧真火烧毁一切,镜子碎片也灰飞烟灭了。太阴宝镜在无人察觉到角落失去灵性,变成破铜烂铁。 “你将我算进去,再推演一次未来。” 司若尘提议道。如今第三次灵气复苏已经发生,那一次用几十年才能达成的成果,现在就已经完全实现了。 “好。”太阴宝镜再次开始推演。 这次是以“司若尘”为基,是外来者司若尘,而不单只是这个世界的小龙王。 未来就从此刻开始往后推演,一切截然不同—— 在空间裂缝被修补好之后,这个世界的灵气浓度再次提升,普通人中拥有灵根的几率变高了,修仙学院招生数量越来越多,传承也非常完整。 然而此方世界容纳的修道者的数量是有限的,最终,孟栖元提出向外发展。 大圣、杨戬、哪吒都在,征求他们的意见之后,东方开始制造可以远航的仙舟,同时召集一批修为较高的人,在大圣护航之下,一同去往新世界。 用仙舟终究太慢,两边建起超距离传送阵,但对体质要求很高,即使如此,也大大方便了两边的交流。 仙神已经将科技与道法融合,东方得到大量的技术支持,迅速发展起来。越来越多的东方修道者前往星空,在那里,还有无数星球待探索。 每探索完一个新的星球,付出一定代价,就可以将星球变为领地,来自东方的修道者喜欢建造雕像,这一次建造的雕像不再是柳乘闲,而是离家很久的小龙王。 “只要有雕像在,不管我们走了多远,小龙王都能感应到路标,总有一天会来这里看看。” 直至此刻,司若尘终于放心。 哪怕能在血与火的淬炼之中重新站起来,他仍然希望他们能诸事顺遂,未来一片光明。 “那边好像也有点意思。”敖溟若有所思。 他本来还在为小龙王要离开而头疼,现在又找到了有趣的事。 “我会尽快推算出超距离传送阵,如果能联系到那边的仙神,同步建造,应该很快就能建好了。”司若尘对那个世界很有兴趣,哪怕这一次不能前去,未来有路标,他也能找到地方。 “叔父也来助你一臂之力……” 敖溟虽然是这样说,却也在想其他事。 比如超距离召唤阵。 “主人的叔父,到时候能不能给我也建几座雕像?把我建在主人的旁边就好了。” 长生投出祈求的眼神。 “好。”敖溟想,不就是加个海马的事儿? 这个简单。 * 司若尘离开龙宫之后,收到了各方传讯,问他发生了什么,司若尘一一回复,与他们说了太阴宝镜被修复好的事。 接下来这段时日,他将上古传承整理好,一一交给信得过的人,接着太阴宝镜的推演之力,还有敖溟的帮助,终于将超距离传送阵的阵图制作出来,再与孟栖元、敖溟等人商议。 “俺老孙有联系他们的办法,到时候让他们布阵就行了。”孙大圣道。 “这边挺好玩的,估计他们也会想回来看看吧,当然也待不久,这边灵气还是太枯竭了。”哪吒边说边吃,小孩子总是无法抗拒零食对他的吸引力,再说了,他现在还小嘛,吃点东西长身体很正常。 “目前还不需要建立大型阵法,我们这边的材料也不够,只需要供几个人来回就够了。”孟栖元想了想。 因为现在整体修为都不够高,去那边也做不了什么,不需要将传送阵建很大。 不过可以从现在开始,大力推进修行功法,再也不用担心天地灵力负担不起数量暴增的修仙者了。 比起无垠的星空,这个世界还是太小了。 “好。”司若尘点头。 众人达成共识,开始建造超距离传送阵。 司若尘是主要负责人,由他监督、指导其他阵法师,并让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掌握建造阵法的技术。 一旦有空,司若尘就会叫谢应、大圣几人来水府组局,都是不拘的性子,正好能玩到一起去。 超距离传送阵本就复杂,建造过程差不多接近一年,等阵法建好,司若尘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你要走了?”谢应隐约有所察觉。 此前,司若尘什么东西都往他和孟栖元这里塞,有时还塞给柳乘闲,现在阵法建好了,他只以为司若尘要去星空。 就如哪吒所说,即使这里经过了第三次灵气复苏,灵气仍然匮乏,以小龙王的修为,在这里很难有进益。 “对。”司若尘点头。 “等酆都这边腾出手来,我也会过去看看。”谢应道。 司若尘:“是去更远的地方。” 谢应问:“安全吗,什么时候回来?” “安全,但归期不定。” “等我给你准备些东西。” 谢应没有多问,只觉得突然又怅然。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又一场离别,但他们寿命都很长,未来总会有再见的时候。 一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司若尘化为本体,在无尽金光之中升空。 比起第一次出现,银龙已经长大了很多。 随着龙影消失在天际,祥云漫天,天降甘霖。 “小龙王飞升了!” “我也要好好修炼,以后继续跟着小龙王混!” “还能飞升?我怎么听说未来会去星际世界?” “大家都看到了,肯定是真的飞升了。” 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昆仑之巅。 众人站在这里,目送司若尘远去。 “走了。”敖溟带着咸鱼挂件,踏上远距离传送阵,他要将汤圆雕像建在无数星球上,给司若尘一点小小的震撼。 “谢应,帮忙看下家。” 消失之前,敖溟喊了一声。 谢应视线落在传送阵上。 “小谢,我搭个顺风车,先行一步……”柳乘闲的声音从传送阵里远远传出来,最终消失。 谢应:“……” 孟栖元拍了拍他的肩:“想开点。” [龙王卷]完 91 小师叔1 小师叔养的大鹅叫长生。 苍梧宗, 小云峰。 云雾缭绕,风景秀致。 新入门的弟子都在这里听训。 其中有六七岁的孩童,也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最年长的大约二十多岁,男女都有,共有二十六人。 他们统一穿着浅绿色道袍, 听台上的外门管事讲解小云峰的规则: “如果不知道怎么修炼,每日去问道堂上课,那里有师兄师姐授课, 不懂就问。” “练气三层之前,不得离峰。” “练气三层之后可以接取任务, 得到宗门贡献点, 或者灵石。” “筑基之后通过考验就能进入内门。如果被长老看中, 收为弟子, 也能提前进入内门。” …… “好了,你们去住处吧, 先熟悉小云峰的问道堂,饭堂、任务领取处,以免迷路。” “今日修整, 明日再开始修炼。” 外门管事说完, 让几个练气弟子给新入门的弟子分配房屋,并带他们去认认路。 以苍梧宗的现状来说, 这次本不该收到这么多弟子,更不必说这次的弟子中还有好几个天灵根。虽然年纪稍大了些, 但眼神灵动清正,看起来都是好苗子,这样的天资为何会拜入苍梧? 要不是他们全都通过了宗门的问心考验, 宗门高层必定会疑心其中混入了魔域的细作。 等管事离开之后,由几位外门弟子带他们去新的住处。 一个体型娇小、面容可爱的少女问道: “哇,这就是修仙宗门啊,真是太好看了,师兄,这里怎么没有仙鹤?我以为仙人出行都坐仙鹤的!” “那里——” 外门师兄环视一圈,指了指远处。 一只胖得走不动路的仙鹤那双圆眼睛里露出人性化的惊恐,仿佛听懂了少女说要骑鹤的话。 仙鹤除了太胖之外,仍然是正常鹤的体型。 显而易见,人是骑不上去的。 而且它胖成那样,八成飞不起来。 “……”少女露出惊讶、意外的神色。 “我还以为那是一只大鹅。” 外门师兄连忙制止她:“师妹别说了,这鹤很记仇的,小心它暗算你。” “谁把它养成这样的……”少女又看了那鹅一眼,被它瞪了一下。 “这是小师叔养的鹅,叫长生。” “只要不说它胖,也不说要骑它,长生还是很好相处的……” “大家都很喜欢它,它又比较容易饿,就忍不住喂多了些。” 外门师兄解释完,然后看到长生怒气冲冲,迈着两条细腿冲来,用翅膀扇他。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你不胖,长生一点也不胖!” 他也不还手,只是躲。 偏偏长生表现出了完全不符合它体型的速度,一扇一个准。 “我给你道歉了……” “对不起嘛……” 外门师兄原本想在新弟子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沉稳可靠,没想到就在这里匆匆翻了车。 其他同门也不帮忙,反而嘴角上扬,实在是令人寒心! “师兄,你刚刚说它是小师叔养的鹅,它听到了。这明明是仙鹤啊!”之前那个少女提醒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仙鹤,就是口误,不是说你是鹅……” 外门师兄恍然,总算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要不是这个新入门的师妹说什么大鹅,他怎么会嘴瓢成这样! 在他反复道歉、并答应给长生提供十个好吃的果子后,长生才悠哉悠哉地踱步离开。 “不愧是仙门啊,养的一只仙鹤都如此有灵性……”少女感慨道。 她身后一个身形高壮如铁塔的男弟子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师兄,你说的青灵果是什么果子,好吃吗?我们可以吃吗?” 不知为何,这位师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可能是因为这批新弟子年纪比较大,并不像小孩子那样充满敬畏之心,反而显出几分跳脱。 “不是所有灵兽都如此聪明,长生是小师叔养的灵兽,自然不凡。” “小云峰也有青灵果,人也可以吃,味道还不错,没成熟的时候很酸,不要乱摘。” 他解释完,又问道: “还不知道师弟、师妹们的名字?” “师兄好,我是暴一丝。” 之前那个说长生像大鹅的少女有些羞涩。 “什么?”师兄一脸茫然。 “暴一丝,我叫暴一丝。”她又重复了一遍。 “暴师妹。”师兄仍然有些懵。 既有一丝合理,又有一丝离谱。 “师兄好,我叫白绵绵。” 那个壮如铁塔的男子开口道。 顿时所有人耳朵里都是回音。 白绵绵—— 绵绵—— 绵—— “……”师兄再次沉默。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师兄好,我是南宫铁门。” “东方铁柱。” 两个男弟子自我介绍道。 “我是希瑞,这是我妹妹福瑞。” 这是一对双胞胎,分别是水、火灵根。 “上官翠花。”一个冷酷的少女冷冷道。 “胡萝贝。”有对兔牙的清秀男弟子说。 …… “……” 等他们介绍完,几个外门弟子陷入沉默。 突然感觉自己的名字好平庸。 这次入门的弟子,是否有哪里不对? “我是叶凡,接下了引领新弟子入门到任务,接下来一个月,白天都在小云峰,如果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 被长生用翅膀扇过的外门弟子道。 他如今练气八层,不高不低,卡在瓶颈处,正是缺贡献点的时候,不然不会接下这个任务。 “原来是叶凡叶师兄!” 没想到那几个新弟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叶凡,这可是叶凡啊!!! 再看叶凡那张浓眉大眼、正气中有一丝英俊的脸,顿时看出几分不凡来。 “可是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妥?” 叶凡忽然有些紧张。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师兄你名字非常独特,注定不凡!未来一定能闯出一片天。” “师兄的名字特别霸气,让人心神巨震。” “我一看到师兄,就觉得师兄英俊潇洒,气质脱俗,也只有这样的名字才配得上师兄……” 叶凡在弟子们的彩虹屁中飘飘欲仙,深一脚浅一脚,将他们送到住处,每个人一个小木屋,里面有口水井,有些木屋还种了树。 “师兄,屋前屋后这么多地,我们也可以种东西吗?” “可以。”叶凡点头。 “好想种点韭菜啊……” “这可是仙门,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在这儿种韭菜吗?” “不,我还想种点土豆大蒜大白菜……” “还不如种灵草呢,到时候还能卖钱。” 叶凡听着他们的对话,升起莫名的疲惫感。 没关系,修炼的事由接了问道堂任务的同门负责,到时候会讲一些常识的。上次接取问道堂任务的是小师叔,如今小师叔抱恙……不知会换成哪位师兄师姐。 叶凡只希望那位接手的同门心性坚韧,手段高明,将新弟子引导好,否则他真的不敢想象屋前屋后被种满韭菜土豆大白菜的画面,想想就眼前一黑。 叶凡又带他们去了其他几个地方,让他们记住具体方位。各处都有路标,基本上走过两次就能记住,不算复杂。 “这里太真实了!” “好有意思啊!” “不知道修炼的感觉怎么样,明天才开始,好想立刻就开始修炼……” 等叶凡离开,一众新弟子才聚在一起,开始热烈交流。与他们一同入门的也有正常小孩,总觉得这些人奇奇怪怪,回了木屋,不太敢和他们说话。 小弟子们感觉怪异是正常的,因为这些同门并不是本土弟子,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玩家。 大型全息网游《仙门nline》开始第一次内测,只招收二十名玩家,唯一的登陆点是苍梧宗。 因为对全息网游的水平并不信任,而且这个网游没进行宣传,没多少人报名,以至于内测人数都没有招满。 这次入门的共有二十六个弟子。 其中十个是本土弟子,十六个是玩家。 玩家取名有限制,一旦不符合游戏认证就要重取,即使如此,他们仍然在最大限度之内整活,名字都很特别,与本土世界那些叫二娃、三丫、小妮的小弟子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明天才能修炼,接下来咱们该干什么啊?” “熟悉一下地图?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惊喜。” “不如咱们去找找青灵果吧,看叶凡师兄的意思,应该是可以摘的。” “那好吧,但是咱们也不知道青灵果长什么样子,万一吃错了,被毒死怎么办?” “找到之后,记住位置,下次再问叶师兄不就行了?” “话说,你们说叶师兄会是主角吗?” “他这个名字有大帝之资啊。” “这要看他有没有天才未婚妻,有没有血海深仇,或者宗门被灭……” “闭嘴吧你,现在咱们都是苍梧宗的弟子,能不能说点好的?” “只是聊聊设定嘛,小云峰都这么有意思,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样子,好想去看看。” 众人聊过,决定两两一组,寻找小云峰可能存在的灵果。叶凡已经说过,如果有云雾阻拦,无法进去,就是有结界,不必靠近,自行离开即可,结界并不会伤人。 既然小云峰的危险是有限的,那他们完全可以多逛一逛,因为地图是有探索度的,等他们探索完小云峰,说不定有特殊奖励呢? * “主人,你不知道他们多过分!” “一个说要骑我,一个说我是大鹅!”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主人,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过分!” 长生回去之后就向司若尘告状,委屈巴巴。 他们到这个世界还没多久,长生如今只是小妖,还不能化形,也不能口吐人言,只能传音。 “过分。”司若尘点头。 看着长生膨胀的体型,陷入沉默。 不管是他还是长生,在上个世界使用的身体都无法带进这个世界,被司若尘收了起来。 他进入这个世界后,长生一同进来,这次就落在附近,变成了苍梧宗的一只仙鹤。 司若尘把它养在峰上,没多久就胖了一圈。 然后越来越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仙鹤并没有饕餮血脉,但长生还维持着上个世界的饮食习惯,不吃点什么总觉得饿。 对此,司若尘并没有阻止,只让长生平时多出去转转,运动量达标了,或许就不会胖了。 “那主人明天你去给他们上课的时候,要好好的为难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我长生可不是好惹的!”长生傲然抬头。 “到时候让你陪他们练身法,可好?” 司若尘提议道。 “好好好,这个好!” 长生大感满意,疯狂点头。 见长生又高兴起来,司若尘为自己倒了杯茶,忍不住轻咳两声。 “太差劲了……”长生小声感慨。 它是说这具身体差劲,让司若尘受了苦。 “无妨,以后会好起来的。” 司若尘并不介意目前的身体状况。 原主天赋异禀,冰灵根,不到弱冠之龄就结了上品金丹,是整个修仙界数得上的天才。 然而他外出历练时,遇到一个元婴期的魔族屠城,抓凡人炼器,原主以金丹逆杀元婴,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他被魔焰寄生,身受重创,金丹碎裂,修为尽废,命不久矣。但凡被魔焰寄生者,不管心性多坚韧,总会生出心魔,渐渐魔化。 原主正是因此,才放弃了活下去。 与其魔化,失去理智,伤害同门,不如将身体交给更强大的“神”。 他的心愿是不要伤害同门,希望苍梧宗能成功抵御魔域入侵。如果魔焰失控,他希望司若尘能远离这里,并发誓绝不伤害苍梧宗的同门。 司若尘答应了他的请求。 这是一个中型世界,名为沧海界。比之前的小世界更加强大,世界意识同样表示出善意,希望司若尘能帮一帮它。 目前,沧海界正在被一个更加强大的世界魔域入侵,持续了百年,它在想尽一切办法自救。 司若尘希望能在这里更进一步,同样答应了世界意识,会尽他所能,抵御魔域入侵。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魔焰就是司若尘了解魔域的第一步。 他想知道为什么被魔焰寄生会入魔,这段时间会任由它侵蚀,彻底了解之后再将它解决。 苍梧宗的宗主原主的师尊藏锋真君本想把魔焰剥离,然而原主身具冰髓仙骨,随着他修炼入道,仙骨已经被引动,无时无刻不散发极寒之气。 金丹碎裂之后,他的身体容纳不了极寒之气,总有一天会死于极寒之中。魔焰反而起了中和作用,在燃烧过程中,克制住了极寒之气的蔓延。 目前二者维持着脆弱的平衡,司若尘一时半刻死不了,然而具体能活多久,谁也不知道。 师父师兄师姐都为他忧心,在疯狂寻找各种手段,试图让他活的更久。 在司若尘到来之前,原主曾有一段时间将自己关在洞府中,不见外人,不回传音。 他们都很担心他的心理状态,担心他无法接受金丹碎裂、修为尽废的打击,但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好一些。 直到司若尘接手,从一座山峰中找到了长生,他们才松了口气,然后宠孙子似的,喂长生好多东西。 以至于它从一只体型细长优美的仙鹤,横向发展,体型圆润,一只能顶五只的重量。 去小云峰教导弟子是原主外出前接的任务,师兄师姐都说他天赋异禀,可以把修炼心得教授给未来的新弟子,说不定能多出几个天才。 谁也没想到他回来时会修为尽废,便不再提起这件事。本来执事们打算在不惊动司若尘的情况下换人,对此已经和藏锋真君通过气。 没想到司若尘又主动表态,说自己可以继续教导弟子,并希望借此摸索出重铸金丹的方法。 藏锋真君权衡之后,与司若尘仔细谈过,最终同意了这件事。因此,明日一早,司若尘就要去小云峰授课了。 “小师弟!” 司若尘正在翻看最基础的道法入门事项,外面传来师姐林烬欢的声音。 “师姐进来吧。” 司若尘打开洞府的禁制。虽然他金丹碎裂,经脉尽废,但仙骨还在,体内始终横亘着一股冰寒至极的灵力,仍然可以使用一些基础法术。 为此,藏锋真君特意请了宗门最擅长阵法的长老过来改造司若尘的洞府禁制,在司若尘可以控制的基础上,加大防御能力,最大程度上保障司若尘的安全。 “小师弟,小云峰湿气重,你看我带来了什么?”林烬欢一身红衣,眉目极尽艳丽,但有种飒爽的英气,让人升不起丝毫旖旎之心,只觉她像一团烈火,明亮灼目。 她说着展开了一件雪白的狐裘。 轻若无物,柔软保暖,每一根狐毛都散发着柔光,十分不凡。 “多谢师姐关心。”司若尘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任她展开狐裘,披在他身上。 藏锋真君共有五个弟子,大弟子楼惊阙擅长刀法,战力惊人,正在前线抵御魔域入侵,前线战场已经持续了几十年,双方在打消耗战,目前局势尚且稳妥。 二弟子叛逃,下落不明。 名字和存在痕迹也被藏锋真君抹去。那是百年前的事,就连原主也不知道二师兄是谁。 三弟子赵云野是风灵根,养了一只具有寻宝天赋的灵鼠,已经外出历练,试图寻找治愈司若尘的方法。 现在留在宗门里的四师姐林烬欢是藏锋真君门下唯一的女弟子,性情爽朗,一直将同门当做自己的兄弟姐妹,极尽关照。 “小师弟你觉得穿着怎么样,暖和吗?要是暖和,我再去薅点狐狸毛回来给你做一身,到时候换着穿……”林烬欢语气欢快。 “这可是青丘少主涂山月的狐尾?” 司若尘问。因为这狐裘没有丝毫怨气,而且主人血脉纯正,修为高深,至少在金丹后期。 听闻涂山月与林烬欢交好,颇有仰慕之意,以前林烬欢不假辞色,现在却去薅他的尾巴毛…… “对,他尾巴上的毛比较好,比那些店里卖的好多了,等他突破元婴,应该会更暖和一点。”林烬欢开始展望未来。 “……”司若尘欲言又止。 最终道:“师姐为我,着实费心了。” “这算什么?我和他打了一架,赢了他,涂山月答应我三个条件,还能再薅两次呢!” 林烬欢哈哈一笑。 那没事了。 司若尘并不希望林烬欢为他委曲求全。 既然是打架赢的,这很合理。 “果然合身。” “真希望涂山月能尽快突破元婴期啊……” “我也要去闭关修炼了,到时候我先突破元婴期,再和他打一架,说不定又能得到三个条件。以后你就再也不缺狐裘了,还可以多薅点尾巴毛,能给你弄一个垫子……”林烬欢说完,匆匆回去闭关。 司若尘虽然没有见过涂山月,但已经想到了他的未来。涂山月应该很难赢过林烬欢,因为林烬欢是体修,专注练体,天赋奇佳。 如今金丹大圆满,她的身体强度已经可以媲美元婴期体修,等她突破……锤狐狸就和玩儿似的。 司若尘入门最晚,除他以外,只有林烬欢还停留在金丹期,如今林烬欢也要突破了。 藏锋真君说过,司若尘是他的关门弟子,若无意外,他应该不会再收徒。 如今司若尘修为尽废,外界想必议论纷纷,却从未有一句流言传入司若尘耳中。苍梧宗果然很好,从上到下,门风极正。 * 翌日清晨,司若尘来到小云峰。 这里常年云雾缭绕,如同世外仙境,但也比其他山峰湿润一些。 问道堂建在小云峰最高的地方,司若尘因为身体原因,再不能御剑飞行,小炎峰的苏师兄根据他现在的状态,炼制出了一团白云飞行法器。 镶嵌灵石就能操控,必要时燃烧极品灵石,它能爆发出不下元婴期的飞行速度。 今日司若尘就是以白云法器代步,直接落在小云峰的山顶,山风浩大,衣袂偏飞。 他拢紧狐裘,步入问道堂之中。 长生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姿态嚣张。 昨日叶凡已经说过问道堂上课的具体时辰,一众弟子已经提前等在这里,对即将要出现的同门万分期待。 他们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过来的这位教导者会如此出众,一时间思维凝滞,只顾着看人,什么都忘了。 只见那人从问道堂门口缓缓步入,雪白的狐裘如同一团柔软的雪,映出几分病容。 清晨的阳光穿透层层云雾,浅金色的光辉映照在他身上,连垂落的纤长睫毛都染上金辉,有种奇异的脆弱感,仿佛随时都会羽化而去。 “小师叔,你怎么来了!” 叶凡担心第一天授课这群跳脱的弟子会出状况,特意过来照看,没想到会是由小师叔亲自来授课。 92 小师叔2 仙鹤确实腿长,但别的仙鹤都…… 如果说此前玩家们还没意识到这是属于修仙者的时代, 当他们看见司若尘,就彻底被带进了一个瑰丽宏大的世界。 他符合人们对“仙人”所有的期待。 若世间真有仙人,应是如此。 然而叶凡那一声“小师叔”,又将他们唤醒。 小师叔?这就是叶凡说的小师叔! 等等, 那胖得像鹅一样的仙鹤就是他养的? 大家都对那只仙鹤印象深刻, 就连具有“大帝之资”的叶凡都被它追得狼狈无比。 像小师叔这样超凡脱俗的人, 怎么养出来的鹤如此别具一格? 正想着仙鹤, 就看到那仙鹤也跟在小师叔身后, 昂首阔步,大摇大摆走进来。 它之所以被误认成大鹅, 和这种拽得二五八万的走路姿态也有关系, 哪家仙鹤是像它这样走路的? 只要戴上大金链子,就充满了社会的气息。 它进来之后环视一圈,挑了一个蒲团,放在最前面, 一屁股坐下去, 也跟着一起听课。 “哇哦——” 众人都觉得十分新奇,忍不住偷偷看它。 多稀罕哪!有生之年居然能和大鹅…不,和仙鹤同坐一席,一起听课。 “小师叔, 我去为您端把椅子来!” 叶凡见长生已经坐下,顿时觉得蒲团简陋起来, 小师叔这等风华绝代之人, 怎么能和大家一样坐草编蒲团呢? 他本以为短时间内不会看到小师叔, 此前总听到人说小师叔受伤回来,性命垂危,大家都颇为忧心。 没想到小师叔会来小云峰, 继续授课。看他气色并不好,叶凡实在担心他会被新弟子气坏。 “不必,有蒲团即可。” 司若尘整理衣冠,端坐,打开弟子花名册。 他低头,新弟子名字后面是年龄、性别、资质,还有对应的影像。但这些弟子的名字,是否有些不对? 暴一丝、胡萝贝、夜行一、上官翠花。 南宫铁门、东方铁柱、白绵绵。 希瑞、福瑞…… 散发着一股沙雕网友的气息。 司若尘确认这是修真界无误。 或许只是巧合?哪怕他们真有什么异常,后续也会暴露出来。 “欢迎诸位同道入我苍梧宗。” “我比你们早入门几年,师从藏锋真君,道号扶危,你们可以随叶凡一起唤我小师叔。” “小师叔好!” 弟子们一同向他行礼,眼睛亮亮的。 “修行第一步,首先要明确自己的道。” “可以求长生,可以求青春永驻。” “可以求红尘,可以求济世安民。” “……” “如果能成仙,你最想实现的愿望是什么?” “又该如何去实现这样的愿望?” 还没开始修行,但小弟子们都随他的话陷入联想,见司若尘一点也不凶,大胆一些的弟子回道: “以前隔壁的二牛总是欺负我,打我,还朝我吐口水,等我成仙,他就再也不敢打我了!” “等我成仙,要给爹娘很多银子,他们就再也不用发愁了。” “我想变成漂亮的仙女,让镇上的姑娘都羡慕我!”脸颊胖乎乎、头上插了两朵花的小姑娘二妮说。 “我要变成很厉害的人,让世界上的乞丐不再挨饿。”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弟子说。 “都很好。”司若尘微微颔首。 再看向那些名字别具一格的弟子。 “我希望变成一个剑仙!一剑霜寒十九州。” “让天下所有人都记住我暴一丝的名字。” 暴一丝大声道。 “我希望自己能变得更有勇气,不再退缩。” 胡萝贝是一个十分清秀的少年,看人时视线有些闪躲,别人一看他,他就会身体僵硬。 但在司若尘注视下,他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可能因为这是游戏,没有人认识他,平时不敢说的话,现在也敢说了。 “我的愿望是长生不老。” “我的愿望是躺着不动,安逸养老。” “我想吃遍世界上所有好吃的东西。” “我的愿望正好是做出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 “如果说愿望,那就是成仙。” 夜行一是个非常冷酷英俊的少年,十七八岁,高马尾,说出了众多玩家的心声。如果真能成仙就好了,如果这不是游戏就好了。 “道心不移,终有一日得见仙机。” 司若尘语气笃定。 沧海界是有仙人飞升的,自从魔域入侵,通往仙界的飞升之路被损坏,百年内再也没有仙人飞升。 既然有飞升之路,那就存在修复的可能。 修复者也许就是在场众人之一。 “小师叔,我想不出来怎么办?” 一个小弟子挠了挠头,有些着急。 也不是想不出来,就是脑子里想法太多了,一会儿觉得这个人说的好,一会儿觉得那个人说的也好,全都想要,又觉得太多了。 “现在想不出来也没关系,日后总会明白。” “随着年龄、阅历的变化,想法常常会发生改变,但大道始终向前。” 司若尘声音清冷疏离,但在教授弟子时,有种别样的温和耐心。 “问道堂中的问道,即是如此。” “大道殊途,希望诸位同道不忘初心,道途长青。” 司若尘更多的是看那些小孩子,年纪大一些的都能听懂他的话。此时听不明白也没有关系,等他们长大,自然而然会明确目标。 “问道”,是始终贯彻在修行路上的核心。 如果能在此时想明白,未来修炼会更有动力,心境更加圆满。 接下来,就是讲解经脉、丹田、灵气运行的基础知识,大多数弟子都没有修炼基础,需要从头开始学。 当玩家看到经脉穴位图时,忍不住眼前一黑,救命啊,这什么游戏啊,怎么这么真实! 如果要从头学起,这要背到什么时候? 而且关于功法的描述也好抽象,根本就看不懂在说什么。 “苍梧宗最基础的练气功法名为《太初练气诀》,根据上古功法改良而来,你们是什么灵根,便会练出何种属性的灵力。” “我会先以灵力在你们体内运行一遍,记住这个运行路线。” “不要操之过急,否则会伤到经脉。” 苍梧宗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一般会选择让修为较高的弟子,直接带新弟子入门。 等他们在吸收灵气的过程中,自然而然会记住丹田穴位的位置,等让他们自己磕磕绊绊学,要高效很多。 “小师叔,用不用我来帮你?” 叶凡有些担心。不知道小师叔的身体恢复到什么程度了,能不能动用灵力? “若我灵力不够,再告诉你。” 司若尘在修为尽废之前是金丹期初期修为,如今身体里还积压着许多带着极寒属性的能力,用于教导弟子足够了。 他只分出微弱的一丝,剔除其中的极寒之力。虽然不会伤到这些弟子们的身体,但灵力被极寒之力浸染太久,温度比较低,可能会引起不适。司若尘看了一圈,最终锁定体型最为高壮的白绵绵。 当司若尘走向白绵绵所在的位置时,所有人都向白绵绵投去羡慕的眼神。难道正是因为他的名字和体型带来的巨大反差,让小师叔一下子记住了他吗? 司若尘才走下来,衣角就被长生用爪子抓住。 “主人,我也有好好听课,怎么不选我啊!” 长生传音道。 司若尘止步,看向长生圆润的身体。 《太初练气诀》只是一门引导灵气入体的基础功法,对种族并没有要求,长生的确可以修炼。 上个世界的修行功法对这个世界来说不太适用,其中虽有相通之处,如果要修行,需要改动。 长生确实可以重新开始,尝试道门功法。 “可能会有些凉。”司若尘决定试一试。 “我不怕!”长生说着,努力坐直一些。 司若尘那一丝灵力探入,长生立刻打了个激灵,有种被送进冰箱冷冻柜的感觉,全身的羽毛瞬间炸了起来。 它这幅姿态,让人既期待又恐惧。 不知道修炼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仙鹤身体与人差别很大,但长生最近吃的好东西太多,已经开辟出了丹田。 司若尘简化了运行路线,只留最基础的引灵入体循环,成功让长生将灵气引入丹田。 “这个好,要是能自动运转就好了……” 长生有些感慨。 接下来,再次轮到白绵绵。 见仙鹤炸毛,白绵绵破天荒地有些紧张。 司若尘将灵力分得更加细小,但探查白绵绵经脉、丹田时,白绵绵仍然觉得那股寒意如此明显,而且是在身体内部升起的,想取暖都没办法。 司若尘在白绵绵经脉中运转出行功路线,等他引灵入体之后,这才换下一个弟子。 “什么感觉?” 没体验过的弟子问白绵绵。 “好冰。” “不过感觉好奇妙啊,不说了,我要继续修炼了。”白绵绵现在彻底无法忘记行功路线了。 带着轻微寒意的灵力正在他体内运行,异常明显,不至于让人冻伤,却让人下意识记住它的运行路线,记住每一次分叉,每一个循环。 那种天地间存在的特殊能量被引入身体,再慢慢改造身体的感觉,实在令人着迷。 这真的是游戏可以做到的吗? 即使全息游戏能将画面做的精致真实,在这种感官体验上,总会有所不及。 然而这个游戏却没有短板,这种异常奇妙的修仙体验,很快就将所有玩家征服。 小弟子们年龄小,经脉更细弱,司若尘让叶凡代劳。他们反而眼巴巴望着司若尘。 “等你们长大一些,以后再说。”司若尘道。 “好吧!”小弟子们又雀跃起来。 叶凡心道,你们长大了之后就会变成我这样啊,被贡献点和灵石支配,整天忙着做任务,到时候哪还需要小师叔手把手教你们修炼。 不过他没想到,如小师叔这般清冷的性情,也会哄小孩子。虽然小师叔说话的时候十分认真,看起来一点不像在哄人。 * 修炼课结束之后,还有常识课。 并不是所有课程都要司若尘来教授。 比如关于灵药、灵植的知识由小药峰弟子负责,关于炼器、灵材的知识由小炎峰弟子负责。除此之外,还有灵符、阵法,都有专研此道的弟子教授。 正常情况下,新入门的小弟子要在小云峰上学四五年,突破练习三层才能离开。 这个过程中,负责教导他们的弟子常常会更换,短的有半月,长的最多也不过两到三月。司若尘没有别的事要做,大概会多留一段时间。 为此,不少弟子都扼腕叹息,为什么自己不是今年入门的呢?能被小师叔教导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小师叔曾被誉为沧海界新一代中最有可能飞升的弟子,他的确不负众望,展露出非同一般的修行速度……然而…… 但小师叔并未因此消沉,反而重新站了起来。这让大家又重拾信心,小师叔必能再现昔日光辉。 哪怕不能,在他身边学一阵子,也能有所长进,如小师叔这样的人,言行之中透出的强大心境就够他们学好久。 好在,大家又想出了其他的办法。 虽然已经不能老葱装嫩菜,挤到新人里面听课,但大家可以去接教导任务啊,到时候总能在小云峰上碰见小师叔的! 为此,原本由练气期担任的教导任务,全都被筑基期抢走了。 教导任务向来是以学识定胜负,择优选定,抢不过也没办法,只能暗地里咬牙切齿,再紧盯任务榜,等待下一次教导任务更新。 筑基期可是很忙的,没有那么多时间教小弟子,到时候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 司若尘离开小云峰之后,下午又有另外的弟子授课,这次讲的是沧海界的常识。 比如沧海界有多少陆地,又有多少海域,其中有哪些大势力等等。与魔域的战场也稍稍涉及,以免新弟子对此一无所知。 但也不会过多涉及,以免影响他们的心境。 至少在道门势力范围之内,小弟子们还能安心修炼。抵御魔域入侵,是筑基之后的事。 玩家们有的听的认真,有的将它当成过场动画,然后背地里在课堂上修炼,沉迷修炼,无法自拔。 负责授课的弟子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到时候会有考试,轮沧海界常识考不过,他们还能重新回来再学一次,再学两次、三次…无数次,直到考过为止。 下课之后,玩家们继续在小云峰上探索: “我已经问过叶凡师兄了,他说小云峰上能找到的灵果都是没有毒的,可以吃,有毒的灵果都有阵法保护。” “我们会学灵药常识,到时候就能认出那些果子了。” “现在先踩踩点,知道效果了再摘。” “那个是不是青灵果?” 他们正在回住处的路上,看到一棵异常漂亮的果树,上面的每一片叶子都像碧玉雕成一般,上面结了几十颗青色的果实,比拳头小一点。 最顶端的果实已经从青色变成了接近透明的碧玉色,晶莹剔透,非常漂亮,散发着清新好闻的香气。 “好香啊……” 玩家们还是第一次直面修真界的灵果,瞬间充满了探究欲。 “先别摘,万一有毒呢?” “顶上的应该熟了吧。” “咱们可以先不吃,摘下来存着。” 不等他们去摘树顶的灵果,树叶之间就伸出尖尖的鸟喙,几口就将顶端熟透的灵果叼走吃掉。 他们眼睁睁看着果子没了,然后看着小师叔养的那只胖仙鹤从树上跃下来,大摇大摆走了。 “好家伙,被它吃了。” “这也说明果子没有毒吧。” “我感觉这应该是叶凡师兄说的青灵果树,他说没熟的时候果子会很酸,我摘一个尝尝,要是我中毒了,就快点把我抬到师兄那里去,看看能不能抢救一下……” 暴一丝从树上摘了一个青灵果,没有被结界拦住,顿时兴奋起来,用袖子擦擦,再一口咬上去。 酸,酸麻了啊! 那一股酸意直冲天灵盖,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然而在其他玩家关切的眼神里,她仍然选择面带微笑:“还好吧,酸是有一点,不是很酸。” “等等,我修为好像增加了一点……” 暴一丝仔细感应,一口把剩下那半个也吞了,面不改色。 “我也尝尝。”夜行一听说可以提升修为,立刻摘了一颗,一口下去,随即僵住,眉头微皱。 “确实有些酸。” “我也尝尝……” “哈哈,不酸,还挺甜嘛。” “不愧是灵果啊,我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要是能带回去给我姐吃就好了……” “草,酸死老子了!” 直到轮到白绵绵,一口下去,他差点撅过去,再扭头看向这些坏东西,铜铃大眼饱含泪水,满是控诉。 你们怎么忍得住的!你们是魔鬼吗? 大家终于放心地露出了痛苦面具。 这种酸得要命的东西,任何一个同伴没吃,他们都会伤心欲绝的! 痛苦过后,灵气的确增长了一点。 树上还剩不少果子,然而再也没有人伸手去摘了。 渴望提升修为,但保命要紧。那种酸意直冲天灵盖的感觉,他们再也不想体会了! 他们并没有发现,头顶的一处大石上。 一只胖仙鹤正在欣赏他们的痛苦面具,不时摇头,露出几分惋惜之色。 * “去哪儿玩了,这么高兴?” 司若尘见长生回来,随口问。 “去看傻子了。”长生高兴极了。 “你不要捉弄那些新弟子,万一其中有些心狠手辣的把你抓去炖了,我可能来不及救你……”司若尘看向长生。 “那些新弟子确实有点坏,不过都不太聪明的样子,不用担心啦。”长生不以为意,转而又傲然道:“而且我腿长,跑得很快,筑基期都追不上我。” “……”司若尘摸了摸长生的头。 仙鹤确实腿长,但别的仙鹤都靠飞来逃命。 至少……长生还有速度。 * 翌日清晨,司若尘再次带着长生去问道堂上课,然而这次半数以上的弟子,头上都罩着一个纸袋,只在眼睛处挖空,露出两只眼睛。 司若尘环视一圈:“发生了何事?” 然后那些弟子都看向长生。 长生却一脸无辜。 “你们是不是吃青灵果了?” 叶凡进来,被半屋子纸头人吓了一跳,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93 小师叔3 这就是同门吗?突然好担心宗…… 青灵果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不止因为它的果子是青色,更因为它奇异的作用。 青灵果带着一股纯净温和的草木灵力,不管有没有成熟,吃下去都不会损害身体。 唯一的副作用是,如果身体没有将灵果带来的修为消化,全身就会变成青色。颜色深浅程度,视消化程度而定。刚入门的弟子,勉强可以视之为练气一层,消化青灵果大概需要十天。 最开始全身会变成青绿色,后面颜色渐渐变浅,彻底炼化之后才能恢复正常肤色。 “师兄,你知道啊!” 白绵绵眼睛瞪得像铜铃,还有些控诉意味。 他今天早上醒过来,出门看到其他人全都变成绿色,差点被吓得撅过去,以为从修仙片场跳到绿巨人世界了。 他们用了各种方法试图将绿色去掉,都没成功,实在不想顶着这张脸到处行走,就用纸做成袋子,在眼睛的地方挖两个洞,将纸袋套在头上。 “我没有告诉你们吗?”叶凡诧异。 “没有啊!”玩家们更诧异,他们记得清清楚楚,叶凡只说青灵果没成熟的时候很酸,但吃下去没坏处。 “可能是太忙了,一时忘了说。” 叶凡想了想,他刚入门的时候,负责带领他们熟悉小云峰的师兄也是忙得忘记了。 每一届弟子入门,只有一两个不幸的小弟子会摘果子吃,这次怎么有十多个?没有成熟的青灵果那么酸,他们是怎么吃的下去的? 一般来说,浅浅咬一口,被酸到也就停了下来,他们竟然绿得发黑,实在令人费解。 “……”玩家们有被创到。 叶师兄究竟是忙忘了,还是有什么坏心思? 既然身具“大帝之资”,应该不会疏忽至此? 他们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叶凡那张浓眉大眼、满是正直的脸,瞬间对他的认知又深刻了一层。 “这也无妨,反正你们都已经吃了青灵果,颜色至少要十多天才能淡去。戴上这纸套又如何?并不能影响什么。” “我辈修道之人,不如坦诚一些。” 叶凡神色一肃,看起来无比真诚。 玩家们若有所思,不就是变绿吗? 反正不止一个人绿了。 正如叶凡所说,把头露出来又怎样? “绵绵,你先摘吧。” “暴一丝,你摘。” “希瑞,你来。” “……” 他们互相推诿,没有一个人主动将纸袋从头上摘下来。太绿了,实在太绿了。 叶凡转而又道:“现在这样也不全都是坏处,修为是否有进益,只要看颜色有没有变淡就知道了。” “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中颜色最浅的是谁?” “颜色浅,说明修炼用心,可以嘉奖一二。” “小师叔,您觉得意下如何?” 叶凡说完,看向司若尘。 “可。”司若尘如今不能食用带有灵力的东西,需要维持着魔焰与极寒之气的平衡,对小云峰上的各种灵果并不关注。 只是想起某天长生顶着一身绿色的羽毛回来,郁郁不乐,次日羽毛变成白色才重新出门。想来长生应该吃过未成熟的青灵果? 听到有奖励,暴一丝第一个把纸袋摘了。 露出一张绿油油的脸。 不止是脸和脖子变绿了。 几乎没有幸免的地方,连头发也变绿了。 绿得发光,绿得敞亮。 整个人就只剩眼白还是白的,好在笑起来还有一口白牙,瞬间给人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 其它玩家也一一摘下纸袋,露出各种青绿色的脸,颜色极深,像一群行走的菜青虫。 年幼的小弟子们没见过这等大场面,既觉得很怪,又想再看一眼。 这就是同门吗?突然好担心宗门的未来。 “……”司若尘看着绿了大半的弟子,沉默。 想到未来十多天他们都是绿色的,继续沉默。 玩家们摸了摸自己绿油油的脸,笑了: “啊哈哈……” “仔细想想还挺赚的,省了一笔买皮肤的钱,还能涨修为,赚,太赚了!” “这可是高贵的限定款绿色,环保、自然、护眼!” “更妙的是不要钱,白嫖永远是最爽的。” “如果去森林历练,我换一身绿色的衣服,随身携带青灵果,需要潜伏的时候吃一颗,岂不是没人能够发现我?” “要是我抓一只鸡,喂它吃青灵果,鸡变成了青色,我再把这只鸡炖了,吃完鸡还会变色吗?” “……” 纸袋仿佛是一种束缚,摘下纸袋的同时,玩家思路瞬间打开,提出了灵果运用的诸多方式。 叶凡听着他们的交谈,脑瓜子嗡嗡的。 还能这样?先喂鸡真的可行吗? “上官翠花,你想要什么奖励?” 司若尘一听到熟悉的语气,当即猜到了他们的来历。他没想到会在这个世界遇到外来者,还不止一个。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值得探究。 上官翠花是变绿的弟子中颜色最浅的一个。 她想了想,没想出来: “小师叔看着给吧,什么都行。” “你是木灵根,这是白玉稻的种子,还有种植事项,闲暇之时,可以尝试种植。” 司若尘找出一袋品质极佳的稻种。苍梧宗的弟子几乎都会种植,随身携带灵植种子,以防被困在秘境缺少食物,不幸饿死。 “多谢小师叔!”上官翠花眼睛一亮,当即用绿色的手接过稻种,“小师叔,我一定会努力种的,到时候让你吃上我种的米!” 司若尘略一点头,没有说出自己暂时不能食用带有灵力的食物这件事。上官翠花不知道能不能将灵稻种出来,还是不打击她的积极性了。 “小师叔,要是我们后来居上,比翠花还快,会有奖励吗?”暴一丝问。 “有。”司若尘点头。 “那我们可以要一点特别的种子吗?” “比如韭菜,冬瓜,大蒜之类的……” “……”司若尘对他们的探究之心忽然打了折扣,但仍然点头,“我会让人准备。” “太好了!”暴一丝兴奋点头。 哪怕不眠不休,也要种上菜! 叶凡心中一窒,不要啊! 小云峰这种仙气飘飘、云雾缭绕的山峰,不要种韭菜啊! 司若尘看向叶凡,若有所思。 “小师叔,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 叶凡骄傲挺胸。 “种子的事就交给你了。”司若尘见叶凡与他们相处得颇为愉快,想必能更好的理解他们的想法。 “……好、好的。” 叶凡仍然在笑,却一瞬间失去了梦想。 想不到,他要亲自来做这个刽子手。 等司若尘对着十几张绿油油的脸讲完今天的课程,玩家们看向一旁打坐的叶凡: “叶师兄,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没有。” 叶凡对上一张绿脸,微微一窒。 如果告诉他们吃青灵果会变成绿色,他们还会吃吗? 实际上,叶凡对玩家的作死程度一无所知。 如果他告诉玩家,吃青灵果会变成绿色,也许他们看到的时候根本就不会犹豫,直接就啃上去了。这么好玩,还不尝一个试试? “叶师兄,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和我们说,我们一定会想办法为你解决的!” “是啊是啊,叶师兄千万不要和我们客气!” 玩家们对叶凡十分热情。按照他们以前玩游戏的套路,一般情况下,像叶凡这样的“主角”,会发布任务,接取任务他们会有奖励,还能涨好感度。 目前只有修为超过了炼气三层,才能接取宗门任务。以天灵根的进度来看,他们想修炼到练习三层,至少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 这段时间一直要待在新手村,总要探索一下。哪怕刷不出任务奖励,能刷点好感也行啊。 对了,这个游戏究竟有没有好感度功能啊? “多谢师弟师妹关心,我很好。” 叶凡原本因为他们想种菜,有些窒息。 此刻豁然开朗,师弟师妹们想种菜又如何? 小云峰并没有禁止种菜的规定,从来也没有师门长辈说小云峰应该如何。 师弟师妹们渴望种菜,并不因踏上道途就失去初心,这是性情淳朴的体现,他怎么能以狭隘之心去看待? 而且他们对他如此关怀,一片赤诚之心,作为师兄,叶凡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暖意。 “你们想种什么菜……不是,你想要什么种子,可以与我说,我会尽力去山下为你们找来。”叶凡道。 “叶师兄你真好!” “叶师兄,我好喜欢这里,小云峰的饭菜好吃,风景秀丽,大家说话也好听,叶师兄就像我们的亲兄长一样,让我有种家一样的感觉……” 叶凡:“既然将我当做兄长,那便不要客气了。” “我想要韭菜、土豆、辣椒……” “我要大白菜、红薯、玉米……” “好的,你们说我都记下来,有些名字我没听过,可以告诉我具体特征,到时候说不定能找到。” “市面上常见的灵植灵种,我也会买一些……”叶凡一一记下他们的需求,然后在一阵阵彩虹屁之中飘飘然离开小云峰。 “长生?”叶凡看到拦路的仙鹤,有些紧张。 那十个灵果的事他忘了,长生该不会是来找他算账的吧? 长生衔着一个储物袋,挥了挥翅膀。 “这是给我的吗?”叶凡不解。 长生点头,示意叶凡去接储物袋。 “太多了。”等他接住,才发现里面全是中品灵石。 叶凡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灵石,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然后又把储物袋还给长生。 普通种子并不值钱,带有灵气的种子才值钱,但绝对要不了这么多。 长生飞快跑了,像这样的小石头主人还有好多好多,长生也有好多,见叶凡大受震撼的样子,长生竟生出一点同情。 “长生!你停下!” “长生——” 叶凡连疾风术都用出来了,还是没追上长生,不禁开始怀疑人生。 他可是练气八层啊,因为这两天听小师叔讲道,瓶颈松动,即将突破练气九层,怎么连一只仙鹤也追不上! 之前长生追着他扇,十下里面才有一下扇到实处,是不是因为长生让着他? 叶凡看见灵石没有什么酸涩感,他如今修为低,又是剑修,穷一点很正常。想到自己被一只胖仙鹤谦让,一动真格连仙鹤屁股都追不上,这才真的被创到了。 叶凡没追上长生,也不敢去小师叔住处打扰,发现储物袋里留了信,这才将信展开。 小师叔让他多关照一下这些行为与常人不同的新弟子,未来或许还有别的事需要他代办,如果需要购置什么,到时候在其中支取,还有三分之一是他的酬劳。 叶凡捂紧纸条,将储物袋塞进怀里。 这可是一笔巨款!他的心怦怦跳,完全压制不住突破的冲动,连忙回去闭关。 以后小师叔不管让他干什么,他都去干! 哪怕是种韭菜红薯大白菜! * “他还不要,非要还给我。” “还好我跑得快,他没追上。” 长生得意地坐在蒲团上,两条腿伸长。 姿态让人不敢直视。 “叶凡心性不错,你不要捉弄他。” 司若尘正看着太阴宝镜,里面是叶凡突破的画面。 苍梧宗有一些隐藏很深的强者,太阴宝镜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灵宝,此前他很少拿出来。 因为这些“弟子”充满不确定性,司若尘不清楚他们会带来什么,又重新开启太阴宝镜,观测他们的动向。 今晚也与之前一样,他们都在努力修炼。 困得不行,再一头栽倒在床上,看起来与其他弟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直到月上中天,太阴宝镜才观测到奇异之处,他们闭上眼睛,嘴里还在呢喃: “上线时间到了,要下线了。” “啊,这里好快乐,不想走了……” 司若尘听到“上线”、“下线”,微微一怔。 这两个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与此密切相关的“游戏”。对这些弟子来说,苍梧宗的一切是否只是一个游戏? 他很快看到说话的玩家被雷击中,滋的一声,整个人疯狂抽搐,开始冒烟。 “他是不是糊了?”长生有点好奇。 被劈中的弟子叫南宫铁门,抽搐了一阵才睁开眼睛,眼中残留着惊恐、后怕,再次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身上那点焦黑,渐渐也消散了。 虽然被惩罚了,但罪不至死。 司若尘想,那个“游戏”手段还算温和。 迄今为止,这些弟子从未在任何场合说出“游戏”两个字,想必有相应规则,暴露会受到惩罚。 但他们说话时难免蹦出一些现代词汇,在真正的知情人眼中瞒不了一秒。生活环境塑造出的语言习惯,交谈间总会暴露出来,这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事。 如果是叶凡,或者其它本土弟子,只会觉得他们说话有些奇怪,以为说的是哪个州府的方言俗语,不会深究。 沧海界如此广袤,即使是三大顶尖仙门之一的苍梧宗,也称不上囊括天下仙才,新弟子说出一些他们没听过的词很正常。 十六个新弟子陆陆续续睡去,看起来睡的很沉,在太阴宝镜之中,他们的魂魄仍然留在身体里,没有任何异样,唯独少了一点灵光。 这点灵光正是他们意识的投映,深夜悄无声息消失,如果司若尘没有密切关注,又有太阴宝镜这等强大的灵宝,或许也会略过这点细节。 他们应该“下线”了? 这个“游戏”的目的是侵蚀沧海界,还是两个世界之间短暂的交汇? 司若尘决定继续观测下去。 如果事态控制不住,再告诉藏锋真君。 目前,他不想暴露他非原主这件事。 不想与藏锋真君、林烬欢等人刀剑相向。 “主人,你说我们能不能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去他们的世界看看?”长生好奇道。 “以后再说。”司若尘决定试探一二,查清游戏的规则、目的,再做打算。如果是友非敌,手段就要温和一些。 * 沧蓝星,公历2053年9月。 普通的周六,普通的深夜。 游戏群里,消息疯狂刷新。 “家人们,我下线之前嘴瓢了一下,被电了半小时,感觉整个人都麻麻的。” “游戏条例第一条就是不得向npc暴露与游戏相关的事,否则会有惩罚,视情节严重而定。加红加大加粗的字,还有三遍,你没看啊?” “看到了,我不是在房间里嘛,周围没人。” “我就说了一声下线,人就被电麻了,家人们,谁懂啊!” “有没有可能,你在说话的时候,有人正在看着你?毕竟修仙者嘛,神识一扫,想看什么方便的很。” “还好你只说了下线,人家可能当做没听过的新词,没放在心上,不然就直接把你逮去搜魂了。” “操,你们别说了嗷,我头皮发麻了!” “大家都小心点吧,这游戏太真实了。” “你们说出来之后,我们还能继续修炼吗?” “与其好奇,不如试试。” 这个群里一共有十七个人,除了一个群主,还有十六个玩家。收到游戏内测邀请之后,他们就自动加入了这个群聊。 群主名字空白,头像一片漆黑,不管怎么艾特都没有反应。玩家们交流的时候,默默无视了群主。 “游戏官网更新了,这次多了一个意见簿。” “确实要提意见,至少把疼痛度降低吧,万一咱们以后出去斩妖除魔胳膊腿被咬断了,那得留下多严重的心理阴影啊!” “还要加上好感度系统,要是有结婚系统就好了,游戏里的npc都好好看啊!我想给他们一个家。” “想屁吃吧你,就算要给他们一个家,也该由我来!” “开放好感度系统,疼痛度可以自由选择。建议还是不要调太低,万一被暗算了,背后被人捅了一剑还没感觉,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觉得可以加一个鉴定功能,要是知道吃了青灵果头发会变成绿色,我就不吃这玩意了。” “你确定你是真的不吃,而不是立刻尝尝味道?” “不过鉴定功能真的很有必要,有了鉴定功能,就再也不怕大佬在我面前伪装萌新了。” “比如藏书楼看门老头,一般都是什么太上长老,装成练气期,待我鉴定术一扫,还不立刻抱上大腿!” “能不能氪金啊,强烈要求把这个功能也加上,最好有一键修炼功能……” “群里说有什么用,都给我去意见簿!” “大家快去看啊!” “官网更新了宣传片,封面是小师叔!” * 宣传片上,少年白衣墨发,气质高华,自云端落下,一身雪白狐裘,不染纤尘。指尖落在刻录功法的玉简上,带着凛然寒意,玉简覆上一层浅浅的寒霜。 当他走进问道堂,如一幅来自上古的磅礴画卷徐徐展开,瑰丽梦幻的修真世界就此映入眼帘。 他一定是从画中走出的仙人,否则不会如此清冷淡漠,有种摘云拂雾、出尘绝俗之感。 小师叔惊艳出场之后,才回到众多弟子在叶凡叶师兄带领下,熟悉小云峰的画面。包括路遇仙鹤、称其大鹅、叶凡被追打种种情节。 虽然游戏才进行第一次内测,已经有很多野生网友顺着宣传片封面摸了进来。 “天哪,这是哪个游戏的建模?也太好看了吧!” “有没有玩过游戏的友友说说体验感,游戏里面的建模动起来还是这么好看吗?” 玩家立刻开始输出: 【我们小师叔365度无死角,绝美神颜!】 【不止好看,声音也超好听,还很耐心!】 【如果说世上没有人是完美的,那就看看我们小师叔,他绝对是完美的!】 【不是托,等游戏出了截屏录屏功能,我再给大家看福利,小师叔真的绝了,我跟你讲!】 “现在是内测的第一个阶段吗?什么时候开始第二次内测啊?” “好家伙,那个大鹅也太好玩了吧!” 【虽然但是,我还是得告诉你,长生是仙鹤,不是大鹅!】 【这家伙可记仇了,还阴险,但超可爱!】 【要是惹它生气,就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紧接着,宣传片开始放玩家们吃青灵果的全过程,从看到长生吃果子开始,再到他们互相坑害。 本以为这就已经是巅峰了,直到第二天,全员纸袋人,摘下纸袋,直接走上绿生巅峰。 “笑死,这什么果子啊,怎么吃了会变成绿色?” “之前说的长生记仇,我还不相信,现在是信了。它真的好坏哦!暗戳戳的,爱了爱了!” “这个游戏真的好好玩,我也想!” “接下来你们是要继续绿一个星期吗?” “绿完之后再漫山遍野种满韭菜,狠狠报复这个世界!” “小师叔看到韭菜山,还会再来吗?” 玩家们狠狠敲键盘: 【你们都是魔鬼吗!韭菜山是不可能种的!】 【爱护环境人人有责,我们只种在院子里!】 “什么时候开始第二次内测啊!” “急急急急急我就是急急国王!” 意见簿一时间被众多野生网友刷出无数回复—— 开启好感度系统! 加上鉴定功能! 增加调整疼痛感功能! 氪金,氪金,我们要氪金! 开始第二次内测! 增加截屏、录屏功能! 加上恋爱功能,可以和npc结婚! …… 玩家再次进入游戏前,开始版本更新—— 【本次更新增加好感度功能】 【禁止与npc结为道侣】 【增加截屏、录屏功能】 【本游戏无充值功能,请勿上当受骗】 【本次更新增加调整疼痛度功能】 【鉴定功能正在研发中,敬请期待】 【警告!本游戏暂无复活点,请玩家保持谨慎】 看到好感度功能开启,玩家们瞬间充满动力! 这次上线还不把所有npc的好感度刷满! 冲爆,立刻冲爆!:,m..,. 94 小师叔4 小师叔好感度:0 …… 次日清晨,司若尘才进门,玩家们灼灼的视线就落在他身上。比起前一天,他们的颜色已经淡化了些,但仍然很绿。 日常讲道课程结束之后,司若尘正要离开,一个玩家起身,恭敬而不失热情:“小师叔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这几日听小师叔讲道,实在让我受益匪浅,便想为小师叔做些什么,聊表心意。” “是啊,是啊,小师叔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跑腿的,尽管吩咐。”其他玩家也附和道。 比起和他们一起入门的普通弟子,像小师叔这样在宗门中有一定地位的人,才是刷好感度的最佳人选。 不知道怎么刷好感,首先从帮忙开始吧~ “认真修炼即可。”司若尘语气淡漠。 他从玩家们眼中清晰看到了某种渴望,他们想得到什么?任务,或者其他? “小师叔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即可,你们修为尚浅,应该专注修炼,不要分心。” 叶凡身为小师叔忠实簇拥,有种地位不稳的感觉,本能警觉起来。 “那叶师兄,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玩家们又将视线投在叶凡身上。 刷好感来日方长,叶师兄看起来更好刷一点。 “现在没有,以后要是想到了,我再和你们说。”叶凡见他们待自己如此热情,忍不住生出一点好感。 【叶凡好感度+1】 玩家们纷纷看到面板提示,生出一点满足感。叶师兄的好感度成功刷出了1点! 叶凡当前好感度:21 低于20是陌生人,好感度20以上便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目前,这个进度还不错。 然而等他们再去看小师叔的好感度,却怔住了。虽然想到他的好感度肯定不如叶凡高,但没想到会差这么多。 小师叔好感度:0 基本上待他们与陌生人无异。 如果说他性情偏冷,天生淡漠无情。 但表现出来的又不是这样。 第一次见面,小师叔就记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和长相,修炼上从不吝于指导。若有什么问题请教,他也十分耐心,讲得透彻明白。 为什么好感度会这么低? 或许小师叔是那种心防很深又公正至极的人。教导上尽责,并不会投入私人感情。 玩家们并不觉得挫败,基数越小,就说明发展空间越大,只要投其所好,很快好感度就能刷上来! 司若尘离开前,与叶凡传音: “他们并不简单,你与他们来往时,要有所保留。” 叶凡神色一肃,虽然不解,却把小师叔说的话记在了心里。之后待他们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玩家们却发现叶凡的好感度,突然变得难刷了很多。 “大家不要表现的太明显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玩家们哪怕想大显身手,限于练气三层以下,不得离峰的规定,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施展。 为此,他们将小云峰上所有能刷好感度的活人都试了一遍,最终发现,谁都不好刷,好感度50代表好友,目前还没有谁刷到50以上。 小弟子们虽然年幼,但不好骗。 玩家们又不是那种当牛做马的性格,只将小弟子们当成同班同学对待,维持着20点以上、40点以下的基础同门好感。 至于叶凡,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一开始听到彩虹屁还会飘飘然,次数多了之后有了抗性,好感度卡在30,再怎么刷都上不去了。 随着青灵果带来的副作用渐渐褪去,叶凡为努力修炼表现良好的玩家,提供了各种植物的种子。 小云峰灵力充足,植物生长速度很快,特别是韭菜这种便于收割的菜,一茬接一茬,怎么割都割不完。 为了消化完这批韭菜,玩家们到处送菜,最终送到了小云峰的饭堂。 很快,饭堂开始提供韭菜炒蛋。这种细节的严谨生动之处,再次让玩家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庞大和精微,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亲切。 哪怕是在游戏世界里,他们也能吃上日常菜色,这种由玩家带来的变化,让他们对未来更加期待。 这仅仅是食堂菜色的变化吗? 不!看起来是一小步,实际上是一大步! 韭菜炒蛋说明他们能改变这个世界。 再玩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当上宗主了! 直接芜湖起飞,岂不美哉! 玩家们充满动力,像小蜜蜂一样在小云峰上忙碌,忙着修炼、忙着种菜、忙着把种好的菜收割,送给同门、送给杂役弟子、送给饭堂厨子,好感度终于缓慢上爬。 其实短暂的日常交流之中很难产生强烈的好感,危机之中并肩作战,反而容易一些。 但这对才刚起步的玩家们来说,还太远了。 他们连饭堂养的狗都刷出了一点好感。 却在小师叔这里碰了壁。 小师叔让每一个玩家都折戟沉沙。 他真的公正至极,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 不管是谁,不管以何种方式靠近,好感度都一动不动,毫无增长。 玩家们并没有心灰意冷,只觉得自己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式。像小师叔这种人,很有可能修的无情道,如果哪天他真正对某一个玩家另眼相待,那个玩家岂不是要幸福死?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为此,他们试图拐弯抹角,刷长生的好感。 被宠物喜欢,宠物的主人很有可能改观。 很快,长生给予的反馈让他们忘记了初衷。长生的好感度居然是整个小云峰上最好刷的。 一开始没人发现这个问题,因为长生实在太拽了,每一根羽毛都透露出一种小师叔老大我老二的嚣张气息。 直到有一天,一个玩家随口夸了一句小师叔,被长生听到,它投去赞许的眼神,好感度还很给面子的涨了两点。 玩家狂喜,继续夸了下去,既夸小师叔,又夸长生,一下午就把好感度刷到了30以上。 发现这条捷径,大家就开始不经意间夸起了长生。每天长生跟着小师叔来上课,玩家们小声交流,维持着一种能让长生听到、且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的音量。 “今天长生又来上课了啊。” “怎么能如此称呼长生师兄呢?它和我们同坐一室,又先拜在小师叔门下,我等应该称它一声师兄啊。” “你说得对,长生师兄每天都好努力,真是我辈修士的楷模。” “你们有没有发现长生师兄的羽毛今天格外的轻盈洁白,不愧是小师叔养的仙鹤,果然不凡!” …… 每天玩家们换着来,有没有效果,看长生暴涨的好感度就知道了。 目前,他们还没有接取到任务,但好感度提升带来的作用是非常显著的! 青灵果树上的果子又成熟了两颗。 玩家们双眼发光的时候,忽然看到了树上的长生。 “正是有长生师兄每日辛勤的照顾果树,我们才能看到如此多的灵果啊!” “一想到长生师兄如此努力,心中就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以后我也要向长生师兄学习。” 长生被夸得每一根羽毛都散发出柔顺的光泽,正好果子也吃腻了,直接交给了它看的最顺眼的两个弟子。 不为别的,正是为了嘉奖他们的诚实,鼓励他们再接再厉。 得到灵果的上官翠花、白绵绵,喜不自胜。 他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刷好感是有用的! 剩下的玩家们,看向长生的眼神不禁热切起来,纷纷开口道: “长生师兄,你需要为羽毛做护理吗?” “我学过一手按摩术,不管是谁用了都说好,可以为您放松肌肉,缓解修炼带来的疲劳……” 平时这种话对其他弟子说,多冒昧啊。 可能刷不出好感,还会被别人当成神经病。 如果是对一只仙鹤说,那太正常了。其他人对长生也是这样,百依百顺,纵容得紧,他们不过是入乡随俗,正常得很。 长生想了想,那还是体验一下吧。 一开始,那个弟子还笨手笨脚的,掌握不好力度,被长生啄了两下,迅速学会了这门技能。 长生不管在哪一个世界,都没享受过这种服务,一时有些迷失自我,享受完弟子贴心的羽毛护理、按摩放松,走回去时,脚步都有些发飘。 司若尘看着太阴宝镜里显示的画面,沉默。 近来,他已经注意到玩家们不太正常的殷勤态度,也看到了他们碰壁之后的沉淀。 如果说一开始玩家们还将这里当成游戏世界,现在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不再将“npc”当成没有意识的程序。 不得不说,这种成长性非常恐怖。 然而,玩家们成长之后,却在做这种事。 司若尘并不担心长生会被迷惑。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长生。 他甚至没有提醒长生什么。 长生从来不是笨蛋,直觉异常敏锐。 如果察觉到玩家的恶意,会率先出手,绝不会给人伤害它的机会。 当玩家东方铁柱在长生这里刷到52点好感度时,眼泪差点涌出来了。终于超过50了啊! 这个游戏的好感度太难刷了!如果做出来的事不符合逻辑,好感度还会狂降,第二次重刷上去的时候难度更高。 为此,大家都快变成社交小能手了。 谁也没想到,目前对他们好感度最高的是一只仙鹤。为此,他们付出了许多,劳心劳力,总算有了一大进步! “长生师兄如此英明神武,不知道如何才能拥有一个像您这样的伙伴呢?” 东方铁柱试探性问道。 能刷出这么高的好感,是不是代表可以开启宠物系统,到时候他们也能养上一只聪明可爱的灵兽? 如果他也能养一只仙鹤,到时候他一定会好好对待自己的宠物,并且把它养的仙气飘飘,超凡脱俗,用护理羽毛的好手艺,把它打理成仙鹤该有的样子…… 话说,仙鹤应该会下蛋吧。 看不出仙鹤的性别,说不定长生会下蛋? 他没发现,自己在生出这种堪称冒犯的念头时,长生的眼神已经变得危险了起来。 长生示意他低头,他没多想,立刻蹲下来。 一翅膀扇在他头上,啪叽一下,扇得他眼冒金星。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长生好感度-10】 【长生好感度-20】 辛辛苦苦攒出的好感度,在倒退的时候如此轻易,像流水一样迅捷无情,瞬间变成了0。没有负数,可能是因为游戏系统最低只显示0。 东方铁柱被扇得脑瓜子嗡嗡的,以他突破了练气二层的修为,竟然连一只仙鹤的毒打都躲不开,挨了好几下。 他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了生气的长生,然后看着好感度归零后的仙鹤大摇大摆离去,心中懊悔无比。早知道就不问那句话了! “我这边也降了!” “我的也是!” “你都干什么了?” “长生怎么还连坐……” 玩家们欲哭无泪。这段时间的梳毛护理、全身按摩终究是错付了! 不止如此,长生回去之后,立刻向司若尘告状,一脸控诉: “主人,那群新弟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居然觊觎我的身体!” “难怪平时说话那么好听,没想到是要把我骗走!” 长生开始碎碎念,对此非常不满。 大概是过去作为一匹能日行千里的良驹备受觊觎,那些人等司若尘病逝,就要将它抓起来献给皇帝,让它留下了一点阴影,以至于现在换了世界,仍然残留着这种应激反应。 “有防备心是好事。”司若尘给它顺了顺毛。 忽然发现长生的手感比之前更好了。 看来,羽毛护理还是有效果的。 “太坏了。”长生努力往司若尘的衣袖上贴。 “果然只有主人才是最好的!” 目睹了一切的太阴宝镜心想,那些弟子也没想拐走长生吧,应该是想问问怎么养灵宠? 但以长生的骄傲自信,只会怒气冲冲,认定这是冲着它来的! 太阴宝镜对这一幕是喜闻乐见的。 它早就有些酸了。长生能到处跑,变成海马、变成仙鹤,又吃又睡,到处闲逛,还有弟子给它做羽毛保养,这也太幸福了吧? 直到现在,长生炸毛。 它就在心里偷偷乐开了花。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长生跺脚。 “不要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司若尘提醒道。 苍梧宗隐藏了一些修为高深的前辈,动静太大会引发他们的关注。 “主人放心,我长生可是很聪明的!” 长生傲然挺胸。 “……”司若尘沉默。 想到变绿的玩家,心中对长生多了些信心。 至少,长生>玩家 *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与其命不由己,不如长醉归去。” 东方铁柱双手背在身后,背对众人。 叹息,又叹息。 惆怅,又迷茫。 “瞎逼逼些什么,闲的没事干就来刷碗。” “今晚要是合适,可以把小师叔也请来吃烧烤,到时候再正式给长生道个歉。” 暴一丝正在处理她种的娃娃菜,用剑刷刷切好,再用竹签串上。然后又串起一大盆颜色漂亮、味道鲜美的野蘑菇。 这些蘑菇是在下雨后的小云峰摘的,当时有野生的小动物也在吃,没有不良反应,应该是可食用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勤学苦练,日夜不辍,他们的修为都快突破到练气三层了。 很快大家就能离开小云峰,去其他的峰头接取任务,想到即将离开这里,玩家们提议要办一场烧烤party,算是道别。 “不,暴一丝,你不懂……” 东方铁柱叹息之后转头,露出一张被扇成猪头的脸。 “你那时究竟说了些什么?” “是不是还有什么内容没告诉我们?” “长生一直很讲道理,不会无缘无故发火的。” “就说了那句话啊,想打听一下能不能养个灵兽当伙伴。”东方铁柱说到这里,骤然想到一个细节。他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正在想长生能不能生蛋?所以,是被长生知道了? “你果然有事瞒着我们。”白绵绵冷哼一声。 “反正已经这样了,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们,藏着掖着没意思,说出真相,说不定大家还能想到解决办法。”上官翠花道。 “我虽然没说什么,但我当时心里想了一下,要是长生能生蛋就好了,说不定可以养它生的崽。”东方铁柱语气渐弱。 “你们说,它该不会有读心术吧?” “草!我要咬死他们!” 长生原本不知道这件事,正在和司若尘一起看镜子,没想到东方铁柱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司若尘的确忘记关注这件事了。 他默认长生会一直保持原来的性别。 “我那个好大儿要是还活着,就给他们送去。”长生哼哼出了口气,“他都叫我父亲了……” 司若尘想了想将李静水交给玩家照顾后可能会发生的画面,感觉这批玩家还是太少了,几天就会全折进去。 “他们要请主人去吃烧烤,主人要去吗?” 长生问。 “或许会去看看。” 司若尘目前没有从玩家们身上看见什么坏心思,哪怕他们带有目的性,但表现出来的行为,实在称不上威胁。 通过玩家们大献殷勤的种种姿态,司若尘猜想,他们应该是在获取好感。对此,司若尘不予回应,玩家们竟也没有采用任何过激的手段。 后来又兢兢业业刷长生的好感,结果变成了现在这样,让人有种看菜鸡互啄的感觉。 * 很快,司若尘收到了叶凡的传讯。 “小师叔,小云峰那群小弟子们,眼看就快突破练气三层了,今晚想设宴庆祝一番,他们托我邀请您,您要过来看看吗?” “我会去的。”司若尘决定加快探究进度。 他想分出一点神识,潜藏在玩家的那点灵光之中,看能不能被玩家带回他们所在的世界。 今晚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人多眼杂,哪怕那个创造“游戏”的存在发现了异常,应该也追溯不到他这里。 “咦,小师弟,你要去参加小弟子们的聚会?” 林烬欢闭死关之前,最后出来看一次令她放心不下的小师弟,没想到小师弟会同意参加聚会。 她好美食,好饮酒,好与朋友聚会,但小师弟向来不爱人多的场合,以往都会推辞不去。 “嗯。”司若尘略一点头。 “那我能不能去啊?”林烬欢问。 “正好还有几坛酒,很适合这些小弟子们喝。” “我问问叶凡。”司若尘传讯过后,叶凡直接同意了这件事,并且表示欢迎。 得知有个金丹期的师姐要来参加烧烤聚会,玩家们瞬间充满动力,疯狂准备食材,新的npc出现了! “小师叔的师姐啊,不知道会是何等出色的人物……” “林真君的确出色,性情爽朗,极好相处,等你们看见她,就知道了。”叶凡笑道。 林烬欢金丹修为,叶凡这种没见过她几回,对她不太熟悉的同门,皆以真君称之。 小师叔就不同了,至今小师叔还未过弱冠。 大家几乎是看着他在宗门之内长大的,都有种十分自然的亲近感。 玩家们看到司若尘也觉得非常亲近,看在以后很少见面的份上,爆发出比以往更强烈的热情: “小师叔!你来了,太好了!” “你喜欢吃什么,我们给你烤!” 只要想到马上就会离开,以后每天早上都看不到小师叔讲道,心中便有些怅然。 奈何小师叔是新手引导村的背景板npc,注定不可能永远伴随他们。 未来还会有新的npc出现,与他们一同踏上波澜壮阔的修道之路,比如今天这位林真君,真是个顶出色的人物! “见过真君。” 玩家们看着御空飞行的林烬欢,眼睛都移不开。林真君不愧是与小师叔同出一门,一身红衣如火,灼目至极,而且周身散发着强大无匹的气势,让人心生向往。好想变强!想马上金丹,想御剑飞行! “不必与我客气。”林烬欢随意找了处坐下,摆出几坛酒,“难得小师弟愿意出来玩,今日便恣意些,不必拘谨。” 司若尘坐在林烬欢身侧,正好在一株花树之下。夜间与白日道冠高束、正襟危坐不同,此时,乌黑的发随意披散至身后,而他垂首低眉,玉白的花落在发间,如一场细雪。 “小师弟,你现在就别饮酒了吧。” 林烬欢往他杯中倒了一盏灵露。 “好。”司若尘应下,同时为林烬欢斟酒。 林烬欢一向是连着坛饮的,在小师弟面前,稍微收敛一二,小口小口喝。 “那是什么?好香,给我来两串。” 林烬欢看向烧烤架上的蘑菇,刷过秘制酱料后,散发着一股诱人的奇香。 “这是小云峰上的蘑菇,昨夜下雨之后,今天长出来的,可新鲜了。”暴一丝立刻介绍道。 “不错。”林烬欢又问司若尘,“这个应该可以吃,你要不要尝尝?” “好。”司若尘受过伤之后,每天都在喝医修开出的药,那药过于苦涩,以至于他现在尝不出什么味道,不知今日如何。 “那师姐去给你烤!”林烬欢见他们自己烧烤,颇有些乐趣,也加入其中。 “这是低级妖兽灵羽鸡,肉质鲜嫩,给你们加个餐,还有灵酒,滋味不错,但不可贪杯……” “多谢林真君!”玩家们感应到食材上散发的浓郁灵气,肚子不自觉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即使是练气期玩家使用的火焰术,也带着微弱的灵力,热度比普通火焰更高,用来烧烤非常合适。 素菜熟得尤其快,大多数玩家们这段时间种的菜,茄子玉米土豆片,韭菜黄瓜大青椒。 其中最香的是小云峰的蘑菇,烤熟之后,香气诱人无比,吸饱了汁水,虽然是素菜,却有种奇异的鲜嫩口感,比灵羽鸡还好吃。 就连吃过无数美食的林烬欢都不能免俗,吃了一大盘,又烤上了新蘑菇。以往倒是没发现小云峰的蘑菇这么好吃,真是可惜了。 玩家们也很喜欢烤蘑菇,人手几串,炫完之后,觉得食材不够,又派两个玩家去摘新鲜蘑菇,继续上烤架。 司若尘同样尝了一些,以他如今的味觉都觉得蘑菇很鲜美,想必其他人会觉得更好吃。 当他浅酌灵露,却发现身边的林烬欢长出三头六臂,他竟想不起林烬欢是何时变成这样的,竟然毫无违和感。 虽然林烬欢是体修,但司若尘可以确认,她绝对没有修炼过这种神通,这是哪吒的技能,想不到被嫁接到林烬欢身上之后,如此合适。 或许可以教她这个神通,但目前最要紧的是,这蘑菇,是不是有些不对?:,m..,. 95 小师叔5 小师弟,我怎么感觉你头上长…… “小师弟,我怎么感觉你头上长角了?” 林烬欢兴致来了,换了一种酒劲更大的灵酒,此时醉意上涌,她眼中的小师弟头顶竟然生了一对龙角。 “许是幻觉。”司若尘伸手拂去头上的落花,并没有长出龙角。看来这种蘑菇致幻效果很强大,就连林烬欢都中招了。 “哦,那没事了。”林烬欢转头看向其他弟子,“我怎么看到一只大青虫在地上爬?” “……”司若尘看向那个在地上咕蛹的玩家,陷入沉默。 “我阴暗、我扭曲、我爬行……” “嘿嘿嘿我爬我爬我爬爬爬……” 平时以冷漠酷哥形象著称的玩家夜行一,正在地上阴暗爬行。因为爬得太快,姿态又太扭曲,新弟子道袍是浅绿色,确实有点像只大青虫。 “还爬得挺快的。”林烬欢露出些欣赏之色。 “出卖我的爱,背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流下来……” 暴一丝注视着夜行一在地上爬行离开的身影,握着一个胡萝卜,深情歌唱。 她眼中有三分痛苦、三分不舍,还有四分迷茫纠结,宛如一个被爱背叛的痴情少女。 “大锤多少?”白绵绵则挽起了袖子,露出两条铁塔一样粗壮的手臂,不停展示自己的肌肉,再举起一根木头。 “大锤八十!!!”希瑞和福瑞一齐喊。 “好多地鼠,我这就打给你们看!”白绵绵举起木头对准草地,用力挥下去,“这一锤,八十!” “好!太好了!”希瑞、福瑞这对双胞胎姐妹顿时一同开始鼓掌。 “小锤多少?”白绵绵又问。 “小锤四十!!!”她们俩齐声道。 然后就看着白绵绵疯狂捶地,捶打并不存在的地鼠,一声一声哐哐响。 “八十!八十!” “四十!四十!” 两姐妹就在旁边给他加油鼓劲呐喊助威,非常热闹。 “打地鼠那个师弟不错,以后可以走体修的路。” 林烬欢表示肯定。 司若尘同样点头,视线在所有玩家身上梭寻,他打算分出一缕神识,去探索玩家们的世界,然而留在谁身上比较合适呢? 目前,看起来一个靠谱的也没有。 “呜呜呜呜长生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这是我给你下的蛋,你不能抛弃我们父子俩啊……” 东方铁柱怀里抱着一颗大白菜,努力把大白菜展示给长生看。 长生也吃了烤蘑菇,未能幸免。 但它一脸不情愿,推开大白菜:“这不是我的蛋。谁知道你和谁生的,但肯定不是和我!” “休想赖在我头上!” “长生师兄,这就是我们的蛋啊!” “你看看孩子长得多像你!都这么白!” 东方铁柱痛苦流涕,一脸控诉。 “走开!再不走开我不客气了!” 长生竟然能口吐人言了,然而除了司若尘之外,谁也没发现这一点。 “呜呜呜你怎么这样啊……” “你要是不喜欢宝宝我一个人养它就是了,你还凶我……”东方铁柱扯着嗓子开始哭了起来。 “别哭了兄弟,咱们去找小师叔评评理!” “长生真是太不负责了!” “你都把蛋生出来了,它居然不认!” 南宫铁门拉着东方铁柱,试图去找司若尘理论。 玩家们精神不正常,这很正常。 司若尘看向人群中唯一没有发疯的叶凡,此时叶凡背负双手,站在一块大石上,背对着众人,背影萧索,而有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只见叶凡叹息一声:“没想到最后是我苍梧第一剑仙叶凡继任了一宗之主的位置,或许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吧……” 司若尘:“……” 他想了想,打开留影石。 * 苍梧宗主峰,此刻月色溶溶,一片清寂。 藏锋道君正与好友一起烹茶,偶尔闲谈几句。 “听说这次你们招收了一批不错的新弟子?” 来自蓬莱的流风道君问道。 他一身紫衣,容颜如玉,眉目风流,颇有几分好奇。 蓬莱、苍梧、昆仑,为当世三大仙门。 然而百年内因为抗击魔域入侵,实力大损,大不如前,反而是一些亲和魔域的势力发展起来,试图压过三大仙门,取而代之。 “是,最近扶危在教导他们。” 藏锋道君想到最放心不下的小弟子,轻叹一声。扶危是司若尘的道号,藏锋道君对他寄予厚望,才取了这样的道号。 “扶危如此年少,天资惊世,着实可惜了。” 流风道君为此惋惜。 “他想重入道途,蓬莱有诸多上古道书,其中有涉及重塑丹田的古籍,我想为他争取一个进入蓬莱藏书楼的机会。”藏锋道君正色道。 “如果整个蓬莱是由我做主,我肯定答应道兄了,但我只是一峰长老,做不了主。” “不过我可以在清池面前提一提。” 流风道君所说的清池道君,正是蓬莱掌门,也是他的道侣。 “如果仙门大比,你们苍梧有弟子能获得魁首,我们可以将观阅藏书楼设为奖励。” “不管是练气、筑基,还是金丹,都可以。” “你门下那个练体的女弟子应该已经金丹大圆满了?让她最近别急着突破,压一压境界,在仙门大比拿金丹期第一。” “我想她应该会同意将进藏书楼的机会让留给扶危,届时你再问问她需要什么,以做补偿。” 流风道君很快想出具有可行性的办法,藏书楼太要紧,只有苍梧弟子拿到魁首,他才会提出与藏书楼相关的后续。如果被其他宗门的弟子拿到,会得到另外的奖励。 “如此,便劳烦道友了。” 藏锋道君知道他这样说,此事便十拿九稳。 剩下的就看苍梧弟子在仙门大比中的表现了。 “扶危之事,亦是我道门所有同道之事。” “我们都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 “不叫那群该死的魔族得逞。” 流风道君说到这里,又问: “扶危近日如何,心境可有缺损之处?” “我与他论道,仿佛比之前更加圆融了。” 藏锋道君正因为这样,才会为弟子争取一个机会,如果他过于挫败、低落、郁结于心,就暂时不适合研读古籍,只会损其心神,没有什么好处。 “那就好。”流风道君一脸赞许。 “道友有此佳徒,实在让我羡慕。” “你家那几个徒儿也不差。”藏锋道君提起流风道君门下的几个弟子,挨个称赞了一遍。 “烬欢此前与我说,要闭死关突破元婴,我要尽快与她传讯,和她商讨这件事……” 藏锋道君传音之后,没有收到回复,便稍作感应,发现林烬欢、司若尘都在小云峰。 “没有闭关,也不知在小云峰做什么?” 藏锋道君诧异。 不管是他哪一个弟子,在修炼这件事上都废寝忘食,现在月上中天,正是在洞府苦修的好时候,怎么都在小云峰? “小云峰不是新弟子的居所吗,不如一观?” 流风道君此前听说苍梧宗这次招收了十多个天灵根,实在诧异。 每次招收弟子,能收到两三个个天灵根才是正常频率,有时甚至一个也没有。 为什么苍梧突然招收到十多个天灵根入门,其中是否有魔域的阴谋? “也好。”藏锋道君非常爽朗,直接打开水镜,寻找弟子聚集的方位。 苍梧宗有大阵,想调取每一座峰头的画面非常容易,但若无意外,平时也没人会特意查看。 水镜打开,人声鼎沸。 流风道君好奇望去:“这是在聚会?好热闹啊。” “呜呜呜,小师叔这是我给长生师兄生的蛋啊!它根本就不认账!” “这是我们的蛋,长生你说句话啊!” 东方铁柱凄怨而控诉的声音响起。 原本正在喝茶的藏锋道君差点被呛住。 “咳……”流风道君已经被呛住了。 好在他们修为高深也呛不死人。 生蛋?现在的弟子已经如此开放了吗? 藏锋道君一听到长生这两个字,脑子里就出现了小徒儿养的那只胖仙鹤的样子。 “小师叔,你看我们的宝宝!” 东方铁柱把“蛋”送到司若尘面前。 “主人,这真不是我的蛋!” “我和他之间门是清白的!”长生不认。 “摸也摸了,抱也抱了,现在你说不认就不认,我这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啊!!!” 东方铁柱发出尖锐的爆鸣。 “让你瞎说!让你瞎说!” 长生愤怒炸毛,开始追击。 “小师叔你管管他啊!” “当着长辈的面他还动手!” 东方铁柱一边逃跑,一边哭诉。 怀里还紧紧抱着一颗大白菜,死都不肯撒手。 “哈哈哈哈哈……”流风道君笑出声。 藏锋道君一瞬间门表情僵硬,像寸寸龟裂的石像。 * “……”司若尘看着奔跑的东方铁柱,继续留影。 他相信长生与东方铁柱是清白的。 如果东方铁柱不信,还有视频留证。 “你徒儿在做什么?”流风道君发现了盲点。 扶危在一众乱象之中无比平静,甚至在那里留影?不愧是被誉为沧海界希望的天才修士,如此临危不乱,心性果真出色。 “或许是想将他们现在的情状记录下来,届时方便医修诊治。”藏锋道君分析道。 显然,这些弟子吃坏了什么东西,陷入了幻境之中,所以才如此癫狂。 “我要去看看他们吃了什么。” 藏锋道君已然起身。 “同去同去。”流风道君难得见自家好友那张严肃的脸裂开的样子,今日就幸运的看到了,心中十分满足。 * “小师弟,你怎么长尾巴了!” “好长的尾巴!摸一下!” 林烬欢伸手,摸了个空。 不过她自己没发现,反而道:“摸起来像没摸到一样,手感真神奇!”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暴一丝仍然举着她的胡萝卜在唱歌。 “驾!驾!”同时拍一下她骑的“马”。 非常不幸的是,夜行一因为一直在地上阴暗的爬行,被暴一丝看成骏马,直接跨坐上去,然后两人满场乱窜,载歌载舞。 司若尘很难选,担心自己分出的神识会变傻。不过太阴宝镜提醒他,藏锋道君与一位实力相当的朋友正在赶来,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司若尘分出三缕神识,分别落在东方铁柱、白绵绵、夜行一的识海之中,夜色之中,谁也没有发现一缕微弱的辉光与那三人融为一体。 “小师叔——” “小师叔你管管长生啊!” 东方铁柱继续发出尖锐爆鸣。 司若尘当即叫住长生:“回来。” “那不是我的蛋!”长生委屈巴巴。 “我相信你。”司若尘安抚道。 长生立刻贴在司若尘道袍上,顺便向东方铁柱投去挑衅的眼神。 东方铁柱目眦欲裂:“啊——” 东方铁柱面前出现游戏提示—— 【当前精神状态混乱,建议下线!!】 【当前精神状态混乱,建议下线!!】 不止是他,其他玩家也出现了这样的提示。 然而玩家们修为更低,蘑菇对他们的致幻效果远远超过司若尘、林烬欢,已经陷入狂欢之中,完全无视了游戏提示。 “区区游戏,不玩也罢!” “哈哈我南宫铁门今日就要称帝!” “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 “我要这地,长满冬瓜南瓜大西瓜!” 游戏检测到有高级生命体靠近,不再使用电击方式作为惩罚,反而销声匿迹。 反正对祂来说,即使有损失,也不过损失一批可以再次征集的玩家,无足轻重。 司若尘不知道要如何制止这群宛如脱缰哈士奇一样的玩家,索性放任自流。 反正藏锋道君已经来了。 可能是因为师尊道法高深,在司若尘视野中,藏锋道君看起来很正常。 除了道袍正面印着“我很强”,背面印着“背面也是”,这几个字之外,一切都没有变化。 至于与藏锋道君一同来到小云峰上的那位道君,司若尘不知其名,因为这位道君头上顶着一个黑白色的表情包哈士奇狗头。 活灵活现,让人忍不住分出注意力去看狗头的眼睛,完全无法辨别其身份。 “小师弟,我看见师尊了。” “师尊旁边还有一个狗头。” “你是不是也看见了?”林烬欢睁大眼睛。 “……”司若尘想,看来幻境应该是有规律的,乱中有序,而且不同的主体可能会看到相同的幻境,实在神奇。 “是灵月幻菇。”流风道君看着被烤熟的蘑菇,尝了尝,很快根据味道认了出来。 灵月幻菇是一种可能出现在任何灵气充裕地方的蘑菇,味道鲜美,灵气充裕,修为低下者甚至可以突破境界。 唯一的副作用是食用之后会陷入幻境,但这种幻境也会给食用者带来莫名其妙的机缘。 总而言之是一种随缘出现,又没有太大副作用的蘑菇,是种非常珍贵的食材。 因为数量太少,反而声名不显,哪怕出现也只有一两朵,不像小云峰上直接出现了一大群。 “别说,味道真不错。” 流风道君又拿了一串烤好的蘑菇。 “藏锋,你要不要来一串儿啊?” 藏锋道君接过烤蘑菇,看着眼前这一团乱象,稍稍安心。 发疯就发疯吧,不过幻境而已。 如果真有什么秘密,或者是魔域奸细,借着这个发疯的过程,也会暴露一二。 “这世间门,终究由我叶凡来守护!” 在一群发疯的弟子中,背负双手,站在石头上的叶凡显得如此超凡脱俗,他正在突破的修为也昭示了这一点—— 练气九层,练气十层,练气大圆满! 因为接连突破带来的灵气翻涌,使他道袍翻动,叶凡那孤高的背影显得更加出众了。 最终止步在筑基之前,没再继续突破下去。 “这个弟子倒是不错。”流风道君以示肯定。 叶凡扭头,看到流风道君之后大怒,拔剑而起:“大胆狗妖,竟敢来犯我苍梧宗!” “……”流风道君猝不及防接了这一剑,甚至都没有避开,叶凡就被他的护体灵力弹飞了。 “大胆狗妖,我还会回来的!”叶凡叫嚣道。 “咳……”藏锋道君极力忍笑。 流风道君当然是人族,但因为性情过于特别,常常被人称之为“流风老狗”,没想到今日竟然被弟子明晃晃的指出来了。 据说吃过灵月幻菇,产生的幻境往往与真实世界有些关联,难道流风真如众人所言,是狗? “笑什么笑?”流风道君掸了掸道袍。 “无事,只是觉得这弟子心直口快罢了。” 藏锋道君说。 “苍梧宗第一百零三代宗主叶凡,今日就要将你斩于剑下……”叶凡很快重振旗鼓,执剑归来。 “藏锋,我记得你是一百零二代宗主?” 流风道君反问。 藏锋道君面无表情,暗道还是小看了叶凡。 很好,他记住这个弟子了。 若真有大志,有大才,他藏锋也不是不能退位让贤。 “师尊,他们何时才能醒过来?” 司若尘看着叶凡举着剑猛戳狗头道君。 然而狗头道君一动不动,甚至关了护体灵气,任由叶凡下手,道袍上连丝划痕也没有,不免心情复杂。 “看他们吃了多少。”藏锋道君以前也没吃过,只知道个大概。 “等他们精疲力竭,倒在地上,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流风道君现在对叶凡容忍度无限提高,毕竟是敢藏锋的面,提出要继任宗主之位的人,勇气可嘉。 “师尊,小师弟,我好像要突破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应该有三个头,六只手……”林烬欢喃喃道。 “师姐,我这里有一篇三头六臂的秘术。” “是上古时期的秘术,现在不一定能用,师姐只能用作参照。” 司若尘直接将法诀传给她。 “好!”林烬欢再也压制不住突破的本能,一看到法诀,就下意识用了出来,真正长出了三头六臂! 最中央的头宝相庄严,另外两侧一怒一喜,十分生动,六条手臂无比灵活,而且强度一样,可以想象她能借此爆发出多强大的战斗力。 “师尊,小师弟,我要回洞府闭关了!” “蘑菇再给我留点……”林烬欢走之前还带走了一盘蘑菇。 藏峰道君本想说什么,最终将金丹突破元婴的心得交给林烬欢,又叮嘱几句突破时需要注意的诀窍。 小徒儿固然重要,烬欢的道途同样重要,宗门还有许多练气、筑基弟子,即使他们都不是魁首,也有其他让蓬莱同意的方法。 “三头六臂?这不是上古仙神的战斗法门吗?我还以为这样的法门早已经失传了,没想到还有亲眼看见的一日。” “蓬莱藏书楼也有许多上古道法,扶危若是有空,可以往蓬莱一行。” 流风道君想,哪里还需要那么曲折? 直接让扶危过去就行了。 三头六臂对体修来说,实在太好用了。 “好。”司若尘应下这件事。 然后和藏锋道君、流云道君一起去摘蘑菇。 至于这里的弟子……藏锋道君又叫来负责掌管刑律的金丹期弟子宋谨,让他照看一下,以免这些陷入幻境的弟子会打起来,自相残杀。 一向以严厉冷漠著称的宋谨看到这里的乱象,瞳孔巨震。然而藏锋道君的要求是,尽量在不影响他们自由行动的基础上,看顾一二,避免他们受伤。 宋谨只好冷漠旁观,听了一耳朵的虎狼之词,还有很多曲调奇怪的歌声,有时候一个人唱,有时互相对唱,有时所有人一齐放声大唱。 “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 “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老司机带带我,带我去省城啊~”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箩筐~” …… 正在摘蘑菇的三人听着歌声,默默加快了手下的速度。灵月幻菇要用手采摘一整株才能保存,如果用法术收割,会没有那么完整,影响其效果。 “不管什么修为,服下之后应该都会陷入幻境,它不止好吃,妙就妙在幻境里可能会有突破的机缘……” 流风道君已经做好打算,带点回去吃。 但要道侣把他看好,以免让他跑出去,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藏锋,你也可以试试。”流风道君提议道。 “不必,但我还有几个徒儿,他们都可以试试。”藏锋道君虽然觉得有用,但不想亲自尝试,到了他这种程度,万一失控动手,破坏力太恐怖了。 “扶危,你在幻境中看到什么了?” 藏锋道君问。 司若尘陷入沉默。 他看到藏锋道君前面的道袍上写着“我超强”,看着狗头道君眼珠子不停乱晃……还有那些陷入癫狂的玩家,他们全身之中流窜着数据,看起来非常奇异。 这些都是可以说的吗? 显然不行。 “与师姐看到的一样。”司若尘道。 “……”藏锋道君没有再问,想来小徒儿应该也有所得?这样就很好了。 司若尘放出的神识并没有被游戏感应到,真正收获的时刻,是玩家回归之后。 嘹亮的歌声渐停,大约玩家们也累了,唱不动了,然而狗头道君却哼唱起来: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箩筐~” “阿里里,阿里里,阿里阿里里~”:,,. 96 小师叔6 这仙鹤有几百斤了吧? 很快, 这里的一大片蘑菇就被摘的差不多了,藏锋道君抬手将附近封印起来: “这一片区域暂时封锁,如果后续还能长出灵月幻菇, 就划为资源点, 定期采摘。” “要是摸索出它生长的规律,日后也是一大进项啊……”流云道君对这片蘑菇地颇为向往, 不为别的, 仅仅图它好吃。 “如果真能培育出来, 下次再来苍梧,就用它来招待你。”藏锋道君虽然惊异于它的鲜美,但不重口腹之欲。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扶危,若你什么时候想去蓬莱,就向我传讯。”流云道君留下了一道传音玉简。 “好。”司若尘收起传音玉简,又回之前烧烤的地方, 打算把长生带回去。 之前癫狂的玩家现在精疲力竭,乱七八糟躺在草地上,有些骑在树上, 头发倒垂下来,颇为惊悚。 长生睡在一个玩家身上,仰躺着,睡得很香,肚子随着它的呼吸一起一伏, 圆滚滚的。 司若尘把长生抱起来,低估了它在干饭上的努力,一时间只觉得颇有份量。 自他受伤之后便添了几分羸弱,仿佛濒碎的玉, 此时抱着一只胖乎乎的仙鹤,愈发显得他身形单薄。 宋谨见他有些吃力,不由抬手去接。 “扶危师弟,让我来吧。” 司若尘见他主动帮忙,便将长生递过去。 宋谨原本想,不过一只仙鹤能有多重,等他接过,双手一沉,差点栽倒在地。 这仙鹤有几百斤了吧? 宋谨原以为司若尘身体状态极差,但之前看他抱仙鹤的样子,从容而平稳,呼吸都没乱,应该比他预想的要好不少。 不愧是这一代的天骄,连臂力都如此不凡。 “这些师弟师妹……”司若尘看向那些玩家。 “等我回来,会把他们送回住处。”宋谨道。 “如此,便劳烦宋师兄了。” 司若尘道谢之后,与宋谨一同回洞府。 路上,宋谨传音道:“仙门大会即将召开,就在我们苍梧举行,近来魔域或许会有异动,如果你察觉有什么不对,可以私下告诉我。” “好。”司若尘微微颔首。 仙门大会十年一次,三大宗轮流举办,邀请修仙界中大小宗门一同参加。大一些的宗门名额会多一点,小的宗门通常只有几个名额。 届时会举行斗法大赛,练气、筑基、金丹各阶段的弟子都有,但有年龄限制,比如练气需要二十五以下,筑基五十以下,金丹百岁以下。 如果在大赛中获得名次,会由三宗共同奖励,通常是功法、丹药、灵器之类。 “宋师兄,你会参加吗?”司若尘问。 宋谨目前金丹后期,剑意凝练,应该能拿下不错的名次。 “会。”宋谨点头。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金丹期当之无愧的第一是扶危师弟,他以初入金丹的修为力战元婴期魔族,并将对方斩杀,何等惊艳,因此也让人尤其痛惜。 “扶危师弟,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告诉我。” “好。”司若尘准备从他手中接过长生,宋谨直接把长生送回窝里。那个像鸟巢一样的窝里铺了层柔软的云毯,一看就十分舒适。 宋谨不知怎么,忽然觉得有几分好笑。原来所有人心中如苍山负雪、不染一尘的扶危师弟,也会这样纵容他养的仙鹤。 仿佛一尊冰雪雕砌的玉像,有了属于正常人应有的情绪和情感,让人多了些亲近感。 “师弟,我去小云峰了。” 宋谨送回仙鹤,还要去给那些精疲力竭、陷入沉眠中的弟子收拾残局。 “我就不远送了,宋师兄何时有空,可以来我这里饮茶。”司若尘道。 “好。”宋谨御剑离开,只留下一道清光。 司若尘在殿中闭目,感应自己分出的神识所在的位置。为了观测玩家们所在的那个世界,他分出了三缕神识,藏在玩家的意识之中。 在他们睡着之后,又被宋谨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意识自然而然选择回归。 玩家们的意识仿佛光点,以一种奇异的技术传送回到另一个世界。 司若尘寄身其中,看到了三个世界的交汇。 魔域与沧海界交战百年,一黑一蓝,颇为醒目。 至于玩家所在的世界,看起来比较小,而且平平无奇,没有什么资源,仿佛只是偶然从交战处路过。 两个庞然大物之间飞过一只小虫,谁也不会多看它一眼。 实质上,它的投影就落在苍梧宗,无法被人肉眼看见的数据流正在飞速流动,仿佛在建造什么。 不仅如此,沧海界其他几个地方也有数据流,大概是想建造让更多玩家可以登录的基点。 司若尘无声无息顺着玩家的意识来到一个新的世界,这里的科技发展程度虽然超前,但还没有发展到跨越时空的程度。 虽然有全息游戏,有营养舱,人类的平均寿命仍然在百岁以下,也不存在特殊修炼方式。 从世界的等级和强度来看,玩家们所在的世界并不弱,只是看起来比较小而已。 但以玩家所在的世界当前的科技发展程度来看,绝对研究不出这样的数据生命。或许,“游戏”来自其他位面,只是暂借玩家所在的世界容身,再控制玩家去掠夺资源。 玩家们正在沉睡,司若尘不动声色,只沉默观察这个世界。 玩家的意识包裹在数据流之中,强行突破这种数据流,可能会引发“游戏”的自毁装置,司若尘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的“游戏”,对当前的进度非常满意,并开始剪辑新的宣传视频,剪好之后,上传官网,静待后续。 祂需要很多能量,需要无数生命体供养,当玩家选择进入游戏,签订协议,就同意了供养祂的契约。 虽然玩家们吃了蘑菇通通发疯,但他们的修为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突破,未来可以探索更多地方。 即使是沧海界最顶端的高级生命体,也没有发现玩家的异常。等新的登录地点建好,就能招收更多玩家进入游戏了。 要是能开启复活机制,进度将大幅度提高。然而这一点想要瞒过沧海界的修仙者,实在不易。只能等前期阶段过去,玩家真正站稳脚跟之后再慢慢探索。 * 一整天过去,玩家们都没有醒。 精神上的消耗,需要更长的时间补足。 游戏舱没有报警,说明玩家身体机能正常,只需要按照身体所需,照常注入营养液就行了。 然而,旷工、旷课……游戏舱没有办法为他们解决。 “艹,晚上八点了!” 玩家东方铁柱醒来,看到显示屏上的日期,眼前一黑。公司已经给他传过视讯,以及旷工一天的后续处理方式,如果再犯,会被解雇。 他立刻向领导、同事致歉,说自己生病了,不小心睡了一整天。然而,对方沉默了一会,并且给他发了个视频。 【这到底是什么全息游戏啊,也太真实了】 【一男子吃蘑菇之后竟然抱着白菜说是自己下的蛋,并试图找仙鹤负责】 “??????”东方铁柱怔住。 为什么上司会给他发这个,是发错了吗? 等他点进去,看到那个抱着大白菜发疯的人,赫然长了一张自己的脸,忍不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这什么玩意啊……” 东方铁柱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然而昨晚发疯时的部分记忆还残留在脑海中,他对此隐隐有些印象。 这个全息游戏外貌调整度很低,只有百分之三十,体型、发色等都有限制,以至于东方铁柱的脸一下子被熟人认了出来。 东方铁柱看着那个抱着大白菜发出尖锐爆鸣的男子,宛如被重锤击中,全身僵硬,又重重坐了下去。 天呐!那真的是他发出来的声音吗? 救命啊!怎么会这样!!!! 在游戏里发疯也就算了,社死的程度是有限的,为什么狗游戏会拿他们的视频去宣传!而且还被他的领导给看见了! 这一瞬间,东方铁柱只想原地爆炸。 他的灵魂因为情绪剧烈波动而震动,自他苏醒之后,灵魂表面那层数据流也渐渐消失,只留了代表固定联系的一束数据字符。 司若尘趁机脱离东方铁柱的意识,隐藏在虚空之中,静观事态发展。他脱离时带来的波动,被东方铁柱自身的情绪盖过,十分隐秘,没有引起游戏的注意。 “下次玩游戏的时候注意节制。” 领导发来消息。 东方铁柱一阵窒息,脸胀得通红。 早知道会这样,他还说自己生什么病啊,干脆说自己发疯得了。 而且领导这种不常玩游戏的人都看到了这个视频,是不是代表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抱着白菜发疯的样子?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放心吧,王哥我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了,今天真的很不好意思……”东方铁柱连连道歉,脚趾差点把拖鞋抠烂。 “这个游戏什么时候开始第二次内测?” 对方又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官网上应该会有吧……” 东方铁柱挠了挠头。 “官网说时间不定,小方,你应该天天玩这个游戏吧,什么时候要第二次内测了,到时候告诉我一声。” “好的好的,只要开始第二次内测,我一定及时告诉您……”东方铁柱连连回复,一边说,一边打开游戏官网。 果不其然,游戏开发商这个悖时砍脑壳的糟烂坏东西,把他们吃完蘑菇发疯后的样子全都剪进去的宣传片了! 东方铁柱对昨天晚上的记忆模模糊糊,只记得乱七八糟的爬行,还有各种歌声,当他点进完整的宣传视频,不禁眼前一黑。 他早就知道这破玩意儿剪视频的时候非常在意剧情的连贯性,没想到这次就以他东方铁柱给长生做羽毛护理开始。 “长生师兄,这个力度合适吗?” “感觉最近羽毛越来越有光泽了……” 伴随着他的动作,长生好感度不时加一点。 直到他向长生打听,怎么拥有像长生这样的伙伴,转头就被翅膀狂扇,变成猪头,好感度掉光。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上一秒还在感叹长生的好感度真好,刷下一秒就翻车了】 【喜闻乐见哈哈哈哈】 【已经把视频重刷了n遍,每次看到这里,脑子里全都是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东方铁柱握拳,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应该问出那一句话。如果不问出来,后面的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如果长生的好感度没有掉,他们不会因为想赔礼道歉特意把长生和小师叔请来吃烧烤。 如果不请长生和小师叔,他们不会因为觉得食材拿不出手,而去摘蘑菇。 如果不去摘蘑菇,就不会把它烤熟…… 接下来就是烧烤前置剧情,摘蘑菇、烤蘑菇,小师叔、林真君出场,满屏全是“prprpr”。 “呵,喜欢又怎么样?还不是玩不了游戏,不像我能看到真的!”东方铁柱看着弹幕,狠狠冷笑。 接着就是最核心的蘑菇情节。 从夜行一阴暗爬行、暴一丝嘹亮开嗓开始。 一整个群魔乱舞、妙不可言。 东方铁柱见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顿时有了一点心理安慰,没关系,大家一起社死,只要他不是一个人,再艰难的情形都能挺过去。 然而,像东方铁柱这样的沙雕终究是少数,在他抱着大白菜冲向小师叔,发出尖锐爆鸣时,气氛瞬间达到了高潮—— “摸也摸了,抱也抱了,现在你说不认就不认,我这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啊!!!” “小师叔你管管长生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次看到小师叔眼睛里出现迷茫的情绪】 【你们以后别刷好感了吧,这辈子都刷不出一点,刷小师叔好感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新人来做吧】 【小师叔震惊,心想,什么怪东西?!】 【长生真的好委屈,呜呜呜我们长生宝宝】 【笑死了,把长生宝宝都逼得会说话了!】 【是啊,说牛还是你东方铁柱牛!】 【你应该从东方铁柱改名叫东方铁牛】 东方铁柱抓着自己头发,脸红耳赤,cpu快烧干了,深深把脸埋在桌面上,脚趾恨不得把地上抠出一个洞来。 通讯器还在疯狂振动,看到视频后,认识他的朋友都在给他发信息: “小方,难怪你一直不找女朋友,原来是去偷偷生蛋了。” “没想到你竟然是福瑞控,手法还那么好。” “东方铁柱,采访一下,爆火的感觉怎么样?” “看在咱们俩是多年好兄弟的份上,能不能把你的游戏账号给我玩一下,我愿意替你去挨长生的毒打!” “你想得美!”东方铁柱看到最后一条信息,狠狠回复,再打开官网论坛,正襟危坐,试图压制那些爆发的情绪,假装无事发生过。 论坛可以自由发言,帖子里全都被各种动图表情包视频刷屏了,什么样的鬼畜视频都有。 东方铁柱又关掉官方论坛,打开群聊。 往常分分钟把群里水出几百条信息的群友们都保持沉默,不知道醒了没有。 大家都显示在线,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发言。 至于官网拿他们的视频去宣传这件事,虽然侵犯了个人隐私,东方铁柱仔细去翻当初进入游戏的协议,他是同意过游戏以玩家视频宣传这一点的。 进入游戏前,都有长篇大论的游戏协议,然而东方铁柱一向会选择忽略、无视、跳过,直到现在才深深体会到了这种痛苦,痛,太痛了! 如果游戏视频只在官网流传,社死的程度还是有限的,不知道是哪个网友直接把视频转载出去,一下子就爆了。 不管是游戏还是里面的角色,通通火了! 网友们疯狂涌入官网,然而却发现这款游戏还没有正式上线,等的抓耳挠腮,恨不得直接冲进游戏玩个爽,然而官方的第二次内测迟迟没有推出来,只能看沙雕视频缓解一下。 【小师叔是新手引导村里的NPC吗?】 【总感觉他像有很多故事,太吸引人了】 【从宣传视频里扒出一点信息,绝世天才,但现在受了重伤,修为尽废,标准的美惨强人设】 【要是刷出了好感度,以后是不是还有帮小师叔恢复修为这种剧情线啊,好想试试】 【别做梦了,刷小师叔的好感还不如去刷叶凡,毕竟我们叶凡师兄未来是要当宗主的人】 【叶凡师兄醒来之后,修为突破了,宗主也见到了,岂不是要高兴死!】 【不想当宗主的弟子不是好弟子,我也想试试!】 “宗主……”东方铁柱陷入沉思。 如果我当上了宗主,这种事应该就不会有人再提了吧? 叶凡师兄都可以,我也可以试试! 人如果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司若尘在夜行一、白绵绵情绪激动时故技重施,想将神识偷渡出来,夜行一那边成功了,白绵绵那里却触碰到了一点数据流,迅速引发反弹。 【警告!警告!】 【发现数据错误】 【开始数据检测……】 游戏立刻开始自我检测,玩家都收到提示,暂且不能上线。 司若尘那缕神识在祂的围追堵截之中化光消失,看起来已经彻底被清除,实际上有一小部分真正融入了数据流之中。 【数据异常已恢复】 【游戏更新中……】 【第二次内测正在准备中,敬请期待】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异常数据已经恢复,祂仍然不安,反复检测之后,将出现异常的【白绵绵】设为重要目标,监测他的一举一动。 实际上,在司若尘脱离白绵绵的识海之前,这个铁塔一样强壮的男人就抱着粉红色的小毯子在哭:“呜呜呜好丢脸……” 目前,司若尘就藏在用于监测白绵绵的数据流之中,看着他从天黑哭到黎明。 因为游戏还不能上线,白绵绵只能吧嗒吧嗒掉眼泪,不时看看论坛,继续掉眼泪。 司若尘想,大抵白绵绵是做不成体修了。 不然和别人战斗,挨一拳哭半天。 在这个过程中,司若尘也跟着浏览了游戏官网,还有论坛的诸多帖子。 看得出来,玩家对修仙世界颇为向往,在“游戏”的操作下,这些玩家绝对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沧海界看似与魔域僵持,实际上已经落入下风,百年来已有三分之一的地域失陷。 不过魔域使用了看似更温和的方法,比如扶持弱小门派,让其继续统治失陷地区,并对魔域生出认同感。长久下去,沧海界总会彻底陷落。 司若尘想到一个极具可行性的办法—— 引入玩家,攻打魔域。 前提是,彻底控制游戏,同时也要引导玩家对沧海界产生羁绊,并发自内心愿意维护它。 97 小师叔7 苍梧未来第一剑修:长生!…… 游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没有检测出异样,就继续制造登录点,为第二次内测做准备。 等第一批玩家离开小云峰,第二批玩家就可以准备上线了。 玩家登录点设置在苍梧宗附近的城镇,玩家会以孤儿、乞丐、流民、小家族不受重视的成员等身份出现。 周围的人会被植入相关记忆,乍一眼看上去没有破绽,实际上经不起详查。 十几个玩家还好,一旦数目多起来,全都是天灵根,苍梧宗一定会开始彻查。 祂想将第二个登录点放在其他地方,然而蓬莱是一座海外仙山,昆仑附近没有凡人城池,招收弟子的频率也低。 另一个适合建造登录点的地方是魔域统治下的炎阳城,那里有几个发展得不错的门派,正好隶属于魔域,适合玩家未来进行大战。 大型游戏中一般会设立不同的阵营,这个世界恰好满足这个要求。 祂决定第二次内测仍然放在苍梧宗附近,第三次再开放两个不同的登录地点供玩家选择。 在祂兢兢业业建立登录点时,司若尘从最边缘的数据库,潜伏到核心数据外,静静观察这个庞然大物。 祂的组成方式非常奇妙,由数据流构成,介于虚实之间,并且可以互相转换。 这是司若尘从未接触过的生命体,他非常谨慎,观测数据流的运行方式。有时以光的形态附在字符上,感受祂的运算方式,增进了解。 渐渐,司若尘理解了祂的运行模式。游戏由主脑控制,下达指令,再由其他数据分体运作。 可以理解为一个长着无数机械手臂的大型机器,核心由智脑控制。只要智脑下达的指令被机械手臂完成,智脑就不会产生怀疑。 等玩家再一次登录游戏,或者第二次内测开始,司若尘会抓住时机,尝试同化祂的数据。 只要祂下达的指令继续运作,就不会发现自己的数据出现了问题。等同化的数据流增加,还能尝试控制智脑,反客为主。 * 玩家们因为视频被大量转播而社死了一天,几乎不敢想象游戏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但不管怎么社死,没有一个人产生弃游的念头。 虽然社死,但他们也被无数人羡慕着。何等幸运,才能进入第一次内测,后来者想入无门,只能苦苦等待第二次内测抽取名额。 《修仙nline》已经超过了市面上绝大多数全息游戏,只要后期仍然维持着现有的水平,一定能占据整个市场。 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某种错觉,他们总觉得身体过去好了一点,不会因为游戏工作两边转而产生精力不济的感觉。 有时候在游戏舱里躺久了,爬出来时会使不上力,全身酸软,这个游戏却没有这种症状,反而越玩越精神。 他们试过在现实世界修炼来自修真界的功法,什么都没有练出来,但隐隐有种感觉,是因为灵气不够,而不是功法不合理。 现在只是内测期,这个游戏就已经显出几分深不可测,等他们探索了其他地域,是不是能发更多惊喜? * 系统维护结束,玩家又能继续登录了。 与此同时,官网放出公告:【第二次内测正在策划中,如果有参加内测的意愿,请点击链接,填写个人信息报名。届时会随机筛选出部分玩家参加第二次内测,请及时查收邮件。】 “先报为敬,求求了,抽中我吧!” “什么时候才会正式开放啊,急急急!” “我好想玩这个游戏啊,可恶!” …… 在一众渴望的声音中,玩家们统统上线,在自己的小木屋中睁开眼睛。 他们醒后第一时间就是检查自己的脖子,看脑袋是不是还安在头上。 不得不说,苍梧宗带来的生存压力很大。他们都想过因为发疯而被师门长辈清理门户,好在醒来后,脑袋都还健在。 东方铁柱怀里甚至抱了一颗白菜,已经被他勒变形了,菜叶子蔫巴巴的,看起来格外可怜。 东方铁柱放下白菜,突然发现自己的修为从练气二层变成了练气六层,太好了! 一夜之间突破四层,舍我其谁! “我突破了!” “不愧是我,东方天才!!!” 东方铁柱大声说完,推门出去,才发现边上住的白绵绵也突破了,明晃晃的练气七层。另一边的夜行一更是离谱,直接突破到了练气九层。 此时这两人一左一右注视着东方铁柱,眼神极具压迫感,东方铁柱嘴唇微颤,欲骂又止。 贼老天玩我呢! “可能因为我是天生剑骨……”夜行一道。 “可能是因为我体魄强健……”白绵绵在游戏里反而镇定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回家后已经哭够了,看不出一丝软弱。 “……”东方铁柱仅仅有个土灵根,和这两位比不了。不过等他看到其他玩家,发现还有练气五层的,顿觉安慰。看来也不是每个玩家都是变态,他练气六层已经很厉害了! “我们都已经突破了练气三层,应该可以搬离小云峰,去外门居住了。”暴一丝道。 “这个要问谁呀?” “叶师兄说这个月都由他负责,我们应该去找叶师兄。” 玩家们修炼进度比普通小弟子快多了,他们的身体结构也与正常人不同,表面是血肉结构,其中掺杂着数据流,体质和灵根都是模拟出来的产物。 这代表他们死后还有复活的可能。只有具备不死属性的玩家,才是真正的第四天灾。 司若尘一部分意识留在玩家所在的世界,浏览论坛、官网,一部分意识随玩家来到修仙世界,以游戏的视角观察玩家的动向。 至于他的本体,留在洞府中静养,等待下一批玩家来临。 玩家们迫不及待想探索小云峰之外的世界,集结起来,一同去寻找叶凡。 然而等他们看见叶凡的时候,却发现他头上戴着一个纸袋,在眼睛所在的地方挖了两个洞。 “叶师兄,你怎么……” “叶师兄你也吃了没成熟的青灵果吗?” 玩家们异常好奇,叶师兄怎么变成这样了? “此事无关紧要。你们是要去外门吗?” 叶凡不止头上套着纸袋,走路还有点一瘸一拐。他醒来之后,听到宗主传音,要亲自指点他的剑法。 叶凡毫不犹豫就去了。 藏锋道君将修为压制到练气三层,并让了一只手,对决练气大圆满、即将筑基的叶凡。 然后叶凡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虽然变成了猪头,但他的确在和宗主对战的过程中受益匪浅,并且找到了筑基的方向,连剑意都有了成型的趋势。 宗主还鼓励他,让他好好修炼,说未来是属于他们这些年轻弟子的。 叶凡受宠若惊,雄心万丈! 为了不让旁人看到他现在的窘态,想到了这些弟子们用过的方法,于是也做了一个纸袋。 不得不说,果然很好用! 他们只会以为他吃了没成熟的青灵果,而不是被宗主用一只手打的屁滚尿流。 “叶师兄,到时候都有哪些任务啊?” 他们也没深究为什么叶凡头上会套纸袋,只是好奇未来的新生活。 “如果有火属性方面的灵根,可以尝试炼器或者炼丹;木灵根、土灵根可以种植灵药;金灵根可以切割材料,或者去灵药园杀虫。不管是什么灵根,都能去灵兽园照顾灵兽……” “等你们突破到了炼气八层,有一定的自保之力,才能离开宗门,去附近历练。其实宗门内也有不少适合历练的地方,对我们练气期弟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叶凡一边为他们解释,一边带他们去外门弟子的住处。小云峰就如同现代世界里的幼儿园,让出入仙门的弟子对这个世界有初步的了解,并学会如何修炼。 练气三层之后,他们会在接取任务的过程中,熟练运用一些法术,并且找到自己喜欢的发展方向。 “我们还能看到小师叔吗?”暴一丝问。 或许是因为好感度刷不出一点,所以玩家都对小师叔念念不忘。那可是小师叔啊!!! “小师叔近期都在小云峰,偶尔也会去外门,只要还在宗门内,总能遇见他。”叶凡道。 “那就好……”玩家们顿时松了口气。 他们都很好奇,究竟是何方高人,才能刷出小师叔的好感度,这个人可不可以是自己? 叶凡将他们带到外门所在的山峰,又带他们认路,为他们讲解应该如何接取任务。 此时任务点排了长队,人非常多,都是练气弟子,大多是练气八层以上,甚至还有不少练气大圆满。 “我要报名参加仙门大比,练气期的!” “我也要报名。” “加我一个。” “记得按时来参加初选,别忘了。” 负责统计的弟子道。 “师兄放心,这个忘不了。” “到时候一定来。” 报名的弟子都笑了,对此十分期待。 然后不由自主将视线落在叶凡头上,这个套了纸袋子的同门是谁? 为什么会在头上套一个袋子,难道是想隐藏身份?练气大圆满的修为,也是来报名参加仙门大比的吗? “叶师兄,这个仙门大比是什么?我们能不能参加?”暴一丝好奇道。 “仙门大比是以三大仙宗为首,联合其他门派举行的斗法比赛,前几名有丰厚的奖励。” “只要是练气期的弟子都能参加,不过修为较低的,如练气四层、五层,就不建议参加了,很可能一场对战都撑不下来。” 叶凡原本没打算参加,在吃蘑菇突破之前,他只有练气八层,上台就是挨揍的命。但今非昔比,他如今是被宗主指点过的人,不报名岂不是辜负了宗主的厚望? “那我们也报名吧。” 玩家们眼睛发亮,对仙门大比充满了渴望。 丰厚奖励!拿来吧你! 此等盛世,合该是我的机缘! “叶凡,你怎么这么快就练气大圆满了?” “前几日还是练气八层吧?” 叶凡声音清朗,极具辨识度。 一开口说话,就瞬间被人认了出来。 “最近略有机缘。”叶凡简单解释道。 “恭喜!小云峰果然是机缘深厚之地啊,这都是新入门的弟子吧,修为涨得真快……” 众多外门弟子为之惊叹,还有些羡慕。 看叶凡修为稳固,气势不凡,众人就将视线落在他头上的纸袋上,难道叶凡的机缘与这纸袋有关?不如回去他们也试试! “……”叶凡想到自己修为提升的原因,不禁沉默了。那蘑菇实在是让人又爱又恨! 虽然觉得同门看他的眼神有些奇异,叶凡也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同门对他没有恶意,这一点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等他们报完名,暴一丝等弟子正要接取任务,宗门中负责刑律的金丹期弟子宋谨就来到了此处。 “宋师叔。”众多外门弟子连忙向他行礼。 “不必多礼。”宋谨转而看向这群令他印象无比深刻的新弟子,面无表情,但心中升起几分微妙: “宗主有令,你们突破的太快,修为还不凝实,为了避免心境不稳,最近先在凌云塔中历练一段时间,再开始接取任务。” “凌云塔是什么地方?”玩家们问。 “我刚刚看到了一个照顾灵兽的任务,一个月就有五百灵石,可以现在接了,从凌云塔出来再去吗?” “凌云塔是一处专为筑基、练气弟子准备的历练场所,里面有许多傀儡,等你们能战胜同等修为的傀儡,就能出来了。”宋谨解释道。 “那个照顾灵兽的任务,如果不是很缺灵石,或者术法熟练,最好还是不要接。” “主要是给灵兽喂食、洗澡、梳毛,还有拾粪……不过我觉得东方铁柱师弟可以试试。” 叶凡想到东方铁柱给长生保养羽毛的样子,觉得他说不定能讨那些灵兽的喜欢。 “我……我到时候看看吧。” 东方铁柱现在听到灵兽这两个字,心中就有一些后怕,不过,去照顾灵兽……岂不是能看到很多种灵兽? “这里长期招收弟子,每天都挂着,等你们从凌云塔出来,再接不迟。”叶凡建议道。 “好。”玩家们非常眼馋那些任务,然后被宋谨打包送进了凌云塔。 “他们一点战斗经验都没有,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叶凡对比颇为担忧。 “难度已经调到了最低,只要有些战斗意识,很快就能出来,傀儡也会引导他们对战。” “如果对他们不放心,等他们失败之后,再教些战斗技巧便好。”宋谨道。 “宋师叔说的是。”叶凡点头。 “暂且一观。”宋谨打开凌云塔内的画面,看看这些弟子基础如何。 一般来说,小弟子们从六七岁长到十二三岁才会离开小云峰,并不急着提升修为,更多的是学习修真界的常识。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本应该学会剑法,学会战斗法术,慢慢变成一个合格的外门弟子。 然而这群新弟子突破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过早离开了小云峰,基础非常薄弱,凌云塔便是让他们快速熟悉当前修为的一种方式。 第一个战斗空间,那个叫暴一丝的师妹选择长剑当武器,然后把它抡起来,狠狠去砸傀儡的头。 另一个叫东方铁柱的弟子,从背后抱住傀儡,双手死死勒住傀儡的脖子,试图以这种方式把傀儡打死。 还有一个叫夜行一的弟子,选择匕首当武器,一阵狂舞,差点刺中自己的肚子,还是傀儡及时夺走了他的武器,才避免了一场流血事件发生。 十六个人,没有一个能看的。 宋谨移开眼睛,看向叶凡: “记得按时提醒他们回小云峰考试,在通过考试之前,每个月的灵石、丹药减半发放。” “好的!”叶凡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原来是小云峰考试啊!小云峰每月都会考修真界常识,普通灵植种类,炼器材料,基础剑法,法术释放等等。 他们修为较高,再学法术会轻松许多,想来应该很快就能通过考试了。 “你报名参加了仙门大比?”宋谨问。 “对,即使不能获得名次,与同门切磋一二也是好的。”叶凡点头。 “你剑意将成,有一争之力,不必妄自菲薄。”宋谨赞道。一般来说,筑基期才能练出剑意,极少有弟子在练气期就练出了剑意。 “师兄谬赞。”叶凡神色谦和。 “他们也报名了?”宋谨看向那些对着傀儡又踢又咬、又踹又打的新弟子,如果上台也是这样,可能会把对手笑死。 “……”叶凡神色顿时沉凝,点了点头。 “近来就劳烦你多关照了。”宋谨道。 “至少要让他们学会修真者的战斗方式。” “我会尽力的。”叶凡头皮发麻。 至少要让他们上台之后,动手能看得过去。 距离仙门大比还有一个多月,希望来得及。 * 司若尘端着触感温润的杯盏,茶烟氤氲,眉眼因此柔和几分。 太阴宝镜中正是玩家大战傀儡的画面,长生伸长脖子,也跟着看,忍不住笑出声:“路边的野狗打架都比他们有章法,这还不如我呢……” 长生吃完蘑菇之后,就能口吐人言了。 对此,藏锋道君觉得正常,甚至给长生准备了一批适合它吃的灵果,还找出了适合它的练体功法。 他虽然是个严峻强势的剑修,却非常护短,也很是细致,连司若尘养的仙鹤都放在心上,考虑得十分周全。 “他们都能参加,我能不能报名啊?” 长生一脸渴望。 “仙门收徒都讲究有教无类,我现在能说话了,学的是苍梧宗的功法,算不算苍梧弟子?” “仙门大比好像没规定,只有人类才能参加吧?”长生歪头问。 “不确定,我问问。” 司若尘看了看长生,现在它的修为正值练气八层,体魄相当于筑基期,甚至金丹,如果去参加仙门大比,很占优势。 司若尘直接传音问藏锋道君:“师尊,长生是否可以作为我门下的弟子,参加仙门大比?” “……”藏锋道君怔住,随即点头:“可以,你再教它些法术,如果能拿前三,就举行正式收徒大典,让你收它为亲传弟子。” “太好了!” “我就知道主人的师尊是最好的师尊!” 长生顿时兴奋起来。它已经迫不及待想上台,给那些玩家一点小小的震撼了! “你想学什么法术?”司若尘问。 如今他还没有重塑道体,距离仙门大比还有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可能来不及恢复修炼,便没有报名参加金丹期的比赛。 不过,藏锋道君建议他去做练气期斗法比赛的裁判,多看弟子对战,也能增进一些对修道基础方面的了解。 “我想学剑法!” “学主人那种超酷的剑术!” 长生始终记得,当它还是一匹马的时候,司若尘如何叱咤疆场,手中长剑一出,四野寂静。 现在主人不能参加仙门大比,它要代替主人征战四方,让所有人都知道主人的强大! “……”司若尘看着长生的翅膀。 用翅膀来握剑,可能有些难度。 “主人,我想学这个,让我试一试嘛!” “可以左边一柄剑,右边一柄剑,直接固定在翅膀上面……”长生扭扭捏捏,在司若尘袖子上蹭了蹭,说出它想到的好办法。 “我带你去小炎峰看看。”司若尘道。 即使可行,长生的武器仍需要定制。 “太好了!”长生欢呼。 以它的聪明才智,还有主人高深的剑法,很快它就要成为苍梧第一剑修了!!! 每个练气期弟子都可以在小炎锋定制一把专属武器,不管是刀剑还是扇,或者是飞针、飘带,只要敢提,小炎峰的弟子就敢做。 司若尘用飞行法器带长生来到小炎峰,一路上都有弟子向他打招呼。 “小师叔,你来啦!” “想订法器,还是要做什么?直管提。” 小炎峰当前的主事弟子立刻出来迎接。 “我想为长生定制一对长剑。” “需要什么材料,我可以出。”司若尘道。 “噢噢噢,长剑是吧,给它用,我想想……” 小炎峰的弟子有一张四字方方的脸,非常之方正,就像一个正方形,看起来是个非常认真的人。 他看了看长生,又让长生生开翅膀,仔细打量过后,陷入沉思。 “咦,小师叔也来定制武器了,他也要参加仙门大比吗?”玩家们刚从凌云塔之中出来,发现熟悉的身影,十分惊喜。 “小师叔应该不会参加吧……” “如果他能参加那就太好了。” 叶凡一开始也有些惊喜,不过看到小炎峰那个弟子在测量长生的翅膀长度,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武器是给长生准备的啊。 难道长生也要参加仙门大比吗?:,,. 98 小师叔8 小师叔迷惑值+1 “小师叔!!!” 玩家们兴高采烈凑过去打招呼, 等司若尘望来,他们才想起蘑菇事件。 在小师叔平静的凝视里,玩家们纷纷垂下了头, 脚趾不自觉抠地,救命啊!忘记自己在小师叔面前发过疯了! 吃完蘑菇后, 叶凡师兄背着双手, 在石头上吹冷风, 姿态傲然, 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 只比他们好一点。林真君虽然没有发疯, 看起来也不太正常。 唯有小师叔,即使吃了蘑菇也没有失态,始终坐在树下,以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他们。他们那么丧心病狂,小师叔一定很困扰吧。 “……” “小师叔, 我们都报名参加了仙门大比,到时候你会来吗?”暴一丝忍住拔腿狂奔的冲动, 一般社会性死亡的人再次看到当事人, 都会产生逃避心理。 她根本没有办法把小师叔当成漂亮的npc纸片人, 反而有种面对长辈的紧张感。 “会。”司若尘想,他会作为裁判,看他们参加比赛。 “太好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表现,让小师叔刮目相看!” 暴一丝当即决定在凌云塔狂刷经验和等级, 变成绝世高手, 在大比的时候大放光彩,说不定能得到小师叔的欣赏,刷出一点好感度呢! “好好修炼。”司若尘勉励一句, 与小炎峰的炼器弟子商讨一些关于武器的细节。 “长生要双剑吗?其实我觉得它更适合那种指刃,固定在翅膀上可以做长一些,到时候挥动的时候杀伤力很大……” 夜行一想了想,用灵力模拟了一下指剑的样子。他一直有一个成为暗器大师的梦想,平时有空会用3D打印机做一些没有杀伤力的小型暗器。 “你说的很对,但我还是喜欢长剑。” 长生其实对指刃也有些向往,到时候两只翅膀各安五个指刃,就像九阴白骨爪,肯定很威风。 “不器师弟,可否做出能变换几种形态的武器?”司若尘问。他记得这个非常擅长炼器的弟子好像姓方,道号不器? “当然能做出来,指刃确实很适合它。” “等我先设计一番,有了具体的想法再和小师叔商量。”方脸的炼器弟子没想到小师叔居然记得他的道号,十分高兴。 “好。”司若尘微微颔首。 然后看着那位师弟将长生的数据和要求记录下来,并建议长生去试剑,看它比较喜欢哪一种材质的长剑。 长生用翅膀掂量那些长剑,哪怕是一两百斤的重剑在它手中都轻若无物,像玩具一样。 方脸弟子有些惊异,默默记下了这个特点,然后看向下一位弟子—— 暴一丝道:“我要一柄长剑,不,两柄,可以把人一下砸晕的那种。” “这位师妹,你可能说的是两个锤子。” “不,我辈剑修,当然用的是剑!” 暴一丝始终没有放弃成为剑修的打算。 “那师妹你擅长什么剑法?” “……”暴一丝沉默,最后有些羞涩道:“擅长用剑去砸别人的头。” “这位师妹,先去那边武器库看看,看看有什么趁手的,到时候再和我说。” “谢谢方师兄!”暴一丝下意识道。 “我姓苏,道号不器。” 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反正不是一两个同门这样叫,因为他天生有一张方脸,所以大家都下意识觉得他姓方。 他只能庆幸,自己的脸只是方。 万一是张马脸,现在他就该姓马了。 “多谢不器师兄!”暴一丝又道了一遍谢。 紧接着,轮到夜行一。 “师兄能不能借我纸笔,我想画一下我的武器,结构有些复杂……” 夜行一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你去画吧。” 苏不器挥了挥手,迎接下一个弟子。 夜行一唰唰唰开始画设计图,结构精密而复杂,看着竟有几分专业,司若尘用神识一扫,才发现这居然是一张枪械设计图。 年代比较早,应该是早年被淘汰的枪械。虽然有几分错漏之处,对于普通凡人来说,杀伤力也足够了。 “……”司若尘心情有些微妙。 果然这些玩家需要时常盯着,否则根本猜不出他们能弄出什么新花样。 说不定仙门大比,夜行一会扛着大炮出来,再告诉同台竞技的其他弟子,说时代变了。 【小师叔——】 【小师叔——】 或许是因为司若尘对夜行一的举动产生了情绪波动,夜行一听到了系统提示,他瞳孔地震,一瞬间惊喜无比,难道,难道是小师叔要加好感了! 然而,系统提示反复卡带。 【小师叔——】 【小师叔——】 祂并没有接收到属于司若尘的情绪。 玩家刷本体修士的好感度,本质上是一个获得认同感的过程。只要本土修士对他们好感度越高,玩家的自由度就越高,游戏侵蚀这个世界的速度也会加快。 司若尘本想杜绝这个过程,但其他人也会为玩家提供好感度,不如以另一种能量代替好感度? 想到这里,司若尘从魔焰上取了一丝微弱的力量,反馈给游戏的智脑。魔焰的力量极端混乱,全是负面情绪,代表魔域的法则,就算被玩家刷出来,得到的也是魔域世界的认可度。 【小师叔……】 【小师叔……迷惑值……】 【小师叔……迷惑值+1…】 夜行一听到系统提示,陷入茫然,啊? 为什么小师叔刷不出好感度,反而刷出了迷惑值? 游戏智脑也怔住了。 不过祂很快想到一种可能。 苍梧宗这个弟子被魔焰附体,很可能内里已经被魔域的生物寄生了,只是苍梧宗的人看不出来! 对祂来说魔域的力量也是有用的,司若尘不管是苍梧宗的弟子,还是魔域的奸细,对祂来说都没有区别。 未来或许还可以把这个做成精彩的剧情,让玩家疯狂投入,榨取他们的灵魂力量、情绪价值。 夜行一无法说出内心的惊讶和困惑,更不可能拿这个问题去问司若尘,只能继续画图,完善他的构思。 难道是因为他在武器设计的方面太天才,让小师叔产生了迷惑的情绪? “这是我画的图,小师叔有什么看法吗?” 夜行一想到这里,索性直接问道。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画错了。” 司若尘握住玉笔,将他画错的地方一一圈了出来。 夜行一震惊至极,欲言又止:“……” 为什么小师叔就连上个世纪,早已被淘汰的枪械设计图都能看懂,而且还找到了画错的地方! 他画的时候就觉得那几个地方有些模棱两可,记得不是很清楚,以至于小师叔一圈出来,他就意识到了错在哪里。 一瞬间,夜行一心中升起一种恐慌感。 原来他们说小师叔智多近妖,是真的! “我看看……”苏不器见小师叔看得认真,他也被引出几分兴趣。 “不错的设计,很适合凡人。” “不过对我们修道者来说,未免有些单一。” “你想做什么改良?”苏不器问道。 “我会火球术,我想每次能不能发射出几个火球,就用我体内的灵力做补充。”夜行一道。 “不错的想法。”苏不器点头,又道: “不过一种法术未免单调,你可以多刻几个法术进去,比如流矢术,比如冰锥……” 夜行一见苏不器也看懂了,还提出了不同的可能,顿时有些麻木了。 在某一瞬,他甚至想,这种武器一定能震惊整个修仙界,所有人都会记住我夜行一的大名! 然而,小师叔产生了一点【迷惑值】。 他不会想,这个弟子是废物,连法术都要依靠武器来发射吧? 夜行一叹了口气。 苏不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想法很不错,未来甚至可以把它练成自己的本命法宝,只要不断熔炼法术上去,它就会具备成长性。” “真的吗?”夜行一得到认可,又打起精神。 “嗯。”司若尘点头,这个想法的确不错。 如果法术枪能连射,解决使用过程中的一些问题,或许能在整个修真界推广开。 “太好了!”夜行一顿时充满了力量。 而且,他还听到了游戏提示—— 【玩家夜行一创新武器,获得封号“枪械大师”,装备该称号,枪械攻击力+30%】 但不只是他一个人听到了,在场的所有玩家,还有潜入了游戏数据库的司若尘,都听到了系统提示。 而且,玩家们都能看到夜行一头顶的四个大字“枪械大师”,简直太酷了! “这个也好好玩……”长生看不见玩家头顶的称号,但露出渴望的眼神。没有人、没有人能逃过玩具枪的诱惑,仙鹤也不行! “等有成品了,给你做一把。”司若尘道。 “主人真好!”长生满意地挺起圆滚滚的肚子。 此时,不管是谁看着长生,都生出羡慕之情。可恶,当长生也太幸福了吧!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在各个峰头上到处闲逛,还有一堆保护伞。有时甚至能看见它跟在宗主背后,学宗主走路,宗主不但不生气,有时-长生走的慢了,还会故意停下来,等一等它。 长生感受到周围那股暗戳戳的酸涩情绪,不由更加快乐了,把翅膀背在背后,跟在司若尘身后,大步离开,隐隐有几分宗主的姿态。 “要是我是仙鹤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 不管是玩家还是仙门弟子,心情高度一致。 * 很快,长生的武器就制作好了。 苏不器平时还要淬炼材料,不能离开小炎锋,传音让长生过去拿。 司若尘与长生一同去小炎峰,突然发现路上遇到的诸多弟子头上都套着一个纸袋子,在眼睛所在的地方挖了两个洞。 ??? 他们是吃了没有成熟的青灵果还是和宗主切磋,不幸变成了猪头? 然而司若尘用神识一扫,却发现他们完好无损,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套纸袋的必要。 “小师叔,你也来啦!” 正好这几天叶凡脸上的伤好了,摘下了纸袋,一看到司若尘就远远打招呼。 “他们为什么都蒙着头?”司若尘随口问道。 正在埋头看设计图的苏不器解释道:“据说这样可以快速突破,有个外门弟子就是用这个方法,一夜之间突破了三个小境界!” “我试过了,没用,当然也可能是对我没用,或者是我用的纸袋材质不同。” “还有这种说法……”叶凡正要说点什么,见小师叔正看着自己,眼神有些微妙,瞬间联想到自己报名的时候也套着纸袋,那时还有不少同门问询,难道…… “方师兄,这应该只是一个传言,不必费心思……”叶凡脑子嗡嗡的。 “应该有几分真实性,据说新入门的十几个小弟子也是套了纸袋,最近都接连突破了几个小境界。”苏不器一向靠数据来说话。 “……”叶凡沉默。 一瞬间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稀薄。 如果他能窥探到玩家脑子里的记忆,一定能找到一个非常适合描述他此刻心情的表情包: 吸氧.jpg 苏不器将长生的武器取出来,让它试用。 一共有三种形态,分别是双剑、指刃、锁链,可以自由切换。 长生试了试,异常满足。 为了便于炼气期的弟子使用,虽然材料很好,刻意被苏不器炼制成了下品灵器,随着修为提升,还能调整品阶。 它的灵器通体呈银白色,双剑形态时,看似轻盈飘逸,其实颇有几分重量;指刃形态时,异常锋锐霸道;至于最后一种锁链形态,可以将距它遥远的敌人锁住拉近,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控制手段。 长生将苏不器夸了又夸,甚至将它攒的最好吃的灵果掏出几颗,送给苏不器。 苏不器受宠若惊,见长生如此不舍,忍不住笑了,又将灵果还给它。 “不器师兄,你真是个大好人!” “我一定会报答你的!”长生异常感动。 如果苏不器也能看到长生的好感度显示,说不定已经到了八十。 没多久,负责掌管内、外门刑律的宋谨在任务堂外放了一小段留影,事关纸袋背后突破的真相。里面出场的每个弟子脸部都被模糊了,然而认识他们的人,只看身形还是知道那是谁。 弟子们只要去任务堂接取任务,都能看到那段留影,吃了蘑菇之后,形状可怖,难以控制。 虽然可以突破,但蘑菇不一定能长出来,这本就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为了避免纸袋事件再次发生,影像最后还留下了警示之词:【不要食用品种不明的蘑菇,轻则失态,重则身死】。 “……” 原本在头上兢兢业业套着纸袋的弟子纷纷将袋子取了,假装无事发生过。 当事人则纷纷选择苦修,不愿再笑。 叶凡将自己攒的贡献点换成一块灵矿,在小炎峰淬炼了自己的长剑,然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练剑,深居简出,无心理会世间纷争。 其他玩家也是如此,带着自己的新武器,每天在凌云塔打生打死。 夜行一本想说自己刷出了小师叔的迷惑值,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很光荣,毕竟他画错了好些地方,小师叔该不会以为他是个傻子吧? 正好玩家们都被他的称号【枪械大师】刺激到,都想努力创新,出一件适合自己的武器,绞尽脑汁,反而不再关注好感度的问题,这件事就这么带过去了。 * 距离仙门大会还剩十天。 同属于三大仙门的蓬莱、昆仑即将来访。 整个苍梧宗上下一新,就连小云峰的萝卜、白菜都被玩家们拔了出来,种上漂亮的花花草草,试图给来访的客人一个好印象。 司若尘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开始研究这团魔焰。它看起来只是一团没有自我意识的异火,具备极强的侵蚀性,若非被仙骨克制,这具躯体早就入魔了。 二者无时无刻不在互相争锋,这本就是一个极端痛苦的过程。正常人哪怕能活下来,也会在这种折磨中变成疯子。 司若尘神识安然居中,早已适应了两种力量之间的冲突,但为了深层次了解魔焰的特性,他决定打破这种平衡。 仙骨的力量是玄寒属性,上个世界身为龙族,也有这样的属性,司若尘对此十分熟练,用法术慢慢将仙骨封印住。 等仙骨的力量褪去,魔焰瞬间猖獗起来,整个识海全是疯狂燃烧的黑色火焰,诡异而危险。 “你难道甘心做一个没用的废物吗?” “从万中无一的天才变成一个深受重伤的凡人,以后仙途断绝,只能老死!” “现在你的师门长辈看重你、疼爱你又如何,他们能十年如一日的对待你吗?哪怕十年可以,那二十年呢,你要永远做一个负担,永远拖累他们吗?”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天才,你绝不是唯一的一个。很快就会有新的天才出现,他们已经出现了……他们会声名显赫,留下无数传说。” “所有人都会将你遗忘,不,他们不会彻底忘记你,只会拿你和那些新人做对比,然后再摇头感叹,说你实在太可惜了。” 内心深处,无尽负面想法不断涌出。 好像有一团庞大的阴影,正注视着司若尘。 司若尘也注视着它,然后呢? “只要与我融合,就能得到强大的力量,从此成为魔域帝子,一步登天。” “以你的天赋,想必很快有所突破,得到众魔认可,拥有话语权。届时想停止战争,只是一句话的事。” “这是你作为一个小小的金丹期的人族修士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事……” “魔域本可以轻而易举摧毁整个沧海界,但他们没有,并选择了十分温和的手段,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你不必有什么负担,在你之前,苍梧宗已经有人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司若尘瞬间想到了那个被抹去所有存在痕迹的二师兄,他大概是百年前拜入苍梧宗,时间上也对上了。 如他这样拥有仙骨,可以抵制魔焰侵蚀的存在实在太少,那位师兄不知现况如何。 司若尘没想到魔焰竟然拥有独立的意识,所有人都认为它只是一种能引发心魔的异火而已。 魔域的高层、贵族都有伴生魔焰。这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他们常用的攻击手段。 地位低贱的普通魔族没有魔焰,被贵族以魔焰奴役,必须无条件听从他们的号令。 如果魔焰具有自我意识,那所有魔焰的意识是统一的,还是单独存在? 没有魔焰的魔族,又代表什么? 是残次品,还是真正完整的魔族? “你还在等待什么?” 仙骨莫名失效,魔焰前所未有的活跃。漆黑的幽暗火焰燃遍整个识海,即将点燃司若尘的魂魄。 生或死。 融合或者被吞噬。 没有第三种选择。 “只是在想怎么处理你而已。” 司若尘以人类形态盘坐在识海之中,自从被敖溟看到灵魂形态后,为了避免类似的事发生,就慢慢调整形态,化为人形。 如今还不算彻底成功,如发丝、衣袖这些地方不够清晰,临近边缘处就虚化,与光相融。 “处理?”魔焰失笑,整个识海里的幽暗火焰都跟着跃动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内容。 然而,下一秒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无数白色、浅金的神秘符文在其中流动,整个识海骤然变成一个牢笼,将魔焰彻底镇压在其中。 那些字符是魔焰从未见过的,似虚似实。 当祂想冲破封锁之时,就坚固无比,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得。当祂想攻击的时候,字符就虚化,攻击根本落不到字符上,仿佛不在同一层空间。 “这是何物?”魔焰看着流动的字符。 这种力量……好像不属于沧海界! 那个苍梧宗的天才弟子仅能依靠天生仙骨苦苦支撑,绝不可能有这种力量! “你是谁?”祂终于发现了异样。 “你可以称呼我为【主神】。” 司若尘将灵魂力量化为数据流,与游戏核心一样。这种生命形式,怎么不算是主神呢? “主神?” 在遥远的魔域中心处,至高王殿之中。 长发披散,身穿白色道袍的青年漆黑的眼瞳中升起一丝疑惑,还有些兴味,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很快,变成一片森寒的杀意,其中还有些痛惜意味。 像有两个不同的意识共存于一具身体之中,前者高傲凌驾于众人之上,肆意拨弄命运;后者冷漠果决,杀意凌厉,像一柄锋刃的剑。 他的手腕、脚腕都被漆黑的锁链困住。 然而,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将这位魔域之中至高无上的帝王锁住? “白明意,你师弟的确天资惊世。” “可惜,不止是我看中了这一点。” 99 小师叔9 小师叔有很多小秘密。 司若尘并不知道魔域之中两个意识的交锋, 困住魔焰之后,他不想将这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留在识海,试图磨灭其中的意识。 冰封只能镇压, 不能彻底将其消除。 为此,司若尘点燃了三昧真火。 道门认为元神、元气、元精函藏修炼能生真火, 原则上, 只要这三者修炼有成,就能点燃三昧真火。 区别只在于真火的强度,普通修道者点燃的三昧真火, 肯定不如圣人练出的真火。 司若尘点燃的三昧真火呈白色,最中心处有一朵小小的、燃烧的金焰, 明亮璀璨, 以至于周围的白焰像它燃烧时产生的火光。 它像火之君王, 四周白焰拱护, 有种镇压诸天、净化一切的霸道。只要是不属于司若尘的力量, 都能以此焚烧, 回归成最原始的本源,再为司若尘所用。 魔焰已经足够谨慎, 但对上司若尘的三昧真火, 节节败退。祂只是本体分出的一部分,像祂这样的存在,魔域、沧海界还有很多, 这里是司若尘的主场, 魔焰终究不敌, 被抹去意识。 幽暗、混乱、失序的魔焰被抹去意识后回归混沌,只剩来自魔域的本源之火,颜色反而变得更深邃纯粹。 司若尘分出一缕神识, 注入其中,详细探查,魔焰的确已经被净化,没有留下其他意识,变成纯粹的火,这才将它彻底炼化。 如果不在意魔焰本体的危险性,这团魔焰也是一具不错的躯壳。除了极少数克制它的力量,大多数时候它都能横行天下,而且还能汲取生灵产生的负面情绪成长。 在司若尘熟悉魔焰的过程中,发现魔焰之间彼此会产生感应。比如,苍梧宗就有其他被魔焰附体的存在,并且不止一个。 他们身体中的魔焰比较少,且等级低于司若尘,以至于司若尘能听到他们之间的交流。 “仙门大会即将召开,王的密旨你们都收到了吗?” “安排好了,只等三大仙门齐聚,吾主一声令下,便将他们一网打尽。” 司若尘瞬间警觉起来。 魔焰的具体计划究竟是什么? “几个关键处的阵眼一定要破坏,这两天别着急,等行动之前再破坏也不迟。万一被发现,引起他们的警觉就不好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魔域必将获胜,只有并入魔域,沧海界才能真正变得强大起来……” “王会带领我们征战诸天,飞升又如何?终有一日,所谓的仙界也会被我等攻占,变成我们的领土。这群短视之人只知道负隅顽抗,实在固执!” 接下来就是魔域吹嘘时间。 被魔域寄生的奸细们就魔域的伟大从各个角度分析,各种夸赞,每句话都不重样。 可能知道王能通过魔焰感知到他们的交流? 然而现在听到这些彩虹屁的人变成了司若尘,很难不生出探究之心,难道魔焰的主体意识喜欢听这些? 魔域正在策划一场针对沧海界的阴谋,一旦成功,造成的破坏性不可估量。当务之急,是将这件事告诉藏锋道君,并找出潜藏在宗门内的魔域奸细。 除了像司若尘这样被魔焰寄生的人,还有一些人会主动接纳魔焰入体,借此获得强大的力量。这种人并不会表现出任何与魔焰相关的特征,十分隐晦,很难排查。 事关重大,司若尘直接去找藏锋道君,让他布下隔音阵法,才开口道: “师尊,魔域想趁这个机会将三宗一网打尽,必定准备周全,仙门大会仍然照常举行吗?” “一网打尽?”藏锋道君诧异,不过很快笑了:“至于你说的问题,我们也考虑过了。只要渡劫期的长老不被暗算,护宗大阵不出问题,否则他们攻不破苍梧宗。” “他们要在阵法上动手脚。”司若尘道。 “那我就叫几个长老蹲一蹲。”藏锋道君说。 “如果长老也有问题呢?”司若尘问。 “嗯…你说得有道理,正好趁这个机会把有问题的长老找出来。” “你看能不能先筛选出一批可疑人物,锁定目标之后直接动手,如果反抗得很厉害,肯定有问题。”藏锋道君的办法非常简单粗暴。 司若尘已经与他说过消息的来源。 关于魔焰之间可以互相感应这件事,藏锋道君显然知情,听他说起的时候并不意外。 “不管魔焰如何,为师都希望你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再谈其他。” “我始终相信,魔焰不是不可战胜的。” 藏锋道君仿佛意有所指。 只有被魔焰侵蚀到一定程度,才能听到其他魔焰寄生者之间的交流。 事实上,小徒弟能撑到此刻,他已经非常惊讶了,当初他元婴期的二弟子都没有撑多久,就自行离宗,百年未归。 更不必说司若尘在被寄生之前,金丹破碎,修为尽废,身体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 “师尊放心,我已经有了克制魔焰的办法。” 司若尘想了想,将三昧真火的相关诀窍告诉藏锋道君。 “咦,竟然还能练出这样的真火?” 藏锋道君诧异道。 一般来说,只有火灵根的修士才擅长控火,像他们这样的剑修,除非练出与火相关的剑意,否则与火不沾边。 显然,三昧真火对魔焰有很强的抵制作用。 将元神、元气、元精化为真火,燃烧不绝,圆融如一,魔焰想入侵就困难了很多。 “此术传自上古,原本无法修炼,一人创出法门,转授给我。”司若尘道。 “此人在何处?”藏锋道君问道。 即使知道三昧真火的本质,想点燃真火仍然非常困难,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但司若尘传给他的法诀已然只指核心,异常清晰,可见那人天资惊世。 “已经陨落了。”司若尘道。 藏锋道君叹息,没有再问下去。 “师尊若是四处走动,很可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我这几日会四处查看,确定具体人选。” “好,注意安全,宗门之内我能随时赶到,有事传音。”藏锋道君叮嘱道。 “好。”司若尘点头。 “扶危,你已经找到了克制魔焰的办法,可以开始尝试重修了。” “我让流风将蓬莱的古籍带来,可以重塑经脉、丹田,不管是三昧真火还是三头六臂,换那几门秘术绰绰有余。” “只有重新踏上道途,才有改变大局的机会。” 藏锋道君担心小徒儿会被魔域分去太多精力,忘记追寻大道才是修士之本。 与魔域大战,是追寻大道的过程。若沧海界破灭,他们都是无根浮萍。但如果没有自保的力量,大厦将倾之时,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师尊放心,我知道了。” 司若尘已经将最为棘手的魔焰解决,仙骨也封印了,只要修复破碎的经脉和丹田,就能开始重修。 除了蓬莱秘术,还有一些传说中的天才地宝也有修复经脉的效果。三师兄传讯,他已经找到了灵药,应该能在仙门大会结束之前赶回来。 * “要不要出去找人练练?” “最好在参加大比之前,有一点单打独斗的战斗经验。”司若尘提议道。 长生在上个世界也和人战斗过,但那个时候它是海马,有天赋神通,有神器权杖,战斗方式与现在差别很大。 长生连连点头,它现在对自己充满自信,迫不及待想出手,感受自己的强大! “去小云峰!”长生举起翅膀。 东方铁柱,你有一份最新的毒打请查收! “他们现在去外门了。”司若尘道。 “那就去找!”长生雄赳赳气昂昂往外走。 现在它还没有开辟出储物空间,就背了一个小小的斜挎包,上面还有朵可爱的小花。看着小,其实是个容量很大的储物袋,灵器不用的时候就放在里面,拿取方便。 以前有什么东西都是司若尘给它收着,有时长生会觉得不太好意思。比如想嗑瓜子的时候,它懒的磕,一次吃一把,不好频繁找主人,现在有小挎包就方便多啦。 借着长生去找玩家的机会,司若尘凭借魔焰的感应寻找奸细,有时甚至能看到魔焰寄生者从他面前走过。 这些奸细修为都不差,最低也是金丹期,与其他苍梧修士没有区别。遇到司若尘后会简单寒暄几句,看似关切,眼睛深处却潜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宗主的亲传弟子又如何,还不是被魔焰寄生了?天资再高又如何,总有一天会变成他们中的一员。 司若尘记住他们的长相、气息,刻录在玉简之中,到时候一起交给藏锋道君。 寒暄的两方都很满意,觉得未来可期。 苍梧宗有不少弟子、长老在闭关,或者已经外出历练,最近才归来。以司若尘一人之力,在短短几天内将全宗上下筛查一遍或许会有疏漏。 正好鉴定术即将上线,司若尘想到这几天战斗经验疯涨、非常渴望干出一番大事业的玩家,决定将重任交给他们。 长生巡视了一圈,感觉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又被遇到它的师兄师姐喂了不少灵果,刚吃完同门的东西,不好意思动手。 它只好将震撼留给大比正式开场的时候。 游戏兢兢业业、疯狂赶进度,终于开发出了鉴定功能,同时决定开放第二次内测。 第二次内测进入游戏的玩家,可以让苍梧宗外出历练的人带回宗,想个好点的借口就行了,比如听说仙门大会召开,特意趁着这个机会来拜师等等。 如果这群玩家足够聪明,甚至能拜到其他门派之下,扩展游戏地图,增加游戏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盼望着、盼望着,游戏开始更新—— 【本次更新将增加鉴定术功能,玩家修为超过练气三层,开启鉴定功能。鉴定需要消耗精神力,请谨慎使用。】 【本次更新结束后,开启第二次内测。开放30个名额,请获得名额的玩家24h内登录,否则名额失效……】 【请玩家熟读游戏须知,接受协议内容再进入游戏。若有争议,概不负责……】 网友们等得抓心挠肝,顺便点开新上传的宣传片,这次的内容主要是纸袋潮流、定制灵器,还有苍梧宗对仙门大比的各种准备,让人充满期待、跃跃欲试。 “可恶!就开放三十个名额,够谁玩呀!” “我抽到了!天选锦鲤路过!” “假的,我都没收到邮件,肯定是假的!” “没抽到就算了,仙门大比不能直播吗?” “吃不到,让咱们看看,过过干瘾也行!” “兄弟们还在犹豫什么,直接去意见簿留言啊,我感觉这次仙门大比肯定非常精彩!”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唯一的败笔就是缺了本天才。” …… 随着网友们疯狂留言提议,游戏终于决定在仙门大比期间实时直播,主要直播玩家视角、玩家对战,不然分镜头太多,影响观看体验。 【游戏更新结束!】 【祝你拥有美好的修仙之旅!】 随着游戏提示弹出,第一批玩家立刻上线。 有鉴定功能了!冲冲冲! 一棵树,鉴定一下! 鉴定成功!一级灵枫,适合制造家具。 一块黑色小石头,看不出材质,鉴定一下! 鉴定成功!风干的灵兽粪便,建议该灵兽多喝水,便秘程度比较严重。 路过的叶凡师兄,鉴定一下! 鉴定成功!练气大圆满,剑意已成形,并决定将此作为杀手锏,大杀四方。 路过的执事长老,看起来严肃冷硬,是不是隐藏起来的强者?鉴定一下! 鉴定成功!金丹后期,正为秃头而烦恼,现在的头发是假发,光泽度不如以往了,差点被竞争对手看出来。 …… 妙啊!实在是妙啊! 真是妙蛙种子给米奇妙妙屋送妙脆角快递,妙到家了! 玩家们陷入疯狂,什么都想鉴定一下。 包括但不限于小摊贩上压布的黑色石头、折断的残剑、气息微弱的灵兽蛋。 机缘终究只存在于梦里,除了鉴定出一堆垃圾、或者即将变成垃圾的东西,什么收获都没有。 但这并不能打消玩家们对鉴定功能的热情,把周围认识的人都鉴定了一遍,还剩小师叔。 神秘的、完美的、刷不出一点好感的小师叔,究竟有什么秘密是他们不能知道的! 为此,他们去小云峰蹲守司若尘。 如今,司若尘还要为小弟子授课,成功被玩家蹲守到。十几个鉴定术齐发,数据流环绕司若尘,却无法靠近,只给出了模糊的数值—— 【姓名】:司若尘 【道号】:扶危 【年龄】:??? 【修为】:??? 【种族】:??? 【体质】:??? 【简介】:他似乎有很多秘密。 …… 玩家们再傻都看出来他有很多小秘密了。 不,也许是大秘密。 就连藏锋道君都被他们鉴定过,这种修为极高的人只能鉴定出皮毛,比如灵根、修为之类,但终究是有结果的。不会像小师叔这样,鉴定出一堆问号。 玩家们原以为小师叔只是小云峰上给新手讲课的漂亮背景板npc,现在看到一堆问号,再看一身病气的小师叔,不禁打了个寒战。 难怪他们怎么都刷不出好感,原来是一个隐藏的超级大佬,恐怖如斯!!! 游戏在对待司若尘上都比其他人慎重一些。 毕竟这是一个“魔域高层”。 隐藏在苍梧宗,目的不明。 好在玩家的鉴定术是数据流,并不会引发灵力波动,否则他们早就被干掉了无数次。 “小师叔,如果您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做,只管使唤。” “是啊,要不是小师叔,我们现在还在小云峰上苦修……” 玩家们露出渴望隐藏任务的眼神。 司若尘想,很快就可以给你们安排任务了。 因为玩家们不记耗损的疯狂鉴定,游戏负荷过大,只好将鉴定程序分割出来,单独运行。 即使如此,鉴定程序仍然忙得不可开交,游戏不断扩充数据,以防鉴定系统不能及时给出答案。 司若尘分出的神识就混在里面,被动得到了不少消息,对整个苍梧宗的八卦了如指掌。玩家知道的他都知道,玩家不知道的他也知道。 依托上次偷渡神识的成功经验,司若尘继续将这个举动持续了下去。每次玩家回归,司若尘都会送出一些神念,悄无身息化为数据,融进游戏之中。 正好游戏最近忙着扩充数据,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多了一部分,只觉得鉴定功能运行得更加流畅自然了。或许,这就是即将升级的感觉。 司若尘决定再验证一下玩家的鉴定功能,看游戏能不能找出苍梧宗里的魔奸,为此,特意让长生带几个玩家去一个魔域奸细开的店铺转转。 “长生师兄,你真要请客吗?” 玩家们受宠若惊。 这可是威名赫赫的长生啊!第一次出场就把有大帝之资的叶凡追得十分狼狈,后面又故意引他们吃没成熟的青灵果。它真的会请客吗? “难道我长生看起来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长生神色不愉。 “不,当然不是。” “长生师兄仪表堂堂,一看就是那种非常大方的人。”玩家们连忙开始吹彩虹屁。 “你们选吧,每个人可以选一个。” “先给我来五个。” 长生掏出大把灵石,拍在桌上,十分豪爽。 有些上古秘境会把机缘藏在木盒里,用阵法封锁,打开木盒之前,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可能是让人一步登天的仙丹妙法,也可能是无聊的恶作剧,放块破石头或者臭袜子。 玩家们听店主讲了规则,瞬间懂了,这不就是修真界的盲盒吗!待我鉴定术出场,里面装了什么岂不是一清二楚! 一个木盒,鉴定一下! 鉴定成功! 做旧的木盒、做旧的上古阵法。 里面有十颗下品灵石。 然而一个这样的木盒就要一百块下品灵石。玩家暴怒,狗老板公然欺骗消费者,太过分了! 继续鉴定!看看这家破店里有什么好东西! 把他的好东西全部薅走,让老板知道诚信经营的重要性! 养气丹x1,价值五十下品灵石。 亏本,不要! 小云雨诀x1,种田的灌溉法术,可以靠彩虹屁让师兄师姐免费传授,亏本,不要! 清灵丹x1,适合筑基期的丹药,五百灵石。 这个有赚头,选这个! 玩家们疯狂鉴定,发现绝大部分木盒都会亏本,而且是店主做旧的假货。赚钱的概率千里挑一,还不能退换。 司若尘正在关注他们的鉴定过程。 和玩家一样,为这家店的黑心程度而震惊。 “长生师兄,你选这个。” 玩家们看在长生出钱的份上,给它挑了五个价值较高、适合灵兽的盒子。 “那你们每个人再多选一个吧!” 长生大方道。 玩家们眼睛不由亮了。 原本淡定的店主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100 小师叔10 有的人活着,其实他已经死…… 开这种售卖“上古秘境机缘”的店,总要放些充门面的东西,最好要有几门来自上古的秘术,能不能修炼无所谓,一定要足够古老。 王仁在这件事上一向做得很好,那些开出上古秘术,却无法修炼的弟子遇到这种事只好自认倒霉。 如果总让他们一无所获,那下次就不会继续再买了,王仁会放些灵石、丹药,总有人抽到。 每次有弟子说这里没有好东西,他就举例某弟子从中开出了xx机缘,一飞冲天等等。哪怕没有开出好东西,也能用一句运气不好当借口。 为了避免露馅,他没有做特殊记号,木盒和阵法都是统一的仿古作品,没有差别。 弟子们经常挑挑拣拣,木盒的位置时常变动,拆开之前,他自己都不知道木盒里装着什么。 今天这几人有些麻烦,那些小弟子倒不算什么,这鹤却是司若尘养的,万一闹起来,就让它再挑两个好了。 “你们是在这里拆,还是各自带回去?” 王仁问。 如果不通阵法,想拆开木盒还有些困难。 在店里拆的话,他可以指导弟子破阵。 “就在这里拆吧。”长生知道司若尘的目的,要是现在就这么离开了,老板还怎么逮? “好。”王仁看向长生那几个木盒,问: “你是想自己破解阵法,还是我来代劳?” “你来。”长生挥挥翅膀。 王仁点头,开始破阵。 他只是普通的三灵根,在阵法方面有些天赋,从外门出来后,去了专研阵法的太一峰。 然而太一峰的弟子天赋都不差,资源又是有数的,突破金丹之后,王仁进境缓慢,索性在外门开了家店,研究阵法、赚取灵石两不误。 王仁开始破阵,外面立刻有弟子过来围观。 开盲盒永远是最刺激的,哪怕他们不买,看看也好。王仁乐见其成,万一开出了什么好东西,本来在围观的弟子也会忍不住买一个。 “开了!” 随着阵法被解开,木盒里的东西现出。 竟然是一颗适合金丹期灵兽的灵果,灵气四溢,十分不凡! “哇,长生气运不凡啊。” “能被小师弟看中,气运着实深厚。” 王仁心中略痛,见其他弟子都跃跃欲试,想到自己还能回一点血,顿时觉得稍有安慰。 又开一个,这次里面是适合筑基期灵兽练体的丹药,卖出去也值好几百灵石。 “不愧是长生!” “赚了赚了!” 众多弟子欢呼。 长生十分满意。 看来这群玩家并不是一无是处嘛。 王仁心中略痛,寄希望于剩下那三个木盒,里面应该不至于全是好东西。 他加快了破阵速度,然而大失所望! 剩下三个依次是灵果、灵草、灵髓。 每样价值都不差,加在一起也能卖好几千灵石了,而且还都很适合灵兽。 如果长生不是真正的气运惊人,那他们这些人中一定有人修炼了瞳术,或者是特殊的法术! “给我们也看看!” 玩家们热情地围住笑容已经彻底消失的黑心老板,拆盲盒真的太快乐了!要是把这里的盲盒全部挑一遍,还不赚死?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种事不能经常干,今天敢这么玩是因为有长生在。 长生是谁?神秘莫测小师叔的灵宠,堪称苍梧宗一霸,和它一起出门实在太有安全感了。 “……”王仁神色有些凝重。 递到他眼前的足足有26个木盒。 如果他所料不差,里面的东西价值应该都比较高,至少高于售价的100下品灵石。 王仁并不富裕,为了突破元婴期,已经攒了很久的灵石,想到自己要凭空损失一大笔,心痛如绞。 不过他并不打算轻易认栽,没有人能坑走他王仁的灵石! 王仁又开了三个木盒。 里面分别是一门攻击性法术、一门上古傀儡术,都是可以修炼的法术,价值不菲。 还有一个木盒里装着上品筑基丹,他只放了这一颗,没想到竟然被找了出来! 剩下还有二十三个木盒,他的店里但凡有点价值的东西,都要被他们挑走了! 眼看店主脸色越来越沉,玩家们见好就收,打算将木盒带回去再拆:“这个阵法我们自己回去琢磨……” “等等!”王仁叫住他们。 其他弟子看出一点门道,瞬间开启吃瓜模式,店主这是觉得损失太大,不让他们走了? “慢着,诸位是修炼了什么特殊的术法吗?” “如此挑选,实在不公。” “你们将这些有价值的木盒都挑去了,日后谁还能得到其中的机缘?” “机缘平等的属于所有人,有缘者得,如果仰仗术法强取,对后来者何等不公?” 王仁仿佛一位忠厚的长者,苦口婆心教育不懂事的晚辈。他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温和正直,如果不深究他话中的意思,好似还有几分道理。一些正准备打算购买的弟子,听了就有些不平。 “那你用假阵冒充上古阵法,自己制造机缘,大部分都是些不值钱的货色,这样就公平吗?”暴一丝义正辞严反问。 平时生活中遇到黑心商家就算了,怎么玩个游戏还会遇到,绝不惯着! “什么!居然是假的上古阵法!” “难怪我上次买了三个,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说是上古机缘,里面的东西也没多少是上古时期的啊……” 众弟子恍然,再看店主,就警觉起来。 原来是个大奸商! “即使我去过再多秘境,也不可能找到源源不断的木盒。哪怕都是秘境里产出的木盒,开出来的东西,大家也不一定能用得上。” “像今日你们拆开的灵物,都是我放进去的,如此,我做的还不够吗?”王仁面上浮起几分辛酸。 玩家们顿时心中一凛,好家伙! 这黑心老板有点东西啊!一张嘴简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明明是自己造假敛财,却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学到了学到了! “既然是为我们提供的机缘,从我买下它开始,它就是我的东西了。你把我们叫住,是想让我还给你吗?” “别扯那么多,你是不是想让我还回去?” “买完东西觉得损失大,不让我们带走,我竟不知道世间有这样的道理。”长生反问。 “已经拆开了可以带走,剩下这些就要留在店中,打乱顺序,留待有缘人。” 王仁痛定思痛,决定损失部分财物,息事宁人。 “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千方百计让我们留下来,不就是因为这些盒子里面装的是你这店里最值钱的东西了吗?” “剩下的全都是些垃圾,还留待有缘人,哈哈哈,有缘当冤大头,是这种有缘吗?” 玩家们对修为较高的修士缺乏敬畏之心,阴阳怪气,据理力争。 “我这家店开了十几年,得到机缘的弟子不知凡几,怎么在你口中就变成了垃圾?” 王仁仿佛蒙受了巨大的冤屈,那一瞬间连背都佝偻了几分。 玩家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们虽然鉴定了大多数墨盒,但没来及将所有木盒都看一遍,说不定里面真有好东西呢? 算了,还是鉴定一下,看看店主的成色。 好几个玩家同时开始鉴定,由字符组成的数据流无声无息围绕王仁,开始详细分析他的各项数值。 【姓名】:王仁 【道号】:守德 【年龄】:375 【修为】:金丹后期 【种族】:人(堕化) 【体质】:土木水 【评价】:100%的利润,他挺而走险;200%的利润,他藐视律法;300%的利润,他背弃人族! 看到鉴定结果的玩家当即瞪大眼睛,好家伙,逮到一个大的!炸裂,相当炸裂!!! 苍梧宗整体氛围和谐,弟子们都很努力,平时鉴定出来的秘密最多是一些恩怨情仇、修炼进程,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直接背弃种族的人! “我看还是让执法弟子来评理吧!” 发现王仁有问题,东方铁柱立刻道。 以他们的修为,几乎不可能将王仁留在这里。 “不过一二小事,也值得执法弟子处理?” “他们日理万机,实在不必因为这样微不足道的事过来。” “如果你们实在不满,便将这些东西拿去吧,我不再追究了。”王仁当即松了口风。 虽然目前负责执法的是金丹期弟子宋谨,执法堂还有众多元婴、化神长老,万一把他们都引来,这里可经不起查。 “呵,心虚了吧……” “你既然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不如就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玩家们可不想放过这个大奸细。把他举报了,说不定能领到什么隐藏任务呢? “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王仁正要封住他们的修为,就被宋谨拦下。 “王守德,你要做什么?”宋谨冷声问。 “他们在我的店里闹事,我还不能稍作惩处吗?”王仁没想到宋谨会来得这么快,这些弟子还没去找执法弟子,为什么宋谨会过来? “宋师兄若有异议,我放他们离去就是了,此事不再计较,你看如何?” “执法堂接到弟子投诉,说你这家店弄虚作假,借机敛财,骗取弟子灵石……如果投诉有误,届时再惩处他们不迟。” 宋谨抬手,店里木盒上的阵法皆被剑气斩开,一些毫无价值的东西稀稀落落的露出来,比如失去灵气的法宝残片、失去灵气的丹药、一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变成的灰烬……相较而言,那种装了十个下品灵石的木盒都能算不错了。 王仁:“……” 娘的,早知道今天就不来开店了! “带走!”宋谨挥手,立刻有几个身穿黑衣的执法弟子将王仁押走。 “宋师叔,我有大事要说!” 玩家们立刻围上去,举报举报,立刻举报! “噤声!去执法堂!” 宋谨直接将玩家们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音封住,扶危让他来此一趟,言明王仁有异。 宋谨立刻决定将王仁带走,正好他公然造假,把他抓走,也不会惊动其他魔域奸细。 “……” “他好酷啊。” “我以后也要当执法堂的弟子。” “怎么才能当上执法堂的首席弟子?” 玩家们小声议论。 “不难,只需两点。” “熟知苍梧宗律法,再打败我。”宋谨道。 玩家都沉默了。 鉴定术一扫,宋谨,金丹大圆满,两种剑意大成,可战元婴,有望获得此次金丹期魁首。 而玩家们还停留在凌云塔被傀儡追着毒打的水平,偶尔能放倒傀儡,连做梦都会笑醒。 “王仁他有问题,他……” 东方铁柱正要说出王仁是个大奸细,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并没有修炼什么瞳术,全靠游戏提供的鉴定功能。 “你们要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此事不宜打草惊蛇,王仁会以造假被关在执法堂。我也知道你们的特殊之处,想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宋谨道。 司若尘已经说过,这些弟子会某种探知法术,能找到隐藏在宗门的魔域奸细。 宋谨哪怕对这群弟子不够信任,对司若尘却是绝对信任的,如果连藏锋道君的亲传弟子都不能相信,苍梧宗就彻底垮塌了。 玩家们先是一惊,听到有任务又高兴起来。 “什么任务?” “找到隐藏在宗门里的内奸。” “每找到一个,就奖励你们相应的贡献点和灵石。前三个提供信息的人奖励会依次递减,后续再提供重复的信息,就没有奖励了。” “此事需要保密,只需要提供相关信息即可,宗门会有专人处理此事。” “你们需以自保为重,即使遇到目标也不要露出异色,以免引起对方警觉。”宋谨道。 “好!”在场的玩家都收到了游戏提示。 【接取任务成功!】 【任务:寻找隐藏在宗门的内奸】 【奖励:由执法堂提供,视贡献而定】 “此次抓到王仁,你们有功。” “先去领奖励吧。” “太好了!谢谢宋师叔!!!” 玩家们即将领到自己的第一笔灵石,非常激动,以后他们也可以买喜欢的东西了! 之前虽然种了很多菜,其中的灵气较少,卖不出价格,都被他们送给了小云峰的同门,刷出不少好感。 “再接再厉。”宋谨鼓励道。 不得不说,由一群炼气期弟子查找内奸,比执法堂出动要好太多了,谁也不会将一群初入宗门的炼气弟子放在眼里。 “宋师叔放心,哪怕他藏在土里,我们也能刨出来!”玩家们激情澎湃,恨不得立刻杀个痛快,第二批玩家即将进入游戏又怎么样,他们已经接到了任务,并开始赚灵石了,后面的人只能吃尾气! “……”宋谨从未见过如此积极主动、情绪外露的弟子,总觉得他们看起来与其他弟子不同。 罢了,能找到内奸就行。 * 王仁被关在执法堂最深的刑狱之中。 一进来他就知道,坏了,完了,被发现了。 如果只是造假被发现,他可能会被罚一批数额巨大的灵石,用来赔偿那些购买了假货的弟子,绝对不至于被关进这里。 牢房四面都是隔绝一切的黑色石料,神识无法探查,就连魔焰寄生者彼此之间的感应都被截断了。 王仁想,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恐怖刑罚,他都不会将那些人的名字说出来,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 魔域之主大业将成,在此之前,还需要他破坏阵法,那些与他一样侍奉魔主的人,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他只需要坚持到那个时候就行了…… “宋师兄,不用拷问他吗?” 此前捉拿王仁的执法弟子问。 “如果需要,我会亲自拷问。”宋谨道。 不过目前用不上,与其让王仁慢慢吐露情报,还不如让那群新弟子四处探查,反而更快一些。 * 司若尘见事情都按照他所预设的方向发展,顿时安心,开始翻阅苍梧宗的道法典籍。 日光静静落在他所穿的素色道袍上,使道袍蒙上了一层温润的浅金色光泽。他坐在那里,眉目清绝,容颜如玉,有种令人心折的破碎感。 叶凡看着他的侧影,只觉得岁月静好,心中渐渐安定下来,忍不住升起些敬佩之情。 不愧是小师叔啊,如此困境,却没有一丝一毫负面情绪,仍然能静下心来道书。 只有像小师叔这样专注大道、不问俗事的人,才能创造出种种奇迹。即使小师叔修为还没恢复,叶凡却坚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叶凡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看穿了,为此特意来求教小师叔,是否有心魔作祟。 司若尘推测,应该是玩家们对叶凡使用了太多次鉴定术的原因。 虽然叶凡看起来不是那等天资惊世的人,直觉却异常敏锐,这是一种非常难得的天赋,就连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数据流都能有所察觉。 他打消了叶凡对修为跨越式提升产生的自我怀疑,又让叶凡留在这里观看大师兄楼惊阙留下的剑道体悟,以安道心。 现在玩家们找到了正事,应该不会再围着叶凡鉴定了。 司若尘一边翻阅道经,一边听魔焰寄生者互相交流,此时他们正在商讨王仁的事。 “那个蠢货,居然因为卖假货被执法堂抓住了!实在愚蠢!愚不可及!” “其实抛开结果不谈,这个方法还是很妙的。苍梧宗不让开,我们可以在其他地方开店,赚取灵石的速度应该非常可观。” “你说的不错,不过等苍梧宗被攻下,我等难道还会缺灵石?” “不要像王仁那个蠢货一样,大事当前,还因为蝇头小利掉链子。” “你们知道王仁有多少灵石吗?” “多少?” “六十万中品灵石,五万上品灵石。” “嘶——” 王仁这些年靠开店卖盲盒的确敛财不少,就连诸多魔焰寄生者都震惊了。如果这也算蝇头小利,那得是只多大的蝇啊? “王仁精通阵法,还有个关键的阵眼需要他来破,你们谁把他捞出来?” “你们说,他被抓住以后,会不会把我们供出来?” “不如想想办法,将他灭口。” “此事还是交给我吧,我有经验。” “我以前在执法堂任职过,还是由我来办吧……” “不如我们一起?” 虽然王仁还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几个决定出手的魔焰寄生者迅速敲定了合作流程,还有王仁遗产的分配方式。 然而,等他们联手调离宋谨,趁阵法薄弱的时候摸进刑狱,却对上了藏锋道君含笑的眼。 “诸位,久违了。”他笑起来时尤其温柔。 剑光骤起,几人已然失去反抗能力。 “该死,一定是王仁出卖了我们!” “狗东西,要是把我们关在一起,先联手把王仁这个背主的狗东西杀了!” 王仁却在一片漆黑的牢狱之中辗转反侧,心越来越沉,为什么没有人审问他?不该是这样。 难道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价值了吗? 不管谁来拷问他,他都会主动说出情报。 但他等了又等,始终没有人来看他一眼。 “王仁,你害得我们好苦!” “像你这种卑鄙小人,为了利益就能背弃宗门,果然不可信……” 直到几个周身散发着血气的人被扔进来,王仁才听到人声。 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没有一丝一毫灵力,反而会抽取他的灵力。王仁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但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他有些听不懂?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王仁就迎来了一顿暴风雨般的毒打。他灵力被阵法抽空,恰好这几人修为尽废,战斗力不相上下,打得难舍难分。后面被抓进来的几个奸细拳头几乎粘在王仁身上。 “打起来了?”宋谨有些诧异。 本以为这群人同属一个阵营,关在一处会图谋出逃,没想到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即使他们表现得再蠢笨,也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是为了降低警觉,故意内讧。 “诸位,为何动手啊……” 王仁已经被打成猪头,然而他不甘啊! 自从他被抓进来,就没有说一个字啊! 他一片丹心向魔主,为什么还会挨打!:,m..,. 101 小师叔11 小师叔重修ing “你这个叛徒,还有脸问为什么!” “实在冤枉!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你不是叛徒,为何我等都会暴露?” “而且你被关在这里,毫发无损,想必是将我们卖了个干净,还在这里狡辩!” 越说越气,几人又打成一团。 王仁心酸至极,眼泪都出来了。 宋谨:“……” 竟看不出是真是假,浑然天成的蠢。 算了,反正打也打不死,随他们吧。 这次抓到的几个都是元婴期的奸细,真正重要人物仍然潜藏在幕后,不知会不会来灭口。 关于“灭口”这一举动,宋谨至今都为此沉默。的确,比起将人救出去,灭口要容易得多,然而他们竟是因为王仁财物过多才会铤而走险……实在令人沉默。 接下来几日,刑狱深处又多了十几个成员。 都是一些小角色,但打起王仁毫不手软。 不管王仁有没有出卖他们,他们都觉得是因为王仁开黑店才会连累他们所有人。每个进来的奸细都会先揍王仁一顿,然后顺利融入集体。 玩家因此大发横财,贡献度、灵石入账,竟也开始挥霍了,给自己买漂亮的道袍,买各种稀奇鬼怪的东西,画风明显与其他专注修道的苍梧弟子不同。 “一切为了大比!” “大比就是我们正式崛起的时候!大家手里都有了灵石,一定要好好武装自己,绝对不能错失良机!” “此次大比,练气期弟子中,叶凡师兄是一劲敌,但没关系,我们可以想办法克制他的剑器,比如买一个超级无比加强版的吸铁石,趁他不备,把他的剑吸走……” 南宫铁门想出一个堪称天才的主意。 “普通吸铁石对灵剑真的会有效果吗?” 夜行一很快寻出其中巨大的缺陷。 “普通的当然不可以,所以我说的是超级无敌加强版嘛,我找小炎峰的方师兄练的……”南宫铁门说起这件事,颇有几分自得。 “他那么忙,你是怎么做到的?” “噢,就是给了他一套书,有《机械系统动力学》,还有《图解机械原理与构造》、《机械装备结构设计》……” “居然还能这样?” 其他玩家纷纷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之前刷好感到处送大白菜,是把路子走歪了啊! 比起大白菜,修真者肯定更喜欢书籍。 他们想携带书籍进入游戏非常简单,将书籍电子版拷贝到游戏之中,再刻在玉简里就行了。 成本也低,只需要准备玉简,损耗一些精神力,就能获得巨大的回报。 “太好了,我回去就开始找书,到时候咱们说不定还能在这里开个小摊卖东西……” “确实,别的咱们不会,至少可以当知识的搬运工,尽快把这波羊毛薅了,等后面的玩家进来跟风,咱们就只能喝汤了。” 玩家们一拍即合,开始研究发财大业。 他们把这些东西卖出去之后,将分到的灵石都用来购买丹药武器,强大自己。 * 司若尘看着太阴宝镜里,正在研究机械原理,并试图将其融入炼器之道的苏不器,觉得苍梧宗的未来已经渐渐驶向未知的方向…… 虽然每个世界的法则都不同,但构成世界的基础规则是通用的,如空间、时间、重力等,只不过每个世界对它的开发方式不同。 玩家所在的世界灵力匮乏,却在科技侧上大放光彩,将规则以非常通俗的方式阐述出来,对修真界更注重开发材料本身特性、以阵法赋予功能的炼器之道来说,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苏不器陷入疯狂的研究之中,玩家们时常提出一些奇思妙想,找他定制武器。 苏不器不断尝试,制造出不少风格独特的灵器,将两个世界的特性融合于一体。大比那日,势必会给其他门派的弟子一些震撼。 * 大比临近,最先到的是蓬莱、昆仑二宗弟子。二者被安排在两座相邻的两座山峰上,由长辈带着串门。 正式接洽之后,就让弟子们自行参观去了。 为此,苍梧宗发布了一批带领外宗弟子游览宗门的任务,务必让外宗弟子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流风道君将承载蓬莱秘术的原件带来了,还有不少典籍。只要觉得司若尘可能用得上,就一齐找来,作为交换三头六臂之术的筹码。 其实三头六臂之术相较于传说中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蓬莱秘术来说,并没有那样珍贵。 因为体修并不是主流,体修门派寥寥无几,即使有三头六臂之术,真正能练成的还是少数。 流风道君的偏袒十分明显,他的道侣都同意了,蓬莱其他长老也不好说什么。 像这样的事只可破例一回,也只能对司若尘破例,换做其他任何人,蓬莱都不可能将秘术交出去。 作为回报,司若尘将三昧真火教给流风道君。大战在即,如果流风道君能练出真火,也能提升几分战斗力。 “这样的秘术你怎么能轻易告诉我?” 流风道君面露惊色,还有些感动。 他来这里,不止是传授蓬莱秘术,还要旁观司若尘重塑经脉的过程,一旦发现他有被魔焰寄生的迹象,就要立刻动手将他控制住。 原本流风道君不愿直面这个过程,担心事态向最差的方向发展,现在看到三昧真火,忽然松了口气。 只要练出真火,就不会轻易被魔焰寄生了。 如此甚好。 “师叔为我费心了。” “虽然有修炼的法门,但练出真火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轻则精气受损,重则魂魄受损,师叔可以与我师尊交流一二。” 司若尘虽然轻松练出了真火,但他深知其中的难处,将元神、元气、元精一同点燃,稍有不慎,魂魄就跟着一起烧了。 “好,此事算我一个人情。” “日后不管你让我做什么,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我都会出手。” 流风道君说完,又补充道: “我的原则就是我和道侣的命。” “师叔言重了。” 司若尘想,流风道君果然直率,也很有原则。 “我能不能教给清池?”流风道君问。 “可以。”司若尘颔首,“魔焰寄生者众多,若非如此,真火之法可以普及众人。” 司若尘担心三昧真火流传太广,被魔焰的主体意识得到,从而想出克制之法,或者化为己用,所以只在小范围内传播。 “扶危之气魄,我不及也。”流风道君深施一礼。 他看着眼前这个难掩病色、眉目清湛的少年天才,久违地生出一点敬意。 “师叔谬赞。”司若尘避过。 他与藏锋道君说起过三昧真火可以外传一事,本来想让藏锋道君直接教给流风道君。 但藏锋道君将这件事交给司若尘来做,应该正是为了此刻。为了一位修为顶尖的道君的人情、感激。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重修?”流风道君问。 “快了。”司若尘原本打算仙门大会之后再重修,然而得知魔焰的阴谋,又得到了蓬莱的秘术,这几日就可以着手恢复。 “若是需要,可以叫我为你护法。” “这门秘术,我也修炼过。”流风道君说。 “好。”司若尘应下这件事。 当天,外出历练的三师兄赵云野归来。 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四十多个天资不错的年轻人,其中有玩家,也有赵云野捡来的本土弟子。 “小师弟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看我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赵云野很高兴,看向那些天资不错的新弟子,想到他们成长起来后的盛况,心中升起几分欣慰,宗门未来可期啊! 这些弟子都是他回来的路上顺带搜罗回来的,身家清白,天资极佳,未来都是宗门的顶梁柱! “……”司若尘看着那些玩家,想到苍梧宗未来的盛况,心中升起些复杂的情绪。 随着玩家越来越多,如藏锋道君这样修为通天的人,总能发现玩家身上的异常,届时他们又该如何处理玩家? 不过,司若尘想,以藏锋道君的胸怀,不管玩家来自哪个世界,只要遵守苍梧宗的律令,就是苍梧弟子,可以留在这里,继续修行。 * 这些被赵云野带回来的新弟子之中,绝大部分都选择了留在苍梧宗,只有几个弟子去了旁处。他们体质特殊,自有更适合的门派,如佛门、合欢宗等等。 听到合欢宗三个字,第二批进入内测的玩家顿时有些意动,这可是传说中的合欢宗啊!只要是看过修仙文的人,谁不想去合欢宗看一眼呢? 然而第一批内测玩家都在苍梧宗,他们已经为后来者淌出了一条路。怎么接取任务、怎么刷好感、怎么赚到灵石……都是有例可寻的。就连一些关键的npc,也被玩家们摸出了大概性情。 这里是最适合前期发展的地方,如果去了别的地方单打独斗,万一遇到什么不幸的事,其他玩家想抢救都来不及。 最终,第二批内测玩家全都留在苍梧宗。 成为小云峰上的新弟子,开始日常上课。 然而,他们最期待的小师叔环节却没有了! “最近小师叔身体抱恙,由我来给大家授课。” 叶凡接替了问道堂教习之职,回想司若尘授课的过程,再教给这些新弟子。 叶凡原本以为暴一丝他们就已经足够特立独行了,没想到这次招收进来的新弟子也是这样。 看来他在宗门里待的太久了,不知道外界的弟子已经变成了现在的跳脱性格。 有时候虽然有些疲惫,总体来说,这些新弟子们还是好相处的,尤其擅于夸赞他人,总让叶凡既骄傲又有些心虚。 “叶凡师兄,仙门大比的时候,我们能去看吗?” “叶凡师兄,到时候我们能摆摊去卖瓜子和奶茶吗?” “要是我也能参加仙门大会就好了……据说下一届是在十年后?太久了……” 叶凡一一回应他们的问题,再告诉他们,十年之后正好可以参加筑基期的比赛,也可能是金丹期。 原本有些沮丧的玩家们又精神起来,仙门大会不过内测剧情而已,后面肯定还有更多精彩刺激的剧情等着他们! * 仙门大会正式开启的前夕,司若尘以蓬莱秘术、以及赵云野带回来的疗伤至宝凤凰骨重塑丹田、经脉。 等他看过蓬莱秘术,才知道为何蓬莱将它看得如此重要,并且杜绝外传。 这是一门有些邪性的秘术,需要抽取生机,再转移到自己身体之中,不管是死物还是活物,只要藏有生机,都可以用秘术抽取。 原本流风道君打算让司若尘用万年灵药恢复,现在有了赵云野带回来的凤凰骨,极大程度提升了重修的成功率。 如今司若尘像一个外壳坚硬,但充满裂纹的瓷器,内里溃败,随时处在彻底崩溃的边缘。哪怕是万载灵药,也不一定能让他痊愈。 这块被凤凰遗留下来的骨骼之中,蕴藏着极其浓郁的生机,也只有这种层次的力量,才能复原丹田、经脉,才能真正治愈仙骨、魔焰争锋之后带来的恐怖后遗症。 “先将它的生机全都引出来,融进你身体中,后续再慢慢复原,否则凤凰骨叫那些寿元将至的老东西看到,总能想方设法要过去……” 流风道君提议道。 司若尘依言行事,继续使用蓬莱秘术牵引生机。 随着凤凰骨之中的生机不断被引入司若尘身体之中,原本通体火红、晶莹如玉的凤凰骨渐渐黯淡。 失去最后一缕生机之后,凤凰骨光泽沉敛,失去所有神光,变得普通许多,像一块材质纯粹的血红色宝石。 “你可以暂时带在身上,它变成凡石之后,恰好能够遮掩吸收凤凰骨散发的气息。”流风道君道。 “好。” 司若尘随手将暗红如血的玉挂在腰际。 “哪有直接挂石头的,还是这么大一块?” 赵云野失笑,伸手一拂,凤凰石变成一块小小的血玉佩,形状如同泪滴,与司若尘眼尾的泪痣分外相衬。 “小师弟,你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颗痣?” “还挺好看的。”赵云野笑道。 司若尘没有回答,那颗泪痣极小。 若不注意,便会忽略过去。 这是他与原主之间的差异,只有十分亲近的人才会发现。然而已成定局,现在并不是坦白的时机。 见小师弟不说话了,赵云野也没深究。 毕竟小师弟嘛,如果哪一日话变多了,那才奇怪。 “接下来你需要控制这些生机,让它们慢慢恢复你经脉丹田的伤势,切忌,不可操之过急!” “如果一味追求速度,反而容易让丹田和经脉直接崩塌,届时即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了……” 流风道君叮嘱道。 “好,我知道了。” “多谢师叔指点。”司若尘再次向他道谢。 “你我甚是有缘,藏锋每天忙得厉害,想必也没空教导你什么。” “我就不一样了,不需要操持宗门内外事务,炼丹、炼器、阵法什么都学过一点,虽然称不上精通,但比旁人强了许多……” “作为藏锋的好友,本就该为他分担一些。” “不如等仙门大会结束,你随我回蓬莱吧……” “听说不久前,海中有个修士吞云吐雾,一会儿在海中畅游,一会儿在空中乱飞,说自己是鲲鹏转世,又说自己是海狗……” 藏锋道君忽然出现,仿佛没听到流风道君在挖墙脚,反而提起海外的一桩闲谈。 今夜本该由他亲自来为司若尘护法,然而奸细们也打算今夜动手,他不得不委托给好友。 虽然流风道君经常不做人,在外风评很差,但他认真对待某件事的时候,也非常靠谱。 事情已经圆满结束,藏锋道君正想好好道谢,没想到一来就听到流风对司若尘说这些,再晚一些,整个苍梧宗是不是都被他挖回去了? “竟有这样的事吗?我倒未曾听说过。” 流风道君神色不改,笑容自然。 “这件事好像是真的,我回来的路上就听说过了!不知道是哪位前辈,如此不羁!” “或许真是妖族中的哪位海狗大妖化成了人形……”赵云野想了想,分析道。 藏锋道君轻咳几声,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什么海狗,不过是流风道君吃多了烤蘑菇闹出来的笑话罢了。 据说清池道君想拉住他,但流风道君逃命的本事太厉害了,生生从清池道君的禁锢中逃了出去。 匆忙之中,清池道君只好把流风道君的脸挡住,以免他出去发癫,被别人认出是她的道侣。 用来挡脸的还是一个纸袋,露出两只眼睛。 源自最近清池道君听来的某个趣闻。 不得不说,纸袋虽怪,用来挡脸却十分好用。清池道君施了禁制之后,不管流风道君在大海之中扑腾了多久,也没把纸袋弄丢。他醒过来后,一时无法解开,又顶着纸袋,悄无声息回了蓬莱。 “三师兄……”司若尘扯了扯赵云野的袖子。 别说了,再说下去流风道君的脸就丢光了。 在藏锋道君开口的时候,他就想起了群魔乱舞的那一天,瞬间猜到海狗是谁。 “哈哈,我觉得还怪有趣的。” “海狗前辈在海中畅游的时候,头上还蒙着一个纸袋,掏了两个洞,恰好露出眼睛,据说这样可以更好的感悟天地之中的灵气,找到突破的机缘……” 赵云野滔滔不绝,还有几分跃跃欲试。 “想来云野也想体验一番……” 流风道君眼眸微眯,若有所思。 “三师兄,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司若尘问。 “噢,有些是在坊市听到的。” “有些是师弟师妹们说的,就是我带回来的那些。他们是从各地流浪过来的,消息还算灵通,不管什么事都知道一点……”赵云野解释道。 “……”司若尘懂了。 玩家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负责带他们回宗的“游戏npc”居然会把那些半真半假的八卦全都记得清清楚楚。然后翻车翻到正主面前。 “三师兄,你要不要试试纸袋?” 司若尘提议道。 “可以啊,我正想体验一下。”赵云野笑道。 流风道君更酸了:“不愧是扶危啊……” 为什么他就没有这样的亲传弟子呢? 藏锋道君对洞府内的暗流汹涌视而不见。 至于赵云野……这个弟子向来如此,直来直往,如果能多出一两分人生经验也是好事。 “扶危,看着你师兄些。”藏锋道君道。 “师尊放心。”司若尘看了赵云野一眼,凤凰骨何等珍贵,三师兄却毫不迟疑地拿出来为他疗伤,没有一丝一毫犹豫。 日后,他必定会找出同等程度的灵物补偿三师兄,再用太阴宝镜推演适合三师兄的机缘,取来以偿师兄关怀之心。 * 翌日,仙门大会正式开始。 流风道君终究是长辈,说好和赵云野一起饮酒,却非常宽容的将日子延后了两天。 这几日都是万里无云、天朗气清的好日子。 作为东道主,由藏锋道君致辞。 他站在高台上,一身白衣如雪,因为修为高深、寿数漫长,仍然维持着青年时期的面貌。眉如远山,目若秋泓,神色冷寂,像覆着一层经年不化的寒霜。 藏锋道君一向不喜赘言,直接开口道: “天地广阔,大道无尽。” “我只是先行者,不知前路风景。” “尔等风华正茂,道途远且长青。” “众仙门以斗法为凭,选出年轻一代的优秀弟子,稍作嘉赏,借此勉励后辈,砥砺前行。” “斗法,是检验修道所得的途径。” “但不是唯一的途径。” “愿诸位皆有所得,而不失本心。” 藏锋道君说完之后,轮到蓬莱、昆仑二宗上台。 流风道君却不多言,拂袖引来一片云彩,下一刻流云化雨,落在每个弟子头顶,丝丝缕缕,都是纯净的灵气。 这让昆仑那位负责带队的长老沉默如石。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藏锋道君看出他的窘境,直接道:“这位是昆仑的磐山道君,擅长搬山,他只出手一次,你们可以自由参悟,能悟到多少,全凭造化了。” 昆仑的那位磐山道君微微松了口气,抬手就把附近的一座山移来,悬在一侧,举轻若重,十分神异。 那种简单而明晰的灵力运行方式,对在场的众多弟子来说十分震撼,仿佛明白了什么,术法又有精进。 “我悟了!”长生若有所思。 它一拂翅膀,不远处一脸茫然、正在发呆的白绵绵就飞了起来。至于为什么选他?够高够壮像一座山罢了。 “……”磐山道君顺着法术波动望过去。 此等悟性,是藏锋门下的小弟子? 不,是那小弟子身侧的一只……? 又圆又白,那是什么?:,,. 102 小师叔12 《重生最强剑修之我在仙门…… 磐山道君原是巨石化形,与普通人族道修相比有一丝迟滞,想问题也稍慢,但性格更加纯粹。 他仔细辨认,在鹅与某种未知的灵兽之间犹疑不定,直到听到弟子窃窃私语,捕捉到“小师叔养的仙鹤”、“长生师兄”之类的关键词,才确定那是一只仙鹤。 仙鹤也能养成这样? 那不是道门常养的代步工具吗? 通常形态优美,身形修长。 这样胖的仙鹤,应该飞不起来吧? 要不是听到那些弟子语气笃定而自然,仿佛仙鹤长成这样天经地义一般,磐山道君一定会怀疑自己对“仙鹤”这个种族产生了误解。 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磐山道君很快平静下来,顺便送那胖仙鹤一块由磐石雕刻成的小印。 “注入灵力,此物可以变重。” “最重有十万八千斤,等你到了筑基,金丹也能继续用。”磐山道君说。 “多谢道君!”长生美滋滋收起那方小印。 不愧是我!果然我长生就是会大放光彩! 玩家们立刻丢了一个鉴定术,看看那是什么好东西,以后说不定长生玩腻了,他们可以把印换过来呢! 【名称】:磐石印 【等阶】:中品灵器 【简介】:虽然只是中品灵器,但材质不凡,比普通的上品灵器更加坚固,可攻可守。产自磐山道君的本体,可自行向道君购买。 “咦?还能买……” 玩家们纷纷意动。总感觉磐山道君很好说话的样子,不知道团购有没有折扣? 磐山道君端坐,忽然之间心神被牵动。 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与他密切相关的事,又无法预测,不由升起些疑惑。怎么了? “磐山,你又从身上抠石头啦?” 流风道君有时很羡慕这些本体非人的朋友,缺灵石用的时候,可以卖点自己,毫不心疼。 “这是它自己掉下来的。”磐山道君说。 他本体庞大无比,已经成了一座石山,随着他的修为提升,本体还在继续生长。 有时他也会为此头疼,比如身体太重,容易踩坏他喜欢的花花草草,鸟雀们也不来了…… 为了控制体型,他常常会淬炼身体,将落下的碎石练成法器,送给长生的这块正是其中之一。 “掉多了对本体有什么影响吗?” 流风道君好奇道。 “会变轻一点。”磐山道君想了想。 “那不就是减肥吗?”流风道君恍然大悟。 两人就这个问题开始交流,但设置了隔音法阵,其他人只能看到道君们热烈交流,气氛融洽,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想来是高深的道法交流吧。 能听到他们交流的藏锋道君:…… * “主人,你看!” 长生把小印举起来给司若尘看。 “长生越来越厉害了。” 司若尘也听到了磐山道君和流风道君的对话,现在已经无法直视这方小印了。 “是有那么一点厉害吧!” 长生用两个翅膀比了比“一点”。 中间的距离有些宽。 可能是“亿点点”。 “主人,我去打比赛了!”长生迫不及待。 “安全为重。”司若尘道。 “放心吧,练气弟子中,没有几个能伤到我的!”长生自信满满。 “下手的时候注意些,不要伤人太重。”司若尘更担心长生的对手。 “好的!我只用一招!”长生决定一招把人打下台,这样就不用担心下手太重,把人打坏了。 “去吧。”司若尘也要去担任裁判了。 “扶危道友,请先行。” 与司若尘一同当裁判的还有昆仑、蓬莱的两位金丹弟子,主动向司若尘行礼。 “二位道友请。” 司若尘与他们见礼,闲谈几句,相处融洽。 谁也没有提及司若尘的修为,他看上去如同凡人,没有丝毫修为,身体好像比之前更差了。 一代天骄的落幕,实在让人心生感伤。那两个与他同行的金丹弟子心中怅然,下次仙门大会,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扶危道友…… * “要看直播!看直播!” “不让我们看直播就要闹了!” “实在不让也行,马上正式开放游戏,我要进去参加仙门大比,一次打十个!” 网友们天天在游戏官网催促,骂骂咧咧。 游戏需要玩家提供能源,如果不让这些网友如愿,很可能会流失一部分玩家,索性就选择开放直播间。 “好耶!我要看小师叔!” “我看到长生了,我们长生又胖了一点,真是个大胖鹅子!” “长生别看,是恶评!” “不得不说,这个游戏做得好真实啊!” “造景好好看,看那些山,还有宫殿、瀑布、灵兽,细节都做得好好,很有那种历经沧桑的厚重历史感,真正的仙宫也不过如此吧。” “npc也好好看,呜呜呜那个穿白色道袍的就是我们的师尊了吧!” “胡说,那是小师叔的师尊!” “藏锋道君真的好有那种仙门高人、一心向道的感觉啊!看见他就好有安全感!” “小师叔都能拜藏锋道君为师,我也可以!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等我进游戏了,就大杀四方,让藏锋道君为我亮灯!” “醒醒!藏锋道君这种宗主npc应该不会再收徒弟了,你还不如刷长生的好感,拜长生为师成功率更高。” “那也行,这样就能拥有一个温暖的大家庭了……” “你们说,这次一代目能不能拿下练气期第一的位置?” “长生和叶凡师兄都很强,我觉得有点悬。” “长生……长生是真没办法,但他们不是研究出了针对叶凡师兄的秘密武器嘛!” “能不能赢过叶凡,等他们打起来就知道了。” 第一批进入内测的玩家被网友们称之为一代目,第二批则为二代目。 现在一代目大放光彩,二代目才刚刚起步,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一代目身上。 每天都在论坛看他们发的日常帖,在帖子里出各种乱七八糟又有可行性的提议。 一代目做出来的秘密武器,就有懂行的大佬帮忙画结构图,提供技术支持。 “一代目什么时候上场啊,我等不及了!” “急急急急急急急急!搞快点啊!” “打起来打起来!搞快点!” 在网友们疯狂的催促中,比试终于拉开序幕—— 练气弟子比试区。 各宗弟子领取号牌,随机抽取十组弟子,号牌一样上台对战,限定在两刻钟之内分出胜负。 苍梧宗作为主场,共有三十个练气弟子参赛,其他宗门要少一些,视宗门实力而定,这是历来的惯例。 叶凡、长生正在这三十人中,其中还有十三个玩家,至于剩下三个玩家,他们实在打不过苍梧弟子,只好选择在大比期间营业赚灵石。 长生就在第一批上台的弟子之中,它的对手一脸古怪,努力维持平静的表情。 这位来自蓬莱的练气弟子,看着对面胖乎乎的仙鹤(?),知道这仙鹤能站在这里,一定实力不凡。它又领悟了磐山道君的术法,可见天资卓绝,值得重视。 然而看着一只背着小挎包的仙鹤,真的很难不笑出来,它要怎么出手,用翅膀扇吗,还是用鸟喙去啄? 对战台开启之后,网友们的弹幕瞬间爆炸: 【啊,长生!妈妈的好鹅子!】 【唰唰唰!长生冲鸭!】 【加油!加油!】 “道友,请出手。”那位弟子谦让道。 “道友,看好了,我只出一剑!” 长生语气沉稳,然而还是个小孩声音。 右边翅膀上,瞬间多了一柄银色的剑。 它一剑挥出,剑气如虹,对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送下了台! 【好耶!长生好棒!】 【是谁教长生这样的,娘的,瞬间幻视了一些大男主文】 【我们长生也是大男主文的主角,不可以歧视长生!】 【《重生最强剑修之我在仙门当仙鹤》】 【有那味儿了,现在我怀疑这个游戏的主角是长生!】 “????” “!!!!” 不止玩家们看的目不转睛,正在观战的弟子、众多宗门高层也震惊了。 鉴于长生各方面的特殊性,很多人都在观看这场对战,然而这也赢得太快了吧!!!! “它……它是剑修?” 来自昆仑的金丹期弟子震惊。 “而且快练出剑意了。” 蓬莱弟子震惊×。 司若尘想,长生还是将他的话听到了心里去,平时都用双剑,现在只亮出了一柄剑,好像学会藏拙了,这很好。 “道友,你的灵宠养的真好。”蓬莱弟子道。 “长生是我的弟子。”司若尘说。 “道友见谅,是我失言了。” “无妨。” “道友有此佳徒,实在令人歆羡,等它化形,不知是何等风姿……道友后继有人啊。” 然而他说到这里,却忍不住想那胖仙鹤化形之后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人形和本体一样胖?如果与扶危道友站在一处,那画面一定相当震撼。 “道友,我只出一招。” 长生又对上下一个弟子。 “道友请出手,不必顾及我!” 长生的对手疯狂给自己加防御,怎么也不能一剑被秒出去吧! “这一剑,名为——” “长生无敌剑!” 长生再次挥翅,银色长剑携携一股强大的剑气,将那位弟子送下台。 “唉……” 长生连赢十场之后,发出了落寞的叹息。 它将翅膀背在背后,十分惆怅。 这一刻,它就是仙门里的独孤求败。 “我以为这次扶危不在,其他小弟子也能表现表现,没想到扶危后继有人,不是,后继有鹤……” “十年前的仙门大会,扶危前辈应该也是练气弟子吧?” “对,那个时候他尚且年幼,剑意如霜如雪,凌厉无比,一出手就惊艳四方,没想到十年之后,还能看到扶危的弟子重走旧路……” 上次参加过仙门大会的人颇为感慨,又有种奇怪的微妙感,堆积成一种想笑的冲动。可能是因为这仙鹤与扶危本人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 扶危云淡风轻,仙姿佚貌,仙鹤明显是在模仿那种非常强大的剑修,虽然又白又胖,但模仿出了精髓,以至于充满了喜感。 “道友,我只有一招!” “道友,我可能有好几招!” 很快,这种风气就席卷了整个仙门大会的赛场,不管是法修还是剑修,都爱说两句。 在所有人为长生而震惊的时候,苍梧弟子夜行一又带给了众人新的震撼—— 他亮出一把奇异的武器,只要扣动扳机,就有各种法术源源不断发射出去。 有些法术本来平平无奇,没有多大战斗力,组合之后,五行相生,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战力! 他的对手是一个阵修,还没来得及将阵法布好,就被连珠炮一样的法术轰下台。 “???” “法术连发?” “这是什么灵器,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只仰仗灵器之力吧,取巧罢了。” “不是取巧,他应该可以控制发射出的法术,那些组合方式都很惊艳,而且这个灵器结构相当复杂,像他这样如臂使指,引动法术,也是需要下苦工的……” “道友,我实在对你的灵器好奇得紧,它叫什么名字?”夜行一的下一位对手问。 “我将它命名为【法师无敌大喷枪】。”夜行一报出名字。 对手:“啊?” 怎么会有人给武器取这样的名字啊? 【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 【夜行一真的,什么破名字啊】 【我本来还在想这玩意叫什么名字比较霸道,夜行一说完之后,我脑子里就瞬间被这个名字占满,想不出别的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次夜行一的对手是法修,水属性。 夜行一就以火属性相抗,还有木属性的法术配合,费了些功夫,才将对手打败。 “道友,你这法师无敌大喷枪真的不错。” “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炼制出来的?” “小炎峰的方师兄,定制灵器,不外传。” “如果舍得花灵石,那也是可以通融的。” 夜行一道。 虽然小炎峰的方师兄总是叮嘱他们,说在外不要将他的名字说出去,但夜行一觉得,应该为这种勤劳努力技术又好的师兄多宣传宣传,扩大名气,提升口碑。 不止夜行一,暴一丝也亮出了她的武器—— 一把会自动发射剑气的巨剑。 暴一丝始终不愿意放弃成为剑修的梦想,但她短时间之内是无法练出剑气的。最终选择在剑上篆刻阵法,将剑气固化在剑身上,只要催动这把剑,剑气就会自然而然发射出去。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像她这样修炼时间极短的人也能拥有不弱的战力,坏处在于不够灵活,而且容易养成对武器的依赖心理,使用次数太多,可能无法练出属于自己的剑意。 “有意思,但是短板太大了。” “有些灵剑就是这样,只要催动就能发出剑气,但那是上一任主人留下来的遗泽,她这柄剑真正有意思的地方在于那种特殊的剑气,是一种纯粹的能量,而不是人对剑感悟产生的剑气。” “那位炼器大师将剑气当成火灵力、水灵力一类的属性,运用到炼器之中,这个思路实在精妙啊。” 原本他们还在商讨剑修可以大批量制造这件事,暴一丝在抡起巨剑的过程中渐渐不敌,催动巨剑,只见那柄可以自动发射剑气的巨剑,忽然散发出刺眼的七彩光芒。 那种光芒明显对人的眼睛有一定程度的杀伤力,暴一丝的对手猝不及防,双目刺痛,流下两行热泪,然后被暴一丝一剑抡下台。 “????” “是我小觑了苍梧弟子啊。” “没想到只是十年不见,苍梧弟子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 “是那位炼器大师的问题吧,他有些特立独行,想法也天马行空,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不知道,好像是小炎峰的,姓方。” 不止是暴一丝、夜行一,其他玩家也纷纷亮出自己精心设计的武器。他们能打败同宗弟子,成为三十个参赛的弟子之一,全靠骚操作和整活,灵器具体有多“惊艳”可想而知。 在这个过程中,小炎峰的方师兄名扬天下,所有人都想去小炎锋拜访一下这位别出心裁的炼器大师。 然而,令他们万分好奇的苏不器正在锻造材料,并没有参加仙门大会的斗法比赛。他已经找到了突破的契机,打算闭关突破金丹。 苏不器想到那些应师弟师妹们要求制作出的武器,只希望师弟师妹们能守口如瓶,不要将他的名字说出去。否则小炎峰的口碑在他这一代,就要拐弯了…… 练气期的弟子战力有限,法术简单,剑法才初入门径,相较于其他比赛,观看的人数有限,然而今年这一届仙门大会却破了以往的旧例。 练气弟子斗法区站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还有苍梧弟子推着小推车喊:“瞧一瞧啊看一看,苍梧的比赛真好看!瓜子灵果冰奶茶啊,便宜量大又好喝!” 这些自由穿梭的身影,就是玩家二代目。 在三位挤不进比赛的一代目带领下,他们开始赚灵石大业。 瓜子源自一代目之前种出的向日葵,配方是网上搜的,法术加工过之后,味道非常不错。熟练之后,生产速度也快。 灵果是找宗门的师兄师姐收购的,量大有折扣,哪怕卖不出去,也可以自己留着慢慢吃。 奶茶是玩家们用宗门没什么人要的灵兽乳做出来的,加上灵果汁、灵草汁,与灵乳调和之后,口感非常好,很受女弟子们喜欢。 “来一份套餐!” “我这里也要一份豪华套餐!” “两个灵石。” “五个灵石。” 玩家们乐开了花,他们走的薄利多销路线,成本不高,卖得也不贵,但是买的人多啊。 以往仙门大会,还真没有带着小推车过来卖零食的,大家干巴巴站在那里看比赛,不时交流几句,完全没想到还可以一边吃一边喝,一边看比赛。 “藏锋,我感觉你们苍梧比以前有意思多了,怎么不开心了?来来来,我请你吃。” “以后我们蓬莱也可以卖点特产。” “什么香煎小黄鱼,海菜脆饼……” 流风道君买了几份套餐,发了一圈。 “磐山,你们昆仑有什么特产吗?” “石头。”磐山道君想了想。 “我是说吃的东西,总不能让弟子们啃石头看斗法吧……” “还有雪。”磐山道君又想了想。 “哈哈哈……”流风道君忍不住笑了起来。 磐山道君沉迷修炼可能不清楚,以后轮到昆仑举办仙门大会的时候,就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能吃了。 * 长生已经连赢二十场,每次都是一剑败敌。 它将翅膀背在身后,已有无敌之势。 “长生师兄,这是我们请你喝的!” “希望你再接再厉,百战百胜!” 一位二代目玩家整了一杯超豪华巨无霸奶茶,献给中场休息的长生。 “好!”长生掏出一把灵石,塞到推车里。 “奶茶不错,再给你们小师叔送一杯去!” “小师叔的我们也请!”二代目玩家道。 “啰嗦什么,还不快去!” 长生用两个翅膀抱住奶茶杯,吸溜吸溜。 没想到从上个世界离开后,还能喝到奶茶,这些玩家们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很快,司若尘面前也被摆上了一杯奶茶,他也在小推车上放了一把灵石,不过是中品。 “劳烦给我师尊、师兄送一份。” “还有这两位道友。” “好好好!!!” 二代目玩家眼睛瞬间亮起。 那可是中品灵石啊!闪闪发光的中品灵石。 难怪所有人都喜欢小师叔,这一刻他对小师叔的好感度蹿到最高峰! “道友破费了。” “这奶茶味道真不错。” 与司若尘一同当裁判的两个弟子喝的是加冰的奶茶,司若尘碰了碰杯壁,他那杯是常温的。 有时候,他也愿意让玩家赚一点灵石。:,,. 103 小师叔13 《重生之我在仙门打奶嗝》…… 练气弟子的比试进度很快,下午就进入决赛环节,通过对战筛选出十位弟子,互相对决,直到选出最后一名为止。 每比完一场,中间都有休息时间。 其他弟子在努力恢复灵力,调整状态,长生在喝奶茶,姿态轻松,成竹在胸。 “下一场,苍梧宗长生,蓬莱仙山宋汐。” 执事弟子念出两个名字。 “长生师兄……” 二代目正想说,我给你看奶茶吧,要不收进储物袋也可以。 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眼睁睁看着长生猛吸一口气,将一大杯全家福奶茶干完了。 “什么事?”长生歪头。 “长生师兄,此战必胜!”二代目鼓掌。 “放心!”长生挥挥翅膀,几步跨上战台。 在落地的刹那,它听见了肚子里的水声。 糟糕……喝太多了。 修真者五感增强,耳聪目明,来自蓬莱仙山的弟子宋汐也听到了水声,下意识看向长生的肚子。好圆! “出手。”长生面无表情,语气冷酷许多。 可恶,它看到对手在偷笑! “承让!”宋汐比之前那些弟子强很多,拂袖间云雾起,阵法已然布下。 他不止擅长阵法,也擅水系法术,云雾化龙,迎向长生的剑光,即使被斩得四分五裂,下一秒就融合复原。 长生本想速战速决,然而宋汐实在难缠,攻守兼备,身影隐藏在云雾之中,似虚似实,只要对上剑光,便会化为虚影。 长生每挥一次剑,就听到肚子里水声翻涌,哗啦啦的,可恶,早知道要比试,今天就不该吃那么多东西的! 它神色越来越沉凝,看起来有几分吃力,让人不禁为它担忧起来。 “长生是不是战斗了太多次,精力有些不济?” “宋汐在蓬莱练气弟子之中实力最强,尤擅阵法,如果让他继续布阵……长生这一关难过。” 两位裁判坐在司若尘身侧,一左一右,都为长生而忧心。虽然宋汐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但会剑法的仙鹤更加罕见。 如果长生在此战落败,实在令人惋惜,一手教出长生的扶危道友,或许也会为此神伤。 然而他们却发现,司若尘仍然神色沉静,仿佛并不为长生的局促而忧心。 或许,胜败在扶危道友眼中并不算什么,长生能有所得才是最重要的……是他们着相了,不愧是扶危道友! “……”司若尘想,不能再让长生暴饮暴食了。长生最瘦的时候是他刚找到它的时候,那时还是一只幼鸟,现在已经看不出曾经的轮廓了。 “你有…嗝…有资格让我展露真正的实力。” 长生还没说完,就打了个一个奶嗝,宋汐没忍住轻笑出声,长生面无表情抽出另一把剑。 可恶!它或许要违背自己绝不伤人的原则了!只要有机会,就把宋汐扇成大猪蹄子! “抱歉,道友,我只是一时间想起了以前的趣事。” 宋汐也知道自己笑出声显得很不尊重对手。然而,世上任何一个人站在他所处的位置、看着一只胖仙鹤怒气冲冲,肚子里不时响起水声,它一脸阴沉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都会笑出声的。 长生哼了一声,双剑齐出,剑光凌厉,瞬间清出了一大片空地,将白雾尽数斩去。 长生一开始就练的双剑,对它来说,左手与右手没有什么区别,都能流畅使用。双剑齐出,攻击力绝不是1+1=2那样简单,直接横扫全场,大开大合,破坏力极强。 “道友剑法卓绝,实乃剑道天才!” 宋汐一边修补阵法,一边布下新的大阵。 “嗝……”长生刚张开口,就打了个奶嗝。 索性不再开口,沉默如石。 【哈哈哈哈哈救命啊要被长生笑死了!】 【第一次在长生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剑仙重生之我在仙门打奶嗝》】 【人家长生还是小孩子,这得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大厦从来不是一瞬间崩塌的,你们只知道哈哈哈,不知道长生的肚子还会哗哗哗】 长生终于在奶嗝刺激之下使出全力,哪怕宋汐阵法高绝,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之下,仍然耗尽灵力,选择认输。 “道友,我心悦诚服。”宋汐行礼。 “……”长生本想说点什么,最终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正要离开,猛然回头,见宋汐脸上难以自抑地露出笑容,长生愤然离开。 可恶的宋汐!居然认输认得那么快! “苍梧宗夜行一,昆仑宗展天则。” 夜行一靠着他的【法师无敌大喷枪】在对战之中脱颖而出,成功打进前十名之中。 昆仑弟子展天则是体修,擅长的法术较少,但体魄强大。两人你来我往,昆仑弟子打不到移动速度快的夜行一,夜行一无法攻破展天则的防御,两人僵持住。 最终,夜行一打开枪筒,空中一颗又一颗灵气弹,迅速成型,灌入枪筒之中,然后化为灵气爆弹:“突突突突突——” 观看比赛的弟子、长老们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操作? 正在观看直播的网友们也怔住了。 原来【法师无敌大喷枪】的【喷】是真正能进行火力压制的喷子啊,那没事了。 展天则体魄再强也遭不住这个,被轰下台之后,摸了摸自己差点破皮的手臂,仍然有些后怕。这都是什么玩意啊? “苍梧宗叶凡,苍梧宗暴一丝。” 进入决赛的共有四位苍梧弟子,其中一位已经被淘汰了,叶凡、暴一丝同宗相遇,必有一个被淘汰,着实有些可惜。 “叶师兄,承让了。” 暴一丝举起她的巨剑。 “师妹近来进步很大,再过一段时日,应该能练出自己的剑气,到时候这柄剑会更加强大。” 叶凡当初送这些弟子进凌云塔,亲眼见过他们的战斗基础有多薄弱,短时间之内,他们能走到这一步,实在是出乎预料。 “请师兄指点!” 暴一丝已经准备好了针对叶凡的秘密武器,想到叶凡对他们毫不掩饰的关心和爱护,暴一丝竟有些不忍。 然而,叶凡师兄变强的速度太快了! 为了获得胜利,为了得到奖励,她要不择手段!等赢过之后,再向叶凡师兄道歉吧! 叶凡甚至不需要使出剑意,就能轻松压制暴一丝手中奇异的灵器。 如暴一丝这样借灵器之利获胜的练气弟子,在真正的同阶高手面前,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哪怕她遇到的不是叶凡,哪怕她遇到的是擅长阵法的宋汐,结局也不会变。 “师兄,小心了!” 暴一丝出其不意取出一个巨大的U型磁铁,上面篆刻了无数阵法,将磁铁的吸引力放大了许多倍,红蓝两极瞬间生出恐怖的吸引力。 叶凡从未防备过这一招,手中长剑不受控制,迅速飞出,牢牢的贴在了磁铁上。 ??? 叶凡看着变空的双手,又看向自己那把粘在磁铁上的剑,这什么东西? “叶凡师兄,冒犯了。” 暴一丝抡起巨剑,冲向手无寸铁的叶凡。 叶凡正好练过几门凡人武学,都是轻身功法,身形飘逸,躲过了暴一丝好几次进攻。 他想把自己的剑拿回来,然而剑好像与磁铁紧紧的粘在了一起,难舍难分。 失去了剑之后,剑修还有战斗力吗? 叶凡深刻为大家展示了剑修的战斗力究竟来自什么地方。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曾经淘汰掉的长剑,可惜取出一把就飞走一把,磁铁上哐哐哐沾了很多剑。 只要是灵矿、精铁等物锻造的武器都会贴在磁铁上面,避无可避。 最终,叶凡举起拳头,迎战暴一丝。 他拳法竟然练得很不错,不比那些炼体修士差多少。 原本众人想看传统剑道修士对战新型剑道修士,现在的确对上了。 但是他们事先从未设想过的局面—— 拳法对重剑。 你来我往,像两个水平勉强的体修在互殴。 【草,是我没想到的发展!】 【之前看论坛的帖子,虽然知道秘密武器会和磁铁有关,但没想到你们直接拿一个巨型磁铁去吸剑修的剑,这和当面挑衅有什么区别!】 “那磁石之中,应该还加了些灵矿吧?” “对,不然没法吸引材质不同的长剑。” “这种武器,是不是比较克制剑修?” “我感觉是有点,这就说明剑修除了练剑之外,至少还要练一门拳法、练一门身法,作为自保的手段……” “哈哈,道友,你着相了!也只有练气弟子才会因为失了剑器才束手无策,等到了筑基、金丹乃至后面的境界,随手便可摘取万物为剑,小小磁石又有什么用呢?” 正如众多修仙者议论的那样,即使没了武器,也无法改变真正的输赢。叶凡被暴一丝追了一圈,然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木剑,这次的木剑没有再被吸走。 即使这柄木剑材质普通,但在叶凡手中却仿佛有了灵性,变得坚韧、锋锐、一往无前。 “师妹,剑之一道,不可操之过急。” “你近日心态有些浮躁了。” “长久下去,容易生出心魔。” 叶凡一剑横在暴一丝脖颈处,那张正直、英俊的脸带着几分关切意味,像一位温和、宽厚的兄长。 暴一丝怔住,不知为何心中发热,生出些暖意。她此时已经知道,其实叶凡早就可以赢过她了。 只要早些把那柄木剑从储物袋拿出来,她必输无疑。叶凡师兄被她在台上追了这么久,不过是想考验她的战力而已。 不止是她有些急躁,其他玩家也是这样。 第二次内测开始,新的玩家涌入,这让第一批玩家很有压力。他们有先入为主的主场优势,谁也不想被后来者超越,太想在仙门大会上拿到名次,因此显得急迫了些。 暴一丝虽然不知道有了“心魔”会怎样,但后果肯定不是她愿意承受的。就连叶凡师兄都如此慎重,“心魔”必定十分可怕。 虽然叶凡师兄赢了,她称霸练气期的目标彻底失败,但暴一丝现在只觉得一身轻松,并不觉得如何沮丧。 倒下一个暴一丝,还有千千万万个玩家站起来!就算她输了也没关系,现在苍梧还有长生和叶凡师兄,他们二人之中总有一个能拿第一吧。 接下来对战之中,长生、叶凡各赢了一局,最后轮到他们分出胜负。赢者魁首,输者第二。 长生的剑法浩浩荡荡,如江如海,气势恢宏,势不可当。当它双剑齐出,在台上自由挥舞的时候,战斗力达到巅峰。 叶凡的剑法则稳打稳扎,基础牢固,坚韧不拔,有种百炼成钢的感觉。 二者对上,是剑与剑之间的比拼。 长生没有练出剑意,叶凡却有。 然而长生的体魄无人能及,哪怕任由攻击落到身上都不会受伤,最多掉几根羽毛,而且灵力雄浑,仿佛无尽。 与之相反的是,叶凡用剑,灵力消耗很大。 两刻钟后,叶凡因灵力耗尽,主动认输。 “本次练气弟子的魁首为长生。” “太好了!!!!” 众多苍梧弟子一齐呼喊。 除了他们以外,玩家们也异常高兴。 长生可是游戏里的超人气角色!大家超爱! 【实锤了,我觉得这个游戏的主角就是长生!】 【本来还以为叶凡有大帝之资,现在觉得长生才是主角命啊!叶凡叶大帝,听起来好像很一般,不像长生帝,霸道无比……】 网友们议论纷纷,不时交谈几句,继续看金丹期比赛。等他们看到涂山月与宋谨决斗,涂山月变成半妖状态,狐耳雪白,三条巨大的雪白大尾巴在身后微微摇动,一时间气氛达到高潮。 【新的npc出现了!啊啊啊是狐妖!!】 【这个三条尾巴白狐是谁?长得怪好看!】 【狐妖是涂山月,他是青丘狐族的少主】 【他该不会掉毛吧,感觉尾巴毛有点稀疏】 【是有一点,好像被人薅掉了一样……】 【他和咱们宗的宋谨相比,谁更强啊】 【不知道,比过之后应该就知道了吧】 金丹期魁首,就在涂山月与宋谨之中。 涂山月是青丘狐族的少主,尤其擅长幻术,一手天赋神通无比惊艳,处处桃花绽放,让人心神下意识放松,陷在无比美好的桃花源中。 宋谨作为苍梧宗执掌刑罚的金丹期首席,心智尤其坚定,并不为幻术所扰,又是以战力超群闻名天下的剑修,与涂山月僵持良久,最终获得了胜利。 涂山月虽然只得了第二,但他本就是冲着第二来的。然而他的计划是林烬欢得第一,他拿第二,站在与林烬欢距离最近的地方。 现在的第一是宋谨,涂山月都懒得看一眼。反而去问司若尘:“扶危道友,你家师姐怎么没有参加金丹期的斗法?” “师姐正在闭关,准备突破元婴。” 司若尘解释道。 “原来如此。” 涂山月得到想要的信息,有些惆怅。 他轻叹一声,原以为突破到金丹大圆满,就能追上,没想到林烬欢都要突破元婴了。 “要是有元婴期的斗法比赛就好了……” 涂山月想见一次林烬欢非常不易。 原本青丘狐族就距离苍梧宗很远。修真者闭关一次,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有时林烬欢闭关,有时涂山月闭关,俩人根本碰不到一起去。 “少主可以在苍梧中多住一段时间,师姐或许很快就能突破。”司若尘想到那件雪白的狐裘,对涂山月有几分补偿心理。 “那就太好了……” 涂山月早就想留在这里了。 * “今日盛会,魁首已经决出。” “请前三人上前——” “炼气弟子,魁首:苍梧宗长生。” “筑基弟子,魁首:蓬莱仙岛珍娘。” “金丹弟子,魁首:苍梧宗宋谨。” 正当三位魁首上台,天地骤变,魔焰策划已久的阴谋,终于在这一刻拉开了序幕—— 苍梧宗的大阵之外,无数魔族乘坐飞舟,将位于阵法保护中的苍梧宗围的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空隙。 原本还在议论大比结果的修真者大惊,迅速武装自己,把所有可能会用到的符纸全部都贴在身上,随时可以用灵力引动。 魔域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发动大型入侵战争了,为什么这次会突然发动如此大规模的袭击,难道是想借此机会,将修真界一网打尽? 玩家们都听说过魔域的威名,对此颇为好奇,然而看到阵法之外那些神色沉郁、高大狰狞的魔族,瞬间紧张起来。 游戏里的npc死了就不会再复活,如果真的开战,那些和他们对战过的师兄师姐,那些买过他们奶茶灵果的同门……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还不破阵!!!” 此时,一位来自蓬莱的魔焰寄生者毫无顾忌,直接暴出真实身份,只等苍梧宗的魔焰寄生者与他们里应外合,一举将苍梧宗的护宗大阵攻破! 然而,苍梧宗众多弟子、长老之中,没有一个回应的。沉默,沉默,沉默是此刻的苍梧宗。 那些魔域奸细早就被藏锋道君暗暗清除了,反抗激烈直接击杀,老实一些的关进地牢。 魔域所有行动计划还没开始就全盘崩解。 此刻,苍梧宗的护宗大阵安然无恙。 不止如此,苍梧宗的长老们还将阵法中的破绽修补了一番,现在的护宗大阵,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 “一群废物!既然这样,那就由我来亲自动手送你们下地狱……” 他双目中燃起漆黑的幽焰,气息一瞬间强大许多,实力在短时间之内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这种事就不用代劳了。” 藏锋道君出手,直接将他斩杀。 那个魔焰寄生者死后,尸体落地,迅速化为灰烬,只剩一缕幽暗的魔焰熊熊燃烧。与其说那是一具尸体,不如说是已经燃烧殆尽的空壳。 魔焰就是如此,在寄生的过程中会不断汲取宿主的寿命、灵魂、气运等各种能量,作为燃料,壮大自己。 那团无主的魔焰仿佛在感应什么,最终锁定藏锋道君的方向,仿佛本能一样,想要进入他的身体,再将他变成自己的傀儡。 原主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被魔焰寄生,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最终选择转生。 藏锋道君已经练出了三昧真火,直接以真火护体,魔焰无法入侵。 它只好随意选了一个人,正要寄生,藏锋道君瞬间以真火将那一缕魔焰镇压,很快将魔焰收了起来。 魔焰可镇压?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有些震惊。 魔焰的难缠之处,所有人都深有体会。 它不但会寄生修仙者,引诱其坠魔,还会在找不到修仙者的情况下寄生在任何活物之中,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来夺舍,让人防不胜防。 要不是魔域贵族会定期回收魔焰,现在整个修仙界已经变成了一团乱麻。 如果真有能镇压魔焰的手段,这代表局势即将逆转,修真者可以真正开始正式反攻了! “果然,天地有变……” 人群中,不知是谁低语。 很快,那些参加仙门大会的外宗来客中,有一部分修士全身燃起黑色火光,像一盏盏明灯。 只不过这些灯笼外罩着一层人皮,那些人皮维持着狂热、惊讶、痛苦、喜悦等表情,人皮下的血肉、魂魄全被幽黑的火焰燃烧殆尽。 他们都是混在各宗之中的魔焰寄生者,玩家们只排查出了苍梧宗的魔域奸细,其他门派还没来得及清查。 现在这些人就这样化为了燃料,化为一缕缕漆黑的火焰,在虚空之中聚集,汇聚成一个青年男子的虚影。 随着黑焰不断汇聚,他从虚影变得凝实起来,终于显露真容—— 一身纯白道袍,墨色长发随意披散。 一双瑞凤眼,眼尾上挑,高贵而傲慢。 面容俊美夺目,仿佛天地造化所钟,然而气息冰冷诡谲,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他全身上下再没有任何饰品,也没有华丽的衣冠能表明身份,却有种极致的冷漠和霸道。 “拜见吾主——” “愿为王前驱,征战四方!” 苍梧宗大阵之外,那些高大狰狞、气息冰冷邪恶的魔族同时向白衣青年叩拜,无比虔诚。 “魔主?”藏锋道君眉梢微动。 他看着以魔焰凝形的白衣青年,竟从魔主身上看到了一点属于他的二弟子的影子。 “道君高招,竟破了此局。” “我见猎心喜,特来相见。”魔主道。 他甚至没有看阵法外跪地的魔族一眼,那种深入骨髓的漠然,令人下意识心生抗拒。 仿佛对他来说,即使是他最忠实的拥趸,也只是一群随时可以消耗的东西,没有任何可关注的必要。 藏锋道君:“若魔主想开战,我奉陪到底。” 魔主摇头:“今日已经没有开战的必要了。” 如果苍梧宗的大阵破了,还值得打一场,但现在大阵固若金汤,想攻破大阵费时费力,十分不值。 “我只是有些好奇。”魔主语气悠然,又有些漫不经心:“昔日名震天下的第一天才,能养出第二个魁首,现在实力究竟恢复了几分呢?”:,m..,. 104 小师叔14 他是深渊之上最后一轮明月…… 顿时,所有人视线都随魔主落在司若尘身上,然后忍不住皱起眉头—— 在众人感知之中,司若尘没有一点修为,就像重病缠身的凡人,甚至比普通凡人还不如。 丹田破碎,修为尽废,再被魔焰寄生。 这样的伤势已经没有丝毫活路。 他能熬到今日,不知付出了多少,连活下来尚且艰难,更不必说恢复修为。作为罪魁祸首的魔主现在却问这样的话,实在诛心! “扶危如今尚未恢复,我是他的师尊,魔主若对他有什么不满,我一力承担!”藏锋道君护在司若尘身前。 “是吗?”魔主眸色深沉,看着藏锋道君,仿佛若有所指。此时,除了魔主与司若尘,谁也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扶危是我的弟子,与他相关的事,自然由我来承担。”藏锋道君语气平淡,仿佛此事就该如此,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不愧是藏锋道君啊……可惜,我只想领教扶危道友的高招,不需要其他人代劳。” 魔主视线落在司若尘身上,与他对视,缓缓道:“我猜,你也不需要吧?” “魔主想如何比?”司若尘反问。 虽然用了蓬莱秘术,抽取凤凰骨中的生机入体,但他现在还没有彻底恢复。想将破碎的丹田、经脉恢复如初,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你只需要接我三招即可。”魔主道。 “三招不死,我放你一次。” “那魔主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司若尘语气从容,不卑不亢。 “什么条件,你说说看。”魔主好奇。 现在这个藏在扶危身体里的“主神”,究竟会提出什么条件?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若我能接下三招,请魔主退兵,不得伤人,也不得攻击沿途城镇凡人。” 司若尘看向苍梧宗外的魔域飞舟,他并不认为魔主计划失败,就会善罢甘休。 现在魔主的化身就在大阵之内,如果想做什么非常容易。魔域兴师动众,飞舟上全是披甲执锐的魔族,怎么可能白跑一趟? “这就是你的目的?”魔主眉头微挑。 他竟不知这个“主神”究竟想要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庇护这群人族吧? “魔主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既然此局已经作废,不如重新落子,如何?” 司若尘越众而出,一袭素色道袍,身披纯白狐裘,发如鸦羽,苍青道冠,端庄清贵,宛如凡俗之中的病弱贵公子。 然而,除了司若尘,世间不会再有这样一位“病弱贵公子”,敢站在魔主身前,语气自然,以退兵为条件,与魔主争锋相对,不落下风。 “如果你想,我也不是不能答应。” “前提是,你能接我三招不死。” 魔主很是无所谓。 下令进攻,或者退回,不过二字之差而已。 “必不会让魔主失望。”司若尘轻笑,然而眼中冰冷,没有丝毫笑意。 “扶危伤势未愈,不管是三招,还是三十招,三百招,只要魔主有兴致,我都愿意奉陪。”藏锋道君仍然没有要放司若尘与魔主对战的意思。 “道君不必多言。” 魔主拂袖,又有不少弟子、长老开始燃烧,身体化为飞灰。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被寄生的,就这样化为了黑焰,融入魔主身体中。 “我也不知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如果再有人坏了我的兴致,我就只能在动手之前,把所有阻碍我的虫蚁清理干净了。” “虽然不值一提,但窸窸窣窣,实在烦人。” “想必你也这样想?”魔主看向司若尘。 苍梧宗的魔焰寄生者早已被找到,其他宗门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魔主留了暗手。 魔焰是自内而外燃起,只需要瞬息就能烧光一个人,想救都来不及。 原本抱着玩乐心态的玩家眼睁睁看着身侧的修士被火烧成飞灰,再次鉴定时,那团灰显示【修士死后的余灰】,忍不住惊悸起来。 与其说那些修士是npc,不如说他们是具有自我意识、有血有肉的活人,丝毫没有游戏程序应有的机械感。 现在,这样的活人就这样消失在他们面前。 修真界的残酷第一次真实展露出来。 藏锋道君看着魔主,眼中杀意毕露,生生克制住出手的冲动。 魔主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即使牺牲这里的所有人,把魔主斩杀,也无济于事。 如今已有三昧真火,未来总会有真正杀掉魔主的办法,忍过一时,后续才有翻盘的机会。 当初师尊为他取道号,选“藏锋”二字,正是为此,希望他敛住锋芒,只等来日,一招定乾坤。但让他看着小徒弟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直面魔主的锋芒,他做不到! 藏锋道君杀意迸裂,连本命飞剑都在剑鞘之中震动,垂落在袖中的手背上青筋浮起,微微跳动。 “师尊放心,我不会有事。”司若尘察觉到藏锋道君激动的心绪,语气带着些安抚意味。 他看向魔主,漆黑的瞳中一片冷色: “还请魔主立誓,三招之后,魔军退回。” “好。”魔主瞥向那些围在苍梧宗之外魔族大军,语气十分随意:“若他接我三招未死,你们就自行退回魔域,不得伤人,不得违令。” “遵王上令。”众多魔族仿佛没有独立思想的傀儡,一齐跪地。 魔主只觉无趣,随意抬抬手。 魔族大军又站起来,仍然维持着恭敬姿态。 “我要出手了。”魔主看向司若尘。 他周身幽焰浮动,仿佛某种怪物的触须正在生长,迅速凝结成一柄长剑,落在他手中。 藏锋道君看向那柄剑,瞳孔微缩。 那是他二弟子的本命灵剑! 司若尘上前一步,灵力疯狂涌入还未彻底恢复的经脉和丹田,手中同样出现一把由灵火凝结的长剑。 剑身雪白,最中央有一丝金色光焰在流动,有种净化一切的无尽光明感。 魔主直接全力出手,并没有留手的意思。 正因为司若尘的出现,世间才有了真正克制他的三昧真火。他绝不会容忍司若尘继续成长下去,留下这个致命的威胁! 魔主融合了无数人的意识、魂魄。 他的剑意便取自其中,混乱、邪恶、杀戮。 同时有种俯视众生的漠然感。 在魔焰凝结的剑下,这种混乱的剑意被放大了无数倍,引动无数观战者的心绪,让他们生出了无数负面情绪。 “这一战扶危道友必定会输吧……” “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我们是不会都会死在这里?” “早知道不来参加这次的仙门大会了……” 不止苍梧宗的观战者被引动情绪,另一个世界正在观看直播的玩家心中也十分不舒服,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什么重物。 游戏并没有参与这场战斗的意思,以旁观者的角度分析、记录这场战斗。 祂并不知道,“司若尘”作为魔域高层,为什么会和这个莫名出现的魔主打起来。 或许二者只是为了取信其他人。 或许他们同为魔域高层,但互相敌对。 这对游戏来说是一件好事。 这个世界越混乱,就越适合祂成长。乱起来之后,就不会有人在意突然出现的玩家,也不会在意那些肆意疯长的数据流。 司若尘同样以剑意相对。 他练剑的目的与魔主别无二致。 同样是为了杀人,为了对敌。 但他执剑是为了实现心中所想。 为了将肆意作恶的人斩杀。 为了保护自己在意的同伴。 纯白色剑意锋锐而浩荡,直冲霄汉。 明明拥有世间最锋锐的剑意,其中却不带一丝一毫负面情绪,哪怕用来杀人也没有丝毫戾气。 两种剑意争锋相对,一黑一白。 仿佛宿命之中的对敌。 天地间仿佛只剩这二人。 在所有人眼中羸弱多病的司若尘周身泛起澄明的白光,与幽焰之中的魔主对决。 剑与剑相交锋,无形之间迸溅的凌厉杀意让许多观战者肺腑剧痛,受创严重,不得不退远一些。 此时的魔主本就只是一团团魔焰聚集起来的产物,随着他肆无忌惮的挥剑,魔焰本身正在不断被消耗。 燃料是有限的,他们之间早已不止三招,想继续战斗下去,还要更多燃料提供能量。 然而魔主不能再控制阵法内外的魔焰寄生者自焚,他身体中还有另一个意识。 于是,魔主索性汇聚最后的力量,凝结成杀招,这一剑落下,天地寂灭,整个苍梧宗再不见丝毫光亮,一切陷入幽暗之中。 司若尘听见体内细微的碎裂声。 新生的经脉和丹田根本承受不住灵力浩荡的冲击,然而他避无可避。 眼看着无数人在魔主的剑意下沉沦,意识渐渐被染上幽光,司若尘终于解开仙骨的封印,引入无尽带着冰寒之气的灵力。 仙骨本就远超他的品阶,从未真正被激活过,直到此刻,极致的冰霜之力降临—— 骨骼之中生出无尽寒意,极致的霜寒可以冻结世间一切,血肉掩藏下,原本微微泛蓝的骨头一点点褪去骨质的洁白,变成晶莹剔透的雪蓝色。 脆弱的身体跟不上骨骼的剧变,他的身体表面骤然出现无数细小的裂纹,仿佛即将碎裂的瓷器。 漆黑的发一寸寸化为雪色,全身都被霜寒之力侵占、改造,唯独识海之中还留有一团白焰,金色的焰心之中,司若尘的魂魄缩小无数倍,端坐其中。 苍梧宗之中,一切都被冰封。 观战的所有人,思绪、身体都被冰封。 哪怕是远隔一个世界的网友,都觉得全身发冷,思维也跟着变得迟缓起来。 来自魔主的幽焰,同样被封在冰层之中。 世间一片冷寂,万物仿佛要归于冰雪之下。 直到一缕温暖的白光突破冰层。 其中的金焰缓缓跳动,带来无尽生机。 原本被幽焰侵染的众人只觉得温暖的火光照在身上,那种被附骨之疽盯上的阴冷感渐渐褪去,凝固的思维也一点点复苏。 他们下意识去追寻光所在的方向。 战场的最中心处,原本用来对战的地方已然变成一座雪峰,司若尘就站在白雪之中,漆黑如鸦羽的发已经变成了霜白,整个人几乎融进雪中。 等他们看清司若尘现在的样子,心中骤然一紧—— 不止他的发变成了霜白。 他全身都是细小的裂纹,血本该顺着裂纹渗出,然而极致的寒冷使鲜血凝结,从而让那些裂纹变成极细的血线。 他像一樽破碎的人偶,用殷红的胚重新组装好,但无法彻底复原,留下了红得刺目的血色。 纤长浓密的睫毛垂落,覆着一层薄薄的霜雪,透着一种触目惊心的虚弱感,他好像一碰就要碎掉了。 雪风吹来,他就立在那里,霜白的发与白雪相融,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幻。 让人不敢眨眼,视线之中渐渐氤氲出白雾,模糊了画面,等温热的泪珠从眼中滚落,这时才惊觉眼泪淌过的地方,留下一种温热的钝痛感。 “扶危……” 藏锋道君忍下眼中的酸涩,落在霜雪之间。 察觉到那缕微弱的气息,心中刺痛。 随着最后一击被化解,魔主早已消失不见。 他从众人身体中来,力量用尽又在幽暗之中消失。 唯有司若尘看清魔主消失时的画面。 那时,魔主身体已经虚化,与司若尘四目相对,眼中情绪无比复杂,难以用言语形容。 司若尘从中看到了难以自抑、无比深刻的痛苦,那绝不是漠视众生的魔主该有的眼神。 “师尊,我没事。” 司若尘声音很轻。 他亦不敢大声说话,怕现在这具身体会彻底破碎,届时就只能以魂体存世了。 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很差,前所未有的差。 以金丹期的身体,容纳仙骨爆发时的恐怖力量,代价就是身体彻底被仙骨中的力量侵蚀,像脆弱的冰晶一样,失去了血肉应有的活性。 凤凰骨中的生机已经被耗去一部分,剩下的仍然在兢兢业业修复他的身体,但他现在不止经脉、丹田受损,全身每一个地方都濒临破碎,那些生机之力只能维持现状,尽量不让身体溃败。 “我能为你做什么?” 藏锋道君甚至不敢用灵力探查他的身体。 怕属性不同的灵力让司若尘糟糕至极的身体状况变得更差。 “将这里封起来,我要静养一段时间。” 司若尘暂时不便移动,以免正处在低温状态的身体去了别的地方会融化。 “好。”藏锋道君将整座雪峰封印起来。 流风道君和磐山道君对这一战都很自责,又很生气。魔主的力量诡谲莫测,并不会被道法所伤,他们空有境界,在交战时除了庇佑低阶弟子,做不了什么。 哪怕是藏锋道君,也无法介入这场战斗。 他练出的三昧真火,并没有司若尘独有的净化属性,自保可以,想克制魔主却很困难。 等雪峰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他们再也看不见那道虚弱至极、又让人充满无尽安全感的身影,心中怅然若失,沉重至极。 所有人都看出来,如果魔主没有驾临,司若尘本可以真正恢复伤势,重新开始修炼。 然而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他身体又变得更差,失去了恢复的希望。 丹田碎裂,修为尽废,已经是不可挽回的奇迹,司若尘本来即将创造奇迹,却终止在这一刻。 这让众人对魔主的恨意升到巅峰,又生出一种痛入骨髓的无力感。 他是所有人心中惊才绝艳、足以克制魔主的天才,一次次迫于魔主的力量,失去走上巅峰的希望,这个世界真的还有未来吗? 魔域的阴影从百年前开始就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直到此刻,他们再一次认知到魔主的恐怖之处。明明存有希望,却一次次看着魔主将希望摧毁。 “我蓬莱会不惜一切代价,寻找让扶危道友恢复的办法。”流风道君郑重发誓。 “昆仑亦然。”磐山道君附议。 “我冰月宫也会尽全力。” “我等也是……” 在场所有宗门都做了相同的决定。 即使心中再绝望,只要想到司若尘,就升起一种本能的信任感。 或许是在被魔焰侵染前,司若尘将他们重新带回人间;或许是不知其名的白金色火焰将魔焰带来的负面影响消去。 这让众人看到了魔主被战胜的可能性。 司若尘已经创造过奇迹。 他还活着,还有未来。 如果有朝一日,连这轮最后的月亮也坠入深渊。那才是真正的绝望之时。 “主人你没事吧?” 长生并没有离开,它本来就是白白一团,在雪地里也不显眼,倒没多少人发现它还在这里。 长生在战斗期间被保护得很好,仍然握着代表魁首的玉牌,原本还因为获胜而骄傲,现在只剩对自己太弱的愤怒。 雪峰过低的温度对它来说没有太大影响,长生此刻非常担忧司若尘的状态。 虽然知道司若尘不会真正死去,但主人受伤的时候也会痛啊,它好难过。 原本以为它苦练剑法就可以好好保护主人,真正的坏蛋出现的时候,它还是好没用。 “呜呜呜……” 长生没忍住,在雪地里大哭起来。 它的眼泪很快冻成雪珠,滚进雪中。 “我没事。”司若尘魂魄无损。 只是这具身体快坏了。 但这也不是全然没有解决的办法。 玩家的身体都是由数据流构建出来的,司若尘同样可以用数据来填补、改造现在的身体。 “但是,看起来好痛啊……” 长生哭得更伤心了,眼睛红红的。 “太冷了,并不是很痛。”司若尘安慰道。 “呜呜呜……”长生又开始哭。 已经过去好多年,长生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有外表发生了变化,本质上还是很像小孩子。 不过,正因为有长生在这里,让司若尘有几分轻松,没有因之前的战斗生出多少负面情绪。 作为直面魔主的人,那种莫名的侵染他承受得最多,像散开的墨水一样,试图将他染成别的颜色,最后在三昧真火之下,魔焰无功而返。 司若尘轻敲镜面,苍梧宗之外的魔族已经退去,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至少这些魔族都受魔主操控,没有直接掀起大战。 虽然大战总会爆发,但司若尘希望尽可能晚一些,至少在苍梧宗做好准备之后再开始。 原主如此热爱这个宗门,希望同门好好修炼,不必陷入战争的阴影之中,司若尘同样如此。 藏锋道君等人正在收拾残局,让那群比较特殊的弟子继续寻找潜藏在人群中的魔焰寄生者,并且开始尝试剥离魔焰。 藏锋道君、流风道君都在尝试,两人神色冷峻,周身萦绕着低气压,玩家们更是一声不吭,忽视了游戏弹出的下线提示,继续留在这里鉴定。 直播早已结束。 那场浩大的战斗已经落幕。 对于玩家们的缺席,在直播视频再一次火爆全网之后,大家都很理解,转而开始忧心小师叔的身体状况。 玩家们的鉴定术对小师叔无效,随着雪峰被阵法封锁,他们彻底失去了探查的方向,只好继续完成任务,升级突破赚灵石。 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觉得看不到小师叔会怎么样,现在想再次看见他的心一天比一天迫切。 在此之前,谁都没想过玩游戏也会这么真情实感,他们越来越像真正的苍梧弟子,开始向那些同门靠拢。 再也不想当被保护的弱者了。 他们可是玩家,升级不应该很快吗? 升到满级再堆死魔主岂不是轻轻松松? 然而这个坑爹的世界就是这样,一步一个脚印。想提升修为,就要付出相应的努力,没有捷径可走。 直到一日,林烬欢闭关的地方有天劫降世。 她在这次突破之中,陷入未知的传承里,在对战中得到了无数战法经验。 林烬欢原本只想从金丹期突破到元婴期,没想到一次跨越到元婴后期,而且修为凝实无比,没有丝毫根基不稳的迹象。 她好像可以留在传承中继续突破,然而林烬欢却有种奇怪的迫切感,仿佛外界发生了什么与她相关的大事,让她无法再专注于修炼。 林烬欢突破之后,见藏锋道君在外,环视一圈,有些奇怪:“小师弟呢?” “是不是已经开始重修了?” “小师弟在养伤。”赵云野原本性情开阔疏朗,仙门大会过后,眉目间多了些愁绪。 “小师弟怎么受伤了!谁干的!” 林烬欢的拳头瞬间硬了。 赵云野便详细说了一遍当时的情况。 林烬欢听得杀气腾腾,瞬间就到了雪峰外。:,m..,. 105 小师叔15 【任务】:让小师叔露出笑…… 自雪峰被阵法封锁, 山中一片寂静,白雪茫茫,再无生息。藏锋道君只说司若尘性命无忧, 需要修养, 让人不得侵扰。 但活下来也分很多种。 只剩一口气、奄奄一息是活。 再次恢复、重回巅峰也是活。 所有人都希望是后者,无数灵药、灵丹源源不断被送到苍梧宗, 希望奇迹能再次出现。 林烬欢站在雪峰前, 望着纷纷扬扬落下的大雪, 不久前,这座山峰林木葱茏,亭台无数,现在一切已经在战斗中坍塌,只剩堆砌的冰雪。 雪峰之下, 一片红影, 远看像盛放的红色花朵, 林烬欢仔细看过, 才发现是宗门弟子放的一些关于祈福的东西。有祈愿牌、护身符、福袋等等。 “长乐无忧。” “早日康复。” “仙途长青。” “诸事顺遂。” “……” 一些许愿牌上还有弟子们手写的祝福,十分用心。 “小师弟现在如何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林烬欢看向赵云野。 “师尊说小师弟魂魄无事, 实在不行还能当魂修, 就是身体不太好, 要慢慢养回来, 具体要多久我也不知道……”赵云野解释道。 距离仙门大比已经过去月余, 司若尘始终没有再露面, 外界关于他的猜测无数,一些倾向魔域的势力已然开始唱衰,说司若尘已经死了。 藏锋道君为了不引起动荡, 才特意隐瞒了这个消息。如今许多宗门都视司若尘为救世主,视他为修真界战胜魔域的希望。 他旧伤未愈,就对上了深不可测的魔主,争锋相对,不落下风,仿佛天生为克制魔主而生。如今受伤颇重,是因为他修炼的时日还太短了。 百年前,魔主就屠戮过无数高阶修真者。 那时已经非常强大,如今更加深不可测。 相较而言,不久前才突破金丹期又修为尽废的司若尘过于年少,初入道途,就大放光彩,让魔主感到了威胁。 让他无视等级差距要和司若尘对战,更忘了他说的三招,每一剑都无比凌厉,杀意毫不掩饰。 唯一让人庆幸的是,因三招之约,魔域大军暂时退回,没有造成太多伤亡。 但仙门大比最后一日,仍然有许多人因魔焰寄生而死。他们直接成了魔主降临的耗材,魂飞魄散,有修为高深的长老,也有天资出众的弟子,因为巨大的损失,整个修真界都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魔主所表现出的,对魔焰寄生者的冷酷态度,终于让一些打算投入魔域的人生出退意。 投向魔域之后,就要接受魔焰的寄生。虽然有诸多好处,如提升修为、自由交流等,也有变成魔主降临材料的致命风险。 与其受限,不如背水一战。 为此,苍梧、昆仑、蓬莱三大仙门联合,集修真界各宗之力,组建仙盟。号召众多宗门、家族加入其中,共同抵御魔域入侵。 一时间响应者众,仙盟正式成立。 并将总部建立在临近战场的沧海关。 藏锋道君被推选为仙盟之主,正在那边主持大局,留在宗门的只是一道化身,修为不及本体,主要负责保护几个弟子。 “该死的魔主!” “真想将他的骨头一寸寸捏碎!” “把他的头拧下来,锤成灰!” 林烬欢越想越气,看着山中飞雪,恨恨骂了几句,转头就要外出。 “烬欢,你要去什么地方?”藏锋道君问。 “我要去沧海关,先杀几个魔族出口恶气。” 林烬欢恨声道。 小师弟是全宗看着长大的,谁都舍不得伤他,每次都是该死的魔主!以大欺小,臭不要脸! “惊阙快回来了,等他回宗,再与他同去。” 藏锋道君道。 “大师兄?”林烬欢疑惑。 楼惊阙一直在边境战场,怎么会突然回来? 藏锋道君:“他临近突破,也想回来看看扶危。” “太好了,大师兄早该突破化神期了。” 林烬欢虽然与大师兄楼惊阙不太亲近,但也为他即将突破而感到高兴。 楼惊阙都不知道杀过多少化神期魔族了。 他一直越阶战斗,迟迟没有突破化神。 好像是因为心魔。 现在愿意回宗,一定是因为心境有了突破。 “等他回来,多开解开解他……你们都是我的弟子,应当互相扶持,平时说说话,熟悉一下。”藏锋道君想到大徒弟,心下一叹。 “大师兄怎么了?”林烬欢不太清楚楼惊阙的心魔,彼此见面的机会不多,只觉得大师兄楼惊阙面冷心热,偶尔会托人送些灵药、炼器材料回宗,对师弟师妹都很维护。 藏锋道君共有五个弟子,大弟子楼惊阙,一弟子白明意下落不明,据说是叛宗奸细。 前两个弟子入门较早,收下老三赵云野,和老四林烬欢已经最近几十年间的事了。 司若尘入门更晚,原本最小的林烬欢都大他数十岁,对他十分关照。赵云野也是如此,三人经常见面,比外出多年的大师兄熟稔得多。 “其实你们一师兄白明意也是一个天才。” “他在剑法方面的天赋十分出众,虽然和惊阙一起入门,修为却比惊阙高两个小境界。” “惊阙性情沉稳,明意跳脱一些。” “两人如至亲手足,外出历练也是一起。” “后来,他们遇到了魔族。” “明意为了保护惊阙,身受重伤下落不明。” “再出现时,明意杀了不少仙门弟子,其中有蓬莱弟子、也有昆仑弟子,甚至有几位道君的后裔,闯了大祸。他说那些弟子都已经被魔焰寄生,但无法证实这一点。” “魔焰寄生的手段非常隐蔽,那时,我们还不能很好的判定那些人究竟有没有被寄生,等他们变成尸体后,就更难判断了。” “为了平息众怒,我重罚明意,将他关在禁地。惊阙执意要代他受罚,或者进去陪明意,我没有同意。” “那时很多人怀疑明意被魔焰寄生了,让我将他处死,或者废除修为。” “我不同意,一直拖时间。” “直到明意从禁地出来,又杀了不少苍梧弟子,还有长老,引得宗门上下震怒。” “我本想将他抓回来,他自行离宗、下落不明。” “自那以后,明意就再也不是苍梧宗的弟子,也无人能证实他杀的究竟是不是奸细。” “这件事,成了惊阙的心魔。” “他始终觉得是因为他不够强,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始终想找到明意,才会一直留在战场。” “那一师兄究竟在什么地方?” 林烬欢忍不住追问。她心中又气又怒,还有些伤心。一师兄与小师弟的命运太相似了。如果小师弟没有仙骨,没有真火,不会比一师兄更好了。 “我和惊阙找了百年,始终没有找到。” “直到这次仙门大比,我发现魔主用的是明意的本命灵剑。虽然剑是用魔焰凝结出来的,但样式是明意的剑,我绝不会认错。” “一师兄……是被魔主夺舍了吗?” 林烬欢眼中升出一点湿意,还有说不出的郁气。她不敢想象,如果她不受控制对着同门下手会是什么样感觉,只要想到就觉得心中窒痛。 “不清楚。” “也许明意……早就不在人世了。” 藏锋道君始终不信他的弟子会主动背叛。 当初白明意两次杀人,一定是有缘由的。 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没有杀错,那些人的确被寄生了,或者主动投向了魔主;另一种是白明意被魔主控制,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这件事造成的后果太严重,三大仙门差点开战,好些年才缓和下来。 如果明意不在世了,不知是否会有转世。 如果他尚在人世,又在什么地方受苦? 藏锋道君每次想到这个弟子,都觉得意难平。 楼惊阙和白明意在年少时,被称为“苍梧双星”。 两人仗剑天涯,意气风发……竟变成这样的结局,一个生死不明,一个心魔缠身。 “一师兄或许还活着。” 藏锋道君忽然听到了小弟子的声音。 他看向雪峰,只见风雪骤停,司若尘一身素白道袍,从飞雪之中缓缓走出来,整个人几乎与冰雪化为一体。 比起上次满身裂纹、让人触目惊心的脆弱之态,此时的司若尘已好了许多。那些细小的裂纹尽数消失,但变成霜白色的头发却变不回来了。 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一毫血色,也没有活人应有的温暖体温,仍是人形,却散发着森然寒气,像一块万载不化的玄冰。 “恢复得怎么样?”藏锋道君皱眉。 司若尘的状态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比之前好了许多。”司若尘正在尝试将身体数据化,目前只成功了一部分,他将那些无法治愈的伤势变成数据,重新建构,才有了现在的外观。 等他将身体完全数据化,或者将身体改造成一半人类、一半数据流,可以自由转换,这次受的伤就能彻底解决了。 “若有什么需要师尊出力的,只管开口。” 藏锋道君在这件事上,并不能帮到太多忙,只能让司若尘自行探索。 他不是医修,对此道所知甚少,甚至不如流风道君。唯一拿得出手的是剑术,但司若尘的剑意已经成型,不需要多余的指点。 “师尊放心,我已经找到了可行的办法。” 司若尘并没有详细解释数据流的存在。 “那就好,一切以你自身的安全为重。” “不要着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藏锋道君至今想起小徒弟与魔主对决,都一阵心悸。虽然那只是魔主的化身,但魔主修为通天,手段诡谲,不得不防。 “你说,明意还活着?”藏锋道君一句话反复在喉中滚动,终于问出来。 “魔主身体里,似乎还有另外的意识。” “可能不如魔主强大,但魔主也无法灭杀他。” 司若尘推测道。 与魔主两次交流,司若尘都发现了那种微妙的转变。魔主对他的态度是提防、探究,还有种高处俯视低处、强者观察弱者的戏弄心态。 另一个意识是防备、诧异、怀疑、欣赏、惋惜、想杀又纠结,不该是魔主会有的情绪。 “魔主曾经与我说了一件事。” “只要与魔主融合,就有可能变成魔域的高层,发号施令,影响战局。他说近几十年边境相对平和,正是因为我的同道,在以这种方式改变局势。” “如果我希望止战,也可以效仿。” “我想,他所说的同道,应该是白师兄。” 司若尘继续分析道。 “明意还没有陨落……” 藏锋道君说不出是喜是忧,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比彻底陨落要好。 “届时等你大师兄回来,再与他详说。” “原本惊阙打算强行突破,但会影响未来的道途,以后可能永远卡在化神期。现在我倒不必担忧他了……只要他能想通,心境圆满,突破必然十分顺畅。”藏锋道君稍稍安心。 “好。”司若尘此前已经听到了藏锋道君所说的关于楼惊阙和白明意的过往,令人叹惋。 魔主并不是那等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存在,他非常狡猾,擅长攻心,做事带着很强的目的性,又喜怒无常,让人无法捉摸。 他的力量在于魔焰,在于对众生的控制。 如果想彻底解决魔主,就要斩断他与其他人之间的联系,让魔焰寄生者不再受控,不再变成养料。 不管是游戏数据,还是道门术法,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司若尘决定将一者融合,再做尝试。正好他的身体也需要进行数据改造,看能不能研究出解除魔焰控制的方法。 * 司若尘从雪峰出来,与藏锋道君等人交谈,这一幕许多人都看到了。 苍梧宗内,弟子们奔走相告,本想去看看小师叔,忽然想到小师叔需要静养,又生生止住步子。 不止苍梧宗的弟子,玩家们也异常高兴。 目前苍梧宗的弟子只有一代目、一代目,第三次内测正在策划中。 原本希望第三次内测慢一点的玩家们,现在反而希望第三次内测尽快开放。 所谓人多力量大,如果苍梧宗拥有几十万、几百万玩家,大家疯狂把修为堆上去,就再也不用怕那该死的魔主了。 【我那病殃殃又超强的白月光啊!你终于出现了!等得望眼欲穿!!!】 【求求了,开放第三次内测吧!】 【没有小师叔看我就要死了!】 【真的感觉这不像是一个游戏,里面的人物太真实了,特别是小师叔,感觉他一直藏在幕后,什么都知道】 【毕竟是我们无所不能的小师叔嘛】 【听玩家们说,游戏里的角色都很聪明,有自己的思维方式。修为越高,压迫感越强,甚至让人有种面对恐怖生物的感觉,不像是程序能做出来的设定,总觉得这个游戏水很深啊……】 【如果说全息游戏有技术突破,一次性突破这么多,我肯定是不信的】 【话说,那些功法真能修炼吗?】 【我看到一代目玩家们说,身手真的有变好,一个打十个不是问题,明明整天玩游戏,身体还变得健康了不少……】 随着越来越多网友关注这个游戏,他们发现的疑点也越来越多。游戏并不能解决这些问题,从来不回应。 祂只需要将玩家投入其他世界,这些玩家就会像蝗虫一样去收割资源,疯狂了解那些世界的一切。 游戏的数据会因此扩张,变得多元化,功能也会越来越多,也就是祂所追求的“系统升级”。 下一个登陆点,游戏打算设置在沧海关,直接让玩家以仙盟散修的身份加入其中,对抗魔域入侵。 同时,最好能在魔域也设置一个登录点。 但游戏对魔域的了解十分有限,所谓的魔主出现时,祂并不敢用数据扫描观察。 魔主的生命形式太过奇异,也十分危险,游戏本身没有太强的攻击力,也没有自保能力,并不想做任何危险的尝试。 无声无息侵蚀发展,才是游戏的生存路线。 但魔主并不是唯一一个了解魔域的途径。 苍梧宗还有一个同样让游戏看不透的“小师叔”。目前看来,小师叔对玩家没有太大敌意。可以让玩家试探,从小师叔那里获得与魔域相关的力量,再借此入侵魔域,建立登陆点。 游戏觉得这个方案异常完美,又很安全。 究竟是属于祂的哪一部分想出的办法呢? 好像在某一瞬间,这个想法就突然出现了。 或许,这就是即将升级的感觉? * 司若尘想做某件事,不一定需要直接出手。 与其主动提出与游戏合作,不如让游戏觉得这是祂自己的想法。 反正游戏已经有一部分数据被司若尘侵染了。本质上,他是一团光,灵魂力量温和无害,无声无息化为数据融入其中,始终遵从游戏的指令行事,游戏根本没有发现异常。 现在,司若尘只需要静待游戏将玩家送上门来。 再将从魔主身上得到的、属于魔焰的力量一点点分出来,被游戏薅走。 【游戏更新中……】 【第三次内测即将开启,登陆地:沧海关】 【请符合条件的玩家自行申请,随机抽取50个玩家进入第三次内测】 【随着内测的推进,距离游戏正式开放那一天越来越近,请大家做好准备,迎接新的世界……】 游戏更新结束后,玩家们统一收到任务—— 【小师叔的笑容】 【任务内容】:仙门大会之后,小师叔以一己之力挽救危局,重伤濒死,现在进入漫长的恢复期。 他曾经引导你进入仙门,教你一步步走上长生之路,如今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需要你提供帮助,让他重新露出笑容…… 玩家并没有轻举妄动,一次次被生活毒打,已经让他们不再冲动。首先他们要知道小师叔在什么地方,能不能过去探望,然后才好开始制定计划。 其次,小师叔的好感度非常难刷,曾经他们全员折戟,这个任务看起来也不好做,如果冲上去一顿作死,可能会被同门暴打。 在游戏里,有些内容不方便商讨,不能暴露游戏这个设定仍然存在,如果“任务”、“攻略”、“好感度”这些词不经意间说出来,免不了一顿雷击。 他们特意在下线之后,在游戏群里面讨论: “????” “游戏策划终于做人了,我没有看错吧!” “这次任务竟然是和小师叔相关的内容!” “但小师叔真的会笑吗?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见他笑过……” “他笑过,我在卖奶茶的时候就看见他笑过,就是长生打奶嗝的时候!就浅浅的笑了一下,真的超级无敌好看,一下子就戳中了我这个心巴……” “到时候可以去重新翻一下直播的视频,说不定里面有拍到呢……” “重点不是这个,关键是怎么才能让小师叔露出笑容啊!”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得靠长生来完成。” “我们可以把长生打扮的好笑一点,再让它去找小师叔。” “对对对,我们可以把长生打扮成一个包子或者是汤圆,肯定很可爱!” “实在不行,还可以给长生的羽毛染色!” “只要我们和长生说了来意,它会答应的。” “这是个不错的办法,万一小师叔不笑怎么办?” “那我们就想其他的方案啊,只要不是那种会触怒小师叔,惹他生气的办法就行……” 在玩家们冥思苦想、议论纷纷的时候。 司若尘也为游戏发布的新任务迷惑了一瞬。 他对游戏主脑进行了数据暗示。 游戏会让玩家从他这里获取情绪值。 但司若尘从未想过,游戏会发布这种花里胡哨的任务,他已经能想象到,那些玩家会有多闹腾了…… 准确来说,他根本想象不出玩家们会做什么,因为不管多离谱的事,玩家们都做得出来。 “主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啊!” 长生在司若尘修养的过程中,一直在努力修炼。它突破筑基后,忽然瘦了一大圈,从圆润版仙鹤变成了微胖版仙鹤。 “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司若尘原本想去小云峰为新弟子们上课,现在忽然有些迟疑。 如今他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寒气,对那些初入仙门的小弟子来说,与他共处一室太冷了。 为此,司若尘辞去原来的职务,重新接了一个教筑基弟子剑道的任务。正好长生也会随他一起上课,就像之前在小云峰授课时那样。 “等他们看到苗条的我,肯定会大吃一惊!” 长生美滋滋地将翅膀背在身后,大步向前走。 玩家们已经苦等长生多时,这是一场难得的双向奔赴。 然而一只微胖的仙鹤与他们擦肩而过。 谁也没有认出,那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长生。 第 106 章 小师叔16 长生一脸疑惑,咦,那不是笨蛋玩家吗? 以前在路上遇到,玩家们都会非常热情的向它打招呼,这次为什么没有? 难道他们没有发现,它已经瘦了吗? “不知道长生什么时候出来,有点想它。” “最近这段时间,它一直在陪小师叔吧。” “孩子真没白养,虽然吃得多,但太贴心了……” 长生听着他们嘀嘀咕咕的话,翅膀硬了。 还说想它,居然根本认不出来! 呵,玩家,一生之敌! “刚刚什么东西走过去了?” “好像是仙鹤啊。” “那没事了,是仙鹤,不是长生。” “感觉我们宗养仙鹤的越来越多了。” “哈哈,是的,我也发现了,前几天看见一位师兄想教仙鹤剑法,结果被那鹤碾了十里地,杀气腾腾的,拦都拦不住……” “果然会剑法的仙鹤只有我们长生啊!” “不愧是小师叔养的仙鹤,与其他鹤不同!” “不过,刚刚走过去的那一只,还真挺像长生的,看它背着翅膀走路的样子,一下子就把那个老干部的味道拿捏住了……” 南宫铁门说到这里,忍不住扭头往回看。 怎么会有仙鹤像长生一样背着翅膀走路? “长生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瘦成那样,都瘦得快像仙鹤了,那得饿多少顿,明显不是嘛……” “你说得对,可能长生已经变成了仙鹤们的偶像,它们都开始模仿长生……” 东方铁柱摸着下巴,猜测道。 长生看着他们的背影,用眼神大杀四方。 可恶!宁愿相信那是其他仙鹤在模仿它,都不相信它能瘦下来!!! “等等……” 终于有玩家发现,之前路过的仙鹤好像有修为。 苍梧宗里,有修为的仙鹤不多。 更不必说是筑基期的仙鹤。 他们回头,看着身后那渐渐显出修长身形的雪白仙鹤,忍不住丢出一个鉴定术—— 【姓名】:长生 【修为】:筑基初期 【种族】:仙鹤(???) 【评价】:一只擅长剑法、体魄强大的仙鹤,擅长“长生无敌剑”,师承名门,鹤中天骄! 好家伙!竟然是真的长生! 高谈阔论的玩家们猛然一滞,脑子里瞬间出现叶凡被追赶的狼狈姿态,翻车了啊! “长生师兄竟然突破了,实在是太厉害了!!!” “远看我就在想,不知是哪来的仙鹤如此出众,气质孤绝,没想到竟然是长生师兄你!” 一瞬间,玩家仿佛打开了彩虹屁的开关,祝贺的话源源不断涌出。 “呵——” 长生冷笑一声,翅膀一挥,双剑齐出。 居然在背后说我坏 话!高低得抽这些人几下! “长生师兄饶命啊!我们不是故意的!” “长生师兄先戳他,我一句话都没说啊!” 很快,山道中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长生也不扎人,只是对准他们的屁股,用剑鞘猛抽,这个玩家抽几下,那个玩家抽几下,雨露均沾。 其中也有倒霉蛋挨了好多次,明显被长生独宠,总是惨叫,声音都比别人嘶哑几声,比如曾经抱着白菜,让白菜认鹤做父的东方铁柱。 “长生师兄,我们真的知错了!”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们这次来找长生师兄,是有正事!” 玩家们一边跑路,一边解释。 长生感觉每一个都有抽到,已经让他们长了教训,翅膀一挥,双剑自然而然收起。 自从它突破筑基期以后,就重新开辟了储物空间,不再背着它的小挎包。平时就将剑收在储物空间,心念一动,剑就出现,还能起到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 “什么正事?”长生不解。 这群玩家的正事不是整活吗? 不是在整活,就是在种菜。 “我们很担心小师叔,想为小师叔做点什么,让他高兴。” “长生师兄,你平时和小师叔最亲近,小师叔那么喜欢你,你一定知道他喜欢什么吧……” 玩家们开诚公布,看向长生,投出期待的眼神。 长生有点飘飘然,主人当然最喜欢它了。 只有它会一直陪着主人,其他人都得靠边站。不过主人最喜欢什么呢?它一时间也想不出来。 司若尘大多数时候都很忙,忙着修炼,忙着学习各种东西,他好像只喜欢这些。 不过有时与朋友们一起玩,他也是开心的。 “小师叔喜欢研究阵法,还有剑道,不过最近开始练丹了……”长生看向这群玩家,他们要怎么哄主人高兴,去试药吗? “嘶——” 玩家们听得头皮发麻。 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阵法那种比高数更难更复杂的东西,怎么会有人喜欢的啊! 剑道就更不用说了,除非天赋异凛,否则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练出成果来。目前,他们用的灵剑都是【自动发射剑气】款。 显然,小师叔大概是不会喜欢的。 然而,他们的目标是让小师叔露出笑容。 投其所好这方面很难达成,其他方面呢? “长生师兄,我们先策划一下……” 玩家们陷入沉思。 “行,有什么好玩的事就叫我啊!” 长生用玩家们练手,对自己的长生无敌剑非常满意,悠哉悠哉往回走。 日常练剑活动结束,又是完美的一天。 三日后,司若尘正式开始为筑基弟子授课。 长生一如既往坐在最前面一排,与之前不同的是,它瘦了一大圈,引来 不少惊诧的眼神。 “那就是仙门大会练气第一的长生?” “修炼速度好快,虽然只是筑基初期,但修为凝实,想必很快就能突破到筑基中期了吧……” “毕竟是小师叔的弟子。” 长生听着同门低调的交流,心里美滋滋的。 很快,司若尘出现在讲道台上。 整座宫室瞬间一寂。 距离他们上次见到小师叔好像也没有太久。 然而,这段时间格外漫长、格外煎熬。 小师叔最后立在雪中,满身裂纹的画面反复在心中出现,一日比一日更深刻。 直到此刻,再次看到小师叔出现,瞬间便松了口气,视线落在他身上,再也移不开。 他静静坐在蒲团上,霜白的发垂落,像一捧轻盈的雪,整个人毫无血色,一身病气,仿佛一碰就碎。 然而所有人都记得大战时清亮如雪的剑光,记得那种仿佛要将灵魂割裂的锋锐。 天上月,清无瑕。 一剑出,天下白。 曾经,整个修真界百花齐放,修士可以选择喜欢的道法入门。魔域入侵之后,都选择战斗力强、有自保之力的道法。 百年间,苍梧宗的剑修越来越多。即使不修剑道,弟子们也会学个三招两式,不至于在遇到危险后束手无策。 司若尘最初学剑道,因为一个杀手。 为了实现原主的心愿,才会去研习剑道。对剑道的感悟,从微末之间,涓滴细流成江河。 他一一回答弟子们的疑问,若弟子们实在不懂,便抬手演示一二。 不少弟子只是缺乏点拨,没有具体的方向。师长们过于忙碌,平时有什么疑惑,都藏在心里,只能靠自己领悟,如今得了指点,进境一日千里。 他们都觉得小师叔剑道通神,自己剑法中的破绽、不足之处,他们自己都不太清楚,小师叔总能一针见血指出来,并且教他们如何改进。 哪怕是修为更高的元婴、化神长老,也不能做到这一点。小师叔天资绝世,恐怖如斯! 一时间,剑道课程变得炙手可热。 每天来听课的弟子越来越多,听完之后,剑道境界疯狂提升,实力大增。这让玩家们十分眼热,一着急,就突破到了筑基期。 然而,玩家们的剑道境界……一言难尽。 虽然听不太懂,偶尔又能灵光一现。 好像悟了,具体悟了什么,不清楚。 为了不浪费自己辛辛苦苦占到的座位,玩家们决定录视频,到时候上传到游戏论坛,让其他人也见见世面。 【这辈子第一次认真听课,虽然听不懂,但是盯着小师叔的脸,每个字都听进去了】 【以前上网课都没这么认真过,这要是我的高数老师该多好啊……】 【如果给小师叔送高数教材,再向他请教上面的问题,说不定他真的能给你讲题】 【不要再说了,再 说次元壁就被打穿了】 【说个恐怖的,我有个道士长辈,真的悟了!他从小开始修炼剑道,看了小师叔的视频之后,现在练出剑气了,让我给他一个游戏账号,他要去拜师】 【不想因为吹牛被叉出去的话,就上VCR】 【我家二大爷他真练出来了,请看[视频]】 【草!这是真的吗?】 【不奇怪,里面的武林秘籍也是有用的,那些拳法、掌法都有用,不过没什么人练】 【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啊!】 【我都不敢想象小师叔笑起来有多好看】 【胆小鬼,我就敢想!要是我也有游戏账号,早就冲了!】 【靠一代目的剑法,这辈子都不行了!】 “别着急啊,已经在策划了。” “家人们,你不知道我们最近有多努力!” 玩家们为了完成任务,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最近疯狂观看各种搞笑视频,从中汲取精华,但求能让小师叔一笑。 【思路打开,你们也可以走走别的路子,任务只说是笑容,没说是哪种笑容啊】 【可以是残酷的冷笑,可以是气急败坏的笑,还有看傻子的无奈笑容……】 “谢谢你,好心人。” “要是我们被打死了,一定记得来看你。” 玩家们思路确实被打开了,但不敢。万一做了冒犯什么小师叔的事,他可能还没出手,其他同门就一拥而上了。 他们忙忙碌碌、狗狗祟祟,终于引起了其他同门的注意,得知目的之后,大家决定加入其中。 玩家们顿觉压力倍增,为了任务而设置的奖池已经越来越大,让人充满渴望。 有些想不出好办法的苍梧弟子主动投出闲置的宝贝,比如炼器的灵材、品阶高的灵丹,囊中羞涩的弟子也会投点灵石等等。 后来更有一些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宗门高层添了些珍贵的东西,累积起来已经成了一笔巨大的财富,作为奖励,留给真正能让小师叔开心的人。如果任务是由几人完成的,就由他们自行分配。 一开始,玩家们只想用奖池当借口,吸引苍梧弟子参加,现在事情越来越大,他们策划的小型文艺汇演,想参加的人已经达到了全宗半数以上。 不需要玩家们特意邀请,林烬欢就和司若尘说起这件事,问他要不要去。 “那几个师弟师妹可有意思了,他们的家乡有种风俗,节日之前会有庆典,大家可以穿上喜欢的衣服,可以自由上台表演。” “近来佳节临近,小师弟也出关了,他们想庆祝一番,很多同门都会过去,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啊?” “去。”司若尘有时很难理解游戏的想法。 究竟祂是在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发布这个任务的? “那就太好了!” “到时候要不要换身衣服啊!” “我印象里你一直穿白衣,再就是弟子服 ,好像从来没有见你穿过红色,不然这次咱们就换换,你穿红的,我穿白的?”林烬欢提议道。 “……也好。” 司若尘见林烬欢一脸希冀,终究没有拒绝。 月圆之夜,苍梧宗上下亮起无数花灯。 灵花绽放,灯影重重。 月色皎洁,如同人间仙境。 玩家们希望更有氛围一些,就把各种节日习俗都安排上了,比如元宵灯会才有的花灯,还有摆着小摊,售卖面具、糖人的二代目们。 不少弟子觉得好玩,又有一手绝活,就跟着支了个小摊,售卖泥人、书写扇面,等等。 今夜,司若尘穿了一身红衣。 红衣灼灼,如同燃烧的烈焰。 再热烈的颜色,都被那身冰寒之气压下。 然而,比起往日的清冷,今日更显殊色。 霜白的发垂落,眼尾一点血色泪痣,像画师最后的一笔,骤然为黑白的画添上颜色,连素白的衣裳都燃烧成鲜艳的赭红。 他行走在人群之间,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格外瞩目。 苍梧宗上下无人不识小师叔,然而谁都没有露出异色,没有围拢上去,也没有特意打招呼。 小师叔难得出来,就不过去打扰他了。 但还是忍不住稍稍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看两眼,再看两眼。 林烬欢则换了身白色道袍,将长发束成高马尾,买了一把画着仙鹤舞剑图的折扇。 行走间折扇轻摇,施施然跟在司若尘身后,少年气十足,像哪家出来玩的世家小公子。 特意穿了一身红、想和林烬欢同游的涂山月远远看到林烬欢,又看到与她同行的司若尘,顿时立在原地,想走近,又不敢。 涂山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衣,再看看司若尘,明明他精心准备过,现在却觉得自己像穿着破布在路上走。 林烬欢一向爱穿红色他是知道的,原本想穿一样的颜色,这样与林烬欢站在一起,就显出几分亲近来。 没想到……他看了看司若尘,自觉不如,心下暗叹,要是林烬欢看惯了她师弟,以后看谁都不会觉得惊艳了。 虽然他知道林烬欢待司若尘是姐弟之情,自己待司若尘也有几分敬意,这一刻还是不由自主的酸了!天下怎么会有这种人,就没有一处不完美的地方! 林烬欢也发现了涂山月,折扇轻摇,冲他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烬欢!”涂山月这一刻什么都忘了,立刻冲向林烬欢。如果这一刻他变成妖狐形态,所有人都会看到他身后疯狂摇动的尾巴! “扶危道友!”涂山月主动与司若尘打招呼。 “今天怎么想到穿红色?我感觉你还是穿粉色更好看。”林烬欢总感觉涂山月有点委屈,像只蔫毛搭耳的可怜狐狸。 “真的吗!太好了!” 涂山月听到“好看”二字,瞬间满血复活。 一身红衣化为粉白,如初 春绽放的桃花,眼中光辉灿烂,专注凝望着林烬欢,只装进了她一个人,别有一番缱绻意味。 对,这样正常多了。林烬欢见他如此高兴,顿时觉得之前感觉他可怜兮兮,只是一种幻觉。 ?想看洛大王写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第106章小师叔16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烬欢,那边有一棵许愿树,要不要过去看看?”涂山月提议道。 “小师弟,你过去看吗?”林烬欢问。 “师姐去吧,我去看看长生。”司若尘原本以为涂山月是单相思,如今却觉得林烬欢待他也有几分不同。 “我也想看长生,我们和小师弟一起!” “好,听说长生最近瘦了,我这里还有好些灵果……”涂山月没有任何意见,只要能和林烬欢一起玩就很高兴了。 三人走到一处高台下,随着满天烟花绽放,今晚的表演正式开启。 然后,司若尘就看着长生出场。 它穿了一件黑色的芭蕾舞裙,和玩家一起踮脚跳舞,旋转跳跃,表演歌舞剧《仙鹤的逆袭》。 一瞬间,他大受震撼。 司若尘:…… 【小师叔迷惑值+1】 【小师叔迷惑值+2】 【小师叔迷惑值+3】 …… 此时,围绕着长生跳舞的玩家们心花怒放。 还有一丝丝微妙的忐忑。 不是好感度?是迷惑值! 不知道是什么,刷到了?再刷一下! 不管迷惑值有什么用,总归是刷到了! 从此刻起,他们从小师叔这里刷不到一点好感度的历史开始改写,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现代的芭蕾舞步由一群修仙者表演出来,分外震撼,即使动作不可能完全复原,也做到了七八分。 踮脚很难,但筑基之后可以御风飞行,玩家们就这样在空中飞行,捻着兰花指,穿着裙子,簇拥着长生一圈圈旋转、跳跃,无比投入。 司若尘想,或许他们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为了释放真正的自己。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舞,倒也有几分优雅!” 涂山月同样大受震撼。那应该是与某种鸟类相关的歌舞,但由长生跳出来,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没想到长生这么会跳舞,它还穿裙子了,是不是个女孩啊……” 林烬欢顿觉自己疏忽了太多,一直以为长生是“师侄”,就没有给它准备小女孩应有的东西。 “……”司若尘只能确定前几个世界长生的性别,这次不知道,他没问长生也没有说。 不过,既然长生都穿裙子了…… 歌舞剧《仙鹤的逆袭》是有主线的。 和《丑小鸭》差不多,逆袭流。 讲的是一只胖胖的仙鹤,因为太胖了不被同伴所接受,飞不起来也跳不高,备受嘲笑。为了脱离这种困境,它决定苦练剑法,成为一代剑仙鹤。 在它的努力之下,最终实现了这个梦想。 双剑齐出 ,技压同代。 而且,修为突破之后,它终于瘦了下来。 ?本作者洛大王提醒您最全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尽在[],域名[( 虽然和其他仙鹤相比,仍然胖了一点,但现在有了可以称之为优雅的体态,能穿着裙子自由起舞,获得了无数人的赞扬和喜爱。 “不愧是小师叔的弟子啊……” “没想到长生之前经历了这么多,没想到它那么介意我们说它胖……呜呜呜……有时候它可能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完好无损,即使内里已经千疮百孔了……” “长生师兄实在太励志了,我以后也要向它学习!”有些比较感性的弟子联想到自己过去遇到的挫折,十分感动,甚至流出了眼泪。 伴随着音乐声,长生又做了几个高难度动作,最终手持双剑在空中高速旋转,像一朵绽放的大白花。 舞台上,唯一一束光就落在长生身上。 如果司若尘不知道它是怎么吃胖的,如果不知道它一生气就追着苍梧宗的弟子扇……一定也会生出几分感概。 音乐落幕,长生收起长剑,朝西方飞去。 空中适时飘起无数落花,还有几片因为高速旋转而脱落的羽毛。 司若尘再一次震惊:“……” 长生居然会飞了? 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长生会飞起来。 在二代目的带领下,台下一片掌声。 还有人高呼“好”、“再来一个”,气氛热烈。 【小师叔迷惑值+4】 【小师叔迷惑值+5】 【小师叔迷惑值+6】 …… 玩家们虽然没有收到任务完成的提示,但刷到了迷惑值。不管怎么样,终究是一种收获,大家都很高兴! “主人,你看我又能飞了!” “我是不是又能当坐骑了?” 长生从台上飞下来,落在司若尘身边。 “不必当坐骑,你现在就很好。”司若尘道。 “但我本来就是坐骑啊……” 长生歪头,还穿着它的小裙子。! 第 107 章 小师叔17 涂山月没忍住,轻笑出声。 坐骑?他实在无法想象司若尘骑着仙鹤是什么样子。如果是那等体态优雅、身形纤细的仙鹤尚好,如果是穿着小裙子的长生…他真的会笑。 “……”司若尘面无表情。 有时什么也没做,也会有些疲惫。 玩家们看着长生飞到小师叔那里、优雅落地。然而这么大一个惊喜,小师叔居然没有笑? 就连狐妖少主都笑了,小师叔还是没有表情,他的心是冰粒子做的吗? 噢,是小师叔啊,那没事了。 之前长生打奶嗝的时候都笑了…… 可恶,难道是因为今天长生没有打奶嗝吗? “长生师兄——” “时间快到了,还有别的节目!” 玩家们开始召唤长生。为了今天,他们准备了很多精彩的表演,一计不成,还有一计! “主人,我去了!” 长生思维模式与人不同,更加简单直接,并不觉得跳舞有什么不好,反而玩的很高兴。 接下来的表演更加震撼,从音乐高潮部分响起的那一瞬,四处的苍梧弟子便将视线投向台上——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响水滩~”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可是苍天对你的呼唤~” 长生站在最中央,两侧是正在劲舞的玩家。 他们的手臂像水波一样柔软摆动,舞步整齐而富有节奏感。一会儿向左边摇,一会儿向右边摇。有种说不出的魔性。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是最开怀~” 玩家们载歌载舞,眼神落在小师叔身上。 歌词里面都有“开怀”,这还不立刻拿下? 然而,小师叔像一块冰,一点笑意都没有。 不过,网友们说任何一种笑容都是笑,也许小师叔真的会像网友说的那样,露出冷笑。 除了这些,他们还准备了别的! 说不定别的花活可以让小师叔露出笑容。 玩家们并不气馁,时而变成“从”,时而变成“众”,时而变成“?”…… 从没听过这种曲风的苍梧弟子不由被带动,跟着哼唱起来,别说,这小调还越听越有味道,反复在脑子里循环播放。 “……” 司若尘沉思,为什么不直接与游戏谈合作,还要多走一遍程序?反正游戏最近越来越睿智了,编借口糊弄过去不难。 【小师叔迷惑值+20】 【小师叔迷惑值+30】 【小师叔迷惑值+40】 …… 玩家们刷到了新的迷惑值,跳得更加卖力。 时而倒立行走,时而舞出种种花样。 甚至摇着花手,飞上了天。 当玩家摇花手飞 上天的时候,林烬欢忍不住惊叹道:“哇,还能这么玩……” “烬欢,你喜欢看这个吗?”涂山月看着飞上天的苍梧弟子,有些纠结。如果她喜欢看…… “……”林烬欢迟疑了一瞬,这很难评。 “等等——” 她好像看到了大师兄!! 此刻,玩家们已经开始了第一轮抽奖活动。 “现在随机挑选一名幸运观众,和我们一起上台斗舞——” 灯光落在场中一位黑衣修士上。 不知他是何时出现的,此前好像并不在这里,在场绝大多数弟子看他都有几分陌生。 他身量高挑,眉目英俊而深刻,是一种如同燎原烈火、旷野寒风的冷峻。此时眼中微微有些茫然,似乎还没适应突变的苍梧宗。 “这位道友,正好抽中你了。” “要不要上台,和我们一起斗舞?”玩家问。 “……好。”黑衣修士迟疑两秒,很快点头。 离宗多年,既然师弟师妹们盛情相邀,试试手也无妨。 “这不大师兄吗……” 林烬欢吸了口凉气,压低声音,扯了扯司若尘的袖子。虽然与楼惊阙相处时间少,但她再怎么样,也能认出来这是自家亲师兄。 “大师兄……”司若尘看着台上突然出现的楼惊阙,心中复杂至极。 楼惊阙是几息之前出现的,正好在玩家们中场休息、开始抽取幸运观众时,突然出现在这里,然后被光束选中。 大师兄和玩家一起斗舞? 这是什么绝世窒息名场面! 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司若尘竟无法理解。 “我都没想到大师兄还会和人斗舞……” 林烬欢十分惊讶。 她一直觉得大师兄是个杀伐果断、不苟言笑的人,让人下意识生出几分敬畏,绝不是那等与人谈笑自如、载歌载舞的人。 “大师兄应该……” 司若尘一瞬明白过来。 然而,见林烬欢对“斗舞”如此希冀,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要是师尊也能看见就太好了。” “大师兄竟然会和人斗舞,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我先录下来,以后说不定可以给二师兄看……” “那真是我们大师兄吗……” 赵云野也在人群之中。万万没想到,被选中的幸运观众会是大师兄。因为杀性太重,现在边境的魔族都称他为“活阎王”,这样的大师兄,真的会和人斗舞吗? 他不由睁大眼,不想错过一丝一毫名场面。 “何时开始?”楼惊阙问。 离开太久,如今的宗门竟给他一种久违的陌生感,不过同门如此好战,让他有几分亲近感。 “这就开始。” “这位师兄,你喜欢舒缓一点的,还是激烈一点的?”夜行一问,虽然之前没有见过这位师兄,但气势如此凌厉,想 必是一位劲敌。 “激烈的。”楼惊阙道。 比起慢慢的耗,他更喜欢激烈的对战。 “好!”夜行一点头,挥手向同伴示意。 同伴点头,BGM起——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战场上” “暴风少年登场” “在战胜烈火重重的咆哮声” “喧闹整个世界” 随着富有动感的音乐声响起,夜行一酷炫起跳,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潇洒又利落,引起阵阵欢呼。 “逆战逆战来也” “王牌要狂野” “闯荡宇宙摆平世界” 夜行一边唱边跳,有些奇怪。 为什么他的对手不跳? 难道在等下一段? 此时,楼惊阙也有些奇怪。 他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战斗方式。 是在召唤什么吗,还是以此蓄势? “到你了!” 夜行一唱完高潮部分,示意楼惊阙出手。 “道友如果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来。” 楼惊阙直接以灵气凝结成一柄长剑,将修为压制到筑基初期,随手一剑,直接逼近夜行一面门。 “竟然是剑舞吗!”夜行一兴奋起来。 他躲开之后,也取出一柄剑,正想什么动作比较帅,比较好看,还没来得及构思舞蹈动作,接连不断的剑气迎面袭来,夜行一连滚带爬闪躲,狼狈得像条土狗。 “不是,道友,你真出手啊!” 夜行一疯狂跑路,疯狂闪避。 救命啊!没人说斗舞也有这么高的风险啊! 他感觉稍微跑慢一点,就被剑气锁喉了! “斗武自然应该使出几分手段。” 楼惊阙有些诧异,不过这点情绪没有被他放继续出手,想看看宗门现在的筑基弟子的实力。 他甚至没有用剑招,只用微末剑气追击。以他如今的境界,指点筑基期同门毫无难度,将实力压制到如此地步,已经关爱有加了。 “噗……” 林烬欢这时才明白过来。 大师兄听成“斗武”了! 跳舞的师弟有难了! “原来是这样……” 赵云野顿时也明白过来,不知为何有些失望,大师兄斗舞的样子……终究是看不到了啊! “不是,师兄,你让我缓缓……” 夜行一在台上摸爬滚打,使出种种扭曲姿势闪避,时而翻滚,时而趴地,时而飞速蛇行。 救命啊!让他缓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要操控我的权势” “张扬我的声势” “看这场龙战在野……” 音乐再度到了高亢的地方。 夜行一爬行的速度再次突破新极限! 不得不说 ,他正在操控他的权势,张扬他的声势,龙战在野,爬遍世界。 “出剑!”楼惊阙催促道。 “呜呜……”夜行一热泪盈眶,他不是剑修,拿着一把自动发射剑气版灵剑,以此迎击如狂风暴雨般的袭击。 然而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他的剑毫无抵抗之力,只会发出七彩炫光,给整个舞台增加了不少氛围感。 逆战始终在播放,节奏感强,气势俨然。 楼惊阙出手的节奏渐渐与音乐节奏重合,夜行一在挨一种很有节奏感的毒打。 “师兄——” “我……” “不是……” 夜行一陷在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之中,疯狂闪避,只剩各种残影,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 台下观战的苍梧宗弟子纷纷喝彩。 这个好,这个燃! 负责配乐的玩家也懵了。 有种说不出的淦。 不过—— 气氛这么热烈,他们还是很成功的! 随着夜行一灵气耗尽,终于失去动力。 灵魂和身体像被一起掏空,趴在地上。 他身体已经膨胀了两倍有余—— 被活活打肿的。 脸也变成了猪头,眼中还含着两包泪。 “师弟,起来。”楼惊阙勒令他站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夜行一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 快乐都是别人的,他只有一顿毒打! “哭什么?”楼惊阙不解。 不是这位师弟主动要与他斗武吗? “呜呜呜……”夜行一哭着哭着打了个哭嗝。 然后丢了个鉴定术,什么人啊这是—— 【姓名】:楼惊阙 【道号】:天阙 【修为】:半步化神 【种族】:人族 【简介】:藏锋道君亲传大弟子,边境值守百年,斩杀魔族无数。强势,护短,好战。 他看向其他玩家。 他忙着挨打,没空鉴定,你们也没空? 其他玩家与他对视,眼神清澈至极。 音乐结束前,怎么能打断战斗呢? “你们……” 这一刻,夜行一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 瞬间同步了被钮祜禄氏喂药的胖橘。 何其歹毒!就这么看我挨打! 也不提醒一声!太不是人了! “实战经验还弱了些,逃命速度不错。” 楼惊阙拍了拍夜行一的肩,一股磅礴的灵力灌入,直接治愈了夜行一身上的伤。 但哭红的眼睛治愈不了,夜行一眼睛仍然红红的,可怜极了。 楼惊阙没见过这样爱哭的师弟,倒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开口:“师弟,待你有了进益,来日再战。” 夜行一:“……” 这一刻,跑路的心情达到了巅峰! ?洛大王的作品《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家人们,谁懂啊! “小师弟!” 楼惊阙见司若尘过来,眼中升起几分欣慰。 这才是好师弟,绝对不会乱哭。 “大师兄。” 司若尘向他行礼,眼中浮现些笑意。 恰好天际烟火绽放,由法术释放的烟花尤其璀璨,落地化为万千光雨,星星点点,浮在众人身侧。 他含笑的眼在漂浮的光点之中显得如此不真实,然而游戏已然捕捉到了这一刻—— 【任务:让小师叔露出笑容已完成】 玩家们狂喜,下意识看向小师叔所在的方向,虽然只是一瞬,那也是笑了。 难得穿红衣的小师叔立在无数浅金色光点之中,身后是亭台楼阁,重重花灯,那一瞬仿佛永恒。 他们永远不会忘记这样一个晚上。 不会忘记小师叔转瞬即逝的笑。 要是这个世界永远是这样该多好。 没有战争,没有魔焰。 …… 未来总会变好的。 他们也是组成未来的一部分。 玩家们眼看着心心念念的小师叔与刚回宗的大师兄楼惊阙低声交谈,又想起被楼惊阙支配的恐惧,忍住了凑上去的冲动。 小师叔虽然好,但大师兄令人胆寒。 溜了溜了。 “这些弟子,倒与往常的小弟子们有些不同。” “痛觉应该比常人更低几分。” “眼神也有些不同,看我们的眼神与看他们彼此不一样,仿佛他们自成一体。” 楼惊阙敏锐察觉出一些异样。 因为过去的一些经历,观察旁人的细微表情、情绪,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他们是否与魔域有关?”楼惊阙问。 他们虽然在交谈,但周围布下了阵法,其他人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 “可以将他们看成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人。” “虽然有些奇异之处,但与沧海界的人族没有太大差别,就是玩性比较重……”司若尘没有过多隐瞒。 玩家们的特殊性并非只有楼惊阙一人发现。从他们能鉴定魔焰寄生者、飞快突破筑基期、拿出种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技能,就引起了宗门高层注意。 但玩家们都在干什么…… 吃没熟的青灵果,全身发青半个月。 吃蘑菇,群魔乱舞。 研究能吸走长剑的磁铁、发射剑气的剑。 卖零食奶茶,量大还打折。 聚众唱歌跳舞,抽中幸运观众楼惊阙…… 他们以一己之力,让苍梧宗高层沉默。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目前,苍梧宗仍然以观察、教导为主。 怎么对待本土弟子,就怎么对待他 们。 每月的考试不能断,常识必须学到死。 一旦确认他们对宗门弟子有威胁,会伤害同门,宗门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 然而,目前他们带给苍梧弟子的恶劣影响中,最坏的一点是,不少弟子因为沉迷奶茶、特色小吃,身体变得圆润起来。 “……”楼惊阙了解完玩家的壮举,顿时觉得自己之前出手太重,本来只打算试探一二,没想到那个弟子哭得那么厉害。 “此次师尊让我回宗,带一批突破筑基的弟子去战场,他们也要一道带去吗?” 楼惊阙探查过这群弟子的种种行为之后,有些担心未来的仙盟大门会被魔域攻破。 “对。这是师尊的意思,我也认同。” 司若尘对游戏的进度了然于心。 不久之后,玩家们渴望已久的复活功能就会出现,他所制造的数据,也会和游戏进一步融合。 “那好。”楼惊阙仍然有些迟疑。 这些人真的不会主动把仙盟大门打开吗? “师兄不必忧心,我已经练出了明识丹。” 虽然司若尘觉得玩家如此沙雕并不是因为智商,但明识丹可以强化神识,倒很适合以魂魄降临这个世界的玩家们。 “那就好。”楼惊阙微微颔首。 “如此,就要让师弟费心了。” 明识丹,可以提升五感、强化神识。 还有一定程度上的启智作用。 如果不够聪明,多吃明识丹,真实有效。 “师兄外道了。” 司若尘最近摸索出一种冰炼法,直接用极寒之力淬炼出灵植的药性,成丹率高,而且炼丹速度快。练出明识丹之后,司若尘瞬间想好了丹药的去处。 “若师弟不觉得我冒犯,能否与我详细说说关于魔焰寄生的事?”他问。 “好。”司若尘便详细与他说了关于魔主的猜测,还有魔主的另一个意识。 “多谢师弟了却我一桩心事。”楼惊阙笑道。 虽然司若尘不能确认那个意识究竟是谁,他却有种奇怪的直觉。那就是白明意。 他始终相信,白明意绝不会向魔主低头,过去无法放下的心魔,无非是白明意的生死。 “师兄不必与我客气。” 司若尘回洞府前,楼惊阙塞给他一大堆东西。有些是适合他的,有些是给长生准备的。 藏锋道君这一脉,从师父到徒弟。 有一个特点。 也许不善言辞,也许直来直往。 但表达好感的方式永远是塞一堆东西。 藏锋道君是这样,赵云野和林烬欢是这样。楼惊阙也是这样。虽然司若尘还没有见过白明意,料想他也是如此。 楼惊阙闭关之前得知白明意的消息,气息已经圆融很多。他本该在多年前就晋级化神,一直压制修为,此次突破之后,进境一日千里。 苍梧宗开始发布召集令 ,筑基以上弟子?,可以前往沧海关,抵御魔域入侵。 新地图和新任务,让玩家们毫不犹豫报名。 距离筑基尚有一段距离的二代目们开始疯狂肝修为、刷好感,在宗门接取各种任务,忙忙碌碌,像群小蜜蜂。 经过这次的系统任务,游戏得到了足够多的魔焰,借此伪装自己,悄悄潜入魔域之中。 等魔域的登录口准备好,就可以正式开放游戏了!到时候玩家们可以选择两个阵营,仙盟或者魔域,只要阵营均衡,游戏便可以运营很长一段时间! 忙忙碌碌的游戏也像一只小蜜蜂。 司若尘时常为祂提供数据流支持。 随着官网的宣传片再次更新,第三次内测终于开启。网友们疯狂涌入,一边看最新宣传片,一边报名第三次内测。 【封面是小师叔!我就知道他不会轻易gg】 【今天也是为小师叔疯狂心动的一天!】 【红衣小师叔是什么仙品,放我进去,我要连截一千张图!】 【好想苦学裁缝技能,以后做红橙黄绿青蓝紫色道袍给小师叔穿!】 【走开啊!你们这些变态!】 【不像我,我只想变成衣服而已……】 【然后被穿在长生身上】 【新的npc出现了,是大师兄!】 【我看到大师兄出场的时候,真的以为他会跳起来,还在思考他会跳什么舞】 【大师兄斗什么舞,斗武罢了!】 【策划是会剪宣传片的,我真的笑到裂开】 【究竟是哪个鬼才想到的抽取幸运观众斗舞啊,我甘拜下风,那一刻,我小脑真的萎缩了】 【为什么叫小师叔,却不叫大师伯!】 【因为我们都是小师叔这边的,所以跟着小师叔叫大师兄,喊大师伯真的太老了……】 第三次内测正式开启,一批新的玩家在仙盟登录,这次他们没有宗门,可以自由加入仙盟中的任何一个门派。 玩家们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合欢宗、佛门,这谁不想试试呢? 对此,游戏并没有任何限制。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入佛门需要遵守清规戒律,终身不得破戒。 合欢宗就更简单了,看颜值、体质、心性。 大多数玩家都在佛门面前止步,除了一个天生光头、在游戏里也不长头发的玩家,他愿守戒,成功加入佛门。 听说合欢宗有很多漂亮美人,玩家们疯狂心动。 然而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男玩家,他正好是纯阴体质,以后要和纯阳体质的人双修才能增进修为……在其他人的疯狂怂恿下,他竟然选择了放弃,顿时让大家非常失望。 仙盟会提供一些基础功法,斩杀魔族会有功绩,借此可以兑换丹药、法器,一时间,三代目们都馋疯了。 之所以馋,是因为他们现在实力太差,根本上不了战场,即使参战也是当炮灰的命,被留在仙盟领地修炼。 原本兴奋进入的玩家们顿时颓靡,好羡慕登录点在苍梧宗的人,那边有小师叔,这边只有随机抓人指点修为的大师兄。痛,太痛了!! 第 108 章 小师叔18 如果想去苍梧宗,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仙盟与苍梧宗最近建了传送阵,只要是苍梧弟子,缴纳一笔灵石或者是贡献点就能使用,非常方便。 原本有些舍不得离宗的玩家们得知传送阵的存在,不再迟疑,和其他同门一起前往仙盟战场。 同理,登录点在仙盟的第三批内测玩家想去苍梧,只要在沧海关拜入苍梧宗,或者有正经理由拜访,就能去大家梦寐以求的苍梧宗截图打卡了。 他们纷纷试图拜入苍梧宗,想听小师叔讲道。然而,苍梧宗的考验实在太难了! 玩家们能想到拜入苍梧这点,司若尘也能想到。 苍梧宗收徒历来严格,以考验心境、品性为主,如今稍稍更改条件,难度便更上一层楼。 对玩家来说,只要将考验引入宗门关于修真界常识的题库,以及炼丹炼药方面的专业性知识,就难如登天了。 未来,即使游戏正式开放,能进入苍梧宗的玩家仍然非常有限,不必担心这里突然涌入几l百万甚至上千万玩家,将苍梧的山头踩平。 司若尘希望玩家进入更广阔的世界,比如魔域、仙盟,给苍梧宗留几l分清静。 这几l天,他在苍梧宗的经历实在难以描述。 比如,上完课之后,有玩家说要为他献上独门绝活,司若尘若有所思,然后这个玩家就掀起道袍,找了一块青石板,开始磕头。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 【小师叔迷惑值+66】 听到系统提示,玩家磕得更有节奏感—— “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 等他磕完,兴奋问道:“小师叔,我磕的头是不是比其他人响,还很有节奏感,我刚刚磕的是一首歌,听出来了吗?我唱唱,是这个……” 司若尘沉默,有时候会理解正常网游里,那些会追杀玩家的npc。这种只能说是常规整活,算不上什么。 可能是因为司若尘表情太冷漠,像在大润发杀了二十年鱼一样的冷,下一个试图表演的玩家打消了磕头的念头。 他拿出了一把二胡,郑重道:“小师叔,我要用家乡的乐器,为你演奏一首代表作!” 司若尘略一点头,不管玩家拉出多么离谱的曲子,或者多么奇怪的声音,他都能理解。 哪怕是像驴叫,那也很努力了。 然而,这个玩家猛然倒立起来,双手撑地。再用灵力牵引,将二胡架在一条腿上,再用另一条腿拉弓。 流畅自然的音乐声响起,如泣如诉,幽怨哽咽,不管是技巧还是感情,他拉的都很不错。 而且,伴随着他乐曲的高低起伏,他的手还在不停变化,有时用两只手掌撑地,有时用一只手,甚至用一根手指。 在他用脚拉二胡的那一瞬间,坐在一旁,静静等待才艺表 演的长生就觉得小脑萎缩了,世界观在粉碎。 它呆滞地坐在原地,用翅膀呆呆鼓掌。 这就是玩家的实力吗? 果然不该说他们是笨蛋,草率了。 【小师叔迷惑值+88】 【小师叔迷惑值+99】 …… 玩家:嘿嘿嘿【羞涩一笑再摸后脑勺】.jpg “给。”司若尘递出一瓶丹药。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表演的很不错,下次不要再表演了。 【迷惑值超过100触发小师叔赠药活动】 “谢谢小师叔!”玩家接过丹药,欣喜若狂。 什么药?不知道!小师叔送的肯定是好药! 从司若尘赠药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玩家们想出各种各样的才艺表演,什么用枣核打破天上的水球、用大锅表演颠勺、用头发演奏乐曲等等,不一而同。 这些都算常规,直到一位玩家空手走来。 不像要演奏,也不像要磕头。 “小师叔,给你看我的特异功能。” 他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然后用下巴包住了鼻子。 整张脸叠成一团,五官被压挤到一起。 像能自由折叠一样。 充满一种荒诞扭曲的现实感。 当即,就有执法弟子将他叉住。 反复检查他有没有被怪物附体。 “真的有一部分人能做到啊!” “我不是什么妖怪!” 玩家据理力争,从里到外都被检查了一遍,确实没有问题,他的脸就是可以变成那样。 一时间,连执法弟子也沉默了。 司若尘多给了一瓶明识丹。 …… 在玩家们疯狂的消耗之下,司若尘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多练了几l炉明识丹。不知道有没有用,但现下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疯狂刷迷惑值、成功拿到小师叔赠药的玩家们都很高兴,哪怕是再矜持的人,都想到办法,刷到好多迷惑值。 他们纷纷和装着丹药的玉瓶合影,顺便来一发鉴定术—— 【名称】:明识丹 【品阶】:二品灵丹(适合金丹及以下) 【作用】:明心见性,强大神识 【出自】:苍梧宗扶危真人 【评价】:完美品质的灵丹,能卖出高价。但这是小师叔对你无偿的赠予。(有些人说吃了这种丹药能变聪明,是真的吗?) 小师叔实在太大方了,这让大家很感动。 玩家们要出远门,非常不舍。 但最近小师叔好像又闭关了,不常出现,而且迷惑值似乎刷到了上限,重复的行为刷不到新的迷惑值,玩家们一心想获得技术上的突破,义无反顾选择离开。 等他们回来,一定要刷出新的迷惑值! 让小师叔小小的震撼一下! 苍梧宗失去一群活蹦乱跳的玩家之后_[(,比往常清静了很多,对此,原本觉得那些师弟师妹太吵闹的苍梧弟子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司若尘同样如此,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游戏正忙着打开魔域大门,想到未来游戏正式开放的盛况,司若尘又觉得现在的清静生活很好。 在游戏兢兢业业的努力之下,魔域的登录点终于建成,游戏即将正式开放。与此同时,复活功能也将正式上线。 这无疑是巨大的新进程,游戏即将升阶。 祂反复检测内部程序,运行流畅,反应灵敏,没有任何问题。 祂终于决定在游戏正式开放之后进阶。 在此之前,祂要完善复活功能。 原本玩家们的身体就是由游戏根据其灵魂特性随机生成的,本质上是灵力,血肉之躯只是模拟出的实物。 只要玩家的灵魂不灭,理论上就能反复复活,但这个过程需要灵气,随着玩家的数目变多,对灵气的需求量是巨大的。 修真者总会发现这一点,不会坐视玩家对灵气的掠夺和窃取。现在,游戏打开了魔域入口,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大半。 魔域也是有灵力的,而且地广人稀,偷一点灵力也不会被发现。不像修真界遍地都是人族,天涯海角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修真者出没。 游戏十分自然地开始窃取灵力。 原本就已经非常庞大的数据流再次扩张。 随着魔域的灵力大幅度开始流失,天地规则隐隐有所察觉,游戏停止进程,然后发现自己模拟出了魔焰的气息和波动。 天地规则又沉寂下去。 游戏又能继续偷了。 祂没想到魔焰还有这种作用。 还好下意识模拟出了魔焰的气息。 或许,这就是即将升级的征兆吧。 司若尘借着游戏的感知,观察魔域的一切。 与沧海届相比,魔域气息浩大而苍凉,处处都能看到战后的废墟,草木枯死,建筑倒塌。 或许,魔域最开始也是一个小世界。 由主导者发动战争,侵占了一个又一个世界,将那些世界的本源一一吞并,融合成混乱无序的领土,拥有无数复杂的地貌。 那些世界的天道也并入这个世界,被魔域的天道吞噬,但又没有彻底消化,留下了许多碎片,以至于这个世界的规则非常复杂,不时出现时空乱流。 有时候会看到某处废墟忽然变成过去的样子,有仙宫盛景、奇花异草,来往修士不绝如缕,谈笑自若,一派盛世无忧之象。 转瞬间,其中行走的人就变成了白骨。 仙宫倒塌,流水断绝,草木枯萎成灰。 只要多看幻象一眼,就会落进仙宫之中,永远留在那里,成为其中的一员。 然后这片仙宫的废墟之 中又会多一具新鲜的尸体,十分诡异。 这里的一切都充斥着不祥的气息,仿佛诅咒,又像是一种更加诡异的力量。魔族会将这种危险的地方圈禁起来,禁止族人靠近。 即使吞并了无数世界,魔域也没有什么繁华之相,天际晦暗无光,无日无月,一切都灰蒙蒙的,像日出之前,日落之后。 这反而是最正常的天象,如果天穹出现日月,反而代表着其他世界的规则暂时占据上风,将会有难以言喻的大恐怖降临。 魔族就生活在这样恐怖而诡异的世界之中。 他们强大、冷酷,喜欢去外界掠夺。 然而,当一个新的世界并入其中,魔域会出现百年甚至更长的繁华期。这个时候,危险的旧日幻境会被镇压,魔域日月轮转,重归正常,所有魔族的力量会得到大幅度增强。 繁华期结束之后,并入的世界会被魔域同化,整个世界又恢复成这种灰蒙蒙的废墟状态,像一处没有边际的古老战场。 游戏有种大干一场的冲动。 这个世界可太适合做成游戏了! 玩家们一定会喜欢这里。 祂也会在这里获得新的进化。 无法被魔族肉眼捕捉到数据流疯狂铺展,游戏飞快建造出登录点,复活功能终于上线。 【游戏更新中……】 【本次更新,增加复活功能】 【玩家死亡后,复活时限视修为而定】 【修为越低,复活时间越短】 【游戏中存在危险,请谨慎探索】 【警告!真实死亡之后无法复活】 【为了抵御魔域入侵,沧海界组建了仙盟,你可以心向苍生,守护正义,加入仙盟。也可以进入魔域,探索未知。】 【登录点:仙盟/魔域】 【游戏即将正式开放,第一次开放将抽取千名玩家,可自由选择登录点】 【欢迎来到修仙Online,希望你拥有愉快的游戏体验!】 随着游戏更新提示出现,新的宣传片上线。 宣传片分仙盟和魔域两个部分。 仙盟宣传片,沙雕玩家疯狂刷迷惑值。 魔域宣传片,阴暗古老、充满危险的战场。 这让众多渴望进入游戏中的网友陷入沉思。 究竟选哪一个登录点好呢? 仙盟那边有小师叔,还有好多修仙门派。 赚到灵石之后,可以去逛街买漂亮的衣饰,去尝修真界的特色美食,还能选择成为酷炫的剑修。 魔域那边,魔族管理方式严格,最低等的魔族要去探索废墟,被称为掘墓人。那里没有阳光,没有良好的生活体验,但一看就很刺激。 如果潜入魔域,下次魔域攻打修真界的时候,他们就在里面当二五仔,给修真界提供情报,岂不美哉? 而且,不管选哪一边,一千个游戏名额也太少了吧!这实在让人很不满,但拿破游戏一 点办法都没有。 至今,没有人可以查出这个游戏的具体来历,就连官方都做不到。 鉴于游戏之中暴露的过多细节,官方已经察觉出了异样,但想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没有阻止民众去玩。 【游戏更新结束】 【第一次开放随机抽取1000玩家】 【请收到邮件的玩家自由登录,超过时限登录无效】 【请谨慎对待每一次上线,真实死亡无法复活】 …… 伴随着游戏提示,一批新玩家进入游戏中。 二分之二选择仙盟,二分之一选择魔域。 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玩家抵达魔域。 这对玩家们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地域,探索欲达到了巅峰。 另外选择仙盟的二分之二玩家,更想在稳定的环境中体验修仙的感觉,提升自己的实力。 至于魔域,只要仙盟足够强大,反攻回去,不就能去那边玩了吗? 这批玩家正式进入游戏之后,仙盟那边的玩家在一代目照应下,迅速适应了环境,他们可以选择心仪的门派,或者留在仙盟当散修,靠功勋在大宗门那里换取修炼资源。 虽然一切都很顺利,但玩家们都有点失落。 在仙盟又怎样?还不是看不到小师叔! 内测玩家也太幸福了吧!什么都体验到了! 可恶,他们也要给小师叔表演绝活,刷小师叔的迷惑值! 听说小师叔也会来战场,只是晚一些。 这让玩家们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将自己准备的绝活在心里排练千万遍,只等司若尘出现。! 第 109 章 小师叔19 至少,仙盟的玩家还有盼头,魔域的玩家已经和乞丐没有太大差别了。整个魔域除了废墟还是废墟,根本无法种植正常的植物。 游戏提供的初始身体原本是普通凡人,在魔域偷到了足够多的灵气后,考虑到玩家的实际需求,这才升级,为玩家提供练气期身体。 然而,玩家不管什么修为,都是要吃饭的。 魔域很多地方寸草不生,哪怕长了植物,吃下去也会立刻送走几个。 玩家感到痛苦,原本不敢和魔族接触,仙门大会期间,魔主抬手间将无数人烧成灰,给后来的玩家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但他们实在好奇魔族吃什么长大,这才接近了一个魔族村落。然后发现他们吃蘑菇、肉干,取地下水饮用,活得和原始人一样艰苦。 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魔族强大无比,在老家就吃这个?他们只吃蘑菇、啃肉干,怎么长这么大个头的? 魔族长相看起来与人类大致无二,但都具有非人特征,比如头生双角,躯体上生出鳞片,或者人身蛇尾。异化程度越高,魔族越强大。 然而,真正的贵族又会恢复如常,看起来是完整的人类形态,只会视喜好留有一些明显特征。 魔族人并未发觉玩家有什么不对。 气息弱小,明面上没有异化特征。 这是正常现象。 看在他们弱的可怜的份上,魔族还送了一包蘑菇,只要找到合适的土壤,就可以种植。 玩家进入魔域前:我要称霸天下! 玩家进入魔域后:哪里的土适合种蘑菇? 给他们蘑菇的魔族身形高大,面目狰狞,随口说了声,死人越多的地方,土越好。但有些土非常危险,触之则死,少碰为好。 这让玩家陷入迷茫之中,究竟挖哪里的土好呢?不过很快,他们就决定到处挖挖,死了就复活,总能找到最合适的土。 一时间,整个游戏论坛的帖子严重两极分化—— 仙盟玩家:小师叔小师叔小师叔! 魔域玩家:种蘑菇种蘑菇种蘑菇! 两边的玩家都在努力探索这个世界,待遇可谓天壤之别。 仙盟的玩家在沧海关之内,因为修为太低,并没有被派上战场,只能做些后勤的事,比如培育炼丹灵药,饲养灵兽之类。但沧海关修士众多,十分繁华,对后辈也不吝于指点,玩家们进步得很快。 魔域的玩家在废墟里摸爬滚打,四处挖土种蘑菇,不时种出变异蘑菇怪物被反杀,再苦苦等待复活期过去,然后再重复这个过程。 死亡再复活是一个非常难受的过程,即使游戏可以调整痛感,最低只能调到百分之五十,死亡的痛苦仍然存在。 更让人难受的是,没死一次就头痛欲裂,需要好几天的恢复期,精神状态才能恢复如常。 如无必要,玩家们是不愿意用死亡探路的。 他们愈发谨慎,很快摸索出一点经 验,学会了怎么去探索废墟,从中带出有用的物品。 他们都有鉴定术,在探索这种事上非常方便,攒出一点家底,再和其他魔族兑换。 虽然刚开始魔域的玩家要艰苦一点,但他们也成长得很快,在危险中一次次死亡、复活,修为稳步提升。 反而是仙盟的玩家修炼速度落入下风,直到他们到了临近突破筑基期的时候,得到清理战场的任务。 那是真正的战场,有无数尸骨,血气冲天,玩家们刚开始还抱着玩笑的任务心态前去,看到那些尸骸一个个脸色发白,连一句游戏好真实都说不出来。 百年以来,魔族不断袭击。 虽然没有大规模的开战,战斗从未终止过。 对于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玩家们来说,这样的一幕冲击性太大了。 打扫战场需要将人族尸身收殓、所留遗物登记,焚烧战场中的魔族尸体,还有一些魔族驯养的战兽。 玩家们刚开始还无法适应这种残酷的场景,有时会遇到装死的战兽疯狂袭击,迫于自保,渐渐也培养出了一点战斗意识。 大多数时候,他们更愿意留在沧海关,那里即使面临着战争的威胁,仍然繁华,非常符合人们对修真界的想象,接触过后,更会流连忘返。 新进入的一千个玩家渐渐适应了两个世界的生活,每天看他们更新日常的网友却忍不住了! 游戏说好了会向所有人全面开放,现在却无情的把大家鸽掉了!而且小师叔一直留在苍梧宗闭关,没有去仙盟! 这让玩不到游戏的人怨念深重,疯狂在游戏论坛吐槽,顺便反复观看之前的一些热帖。 《魔域日常之我在魔域种蘑菇》 《种蘑菇的一百种死亡》 《魔域探墓日常之墓中鬼影》 《惊!我种的蘑菇居然长出了人手人脚》 《快乐日常之我在仙盟摆地摊》 《终于可以养灵兽了!我选仙鹤!》 《关于我即将突破到筑基后期的一点看法》 《我看丹书说明识丹治脑子,是真的吗》 《明识丹是补脑的神药,不是治傻子的》 《小师叔给的丹药快吃完了,他却还没出现,想他了》 《明识丹好像真的很有用,从游戏里出来之后,我当场做出了几道高数题》 《大家可以试试回来之后继续修炼,我好像感应到了一丝灵气,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 对于众多网友的怨念,游戏无动于衷。 自从登录点建造完成,玩家在两地上线,游戏就开始升级了。 只有升级之后,祂才能容纳更多玩家同时在线玩游戏,真正开放两个世界,供玩家探索。 如果没有司若尘,游戏或许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快的进化速度。祂的升级过程顺利无比,数据扩张了无数倍,核心程序都变成了浅白色,仿佛即将蜕变成另一种真正具有生命力的生灵。 游戏本来是一种后天生灵,是被制造出来的产物?_[(,只会按照固定流程运转。 但祂已经有了自我意识,脱离了初衷,最高目的变成了供自己升级,如果让祂顺畅进化下去,谁也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现在,祂的生命层次已经开始蜕变。 然而,这种蜕变并不纯粹。 司若尘大多数精力都放在这边,如果让游戏成功蜕变,或许会发现自身的异样。所以他同化了更多数据,几乎已经将游戏的主导权占据了一半。 现在升级出来的产物,数据有大半被他同化,如果和游戏抢占控制权,或许还会占据上风。 但司若尘并不着急,还没有到需要和游戏撕破脸的时候,如果现在就让游戏警觉起来,专心与他争斗,那游戏会暂时放弃玩家,他们的身体可能会直接溃散,灵魂能量也会被游戏抽空。 目前使用的这种方法就不错,潜移默化同化了游戏,而祂毫无所觉。 游戏升级之后,察觉到自身的变化,异常满意,祂好像快长出身体了,而不是一团无形无质的数据。 “或许我该为自己取一个名字了……” “所有人都有名字。” “再升级一次,就不必惧怕魔主了。” “总有一天,他也会变成我升级的养料。” “我应该为自己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不知道魔主叫什么名字?” 正当游戏陷入沉思的时候,忽然灵光一现。 “主神!” 这两个字如此符合祂的喜好,仿佛是为祂而生的!祂是创造万物之主!是玩弄诸天的神! “以后我就是主神了……” 游戏心想,这两个字实在符合祂的要求。 未来祂不止会成为这三个世界的神,还会让玩家进入更多世界,掠夺那里的一切! 司若尘本也只是试试,没想到游戏会用如此快的速度采纳,这让他产生了一丝好奇,如果提议别的名字,游戏还会使用吗? 不过,这也不存在重来一次的可能。 取名“主神”,这个名字就定了下来。 在对未来的无尽野望之中,主神开始同步数据,查询这段时间中玩家的发展状况。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连金丹期都没有突破!” 主神本以为这段时间玩家已经发展起来,可以开始组建属于玩家自己的势力,没想到他们仍然玩物丧志,不想着提升修为,整天不务正业。 不是在沧海关摆摊,就是在魔域种地!再就是苦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试图去刷司若尘的迷惑值! 为此,主神第一时间开始发布主线任务: 【魔域主线:探索墓地】 【仙盟主线:收复失地】 魔域规则混乱,有些地方甚至会互相冲突,有很多地方主神无法扫描探查,需要玩家进入其中。 玩家也能在这个过程中得到墓地中的机缘,一举两得。至于墓地之中的死亡率,主神并不在乎。 仙盟驻守在沧海界与魔域领地的边界。 沧海界已有一部分被魔域侵占,百年间有不少修真者势力倒向魔域,收复失地始终是仙盟的第一要务。 主神发布任务之后,再次开始进行更新。 所有的玩家同一时间收到提示—— 【游戏更新中……】 【游戏即将正式开放】 【请谨慎选择登录点】 …… “终于要全面开放了吗?”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小师叔我来了!超级无敌螺旋飞扑!” “话说到底选哪一边比较好啊?感觉两边都好有意思啊,就不能都选吗!” “现在是不行,以后地图应该可以互相传送吧……” “我感觉现在应该就可以,只不过咱们的修为还不够高,魔族能从魔域来,肯定有专用的通道” “我也觉得。” “要是有办法摸到魔族大营里去就好了,说不定能传送到魔域。” “魔域的玩家也努努力啊,看看能不能冲到修真界,大家会师沧海关!” 随着游戏更新结束,无数玩家期待的大规模开放终于来临。这一次,游戏直接开放了三万个名额,在网友们的热情申请下,三万个名额很快落到实处,玩家们选择登录。 两边画风不一,危险诡异的魔域,繁华安全的仙盟,最终大概有一万玩家选择魔域,还有两万选择仙盟。 突然增多的修真者让两边的本土成员都意识到了不对,魔域还好,那里地域广袤,一万个玩家如同蚂蚁,只要分散开,藏得好,不会露出端倪。 沧海关则不同,修真者本就数目不多,拥有灵根的人万里挑一,整个沧海关也只有十几万修士,突然发现多了两万人,是非常醒目的,而且这两万人,特征非常鲜明。 自从发现玩家们会不断复活之后,修真者就称之为“异人”,沧海界的历史过于久远,以往也出现过这种来自其他世界的来客降临的情况,但是没有任何一次,异人数量这样多。 好在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和仙盟是一致的,而且非常愿意上战场。只需要一点报酬,就能让他们做很多事。 如无意外,仙盟并不愿意和异人开战。 目前,他们是能和平共处的。 但仙盟高层旁敲侧击了一些事。 得知未来还有几十万、几百万异人会降临。 这让大家心情复杂。 数目再多一点,沧海界养不起的。 届时又该如何呢? 让异人攻打魔域,是否是引狼入室? 这都是未来要考虑的问题,至少他们现在可以联手抗击魔域,而且真正核心的功法、传承,都没有外流,短时间内,异人无法追赶高阶修士。 比起修真界这种和平之下隐藏着微妙的氛围,魔域的玩家要快乐的多。系统都发布主线任务了,不做不是人! 一万多个玩家像蝗虫一样,四处挖墓。 他们分工明确,记录每一条有用的经验,科学的、合理的、充满技术的,成为熟练的掘墓人。 靠墓中挖出的资源,他们的修为稳步提升,终于从一开始的普通坟包、小墓、普通墓,发展到了中型墓地。 这种专业上的进步让人感动,即使是魔族本地人,都没有他们会挖。 每挖出一个墓地,就有玩家将其中的文字、史料等等上传到游戏系统之中。这是有奖励的,而且奖励颇为丰厚。 魔域废墟中的文字一般比较复杂,不是已知世界中的任何一种文字,沧海界的文字尚且与玩家们的世界有些相似,废墟之中就是各种各样的文字了,明显不属于同一个文明。 玩家之中不乏专业的学者,有些看出了一点门道,但平时要忙着玩游戏没空研究,就将记载的副本也上传在论坛之中,让无聊的网友看看。 “这些的确是成熟、完整的语言。” “以前有人研究出了一个语言软件,只要将文字上传进去,经过分析就能得知具体意思。” “现在这些信息残缺的太严重了,可能得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不过还是可以试试……” 他们开始研究游戏里挖掘出的文明,同时,还有一部分人发现牢记在心中的修炼功法,竟然在现实世界也练出了灵力。 国家专业部分私下联系了他们,询问了不少关于游戏里的细节,这让大家心中多了不少猜测,再进入游戏的时候,慎重了很多。 司若尘对那些残缺的文字有些兴趣。 不出意外,应该是以前魔域侵占的世界留下的产物,如果沧海界战败,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现在魔域的那些魔族,可能根本就不是魔域的原住民,而是世界融合之后的产物。 司若尘借主神的程序翻译那些文献,终于读出了其中的内容—— 【魔主夜幽冥再一次发动战争,这一次,我们已经没有任何赢的可能。为了保住最后的血脉,我们选择投降,成为魔域的一部分。】 【这里太危险了……一切都在变异……原来这就是魔主不怕我们报复、直接接受我们的原因?千百年后,都变成了魔族,谁又会记得自己曾是五色域之中长大的人类呢?】 【遇到魔域如果不能反抗成功,就只有死路一条,投降之后,留在这里也会变成怪物】 【我们就算活了下来,未来也会变成了入侵其他世界怪物的一员。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 【夜幽冥究竟有什么弱点?】 【世界上真有杀不死的存在吗……】 那些世界的原住民不知道选择了什么。 但一切都成了废墟,不管选择拼死反抗还是投降,都没有太大差别。 与此同时,魔域的玩家再次有了 大发现。 这次,他们挖出了科技文明。 而且,文字与他们的世界非常相近。 【在诡异的火焰之前,武器显得如此无力】 【魔焰烧毁了城市、战舰,他是杀不死的,散开之后还能再聚。遇到魔域之后,毁灭就是我们的世界唯一的宿命……】 这一次,玩家在魔域的发现引起了轩然大波,不止是因为这些记载,还有其中的高端技术。 这些废墟里,有人们正在研究、还没有找到正确结果的高级技术,已经超出了他们现有的水平,经过试验之后是真是可行的。 一个与他们相似的文明毁灭了。 沧海界也在毁灭的过程中。 玩家所在的世界,原本正在探索宇宙的道路上,并且收获不小。 现在他们开始怀疑世界的真实性,如果魔域真的在他们世界附近,未来,他们的世界除了毁灭,还有其他结果吗? 游戏从不理会玩家的探索。 哪怕玩家发现了真相又如何? 玩家只能通过游戏去魔域、去仙盟,提升实力。哪怕明知道游戏有问题,也绝不可能放弃这条路。 往外飞的宇宙飞船好像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星空边境,在某一瞬,散发着淡淡微光的数据流在飞船边颤动,飞船终于突破了那种用来掩盖真相的星空巨墓,看到了两个交汇的巨大星云。 沧海界是一个散发着浅绿色微光的世界。 如今有三分之一被染成了黑色。 魔域则是一大片漆黑的墓群,仿佛是用许多大陆拼出来的产物,散发着浓郁的不祥气息。 在这两个世界之前,宇宙飞船就像一粒宇宙中的尘埃,他们所在的世界,就像一颗小豆子,却不幸的位于这两个世界中间,并且受到磁场牵引,离那两个世界越来越近。 这让飞船之中的所有探索者都震惊失声。 陷入莫大的恐惧之中。 等他们回来之后,官方得知消息,终于派人正式和仙盟高层商谈,开始制定详细的合作计划。 即使担心游戏的目的并不纯粹,但他们也没有另外的办法了。 仙盟一直希望减少战中伤亡,培养一个修士十分不易,几十上百年,一旦战死的数目太多,就会出现断层。 正好玩家的出现能弥补这一点。死后复活实在令人惊异,哪怕修真界需要出一笔资源补偿,作为奖励发给玩家,比起战损来说,这也是值得的。 玩家们虽然不擅长战斗,但可以想别的办法,比如炼制特殊的灵器,恰好苍梧宗有一位炼器大师擅长此道。 经过高层数日谈判,合作终于谈好。 整体来说,没有太详细的条约。 因为谈好之后,也无法确保施行力度。 只是在抵御魔域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为此,已经突破金丹期,沉迷炼器的苏不器再次迎来了访客,这次不是与他修为相仿的同门,而是一群化 神以上的大佬。 是不是师弟师妹终于闯出大祸了? 早就知道,那种能吸走别人灵剑、释放剑气和各色炫光的灵剑会惹出大乱子…… “师兄怎么办?外面好多人……”经常为他烧火的童子吓坏了,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莫慌,我去看看。” “这里是苍梧。” 苏不器想了想,最终决定主动下去问问。 “师兄你一定要小心啊!”童子忧心忡忡。 “放心!”苏不器十分紧张,仍然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没关系,小师叔还在宗门里呢! “这位小友,你可知道小炎峰的方大师?” 苏不器一出来就被一位渡劫期大佬拦住。 不知道是仙盟哪一宗的,老者一脸严肃,威势惊人。 “知道。”苏不器神色自若。 他们找小严锋的方师兄,和我苏不器有什么关系? “他去了何处,还在不在山上?”老者问。 “刚突破完,应该会外出历练,这时不在山上。”苏不器道。他都已经出来了,确实不在山上,所以说这个回答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惜了……”老者叹息。 “小友怎么称呼?” “与方大师熟不熟?” “我姓苏。”苏不器语气自然。 他像一只混入狼群的哈士奇,努力维持镇定。 “苏道友好,我们对方大师仰慕已久,此来是想向他下一批订单,炼制特殊灵器……” “太可惜了,方大师竟然不在……”! 第 110 章 小师叔20 “诸位道友是来下订单的?” 苏不器恍然。 真不是来问责的吗? “对,方大师技艺不凡,我等闻名已久,特来拜访——” “诸位想定制什么类型的法器?” “方大师会的,我也会。”苏不器说。 “太好了!” “我想定【法师无敌大喷枪】,还有【全自动发射剑气大宝剑】、【一发定魂火箭炮】、【呜呼啦呼魔仙棒】……” 说着说着,这位前辈安静下来。 “……”苏不器陷入沉默。 早知道,他就应该在师弟师妹们取名的时候,稍作限制,现在也不必听到这些奇怪的名字。 平时倒没有什么,现在一群他看不穿修为、但隐约在其他宗的正式场合出现的太上长老一本正经念这种名字,真的好窒息。 “我也想定制那些法器。” “我也一样。” “我也一样。” “我也一样。” “……”剩下几位大佬立刻迫不及待附和,省去了说出名字的麻烦。 “好的,诸位要定多少?” 苏不器掏出小本子,打算登记。 “每种五千件。” “我也一样。” “我也一样。”立刻有人附和。 “这么多?”苏不器怔住。 虽然他正打算尝试一下将炼器程序工业化,但这么大的工作量,靠他一个人会累死吧? “小炎峰上下可以通力合作,实在不行,还能向其他宗门寻求援助,如今仙盟上下一体,若有需要,我们必然会满足大师。” “这位方……不是,这位……小友,要是考虑好了,我们会提供炼器所需的材料,还有炼器的工费。” 他们说着说着,下意识忘了苏不器姓什么。话说小炎峰的方大师,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张方脸?要是有,那方大师就名副其实了。 苏不器一一将他们的要求记下来,还留了传音玉简,只要和其他同门协商好,就立刻送来炼器所需的材料,毕竟靠他一个人,是练不完那么多法器的。 这些大佬各自有事,不可能等在这里,便留话,如果定下来了,劳烦方脸小道友传讯……后续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传音交流,说完便离开了苍梧宗。 苏不器第一次接到数量这么大的订单,总有几分不真实感,便想去找人问问。 小炎峰的长辈早就去沧海关了,那里要建造大型阵法,忙得很,发讯也不一定能及时回应,若说消息灵通,应该没有人比得过小师叔了。 “小师叔,小炎峰苏不器求见。” “进。” 司若尘大半心神放在玩家身上,但平时也会用太阴宝镜看看宗门内外的事,也知道今天苏不器被找上门的过程。 虽然他们没找到“方大师”,但也向苏不器下了订单,只是 现在尚未谈妥。 “小师叔……”苏不器便将这事说了。 “此事可行,你可以将门中擅长炼器的弟子都召来。”司若尘道。 这件事仙盟高层是一致同意的,藏锋道君也没有意见,但需要征求苏不器的同意。 玩家们经常用一些他们独有的技术、知识和修真者做交易,其中不乏有擅长炼器的修士,但真正做出来的只有苏不器。 苏不器是当之无愧的炼器大师,只是有些缺乏自信力,总觉得自己违背了传统,担心自己练出的东西太怪,会被祖师从棺材板里爬出来追打。其实他已经获得了无数认可。 “但他们定制这么多法器,能用得上吗?” 苏不器听说仙盟那里有些异人,就像之前那些师弟师妹一样,性情跳脱,资质出众,但今天下单的数目太多了,累积起来都有十多万件法器了,能用得上吗? “未来还有更多异人降临。”司若尘道。 游戏已经做好了全面开放的准备,修真界也做好了与魔域开战的准备,必须将魔域打退,破坏两个世界的空间通道。 “……”苏不器想到那群整天在宗门里整活的师弟师妹,再将他们的数目乘无数倍,顿时眼前一黑。 但他很快接受了现实,反正那群弟子只喜欢围着小师叔献殷勤……大概算是殷勤吧,总是喜欢做些让人眼前一黑的事。 “小师叔,到时候他们会来宗门吗?” 苏不器想,眼下是没有祸事找上来,但迟早会有的。 “暂时不会…未来说不准。”司若尘迟疑道。 虽然苍梧宗提升了考核难度,但根本难不倒游戏玩家。有些玩家为了达成目的,会不眠不休做攻略,甚至能手写一整本笔记。 “好的,我知道了!” 苏不器顿时决定给未来出品的灵器都打上方大师的标记。方大师制造的奇怪灵器,和他苏不器有什么关系? 司若尘:“近日,我要离宗一趟。” 苏不器惊讶:“小师叔要去什么地方?” 即使司若尘状态看起来比过去好了许多,但藏锋道君仍然不准他离宗,如今怎么会突然改了口风? “仙盟。”司若尘有另外的事要做。 “小师叔出门注意安全,我还炼制了一些小东西,都给你带上,说不定可以用上。” 苏不器想了想,把最近根据一些奇思妙想炼制出的灵器送给司若尘。 “好。”司若尘回赠一堆丹药。 苏不器看着那些数目庞大的明识丹:“……” 糟糕,难道他在小师叔眼里也变成了需要治脑疾的笨蛋了吗? “你平时炼器,总是消耗神识。” “与旁人不同。”司若尘道。 苏不器瞬间松了一口气。幸好! 小师叔最近又创出了炼丹新法,不知道能不能炼制出一种丹药,可以改变脸型? 他犹豫再二,仍然不敢说出这 个需求。 相貌乃天定,或许上天注定他要有这张方脸…… ?洛大王的作品《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司若尘见他面露忧色,便问:“可有什么心事?” 苏不器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师叔,我这脸……” 司若尘:“……” 苏不器是头方,不止脸方。 单论五官,苏不器也是翩翩佳公子。 “我想想办法。”司若尘想,丹药可以练,但需要人测试,正好要去魔域,那边总能测试出具体效果,可以不断改变药效,直到能改变苏不器的头型为止。 “太好了,小师叔!” “如果真能改变我现在的样子,我此生都无偿给小师叔炼器!不能改变也没事,我也给小师叔无偿炼器!”苏不器瞬间亢奋起来。 司若尘:“无偿炼器倒不必,等我有了空暇,或许会向你请教炼器之道。” “一言为定!小师叔想知道什么,我必倾囊相授!”苏不器也想做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然而上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现在总算看见了一线希望,实在是太好了!如果有选择,谁愿顶着一张四四方方的脸呢! “来日再议。”司若尘见他如此高兴,有些感慨。或许他更想让“苏不器”这个名字名扬天下,而不是“方大师”吧。 * 宗门里半数以上的弟子、长老都去了沧海关,苍梧宗比起以往,安静了许多。 司若尘再二检测过,这里没有魔焰寄生者,也没有魔主留下的手段,这才踏上传送阵。 最近不知为何,魔主陷入沉寂之中,就连魔族的攻势都不如以往那样猛烈了,仿佛在酝酿什么。 “小师叔!!!” “啊,小师叔终于来仙盟了!” “啊!是真的小师叔,是活的小师叔!” 当玩家们看到从传送阵走出的白衣身影,瞬间兴奋起来,呼朋唤友,夹道欢迎。 “小师叔——” “我爱你啊!!!” “我永远爱你!!!” 一个玩家因为音量太大,太兴奋,嗓子都喊劈叉了,像破锣在号叫。 “……”司若尘眼神扫过去。 那个玩家已经被他的同伴捂嘴拖走,过程中还在不停的蠕动,像一只大毛毛虫。 “唔唔唔——” 虽然他无法发出声音,但他的眼神太明目张胆,好像在无声呐喊,一左一右伸出两只手,分别将他的眼睛捂住。 太嚣张了!实在太嚣张了! 再这样下去,就会被仙盟执法弟子拖走! 检测有没有发癫! 之前就有玩家灵机一动,想试试在大街上不穿衣服自由奔跑的感觉,还没彻底把衣服脱光,就被仙盟执法弟子抓住,扭送执法殿,反复检测是不是被魔物夺舍。 最后测出来没有,他被罚清理灵兽粪便一个月,相关影像还被挂在执法殿,警示后来弟子不要再犯。 司若尘为他们提供了一 些新鲜的迷惑值。 然后前往战场,参与两族征战。 原本,苍梧宗规定金丹期弟子才能来战场,现在已经放低要求,变成了筑基期。 如果司若尘修为没有被废,应该也会成为抵御魔族的一员。 现在,司若尘也说不清自己的修为。 自从将身体半数据化,就不能再以寻常等阶看待了。仅以实力来判断,应该不会弱于藏锋道君。 在游戏升级的空隙之中,他的身体也获得相应反馈,数据化那一部分更加强大、灵活,彻底消除了上次受伤带来的隐患。 林烬欢、涂山月,赵云野、叶凡等人,玩家中的一代目、二代目们都在这里,但战场太大,很难看到他们。 魔族仿佛源源不绝,无穷无尽,固执遵守魔主的命令,守好通道,绝不让修真者破坏。 司若尘远远望着魔族大军,还未出手,林烬欢就落在他身侧,肩上还蹲着一只雪白二尾狐狸,狐狸沾染了不少血迹,身后隐隐凝结出了第四条狐尾的虚影。 “小师弟,你怎么来了?” 林烬欢惊讶又担心。 她在战场上,化身二头六臂的女战神。 每一条手臂之中都握着武器,涂山月就蹲在她身上,用幻境迷惑那些攻击林烬欢的人,二者配合得很好。 “师姐不必担心,我已经伤愈,修为也有突破。”司若尘模拟出元婴期的气息。 身体数据化之后,想模拟成哪个阶段都行。仙骨和数据流,构建出一具强大而奇异的身体,上次那种溃散的现象,再也不会出现了。 “元婴了?不错。”林烬欢笑道。 “你想杀几个魔族练练手也可以,师姐为你压阵。” “小师弟,你要几个啊?” “我给你诱来。”涂山月因为和林烬欢并肩作战,同生共死,胆子膨胀了不少,也跟着她一起喊小师弟。 司若尘不免看他一眼。 涂山月尾巴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怎么了……怎么还不能叫了吗! 他就是和林烬欢两情相悦!林烬欢都把肩膀给他蹲了,从来没给别人蹲过呢! 司若尘倒不介意,因为涂山月变成狐妖之后,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不管是那几条毛茸茸、柔软蓬松的大尾巴,还是不时一颤一颤的狐耳。 “你怎么也叫小师弟!” “告诉你,小师弟是我们苍梧的,别想把他拐到你们青丘去!”林烬欢轻轻弹指。 “……”涂山月捂住脑袋,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会被林烬欢弹一下,尾巴都耷拉下来。 他正沮丧着,然后就眼睁睁看着这位扶危道友笑了。怎么会有人觉得扶危道友一心向道不染尘俗,如同世外谪仙啊! 明明他的心有一点点黑啊! 他还会幸灾乐祸!可怕得很! 涂山月也没丧气多久,很快有魔族扑上来。 战斗过程中的魔族仿佛失去 了理智,无法沟通,心中只有杀戮、破坏,必须将魔族彻底杀死,才能止战。 这是一个人身蛇尾,全身长满青紫色鳞片的魔族,大概相当于化神期,受林烬欢的气息牵引来到这里。 很快,魔族与林烬欢开战。 涂山月不时用幻术限制魔族行动。 二者配合默契,很快林烬欢六条手臂齐出,就将那魔族杀死。 “小师弟,看好了吗?” “魔族不惧疼痛,必须将他们的头削下来,或者剜出心脏,才能限制他们的行动。” “注意他们身体的异化,比如这个死掉的魔族,是半人半蛇形态,他的心脏、毒牙,就和蛇相近。” 林烬欢一边应对魔族的围杀,一边传授战斗经验。 “好,我知道了。” 司若尘同样被几只魔物锁定。他甚至没有取剑,在它们向他奔来时,就化成冰雕,碎了一地。 那是跟随魔族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魔物,类似异化的妖兽,生命力强,繁衍速度快,是魔域之中人手必备的肉干提供者。 “不错啊小师弟……” 林烬欢都没看出那些魔物是怎么死的。 既然是小师弟,那就很正常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好像就没有小师弟做不成的事。 司若尘来战场并不是为了清理魔族。 更想观测魔族的战斗方式、身体结构。 魔域之中的魔族尚且有自己的意识,为什么一旦上了战场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剖开几个战死的魔族身体,司若尘都没有找到他们的灵魂,识海里空空如也。躯体看似正常,其实已经透支了所有的生命力。 简而言之,这些魔族就是消耗品。 即使没有死在战场上,也活不了多久。 魔域规定,每个势力必须为战争提供战斗力。 参战的魔族会快速变得强大起来。 无数年内,魔族一直遵守这样的规则。 不管是村庄、部落,还是城池、王国,都会定期献出部分族人参战。如果违逆,整个势力都会被处决。 整个魔域,就是魔主培养兵力的试验场。 他的意志,无人可以违逆。 看来要解决魔域入侵问题,最终还是要落到魔主头上。司若尘正打算离开战场,神识一扫,发现叶凡遇险,正要出手,发现叶凡成竹在胸,拿出一样东西,仿佛在期待什么—— 叶凡初入战场时,还是筑基初期。 如今是筑基后期,距离金丹期已经不远矣。频繁战斗可以让人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尤其是剑修。 此刻,叶凡就被魔化狼群围住了。 不久前,他才经历过几场消耗颇大的战斗,虽然已经吃过恢复灵力的丹药,但是精力很难补回来。 狼群数量太多,为首的狼王甚至是金丹期。 叶凡决定率先斩杀狼王,这样失去头领的狼群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他抽出长剑,然而狼王却十分狡猾??[,指挥其它狼去攻击,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 叶凡渐渐力有不逮,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了师弟师妹们送给他的一样东西。 据说是一件非常适合保命的绝世灵器,会为他创造出独一无二的逃生机会。 想到这里,叶凡终于取出那样灵器,按照他们说的使用方法,按动上面的开关—— 狼群围拢,眼看就要扑上去。 忽然之间整个战场上响起惊天动地的声音: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这应该是某种扩音灵器,将声音放大到了极致,叶凡所在的地方,一瞬间成了战场焦点。 叶凡呆呆握着那个灵器,脑子一片空白。 如果玩家们对他再体贴一点,会告诉他这是喇叭,但是他们没有。 这就是用来保命的绝世灵器吗? 救命啊!!!虽然他现在还活着,但叶凡却觉得这一瞬间,他已经死了无数次!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喇叭还在叫,响彻天地。 “……” 司若尘在看到叶凡拿出喇叭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以为会是音波攻击,或者是“窝窝头一块钱四个”,没想到会是这个。 “不好了!” “叶凡师兄有难,快去救他!” “冲冲冲!” “我死可以,叶凡师兄必须活着!” 玩家们也听到了喇叭的声音。 这就是最响亮的暗号。 一旦开启,石破天惊。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叶凡手里的喇叭还在叫。 他又按了一次,试图让它停下来。 “这可是大小姐,你们怎么敢冒犯他!” “这可是大小姐,你们怎么敢冒犯他!” 喇叭换了一句台词。 狼群即使异化,身体有一部分白骨化,仍然保留着战斗智慧。 在叶凡拿出喇叭时,狼王下令闪避,以为这是某种厉害的攻击法器,然而、然而! 现在狼王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它要用这个人类的血肉洗刷耻辱! 狼王扑来时,喇叭还在高声尖叫—— “这可是大小姐,你们怎么敢冒犯他!” 战场上不少高修为的人族修士都开始关注这场战斗,主要想看看喇叭究竟还会叫出点什么? 如果这狼真要伤叶凡的性命,在此之前,众人会一同出手,让它毙命。 叶凡在喇叭发出叫声之后,就被无数神识扫过,他直觉异常敏锐,当然知道自己不用死了,但是、但是! 他好想重新找出宗门里经常使用的那种纸袋子啊,只要把头套住,就不会再用脚 趾扣地了。 “叶凡师兄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叶凡师兄我来了!” 玩家们飞奔赶到,有些跑去杀狼。 有些用类似通下水道的钩子对着叶凡,轻轻一钩,就把叶凡从狼群包围的中心钩了出来。 狼王直接扑向叶凡的喉咙。 后门大开,一个玩家熟练地使用【超级无敌旋风钻地龙】,攻击狼王最脆弱的后方部位。 “嗷呜——” 狼王悲恨欲绝,双目充血。 看向玩家的眼神凶狠到了极致。 叶凡这辈子没听过狼叫这么凄厉过。 一场惨无人道又艰苦卓绝的战斗开始。 这一刻,司若尘忽然明白为什么苏不器不肯承认自己是方大师了。这些带着强烈玩家色彩的东西,全是苏不器炼制出来的。 战争年代,可以用来对付敌人。 和平年代,就会用来对付同伴。 “怎么让它停下来啊……” 叶凡一边加急恢复灵力,一边问玩家。 “连按二下!”一个玩家抽空告诉他。 “我是大小姐!吃我一拳叭!” “这可是大小姐的馈赠,收下吧你!” “混蛋变态乌路赛!大小姐要生气了!” …… 叶凡连按二下,喇叭切换二次,不再发声。 他终于松了口气。 无形之中,许多神识扫过这里。 隐隐有些意犹未尽的味道。 叶凡有时希望自己的感官不要那么敏锐。 他怎么什么都能感知到啊…… 狼群终于在叶凡和玩家的努力下被杀光,大家齐齐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们所在的大地忽然开裂,黑色触手疯狂向外延伸,抓向所有锚定的食物—— 整个战场都裂开了。 下面缓缓爬出一个畸形的巨物。 黑色触手遮天蔽日,不分敌我。 一切都是它的食物。 它已经在这里沉睡了太久太久,战场中四处流淌的鲜血终于在今日将它唤醒。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卷走那些尸体。 那些狼尸也在其中。 虽然身体庞大,却有与体型不符的速度。 腕足灵活而迅疾,继续追捕剩下的活人。 叶凡及时避开袭来的触手,眼看一个师妹要被触手卷走,叶凡拔剑斩向触手,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触手吃痛,放弃追逐那个师妹,狠狠拍向叶凡,他当即打了个滚,喇叭脱手飞出。 触手狠狠拍在喇叭上—— 原本关闭的喇叭受到撞击,再次开始叫: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触手大约被这样尖利的声音吵得很烦,反复拍击喇叭,哪怕它碎成了几片,声音还在继续,甚至变成了多重奏。 “这可是大小姐,你们怎么敢冒犯他!” 触手猛拍×1。 “我是大小姐!吃我一拳叭!” 触手猛拍×2。 “混蛋变态乌路赛!大小姐要生气了!” 触手猛拍×3。 伴随着触手猛烈的拍击声。 喇叭倔强到底。 玩家当初对苏不器说的要求是,哪怕把它拍烂、变成碎渣,钉在棺材板里,也要用破烂的身体发出洪亮的声音。 现在,喇叭用它过硬的质量证明了这一点! 在恼羞成怒的触手面前,喇叭毫不逊色! 有求必应方大师,他做到了!! 第 111 章 小师叔21 喇叭已经四分五裂,仍然不改初心,发出响亮的声音。触手直接将碎片卷进肚子里,然而它的宿命是战斗到底—— “大小姐……驾到……” “统统……闪开……” 触手终于不再执着,开始追逐其他修士。 能上战场,修为都在筑基以上,可以驾驭法器飞行,在这个空隙之间,已经逃出触手狩猎范围。 无数触手从地上的裂缝之中爬出,它们的主体是一团漆黑扭曲的肢体,上面生出无数血红色眼睛,本能向食物聚集的地方爬去。 “啊!是章鱼螂!” 长生恍然大悟。曾经出现的章鱼螂给它留下了深刻的阴影,看到相似的触手怪,瞬间唤醒了以前的记忆。 此时长生就在太阴宝镜之中,镜灵开辟出一处小世界让它玩,也可以观看外面的世界。 “……”司若尘看了看,这个触手怪没有章鱼螂那么猎奇,至少和蟑螂扯不上关系,看起来比章鱼螂眉清目秀多了。 “它要去沧海关!” “不能让它过去!” 林烬欢正要过去制止,涂山月跳到她肩上。 “师姐,稍待!”司若尘将她叫住。 叶凡之前试图斩断触手,拿着剑,站在它面前,就像牙签一样,拼尽全力斩出来那点白痕很快就消失了。这样的东西,再生力非常强,普通手段根本杀不死。 “大家快撤!” “远程攻击!先试试我们的秘密武器!” 夜行一掏出新喇叭,使用最基础的功能,放大音量,整个战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虽然修士有扩音法术,但平时特意去练习这个的不多,也没有喇叭这么响,简直要刺破云霄。 “小师弟?”林烬欢投来疑惑的眼神。 “先撤。”司若尘示意林烬欢躲躲。 “走!”林烬欢顿时带着涂山月闪身离开。 “看我的【超级阿姆斯特朗回旋炮】——” “吃我一发【土豆地雷】!” “狗东西,变成章鱼烧吧!” 玩家们疯狂投掷武器,一时间触手怪身上像爆开了无数烟花爆竹,随着爆炸声响起,乌黑的血雨随之飘洒。 在官方势力和仙盟高层达成共识之后,官方对玩家开启了一层限制,可以查阅更多武器制造图纸。这些都被玩家送给方大师,变成方大师炼器之术进步的阶梯。 有求必应、无所不能的方大师根据图纸,使用修真界之中拥有相似性能但更加厉害的材料,制造出了大规模杀伤武器。 考虑到玩家们都会上战场,武器是危急关头保命的东西,方大师再三叮嘱他们只能用来对付魔物,让玩家立过誓之后才把武器给他们。 其实天道誓言对玩家的束缚非常有限,但司若尘一直在旁观玩家的动态,在他们发过誓后,将武器名称改为【破魔专用版】就可以了。 玩 家这一波大规模爆炸初见成效,到处都是断裂的触手,热武器被修真界的材料加强后,威能也有极大的提升。 然而,这些断裂的触手飞快融合进主肢。 地上的血雨也被它吸收,又长出新生的肢体。它仿佛被激怒,全身上下的每一颗眼睛都睁开,倒映出无数张脸,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大家闪开!” “我要开大了!” 夜行一高举喇叭。 他这里还有一颗秘密武器【小太阳】,可以让大家近距离看日出,甚至见到过世多年的太奶。 他要让大家撤到更远的距离,才能使用这颗【小太阳】,作为引爆的人,他大概要死一次了,可能会变成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复活。 但舍身取义,义不容辞! “不必用这个。”司若尘见他要引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立刻传音阻止。 玩家复活速度视其修为、身体完整程度而定,夜行一要是留在爆炸中心,身体变成飞灰都是小事,魂魄也会受损,甚至真实死亡。 其实魔域那群到处挖坟的玩家经常遇到诅咒,有些会攻击灵魂,司若尘都用数据挡住了,因此才能活蹦乱跳,没让他们所在的现实世界出现玩游戏经常猝死现象。 “啊?”夜行一下意识寻找传音的小师叔。 回头发现司若尘站在不远处,瞬间惊喜。 “小师叔,你快撤!” “我要放大招了。” “不必担心我,我们还能复活。” “每一次死亡都会损伤魂魄。” “你让…方大师研究出远程控制手段,不必亲自引爆。” “今日还用不上,以后能远程控制了再用。” 司若尘示意他将【小太阳】收起,夜行一非常听话,收起来后,乖乖望着司若尘。 司若尘递了瓶明识丹过去。 夜行一下意识接过:“嘿嘿嘿……” “此后沧海关也会有明识丹,凭贡献度兑换。” “好!”夜行一握着熟悉的明识丹,还是感觉小师叔的更香。但这种场合,他也整不出什么好活。等大战胜利之后,再给小师叔整个好活,以报小师叔赠药之情! 触手怪体型虽然大,移动速度却很快。 它一路直奔沧海关,察觉到庞大的血气,又加快了移动速度。 过程中不少高阶修士都试图阻拦,火、雷、剑意……种种攻击手段都试过了。 它虽然会受伤,却恢复得很快,身体甚至没变小多少,杀不死、打不烂,异常棘手。 沧海关之上驻守的修士已经看到了那个巨大的怪物,调动阵法,锁定目标。在触手拍击到阵法上之前,司若尘终于出手: “封——” 天地寂静,冰雪封彻。 触手瞬间被冰封,庞大的身体在冰层之中试图冲破束缚。 随后,一瞬燃起白色火焰,原本杀不死的触手被点燃之 后,如冰遇火,迅速燃烧,化为黑色烟尘,迅速堆积在冰层之中,铺了一地黑色细砂。 等触手被三昧真火点燃,司若尘才发现它是由负面情绪、一堆莫名血肉组成的东西。 应该是魔域那些不同世界碰撞出来的产物,正好被三昧真火克制。 等烧到最核心处,才露出其中的一缕漆黑的魔焰,不等三昧真火净化,魔焰就自己消散了,只留下魔主一声冷漠的轻笑。 “那是什么?” 玩家们只觉得快得像幻觉。 巨大的触手怪就那么变成了黑沙。 小师叔站在冰层之中,仿佛在思考什么。 月上中天,冰层折射月光。 那身白色道袍也渡上了月色辉光,让人想到尘世之中的谪仙人。霜白的发被风吹动,莫名有种不真实感。 “扶危,过来。” 藏锋道君站在沧海关之上,神色冷峻,但眼中有几分关切,还有些欣慰。 “师尊。” 司若尘上了城楼。 “你仍然要去吗?” 藏锋道君随手设下阵法,忍不住蹙眉。 “是。”司若尘来仙盟,实质上为了去魔域。 楼惊阙得知白明意的消息之后,刚突破就想去魔域探查,寻找白明意。 藏锋道君知道无法阻止他,就想和他一起去。正要将仙盟诸事交给司若尘,司若尘就主动提议,让藏锋道君留守仙盟,他与楼惊阙一起去魔域。 司若尘的三昧真火克制魔主,而且他还有太阴宝镜这等灵宝,足以自保。仙盟人际关系繁杂,比起留下来主持大局,司若尘更想去魔域。 藏锋道君对弟子的机缘并不会详细过问,只觉得是小弟子外出历练得到了传承和灵宝,反而对他的安危放心了许多。 然而,魔域实在太危险,以往也有修仙者过去,一开始还会传讯回来,久而久之,就没有消息了。 “师尊放心,我一定会带两个师兄平安归来。”司若尘道。 “师尊要你们三个人都好好回来。”藏锋道君拍了拍他的肩,“如果遇到生死危机,你一定要先顾自己。” 藏锋道君对自己的弟子非常了解。 他们都是先天下而顾己身的性格。 “师尊放心。”司若尘向他行礼。 姿态郑重,但十分从容。 让人下意识对他生出无尽信心。! 第 112 章 小师叔22 “小师弟又要闭关吗?这样也好……” “战场实在太危险了。” 在林烬欢心中,小师弟脆弱多病,一碰就碎,不应该来战场这种危险的地方。 涂山月连连点头,反正不管林烬欢说什么,他点头就对了。 心中却在想那片燃烧的白焰,明明是如雪一样干净剔透的颜色,却有最恐怖的杀伤力。就像小师弟这个人,如同蛰伏的龙,沉眠之时温和平静,一旦出手,石破天惊。 魔域对所有修仙者来说都是绝对的禁区。 司若尘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这次出手,便是为了给众人留下一个他仍然在仙盟的印象。 离开沧海关之前,他在城楼上留下一盏冰灯,其中有一团燃烧的白焰。火光所照之处,诸邪莫侵,魔族禁行。 同时,这缕三昧真火之中,也有他的一缕神念,只要他活一日,这团白焰就会燃一日。 除了藏锋道君,仙盟之中,谁也不知道楼惊阙、扶危已经悄无声息,离开了沧海关,进入两界通道,去往魔域。 只有一些细心的人发现,藏锋道君来城楼上的次数仿佛变得频繁起来,偶尔眼神会落在那盏冰灯上,看着其中跃动的白焰,有些出神。 * 司若尘如今发色过于特别,非常引人注目,如果去了魔域,可能会被认出来,楼惊阙常年在边境,长相更是被魔族熟知,两人进去之前,就做了伪装。 最高端的伪装往往不需要太多步骤,只要把全身遮住就可以了。各自披了一身黑斗篷,就这么进去了。斗篷有隐匿的作用,两人逆行在魔物之中,周围的魔物下意识避让。 有些魔族不喜欢身上的异化特征,或者想隐藏身份,也会这样穿,除非想与人交恶,否则没人会去探查斗篷之下是什么人。 这些年里沧海界的诸多修士从未放弃过对魔域的探查,只是因为过于危险,才渐渐冷处理。 楼惊阙对魔域也有一些基础的了解,譬如魔域的食物不能吃,会让人异化。那里地域广袤,魔族分散而居,旷野都是异化的魔物。 “大师兄,你能感应到二师兄吗?” 司若尘问。 进来前,楼惊阙说过,他有特殊法门能感应到白明意的神魂波动。 这些年他大多数时候都留在边境,始终没有找到,便怀疑白明意在魔域。 “隐约有一点感应,太微弱了。” 楼惊阙虽然无法得知白明意的具体位置,但也有了感应,只知道一个大概范围。 “有感应就好,我们慢慢寻。”司若尘道。 “好。”楼惊阙没有说太多感激的话,早已下定决心,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让小师弟活着离开这里。 他们行色匆匆,按照楼惊阙的感应,一路寻去,偶尔司若尘会停下,采集一些只有魔域才有的特殊植物。 渐渐的,两人距离魔域中心处越来越近,那里除了越来越密 集的废墟,只有魔主的宫廷。 * 与此同时,魔域的玩家们也在四处探索。 得知小师叔在仙盟战场开大之后,魔域的玩家们愈发眼馋了。 大家在旷野上建立了一个小城,以此为基站,四处探索,主动去找诡异频出的危险地域,从废墟之中挖掘宝物、传承,凭此提升修为。 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贵族勒令各个势力分出一部分战力,为魔主征战。 这就是玩家们的目标,混成魔域小兵,前往战场,冲到仙盟,再背刺其他魔族。 实质上,玩家对魔族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憎恶情绪,只是先入为主,更偏袒仙盟一些。 但官方已经出台公告,魔域可能会威胁他们所在的世界,这让玩家彻底坐不住了。 他们在魔域当玩家没事,作大死之后还能复活,但是,如果真正让他们的身体出现在魔域,任何一个人都吃不消这种吃了诡异蘑菇,变成奇形怪状的样子,再死相凄惨的结局。 和仙盟一起打魔域,势在必行! 不管怎么样,干就完事了! 此时,这些魔域的玩家就在探索新的地图。 他们的修为都涨了起来,最先进入的一批已经有了筑基期修为,不满之前微薄的收获,只想干一票大的! 当他们看到远处屹立的黑色宫殿群,瞬间兴奋起来,这么威严的宫殿,里面一定有宝贝! 然而,通往那座宫殿的路危险无比。 周围都是废墟,时常可以看到各个世界以前的幻影,然后又飞速腐朽、倾塌,让人心情复杂。 对玩家开说,危险程度是有限的。 鉴定功能开启,可以避开很多死劫。 先派一个玩家打头阵,由他来记录过程中遇到的危险,如果他不幸中道阵亡,再接手他留下的记录,派下一个玩家进入。 不需要死多少次,靠线上线下沟通,很快就能探索出秘境之中的关卡,得到其中的遗留的宝物。 就这样,玩家们稳步推进,渐渐靠近中心。 这一路上收获颇丰,黑色宫殿群外围拢的废墟仿佛拱卫它的关卡,被玩家一道道斩获,终于推到黑色宫殿之前。 与此同时,玩家对黑色宫殿的期待也升到了最高峰,可千万要有一个大宝贝啊,别让大家伙儿失望! 魔域的玩家每天都在论坛上更新最新动态,让无数网友为之牵肠挂肚。黑色宫殿里到底有什么?不如开个直播看看! 正好游戏近期更新,增加了直播功能,为了避免玩家利用直播功能整出新的花活,只有大型任务期间才能开启。 此刻,可以称得上万众瞩目—— 就这样,百来个玩家大步冲上黑玉一样的石阶,后面还跟着更多玩家,向一群发现大块食物后大规模外出的蚂蚁。 与此同时,司若尘和楼惊阙也到了附近。 “奇怪,感觉这里好像过于顺利了……” 楼 惊阙诧异道。 远看,这片地域给人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魔主攻占了太多世界,将王宫建立在魔域的中心,借此镇压那些世界的不平。 按理来说,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 然而,废墟却没有显露丝毫异象。 好像真真正正成了一片废墟。 这个问题,司若尘知道答案。 玩家们勤俭节约、雁过拔毛。 鉴定术一扫,但凡是有用的东西,哪怕是地上的一块砖,屋顶的一片瓦,他们也会扒下来带走。被他们挖过一遍之后,留下的东西,确实是废墟无误。 “小师弟,你留在这里,我先去探一探,那里可能是魔主的陷阱……”楼惊阙神色沉凝。 “不必,大师兄我们一起去吧。” “若你没有回来,我也会进去的。” 司若尘也在用玩家视角观看黑色宫殿。 但愿里面不是魔主。 如果玩家推开殿门,一瞬间被魔焰烧成灰烬,一定会留下一些心理阴影。 直播间正在同步记录玩家们探索的身影—— 那个跑得最快的玩家,一把推开了殿门。 【里面是什么?】 【可千万别是魔主啊】 【筑基期直面终极大bss,死得有多惨,我想都不敢想】 【怕什么?我就敢想!可能直接变成一捧灰,或者脑袋被扭下来当球踢!】 【门开了——】 【是…草…这是我们能看的东西吗…】 殿内异常空旷,唯一的王座之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男人,漆黑的长发未束,随意披散,五官英俊逼人,气质凌厉,给人一种冷漠清锐之感。 如果仅仅是这样,玩家也不会瞬间兴奋了。 他的手腕、脚腕都被漆黑沉重的锁链困住,无法移动,压出红痕,透出一种沉沉的禁锢感。 【擦鼻血……草……】 【这是魔主的老巢吗?还是什么别的地方】 【没想到,魔主还玩得挺花的】 【呸!我唾弃魔主,这个狗东西,太坏了】 “你是谁?” 玩家们一瞬间对他充满怜意。 懂的都懂,魔主这个狗东西真的不做人啊! “你们是谁?”白明意皱眉。 他从这些人身上看不到丝毫恶意,反而有种奇怪的令人不想深究的怜意。为什么? “我们是来救你的!” “你叫什么名字?” “是不是哪个修仙门派的弟子……” 玩家们脸上满是关切,还有即将激活隐藏任务的兴奋。 “我是白明意。” “至于门派……不说也罢。” “如今早已不在师尊门墙之下了。” “不管你们从何处来,快退去吧。” 白明意说到最后一句话 ,眼中已显出几分冷色。 “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你放心,只要我们在这里,一定不会再让魔主那个狗东西伤害你!” 玩家们边说边靠近,眼看就要伸手去触碰那些漆黑的锁链,想试试看能不能将它们斩断。 “别碰——” 不等玩家伸手,白明意已然弹出一道剑气。 直接将那个玩家狠狠弹开。 “啪叽——” 那个玩家瞬间飞出去,屁股落地,整个人晕乎乎的,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等等,我试试……” 一个谨慎些的玩家从储物袋拿出一只水缸那么大的死兔子,一落到锁链上,兔子就被点燃,烧成一捧灰。 剩下的玩家直吸冷气,忍不住去看白明意的手腕,见那里只有红痕,忍不住深思。 他……他好耐烧啊…… “我们怎么才能救你出去啊?” 玩家们有点头秃。 魔焰之威,大家有目共睹。 除了小师叔,还没看见第二个能抵挡住的人。 “想想办法告诉小师叔!” “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不知道小师叔认不认识你,要是认识就更好了……”玩家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你们说的小师叔,是司若尘?” 白明意有些诧异。 苍梧宗的弟子什么时候到魔域来了? 而且不是一个两个,这有好几百了吧? 殿里已经无处下脚,殿外似乎还有。 “对对对,你认识他吗?”玩家连忙追问。 “不认识……不必告诉他。” 白明意压下心中的思绪,神色漠然。 然而,殿内一处隐蔽角落,已经多了两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斗篷等阶很高,有缩小存在感的能力,无人发现他们。 唯有白明意,下意识向那边望了一眼。 不知为何,今日心潮起伏,尤为不宁。! 第 113 章 小师叔23 “不认识也没有关系,小师叔会来救你的。” 玩家们看着被禁锢在王座上的白明意,脑子里至少装了几l百个G的内容,难免在心中唾骂魔主,甚至骂出声。 “魔主简直禽兽不如啊。” “实在令人不齿!” “无耻之极!” “……” 白明意虽然觉得他们骂魔主很正常,但总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这些弟子,究竟在想什么? “前辈,殿中只有你一人吗?” “前辈,我们要怎么才能救你出去?” “魔主在什么地方?”玩家们一齐开口,声音重重叠叠,如同海浪翻涌。 “……”白明意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围观过,殿内的年轻弟子们全都向他看来,眼中散发着清澈而愚蠢的光。 他本想说几l句重话,现在也说不出口了。 “不必管我,你们都出去吧。” “殿门如此轻易就能被打开,或许只是魔主留下的陷阱。”白明意不知殿外如何,自从他被关进这里,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这些弟子们修为都不高,最高的那个,也只是筑基大圆满,还没突破金丹期,不知道穿过多少封锁,才能走到这里。 “前辈不要怕,我们不怕死!” “让我们先试试,能不能把你救出去……” 玩家们本就没打算空手而归,这一套流程他们已经非常熟练了。 先用万能的鉴定法术在殿中鉴定一轮,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再把有用的统统挖走!人也要带走!要做到雁过拔毛,鸡犬不留! 名称:【魔主的王座】 评价:魔主时常坐在这里,作囚禁之用 名称:【魔主的地板】 评价:万年墨晶,无杂质,极佳的炼器材料 名称:【魔主的墙砖】 评价:万年空青石,适合炼制储物法器 名称:【魔主的房梁】 评价:梧桐灵木,极品灵材 …… 玩家们眼睛骤然亮起,好多好东西! 值了值了太值了!这还不统统带回去! 他们从储物袋拿出铲子、小刀,各种挖掘用具,一瞬间从正道弟子变成熟练的泥瓦匠,有的撬墙砖,有的撬地砖。分工合作,热火朝天。 大概是因为魔主从没想过老家有被别人挖走的一天,他甚至没有布下禁制,也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 这为玩家的挖宝事宜省去了诸多步骤,他们想挖哪里就挖哪里,如同蝗虫过境,连土都铲走一层,因为可以带回去种蘑菇。 白明意向来冷静果决,看到这样一幕,仍然瞳孔地震!这就是苍梧现在的弟子吗? 他的确是太久没有回去了…… 或许是白明意神色之中的怅然被弟子们捕捉到,他瞬间得到几l十道鉴定术的青睐,从上到下扫描一遍,那点底细被 查得水落石出—— 【姓名】:白明意 【道号】:琼都 【修为】:??? 【种族】:??? 【简介】:藏锋道君二弟子,被魔焰寄生后叛出宗门,与魔主融合,一体双魂,同生共死。 玩家们纷纷被最后几l句震撼到,一体双魂,同生共死,这是何等狠人? 也就是说,这家伙反客为主,从被寄生,变成了同生共死,直接钳制住了魔主? 不过,也得考虑另一种可能…… 比如,魔主是个恋爱脑。 上次仙门大比,魔主曾出现过一次。 看起来对苍梧宗颇有执念,或许是因爱生恨? “前辈,我们之前从秘境里得到了不少宝物,说不定能够救你出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就先试试吧……” 玩家们鉴定过后,想把白明意薅走的决心又坚定了几l分。 司若尘、楼惊阙始终站在角落。 暂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说不定魔主就藏在什么地方,准备来阴的。 楼惊阙与白明意太多年没见,只是站在这里,遥遥看着白明意,就觉得很不真实、很是高兴,已经有些满足了。 而且白明意周围的人太多,他们没地方站,总不好把其他人挤得贴在一起。 也可以看看玩家们的手段。 他们的能力从来不被修为限定,弄出什么动静都有可能,或许真的可以救出白明意。 “前辈,你看这个可以将人变成纸片!” “是一个用来诅咒的东西,不过没关系,还能将纸片重新变回去!” “前辈,你要是变成了纸片,说不定就能从锁链里面出来了……” 玩家们取出一个针线篮,看样式应该是妇人所用。竹篮凝结着一层厚重的血污,里面装着一沓泛黄的纸、缠着红线的锋利剪刀,还有描花的笔,几l个线团。 只需要用笔在纸上画出人形轮廓,再用剪刀把纸人剪下来,贴在白明意身上,他就能变成纸片形态。 这样的纸用掉之后,竹篮还能再生。 很多场合都能使用,非常方便,玩家们用过不止一次,玩出了种种花活。 当然,为了集齐这一套好用的工具,玩家们也死了无数次,代价非常大,最终决定作为魔域玩家公会的宝物,用贡献度换取使用权。 他们说要将他救出去,白明意原本只当作玩笑话来听,直到玩家们开始剪纸人。 拿起剪刀的玩家头发霎时花白了一片,这种等阶极高的诅咒之物,使用时代价也很沉重。 “你们不必为我做任何事。” 白明意视线落在那个白了头发的弟子身上。 他不值得任何人牺牲。 “与其把我救出去,不如将我杀了。” “或许魔主会和我一起死。” “这就是杀死魔主,最简单最 可行的办法。” 白明意语气坦诚,说到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 这些年,他与魔主一体没少杀人。 魔焰燃起的时候,世间生灵都变得脆弱易燃,像一截木材,燃烧过后,余灰漫天。 他拼尽全力只能将魔主的主体留在这里,无法阻止魔焰寄生者在外杀人。 魔主想外出,他就会被留在这里,无法离开殿门。他们虽然是一体双魂,同生共死,但魔主占据主导权,他始终被动。 以他作为桥梁,杀死魔主。 是他为自己选定的最好的结局。 “别废话了,老实点。” “前辈,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玩家们将纸人剪好,贴在白明意身上。 白明意并没有闪躲。 哪怕这纸人立刻会将他咒死,他也无所谓。 楼惊阙在那一瞬很想站出来,但忍住了。 如果二师弟真能被救出去,他们就在外见面,假装没有看到过白明意沦为阶下囚的样子。 哪怕他现在站出来,也为白明意做不了任何事,如果那些异人都不行,最后还有小师弟,或许他能用三昧真火熔断那些锁链。 纸人本就非常邪性,是聚集了那一个世界怨念的产物,哪怕白明意现在的身体是由魔焰构成,也变成了一个纸片人。 从三D立体变成单薄的纸片。 瞬间压缩。 白明意扁扁坐在王座上:…… 这种感觉真的太奇怪了。 楼惊阙不免露出几l分怪异的神色。 这种画面他也是第一次见。 好好的二师弟,说变就变。 变成纸片之后的二师弟,实在是太怪了。 但是又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 当白明意变成纸片之后,大约是存在方式从根本上发生了变化,那锁链就松松垮垮,从他手腕、脚腕脱落了,哐当落地,瞬间让人心中一轻。 竟然真的有用! 谁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 纸片人立大功!!! 就连楼惊阙都在那一瞬情绪外露,惊诧又惊喜,也是这一瞬间,白明意捕捉到了他的气息。 绝不会有错,师兄就在此地! 纸片人白明意从王座上飘起,自从变成纸片之后,他的视野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看周围的一切都像是用纸片堆叠起来的,那些弟子在他的眼中也变成了一个个纸人。 角落里,立着两个穿着黑斗篷的纸人。 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出来吧。” “不必再藏了,我已经看见你了。” 白明意仍然维持着纸片形态。 其他玩家也没有将那纸人移走。 万一锁链又追上来呢? 纸人状态也是有时限的。 此刻,贴在白明意身上的小纸人,小腿以下已经变成了血色,像被洇出的血液一点点濡湿,那血色还在向上蔓延,非常邪异。 “要在纸人完全变成红色之前把它摘下来。” “不然前辈你会彻底变成纸人的!” “现在就别管谁出不出来了!” “前辈你先从殿中出去吧!” 玩家们催促道。 “我已经看到你了。” “还不出来吗?” “我们共处这么久,不管你藏在什么地方,我都能一眼看出来。” 白明意并不急着出去,甚至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一辈子都会变成纸人。 “我还以为我瞒得不错。” 魔主的声音自幽暗中响起。 王座之后,一身黑衣的魔主就立在那里。 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又是如何冷眼看着那些玩家将他的地砖、墙砖、房梁,一一抠下来带走。 “……” 原本打算站出来的楼惊阙沉默。 小师弟准备的斗篷未免也太惊人了。 连魔主都出来了,他们还藏在这里。 白明意却在想。 他变成纸片之后,忘了扭头,往后看一眼。 好在,目的也算达成了。! 第 114 章 小师叔24 魔主身量与白明意相似,眼眸狭长,眼尾上挑,看起来冷漠而薄情,有种目空一切的高傲。 他冷眼看着白明意,本以为能靠白明意钓来藏锋道君,没想到只有这群乱七八糟的异人。 像蝗虫一样,又多又烦人。 “好家伙,居然藏在这里。” “可能这就是老阴哔吧。” “他真的好爱……我哭死……” “这是什么囚禁文学啊……” 譬如此刻,夜幽冥不太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本能生出一种想将他们烧成灰的冲动。 玩家们第一时间开始鉴定,看看魔主是什么成色,是不是故意出来弄个化身出来吓人。 【姓名】:夜幽冥 【称号】:魔主 【修为】:??? 【种族】:魔焰化形 【简介】:以生机、气运、灵魂……为食,寄生万物,掠夺天机。 “是真的……” “怎么办?” “你问我?” “一起上?” 玩家们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魔主。 夜幽冥头顶的瓦片已经被摘空了,魔域的月光惨白之中透着一丝妖异的暗红,投在他脸上,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愈发阴沉。 “一起上?” 他轻笑一声,透着几分讽刺意味。 “妈的,干了!” “受不了!” “干就完事儿L了!” 玩家们受不了他这张嘲讽脸,纷纷掏出各种从墓里淘出的好东西,什么鞋底子、捣药杵……乱七八糟的武器,或者诅咒用具。 “不好,他要喷火了……” “快闪……” 这一瞬,掌心托着火焰的夜幽冥僵住。 …… 他曾见过人间一些杂耍艺人表演喷火。 原本只需要他一个念头,这些人就会被焚烧成灰,然而杂耍艺人喷火的画面却在脑中回放,久久不绝。 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很蠢…… 僵持着不出手显然会显得更蠢。 漆黑的魔焰从距离他最近的玩家身上燃起,本就与正常人不同的身体溃败起来格外快,几息之间就消散了。 魔焰即将触碰玩家灵魂的时候,温暖的白光升起,牢牢将玩家的灵魂庇护在内。 “……”白明意看到这样神异的一幕,原本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虽然他与魔主共生,也能操控魔焰,但最近魔主又有进益,他很难抢到控制权。 共生已经是他用了特殊手段才能达成的联系,他终究不是魔焰,无法随心所欲控制。 真正直面魔焰恐怖之处的玩家心生恐惧,他们的身体已经被烧成灰烬,灵魂藏在小光点之中,不时闪烁着灵光,在白色光圈中瑟瑟发抖。 他们这一刻都有清晰的感知,好像差点就真实死亡了……然而, 从白光出现开始,游戏就无法下线,他们只能选择留在殿内或者向外逃。 “你是谁?”夜幽冥冷冷看着那团白光。 好像是由奇怪的符文构成的东西。 没有丝毫生机,无法吞噬。 他的化身曾经在准备夺舍司若尘的时候,在司若尘的识海遇到了这样的符文数据。 司若尘的躯壳里,就藏着这样的东西。 “主神。” 游戏主神说出自己新取不久的名字。 既然魔主问了,祂必然会说。 魔主有资格知道祂的名字。 “果然是你!”夜幽冥并不意外,只挑眉,声音冰冷:“你确定要与我为敌?” “……” 主神有些茫然。 不是魔主要对玩家出手吗? 等等,魔主杀玩家,祂为什么要挺身而出? 玩家的死活与祂有什么关系? “是你要与我为敌。”游戏主神一边计算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一边回答魔主的话。 其实祂与魔主合作,是最有效益的方式。 玩家与魔焰相结合,沧海界很快就会沦陷,变成魔域的一部分。 然而,游戏主神不会忽视合作中的高风险。 与魔主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魔主如果发现了祂的弱点,一定会试图将祂吞噬。那时效益再高也没有用,一切都会变成魔主成长的资粮。 游戏主神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祂没有选择与魔主合作。 否则祂现在说不定已经被魔主掌控了…… 看来,升级确实会让祂变得更加全面。 祂会选择更加合理、更加安全的进阶方式。 游戏主神再次看向魔主,他喜怒无常,手段暴戾,绝不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这就是你的目的?” 魔主环视一圈,他已经家徒四壁。 主神都已经将他的宫殿拆光了,还不承认自己有敌意?是主神先来挑衅的,为什么还一副无辜做派! 原本这是魔主与沧海界的事,既然主神要介入其中,偏袒沧海界,执意与他为敌,魔主也不会退让! “是又如何?” 主神并不觉得玩家有什么不对。 资源都是世界的馈赠,玩家那么辛苦铲下来,那就是玩家的!玩家的一切都是主神的。 所以这已经是祂的东西了! 已经吃下去的东西,没有再还回来的道理。 “那就试试……” 魔主觉得这是新仇旧恨一起清算,完全没发现这个主神与上次那个有什么不一样。差别可能在于,司若尘有一具人形躯壳,而且会用剑? 主神就更不会发现异样了。先打一场再说! 祂现在已经进化了,哪怕无法战胜魔主,也足以自保。 权衡利弊,保护玩家绝对是性价比最高的方式。 如果玩家大批量死亡,会在现实世界造成很恶劣的影响,后续可能不会再有大批玩家进入游戏了。 祂牢牢护在玩家之前,让玩家觉得十分暖心。 这团自称“主神”的白光,人真挺好的,不知道是哪来的隐藏npc。 “主神冲冲冲!” “你是最棒的!” “快把魔主击毙——” “咱们也帮帮忙!” 玩家们试图攻击魔主,然而魔焰本就是天地间一种奇异的火焰,普通攻击根本无法伤害到他,反而会误伤殿内其他人。 即使如此,游戏主神仍然觉得有些安慰。 不愧是祂亲自挑选出的玩家! 祂甚至觉得庇护他们,不再是件麻烦事。 然而殿内的玩家实在太多了,密密麻麻。 外面的玩家还在往里面挤,场面十分混乱。 “杀人了杀人了!” “魔主喷火杀人了!” “大家快撤!不想死的就跟我撤!” “什么?魔主喷火!” “兄弟们让让路,让我进去看看!” “我想看魔主喷火!” “兄弟们让一让!” “别挤别挤!” 总有一些不怕死的乐子人想要冲往危险的第一线,要不是都有修为,就要发生惨烈的踩踏事件了。 然而,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整个魔宫失去房梁、地板、砖瓦,终于承受不住玩家的冲击,轰隆隆倒塌。 曾在魔域伫立了数千年的王宫,压在无数人身上的阴影,就这样轻而易举倒塌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被挤爆了。 魔主从建造它那一刻起,就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原本挤不进去的玩家们,再也不用忧愁看不到魔主。王宫倒塌后,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惨白月光之下。 此时直播间还没有断开。 大量观众一齐涌入,看魔主大战三百回合。 【这就是魔主啊,长得真不赖】 【主神是什么,怎么没有人形】 【你们有没有发现,主神很像一个长了手脚的白汤圆?】 【是有一点……不过主神一般都是白色的光团吧,长出手脚是为了方便战斗】 【一个喷火拼命烧,一个怎么都烧不动】 【有种看街头卖艺的感觉,笑死】 【别笑了家人们,主神万一gg,大伙都会跟着一起gg】 【那确实挺危险的,听得好揪心】 【世界毁灭前最后一段时间,我还在马桶上,好无助】 【魔焰究竟要怎么解决啊,可恶!】 【之前那个纸人诅咒对魔焰就有效果,至少对白明意是有效果的,要是能贴在魔主身上就好了!】 【家人们,白明意身上的纸人是不是要全部变红了!!!】 这一 刻,无数观众都看向贴在白明意身上的纸人,那个小小的纸人已经在这段时间中,身体绝大部分都变成了血红色,只有小半个脑袋仍然是白色的。 【糟了糟了!快把它撕下来啊!!!】 【我不要看这么帅的npc变成沙雕纸片人!】 然而,观众只是观众。 不可能钻进直播间之中。 但司若尘可以。 他始终在观看弹幕。 也在留意白明意身上的纸人。 楼惊阙也是如此,他已经忍不住去撕白明意身上的纸人了…… 楼惊阙伸手去撕,却没有将纸人撕下来。 众人只见白明意身侧突然多了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身形高大挺拔,面目隐藏在兜帽之下,看不真切。 这一刻,众人已经来不及去纠结他的身份。 周围看到这一幕的玩家,连忙大声道:“要穿上围裙,戴上顶针,才能把纸人撕下来!” 正在对抗主神的夜幽冥分神扫了一眼,原本以为是藏锋道君,结果发现是楼惊阙,顿时懒得再管。 他甚至想到一件十分微妙的事。 之前,白明意可能叫的是楼惊阙? 藏锋道君还能带给他一丝威胁。 楼惊阙就完全对局势没有任何影响了。 当然,影响还是有一点点的。 楼惊阙以最快的速度穿上大花围裙,将那类似铜戒指的顶针戴在了手指上。 白明意原以为他们再次相见,会是很尴尬或者很残忍的情境,没想到会是这样…… 其实,现在也足够尴尬。 一向冷峻的楼惊阙穿着大花围裙—— 那种乡村老太太常用款。 瞬间整个人变得花里胡哨起来。 他神色肃然,仿佛要做一件大事。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纸人从白明意身上摘走。 千钧一发之际—— 白明意终于慢慢变回了人形。 从一个单薄的纸人,变成了充实的活人。 但纸人并没有落地。 而是在那一瞬,被贴在了魔主背后。 楼惊阙原本只顾及到了白明意的安危。 当他摘下纸人的瞬间,被挪移到了魔主背后。 就像魔主始终待在白明意身后、试图钓鱼一样,楼惊阙也在关键时刻出现在魔主身后。 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在两人战斗的余波里做到这一点的人,除了司若尘,再无旁人。 不需要司若尘再去传音,仅仅凭借同门之间的默契,楼惊阙就将即将变成血色的纸人,贴在魔主背后。 那只是极短的一瞬,瞬息之间。 直播间的观众甚至根本没有看见。 魔主还没来得及转移位置,就被贴住了。 在楼惊阙贴下去的一瞬间,纸人仿佛被血淹没,彻底变成了血色,直接融进魔主身体之中。 魔主不负众望,迅速发生变化—— 从一个阴郁、暴戾、高傲、冷漠的人。 变成一个暴怒的纸人。! 第 115 章 小师叔25 王宫倒塌之后,周围便空旷许多,四野的风向这里吹。纸片人魔主一脸阴郁,努力站直,但身体太过单薄,随风飘舞,像波浪一样。 他的怒气几乎凝结成实质,向四周发散。 这么离谱的画面,让人很难不笑出声。 白明意看着这样荒诞的场景,神色复杂。 魔主从未如此暴怒过,哪怕在仙门大会,化身死在司若尘剑下,也不过轻飘飘冷笑了一声。 不像此刻,他的纸片身体都气得发抖了。 那张高傲、冷漠的脸阴沉至极,变成纸片之后,眼神更加阴鸷,有种毁灭一切的冲动。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像一棵海草,随风飘摇……” “他要是再喷火,会不会自己烧自己啊……” 玩家们高兴的像过年,一个个伸长脖子看,全都乐坏了。虽然没看清楚魔主是怎么变成纸片的,但没关系,先笑个爽! 他们看似在窃窃私语,实际上对魔主来说,和在他耳朵大声说话有什么区别? 夜幽冥神色冰冷,整片荒原上燃起漆黑的火焰,向玩家燃去,不管能不能杀光这群人,至少他不想再听这些聒噪的声音。 等他们死得差不多了,应该就能得知变回去的方法。 【糟糕,没想到他还防火】 【真化成灰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跑快点!跑快点!别被烧到屁股了……】 在魔焰袭击之下,玩家战损得很快。 夜幽冥本想夺舍玩家,然而玩家身体是由灵气构成的,魂魄又有主神庇佑,藏在重重数据流之中,无法得到玩家的记忆,索性将他们全烧成灰烬。 游戏主神对玩家身体被烧毁无动于衷,只要灵魂不灭,就还能复活。这个过程中魂魄难免会有些损伤,但主神不负责售后。 失去身体,暂时又无法下线的玩家变成一个个小光点,像萤火虫一样,周身笼罩着小小的白色光圈,在魔焰肆虐的废墟上肆意飘行。 夜幽冥与主神一攻一守,陷入僵局。 与此同时,夜幽冥还在飘。 那几件诅咒之物原本被玩家收着,后来为了让楼惊阙撕下纸人,就把围裙和顶针交给了楼惊阙。剩下的剪刀、竹篮、纸全都不见了。 想到这里,夜幽冥将视线落在楼惊阙身上。 既然是楼惊阙贴的纸人,就有重新将纸人撕下的可能。 现在问题在于,那纸人已经消融了。 夜幽冥一时间无法将诅咒剥离出来。 那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被魔域吞噬之后,残留的法则、怨气凝结出的产物,现在阴差阳错回馈到了正主身上,自然不可能再让魔主轻易脱身。 夜幽冥神色沉凝,已经意识到了纸人的难缠,声音冰冷:“楼惊阙,现在将我变回原样,未来我还能放苍梧宗一次。” “变不回去。”楼惊阙不知 道怎么变。 他才来,对纸人一无所知。 但觉得魔主变成这样,非常合适。 “那就一起去死……” 夜幽冥虽然不愿维持现在的形态,但更不会为了达成目的去求人。如果不想被其他人看见,只要将所有目击者杀光就可以了。 夜幽冥变成纸人之后,愈发暴戾,没有丝毫耐心,只向楼惊阙拍去,携着一股暴烈邪异的灵力—— 白明意下意识挡在楼惊阙身前。 他无所谓生死,只希望楼惊阙活着。 “师弟——” 楼惊阙身形巨震,震惊又动容。 瞬间想起百年前,白明意正是因为保护他,才会陷落在魔族攻击之中,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苦,才撑到现在这一刻。 “不知道师兄现在的剑法有没有长进……” 白明意笑了,手中凝结出一把长剑。 他向来很少露出笑容,此刻一笑,反而有种放下枷锁、意气风发之感。 楼惊阙也抽出本命灵剑。 与他联手,一齐攻向夜幽冥。 两人虽然已经分别百年,却有种常人难及的默契。楼惊阙的剑意大开大合,锋芒毕露,带着战场上累积的煞气,白明意的剑意冰冷锋锐,有种一往无前、不顾生死的决然。 此刻配合默契,共同应对夜幽冥的攻击。 每当夜幽冥以魔焰攻击,白明意就主动挡下,不愿让伤害落在楼惊阙身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楼惊阙即使战力惊人,在白明意面前仍有不及,一如昔年。 两人心中升起相似的复杂心绪,还有无尽感慨。如果能消除夜幽冥对沧海界的威胁,哪怕他们二人今天都死在这里,那也没有任何遗憾。 此时此刻,在荒芜的狂野,在魔域的中心,曾有苍梧双星之称的师兄弟,终于再次联手对敌。 无需言语,剑意自然相辅。 我了解你,正如你明白我。 【草,妈的,我就说魔主是个狗东西吧】 【苍梧宗这两个,实在太苦情了……】 【魔主强取豪夺,太不是人了!】 【他现在不就是恼羞成怒吗!】 【难怪他今天这么愤怒,原来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虽然玩家都变成小光点在空中飘,没法说话,但另一个世界,还有无数网友在关注这一场战斗,纷纷发出正义的声音,希望魔主尽快被制裁! 【怎么感觉2v1,还是魔主赢面更大?】 【哪怕这家伙变成了纸片还是很强啊】 【万一苍梧宗这两个战陨,后续怎么办】 【急急急!好不容易破镜重圆,不要be!】 【可恶的纸片魔主!他为什么就烧不燃!】 【有没有可能是火的问题,他自己的火点不燃纸片身体,换成小师叔的火一定可以!】 【要 是小师叔在就好了】 【主神还是菜了一点,没我们小师叔强】 主神可以观看弹幕,看到这种言论,有些不高兴,难道苍梧宗的司若尘比祂更厉害吗?绝不可能! 祂原本打算冷眼旁观,现在看白明意、楼惊阙联手,都难掩颓势、节节败退,终于决定再次出手! “本想以后再收拾你,非要现在凑上来……” 夜幽冥对主神也没有半点好感。正因为主神弄出的这些异人到处挖掘,才会找到废墟之中的诅咒之物,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主神以数据流将夜幽冥困锁,然而困不了太久,夜幽冥总是很快突破封锁。 楼惊阙的攻击,也无法真正伤到夜幽冥。 只有白明意可以真正给夜幽冥带来损伤。他在掠夺夜幽冥的权柄,在抢夺魔焰的控制权。 原本夜幽冥足以应付白明意,他这些年在不断成长,白明意不愿和他一样吞噬他人灵魂,大多数时候都是居于下风,不会给他带来多少威胁。 但有主神插手,白明意不顾一切抢夺魔焰控制权,甚至无视被同化的威胁,吞噬他的灵魂……渐渐让夜幽冥升起不祥的预感。 司若尘,若你执意如此……??[” “整个沧海关会为你们陪葬。” 夜幽冥看向那个长了手脚的白色汤圆。 今日,“司若尘”始终没有点燃二昧真火,也没有用剑意,是因为本体还在沧海关吗? “你叫我什么?” 主神终于意识到,魔主口中的“司若尘”是祂。为什么魔主会这么说? “我好像明白了。” “你是主神,不是司若尘。” 夜幽冥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忽然笑了。 他自诩幕后之人,这些年布局无数,操控大势,却落进了别人的局中。 终日打雁,有朝一日竟会被雁啄瞎了眼。何其讽刺。就如此刻,他变成了纸片人,正因为一群他从未看在眼中的蝼蚁。 “我当然不是司若尘……” “我真的……不是吗?” 主神原本十分笃定,然而此刻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却有种奇异的归属感和亲切感。仿佛自己真与这个人有某种密切的联系。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出现过。 难道,祂真是司若尘? 其实司若尘才是祂真正的名字? 但司若尘只是藏锋道君的小弟子,是苍梧宗的小师叔,怎么会与祂有联系? “你说自己是神,其实也不过如此。” “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夜幽冥大笑出声,重重出了一口郁气。 虽然不知道原本算好的大局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多的变数,但突然看到一个比他更蠢的东西,顿觉舒心。 “我怎么可能会被利用?” “不管你说什么,都不会扰乱我的意志。” 主神在禁锢夜幽冥的同时,察觉到自己核心程序之中,似乎多了一道隐藏程序。 这道隐藏程序应该是一直存在的。 平时过于隐蔽,祂一直没有察觉。 主神分出一道数据,探入其中。 星河浩瀚,祂看到一个白色光团静静伫立在宇宙之中,观察诸天万界,有种莫名的神性。 世界兴衰,如潮起潮落。 白色光团始终漠然站在时间洪流之外。 主神骤然明白过来,那就是我! 那是我的过去!不管是主神还是司若尘,都只是一个名字而已,白色光团才是真正的本体!! 第 116 章 小师叔26 “蠢货。” 夜幽冥见主神毫无所觉,甚至越陷越深,忍不住骂了一声。 “你个纸片!”主神不甘示弱,直击痛点。 原以为魔主是什么厉害人物,百般防备,其实也不过如此。区区魔主,纸片而已! “你……”夜幽冥放弃了与主神沟通的打算,蠢成这样,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司若尘根本就和主神不是同一个人! 二者行事风格完全不同。 司若尘遇强则强,看似温和,实则非常强势,拼着身体崩碎的代价也要将他的化身除掉。 主神就知道闪躲,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怎么可能与仙门大会那天的司若尘是同一个人! “算了……”夜幽冥已经放弃了合作的念头。 哪怕这种蠢货同意合作,他也不会给予丝毫信任。 眼看着局势于他越来越不利,夜幽冥当即决定离开这里。魔焰寄生了无数生灵,眼下损失一部分灵魂于他而言不算什么,只要离开还能补全。留在这里,继续僵持,有害无益。 正当夜幽冥要遁走之际,原本很容易突破的白色光圈忽然变得坚固无比,无尽符文交织,化为一座由数据组成的牢笼。 为了突破封锁,夜幽冥直接抽取位于其他地方的魔焰,试图让它们回归本体。 在魔焰回归之前,数据层层交织,直接将纸片夜幽冥封印起来,关在透明光罩之中。 即使魔域、修真界的魔焰同时.暴.动,在夜幽冥被封印之后,也无济于事。 白明意转而开始压制四处的魔焰,试图让它们重归平静。 “司若尘,你一直在此处。” 这样明显的行事风格,夜幽冥骤然明白过来,司若尘一定在旁观。 如果主神能将他封印起来,想必早就出手了。 原以为这里只藏了楼惊阙,没想到还藏了主神,甚至还有司若尘。 好好好!玩阴的是吧! 要是他有机会出去,一定不会再如此大意! 司若尘一直藏在这里,他竟然毫无所察! 不外乎他会落入局中,这方面终究差了一筹! 不止是夜幽冥,听说司若尘在这里,主神和白明意也非常惊讶,并有几l分尴尬。 白明意想起不久前说的,不认识。 主神则想起自己说的“不是司若尘”。 封印魔主的白色光圈渐渐缩小,变成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光球,浮在司若尘手心。 夜幽冥变成了纸片人,在光球之中,小小一只,面无表情,此时反而平静起来。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如果司若尘选择将他这部分灵魂诛杀,反而更好,剩下的魔焰会再度凝聚出新的主体。 那是另一个魔主,也许不叫夜幽冥,也许会叫白明意,也许有新的名字……只要魔焰存世,魔主永远不死。 【困住魔主的是什么?我没看错吧!】 【那是电子数据吧……没想到修真和数据结合起来,毫无违和感】 【小师叔究竟是什么人啊,好神秘】 【是我的心上人】 【草,快把那句话删了,让我来说】 【魔主好像陷入贤者模式了】 【感觉把他鲨了,都不如把他变成纸片人对他的伤害更大】 【快把魔主截图做成表情包,速度速度!】 【p上铁窗,再加上“等我出来把你们都鲨了”】 【很好,这个表情包很魔主!】 【太真实了,等他出来,一定会把我们都鲨了!】 【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哈哈哈】 “……” 此时,司若尘也在想怎么处理魔主。 杀掉魔主无济于事,放出去更不可能。 先关一段时间吧,尽量在魔主找到办法逃出来之前,将他处理好。 “你……” 游戏主神仍然以白色光团形态存在,祂看向司若尘,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先送这些玩家回去。” “你我之间,以后再谈。”司若尘道。 主神当然不是他的化身,但植入那一段记忆之后,已经相差无几l。 原本司若尘是想趁主神与魔主针锋相对,迅速同化主神,彻底夺走游戏控制权,再封印魔主……现在这样,也基本实现了他的目的。 司若尘在同化主神的核心数据时,发现了其中隐藏的数据,正是关于主神来历的详细信息。 主神是某个科技侧世界的产物,是当权者为了应对战争、培育不死战士研发出的战争武器。玩家们的成长模式完全与战士重合。 然而,主神还没来得及被应用到战争中,那个世界就战败投降,只有少部分幸存者带着主神隐藏起来。 为了便于伪装,那些幸存者将主神改装成游戏,并将终极目标隐藏在核心代码中。 主神一旦培养出战力、数量达标的战士,就会开始建造星舰,重新回到创造祂的位面,争夺政权。 原本魔域、沧海界已经足够混乱了,司若尘不想再牵扯更多的世界,索性将主神真正的创始信息替换成了他过去看到的一些画面。 白色光团恰好能让主神代入,果然,祂已经深信不疑,再加上司若尘同化了太多数据,主神毫无抵抗就接受了这个身份设定。 “我先回去。” 主神终于得知了自己的过去,不再像以前一样迷茫、思考存在的意义,对此非常满意。 祂将在场诸多被魔焰焚烧了身体的玩家全都送回现实世界,也消失在原地。 主神离开之后,直播间终于关闭。 此前,主神担心魔主会顺着玩家回家的路,找到玩家所在的现实世界,现在魔主都被关起来了,自然不必再顾及什么。 * 主神将玩家送走之后,司若尘终于看向白明意◤_[(,主动开口:“二师兄。” 斗篷上的兜帽已经被司若尘摘下,霜白的发垂在身后,被魔域的大风吹动,偶尔会挡住司若尘的侧脸,让人生出一种奇怪的朦胧感。 白明意看着他,却在想,这个人真是小师弟吗? 是那个曾被魔焰寄生的小师弟吗? 正因为司若尘的存在,魔主才得以被封印。白明意与小师弟并不熟,反而与现在的司若尘打过几l次照面,对他的性情也有几l分了解。 他不知道藏锋道君、楼惊阙有没有察觉到异样,但他决不会在他们面前提及这件事。至少眼前这个小师弟,对师兄和师尊没有半点恶意。 “大师兄,我们一同回宗吧。” 司若尘看向楼惊阙。 “小师弟……” 楼惊阙虽然有诸多疑惑,比如魔主与主神之间的交流,还有司若尘和主神之间的关系……但这里并不是适合详谈的地方。 夜幽冥被封印起来之前,引发其他地方的魔焰,不知道有没有造成.动.乱,实在令人忧心。 “他不会出逃吗?”楼惊阙看着白色光球里闭目养神的纸片人魔主,仍有些不放心。 “暂时不会。”司若尘用来囚禁魔主的是三昧真火版数据符文,每一个数据符号都是由三昧真火和他的灵魂力量融合成的产物,正好克制魔主,短时间内,变成纸片人的魔主绝对没有出逃的机会。 “那就好。”楼惊阙轻轻颔首。 “我们三人一同回沧海关。” “师尊门下所有的弟子齐聚,他一定很是高兴。” “你们走吧,我就不必回去了。” 白明意此刻已经平静下来。 虽然不知道司若尘要如何处理魔主,但至少这段时间之内,魔主不会再是他的威胁。 白明意要趁这个机会将其他地方散落的魔焰收集起来,吞噬其中的力量壮大自己,这样,即使魔主有朝一日逃出来,他也不会失去主导权。 “师弟,师尊从未怪过你。” 楼惊阙深知藏锋道君心中的牵挂。 “大道殊途,正邪不两立,就到此为止吧。” 白明意神色冷清,并不愿回沧海关。 如今,他已经是魔焰之主。 本质上与夜幽冥没有太大差别。 修真者寿命悠长,距离他离去不过百年而已,其他宗门的人都记得他是如何被驱逐出宗,犯下何等大错。 那些弟子,的确被他亲手所杀。 他们被魔焰寄生,一一死在他手中。 这一点,不容辩驳。 他们的长辈决不会忘记这件事。 好不容易苍梧宗才和其他宗门缓和关系,他回去作甚,挑起诸宗之间的深仇大恨吗? “白师兄,此次还需你与我一同回沧海关。” “如果担心会有麻烦,隐藏身份即可。” “我想试试,能不能解开你与夜幽冥之间同生共死的联系。”司若尘提起正事。 白明意不好再拒绝。 如果能解开这种联系,那自然再好不过。 当初,他千方百计才和夜幽冥融合,如今又要斩断这重联系,倒让他心中生出几l分感慨来。 原本穿在楼惊阙身上的黑色斗篷,最终披在白明意身上,将他严严实实遮好,不漏一点气机。 司若尘再度用太阴宝镜遮掩天机、隐藏气息,一行三人带着被关在白色光球里的纸片人魔主,悄无声息回到了沧海关。 “原来是用这种手段隐藏气息……” 魔主偶尔也会看看外界的情况,终于了然。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不过生死而已。 重回故地,白明意心绪复杂。 一切隐藏在黑色斗篷之下。 他远远看着藏锋道君遁来,顿时僵住。 然而藏锋道君却首先看到了司若尘手中的白色光球,其中还有一个薄薄的、像纸片一样的魔主? “这是什么……” “你们把什么东西带回来了?”! 第 117 章 小师叔(完) “师尊,这是魔主。” 楼惊阙语气肃然。 他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一本正经,说出的话便落地生根,令人信服。 然而此刻……只令人沉默。 “……”藏锋道君当然知道这是魔主。 上次在苍梧见过他化为人形的样子,那时还是不可一世的姿态,如今就变成了这样。 这纸人真是魔主? 藏锋道君竟有几l分不确定。 纸人夜幽冥终于睁开眼睛,懒洋洋瞥了一眼藏锋道君,很快又闭上,仍然是一脸阴沉,谁也看不起的高傲姿态。 很好,现在藏锋道君确定是真的了。 “他怎么变成了这样?”藏锋道君诧异道。 “我与主神联手将他封印了。”司若尘如实道。以他为主导,暂借主神一用,这也算联手了。 “主神就是那些异人幕后的存在。” “来自其他世界。” “……”藏锋道君又看了眼光球里的纸片人。 这晦气玩意儿怎么处理?不得不说,那主神还有几l分促狭,竟然将夜幽冥变成了纸片。 如果他知道这是他家两个好大儿联手的产物……或许就不会将主神想成流风道君那等形象了。 “就让他一直这样?” 藏锋道君看着夜幽冥,也觉得颇为棘手。 不久前,沧海关之外很多人被魔焰焚烧成灰烬,引发动荡,那些魔焰汇聚在一起,试图回魔域,最终被他暂时镇压下来。 如果魔焰动荡的时间再久一些,后果难料。 “我会将他处理好的。” 司若尘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方法。 纸片人,很适合放在游戏里。 那就是最适合魔主的归宿。 藏锋道君点头,这才将视线落在身披黑色斗篷的白明意身上,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失踪多年的二弟子。 “明意,你回来了。” “……嗯。”白明意一句“师尊”犹豫许久,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些年,你受苦了。” “往后不会再这样。” 藏锋道君始终为自己实力不足,没有护好弟子而内疚,直到此刻,他终于有了修真界顶端强者的实力,哪怕是面对魔主,也有一战之力。 “无妨,都已经过去了。” 白明意语气有了几l分轻松,仿佛在那一瞬间放下了许多事。 正因为不想拖累师尊和师兄,他才会离开宗门。他甚至从未想过,师徒间还会有心平气和重逢的时刻,这样已经很好了。 沧海关之上,仍然亮着一盏明亮的冰灯。 其中,白色火焰久久不熄,一点金焰高贵漠然,如同火中帝王。 他们并未在外滞留多久,直接回到藏锋道君在沧海关的洞府。 司若尘将手搭在白明意的手腕上:“白 师兄,冒犯了……” 他需要探查白明意的身体状况,这样才好斩断白明意与夜幽冥之间的联系。 但很快,司若尘眉头微蹙。 白明意的身体状况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 他已经完全是魔焰的化身,与夜幽冥的魂魄彻底交织在一起,是一个整体,不分彼此。 如果将白明意剥离出来,他会失去掌控魔焰的能力,只剩一缕微弱的、属于他自己的意识。再想重塑身体、走上道途,千难万难。 “不能将明意从魔焰之中救出来吗?” 藏锋道君神色也有几l分沉凝。 “代价太大,不如维持现状。” 司若尘沉吟几l息,最终觉得白明意以魔焰状态活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已经彻底变成了魔焰,再分割出来,对他的损伤太大了。 “这样也好。”白明意早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当初是我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他早年得到一部修炼魂魄的仙法,又得到了仙人遗泽,魂魄强度远超普通修士。 这才是他能够在魔焰寄生之下、维持自己意识的原因。后来又用仙法之中的秘术,把自己连成了夜幽冥的一部分,和他争夺身体控制权,偶尔占据主导,将夜幽冥囚禁在王宫之中。 “虽然不能将师兄与魔焰分割,但和魔主之间的联系可以解开。”司若尘道。 “那便好。”白明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眉头微挑。 夜幽冥在光球里也冷笑一声: “当初千方百计想和我融为一体,如今又要回去找你师尊和师兄了。” “我死之后,你就是新的魔焰之主。” “也的确要庆贺一番。” 他语气阴郁而冷漠,还有几l分讥讽,仔细听便能发现隐藏在其中的愤然。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 夜幽冥……他有病吧? 明明是生死大敌,怎么还一副被白明意背弃的样子? 白明意懒得多看他一眼。 哪怕他与夜幽冥相伴百年,彼此之间,常常交谈,也没有多余的情绪能分给夜幽冥。他们绝不是朋友,永远是死敌。 夜幽冥沉默了。 最终,任由司若尘指尖的金色光焰,将他与白明意之间的联系烧去。 金色光焰渐渐逼近纸片人,想将他点燃,但速度极慢,无法焚烧。 诅咒虽然将夜幽冥禁锢起来,也赋予他一些不死特性,再加上夜幽冥本体也有特殊之处,很难将他彻底杀死。 司若尘直接将光球里的夜幽冥收起,来日再处理,转而与同门一起处理沧海关后续事宜。 魔主虽然被关了起来,两个世界还散落了无数魔焰,需要白明意去回收。 这个过程会很漫长,那些丝丝缕缕的魔焰数量庞大,不管是魔域还是修真界,都有无数寄生体。只有白明意能在不 伤性命的情况下,将魔焰回收。 魔域向来以魔主的意志为主导。 白明意并不打算完全回收魔域的魔焰。 他仍然要控制魔域。 这一次,目的不再是征战其他世界。而是让废墟遍地的魔域长出正常的植物,开出正常的花。 沧海界同样需要漫长的时间来平复战争带来的损失和伤疤。 好在,玩家总会出手。 一部分玩家在魔域种植,誓要解决魔族吃菜难的问题,同时还在四处挖坟,十分欢乐。 另一部分玩家在沧海界体验修仙生活,哪怕没有战争,他们也有很多新的乐趣。 比如—— #网游之我在修真界当文坛大佬# #煎饼果子传说:从地摊到世界连锁# #记录合欢宗大佬的爱恨情仇# #老狗与海——流风道君秘史# #炼器传说——方大师的崛起与消失# 魔族没有接到魔主的调令,去攻打外界,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 后来发现魔域有一些奇怪的人在开着收割机收玉米棒子,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人生的终极目标变成拥有一台收割机。 魔域不止可以种植玉米棒子,还有高粱、小麦、土豆、红薯、辣椒……等等。 当然经过变异这些植物的形态都与它们最开始的样子天差地别,味道也是如此。但对没吃过好东西的魔族来说,也弥足珍贵了。 当第一家火锅店开到魔域的时候,魔族们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曾经向往界外的繁华,但如果魔域能开出灿烂的鲜花,也愿意留在这里,为这片废墟贡献出最大的努力。 沧海界则出现了层出不穷的新事物。 原本,修士们习惯使用玉简或者符文传音。 很多时候都会出现收不到传音,或者传音失效、时间过长的情况。 现在,经过炼器神话方大师的改良,玉简出现了视频通话、社交论坛、线上购物等功能。 不仅方便,还能远程交友,只要摇一摇玉简,就能匹配到同时在摇玉简的道友,实在神奇。 一时间,网恋现象盛行。 原本修真者餐风饮露,除了同门之外,很少有机会与其他修士倾吐心声,现在却可以畅所欲言,结识许多朋友,生活瞬间丰富了很多。 玩家们渐渐从苍梧宗、从沧海关,去往更多、更遥远的地方,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瑰丽景象,还有神话传说中记载的一些神异神灵。 这是比战争更有意义的事。 玩家所在的现实世界,因为魔域的灵气逸散,一部分资质出众的人开始修炼,剩下的绝大多数人身体素质也在潜移默化中得到了提升。 整个世界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开始长大。 天空更加高远,大地更加开阔,山峰日益增高,连海洋也变得深邃了许多。 三个世界就此达成 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灵气从魔域流转到玩家所在的世界。 魔域变得生机勃勃,沧海界则在高速发展。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 只要未来不出现巨大的动荡?,和平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司若尘手中托着光球,即将把魔主彻底封印之前,带他回魔域看了最后一眼。 “这是现在的魔域。” “……不错。” 夜幽冥几l乎有些认不出魔域了。 不过还记得大致的地形。 现在那里长满了奇形怪状的植物,比如燃烧着熊熊烈火的辣椒,比如会从土里钻出来咬人的地瓜,还有踩上去就会爆炸的土豆…… 如果是以前,魔主只会冷笑一声,并不会多看一眼,但此次之后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画面,他便认真将所见到的一切记在心中。 “你动手吧。”夜幽冥闭眼。 他生来如此,无甚可后悔的。 不过,如今这个结局着实不差。 就更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了。 “希望你对新生活满意。” 司若尘将夜幽冥封入无尽游戏世界之中。 那是主神构建出的世界,未来会有无数玩家进入其中,享受游戏的乐趣。如今的主神已经在魔域、沧海界升级了几l次,今非昔比,以夜幽冥的纸人形态,绝不可能逃出。 “那是什么……”夜幽冥好像看到了许多花花绿绿的文字和图案,还有无数复杂的字符。 《攻略坏蛋魔主一百次》 《日在校园-魔主版》 《从零开始拯救黑化魔主》 《重生之我是魔主的爸爸》 …… 司若尘看着那些由玩家的灵感诞生出的游戏,对魔主未来的生活多了些期待。至少魔主在玩家的陪伴下,绝不会寂寞了。! 第 118 章 番外-魔主日常(会刀魔主) 夜幽冥本以为司若尘终于想到了彻底将他杀死的办法,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死亡。 然而,他却出现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有无数道门,他随意推开一道,发现外面是一片奇异的空间,蓝天白云,绿茵遍地,但有种奇怪的单薄感。 等他跨出这道门,才意识到原因。 原来这个世界单薄得像纸片。 行走的人全都和他一样,是纸片人。 这是什么地方? 夜幽冥不解。 但他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奇怪的款式。 蓝白相间,十分宽松。以前从未见过。 “夜同学,原来你在这里啊……” “快,做广播体操了,别迟到了!” 夜幽冥被人带着离开,因为那人只拉了袖子,他没有挣开。至少要先熟悉这个世界。 一大群纸片人在广阔的平地上活动身体,时而伸腿,时而屈膝,看起来奇奇怪怪,有种说不出的傻。 夜幽冥看见他们头顶都是各种各样的名字,比如【伊藤椒鸡块】、【叫我诚哥吧】、【我是纯爱党】、【火鸡味锅巴】……都很怪。 “夜同学,你会不会做广播体操啊……” “不会的话,我教你啊。” 那个【伊藤椒鸡块】主动围上来,拉住夜幽冥的手腕,露出温柔的笑容。 夜幽冥一把甩开他的手,冷漠且厌烦:“滚。” 【叫我诚哥吧】向【伊藤椒鸡块】投去控诉的眼神,语气又温和几l分:“夜同学骂他是对的,他一看就是个渣男,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是让我教你吧,不管是广播体操还是别的什么……” “你也滚,滚远点。” 夜幽冥冷冷甩开【叫我诚哥吧】。 他讨厌任何肢体接触,虽然已经被彻底封印,无法召出魔焰。但不代表他拿这群人没有办法。 “哈哈哈他对我说了一个字,大进步!” “你变态啊,那是骂你好不好!” “嫉妒就直说,他肯定对我印象很深,不然怎么只骂我,不骂你们!” “那他也骂我了!还让我滚远点!” “不愧是魔主啊,骂人的样子也怪霸气的。” “……”不知道为什么,夜幽冥竟然能听到他们互相交流的声音,神色骤然阴郁起来。 “看看看,他是不是生气了?” “正常啦,魔主就是这样的臭脸……” “感觉他杀气好重……” “杀气重就更正常了!” 这可是魔主版的攻略游戏,今天一开放,数目众多的玩家就冲了进来。 谁不想看看坏蛋魔主呢! 虽然官方说魔主已经被消灭了,新的魔主已经继位,游戏纯属娱乐,大家都知道游戏里的魔主肯定不是真正的夜幽冥,但这不影响玩家们冲上去找乐子的心情。 玩家们本来以为魔主会变成穿着JK的美少女,高冷傲娇或者邪魅冷酷,没想到会是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 但他穿着蓝白校服,也是好看的。长发束成单马尾,凤眼冷清,眉目孤戾,气场极强,穿着宽松的校服,冷冷一眼瞥来,让人背后一凉。 哪怕只是纸片人,也足够让玩家惊艳了! “他对我的好感度是-100。” “哈哈哈对我的好感度是-200!” “我怎么是-250啊,这合理吗!” “我离得远,没和他说过话,也就-60。” “魔主平等地讨厌每一个人啊。” “也没那么平等,有高有低吧。” 一时间玩家们都笑起来,空气里全是快活的气息。 《日在校园》的主线剧情是少年渣男伊藤诚,喜欢白月光a,被同桌b发现之后,争执中不可描述了一番,后来三角恋,各种不可描述,最后渣男死于妹子愤怒的斧头,变成了一块一块的。 剧情相当经典,结局也足够震撼。或许这才是它从同类产品里脱颖而出、令人印象深刻的原因。 玩家们从没想过能和魔主不可描述,哪怕是纸片人游戏,目前,所有试图在游戏里作死的人都成功死了,不是社死,就是超级社死。但好感度是可以刷一刷的嘛……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魔主的好感度实现了负增长,互动越多,恨得越深。玩家们非常擅长自我安慰,至少,这是有规律可循的。 眼看着经典剧情就要出现了。 大家都埋伏在楼顶,想看看会怎么发展。 究竟是哪一个玩家敢对魔主出手呢? 如果真的能按照原有的世界线发展……那谁不想看看热闹啊! 原本空荡荡的天台四面八方全是玩家,为了足够隐蔽,他们甚至搭建了掩体。比如破纸箱,比如垃圾桶,一堆看起来毫无用处的泡沫塑料等等。 乍一眼看上去十分完美,完全看不出藏了人,然而在夜幽冥眼里,到处都是玩家的名字,什么【伤心蕉太狼】、【快乐蟹老板】、【甜美章鱼哥】……密密麻麻,还有他们互相交流的声音—— “今天谁会那么大胆,去推倒魔主啊……”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在下不才,想看别人试试!” “要不咱们一起上吧?” “草,那是不是太过分了……” “也不干别的,就跳出来说一声surprise,给他一点小小的震撼,怎么样?” “好像可行!” 在他们打算冲出来的时候,突然看见魔主从校服中掏出一把斧头! 草!!! 救命啊!谁会想到这个啊! “Surprise……” 第一个露出热情笑容的玩家努力抬手,招财猫式挥手,试图表现出自己的友好。 然而夜幽冥根本没抬眼,就提着斧头,将这一大片全部 斩首,轻描淡写,如同割草。 说是割草,不是形容,而是写实。 因为玩家们脑袋被割掉之前都会发出“草”的声音,一时间,整个天台听取“草”声一片。 视线范围之内,所有头顶有名字的纸片人,都被夜幽冥无情收割了。他的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夜幽冥忽然发现,这种短暂的安静有多难得。独自留在孤寂晦暗、空无一物的世界,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哪怕死去,永远失去意识,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成王败寇罢了。 然而,夜幽冥又出现在一个新的世界。 他以为自己不再推开那些门,就不会有变化,但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阴险这方面,远远比不过赢过他的那个人…… 当然,对于正派人物来说,这不叫阴险,叫算无遗策、思虑周全、智珠在握。 在夜幽冥眼里,那就是心机深沉、表里不一、阴险狡诈。 他发现自己又变小了一点。 从少年纸片人,变成了儿童纸片人。 站在一座有点破旧的纸片城堡之前。 很快,城堡的大门打开—— 走出一个穿着西装的纸片青年。 头上顶着五个大字【西兰花土豆】。 这种游戏与沧海界那种真实的修仙世界不同,玩家们可以随意取名,不超过五个字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玩家们都爱取五个字的名字,仿佛少取一个字,就被游戏占了便宜一样。 “小明,我是你爸爸。” “欢迎来到狼堡……不是,欢迎来到我们的家。”玩家【西兰花土豆】也没想到,他选择城堡开局,游戏会直接用狼堡当模型。 “呵……”夜幽冥抬头看了眼这个自称他爸爸的温和青年,还戴着眼镜,居然取这种名字,可笑。 “小明,冷笑可不是好孩子!” 西兰花土豆想摸一下儿子的头。 虽然上一个游戏想攻略魔主的人都全军覆没,但这个游戏可是幼崽版魔主,总不会杀气那么重吧…… 然而幼崽纸片魔主又冷笑一声。 一张嘲讽脸。 “一点都不可爱了!” “逆子!”西兰花土豆直接把魔主一把捞起,随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纸片人谈不上什么手感,关键是当爸爸的感觉很爽! “……”夜幽冥当即僵住。 该死!他一定要让西兰花土豆死无葬身之地! 或许是因为上个游戏太混乱,这个游戏是单机版,不然夜幽冥拥有成千上万个爸爸,那多少有点离谱。 狼堡里只有夜幽冥和西兰花土豆,而且还设置了饥饿值、生命值、金钱等等栏目。西兰花土豆必须要通过劳动来获取报酬,养育纸片幼崽魔主。 饥饿值迅速下降,夜幽冥变得无力起来。 他藏好了纸片餐刀,准备等西兰花土豆再次出现,趁其不备将 他杀了。 然而西兰花土豆再来的时候带着一锅新煮的食物,语气非常温和:“我厨艺很普通,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准备了青草蛋糕,还有热牛奶,味道可能不怎么样,但我以后会努力学的……” 夜幽冥看在进食会降低饥饿度的份上,将食物吃掉,然后就看着西兰花土豆饿晕在地。 夜幽冥:…… 这是什么蠢货? 夜幽冥懒得管他,转而开始思考,应该如何脱离这样的世界。如果不能改变现状,他将西兰花土豆杀掉之后,可能会面对更糟糕的世界。 他开始研究这个城堡里的一切,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发明,周围是草原,还有一座羊村。看起来没有什么防御力量,非常简单的世界。 西兰花土豆这个人也很简单好懂,一眼就能看透,只要这个蠢货不来烦他,暂时让他活段时间也行。 等西兰花土豆醒了,艰难地爬去厨房,随便吃了点剩下的青草,总算活了下来。 爬行过程中路过幼崽纸片人,还看到他在冷笑。果然给魔主当爸爸这件事,任重道远。但这显然提升了被幼崽魔主恭恭敬敬叫一声“爸爸”的爽感。 西兰花土豆第二天就决定送魔主去上学。 给他准备了小书包,把他送到羊村。 “这是我的儿子,夜小明。” 西兰花土豆想到魔主名字的复杂程度,为了降低罚抄写的难度,自动改成小明。 但显然夜幽冥不领情,只冷冷看了眼西兰花土豆。西兰花土豆看了眼好感度,触目惊心的负两百。 嗯,还好还好……至少不是负两百五。 等夜幽冥在学校浪费了一天时间,放学的时候,西兰花土豆又在学校门口接他。 “看,我给你买了烤青草!” “……”夜幽冥仍然冷漠以对。 晚上看在饥饿值涨得飞快的份上,不得不进食,什么破烤青草,还不如青草蛋糕。 当夜,西兰花土豆潜入。 夜幽冥握紧匕首,几l乎已经想好了应该怎么下手,能一击毙命。最好割喉,这样就听不到他死前聒噪的叫声。 然而,西兰花土豆蹑手蹑脚,给幼崽纸片人盖上了滚落的小被子,满意地看着幼崽纸片人生命值+10,这才离开。 西兰花土豆次日才发现,他的好感度变成了负三百,不知道为什么,幼崽魔主好像更讨厌他了。 西兰花努力对他好,努力想当一个合格的爸爸,难道魔主就是天生恶种?他不信。 然而好感度却越来越恐怖,直到突破了负一千大关,在他给幼崽魔主准备漂亮的小蛋糕,为幼崽庆祝生日的时候,幼崽魔主一刀杀死了他。 “为什么?”西兰花土豆不解。 他……他真的努力对幼崽好了啊? 他想养好幼崽魔主,已经尽最大努力了…… 夜幽冥没有说话,不过是游戏而已。 对他做的一切, 都是因为这是一场游戏。 一场属于玩家们的游戏,将他的喜怒当成玩具的游戏。 他仍然留在这个游戏里,这次变成了乞丐,有一个乞丐玩家自称爸爸,头上顶着【忧郁武大郎】,一脸跃跃欲试: “别担心,小夜儿,有我一个烧饼,就有你半个。” “我讨到一粒米,也分你一半吃。” 【忧郁武大郎】带他沿街乞讨,甚至想开一家烧饼铺,渐渐积攒财物,即将成功的时候,夜幽冥将他杀死。很好,他找到了一点乐趣。 后来,这里的玩家越来越多。有时夜幽冥会杀得很快,有时会让他们活久一点,通过他们的言行,探索他们所在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一个顶着【西兰花土豆】名称的玩家再次出现: “我生病了,很重的病,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当然,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记得我。” “祝你过得快乐。” 西兰花土豆等着幼崽纸片人将他杀死。 然而没有,好感度那一行显示的数值是0。 但他们没有什么日常,就只匆匆见了一面。 夜幽冥后来见过很多很多玩家,都没有再看见过【西兰花土豆】,一个蠢货,不知道为什么,竟忘不了。 他后来出现在其他游戏之中,什么《攻略坏蛋魔主一百次》、《从零开始拯救黑化魔主》,然而,再也没有回到《重生之我是魔主的爸爸》游戏之中。 很多年前,他肆意夺取旁人的生命,漠视他人的痛苦,再很多年后,命运又一一回旋,重新落在他身上。 他有漫长的、不死的生命。 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第 119 章 番外-苍梧日常(这个没刀) 流风道君曾说要请赵云野喝酒,中间因为一些事耽搁了,一切平息之后,这顿酒终于兑现。 但一起喝酒的不止流风道君和赵云野,还有藏锋道君,以及他门下的所有弟子,甚至还有苏不器和十几个玩家。 流风道君觉得人多会热闹点,所以就让赵云野多叫几个人,结果一到齐,二三十个人,各自说起话来,果然十分热闹。 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比如烧烤的时候处理食材,分工合作,很快就能处理好。 眼看着流风道君取出了熟悉的蘑菇,一代目玩家们瞬间想起被蘑菇支配的恐惧! 他们再次想起骑在另一个玩家身上满场唱歌、以及抱着大白菜逼迫长生认子,强行让小师叔评理……等恐怖的社死回忆。 虽然蘑菇还是一如既往的香,但心里的阴影面积实在太大了。馋,却不敢多吃,浅尝一下就可以了。这种蘑菇真正的乐趣在于看别人吃啊! “这是什么蘑菇?好香啊。”赵云野眼睛一亮。他与林烬欢一起长大,关系融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有爱好相似,都爱美食美酒,不修炼的时候,不是在吃,就是在喝。 “一种很稀有的蘑菇,味道非常好,等会云野可得多吃点……” 流风道君挽袖,亲自将蘑菇烤上。鲜美的蘑菇加玩家秘制酱料,香气诱人无比。 “师叔,还是我来吧!” 眼看着流风道君屈尊降贵,给蘑菇刷酱,赵云野受宠若惊,连忙将活接了过去。 他熟练地开始烤蘑菇,烤各种食材,一看就没少干这种事。 “以后哪怕不在苍梧混日子了,有这门手艺也饿不死。”流风道君对他的烤串手艺表示肯定。 “师叔,那你看看我呢?”林烬欢正在做烤全羊,还有两个懂行的玩家在给她打下手。 “你也很好!到时候开店,师叔给你投灵石!师叔可不比你们师父,师叔资产颇丰……” 流风道君看着端坐喝灵茶的藏锋道君,嫌他无趣,不免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这么说,你道侣知道吗?” 藏锋道君忽然开口。 “这可不兴说啊……”流风道君当然没有什么私房钱,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钱。 或许财运是天注定的,他每攒到一笔丰厚的灵石,就会以各种方式失去。如果不是因为贫穷,他也不会羡慕磐山道君能出卖自己的身体了。 当然,藏锋道君也穷。这才是他们这么多年,友谊长存的原因。 “呵。”藏锋道君端起茶盏,冷冷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灵火烤食物很快,长生在人群中穿梭,端着盘子跑来跑去,到处送烤串。 如今的长生,已经是金丹期仙鹤了,自然又瘦了一圈,但大家都很担心,觉得它可能没吃好,于是都给它塞点好吃的。 “真香……”长生在干饭这件事上毫无负担,很快就吃出小肚子,然后瘫在 司若尘身侧的蒲团上,抱着奶茶吸个不停。 白明意曾在仙门大会见过长生,那时长生还像毛绒球一样,胖得看不出鹤形。如今总算瘦了一些,没想到又把肚子吃圆了。 他下意识去关注司若尘的反应,然而司若尘淡淡的,甚至还帮长生插吸管。毕竟一双翅膀在插吸管这件事上,的确不太方便。 白明意:溺爱,实在是太溺爱了。 想必不久之后,仙门大会时的球形长生又要重出江湖了。 “二师伯,你也想喝奶茶吗?” 长生被多看了两眼,不免有些警觉。 “不想。”白明意否认了这个猜测。 他并无口腹之欲。不过二师伯这个称呼?算了,不必与一只胖仙鹤计较什么。 “我懂!”长生直接从它开辟的储物空间取出一杯未开封的奶茶,还有吸管,献宝一样,送置白明意身前。 “二师伯,这是最近出的新品,可好喝了!” “快尝尝吧!”长生眼神清澈,说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眼睛亮晶晶的,十分雀跃。 盛情难却,白明意终究开口:“多谢。” “哈哈哈,二师兄,你想喝就直说嘛……” “我说你怎么一直看着长生。” 赵云野在大家有意的谦让后,吃了不少蘑菇,已经有些上头。 平时他不太敢与白明意说话,不止因为白明意成为新任魔主之后,气场强大,与他们不像一辈人,还因为白明意性子太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他觉得自己主动凑上去是一种冒犯。 但现在,他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平时冷漠孤僻、很不合群的二师兄了。 而是一只白色大绵羊,看起来柔软而蓬松,一对羊角看起来坚固锋锐,攻击力十足,但谁会因为羊角有点凶,害怕一只柔软的羊咩咩呢? “二师兄,不是我说。” “男子汉大屁股,有什么事放不下的?” 赵云野拍了拍白明意的肩,脑子里全都是白色大绵羊膨胀柔软的样子,大绵羊确实……确实大屁股啊! 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齐齐看向赵云野。 流风道君不由眼睛一亮,开始了!开始了! “你在说什么?”白明意皱眉。 “男子汉大……大……大……”赵云野似乎察觉出异常,后面那句是什么来着?他眨眨眼睛,但此时眼中只剩一只皱眉的大绵羊。 “白师兄,你看起来抱着好舒服啊。” 赵云野一点都没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反而口吐虎狼之词,好想给白师兄修剪羊毛,一定会很快乐。 “云野他……”楼惊阙听得眉头紧皱。 没想到三师弟还有这样的念头,他虽然不太赞同,但也不会反对。只要二师弟同意就行。 “赵云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白明意虽然与师弟师妹都不熟,但对他们也有几分亲近。 “白师兄, 好想给你剪毛啊!” “我一定会把你修剪得漂漂亮亮,让你做最好看的大绵羊……” 要不是赵云野语速超快,第一句话说完立刻接下一句话,今天就要原地暴毙了。 就连藏锋道君都听得直皱眉,直到听到“大绵羊”三个字,才意识到赵云野在说什么,然后瞥了流风道君一眼,有些不满。 “师尊,你这个道袍不错,脱下来让我也穿穿!”赵云野在白明意的死亡注视里,走向藏锋道君,拉了拉藏锋道君道袍上的衣褶。 “确实不错。”流风道君点头以示首肯。 藏锋道君穿的可不是普通道袍,而是有特定纹饰,看似低调,实则象征一宗之主的地位。 “狗头师叔,你也觉得不错吧。” 赵云野搭在流风道君肩上,爽朗一笑。 这次,轮到藏锋道君笑了。 果然,外人都称流风道君为“流风老狗”不是没有道理的。谁都能看出流风是狗。 司若尘对赵云野看到的幻象并不惊异,用主神的鉴定功能,可以扫出蘑菇的具体成分。 这是一种生长在法则交汇之处的蘑菇,内部有细小的法则碎片,吃了蘑菇的人也会受其影响,看到另一个视角的真实虚影。 “三师兄,你累了。” “回去休息吧。” 司若尘眼见白明意挽起袖口,流风道君也蠢蠢欲动,试图送赵云野回去。 “哈哈,小师弟你怎么长这样啊。” “这不大汤圆吗?”赵云野定睛一看,哈哈大笑。 【难道我们的本体真是大汤圆吗?】 主神对自己目前的形象,有些难以启齿。 为什么祂化形之后,会是长出小短手的白色光球?一点都不威猛霸气,与“神”的形象并不接近。 难道司若尘的本相也是如此? “这种形态只是暂时的,只要进化次数够多,你可以变成任何形态。”司若尘的灵魂形态已经脱离了光球姿态,至于主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能是因为主神本来就是光球。 主神总算不再追问,下定决心要继续努力,像司若尘这样,变成人形,尽快摆脱大汤圆的阴影。 赵云野却谈性大发,滔滔不绝: “咱们一家子真是各有各的好,大师兄是大黑狗,二师兄是大绵羊,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师妹三头六臂身强体壮,小师弟是大汤圆,又白又胖……” 司若尘便坐回去,静静看着赵云野一脸期待地迎向白明意:“二师兄,你能不能抱一下我?” “好啊。”白明意向来冷漠的脸上难得浮现出笑意,将赵云野带离众人视线。 “师尊,云野他不会有事吧?” 楼惊阙有些担心,却坐得稳稳的。 藏锋道君:“不会的,明意再心软不过。” 林烬欢有些担心:“但他拳头硬得很啊……” 流风道君笑道:“有句古话叫 ,吃一堑长一智,如果希望云野变聪明一点,就得让他多吃几堑……” 林烬欢思来想去,师叔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便坐下安心地吃了起来。师父和师叔都不担心,那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其实,藏锋道君是在留意的。 司若尘同样在用太阴宝镜关注后续,以防赵云野被打得太惨。实际上……也算不上惨,只是一点皮肉伤,但难以言喻。 翌日,赵云野醒来,只觉得身心俱疲。 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痛! 他趴在自己的云床上,一翻身,屁股着地,登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旁边还有一个形状奇怪、类似手掌的拍子。 这个东西……要是他没记错,应该是方大师炼制的【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是一种用来提升气氛、发出掌声的拍手器。 为什么他和这个拍手器会在一起? 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现在行动不便,用了治愈法术,收效甚微,不得不趴在床上,然后就看着那个【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直接飞起来,拍向他的屁股。 ?????? !!!!!! 赵云野立刻侧身,换了姿势。 拍手器失去目标,落在地上。 方大师!你好狠! 究竟为什么要炼制出这种怪东西啊! 他现在深受重创,瞬间理解了那些众筹悬赏方大师的人! 等赵云野知道他做过什么,已经是第三天了,小师弟托长生给他送来一段留影。 赵云野强忍着痛苦,好几次暂停,总算将留影看完了。那句“男子汉大屁股”实在过于响亮,他深深将头埋在枕头里,不愿面对。 二师兄真的……果然他的同门没有一个正经人。有时候真的很后悔为什么会来苍梧宗,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高兴的。 等他好了,一定要去找方大师交流一番。 至于二师兄,他不敢。 ∠(怂」∠)_ 与此同时,赵云野心心念念的“方大师”已经改头换面,化为翩翩佳公子,御剑出了苍梧宗。 苏不器一身白衣,飘然出尘,有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轻松。多亏了小师叔送他的药,他如今总算能摆脱这张无人不识的方脸,天地之大,任意遨游! 唯一可惜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旦他的脸型发生改变,炼器成功率就会受影响。面容越俊秀,失败率就越高。面容越方,成功率越高。 这次外出历练,苏不器只想好好放松。顶着这张英俊逼人的脸,还有超高的炼器失败率,绝不会有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如果需要炼器,回宗之后吃丹药变回去就行……不,宗门也不再安全,是时候给自己建立一个绝对安全的秘密基地了! 后来,方大师出品的灵器越来越多,名震天下,载入史册,却无人在苍梧宗之外,见过这位神秘的大师。 众人怀疑,他一定有隐藏身份的秘法,然而猜来猜去,还是猜不透他的小秘密。 对此,十分稳重且谨慎的苏不器,不管谁问都没开口。直到飞升之前,他才留下一句话,解开众人的疑惑:“能苟到今日,多亏了小师叔啊。”! 第 120 章 白日飞升 司若尘在一个晴朗的午后,选择飞升。 同门都来送他,还有得到消息后匆忙赶来的玩家。 他从高处俯瞰,四面八方都是人,密密麻麻,甚至有无数玩家喊口号: “小师叔放心飞,我们永相随!” 藏锋道君就在不远处,为他护道。 其实藏锋道君早就可以飞升了,一直压制修为,大概是因为对膝下几个弟子不放心,想多看几眼。 楼惊阙放下一桩心事之后,修为提升极快,大多数时候都在外游历,一直与白明意同行。 白明意以后应该会留在魔域,魔焰与魔域是共生关系,牵扯极深,他可以短暂留在修仙界,但真正的归宿是魔域。 赵云野心境开阔,毫无阴霾,爱吃爱玩,四处游历,得到了最适合他的机缘,仙途可期。 林烬欢带着她的狐狸挂件,去了青丘一趟,大概办理了狐狸入赘手续?后来涂山月成了她的固定挂件。 最后是司若尘,无甚喜好,性情淡漠。 藏锋道君始终相信,只要这个弟子愿意,就能做到任何事。但他有件事已经想了很久,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直到此刻,他看着司若尘在云雾中一步步走上仙阶,远离此界,才听到司若尘传音与他解释这件事的始末。 现在的司若尘,的确不是他的幼徒了。那个孩子不愿成为魔焰的傀儡,不想伤害同门,已经转生。 原来,从扶危主动去小云峰教导入门弟子时,就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背负着沧海界沉重的命运,无声无息前行,不管遇到什么,始终从容平静。 就如此刻,他一步步登仙阶,叩仙门。 不急不缓,势不可挡。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前行,他的前路必将光辉灿烂,他的未来,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你以后还会回宗吗?”藏锋道君问。 “苍梧宗永远为你留一座雪峰。” “师尊,来日再会。” 司若尘踏入仙门之前,最后与藏锋道君传音,终于见这位不苟言笑的青年宗主,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笑。他眼中情绪复杂,但十分柔和,还有些不舍。 楼惊阙、白明意等人都在下方守着。 他们并不担心飞升的司若尘,不管这位师弟身处何处,都能趟出一条路来。 赵云野身侧站着一只金毛大鼠,大约半人高,油光水滑,神光湛湛,不停拱它的主人。 赵云野无奈安抚道:“长生是随小师叔飞升了,等我飞升的时候也带着你,问题就在于离我飞升至少还有几百年啊,着什么急!” 他的灵宠原本只有一点寻宝鼠血脉,小师弟说可以教它修炼,将鼠鼠借去一段时间。还来的时候,鼠鼠就觉醒了上古血脉,金光灿灿,体型膨胀了不少,寻宝能力也提升了许多倍。 不得不说,小师弟在养宠物这方面的确有天分。去时小巧瘦弱,来 时庞大圆润。不止鼠鼠,长生也是这样,眨眼就圆了。 林烬欢抱着她的狐狸挂件,不时摸一下狐狸尾巴,此刻涂山月叹息一声:“小师弟都没有吃上我们结契的喜酒,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过门?” “等你长出九条尾巴再说吧。” “大道不成,何以家为?” “我相信等你长出九条尾巴的时候,我就能飞升去找小师弟,到时候他肯定能吃上我们的席。”林烬欢义正辞严,正气凛然。 涂山月呆如木鸡。九条尾巴……救命…… 早知道就应该向小师弟求教怎么快速提升修为了!胖就胖点,长尾巴要紧啊! 与此同时,玩家们收到提示—— 【尊敬的玩家您好,飞升之路已经开启,《修仙Online》主线剧情结束,后续主线亟待开发,敬请期待…】 【希望您在自由主线中获得愉快的体验!】 【祝您拥有自由快乐的新生活。】 游戏最后放出了完整的剪辑,小师叔版。 从他第一次出现在小云峰,一身病气,披着雪白的狐裘,为新弟子授课开始,到仙门大会,他孤身挡在其他人身前,青丝化白雪…… 他看着玩家各种整活,始终耐心,从不露出异色,还会送他们珍贵的丹药。 他在沧海关之外冰封千里,又在魔域封印魔主,一举解决所有人的心腹大患…… 最后白日飞升,推开通向未知世界的门。 人气最高、无可替代的“npc”小师叔自此下线,但玩家们相信,未来还会有仙界地图,他们总能再次见到小师叔。 真实的世界也如一场游戏,主线由他们自己把控,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第 121 章 小皇子1 “殿下又发热了,烫得吓人,快传太医!” “凌公公,宫门已经锁了,没有令牌,去不了太医署……” 子时过,崇明殿,几个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昨夜一场大雨,暑热褪去,突然转凉,睡梦酣然,竟忘了给小皇子添床薄被。 小皇子白天断断续续发热,太医看过,开了药,小皇子睡熟,也不哭闹,看着已然转好。不曾想到了夜间,突然发起高热。 此时,小皇子脸颊上泛着病态的红,呼吸间都是热气,不时惊悸,眼看就要不成了。 “不知变通的蠢货!你脚程快,去请太医,遇到侍卫拦路就如实交代,谁都不会拦你,也担不起罪责!” “小全子,你去紫宸宫通传一声,就说六皇子病了,若需要什么药,有陛下金口玉言,取用也方便些。” 凌德成是崇明殿的总管内监,看着平平无奇,无甚特别,必要时刻有几分果决,很快安排下去,剩下就看命了。 “哎哟,小殿下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咱家这条命就捏在你手里了!” 凌德成不时探探温度,眉头紧锁。 平日里都是奶娘与宫女在照顾小皇子,现在小皇子得了风寒,都犯了失察之罪。如果这次小皇子出了差错,满宫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多时,周太医气喘吁吁跑来,一探脉,神色异常凝重。六皇子本就体弱多病,先天不足,寒气入体,此前吃的药,应该也不对症,反而伤身…… 怎么今日偏偏轮到他当值呢? 如今情况危急,该如何是好? 他一言不发,额上沁出冷汗。 殿门骤然大开,身穿玄色冕服的年轻天子疾行而来,神色沉凝,携着一身寒意进门,眉宇锋锐,不可逼视。 他在殿中站了几息,等夜间沾染的寒气散去些,才走到榻前,探过幼子额上的温度,眼神愈发冷沉,环视一圈,视线所及之处,一众宫人跪伏。 “杵在这里干什么?” “先叫他退热,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取来。” 司珩声音冰冷,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当今继位七年有余,年号元朔。不到而立之年,威势已然深重。 他从少年时期开始征战,久经沙场,性情冷硬,杀性极重,无人敢撄其锋芒。 周太医提笔的手轻颤,反复斟酌,写了张药方,催人去煎药。然后开始施针,在天子注视下,冷汗浸透一层层衣服,不敢有丝毫懈怠。 施针之后,小皇子面色好了一些,温度似乎也有降低的迹象,司珩神色稍稍缓和。 周太医斟酌道:“还请陛下查一查小殿下白天的药渣,若是那药对症,小殿下不会病得这样重。” “小殿下先天不足,昨夜受了寒气,又服药昏睡一天,针灸之术只能暂缓病症,今夜还会复发。” “高影,去查。”司珩面无表情,贴身护卫领命,立刻去 找药渣。 崇明殿的一众宫人神色更是灰暗,如丧考妣??[,战战兢兢。 不多时,负责煎药的宫人将药送来,她看着昏睡中不肯喝药的小皇子,面露难色。要是强行喂药,叫陛下看见,触怒龙颜又该如何是好? “去验。”司珩看向周太医。 周太医没想到陛下会谨慎到这种程度,验过汤药,确认无误之后,这才点头。 然后发现这位冷情冷性的陛下,竟将那病殃殃的、不知道能不能活过这一个晚上的小皇子抱了起来,看起来是要亲自喂药…… 他大抵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因此十分生疏,不过却抱得很稳。 周太医有些年纪了,历经三朝,这样的天子只见过眼前一位。常有人觉得年幼体弱、注定夭亡的皇子生而不祥,不可过分亲近。 陛下性情冷漠暴戾,却在这样的时刻,愿意将平日里甚少相处的幼子抱起来……当真令人惊异。 “陛下,药还烫。”周太医提醒道。 司珩还是第一次喂孩子,等药凉一些,确保不会烫到怀中的孩子,才点了穴位,一勺勺喂进去。 周太医欲言又止。 虽然点穴让小皇子张口,不会让他呛着。 但陛下每次都喂满满一勺,看着都难受。 “这些就够了。” 等药喂了大半,周太医制止道。 毕竟幼儿与成人不同,喝不下太多。 司珩就这么抱着仍在发热的孩子。 这是他第一次抱这个孩子。于他而言,这点重量算不得什么,而且…这个孩子气息太弱了,不是长命之相。 周太医躬身给小皇子探脉,眉头紧锁。 本就先天不足,身体羸弱,这一场病又将底子毁去大半,哪怕有他施救,能不能活下来,也要命数。 “如何?”司珩问。 “若是不再发热,小殿下就能度过难关。” “臣才疏学浅,太医署还有许多擅长小儿病症的太医……”周太医跪地请罪。 “去传。”司珩看着怀中的孩子,虽然体弱,但不是那等瘦骨嶙峋的青白样子。 看着小小一团,五官精致,此时眉头紧紧皱着,仿佛陷入了某种恐怖的梦魇,惶恐不安,小手抓住了他的袖口。 原本司珩打算喂完药就放回去,见他实在不安,眼泪缓缓洇湿睫毛,湿漉漉的,格外可怜。就继续抱着。 殿外雷霆炸响,又下起雨,滴滴点点砸在屋檐、窗棂上,让人心烦意乱。明明才喝过药,转瞬热度又升起来,呼吸都急促起来,仿佛十分吃力。 “高影,彻查此事。” 司珩怀中的孩子不时惊厥一阵,周太医施针都止不住,脸色灰白,只觉得今夜无比漫长,迫切希望太医署的其他太医赶来,大家共同分担。 【攻略系统正在绑定中……】 【当前进度72%】 一阵奇怪的电子音在识海之中响起 。 司若尘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甚至能感受到药被一勺勺灌进来,却无法睁开眼睛。 他看见一个漆黑的光团贴在他的灵魂上,试图建立某种稳定的联系。以光团为主,他为辅。一旦这种联系建立成功,必将受其辖制。 当务之急,是将这个自称系统的东西解决。身体上的病症等他醒来之后,还能慢慢疗养。 黑色光团类似数据流,但夹杂着种种特殊能量,如气运、法则,非常棘手。 它伸出的触须已经深深扎根在这具身体的识海上,再借此寄生司若尘的灵魂。 不久前,司若尘才将主神同化成化身,应付这种程序集合物不算困难。他用三昧真火一一将黑色触须净化,接着净化整个识海。 【警告!警告!出现未知错误!!!】 【当前进度52%】 【当前进度32%】 【当前进度12%…】 【当前进度2%……】 原本攻略系统即将绑定成功,进度突然开始倒退,自称系统的东西顿时发出尖锐爆鸣,一时间引发身体的连锁反应。 司若尘头痛欲裂,感觉身体之中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随着系统的剥离被抽走,如同烈焰焚身,眼睛、耳朵、口鼻都开始出血。 崇明殿中,司珩看着跪地的一群太医,眼神分外冷酷,仿佛在看一群无用的死物。 他仍然抱着惊悸痛苦的幼子,不时轻轻晃一晃,拍一拍背,每次这样安抚,孩子就会好受一些。 “六殿下脉象混乱,我等从未见过!” “或许,小殿下是中了毒,只是我们不知晓它的症状……” “小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度过此劫!” 太医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混乱的脉象,在死亡边缘徘徊,仿佛随时都会殒命,不知道该如何用药,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行针,一时间束手无策,只能将希望寄于天命。 为了不让这具身体彻底崩溃死去,司若尘终于出手,先用灵魂能量稳住脆弱的身体,再慢慢修复一些受损过重的脏器。 攻略系统早已意识到自己撞到铁板,趁机出逃,司若尘还没来得及将它彻底封印起来,就让它找到机会,逃出识海,慌不择路冲向距离司若尘最近的那个人。! 第 122 章 小皇子2 司珩习武多年,五感敏锐。忽然发现怀中的孩子呼吸平缓许多,并不是奄奄一息的虚弱感,而是摆脱了某种沉重负担的轻松感。 不等他召太医过来号脉,隐约间看到一团漆黑的东西直冲眉心而来—— 司珩心中一凛,那是一种被致命危险锁定的感觉,威胁感比战场上面对万箭齐发时更甚。 那是什么?! 鬼物,或是妖邪? 然而,殿中其他人却恍若未闻。 他们完全看不见这团漆黑的东西。 司珩侧身试图避过,但它已经直冲眉心—— 那一瞬,司珩仿佛听到了巨大的钟鸣,周围一切仿佛都在震荡中破碎,重归混沌。 准确来说,那的确是撞击之声。 在它即将没入司珩眉心之际,紫金色的光升起,如一道坚固的屏障,将司珩牢牢护住。 系统慌不择路,撞上光罩时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那种混乱的震荡感,一时间让司珩头晕目眩。 他曾听钦天监说天子有天地庇佑,气运护体,诸邪不侵,司珩不以为意,直到此刻,才有几分相信。 【绑定失败……】 【重新选择宿主……】 虚空之中,司珩听到奇怪的电子音。 他循着声音去找漆黑妖物所在的位置,看着它重新冲向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太监,似乎要占据那小太监的身体。 “杀了他!” 司珩忍着剧烈的头痛,向那小太监一指。 立刻有随侍的护卫执剑向小太监走去。 “陛下饶命——” 小太监当即瘫软下去。 攻略系统在小太监身前停住,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为什么它的本体会被人看见? 除非它想,否则其他人看不见它。接连两次遇挫,已经让它生出警惕之心,不敢继续停留。 它只能选择那些气运不太强的人当宿主,比如六皇子,原本快绑定成功了,却不知道六皇子身体里出了什么变故,重创它的主体程序。 好不容易逃出,选最近的人绑定,又遇到此界气运最盛的天子,直接被气运反噬。 它虽然准备遁逃,却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两个人,气运总有衰减之时,天子也会退位。 离开之前,它兑换系统道具,点击使用,这个道具不会产生具体的伤害,因此不会引发气运反击,但会带来无尽麻烦。一旦天子身体形态发生变化,被人发现,总会有劫难等着他。 【道具卡:形态变化(高级)】 【已使用】 司珩再次听到电子音,冥冥之中感知到了一阵恶意。那团漆黑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他却觉得有种奇怪的东西融入身体之中。 司珩神色骤沉,摆手示意要斩杀小太监的侍卫停下:“召钦天监监正过来。” “是。”侍卫领命离开。 那小太监逃过一劫,几 乎瘫在地上。 “都带下去审,再处理干净。” 司珩随意扫了一眼崇明殿的众多宫人,眼神带着沉沉的压迫感。 被小皇子的病症骇住的宫人们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甚至不敢哀嚎求饶,只绝望伏地,眼神死寂,等待侍卫将他们押走。如果嚎哭纠缠,触怒陛下,反而会死得更惨。 “你不愿?”司珩低头,他的袖子被人轻轻扯了扯。一直昏睡不醒的幼子在那妖物离开之后,总算醒了。 “嗯。”司若尘这具身体实在病弱,视物模糊,看不清司珩的面目,只能看出大致轮廓,是个年轻而冷峻的人。 “那就留他们一命。”司珩随口道。 在他眼中,那些人死与活无甚差别。 “谢殿下!” “殿下吉人天相,往后必定顺遂无虞……” 原本心灰意冷的凌德成骤然惊醒,立刻向司珩所在的位置磕头,其他宫人纷纷效仿,口中念着祈福的词,希望小皇子早日病愈。 “押下去。”司珩还要彻查幼子生病之事,若非白日的药有问题,将病症拖到了晚上,小皇子也不会病到如此地步。 崇明殿的宫人疏忽至此,需要好生训诫,还是全换了好。 “过来诊脉。”司珩看向周太医。 剩下那些太医虽然冒雨过来,反而不如周太医果决,不敢行针,不敢开药,形如虚设。 周太医顶着其它太医复杂的注视,仔细探脉,原本还在斟酌用词,这一探,却发现必死的脉象有了生机! 周太医惊讶过后,并未露出喜色,仍然忧虑重重: “陛下,小殿下已经转危为安。” “不过经此一劫,小殿下元气大损,身体虚弱,往后要精心照料,长期服药,不能受寒,也受不得暑气,不能有太大的心绪波动,受不得刺激……” “哪怕能如常长大,也不如旁人康健。” “你开药罢。”司珩听完,并未多言。 宫外有一处温泉山庄气候宜人,冬日仍然温暖如春,或许可以把这孩子送去疗养?日后也不必再接进宫,反而能活得久些。 他低头,看了过分虚弱的幼子一眼。 小皇子这会儿又睡着了,他只在为宫人求情时醒了一次,眼下还有血痕,一身柔软的素色里衣因为之前口鼻突然溢血也斑驳了,看着触目惊心。 周太医与其他太医轮流来诊脉,然后开始商量,应该开什么药方疗养。 司珩让人送来温水、干净的里衣,原本想叫个宫女过来给孩子洗漱,又想到那个出逃的光团。万一邪物寄生在其他人身体中,再来作乱,这个孩子便活不成了。 司珩一点点擦去小孩儿脸上的血痕,给他换了身干净的里衣。他此前从未照料过这么大的孩子,十分生疏,放轻了力道,好在孩子睡得很沉,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大约知道目前的处境是安全的,小孩儿睡的很安稳,不像之前发热时,一直皱着眉头 。 “陛下。”钦天监的监正终于从宫外赶来。 “你们都退下。”司珩屏退旁人,只留下钦天监监正,还有仍然睡在他怀中的幼子。 原本他想将孩子放回床榻,然而一松手,这孩子便像陷入梦魇之中,总想抓住什么。 司珩只得将孩子抱在怀中。 往后不会再像今日这样,一直抱着他了。 今日便多抱一会。 “你看这殿中可有异处?”司珩问。 “臣驽钝,看不出殿中异常。” “但今夜星象有变,祸国之危有了转机。” “就在陛下召我进宫前,帝星周围亮起了一颗新的星辰,这颗星从未有过记载,与帝星相辅相成。” “虽然只是一颗幼星初升,但呈庇佑之态,拱卫帝星,是我大雍的祥瑞,若能找到此人,可解未来的危局……” “小六原本病危,邪物逃走之后,他活了下来。”监正所说的幼星、大雍的祥瑞,司珩只想到了怀中的孩子,他有种奇异的直觉,监正说的应该就是他的幼子。 “听说你擅长观相,若能看出几分,也不必舍近求远,再去找祥瑞。” 监正仔细看过,才发现六皇子早夭的面相发生了变化,然而未来却蒙着一层白雾,无法探知,但隐约可以看到无尽功德汇聚成的金光。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位六殿下来历不凡,于大雍而言,是天降瑞泽:“小殿下命格贵重,臣不敢窥天机……” 钦天监监正虽然没有明说,司珩大致也知道了结果,想必正因为幼子不凡,那邪物才盯上他。 司珩将崇明殿发生的事告诉监正,邪物必然使了手段,不管是咒术还是什么,只要能查出具细,他都能找到应对的手段。 “陛下,臣驽钝……”监正又跪下去。 他真看不出陛下中了什么招数啊!陛下在他眼中仍然好好的,气运深厚如炽,不像中了恶咒。 “六皇子如何,邪物可对他使了手段?”司珩问。 “小殿下命格贵重,但气运受损,如今气运还不如常人,非常容易出意外,陛下一定要多安排些人看着……”监正十分忧虑,人一旦倒霉起来,喝水都会呛死,目前小殿下正处于这种状态。 司若尘正在睡梦中接收原主的记忆。 生母早逝,体弱多病,不受重视,正因为如此,他才得以在宫中安然长大。 原主被攻略系统绑定,但攻略系统陷入沉眠,等原主十六岁,才开始催促他完成任务。 攻略系统需要得到气运深厚之人的好感,皇宫之中,气运最深厚的便是天下之主,帝王司珩。 原主有些惧怕帝父,不敢对他太殷勤,便选择了几位气运比较深厚的兄弟交好。 然后不可避免的被卷入夺嫡之争中。 天子早年征战四方,留下无数暗伤。 不到四十,旧疾复发,不治而终。 本该是太子继位,但太子战死,余下几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各有所长,谁也不愿屈居人下。 争权夺利之间,天灾人祸不断,又有外敌入侵,偌大的王朝四分五裂,最后灭于外族铁蹄之下。 原主的心愿是希望大雍王朝皇权平稳过渡,抵御外敌,最好能保全几位至亲的命,不教他们落得个痛悔终生、惨死他乡的下场。 纵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也没有成功改变大势的把握。那一生,眼看着手足相残,不死不休,无法阻止,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 司若尘却看出一点异样,原本那几位皇子都气运不差,是青史留名、荣华一生的命运,最后却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显然不正常。 这所谓的攻略系统好像会吞噬气运。 黑漆漆一团,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东西。 攻略系统逃脱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 司若尘渐渐醒来,对上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睛。! 第 123 章 小皇子3 司若尘双眼仍然视物模糊,只能看到大致轮廓,但能察觉到司珩眼中的关切。 “醒了?”司珩担心他会睡得不安稳,就将孩子放在怀中,单手护着,空出的一只手还能翻阅奏折。 他习武多年,并不觉得一个小孩子有多重,但维持一个姿势太久,手臂有些僵硬。 司若尘想坐起来,身体过于虚弱,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司珩立刻伸手扶了扶。 司若尘这才坐稳,又听司珩问:“饿不饿?” 司若尘摇头,之前喝了太多药,现在还残留着苦涩的味道,什么也不想吃。 司珩蹙眉,见他神色恹恹,没有精神,便开口道:“倒杯水来。” 司珩身前的桌案上只有早就冷却的残茶,为了提神,茶汤颜色略深,室内留着隽永的茶香。 很快,女官送来一杯温水,见陛下端起玉杯,直接递给小皇子,犹豫要不要上前给小皇子喂水。 她又想到陛下的性子,最终恭敬候在一旁。除非陛下开口,她不能擅作主张。 司珩没有再喂,小皇子也没有向他求助的意思,他醒来之后,就能自己喝水了。 这孩子看着小,其实已经三岁有余,到了该开蒙的年纪。 此前并没有提起这件事,他也没有想起来。 不过司珩垂眸,见他用两只小手捧着杯子,小口喝水,像刚刚长出一身绒羽的幼鸟,受不得一点风雨……顿时觉得送去开蒙太早了些。 小皇子才喝了几l口,大约觉得够了。 捧起玉杯,正要放上桌案,司珩接过直接放好,反正小皇子手短,想自己放也够不到。 然后小皇子看着空空的手心,眼神透着一股清澈的茫然,似乎在想,怎么没有了。 奉茶宫女看到这样一幕,只觉得有些好笑,心中又生出一些淡淡的温情。 这实在是很少见的场面,陛下常年忙于政务,与一众皇子见面,也只是为了考教他们的功课。 那个氛围,哪怕她只负责添茶也十分紧张,那些皇子就更不用说了,连头发丝都在发抖。 “送碗粥来,清淡些。” 司珩此前听宫人说小皇子病后就吃不下东西,到现在应该有一天一夜,中途只喝了药,哪怕是成人也撑不住,更不必说一个体弱的幼童。 周太医说过,身体彻底养好前,小皇子饮食需清淡好克化,禁止食用油腻辛辣、生冷刺激的食物。 司珩想,要尽快为他挑选一些细心、谨慎、懂药理的宫人,先前那些着实不堪大用。 奉茶宫女又去传话,静静伫立在外室。 等跑腿的小太监将食盒送来,她低声道:“外面雨大,你去茶室喝杯姜茶。” “多谢辛夷姑姑。” 小太监小声谢过,轻声离开。 等奉茶宫女将粥摆出来,有好几l种不同的口味,都是温和养身的粥,还有一碗蛋羹,散发着淡淡的奶 香。 食盒下层则放着虫草花鸡汤,以及两盘好克化、个头做得小小的点心。 ⒏本作者洛大王提醒您《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司珩才多看了她一眼:“不错,你有心了。” 辛夷行过礼后,候在一旁。 司珩见粥碗比玉杯更大,想到不久前小皇子用两只小手捧着玉杯的样子,若他再用两手捧碗,就没有手拿勺子了。 司若尘虽然没有胃口,但也知道养好身体需要好好吃饭。他看不清,不知道选哪一碗。 大概是犹豫的时间有点长,司珩主动端起周碗,每一种粥依次喂了一小勺,蛋羹多喂了两口。 因为只有吃到蛋羹,这个孩子脸上才出现一点生动的神色,一眼就能看出他喜欢这个。 司珩才见过他喝水,大约猜到这个像幼猫一样的孩子吃不了多少,不再像之前喂药那样,每次都塞满满一勺。 不等司珩问小皇子要不要吃点心,就见他揉揉肚子,浅浅打了个嗝儿。 大约小皇子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打嗝,因此有些意外,然后视线落在远处,仍然透着一股茫然,仿佛无事发生过。 司珩眼中升起几l分笑意,但很快想到了一些细节,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缓声问:“你是不是看不清?” 不管他看什么,眼神都没有聚焦。 瞳色略浅,透着一种清澈的茫然。 司若尘点头。如果原主不是一个天生的高度近视,就是系统寄生、身体崩溃带来的后遗症。 他现在的视力确实很差,即使距离很近,也看不清司珩的五官。看其他东西也像蒙着一层厚重的雾,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 “明日再召太医给你看看眼睛。” 司珩有些忧心。不知道能不能养好,若是不能,会有很多不便,以往也不曾听说六皇子有眼疾。 不过这个孩子很安静乖巧,病成这样也不见哭闹,平日里照顾他的人如果不经心,便发现不了他眼睛有问题。 “辛夷,让你照顾六皇子,你可愿意?” 司珩问。 “奴婢愿意。” “往后奴婢一定会好生照料六殿下。” 辛夷谢恩之后,立刻向司若尘行礼。 比起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幼小的皇子看起来温和许多,至少不必时刻提心因为在陛下跟前犯错丢了性命。 而且小殿下那么乖巧可爱,软软一团,专职照顾小皇子,不知以后是什么好日子。 虽然太医说小皇子体弱,但也说了好好照料是能长大的,只是身体比常人虚弱一些。 等小皇子去了封地,她那时也该养老了,正好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先学着,到时候再作安排。” 司珩自然不会直接将小皇子交给辛夷照顾,她一个奉茶宫女,如何知道该怎么照料孩子? 但她心细如发,温和内敛,处事周全,去学一阵,想必也差不了。 “是。”辛夷在紫宸殿只是三等宫女,平时 和另外三个宫女轮流当值,如果调去小皇子身边?[(,往后能当一等宫女也不一定呢。 司珩一整夜未睡,如今仍然不觉得困倦。 但闻着食物的香气,胃部有些痛楚,便将鸡汤喝了,还用了两盘原本给小皇子准备的点心。 “下次再喂你吃。” 司珩被小皇子看了好几l眼,以为小孩儿馋到了。 司若尘没有说话,他只是随便看看。 虽然看不见什么,总比发呆好。 以他目前的身体素质,完全无法修炼。 而且,这个世界好像没有灵气。 即使修炼到极致,也只会变成江湖高手。 “不困了?”司珩问。 司若尘点头。 司珩随手拿起一本奏折,本想说,拿去看吧,想到他大概不识字,或者看不清上面的字,又把奏折放下。 “拿去玩罢。” “数一数有多少颗。” 司珩取下手腕上的菩提串。 那是一串品相完美的凤眼菩提,曾在佛前供过,又有高僧开光,说是能化解他在战场上杀伐过重的戾气,护佑平安。 司珩对它并无偏好,只是习惯了而已。有时思考问题时会.摩.挲一阵,大约戴了十年,如今已经十分温润,给小孩子玩,也不担心棱角会扎破手指。 戴在司珩腕骨上大小刚合适的菩提手串,落在司若尘手中,要两只手一起捧着,再慢慢数。 辛夷有时会来修剪灯花,或者为司珩添茶,司若尘慢吞吞盘串,看司珩批阅奏折。 通宵处理政事,对司珩来说应该是常态。 难怪三十多岁就因为旧病复发而死。 司若尘没有开口,以他们之间过于生疏的关系,哪怕让司珩停笔,他也不会听。 距离未来的劫难还有十多年,时间很充裕,往后还有改变这一点的良机。 “有多少?”司珩偶尔也会看小皇子一眼。 这个孩子并不怕他,这很难得。 有时他在宫外遇到普通人家的孩子,未曾表露身份,那些孩子一看到他,便会远远避开,如同惊弓之鸟,仿佛他是什么毒蛇猛兽。 宫里的孩子更不必说,他还未开口,那几l个孩子便已经跪下了,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一百零八颗。” 司若尘早就已经数清楚了。 “数对了。想要什么奖赏?”司珩微惊。 因为这孩子过于病弱,又未开蒙,想必也没有人教他数到一百之外,没想到还说对了。 “想要你睡一会儿。” 司若尘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时机。 朱笔略停,很快将那一行字写完。 司珩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不过点头应下:“好。” 他将朱笔放好,简单整理剩下的奏折,这才让宫人打水净手,然后脱去最上一层外裳。 崇明殿虽然不如他的寝宫,床也足够大,他睡在外侧,让小皇子睡在里侧,再为他掖好被子。 原本就没多大,睡下之后,被子鼓起小小一团,上面露出一张小脸,乖巧闭上眼睛,显出几l分静谧。 司珩原以为自己换了地方,不久前才见过鬼神之事,心绪不宁,会很难睡着。但在这张过分柔软的床榻上,他睡得很快。 不远处有一道清浅的呼吸声,细弱而平缓,莫名让人心神安定,生出一点柔软的情绪。 “陛下,该起了。” 司珩听见贴身太监高云的声音。 他分明觉得才躺下,不曾想已经到了要起来的时候。大约睡了两个时辰,已经比他平时睡得要久了。 他伸手去探身侧的小皇子,不知这个孩子有没有发热,他这一晚实在睡得太沉了。 然而,却摸了个空。 司珩瞬间心中一紧,想到许多不好的猜测,他掀开被子,只看到了空荡荡的衣服,顿觉怪异。 “不要进来。” 司珩不让高云掀开床帐。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小皇子。 变小了很多的小皇子。 大约是被吵醒了。 他从衣服里爬出来一点,意识到情况不对,又重新藏进衣服里,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原本没有多少情绪的脸上出现鲜活的情绪,疑惑,茫然,而震惊。! 第 124 章 小皇子4 虽然诧异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某个短暂的瞬间,司珩抑制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特别是看到小皇子脸上的表情时。 他看起来很懵,呆呆的。 “我要衣服。” 司珩终于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音量只有正常说话时的三分之一。 虽然变得只有巴掌大,但声音没有变小几l十倍,足以让人听清。 “稍等。”司珩忽然明白过来,小皇子为什么才爬出来一点又藏进去,人虽然变小了,但衣服没有。 司珩一时半刻也找不出大小合适的衣服,不过可以做个简单的,临时应付一番。 他用随身携带的匕首从小皇子柔软的里衣上裁下一块布,在最中央掏了一个可以让小脑袋穿过去的洞,直接往变小的小皇子头上一套。 司珩稍作整理,让他抬手,再将自己的发带取下,给小皇子当腰封。虽然远比不上绣娘的手艺,至少看起来规整了些。 司若尘对“新衣服”没有意见。事急从权,虽然过分宽松,但总算有衣服了。 变小之后,他的眼睛仍然模糊,周围的一切都被放大,床变得广袤起来,司珩也变成了庞然大物。 “可有什么不适之处?”司珩问。 他想到那邪物消失之前奇怪的电子音,提过四个字——“形态变化”。若非是指身体大小发生变化? 他能察觉到,那时有什么融入了身体中,未曾想发生变化的是小皇子。是邪物同时对他们施了诅咒,还是诅咒发生了未知的转移? “没有。” 司若尘摇头,变化在睡梦之中发生,非常自然,他没有察觉出异常。除了变小之外,身体并没有新增其他病症。 他怀疑自己突然变小是因为攻略系统,想结束这种状态,应该也要找攻略系统,但现在他身体状态很差,视物模糊,神识也不能离体,非常不便。哪怕要找,也要等身体养好一些再找。 司珩看着三寸左右的小皇子,放轻力度,伸指将小皇子乌黑柔软、被衣服缠住的长发理顺,声音放缓,带着些安抚意味: “朕会找到办法将你变回来,不要怕。” “如果身体有任何不适,一定要与父皇说。” 没有找到妥善的解决方法之前,司珩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小皇子身上出现的异变。 钦天监监正只会一句“臣驽钝”,连恶咒都看不出来,真正想解决这件事,还要寻访世外高人。 “我不怕。”司若尘仰头看着司珩,乌黑的眼瞳始终没有聚焦,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雾,十分懵懂,像还未脱离庇佑的幼兽。 司珩正要说什么,高云又在外提醒道:“陛下,该上朝了。” “朝服送来。”司珩看着坐在枕头上,仿佛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的小皇子,犹疑一瞬,很快做了决定。 不能将小皇子留在这里,应该说,留在任何地方,他都不能安心。 高云不但送来朝服,还有洗漱用具,以及简单的早膳,司珩并未急着换衣服,洗漱过后,将小皇子托在手中,问:“要不要用早膳?” 司若尘摇头,但司珩还是掰了一小块白玉奶糕,放在司若尘手中,然后看着小皇子用两只小手捧着那块奶糕,小口小口地啃。 变小之后,一块奶糕也变得大了起来,小皇子要两只手才能捧住。他慢吞吞吃着,看起来非常有耐心。 在司若尘进食的时候,司珩快速换完朝服,戴上朝冠,顾不上用早膳,先用柔软的手帕给小皇子擦擦脸上沾到的奶糕末。 小皇子看起来太小了,司珩担心自己手重,极力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等到要给小皇子擦手的时候,看见小皇子站起来,从瓷盘中抱起一块奶糕,颇为吃力地向他走来。 因为给他做衣服的那块布太长,拖到了桌上,中途他踩到衣角,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吃得下么?◥_[(”司珩虚护了一下,眉头微蹙。这奶糕再做长一些,都快有小皇子那么高了,他已经吃了小半块,再吃不会撑坏么? “给你。”司若尘时刻担心司珩会英年早逝,将那块奶糕递给司珩。大约司珩不爱甜食,所以奶糕甜味淡,奶味重,味道还不错。 “……”司珩摸了摸小皇子柔软的头发,这才将那块奶糕接过。以往觉得平平无奇的点心,甚至并未留意味道,今日忽然尝出几l分不一样的滋味。 现在已经到了他平时上朝的时辰,此时再去也晚了,既然如此,再晚一些也无甚差别。 司珩用完早膳,仔细为小皇子擦了手脸,才将他藏进袖中,小小一只,更没有几l分重量了。就连砚台都要比他沉上几l分。 “父皇带你去上朝,莫要说话,有什么话下朝再问,”司珩说完之后,又补充道,“如果实在想说,就小声些。” “我记住了。”司若尘藏在司珩袖中。 司珩一路乘着帝辇,担心过于颠簸,中途甚至让人抬稳些,不必太快。 上朝之前,司珩对崇明殿剩下的宫人道:“六皇子被朕安置好了,不必寻他。” 崇明殿新调来的宫人没看见六皇子,只以为是昨夜被送走了,既然陛下都发话了,他们也不敢再问。 司若尘原本就看不清,司珩穿着玄色朝服,袖子将光挡住,黑漆漆一片,只能通过周围的声音判断所处的环境。 有鸟叫声、流水声是御花园。 朝臣一齐叩拜,司珩便已经到了大殿。 司珩坐在龙椅上,特意空出一些位置,让小皇子有个活动空间。 自司珩继位以来,朝臣便鲜少见他上朝迟到,今日要比平时晚来两刻,或许是因为昨夜大雨的缘故……众人心中揣测,面上不露分毫。 司珩并非贪图享受之人。 龙椅上只铺了一层薄裘,并不柔软。 对司若尘来说,龙椅过于太冷硬了。 他又被司珩的袖子笼罩着,看不见外面的场景, 还有些闷。司若尘戳了戳司珩的掌心。 司珩常年习武,弓马娴熟,掌心有一层茧,触感因这层茧,有些钝化,不过仍然察觉到了那点微弱的动静。 ?想看洛大王写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第124章小皇子4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大约是害怕了? 他笼罩在袖中的手,准确无误找到小皇子的头,轻轻摸了摸,以示安抚。 还想再摸一下,被两只小手挡住。 司珩诧异了一瞬,连下方朝臣的话都听漏了两句,直到那人颤巍巍地请示道:“陛下?” 司珩才将心神收回来,继续处理朝事,却默默加快了速度。他有些担心,小皇子不会哭吧? 司若尘盘坐在龙椅一侧,大概他是众多皇子中最早坐上龙椅的一个了。龙椅实际体验感一般。 司珩每天都在龙椅上坐那么久,不会得职业病吗?至少要加一个垫子吧。 司珩默默整理了一下袖子,留下了足够宽阔的空间,也漏进了来自大殿的光。 借着那一线光,司若尘大致看到了殿内的轮廓,两侧都是朝臣,面容模糊不清,像晕染开的水墨画,有种奇异的恐怖氛围。 早朝比以往结束得更快一些。 朝臣们发现,今日陛下好像有些不耐,若有朝臣赞颂陛下之功,他便直言退下,不愿多听半句,将要紧的事快速处理完,剩下的琐事让人上折。 “退朝——” 太监总管高云也察觉到了这种十分明显的变化,想到了昨夜病危的小皇子。 想来陛下一定是担忧小皇子的安危,赶着去探望,但陛下又说小皇子被安置到了其他地方。 陛下手中有一支神秘莫测的燕麟卫,除此之外还有影卫,或许还有其他隐藏力量……因为无法具体探知,而显得深沉恐怖。 看来陛下是真的将小皇子放在了心上,连安置在崇明殿都不放心,才会另外遣人照看。 司珩捞起袖中的小皇子,指尖碰到柔软的脸颊,又迅速回缩了一点。温软而脆弱,让他升起一种陌生的惧意,担心自己不知轻重,会使小皇子受伤。 好在今天没有继续发热,不过周太医开的药还要继续喂么?以他如今的身量,大约只能喝下小半勺。 司珩一路上都在思考这样的问题,很快回到紫宸宫。这是他日常所居之处,也是他处理朝政的地方。 “你们都退下。” “不得召令,禁止入内。” 司珩屏退左右之后,这才将小皇子放在自己平时批阅奏折的桌案之上。 在袖子里藏了这么久,小皇子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有些散乱,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司珩莫名觉得小皇子有些委屈,但又异常懂事地忍住了。这反而让他生出几l分愧意。 如果这个孩子任性哭闹,他可能会将他安置在其他地方,但小皇子始终乖巧听话,仿佛不想给他添麻烦,令司珩一再心软。 哪怕终其一生他都是这样小,司珩也会好好照顾他,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如果不喜欢 与我一同上朝,可以留在其他地方,等我回来,就去接你。” 司珩虽然不想让他离自己太远,但每日上朝,对一个幼童来说过于枯燥了。 要一起上朝。” 司若尘正想借此机会了解朝堂局势,并不觉得藏在袖中有什么不好。如果龙椅能再舒服一点就更好了。 “也好。”司珩想,或许可以为小皇子准备一张小床,摆在龙椅上,届时方便他补觉,还要准备一些小巧的玩具。 想到这里,司珩忽然想起以前收到的贡品,似乎有核舟?还有一些极其小巧的物件。 “高云,你去库房寻些精致细巧的摆件来,尽量小巧些,不要有棱角的。” 司珩隔着一扇门,下令道。 至于为小皇子缝衣,则交给了更加忠诚的暗卫,务必要柔软,不必有太多繁琐的纹饰。 “想不想识字?” 司珩见小皇子无所事事的发呆,问道。 “想。”司若尘凑近一些看,也可以看清楚细节。 比如此刻,司珩距离他很近很近,他就能看清司珩漆黑而深沉的眼睛,竟是一双重瞳,看起来冷漠威严,还有些妖异。 不过司珩此时很放松,哪怕是摄人的重瞳,也漫出一点柔软的情绪。 “那朕每日教你十个字,看你能不能记住。” 司珩从未亲自为谁开蒙过,他初学的时候几l天便记住了千字文,并不知道小孩子正常情况下要学多少字,只觉得十个已经极少了。 “好。”司若尘想多学几l日再加快进度,届时就能自己看书了。 司珩开始批阅奏折,担心小皇子会觉得无趣,就从崭新的兔毫上揪下一缕毛,给司若尘蘸墨玩。 甚至分他御案上三分之一的位置,在那里铺了一叠宣纸,让他随意发挥。 司若尘:…… 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但是,闲着也是闲着。 他用兔毫蘸墨,试图在宣纸上画点什么。 房梁上不知何时垂下一只大蜘蛛,距离他越来越近。! 第 125 章 小皇子5 司若尘原本想画仙鹤,如果画得太好,便有些不正常了,转而画出一只胖胖的鸟,甚至看不出原型。 他视物模糊,要隔得近才能看清。 低头画画,并未发现上方坠落的蜘蛛。 眼看那蜘蛛越来越近,即将落在司若尘后颈上了,他终于有所察觉,即将转头。 “别动——” 司珩手中的奏折还未批完,随意一瞥,正好看见蜘蛛,顿时心中一凛,将手中朱笔掷出。 司若尘头顶有风声划过,紧接着是朱笔砸在御案上的声音,啪嗒一声,宣纸上洇开一团墨。 为了避免误伤,司珩投掷的目标是蜘蛛上方的蛛丝,那一瞬,命中蛛丝的时候,将蜘蛛也带出去了。 蜘蛛落在砚台里,沾了一身墨,惊慌失措爬出来,在宣纸上乱爬。 这只蜘蛛形态可怖,浑身绒毛,司珩原以为小皇子会吓得躲开,不曾想他还走近了些,似乎想看个清楚。 有些朝臣上了年纪之后,双目有疾,想看清楚什么,也会用这种姿势,充满了求知欲。 司珩没有直接制止,在一旁观望,做好了将小皇子随时拎起来的准备。 小孩子不知道怕,等他看清楚这蜘蛛长什么样,就会吓得躲开了。 司若尘想看看这蜘蛛是不是长生,因为它有些胖。但随着他接近,蜘蛛吓得惊慌失措,往后逃窜,没有什么灵性,足以辨别出来它与长生无关。 司珩正要将它击出窗外,就见小皇子垂首望着宣纸上蜘蛛爬出来的痕迹:“它画好了。” 司珩看着那蜘蛛惊恐之下爬出的印:“……” 确实与蜘蛛轮廓一模一样,纤毫毕现,将它仓皇逃跑的过程完整印在纸上。 司珩将那蜘蛛连同朱笔一同丢出窗外,冷声吩咐一句:“洒些去虫蚁的药。” 蜘蛛在民间常被人称作“喜蛛”,有“早报喜晚报财”的说法,蜘蛛坠落,更是契合“喜从天降”的形容。 司珩原来不信这些,区区小虫,碾死罢了,不过,死相必定难看,还不如丢出去了事。 现在多了些莫名的敬畏,愿意抬手丢它出去,而不是拍死在案上。那幅蜘蛛逃命图,不需要蜘蛛尸体来点缀。 很快就有宫人开始收拾残局,但没有司珩的允许,不得进殿,只在殿外隐蔽处埋驱虫的药粉。 负责处理此事的宫人会按例受罚,宫中自有一套宫规,赏罚有度,不需要司珩事事过问。除非他亲自开口,其他时候都照宫规处置。 “有些毒蛛会咬人,你若看见,离它远些。” 司珩道。万一小皇子下次还想看蜘蛛画画,用手去抓……想想就让人头疼。 “好。” 司若尘倒不是真对蜘蛛有兴趣。 只想看看是不是长生。 “等会让人送水来。” “你该沐浴了。” 司珩看着小皇子身上 沾到的墨渍,眉头微皱。转而想到一些细节,比如要单独准备一个瓷盆,给小皇子洗澡。 或者把小皇子带到汤池去,那里有宫外引来的温泉,是活水,对身体有益。 相较而言,还是汤池更好。 晚上可以带小皇子再去一次。 “好。” 司若尘理了理过分宽松的衣服,坐在司珩手边,看他批阅奏折。 “陛下,内库的东西太多了,先收拾出了两箱,都很适合给小皇子玩,您看看合不合用。” 高云很快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抬东西的太监。 “放下吧,再去找玉盆,瓷的也可以,胎釉要光润,挑几个好的送来。”司珩再次遮住司若尘,让高云将东西搬进来,等他们出去,才移开袖子。 高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照陛下说的做就是了,又去库房找东西,顺便将负责驱虫一事的小太监敲打几句,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喜欢什么就拿去。” 司珩将箱子打开,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精巧器物,易碎的另外用小盒子装着,一些普通的木制品敞着放,一眼就能看出成色。 司若尘想看也看不清楚,直接被放进了箱子,瞬间有种坐在宝山上的感觉。 金玉雕砌的小宫殿,玉石制成的小摆件,葫芦、豆荚、锦鲤……玉质上等,水头极佳,就这样堆了一箱,任他挑拣。 “太小了些。” 司珩看着那座金玉制成的微型宫殿,有些意动。可以按照小皇子的体型制造小型宫殿,内里的用具也要一应俱全。 先记下此事,到时候再找匠人,安排下去。 他见司若尘兴致缺缺,小皇子大约看不清什么,又搬不动重物,索性又把小皇子拎起来,放在一边,再从箱子里翻拣,找出一些可能有用的东西。 一匹小木马,上发条之后自己会跑; 一套小玉剑,十大名剑的缩小版,剑、鞘俱全; 一艘小舟,下水不沉,可以挂帆而行…… 司珩一一翻拣,直到看见一个与小皇子差不多高的人偶,应该是某个小国进贡的礼物,反复取出来放在一侧。 这人偶做成小童模样,金发碧眼,肤白如雪,栩栩如生,穿着异国服饰,十分精巧。 宫中向来以人偶为忌,容易与巫蛊之术扯上关系。但这个人偶用宝石做眼睛,用金丝做头发,就连脚上的靴子都是银制的,锦衣华服,缀以珍珠、美玉,看着只觉得名贵,并不会联想到诅咒上去。 司珩将人偶找出来,见它身量与司若尘差不多,心中一动,许多问题迎刃而解。宫殿、服饰、用具……都可以摆在明面上来。 “先沐浴,等一会再玩。” 司珩将两个箱子里的东西挑拣一遍,只将那些最精巧的东西留下来,放在一侧,剩下的留在紫宸宫库房。 司珩让宫人送来温水,暗卫那边的小衣服也做好了,他将小人偶送去,让那边多做 几身,衣冠、发带、配饰、靴子,都要配制周全。 “我自己洗。” 司若尘要求过后,司珩就没有伸出援手。 不时看上一眼,以防小皇子溺水。 作为天下之主,司珩日常使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澡豆散发着清浅好闻的香气,司若尘将手上沾到的墨洗净,匆匆在盆中洗了个澡,只觉得浑身轻松。 头顶掉下来一方软帕,再将他连同软帕,整个捞走,放在御案上。一股温暖的热气从司珩掌上传来,很快他的头发就被烘干了。 司珩担心小皇子见风受凉,用内力将那小小一方软帕,连同其中的小皇子烘干,这才将一身小衣服递去。 云白素缎里衣,天青色的软袍,腰带、发带,还有一双小小的靴子。 小皇子虽然年纪尚幼,却会自己穿衣服了,只有一头柔软的头发垂在身后,像雏鸟的羽,又乌黑光润,看起来非常好摸。 司珩拈着一根细细的发带,用指尖理了理小皇子柔软的头发,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索性将他的头发全都束在头顶,直接系上发带,不让头发散开就好。 “父皇……头发有点紧。” 司若尘循着司珩的力道,把头往后仰。 司珩似乎想把他的全部头发一把带走。 “……好。”司珩略松了些。 “还是有点紧。”司若尘很想自己来。 但司珩都认真梳了这么久……罢了。 “现在如何?”司珩又松了松。 “好了。”司若尘总算保住了自己的头发。 “朕有些手生,多练练就好了。” 司珩第一次给人梳头,十分生疏,系好发带之后,看着手中残余的两三根头发,在小皇子转头望来之前,垂手,将罪证藏在袖中。 司若尘摸了摸头顶的高马尾,虽然之前有点紧,但司珩梳得还不错,没有四处散落头发。让他自己来,不一定会比司珩更好。 司珩看着干干净净、穿戴整齐的小皇子,心绪微舒。不久前,小皇子穿着一身破烂衣服,像落难的乞丐,如今总算好些了。 小小一只,不到他的巴掌大,因为生病体态瘦弱,唯有脸颊还有些肉,软乎乎的,变小之后五官愈发精致,比那做工精致的小人偶好看无数倍。 “去玩罢。” 司珩将小皇子放在大殿中央的柔软地毯上。 那里堆着他挑出来的小玩具,小皇子在地毯上玩更安全,也比御案上宽阔多了。 司珩每天都有许多政事要处理,空暇时间很少,昨夜没处理完的奏折堆在这里,今日又有新增的朝事,只能让小皇子自己玩。 他将奏折挪下来,放在地毯中的矮几上,席地而坐,只要抬眼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小皇子。 司若尘对玩具兴致缺缺。 虽然一上发条就能跑的小马很有意思,但他已经过了骑马的年纪,绝不会骑上去。 为了打 发时间,他将小马拆开。 很快就拆出一地机括、木质零件。 本想问问小皇子要不要骑小马,他可以上发条的司珩:“……” 看花了眼?再看一眼。 好像没过去多久,小马就支离破碎了。 如果小皇子喜欢拆着玩,再让工匠做一些就是了。这样的玩具司珩曾在鲁班册上见过,除了小马,还有会飞的木鸟、会自动向前行驶的马车。 没过多久,司珩发现那小马又被小皇子拼出了大致轮廓,散落的零件一点点被填充进去。 小皇子那双蒙着雾气的眼睛散发着清澈的光,他认真比对零件的样子异常认真,仿佛在做什么大事。 司珩这一刻心中生出巨大的怒意,还有惋惜,这个孩子那么聪明,却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哪怕穷尽一生,寻遍天下,他也会找到让小皇子重新变回去的办法。还有他的眼疾……哪怕不能让太医面诊,还能悬丝探脉,根据症状诊治,总能有些改善。 司若尘主要靠触摸来辨别零件的异同,不确定的时候再看两眼,差不多就能找到想要的零件了。 他拧动发条,小马又能自己向前跑了。 这一次跑得更快,整体运转更加流畅。 司若尘跟在小马后面,渐渐跑向地毯边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冲进来,撞翻了他的小马。 一团黑影,自殿外而来,速度极快。 很快冲到了司若尘面前。 “吱吱吱——” 司若尘看着这只凶狠狰狞的大黑耗子。 将腰间的配剑抽出来。 司珩抬眼,不过错开视线片刻,突生意外。 眼睁睁看着小皇子举着一把小玉剑,迎向一只膘肥体壮的大老鼠,临危不惧,试图刺向它的要害。 司珩来不及想为什么紫宸宫会有老鼠。 正要将手中的笔掷出,老鼠已经被一只爪子扭断了颈骨,在地上扑腾不止,发出无力的吱吱声。! 第 126 章 小皇子6 一只不比那老鼠大多少的幼猫正在用地毯擦猫爪,看起来非常爱干净。而且还颇为激动,围着小皇子喵喵叫,仿佛在诉苦。 那是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四爪都是白色,背上有几块黄色,叫声幼嫩,像没断奶多久。 司珩想,大抵是出现幻觉了。 怎么仿佛听见猫在抱怨? 实际上,司珩并没有听错。 长生的确在抱怨,它进入这个世界后,变成了一只小奶猫,找不到食物,想偷点什么吃,连桌子都蹦不上去。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点心,但是这只大老鼠几口就把点心啃烂了,气死我了!” “它真是太坏了,想吃东西不会自己去偷吗?非要来抢我的……” “没有人!没有人能在抢了我东西之后安然退走,哪怕是老鼠也不行!” “感觉爪子都不干净了!” “可恶的老鼠!” 长生一边用地毯擦粉色肉垫,一边往司若尘怀里蹭,它完全没想到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对于现在的司若尘来说有多庞大,差点把司若尘蹭倒在地。 “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怎么变得这么小啦?” “不过变小也没有关系,我会养你的!” 司若尘摸了摸长生的猫猫头。 柔软,还有一点属于小动物的体温。 小耳朵透着薄粉,看起来很软。 “你认识这猫?” 司珩原本想让人将小猫丢出去。 但小皇子好像与这猫很熟悉,还颇为喜欢。 “我养的猫,叫长生。” 司若尘伸手,长生立刻抬起一只猫爪,将尖利的指甲全都收起来,只剩柔软的粉色肉垫,放在司若尘手掌上,击掌! “想养就养罢。” 司珩又看了眼小猫,见它一直围着小皇子转,尾巴摇来摇去,一人一猫相处得很融洽,稍稍安心。 他忙于朝政,不能为小皇子找同龄玩伴,他一个小孩子难免会觉得孤寂,有只小猫陪小皇子玩也好,而且不必担心秘密泄露。 “若是这猫淘气,朕让人教一教它。” 猫不可貌相,这猫一爪子就将那老鼠的脖子扭断,追着老鼠跑了这么远,直直冲进殿里,颇有几分气力,若是没轻没重,会误伤小皇子。 “长生很聪明,不淘气。” 司若尘摸了摸一脸不满的猫猫头。 “对对对!难道我是什么很淘气的猫吗?” “我才不用别人教!” “那就先看看。”司珩让人将老鼠清理出去,连地毯也换成了更加柔软的浅色羊绒地毯。 司若尘在地毯上行走,有种踩在雪地上的感觉。 “陛下,审问结果出来了。” 侍卫统领高影在外叩问。 “进来。” 司珩将小皇子放在自 己膝头,用宽袖稍稍一遮,确认不会让他被人看见,这才让高影进来。 “陛下,药渣与太医开的药方对不上,经查实,小皇子的药被守门的太监换了。” “臣已查出幕后主使,是承德宫的周贵妃身边的掌事嬷嬷。她已认罪,说六殿下与五殿下八字相克,最近五殿下生了风寒,是被六殿下克的,所以才会指示守门的太监换药。” 高影将查出的结果一一回禀。 司珩却在想,忘了让小皇子回避。 不过,听到这些也无甚要紧,事后再开解一番。 小皇子如今还小,不必因为这些污糟之事,过早移了性情。 “八字相克,她如何得知?” 司珩那双幽冷的重瞳之中闪过几分讽色。 “周嬷嬷说是自己臆测的。” 高影常年侍于君侧,对司珩的各类情绪非常敏锐,此刻跪伏在地,如有芒刺在背。 “谋害皇子,诛其九族。” “先将她的族人拿下,再让周贵妃亲手送她一程。”司珩语气淡淡,寥寥几句话便决定了数十人生死。 “是。”高影领命离开。 陛下处事向来如此凌厉果决,从未见他为谁破例,哪怕是后宫中位分最高的周贵妃,也丝毫不留情。 周嬷嬷是周贵妃的乳母,与周贵妃情同母女,当初周贵妃有孕时,周家特意将人送进宫来,如今不止丢了命,还让全族罹难。 虽说周嬷嬷只是周家的下人,哪怕诛其九族,也只是杀了一批下人。但像她这样的家生子,知道诸多秘密,直接将她的亲眷连根拔起,应该能审出不少有用的东西,对周家来说也是一次不小的威慑。 “让你生病的罪人,朕已经处置了。” 司珩语气温和许多,将小皇子托于掌心。 “好。”司若尘对他的处置结果没有意见。 司珩如此重罚,不止为了替他讨回公道,还与朝堂局势有关。周家愈发猖獗,连皇嗣之事也想插手,触碰到了司珩的逆鳞。 周贵妃是镇国将军周勐的嫡长女。以前司珩在边境征战时,周勐常以老师自居,觉得司珩能有今日的荣华,全仰仗他昔年教导。 司珩继位十年有余,周勐拥兵自重,不肯上交兵权,近年,彼此间的矛盾已经越来越尖锐了。 “要不要用些点心?” 司珩轻易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方向,小皇子玩了好一阵,应该有些饿了? “……”司若尘摇头。 “喵喵喵!”长生大叫,十分急切。 “饿了。”司若尘改口。 “好。”司珩吩咐一声。 没多久,辛夷送来点心、果盘,还有一叠香酥小鱼干。 “喵喵喵~” 长生直奔小鱼干而去,终于吃到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顿饱饭。 司若尘这次没有再吃点心,从果盘里挑了一颗大樱桃,想了想,将大樱桃递给司珩,自 己又选了一颗稍小些的。 司珩接受了小皇子的好意,渐渐也吃了些,司若尘对此很满意,只要多吃水果,按时吃饭,就不信司珩还会英年早逝。 ?洛大王提醒您《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很快,紫宸宫外传来女人的吵闹声—— “陛下!本宫要见陛下!” “你们给我滚开!” “高影,你这条就知道咬人的狗!”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本宫可是陛下亲封的贵妃,你们敢拦我?” 司珩眉头微蹙,先向小皇子招了招手: “不必怕她,过来。” 司若尘仍然藏在司珩袖中,然后听见长剑出鞘的声音。没多久,传来高影告罪的声音: “陛下,臣失察,没有拦住贵妃。” “你可知道强闯禁宫是什么罪过?” 司珩语气平缓,始终坐着,脊背挺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周贵妃为了闯进紫宸宫,从侍卫身上拔了一柄剑,比在自己脖颈上,径自冲进来。 此刻一脸怒容,妆容明艳,像燃烧的榴花,质问道:“嬷嬷不过是想为曜儿出气罢了,并不是想要六皇子的命,让他睡一日又如何?六皇子并无大恙,陛下为何要诛她的九族!” “陛下这样重罚,置我于何处!” “又让后宫诸人如何看我!” “如果你来只是想说这些,现在可以走了。” “朕从未听过谋害皇嗣还能轻判。” 司珩语气沉静平和,眼中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周嬷嬷只不过一时想岔了……” “她的族人都是无辜的。” “还请陛下放他们一条生路,就当为六皇子祈福,如果神佛有灵,知道因六皇子这一场小病,闹得众人不得安宁,凭造诸多杀孽,也会觉得不平……” “闭嘴。”司珩神色骤冷,直接打断周贵妃的话:“将她带下去,送回承德宫,往后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陛下——” “陛下,求你饶过周嬷嬷一次吧!” “如果要罚,那就罚我吧……” “陛下,你看在曜儿的情面上……” “求你,曜儿那么喜欢周嬷嬷,没有嬷嬷哄他,他都睡不好的,曜儿还生着病……” 周贵妃手中的剑直接被高影夺走,她向来骄纵,生怕把自己划伤一点,见高影动手就吓得丢了剑,被人押送走的时候,还在哀求。 “那就如你所愿,饶周嬷嬷一命。” 司珩终于改口。 周贵妃一瞬间脸上绽开灿烂明艳的笑容,反手就给羁押她的高影一耳光,尖利的护甲直接在高影脸上刮出一道血痕。 高影不动如山,心中却为周贵妃提前上了一炷香。陛下最烦受人辖制,下令之后从不更改,如果更改,也只会死更多人。如果周贵妃认罚,将高嬷嬷送上黄泉路,反而是最体面的死法。 “陛下……” 不等周贵妃笑逐颜开谢恩,司珩缓缓道: “九族照诛不误,以诫后人。” “周贵妃私德不修,纵奴行凶,降为庶人,禁足承德宫,不得外出。” 司珩声音清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周贵妃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面如死灰。 “陛下,陛下……” “我知道错了!” “陛下,求陛下网开一面,我以后决不再犯了,周嬷嬷,周嬷嬷任凭陛下处置!” 她很快被高影押走,大约嘴也被堵住,外面再也听不到她吵闹的声音,殿内骤然安静下来。 司珩想到周贵妃说的那些话,神色愈发冰冷,然而看向小皇子时,深沉如渊的重瞳温和许多: “她说的那些话,你一句也不必听。” “周家哪怕是下人在外也高人一等,嚣张跋扈,无恶不作,落到如今的地步是咎由自取。” “有功当赏,有罪当诛。”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这才是真正的天理。” “我知道了。” 司若尘并未将周贵妃的话放在心上。 “你还有父皇。”司珩摸了摸小皇子的头。 在周氏眼里,小皇子的命不是命,几番病危在她口中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因为小皇子生母早逝,在宫中毫无地位可言。 这是他的孩子,一个很好的孩子。 往后,再不会让他受这样的委屈。 有时,不受重视反而能让他活下来。 但现在的小皇子已经不需要隐没宫中,当一个无人关注的透明人。哪怕司珩不会让任何人看到现在的小皇子,但绝不会再掩饰对他的看重。 * 中午,司若尘因为吃了樱桃,再吃不下什么,只有司珩、长生在吃饭。 一盘清蒸鲈鱼被长生吃了大半,最后满足地瘫在地毯上,小肚子吃得鼓起来,一动不动。 雨后初晴,阳光从窗外照进来。 正好落在长生柔软雪白的肚皮上。 司若尘就靠在长生肚子上,睡午觉。 常年病弱,他始终缺少几分血色,在光下有种温玉般的剔透感,反而不像有血有肉的活人。 没多久,一方柔软的素帕盖在他身上,一半盖住了他,另一半盖住长生。 司珩原本想批阅奏折,把上午耽误的时间补回来,看到光下小猫舒展的身体,忽然也有几分困倦。 他微微侧身,撑头小憩一会,再醒过来时,一些原本让他头痛的政事也有了头绪。 小皇子也睡醒了,小心翼翼起来,不想惊动还在睡觉的小猫,然而长生的尾巴是雪白的,与地毯融为一体,还是挨了一脚。 “喵喵喵——”长生眼看就要跃起,司珩担心它会伤人,然后就看着长生又躺回去,抖了抖尾巴,一点也不生气。! 第 127 章 小皇子7 周贵妃……不,被贬为庶人的周漪漪一回到承德宫,立刻有宫女迎上来: “娘娘,您怎么了?” “大胆,高影你高以下犯上!还不快放开我们娘娘!” 高影无动于衷,将周庶人交给宫女,吩咐守门的侍卫不要让周庶人离宫,这才离开。 “娘娘,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是不是开恩,要放过干娘了?” 开口说话的是承德宫的一等宫女碧玉,认了周嬷嬷当干娘,平时在周贵妃面前颇为得脸。 然而被点了哑穴的周漪漪被戳了痛处,抬手就是两个巴掌,抽在碧玉脸上。 “娘娘……”碧玉脸上很快浮起两个掌印,又懵又怨,很快掩住不满,径自跪下来,哭道:“娘娘一定是受了委屈,都是奴婢不好……” 周漪漪说不出话,高影没有将她的哑穴解开,只说时间到了会自行解开。 因为不能说话,少了发泄的途径,她越想越气,一进殿就砸了好些东西。那些精致华贵、以往颇为喜欢的玉器摆件碎了一地,然而,她心中的火却越烧越旺。 一个宫女端着药碗路过,见贵妃娘娘看来,连忙解释道:“娘娘,这是给嬷嬷熬的药……” 药碗连同托盘一起被砸飞出去,宫女跪地请罪,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上午周嬷嬷被高影带走审问,回来的时候已经身受重伤,连话都不说完整了。 原本周漪漪还在为用刑太重而不满,此刻却想,为什么周嬷嬷当时不直接自尽呢?要是自尽了,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母妃,嬷嬷怎么了?” 五皇子近日生了风寒,没去上书房上课。 听到周贵妃砸东西,忍不住过来看看。 “母妃,你为什么不说话?” “嬷嬷是不是生病了!我要去看嬷嬷!” 五皇子隐隐听说周嬷嬷挺不过这一关,很难过这个槛,诸如此类的话,有些担心,立刻就要过去探望。 周漪漪将他拉住,事到如今,五皇子还要去看周嬷嬷,也不怕触怒了陛下?本来陛下对五皇子就态度平平,要是知道他去看一个犯了错的宫人,想必会更加不喜。 如果不是周嬷嬷胆大包天,做出了这样的事,陛下怎么会罚去她的位份! 然而五皇子却不管不顾向外跑,像只健壮的小牛,直接挣出去,差点折了周漪漪的指甲。 “母妃快放开我,我要去看嬷嬷!” 五皇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周漪漪想到周嬷嬷血肉模糊的样子,没有去追,只冷笑了一下。 果然,就听到五皇子惊叫一声,哭着跑出来,又来她这里寻求庇佑: “母妃,嬷嬷她怎么了?” “是谁害嬷嬷变成这样的?我要杀了他!” 周漪漪看着五皇子有几分暴戾的小脸,隐约能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她似笑似怨,什么也没 说。 哑穴的时效过了,那种无法发声的感觉已经消失[(,此刻才后知后觉尝出些苦涩滋味。 她原以为自己是不同的,现在发现不过如此。 “母妃,我要周嬷嬷好起来!” 五皇子扯着她的袖子喊道。 “怕是好不起来了。”周漪漪不知道周嬷嬷还能熬多久,当务之急是恢复她的位份,只要陛下谅解,她仍然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贵妃。 想到这里,她写好一封书信,让人送至宫外,交给她的父亲周大将军。 “去请太医来,看看五皇子的风寒何时能好。”周漪漪虽然被禁足了,事关五皇子,宫女仍然能出去召太医。 “母妃,儿臣再休息两日就好了……” 五皇子露出些抗拒之色。 没多久,太医过来诊脉,摸了摸胡子,又看了看有点心虚的五皇子,脉象并无问题,这是好了? “昨日还有些咳嗽,额上也有些发热……”周漪漪虽然心焦,但没有忘记儿子的病症。 “许是有些上火,再加一味黄连,喝两日便彻底好了。”太医道。 “那他什么时候能去上书房?” “这几日都落下许多课了。”周漪漪问道。 “若娘娘不想耽误五皇子的课业,明日就能去,从脉象上看,五皇子已经恢复得不错了。” 太医老神在在,不理会五皇子愤恨的眼神。 万一治不好,叫陛下问责,那才真遭罪。 “明日你就去上书房,好好学。” “你看看太子,文武双全,二皇子也不差,三皇子过目不忘……只有你,什么也学不好。” “若你不学,往后拿什么与他们争!” “看见周嬷嬷了吗?你要是长成一个废物,往后就会变成这样!谁都能把你踩在脚底!” 五皇子垂下来,眼中闪过些抗拒之色。 不管是太子还是其他皇兄,他们好像什么都学的会,而他总是听不懂,背书也记不住,总被太傅罚。一想到要去上书房,他就很不情愿。 “若你再不长进,母妃就要被欺负死了!” “今日是周嬷嬷,明日是母妃,下一个就是你!”周漪漪疾言厉色。 “母妃……我、我明日就去上书房。” 五皇子垂下头,有些丧气。 “还不回房念书?这几日心都玩野了。” “太子的诗文连朝臣都赞不绝口,你呢?” “千字文都不会背!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没用的废物儿子!” 周漪漪越看越气,除了六皇子那个病秧子,宫里哪一个皇子不比五皇子要强! 今年都五岁了,连千字文都背不全,一手字和狗爬一样,成天只想着玩,一点都不争气! 【滴!攻略系统为您服务】 【积分50可购买启智丸】 “那是什么?”周漪漪下意识问。 【宿主不必说话,在心中与系统沟通即可,启智丸服下之后,可以让人变聪明,一颗启智丸可以维持一个月。】 “积分又是什么,怎么才能得到积分?” 周漪漪在心中追问。 【只需要让人对宿主生出好感即可】 【如果是气运深厚之人的好感,积分加倍】 然后,周漪漪开启好感度显示功能—— 周嬷嬷好感度:80 五皇子好感度:70 周勐好感度:50 …… 好感度顺序从高到低排名,翻到下面才看到司珩的名字。 司珩好感度:0 比他好感度更低的是一众宫女、太监,甚至到了负数。都在承德宫做事,却如此厌恶她这个主人,真是一群卑贱之人! 周漪漪越看越气,对她好感度最高的竟然是周嬷嬷,就连她的父亲,对她也只有50! 陛下应该对她太失望,好感度才会变成0,总不可能以前也这么低……要怎么才能提升陛下的好感度呢? 【系统商城为您提供雪肤丸、妙音丸、灵动眼眸、婀娜腰肢……】 【只要积分足够,宿主可以变成倾国倾城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能长生不老,容颜永驻】 周漪漪看着自己的初始积分,一共才100,每颗药丸50积分,她纠结犹豫许久,忍痛放弃了其他选项,最终买了雪肤丸和启智丸。 皇儿若能聪明一些,她就不用愁了。 至于雪肤丸……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肤色不够白,有了这雪肤丸,以她的容色,必能重新挽回陛下的心。 周漪漪一扫之前的怨气,又重新有了希望。眼中燃烧着熊熊野心,总有一日,她会成为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 系统虽然成功绑定了周漪漪,并成功进行了第一次兑换,却有些心慌。皇帝对周漪漪好感度也太低了吧…… 它原以为周漪漪作为后宫之中容貌最出众、家世最好、位份最高的妃子,气运又低,是最好的选择。但今天周漪漪就被贬成了庶人,看起来还有些蠢……未来实在堪忧。 不过它确认了一件重要的事,当它绑定周漪漪之后,再出现在皇帝面前,皇帝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下次可以再试探一次,只要皇帝发现不了,等周漪漪失去价值,它还能绑定下一个宿主,继续与皇帝接触,总能刷到皇帝的好感度。 周漪漪得到药丸之后,喂了一点边角料给她养的猫,发现猫没问题,这才敢服下。 遣退众人之后,她叫来五皇子: “曜儿,过来。” “这是母妃为你求来的好东西,明日去上书房好好表现,一定要为母妃争气啊!” 五皇子半信半疑,吃下启智丸,没尝出什么味道,在周漪漪严厉的注视下,哆哆嗦嗦打开千字文,开始背书。 五皇子往常读了几十遍,合上书仍然背不出来,今日分外顺畅 ,只读了五六遍就印在心中,眼睛骤然亮起。 “母妃,我真记住了!” “母妃,我再也不是笨蛋了!” 五皇子从上学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学习带来的成就感,喜形于色,一下子扑到周漪漪怀里,紧紧抱住她。 【五皇子好感度+10获得积分:100】 周漪漪摸了摸儿子的头,100积分还能买两颗启智丸,最多只能让曜儿再聪明两个月。不如买些别的,只要能获得陛下的好感,要多少积分没有呢? 系统说,陛下的好感度,1点就能兑换100积分,获得陛下的宠爱才是当务之急! * 午后,司珩放下奏折,将小皇子捧至身前。 “父皇教你识字。” “就从《千字文》开始学起。” 铺开的宣纸上,司珩提笔写下一行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笔墨丰润,字体苍秀,姿态朗逸,清俊遒劲内有风骨,比他随手提笔写在奏折上的批阅更端正。一眼望过去,只觉得赏心悦目,越看越觉得意蕴深长。 司若尘跟着他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司珩再为他详细讲述这句话的意思,语气温和平缓,非常耐心:“天是玄色,地是黄色,茫茫宇宙,辽阔无边。宇宙是指我们所处的世界,远比我们所见到的更加辽阔……” “我记住了。”司若尘用小玉剑蘸墨,在纸上写上一行小字,笔画不算工整,但一笔也没有少。 “好。”司珩看着那行小字,颇为高兴。 原本只打算教第一句,教学过程过分顺畅,便继续教下去。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司珩又写下一行字。 司若尘跟着学,但学到三十二个字,司珩就不愿再教他了,反而让他去和长生玩耍。 长生想去宫外玩,殿内过于无趣,但司若尘在这里,它又不想离司若尘太远,在殿门口转来转去,颇为纠结。 “父皇,我想出去。”司若尘揪住司珩垂下的袖子,扯了扯,仰头道。 “……好。”司珩略一思索,很快同意。 “只能在殿外的小花园玩,不能出去。” 司珩屏退紫宸宫外的宫人,空出小花园。 驻守的宫人原本就离得远,现在更远了。 不管是宫人还是暗卫,不得传召,禁止进入小花园。 “谢父皇!”司若尘正要出去,长生向他贴过来,压低身体,喵喵几句,示意他快骑上去。 “主人放心,我跑的很快!” “可以揪住我背上的毛,一定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第 128 章 小皇子8 “慢些跑,别吹了冷风。” 司珩倒不担心小皇子会被猫甩下来,这猫虽小,却很有灵性。 “喵喵喵!”长生仰头喵了几声。 慢就慢吧,能出去玩就好! 它一定不会让主人吹冷风的! 司若尘身量太小,轻飘飘的,坐在长生背上,仿佛没有重量,长生转头确认了几次,才起身向外走,每迈一步都很稳。 虽然它只是一只小猫咪,却走出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感觉,稳步前进,目标小花园。 司珩从容跟在后面,防止小皇子突然从小猫身上掉下来。但小猫非常稳重,小皇子骑得也很稳。 小花园是专供司珩休憩的地方,造景精巧,怪石嶙峋,有假山流水,竹林芭蕉,还有盛放的重瓣海棠。 前几日才下过大雨,粉白花瓣落了一地,其中还有完整的花,盛放之时就从枝头坠落,让人惊艳又惋惜。 有时打扫花园的宫人会留落花、落叶,更具意蕴,比如此刻,司若尘就听到了长生柔软的肉垫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微风拂过,粉白花瓣坠落,原本小小的花瓣,现在落在司若尘手中,比他的手掌更大一点,摸起来十分柔软。 长生很快就靠近了假山下的水池,这里的水引自御花园,是活水,十分清澈,还能看见其中游动的锦鲤。 花瓣被风吹入水中,下面的锦鲤立刻把嘴张得圆圆的,你一口我一口,争来抢去,很快就把花瓣吃掉了。 “主人,我可以捉鱼吗?”长生问。 司若尘又看向司珩:“它想捉鱼。” 长生只能发出喵喵声,但司若尘能听懂它在说什么,可以向司珩转达它的意愿。 “捉吧,小心些。” 司珩见他们一人一猫无障碍沟通,颇有些趣味,也不愿去处理奏折了,打算在旁照看一会,以免小皇子落进水中。 长生放下司若尘,靠近池边,先用一片落叶钓鱼,锦鲤虽然馋,但不傻,根本不上当。 长生想了想,垂下尾巴,试图钓鱼。小尾巴一伸进水中,立刻引来一条大鱼,吸住长生的尾巴不放。 那条鱼比长生还大,长生试图把尾巴抽回来,然而大鱼咬住不肯放。 长生扭身去打那条鱼,猫爪啪啪打在鱼头上,司若尘有点看不清,用小玉剑去戳最柔软的鱼肚。 这把小玉剑材质异常坚硬,大小合适,对他来说是不错的武器。一剑下去,大鱼吃痛,瞬间放开了长生的尾巴,然后对准水面的猫猫头,张开大嘴,直接包住。 “喵喵喵……”长生开始把头往外扯,骂骂咧咧:“我看不见了!可恶的臭鱼!” 那条大锦鲤至少有三十斤,嘴张开比长生的头还大。长生疯狂拍打鱼头,大鱼扑腾出无数水花。司若尘的小玉剑戳不到它,直接申请外援:“父皇!” 司珩看得兴起,见小皇子求助,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射入水中,正中大鱼 的身体。 它瞬间僵住,长生终于得以将猫猫头从鱼嘴里拔.出.来,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用猫爪疯狂拍打鱼头,以报奇耻大辱。 可恶!变成猫差点被鱼干掉! 简直是猫生之耻! 那鱼没死,只是被叶子所携带的气劲震晕被长生拍醒之后,又张开大嘴,要故技重施,长生灵活闪避,想给这鱼一个狠的,但它很快缩回水中。 长生站在水池边,看着上面漾起的波纹,气得直剁脚,喵喵叫个不停。 虽然司珩听不懂,却看得出它在骂鱼,安抚道:“锦鲤不好吃,晚上准你吃鲈鱼。” “喵!”长生得到一条鱼的允诺,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主人这次也有个好爹,看来不用担心食物问题了! 宫里虽然能找到老鼠鸟雀,但长生挑食得很,不吃生食,主人现在小小个,长生还想养他,生存压力很大。 “不准下水。”司珩一只手拎着小猫的后颈,另一只手将小皇子拎起来,一同放在小花园的石桌上。 石桌一半在树荫下,另一半已经被阳光晒暖,司珩坐在阴处,让小猫在太阳光下晒毛。 下午他不再批阅奏折,转而开始翻看早年的治水策论,京中下了两天大雨,黄河两岸上月雨量就大,本月仍然未断,或许会有水患。 司珩铺开地势图,标出一些极易涨水的地方,打算派人沿路巡查近年所筑堤坝是否坚实。 他微微拧眉,心中有了几个合适的人选,具体如何,还要商议。 等司珩看完厚厚一叠治水策,起身之时,发现身侧堆了一簇落花,那些完整的、仍然漂亮的花被长生衔来,围着他摆了一圈。 此时,长生仍然在挑花,见司珩发现了,请功一样喵喵叫了起来,仰着下巴,颇为骄傲。 “主人你等着吧,他很快就会被我们拿捏住!” 司若尘:“……” 长生真是太努力了。 司珩等小猫衔着花回来,摸了摸它的下巴。 他此前从未养过小兽,如今倒觉出几分趣味。 “朕让宫人给你做一个玉牌,正面刻上名字,反面刻上紫宸宫。”司珩道。 “喵喵喵~”长生连忙凑到司若尘身边,它不要留在紫宸宫,要一直跟着主人!主人去哪里,它就去哪里。 “只是名义上养在紫宸宫,你仍跟着若尘。” 司珩如今尚未给小皇子取大名,宫中的皇子只有养到三岁以上,才会正式取名,以免压不住名字,反而夭折。 若尘是他的生母淑妃取的小名,期望能养住这个孩子。司珩想了想,仍然未取大名。 长生不再纠结,就是顶个名头嘛。 陛下养的猫,算不算御猫? 玉牌就是身份证明,它以后可比宫里那些又凶又坏的野猫威风多了! 很快到了该用晚膳的时辰,宫人送来御膳,一一试毒。司珩遣退众人,将司若尘安置在桌上,问他要吃什 么。 距离近一些的司若尘能看清,距离远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想看洛大王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吗?请记住[]的域名[( “那个。”司若尘指了指距离比较近的一盘清炒虾仁,应该是河虾,不在饮食禁忌之内。 如今他的身体比常人虚弱许多,元气不足,需要慢慢调养,饮食方面也要注意。 司珩只取了小半截虾仁,担心小孩子吃东西没有节制,然后又舀了半勺煮成奶白色的鱼汤喂他,中途还喂了几颗碧粳米饭。 司若尘很快吃饱,司珩为他擦脸擦手,这才开始用膳。小皇子如今状况特殊,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便事事亲力亲为。 司珩见过其他宫人怎么哄孩子吃饭,相较而言,小皇子真是乖巧听话得过分。有人疼爱纵容的孩子才会任性,小皇子没有,所以才会养成这种性情。 司珩想起小皇子刚醒时对他生疏的样子,又想到今日小猫的头被鱼吸住,小皇子下意识叫他父皇、向他求助……小皇子如今已经自在一些了,再养一段时日,或许会肆意些。 司珩用过膳后,打算继续批阅奏折。 他又想到朝事,明日朝会之后还要找大臣议事,选出最合适巡查河道的人选,拟定章程。 “父皇,散步。”司若尘提醒道。 司珩工作强度太大了,一天只睡两个时辰,其他时候都在忙着各种各样的事。他早年征战,留有暗伤,如今只是年轻,过几年就撑不住了。 “好。”司珩见即将入夜,便打算去御花园,届时遣退旁人,可以让小皇子多玩一会。 不过,在出去之前,他先给司若尘加了一件小小的披风。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高云在外通传。 “传。”司珩先将司若尘放在龙床上,拉上帷帐,这才去正殿见太子。 太子是庄元皇后所出嫡长子,今年八岁,性情温和,天生聪颖,品性极佳,司珩对他寄予厚望。这个时辰,太子应该才从上书房回来。 太子司景昀与司珩相貌有几分肖似,眉目更加温和,脊背笔直,像春日的竹,虽然不过八岁,已经有了几分少年人的雏形,立在堂中,如玉生辉。 “父皇,儿臣此来是想探望六皇弟。” “不知六皇弟如今怎么样了?” “儿臣给六皇弟带了他爱吃的奶糕,如果太医说可以吃,就让他吃一小块儿。” “如果太医不让,就告诉他,等他病好了太子哥哥再给他送奶糕。” 他想到一向病弱的六皇弟,十分担心。 等他知道六皇弟病重的消息,已经开始上课了,一下学他便赶来此处,探望六皇弟。 宫中只有他和六皇弟生母早逝,对这个小弟弟,太子一向关爱。 “如今尚好,若是方便,朕再带你探望。” “朕会向他转达你说的话,若他知道,一定会很高兴。”司珩看着司景昀,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他终有年迈老去之时,或者会突生意外,小皇子如果一生都是这样,就需要一个人护他周全。 太子性情温和,关爱手足,或许可以托付。不过这件事尚且不急,往后慢慢布局便是。 “今日作了什么策论?”司珩问。 “父皇,今日太傅……”司景昀正要将所作策论背诵出来,忽然听见殿内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落地之声。 金乌西沉,一缕余晖从窗外落进来,即将消散,司珩神色骤变,担心小皇子出事,疾步向内室而去。 “父皇……”太子疑惑,又有几分关切。 内室之中是什么东西打碎了? 六皇弟被父皇带到了紫宸宫? 还是被送到了其他地方? “你就在此处等着。” “近日养了只猫,或许是它淘气。” 司珩匆匆抛下一句话,已经步入内室。不止听到了声响,那一瞬,他忽然开始头痛。痛感渐渐加剧,用尽全力克制,才没有在太子面前露出异色。! 第 129 章 小皇子9 随着行走,痛意蔓延到其他部位,司珩勉强撑在榻上,发现床上的被子有了一点起伏,并不是一个小小的、微不可见的起伏,而是清晰可见的轮廓。 “父皇,你怎么了?” 帷帐被挑开一些,伸出一个小脑袋。 那双乌黑的眼睛仍然蒙着一层薄雾,望向这边。 司珩惊诧,小皇子好像变回来了? 下一刻,他就发觉自己的视觉一点点发生变化,周围的一切都变成庞然大物,他被自己的衣服埋住,只能听见小皇子从床上翻下来的声音。 天黑之后,身体忽然出现阵痛,如烈火灼烧,又如针刺,司若尘隐有所感,将床边的茶盏推到地上摔碎,再藏进被子里。 果不其然,他忽然变了回来。身体状态仍然与之前相差无几,似乎变大变小对身体本身并没有影响,只是形态发生了变化。 匆匆进来的司珩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原地落了一堆衣服。 “喵喵喵——” 长生一下子就炸毛了。 好好的人说没就没,太惊悚了! “主人,你爹没了!”长生着急,喵喵叫道。 司珩听不懂。 但觉得这猫……不像在说什么好话。 司若尘朦胧间只看到了一个轮廓,司珩瞬间就没了。他忽然想到什么,披着被子,从床上下来。 如今还不算太冷,被子轻薄,他尚且能拖动,很快就走到了那堆衣物前。 “父皇?”司若尘试图整理一下那些衣物,将司珩找出来,如果他没有猜错,司珩应该变小了。攻略系统曾经附在司珩身上,没道理只对他一个人下手,放过司珩。 “……”司珩沉默。 忽然变小,是他未曾想过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心绪涌上心头,破天荒的,他有些不愿面对。 衣服被翻动,小皇子眼看要找过来了。 “朕在这里。” 司珩以衣物遮掩,只露出头。 司若尘凑近些,低头看了一会,总算找到了变小的父皇。小小一个,此时面无表情,浑身都散发着强烈的低气压。 “主人,太好了!你爹还在!” 长生跟着凑近,高兴地喵喵叫。 “我去给你拿衣服。”司若尘去柜中翻找。 司珩让人将小人偶带走,按照那个身形做了衣物、配饰,便于司若尘更换,下午便送了好几套过来。 司若尘找出一套新的,顺便取了一件司珩的素净常服,自己先穿上了,再给小父皇送衣服。 他穿着司珩的常服,拖着长长的袖子,慢吞吞走到司珩身前,将小衣服送过去。 司珩自从变小之后,就过分沉默,眼看着小皇子一点点走过来,心绪难以平静。 哪怕他这些年面对过惊涛骇浪,真正变小后,仍然难以从容接受眼前的一切。 邪物是否藏在宫中某处,正在窥视这一幕? “父皇,发生了何事?” 太子仍然等在外面,有些忧心。 里面着实传来了猫叫,还有六皇弟的声音? 实难相信父皇那样端肃冷硬的人也会养猫。 “无事。”司珩回了一句。 开口才发现音量也如小皇子变小时一样,只有正常说话的三分之一。 不过太子并未察觉出异样,只以为司珩低声在说话,稍稍安心,然后又看向那扇被关好的门。 一股前所未有的好奇心驱使着他将门推开,但太子控制住了。父皇没有开口让他进去,他就不能进去。父皇的寝居之所,不可窥视。 “景昀,你去崇明殿,让人将六皇子的日常所用之物送来,近日,六皇子在紫宸宫养病。” “是。”太子向房门行礼,又问:“六皇弟如何?” 司珩:“大病初愈,元气不足,尚需静养。” “皇兄,不必忧心,我很快就好了。” 司若尘向门外的太子道。 不管是在原主的记忆里,还是后世史书上,太子都是一个真正的君子,是合格的储君,性情温润,品格高尚,孝悌友爱,文武双全,而不失铁血手段。 太子在世时,其他皇子即使有意帝位,也对他心服口服,将野心隐藏得很好,各司其职,各有所长。太子战死之后,他们互不服输,争权夺利,内乱一触即发。 “那就好。”太子很想看看六皇弟如何了。 不过他忍住了,父皇没让他进去。一直以来,所受的教育都让他恪守规则律令,不得冒犯,处处要做到最好,不能让任何人失望。 “若尘,你好好养病。” “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告诉皇兄,等你好起来,皇兄带你玩。”太子隔着门,想着小小的、乖巧的皇弟。 “好。”司若尘应了一声。 “景昀,你去崇明殿后,再来紫宸宫一趟。” 司珩不知这种变小状态会持续多久。如果明早没有变回去,他就只能罢朝,一两日尚且能遮掩,时间久了,必定生乱。 “是。”司景昀去崇明殿,虽然说得过去,但总有些地方想不通。父皇看似待六皇弟不用心,但属于崇明殿的份例从来没人敢克扣,那些想趁机敛财的人,早就被暗中处置了。 以往父皇不会像现在这样将一切放在明面上,还有周贵妃被降位份一事……显然,父皇是想处置周家了。 司景昀一路沉思,去崇明殿取六皇子日常所用之物,亲自看着宫人收拾衣物、玩具,他摸了摸,忍不住蹙眉,一一检查过后,再带着东西回紫宸宫。 周贵妃因此事降位,周家是否会报复六皇弟?或许父皇考虑到这一点,才会接六皇弟去紫宸宫? * 紫宸宫内殿之中,司若尘抱着一沓奏折,一一翻开,挑到合适的,司珩说一声留着,他就单独挑出来放在一边。 等 司景昀来求见时,挑出来的奏折已经堆满了一个小筐,都是以往司珩批阅过的奏折。 有几年前的,也有最近的,水利、镇灾、官员调任,各类都有,方便太子尽快熟悉朝事,了解处理政事的方式。 “父皇,儿臣从崇明殿回来了。” 儿臣想着快入秋了,天气转凉,再制新衣也要几日,就让人回东宫取了几件旧衣,都是儿臣还未穿过的。” 太子去了一个时辰才回来,中途谴人去了一趟东宫,将他以前用过的一些东西收拾好送来。 “你有心了。”司珩淡淡道。 他虽然做了安排,但太子能想到这一点,可见他对幼弟的关爱之心。 “此前收拾库房找出些玩器,你带回东宫罢。闲暇时看看,不可过分耗损精力。” 司珩谴人将收拾出的奏折,装进了木箱之中,再用之前找出的小玉器、摆件遮掩,让太子带回去。 “是。”太子有些奇怪,父皇从来没有赏过他玩器。笔墨纸砚、弓箭马匹倒是常有。 他将那一箱玩器带回东宫,遣退旁人之后,找到了其中的奏折,不由心惊。父皇为何让他看奏折? 皇子年满十二,才能开始学习朝堂之事。 太子心中一凛,生出些不详的预感。父皇所做的决定必有深意,他只能将箱子藏好,从中抽取奏折,看父皇的批注。 虽然箱子里是他从未玩过的东西,在看到奏折前,他的确生出了一点好奇心,颇有些新奇,现在却再也顾不上了,一直在思索这件事背后的真正目的,根本睡不着觉。 “父皇,别怕,我会保护你。” 司若尘变小之后,倒没有因为这件事生出多少负面情绪。司珩将他保护得很好,他能感受到司珩对他的关爱,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但司珩与他不同。 他是帝王,是天下之主,肩负着天下苍生。 他是上位者,能完全信任、交托真相的人极少。有太多人时刻关注着他,一旦司珩的身体出现问题,那些暗处窥伺的鬣狗就会一拥而上。 司珩面临着巨大的风险和压力,不能在人前暴露分毫。这种不可控的、神异诡谲的变化,不管是谁所处他这个位置,都不可能安然自若。 “父皇不怕。” 司珩见小皇子信誓旦旦要保护他,原本紧绷的情绪松缓些,担心吓着小皇子,语气温和许多。 他只是在思索,应该如何解决变小后带来的麻烦,如果不能变回去,就要尽快推太子继位。 为了防止周家出现变故,可以直接诛杀周勐及其子女,不必再等他谋逆犯上了。若让周勐找到机会挟持五皇子上位,国将不国。 这只是最坏的预设,或许没有他想的那么糟。他想到了发生变化的具体时间,小皇子是在日出之时变小的,日落之时变回原样。 他是在日落之时变小的,也许日出之时能变回正常体型,照常上朝,再暗自寻求解决的方法。 一切,等日出之时就能定下来了。 在此之前,司珩看着套着一件宽松常服、披散着长发的小皇子,颇有些凌乱,便让他打开太子送来的衣物。 ?洛大王的作品《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崇明殿的衣物沾了病气,只打算让你穿几天应应急,现在太子送了新的,你先看看,若是不喜欢,明日也该做好新衣了。” 司珩想到之前小皇子命悬一线的场景,不愿让他再穿旧衣。太医诊断不出小皇子的病症,说是中毒,或许确有其事。 司珩不止让暗卫去制适合小木偶的衣物,也让宫中绣娘赶制六皇子的常服。 宫中并没有与小皇子年龄相仿的孩子,司珩今日才下的令,尚服局制作新衣,需要时间。 “这就很好。”司若尘从太子送来的衣物之中,选了一身大红色的常服。 说是旧衣,都是全新的,太子并未穿过。已经浆洗晾晒过,非常柔软,大约太子早就想送了,并没有久藏于箱中的尘味。 太子喜欢清淡、低调、柔和的颜色,未穿的衣服颜色都比较浓。大约是觉得朱红色更加吉祥喜庆,好几身常服都是这个颜色。 这一身红色圆领常服,将司若尘脸上映出了几分血色,精致可爱的小麒麟绣在衣服上,更衬得他玉雪可爱,像画中的仙童。 “不错。”司珩坐在案上,虽然发生了这样的剧变,仍然能控制情绪,端详换了身衣服之后的小皇子,觉得他很适合这个颜色。 只是少了些金玉器物,若是戴个璎珞平安锁,再用金玉冠束发,就更合适了。 司珩看着司若尘的随意散落在身后的长发,眉头微蹙。司若尘也找出一条小小的发带,在司珩面前晃了晃:“父皇,我来为你束发。” 自司珩变小,长发也散开了。 漆黑的发如鸦羽垂在他身后,相较往日衣冠端庄、孤高漠然之态,此时多了些随性慵懒。! 洛大王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30 章 小皇子10 司珩并不喜欢有人近身服侍,往日都是亲力亲为,这也是他能为小皇子束发、并束得不错的原因。只是没有为别人束过发,不是不会。 但他确定,小皇子不会这些。小皇子太年幼了,不管那些宫人如何疏忽,都会为他整好衣冠。 “父皇?”司若尘看向面无表情的小父皇,又晃了晃发带。 “你动手吧。”司珩做好了被薅掉头发的准备,小皇子对他一片赤诚,忍忍也没什么。 司若尘动作很轻,俯身,试图将司珩那头浓密乌黑的头发理成一束,没想到,看到了一根小小的白发。 如今司珩还不到而立之年,就有白发了。 他将白发掩住,再用发带系好,收尾的时候下意识系了个蝴蝶结。 准备拆开重系,忽然想到发带反正在司珩背后,小父皇又看不见,索性就这样结束了。 司珩并未想到小皇子真为他束好了头发,虽然只是低垂在身后,但比四处散落要好。 他只是身体变小了,习武多年练出的内力还在,感官非常敏锐。 每当柔软的指腹从他头发上拂过时,他就会升起一种防备本能,还有因身体变小,下意识对体型巨大的生物产生的警惕感。 然而,小皇子始终认真而温柔,没有扯疼过一次。等他真正触碰到小皇子柔软的手指,只觉得温暖,还有一种奇怪的亲近感。 大抵是发自内心觉得小皇子不会伤害他,他们有一个相同的秘密,安危寄于彼此,是世间最亲密的人。 在此之前,司珩从未完全信任过任何人。 小皇子是唯一的例外。 原本只有因血缘产生的关怀,现在不断加深,他下意识予以偏爱,忍不住再偏爱一些。 “陛下,今日要去后宫吗?” 门外,内侍问。 司珩忙于政事,去后宫的日子不多。 但每天到了固定的时辰,内侍仍然会问。 “不去。”司珩用内力放大一点音量。 “是。”内侍恭敬退去。 夜色深沉,烛火摇曳。 这一夜,仿佛要在无尽的寂静之中漏尽。 司珩体型变小之后,不便再批阅奏折,转而开始翻阅一些记载着奇闻异事的古籍。 他现在小小一只,虽然能抱起一本对他而言颇为沉重的书,终究有许多不便。 司若尘总会在他换书的时候,抬手帮忙。 “去睡吧,父皇还要看一会书。” 司珩看见小皇子打了好几次哈欠,外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颇为警觉,确实言出必行,在守护他这个父皇。 有很多人要为他效死,但他们都不是今夜打着哈欠,努力睁大眼睛,与睡意抗争的小皇子。 “父皇,你休息一会吧。” “我守着你。” 司若尘拉开龙床上的帷帐,掀起被子,拍了拍床,示意司 珩过来睡。 司珩毫无睡意,发生这样的事,他怎么能睡得着?至少要等天明。 司若尘:“不睡觉,会死掉。” 如果司珩的头顶会显示寿命,再熬一个通宵,应该又会减好几天。 “你先睡吧,父皇很快就会休息。” 司珩从未听过这样直白的谏言,小皇子此刻太认真,脸颊上的软肉似乎都绷紧了,竟让他生出一点微弱的笑意。 “父皇睡。”司若尘不会让司珩有事。 如果司珩一直维持着变小的形态,白天也不会恢复,他就强行冲破这方世界对天地灵气的封锁,解除异常。 届时可能受到反噬、身体崩溃,只要司珩能安然无事,这个世界的诸多难题都迎刃而解。 “好。”司珩终究没有再继续翻阅古籍。 其实他知道,一晚上的时间,哪怕把所有书都翻完,也很难找到与身体变小相关的记载。 只是他终究无法安然入睡,想为这件事做点什么,就好像距离变回去更近一步。 罢了,已经让钦天监去查古籍了,到时候再问问他们。朝政大事具体如何安排,要等日出之后才有定论。 今晚是最难熬的一个晚上。 命运莫测,危局未解。 司珩今夜睡在里侧,不远处卧着一只小猫,它已经睡了好一会儿,根本没有烦恼。 小猫的呼吸声懒洋洋的,小肚子一起一伏,看起来很柔软。 司珩竟生出一点睡意,在小皇子的注视下,闭上眼睛,只想小憩一会儿,没想到很快就睡着了。 他太累了。 司若尘没有睡,防止有人夜入内室。 但身体过于年幼,抵挡不住困意。 他拿起司珩翻看过的书继续看,夜色沉沉,门外忽然传来高云有些纠结的声音:“陛下,您安寝了吗?” “什么事?”司若尘走到门后。 高云一怔,六皇子果然在紫宸宫啊。 不过陛下却不让六皇子露面,也不准宫人靠近,难道是担心会惊扰六皇子? “是承德宫那边的周庶人,她落水了。” “现在昏迷不醒,五皇子急得厉害,闹着要陛下过去。”高云小声道。 “她如何会落水?”司珩已经醒了。 “说是周庶人自知犯了大错,忧心六皇子的病情,拜月祈福,放河灯,结果不慎跌入水中……”高云颇有些为难。 周贵妃性情如何,宫中众人无不知晓。虽然六皇子生病一事主使是周嬷嬷,若无周贵妃默许,也办不成。 整这一出,简直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呸呸呸,六皇子才不是耗子! 果不其然,就听见陛下冷嗤一声,语气冰冷:“昏迷不醒?让御医过去看看。” “可以施针,务必让她醒过来。” “是。”高云领命离开。 不出所料,陛下并未去承德宫。 不管是周贵妃,还是周庶人,份量都不过如此,哪怕周贵妃真落水而亡,周家也会送来新的周氏女。 * ?洛大王提醒您《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承德宫的宫人听到传令,如丧考妣: “陛下没有来……” “陛下真的不管娘娘了吗……” 昏迷在床上的周漪漪握紧拳头,胸膛气得微微起伏,还是系统强令她冷静下来,她才忍住了从床上下来的冲动。 太医很快就到了,探脉过后,无非是说些太平话,比如娘娘受了惊吓昏迷不醒,需要调养等等。 等太医为她施针,看见此刻的周漪漪,不由怔住,给自己扎了两针,才清醒过来。 周贵妃姿容出众,宫中所有人都知道。 这一刻,她尤为美丽,肌肤如玉,蒙着一层水雾,更衬得娇嫩脆弱,本就精致的五官愈发完美,像不慎坠落凡间的仙子。 太医很快扎完针,等周漪漪不得不苏醒,他才开了药方,匆忙离开,不敢多留片刻。 “真是没用的老东西,一点好感度都不敢涨!”周漪漪在心中暗骂太医。 她服下雪肤丸,沐浴之后,越看自己越美,等不及让五皇子引来皇帝,便想亲自动手,惊艳陛下。 没想到陛下根本不来!她都落水了,陛下也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宿主稍安勿躁,徐徐图之】 攻略系统在绑定周漪漪之前,也没想到她是这种蠢货,但此时脱离,不是合适的时机。 “陛下什么时候才能消气啊……” “曜儿真能把陛下带回承德宫吗?等陛下重新看见我,我一定要得到他的好感度!” 周漪漪切身体会到雪肤丸的效果,对商城里的其他东西越来越渴望,简直等不了一天。 只要得到陛下一点好感,她就能得到大量积分,购买更多道具,让陛下彻底迷上她。一想到那等冷漠高傲的人会为她低头,她就异常迫切。 【你先充实自己,不止要有美丽的皮囊,内在也要足够吸引人】 “那我到时候跳舞给陛下看……” 周漪漪不爱诗书,平时与陛下相处时总是说不到一起,唯一擅长的只有跳舞。 攻略系统沉默,算了。 也许皇帝就喜欢没有脑子的宫妃呢?不得不说,周漪漪是少有的绝色,只有未来的六皇子能胜过她。 系统挑选宿主时,一看颜值,二看身份,二看气运,六皇子才是这个世界最适合绑定的人。但不知怎么在他那里出了岔子。 【少说话,实在不行你就含情脉脉看着攻略目标,或者笑一笑】 攻略系统不得不手把手教笨蛋宿主如何攻略,没办法,哪怕周漪漪这样好看,她周围的人对她好感度都是负的。 只有她的儿子好感度是正的。 原本最高的周嬷嬷,好感度也降低了很多。 “本宫自有主张,还要你教?”周漪漪冷哼。 攻略系统沉默,开始思索,应该挑 选谁当下一任宿主。五皇子?算了,只能靠启智丸的笨蛋,不如想想宫外有没有合适的目标。 * “朕要去承德宫一趟。” “周氏有些奇怪。” 司珩虽然拒绝探视,却想去承德宫探查一番,看看那里是否发生了某种变故。 白天,周漪漪执剑威胁,对着自己脖子,不忍划出一点血丝。晚上就落水昏迷,哪怕是自导自演,她也多了某种底气,值得她豁出去冒险。 “父皇如何去?”司若尘问。 “朕会轻功。”司珩打算找找玄色的衣袍,裁制一块布料,做个简单的夜行衣。 “让长生送你去吧。” “长生很聪明,能懂人言,父皇为它指路即可,有长生在,也能配合遮掩一番。” 司若尘摸了摸长生的小肚子。 经过高云敲门,长生也醒了。 猫本来就是夜行动物,长生白天就睡很久,晚上一醒过来,就精神抖擞。 “喵喵喵!”长生骄傲地扬起下巴。 它勉为其难给主人的小爹骑一下也行吧。 事后一定要有美味的小鱼啊,希望小皇帝懂点事,不然下次就不送他了。 “也好。”司珩从未以变小的视角看过后宫,内力不一定能支撑他跑那么远,有长生在的确方便些。 “喵喵喵!” 长生脖颈上已经多了一块玉牌,代表它身为御猫的高贵身份,不管去哪里都有恃无恐。 司若尘从司珩的玄色常服上裁下一块布,挖了个洞,再套在小父皇身上,腰带一系,夜行衣就好了。 “父皇,一路小心。” 司若尘相信长生一定能将司珩带回来。 毕竟是剑法无双的仙鹤,前几个世界断断续续学了不少东西,它的逃命天赋始终出众,并且越来越强,有进化的趋势。 司珩熟悉宫中内外,体型又小,往隐蔽处一藏,旁人绝不会怀疑这是当今天子,只要小心些,不会出意外。 司珩骑着猫,在窗前回头望了一眼。 “若有人问起,便说朕有要事,很快回来。” 司若尘:“父皇放心,我都知道的。” 司珩点头:“你睡会儿吧,等你睡醒,朕就回来了。” 长生喵喵叫着,雪白的尾巴摇了摇,冲下去时无比雀跃:“喵喵队,立大功!冲冲冲!”! 第 131 章 小皇子11 长生速度极快,比普通小猫身体素质强很多,司珩指明方向之后,它穿梭于草木阴影中,很快到了承德宫。 “承德”二字取自《尚书》,“六服群辟,罔不承德”,意为各邦诸侯无不臣服,都愿承接君王德泽,有安抚、归顺之意。 周贵妃对承德宫非常满意,只觉得这里华丽宽阔,符合她身为大将军之女的身份,从未想过其中深意。 宫中为防鼠患,许多宫室都为猫留了一个可供出入的小洞。长生从宫墙下的四方小洞步入,见其中灯火通明,暂且藏在花影之中,小心翼翼观察承德宫的宫人。 身后忽然传来异响,长生扭头,司珩本能警觉起来,做好动手的准备,然后对上一双幽绿的眼睛。 一只黑白相间,准确来说,只有一小部分毛发是黑色的猫正盯着他们看,眼睛里充斥着警惕的兴味。 司珩认出来,这是周贵妃养的猫,黑白相间,平日里上蹿下跳,颇有些神经质,周贵妃想赶走,五皇子喜欢得紧,就留下了。 但这只猫的毛色,并不是现在这样。 它像被染色了,黑色的猫毛变得十分稀少,不过沿着草丛走动几l步,黑色猫毛就像雪花一样掉下来。 “喵喵喵……” 长生小声叫着,退后几l步。 黑白相间,不就是奶牛猫吗?听说奶牛猫都有神经病,而且这猫还掉毛,说不定有皮肤病。 见长生后退,掉毛的奶牛猫反而得意起来,步步紧逼,故意哈气,去吓这个小猫咪。 长生哪里忍得了这个,冲上去就是一顿猫猫拳,掌掌到肉,虎虎生风。 奶牛猫发出尖锐爆鸣,司珩在长生抬起爪子的时候就翻下去,暂且藏在花叶之后。 在小皇子面前温顺可爱的小猫咪,遇到同类之后,露出了另一张脸孔,对着周贵妃养的猫一顿暴揍。 那只叫瑞雪的猫,体型比长生大几l倍,但在长生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喵嗷乱叫,猫毛乱飞。 瑞雪的惨叫引来了宫人察看,她惊叫一声:“瑞雪怎么变成这样了?毛都秃了好几l块……” “这小猫坏得很,把瑞雪打成这样!” “娘娘今天还喂了瑞雪呢,看见瑞雪变成这样,一定会生气的……” “什么声音?”周漪漪还没有睡着,一脸阴沉,从内室出来,一众宫人都向她行礼。 即使周漪漪被降位份,宫人仍然恭敬有礼。周漪漪骄狂的底气源于她的家世,源于五皇子,周家不倒,五皇子不失宠,谁也不会违逆她。 “有只野猫和瑞雪打架……” “把那野猫捉了,弄死。”周漪漪不耐烦道。 “是。”宫人就要来找猫。 长生听到了周漪漪的话,再次给了瑞雪一个大嘴巴子,从墙上的猫洞离开。 “娘娘,猫没抓到。” “废物!一群废物!”周漪漪大骂。 【闭嘴!你能不能少说粗话!】 系统受不了,绑定周漪漪真是它做的最坏的一次决定……算了,这个世界就是邪门。 司珩一直隐藏在暗中,听到奇怪的电子音,这才皱眉,看向周漪漪所在的方向。 没有任何人露出异色,除了周漪漪。她应该能听到那个声音,虽有些不满,但强行忍耐下去了。 今夜的周漪漪,也与平时不同。她已经换了一身轻薄的宫装,站在光下,冰肌雪肤,容光焕发,比平时更加美貌。 司珩并未过多关注宫妃的容色,但今日才见过周漪漪,能清晰发现她的变化。白天周漪漪求见时妆容精致,但像浮在脸上,此刻那张脸精致无瑕,便显得诡异起来。 邪物,就在周漪漪这里。 目的不明,但总不是什么好东西。 “瑞雪怎么变成这样了?” 周漪漪看到半秃的瑞雪,吓了一跳。 瑞雪不是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吗? 现在身上坑坑洼洼,秃了好些地方。 “是那野猫打的。”宫女连忙道。 瑞雪没赶追上去报仇,奔向它的主人,试图告状,喵喵叫个不停,叫声凄惨无比,还有几l分控诉意味。 “蠢猫,滚开!” 周漪漪见它秃得厉害,便躲开了。 瑞雪当即蹿向她的裙子,一顿乱抓。 “啊——”周漪漪尖叫。 周围的宫人乱成一团,谁也抓不住一只突然发疯的奶牛……秃猫。 司珩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些年让周漪漪身居高位是有原因的。 除了家世,更因为她的脑子。 所以,邪物寄身于周漪漪是为了什么? 长生没跑远,只是换了个地方看热闹。 它看着瑞雪发疯,唏嘘不已,早知道就少打几l巴掌了,这猫还挺有反骨的。 “把它给我抓住!掐死!” 周漪漪被猫爪挠了好几l个印子,简直要癫狂了。宫人好不容易才擒住瑞雪,只好依言行事。 “母妃!不要把瑞雪掐死!” 五皇子本来已经睡下,一会儿L听说他母妃因为对月祈福、放花灯落水昏迷,一会儿L又听到猫叫声,重新起来。 “它是生病了!它不是故意的!” 五皇子虽然任性些,对自己养的猫还是维护的,不希望瑞雪被掐死。 有时他不高兴,瑞雪会给他送些虫子、老鼠,见他捉蟋蟀,它也会捉几l个放在他枕头下。 “母妃,求你了!” “不要将瑞雪掐死好不好!” “以后我把它换个地方养,再也不让它抓人了……”周漪漪看着儿L子眼中哀求的光,但被猫抓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痛。凭什么她要饶恕一只猫? “将这猫……”周漪漪正要开口。 【闭嘴!猫死了他的好感度也会降!】 系统打断她的话。 周漪漪不得不改口:“关起来。” “饿两天,别让它再出现在我眼前。” “母妃,你真好!” 五皇子没想到这次母妃会为她让步,连忙招呼宫人去拿伤药,给她处理伤口。 周漪漪看着他因为一只猫,在这里奉承她,忙前忙后,冷笑起来。平时也没见他如何关心她这个母妃,倒是将一个畜牲的命看得很重要。 以后再说吧,来日方长。 司珩则在想那个奇怪声音所说的“好感度”。 周漪漪是因为忌惮“好感度”下降,才留了瑞雪的性命。这里的好感度,应该指五皇子对周漪漪的好感?原来,感情也有具体数目,可以增减、衡量。 或许,“好感度”就是邪物的目标。 寄身于周漪漪,正是为了得到“好感度”。 周漪漪竟然不想想邪物的目的,就任由对方驱策。不知道邪物有没有告知周漪漪,他和小皇子身上发生的变化。如果让周家得知,后果不堪设想。 直接将周漪漪杀了,邪物可能会寄身他人。 届时失去目标,会很难找到它的踪迹。 任由它潜伏在宫中,又难以预料后果。 五皇子看着瑞雪被关,远远看了几l眼,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围着周漪漪说些关切的话,还说一定要好好在上书房表现,让父皇称赞他,早日请父皇恢复她的位份。 周漪漪被哄得开心了,便不再计较这件事。 【你应该温柔告诉他,你做这些是为了让他学有所得,不是为了位份】 遇到万人嫌宿主,攻略系统不得不手把手教她。 周漪漪便向五皇子复述了一遍系统说的话。 “母妃,我一定会争气的……”五皇子投在周漪漪怀里,好感度又涨了5点。 【五皇子好感度+5获得积分:50】 周漪漪摸了摸他的头,眼角眉梢透着几l分满意,又似挑剔。 【宿主确定购买一个“芊芊细腰”】 【扣除积分50】 司珩再看,周漪漪的腰瞬间细了一圈。 宫女们都没有发现这种诡谲的变化。 崇明殿又平静下来。 【警告!警告!】 【司珩好感度-10】 【司珩好感度-20】 【司珩好感度-30】 【司珩好感度:-60】 【重要人物好感度降低!开启惩罚模式】 【宿主为新手,惩罚降低,回收“芊芊细腰”】 “啊——” “陛下怎么会突然这样……” “他是不是在这里……” 原本安静下来的崇明殿响起周漪漪气急败坏的声音,变得纤细的腰又重新变了回去。 司珩悄无声息隐没在夜色之中,与长生一同离开。待周漪漪发泄过怒火之后, 是真的安静了下来。 司珩与长生一同回紫宸宫,长生听不到系统音,不过看了热闹,颇为满足,打算回去就立刻给主人讲讲今天的瓜。 然而,紫宸宫已经迎接了另一个来访者。 看过奏折,夜不能寐的太子再次求见,这次,司若尘并未将他拒之门外。 司珩寝居的内室之中,有一方用屏风隔绝出的小书房,置有书案,蒲团,司珩睡不着的时候会在这里看书,偶尔也会处理政事。 进来的人首先看到的就是这里,而不是被屏风挡住的龙床。此前,司若尘正是让宫人将箱子放在这里,他将奏折放出去,再让宫人送给太子。 太子跪坐,手边放着一盏温热的杏仁牛乳。 他没有半点胃口,看着瘦了一圈的小皇子,颇为忧心,忍不住开口道: “皇弟,你与我一同回东宫吧。” “父皇日理万机,无暇陪你玩耍。” “和我回东宫就不一样了,我那里有好多玩具,伴读还能从宫外带来一些好玩的东西…” 皇弟乖巧听话,对父皇总有些畏惧,和父皇同居一室,或许会更加害怕。 就连太子都摄于帝王威严,从不敢在司珩面前肆意。每次看到父皇,就觉得全身绷紧了弦,又敬又畏。 “父皇虽然好,就是太冷肃了些……” 太子小声道。平时他不敢说这些话,今夜父皇不在,他才敢对小皇弟倾吐心声。 他并不知道,屏风后—— 长生已经带着司珩回来了。! 第 132 章 小皇子12 “父皇也不知去了何处,将你独自留在这里。若你随我回东宫,我从上书房回来??[,就陪你玩,决不让你一个人……” 太子看着穿着大红色常服,粉雕玉琢的小皇弟,想把他抱回去的心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在东宫没有玩伴,伴读恭敬有礼,少了几分亲近。如果能把小皇弟抱回去,他读书的时候,小皇弟在一旁玩耍,想想就觉得心满意足。 此时,隔着一道屏风,太子那狗狗祟祟的姿态,司珩尽收眼中。往常不见他如此放松,不曾想太子还有这样一面。 长生贴在屏风后,竖起耳朵,一会儿看看太子,一会儿看看小皇帝。主人跟哪个都行,只要他们一家四口把日子过好。 “若尘想不想和太子哥哥回东宫?” 太子努力坐直身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沉稳可靠。然而他也只有八岁而已,再怎么沉稳,也一团孩子气,反而有种故作深沉的可爱。 “喵喵喵——”长生出声提醒。 主人的小父皇回来了! “咦?是猫!” 太子真的很好奇。 父皇竟然会养猫! 他忍不住从屏风外,探头向里看。 小猫在哪里,父皇养的猫长什么样? “皇兄,过段时日,我再去东宫。” 司若尘起身,试图挡住太子的视线。 “我看到了!” “那是什么?” 太子比司若尘高不少,一眼就看到了屏风后的小奶猫,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偶。 此刻,小人偶背对着他,穿着一身奇奇怪怪的黑色衣服,长发束在背后,还有个小蝴蝶结。 “这是你的新玩偶?” “头发束得不错,还有蝴蝶结。” “就是衣服有些怪,像块破布。” 太子看着那个“小人偶”的背影,有种奇怪的感觉,嗯……不知为何,有点熟悉,但是他确认自己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小人偶。 小小的,很可爱。他还来不及看清小人偶长什么样,就见那只小猫衔住小人偶的衣服,直接带走,藏进暗处。 “若尘,你玩这个,父皇知道么?” 太子有些忧心。万一有人在小人偶身上贴生辰八字,再扎几根银针,就是厌胜之术。 “父皇知道。”司若尘也转头看了一眼,完全没看清,不过太子没认出来,就说明小父皇没有暴露。 “那就好。”太子舒了口气,明明父皇不在,但总觉得父皇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格外有压迫感。 “趁父皇不在,你和我一起回东宫吧。” “将猫也带上,若父皇问起,我再请罪。” 太子觉得那道视线越来越锐利,如有芒刺在背,有点坐不下去了。 “你打算如何请罪?” 屏风内忽然传来深沉冷漠的声音。 太子像只突然被拎住后 颈皮的猫,一下子卡住,身体僵直,不知所措。 糟了!被父皇听到了! ?本作者洛大王提醒您最全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尽在[],域名[( 父皇怎么会突然出现? 是了,这是父皇的寝宫,他在这里很正常……但,父皇不应该从正门进来吗? 或者,父皇一直留在这里?全都听见了! 床帐垂下,里面隐隐绰绰看不真切,难道父皇就在那里? 太子额头上冒出一滴大大的汗珠,让人颇为想笑,说话也不如之前顺畅:“父父父……父皇……” “慢慢说。”司珩语气沉静。 “父皇,儿臣冒犯了。” 太子干脆利落的认错,向屏风后深施一礼。 “若尘近日要留在朕这里养病。” “等他身体好些,再随你去东宫。” “若你放心不下,晚间也能过来探视。” 司珩道。 “多谢父皇!”太子再行一礼。 “起来罢。”司珩并没有要为难太子的意思,反而道:“明日再来取奏折,若有疑问,写个折子呈上来。” “是。”太子原以为那些奏折要看好些时日,未曾想,父皇说明日再来取,意思就是他要尽快看完? 一时间,太子陷入深深的疲惫之中。 好多奏折,好多好多…… “早些安寝。”司珩想,太子还是太闲了些。 否则怎么有空来紫宸宫拐小皇子回去? “闲来无事,多看看奏折。” “是。” 太子不敢再多留片刻,行礼之后告退。 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看着可爱的小皇弟。 “皇兄明日再来看你。” 太子想了想,过来抱了抱小皇弟。 脸颊瞬间贴在一起,软乎乎的,他蹭了蹭,感觉疲惫的身体又充满了力量,这才满意离开。 “我等皇兄。” 司若尘望着太子离开的背影,颇有些同情。小小年纪,他就成了社畜,真是令人唏嘘。 “喜欢皇兄?” 司珩等太子离开之后,这才从屏风后出来。 “最喜欢父皇。” 司若尘毫无心理负担说完,俯视小父皇。 父皇小小的,心眼也是。 太子翻车翻到父皇前面,肩负着生活的重担,小小年纪就睡不着了。 司珩虽说不想相信小孩子的甜言蜜语,毕竟孩童忘性大,说了什么转瞬就忘,但小皇子这一刻如此认真,他很想摸摸小皇子的头发。 然而,他已经摸不到小皇子的头了。 “去传太医来。”司珩向外传音道。 很快,高云领命离开。 身体变小之后,脉搏也会变得微弱很多,并不适合就诊。原本打算明早再叫太医,既然小皇子还未睡,现在传也一样。 周太医很快赶来,为司若尘探脉。 “今日好多了。” “小皇子先天不足,仍需仔细调养。” “看看他的眼睛。”司珩道。 周太医仔细看过,又再次把脉,眉头拧起:“小皇子的目疾与生俱来,原来没有这么严重,因病症而加重,要慢慢调养,不是一时半刻能转好的。” 司若尘了然,原主的近视眼应该是天生的。 他的生母淑妃林幼安,是四大书院之一的青云书院山长的女儿,手不释卷,日夜苦读,眼睛度数也很高,平时什么也看不清,所以从不与人对视,在宫中有个目无下尘、自命清高的坏名声。 林山长是有名的大儒,桃李满天下,只有这一个独女,生来体弱多病,要用十分珍贵的灵药调理身体。 林山长去世之前,将天下闻名的藏书楼与独女送进宫中,为她换一处安居养病之处。 淑妃进宫之后偏居一隅,无人打扰,灵药不断,仍是红颜薄命之相,不愿林家绝后,这才有了六皇子的诞生。 虽然陛下的诺言已经兑现了一次,她仍然希望陛下能庇佑六皇子,让六皇子长大以后重续林家一脉。 司珩虽未表现出对六皇子的看重,暗中多有庇佑,才能让这个先天不足的孩子安然长到三岁。 如果没有周嬷嬷暗中算计,他还能活得更久,平安长大,风华绝代。 在司若尘得到的记忆之中,六皇子对提高自己的颜值并不在意,从未购买过此类道具,大多是购买一些强健体魄的药,用来延寿。 后来给太子、其他几位皇子送疗伤、解毒的灵药,但攻略系统出品的药丸都有时限,至多一月,想得到药丸,就要不断获得好感度。 原主本来度数没这么高,也没有刻意去治疗眼疾。如今司若尘看不清楚,是因为系统与原主之间联系太深厚,脱离时掠夺了原主的气运,也对身体造成了负面影响,才会加重眼疾。 “微臣可以开个明目的药方,外用的,将那药抓来之后放进布包,熏蒸,再给小皇子敷眼睛,三日一回。” “热敷的时候眼睛会出现发热、发胀的感觉,都是正常的,还会流泪,如果严重就即刻停止,再传臣来调整药方。” “小殿下平时要爱护眼睛,不能用手揉,也别让眼睛进了灰尘……” 周太医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司珩不时问询,周太医愈发紧张起来。 他以为陛下会发怒,小皇子双目有疾,且不能根治,这样的皇子注定与大位无缘,甚至很难入朝处理政事。但陛下态度却比平时温和许多。 并非是陛下性情突然发生了变化,变得仁慈和善,而是因为小皇子就坐在这里。 那双眼睛清澈至极,仿佛能照见心中尘埃,谁也不想让他的眼中出现负面情绪。 “若能改善他的眼疾,朕有重赏。” “臣必当竭尽全力。”周太医叩首之后离开。 “朕听说有些人会将水晶打磨成薄片,用来视物,清晰明亮,朕让人试试,制好了再给你看看。”司珩道。 “多谢父皇。”司若尘向他行礼。 “不必如此。”司珩这一刻忽然觉得帝王之尊也有不好的地方。不管是小皇子还是太子,都对他存有敬畏之心,并不会只将他视为父亲,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层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是我的孩子,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事。” “若你想要什么,或者有什么不适,直接告诉我,不必顾忌什么。”司珩道。 “我知道了。”司若尘在想,何时才能拿出一些可以改善民生的东西,比如水泥、比如玻璃,还有种植技术,堆肥等等。或许他可以更信任司珩一些。 “睡吧。” 司珩看着眼睛都有些下垂的小皇子,对那邪物的憎意又深了几分。如果他现在没有变小,就能把小皇子直接抱起来了。小皇子也不会熬到深夜,始终担心他这个父皇。 司若尘托起小父皇,爬上龙床。 这次轮到他睡在外侧,小父皇睡里侧。 龙床很大,随便翻十个来回都不会掉下去。 他本就很困了,盖上被子之后很快睡熟。 司珩觉浅,小皇子一动,他就会醒来。 眼看着小皇子的被子越滚越远,长生睡得小呼噜不断,他不得不起身,去拖小皇子的被子。 原本于他而言,轻飘飘的被子,在他变小之后,变得沉重了很多,司珩用内力拖动被子,重新盖在小皇子身上。 折腾一番,他也累了。 看着小皇子睡熟之后粉扑扑的小脸,司珩很快入睡,即使未来不可预测,在这里,他仍有片刻安宁。 * 一夜安眠,直至宫人在外轻声扣门。 “陛下,该起了。” 东方已露出一片鱼肚白。 不久之后,太阳就要出来了。! 洛大王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33 章 小皇子13 司珩听到声音,立刻惊醒,向门外道: “稍待。” 高云不再催促。 陛下昨日上早朝就迟了,今日不知如何。 “上些早膳。”司珩道。 门外只有宫人轻轻走动的声音。 殿内好像蒙着一层薄雾,将明未明,一片朦胧,让人心中生出一层阴霾,连呼吸都紧绷起来,大气也不敢出。 司珩同样心弦紧绷,直到宫门再度被敲响:“陛下,早膳好了。” 那种熟悉的痛意再度出现,头痛欲裂,全身骨骼如同针刺,又如烈火灼烧。 这样剧烈的痛楚,反而使司珩心中安定下来。身体慢慢恢复原样,他换上冕服,转头往床上看,小皇子不见了,只剩一套空荡荡的衣服。 “父皇……” 从衣领处伸出一只小小的手,晃了晃。 司珩找出一套小衣服,放在那只小手上。 很快,小手缩了回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小皇子从里面爬出来。 司珩把他托起来,拢在袖中,这才让宫人进来,一边布置早膳,一边准备洗漱用具,等他们布置好,又自行退去。 司珩这才为小皇子擦脸、洗手,再给他喂蛋羹、小半块山药糕。看着小皇子用两只手捧着山药糕,小口小口吃糕,眼中不自觉浮现些笑意。 “父皇?”司若尘被他看了许久,侧头。 “吃吧,等会带你去上朝。”司珩常常顾不上用早膳,没有胃口,但现在与小皇子一起住,总不能让小孩子与他一样。 “好。”司若尘点头。 司珩随意吃了些,再给小皇子擦脸、擦手,将小皇子带上,一同去上朝。 今日司珩多带了一个小小的软垫,铺在龙椅上,用袖子一遮,方便小皇子补觉。 或许是晚上没睡够,昨日司若尘还能聚精会神听朝堂之事,今日就沉沉睡着了。 司珩将巡视河道的人选定下,这才回紫宸宫,将小皇子放下,见他还睡着,在他肚子上盖了一方软帕。 司若尘睡醒之时,已经快中午了。长生懒洋洋睡了一上午,见司若尘醒来,喵喵几声,蹭了过去。 “饿了没有?”司若尘问。 长生连连点头。 司珩看向高云:“上条鱼来。” 高云:“……” 不愧是陛下养的猫,真有几分灵性!难怪陛下这几日顿顿都要吃鱼,原来是给这猫儿吃了! 午膳之后,司珩召来高影,问: “周家可有信件送入宫中?” “周大将军已经回信,让周娘娘尽快复宠。” “周娘娘想在中秋宫宴之时献舞,希望周将军提供援助。”高影简单概括道。 信件一直在周家之人手中流转,有时需要特殊手段才能显出其中的内容,为了不让周家的线人发现异样,高影只会查阅内容,不截留信 件。 “派人盯着周氏。隐蔽些,与她保持距离。” “看她有没有奇怪的举动,或者身体突然出现变化,比如突然变美,或者凭空拿出东西。”司珩道。 “是。”高影领命离去。 他想到最近陛下忽然遣人寻找世外高人,又忽然贬周贵妃为庶人,将这些事联系到一起,不正是周氏出了问题? 凭空取出东西、忽然变美,只有妖物、精怪才会如此,想到这里,高影决定找些特殊的人盯着周氏。至少,他们不能被美色所迷。 * 午后,上书房。 宫中五位皇子,宗室子弟,勋贵后人,坐了三十多人。今日夫子抽查,一向惶然不安的五皇子挺直腰板,主动与夫子对视,眼神自信。 “五殿下,你来。” “孟轲敦素,史鱼秉直……”五皇子语气流利,吐字清晰,完整地背下去了,不止是夫子,其他人也震惊异常。 众所周知,五皇子资质驽钝,不堪造就,开蒙不久的幼童都能赶上他的学习进度,并迅速超过五皇子。 他是整个上书房最垫底的存在,也是众多世家子弟安全感的来源。现在,五皇子竟然变了! 五皇子看着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冷哼一声,往日对我爱搭不理,往后让你们高攀不起! 以后,他再也不是上书房最差的学生了! “不错。” “你们要向五殿下学习。” 一向严厉的太傅破天荒地夸赞了五皇子。 看来五皇子不是真正的驽钝,一旦遇到危机,他就能振作起来,好好学习。 “曜有今日的进益,多亏了太傅悉心教导。” 五皇子不止记忆力变好,想事情的时候透彻了很多,此时就知道应该如何得到太傅的好感。 “呵,才学会千字文呢,这算什么!” “有本事把《尚书》也背出来啊。” “他以前是在藏拙吗?奇怪,我怎么看不出来,他藏得好深……” 下学后,众人看着五皇子的背影议论纷纷。 五皇子与其他皇子一样,有两个伴读。 一个是周家的嫡长孙,一个是侯爷之子,平时没少仗势欺人,听到旁人议论,下意识想冲过去,给他们一个教训。 “表哥,不必理会他们,一些闲言碎语而已,不重要。”五皇子把他们拉住,在上书房打架闹事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容易让父皇生气。 不就是《尚书》?他很快就能背下来。 “殿下,你真与往日大为不同了。” “不过咱们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等射御课的时候再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 五皇子虽然学得一塌糊涂,武学上颇有几分天赋,小小年纪,射箭就已经似模似样了,不过他贪玩,不爱重复枯燥的练习。 最近目睹了承德宫的剧变,周嬷嬷卧床养伤,母妃禁足宫中、落水昏迷……他终 于能沉下心,按部就班开始练习了。 “五弟倒是因祸得福了。” 二皇子随意与身侧的三皇子道。 他与太子同岁,只比太子晚了一日出生,长相更像母亲,有双狭长的丹凤眼,看人的时候有些审视意味。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三皇子问。 “五弟那个脑子,竟然能背下千字文。” 三皇子五官精致,眉心之中还有一颗朱砂痣,愈发显得唇红齿白,精致漂亮。 若只论长相,他在整个上书房之中数一数二;若论读书,他过目不忘,虽然比二皇子小一岁,但已经追上了二皇子的进度。 “是,看他那个脑子,不像会藏拙的。” “他吃什么好东西了?”二皇子不禁感概道。 “什么好东西?我也想吃好东西!” “在哪里啊!二哥三哥,你们在吃什么!” 胖胖的四皇子一听到“吃”这个字,就竖起耳朵挤了过来。 “给,吃吧。” 三皇子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牛肉干。 四皇子连忙接过,像一只胖胖的鼹鼠,吭哧吭哧开始啃牛肉干,也没忘记道声谢:“三哥你真好!” “二哥就不好了吗?” 二皇子从荷包里掏出几颗松子糖。 “二哥也好!”四皇子接过,喜滋滋的把糖装进自己荷包里。母妃最近都不准他吃糖呢,还好皇兄们会接济一二。 “拿来!”太子伸手,面无表情。 他板着脸的时候,与陛下颇有几分相似。 威慑几个比他更小的弟弟时,十分有用。 “大哥……” 四皇子脸上灿烂的笑容瞬间消失。 “前几日你还因为牙疼肿了半张脸。” 太子伸手,眼神在四皇子过分圆润的脸颊上扫了扫。四弟从小就爱吃,长了好几颗蛀牙,不能再放任他继续吃甜食了。 “这几天又好了,不会再疼了……” 四皇子在他的凝视下,不得不把糖掏出来,放在太子手心。 “给了你五颗,还有一颗呢?拿来。” 太子眼神比鹰还要锐利。 四皇子不得不把最后一颗糖掏出来,放在太子手心,已经从快乐的小鼹鼠变成了悲伤的小苦瓜。 他眼巴巴看向一旁的二哥、三哥,你们说句话啊!太子把我的糖抢走了! 然而,二皇子、三皇子一个看天一个看地。 二皇子仰视白云:“云卷云舒,意态极闲……” 三皇子俯视草地:“下过雨后,草色清新……” 四皇子脸颊上的软肉都颤抖起来。 是了,他们总是这样! 先在太子出现之前,给他一点好吃的。 然后,太子在他最快乐的时候,将好吃的东西收走。 一次又一次,没有一次例外! 四皇子圆圆 的小狗眼里瞬间溢满泪水,呜呜呜太坏了!他为什么要摊上这样三个哥哥! “给。”太子见他要哭了,不禁叹气,将最后一颗收上来的松子糖隔着糖纸分成两半,分给四皇子半颗。 四弟都快六岁了,比小皇弟还爱哭。 果然还是小皇弟最好了。 “大哥你真好!” 四皇子眼睛又亮起来。从太子手中要来的那半颗糖弥足珍贵,他反而舍不得吃,用糖纸包好,放在荷包里,小心翼翼拍了拍,生怕弄丢了。 “下学之后,若是无事,与我一同去看六皇弟吧。”太子道。此前他不确定六皇弟在什么地方,便没有邀请其他皇弟。 “是去崇明殿吗?” “好啊好啊。”四皇子答应得很爽快。 既然是去探望六皇弟,他就可以找母妃要一盘点心。母妃做出来的点心比御膳房的大厨做的还好吃,六皇弟小小的,吃不了几块,他可以替小皇弟分担一二……想到这里,四皇子脸上再度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一旁的二皇子、三皇子对这件事早有思量,点头应下,顺便告诉四皇子:“是去紫宸宫。” 四皇子脸上刚刚浮现的笑容,又消失了。 不知为何,四皇子就是非常惧怕陛下。从来不敢直视陛下的眼睛,只敢垂着头,怂哒哒的。 “……” “我我我可能有点肚子疼。” 四皇子结巴起来。 “若我们都去,只有你不去。” “你猜父皇会不会派太医去看你?” 三皇子问。 四皇子变成了一个更加悲伤的小苦瓜。 不过看到更不情愿,甚至有几分愤怒的五皇子,他顿时觉得自己好受多了。 他们去紫宸宫之前,绕路去了四皇子所在的福祥殿,在四皇子生母怡妃的温柔叮嘱下,带上不少适合小孩子吃的点心、糖果。 四皇子一路上都在咽口水。小皇弟好幸福啊,母妃把他的口粮,全部都送给小皇弟了…… 小皇子才三岁,一定吃不了多少吧。 作为皇兄,他可以给小皇弟分担一点…… “紫宸宫到了。” “我去求见父皇。” 太子上前一步,其他皇子都望着他的背影。 难道太子就不惧怕父皇吗?当然不是。 只不过太子永远会在需要他的时候站出来,如果父皇责罚他们,太子也会顶着父皇的怒火为他们求情。 此时,夕阳悬在宫墙之上。 将朱红的宫墙映照得如同烈火。 殿内正在批阅奏折的司珩听到了太子的声音。! 洛大王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34 章 小皇子14 “父皇,儿臣携诸皇弟,前来探望六皇弟。” 太子候在门外。即使隔着一道门,也能感受到来自父皇身上沉重的压迫感。 “你先进来。”司珩单独叫进太子。 剩下的皇子们见太子进去,不由忐忑起来。 “奏折看完了吗?”司珩问。 太子点头,如果只是看,他全都看了一遍。但要理解每道奏折上的内容和批注,就有些难了。 哪怕是最常规的官员调派,都有深意,譬如官员的出身、派系、姻亲等等。 “若有想不通的,可以问。”司珩道。 确认变化规律之后,那种千钧一发的紧迫感稍稍降低,不必将一切直接压在太子身上。 “是。”太子闻言,便询问了一些自己最难理解的内容,只问关键之处,那些半懂不懂的留在后面,慢慢想。 司珩二言两语讲明,见太子露出若有所悟的神色,给他一些时间思索,等太子彻底想通,再继续解说。 两刻钟,昨日的奏章便算处理完了。 司珩这才召见剩下的皇子:“进来罢。” 他们已经在外等得无聊极了,但比起直面父皇,等在外面也不算难受。因为真正令人恐惧的是面见父皇。 他永远坐在高处,俯视众人,那双漆黑的重瞳凌厉而冷漠,仿佛不会为任何事动容。生杀予夺,尽在掌中。 哪怕他们都是父皇的子嗣,也从未体验过一点父子之间应有的温情,得到的只有冷漠的审视,被那双眼睛看着,只觉得全身发冷,被无形禁锢在原地,等待他的审判。 或许父皇对太子是不一样的,尤为重视太子。 他们有时会羡慕太子被父皇单独教导,但易地而处,谁也不敢说自己能比太子做得更好。 司珩照常开始提问,考校他们的功课。 从二皇子开始,依次考校,抽查他们的学习成果。 司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召见太傅,对他们的课程进度大致了解,先问难度适中的问题,再往深处延伸一二。 只有四皇子露出紧张、恐惧的表情,二皇子、二皇子都还算镇定。五皇子一直停留在千字文上,如今已经会背了,反而很有底气。 一开始二皇子还能对答如流,后面渐渐答不上来,再换下一个。 二皇子比二皇子小一岁,在上书房快追上二皇子的进度了,答得也好,让二皇子多看了他好几l眼。 这种被人追上的感觉非常难受,前不及太子,后不及二弟。哪怕比四皇子、五皇子厉害又如何?和他们没什么好比的。 不过司珩并未夸奖二皇子,继续问四皇子。 四皇子神色呆滞,胖乎乎的小脸垮着,眼中有种清澈的愚蠢。 他按部就班上学,资质不好不坏。司珩问的都是相对简单的内容,四皇子答完之后,重重舒了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司珩难免瞥他一眼 ,然后就见四皇子瞬间站直,努力地吸自己的小肚子,不管怎么吸,都微微凸起,一看就吃得很好。 夕阳已经没过宫墙大半,司珩最后看向五皇子,五皇子也投来期冀的眼神。 以前的五皇子每到这个时候就恨不得钻地缝,今日却尤为期待。 然而司珩却只简单考校了两次,神色淡淡,就结束了今天的考校,让他们去书房外。 “六皇子很快出来。” 夕阳快沉入宫墙了,司珩已经回了内室。 此时回寝宫,是为了更换衣物。 其实他们想探望的小皇子就在他袖中,今日随他学了二十四个字。若不是司珩不愿累着他,还能记住更多字。相较而言,五皇子靠非常手段得来的天资,显得如此平平无奇。 几l个皇子规规矩矩等着,宫女辛夷为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蜜水,只能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甜。 四皇子仍然幸福地眯起眼睛,他的味觉和嗅觉都很敏锐,这一点点甜味已经能让他高兴很久了。 五皇子碰也不碰,冷着脸,很不高兴。还有种强烈渴望得到肯定、却一无所获的失落。 “五弟进益颇大,此前你不是想要那块端砚吗?明日上学,皇兄给你带去。”太子道。 虽然他最喜欢的是小皇弟,但也知道五皇子的日子,并非看上去那样好过。 这会儿的五皇子,就像一只出门时趾高气昂的狗,回来之后,不但寸功未立,还挨了一盆冷水。 “我也没有很想要……是你非要给我的。” 五皇子扬起下巴。 “是。”太子好脾气的笑笑,并不介意。 反倒是二皇子冷笑一声,与二皇子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要是太子不管五皇子就好了。 然而,那也不是太子了。 四皇子扯了扯太子的衣袖,一脸控诉:“皇兄你偏心!我也答得很好!你不奖励我!” “那你想要什么?”太子笑道。 “除了糖。” 四皇子张开的嘴忘了合上:“……” 那还有什么嘛! “想不出来就给你一匹小马好不好?”太子道。 “什么样的小马?”四皇子又高兴起来。上次骑射课,讨厌的五皇弟还笑他胖胖的,会把马压垮呢! “枣红色那匹。” 太子以前骑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四皇子闪闪发亮的眼神,他好像尤其喜欢那匹枣红色的小马,看得目不转睛。 “那我可以给它重新取一个名字吗?” 四皇子问。 “好啊,你想到了什么名字?”太子笑道。 “叫甄糕好不好?”四皇子咽咽口水。 “好,是很像甄糕。”太子点头。 四皇子便高兴的笑了。 五皇子冷着脸,原本得到砚台的喜悦一点点消散了。他看着太子温和耐心的同四皇子说话,心气愈发 不顺。 二皇子、二皇子倒不介意这些。 他们大约能猜到,明日太子也会给他们送些能用到的东西。都是他们会喜欢的。 太子总会面面俱到?,处事周全。 有时让人觉得讨厌,有时又很喜欢。 他不会忘记你,但你也不是独一份。 正当他们双目无神,欣赏五皇子的怨脸时,就见太子起身,一下子抱住从门口走进来的小孩子,迫不及待一般,直接往上一托,大步往里走:“小皇弟,你来了!” 那是一个穿着朱红麒麟常服的小孩儿,两二岁大,眉目异常精致,乌发雪肤,年纪尚幼,已经能窥见未来的容色。 又是一个二皇子,或许会比二皇子长得更好。此时,他似乎没想到会被太子抱进来,脸上还有些懵,看起来就更可爱了。 其他皇子错愕,太子竟然将他抱进来了! 太子可从来没有抱过他们!平时虽然待他们好,但太子恪守礼仪,很少与他们有什么肢体接触,最多就拍拍肩、以示肯定。 “饿不饿?” “要不要吃奶糕?” 太子很快将小皇子放在身侧,熟练地将小皇子喜欢的东西摆好,一副小皇子点头,就要立刻开始投喂的架势。 趁父皇不在喂小皇弟! 父皇出现,他就没有机会了。 司若尘见他实在期盼,就缓缓点头。 太子喂了一块奶糕,他才摇头,表示自己吃饱了。 “皇兄,你吃不吃?”司若尘礼尚往来。 太子张嘴接过,笑眯眯的。 其他皇弟虽然也好,但都不是小皇弟。 只有小皇弟会想着他、惦念他。 谁会不喜欢小皇弟呢?太子怀疑,父皇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才不让小皇弟随他回东宫! 其他皇子眼睁睁看着太子熟练自然的动作,心中酸涩,然后看两眼,再看两眼。 小皇子有什么好?除了好看些,乖巧些,贴心些……还有什么优点! “我是四哥,还记不记得四哥?” 四皇子凑上来,眼巴巴看着小皇子,眼神的余光不时落在那盘奶糕上。 小皇子自幼体弱多病,崇明殿的宫人很少抱他出来,其他皇子更不会主动上门与他玩耍。 他们有年龄差,玩不到一起去,只有年节时的宴会才能短暂相处一会,能记住脸就不错了,很少交谈。 “记得。”司若尘点头。 每次四皇子都在吃东西,会给小皇子塞点。 除了太子之外,原主与四皇子关系最好。 “啊——” 四皇子张开嘴巴。 像只等待投喂的胖雏鸟。 “喂他半块吧。” “最近怡母妃不准他吃太多。”太子道。 司若尘便喂了半块。 一塞过去,四皇子就迫不及待用嘴叼走了。 是奶糕!香香软软的奶糕! 嗷呜一口就没有了,而且因为吃得太快,四皇子呜的一声捂住腮帮子,看起来有点委屈。 二皇子、二皇子都忍不住笑了。 五皇子一开始在生闷气,实在憋不住,笑得连肩膀都耸动起来。 “太坏了,你们都太坏了……” 四皇子捂住腮帮子,眼泪汪汪。 见小皇弟一脸关切,顿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小皇弟你不坏,你是好的。” “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分你半口。” 他已经完全忘了那半块让他牙疼的奶糕是小皇子喂过来的,只记得小皇弟的好。 四皇子没痛多久,很快就好了。 他也有点想抱小皇弟,然而太子说他不够高,可能会抱不稳、摔着小皇弟,他才无奈放弃。 “小皇弟,你好好养病,四哥下次来看你。” 四皇子离开之前依依不舍,再也不为母妃将那些好吃的东西全送给小皇子而心疼了。 “四哥少吃糖。”司若尘印象里,四皇子长大之后,还是爱牙疼。 “放心,我吃不到,根本吃不到。”四皇子叹了口气,原本挺直的背,一下子垮了下来。 “那是你的猫?” 五皇子不太合群,也不曾关怀过小皇子的身体状况,反而看向懒洋洋瘫在地毯上的长生—— 吃饱喝足后的长生异常乖巧可爱,颈间挂着一块精致漂亮的玉牌,粉色的小肉垫干干净净,看起来非常好捏。 “我的猫昨天晚上被打秃了,就是一只毛色相似的野猫打的,黄白相间。不过,和你这只不一样,那只野猫非常凶。”! 第 135 章 小皇子15 “喵?”长生歪头看向五皇子。 什么野猫,与我长生有关系嘛? 我长生可是御猫,陛下亲自刻的玉牌! “它就很可爱。” 五皇子愈发觉得这只小猫无辜了。小小一只,叫声奶里奶气,怎么会是那只坏猫呢? “它叫什么名字?”五皇子问。 司若尘:“长生。” 昨天长生猫爪里卡着黑色的猫毛,应该是从五皇子的猫身上薅下来的……让人心情复杂。 “我的猫叫瑞雪,下次可以带它过来和长生一起玩。”五皇子越看越觉得小猫可爱,瑞雪要挨两天饿,不知多难过,到时候带它来见新玩伴,瑞雪一定会很高兴吧。 “好。”司若尘应下。 五皇子再看他,便觉得顺眼了很多。 一开始是他故意不喝药,装病不去上学,后来事情竟一发不可收拾……只有六皇子是无辜的,怨他实在没有道理。 “你身体怎么样了?” “有没有好一点?”五皇子有些别扭。 “已无大碍,多谢五皇兄。” 司若尘对他没有什么恶感。在他得到的记忆中,五皇子最后战死沙场,被异族分尸,结局凄惨无比,就连一向不喜欢他的原主都惋惜异常。 “那好吧。” 五皇子不再多言,与其他皇子一同离开。 太子走得最晚,又从这里带走一叠奏折。 离开前,听到父皇下令道: “皇子年满五岁后,必须搬至皇子所中居住,明日就开始搬。” 五皇子与周氏住在一起,并非长久之策; 二皇子、三皇子都受其母影响,心性有暇;四皇子的生母性情虽好,但四皇子太依赖她了。 应当培养他们独立生活的能力,不能事事依赖他人,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学会诸事亲力亲为。 “是。”高云领命离开。 同时差人去收拾皇子所。 宫中以往的规矩是六岁搬去皇子所,陛下此前未曾提起,皇子们就没有搬。 皇子所平时有人打理,只是少了些人气。既然皇子们要搬进去住,就要重新整理一遍。 太子下意识想到小皇子,还好皇弟如今只有三岁,距离五岁还差两年。这两年间,如果他立下功劳,总能找机会向父皇提一提,准许小皇弟和他一同住在东宫。 其他四位皇弟搬去皇子所,太子没有意见。 虽是血脉至亲,却有诸多隔阂。 若是比邻而居,或许能亲近些。 “小皇弟你等等我,皇兄一定会把你带回东宫的!”太子临走前,颇为不舍,又一把抱住小皇弟,贴上他软乎乎的脸颊,语气异常坚毅。 司若尘:“……” 如果解决不了变小的问题,太子的愿望就一直无法实现,除非司珩对太子坦诚相告。 “等我 ……”太子神色愈发坚定。 他带着奏折离开,频频回头,走到宫门口才大步离开。不敢再回头看,防止自己忍不住冲过去把小皇弟抱走。 司若尘目送太子离开,回内室,正好对上小父皇那双冰冷的重瞳:想随太子回东宫???[” “保护父皇才是最重要的事。”司若尘跪坐在矮几之前,为司珩翻阅奏折。 夜间,司珩变小之后,打开奏折、翻页就变成了一件难事,一两本无所谓,几十本、上百本累积起来就颇费体力。 “等此间事了,准你去东宫住一段时日。” 太子是未来的帝王,如此喜欢小皇子,对小皇子来说,不是一件坏事。年幼时尚有几分真情,年岁渐增,杂念频生,终究难复初心。 “父皇会与我一起去吗?”司若尘问。 “父皇会留在这里,再接你回来。”司珩道。 虽然还未相处多久,司珩已然习惯与小皇子同吃同住的生活。即使让小皇子去东宫暂住,未来他仍然要将小皇子接回来的。 “好。”司若尘安心了。 他不准备娶妻生子,如果与司珩关系太亲近,会影响太子的地位,未来就直接出家修道。 “今日就到这里,去敷眼睛。” 司珩尽量把政事留在白天,不忍小皇子熬夜,吩咐宫人将太医开的药包准备好,再让人送进来,为小皇子敷眼睛。 司若尘双眼上蒙了一条白绸,药包就叠在白绸之中,正好蒙在眼睛所在的位置。 热气熏蒸,司若尘双眼发热,隐隐刺痛,很快又变成清凉之感。 “时辰到了。”司珩始终关注。 等司若尘摘下药包,眼前一片朦胧,水雾散去,再看周围的一切,仿佛清晰了些。 “如何?”司珩问。 “好些了。”司若尘眼神较以往清明一些。 “好。”司珩微微颔首,神色缓和许多。 “去汤池吧。” 紫宸宫之中,有一方汤池,与内室不远。 宫人不知司珩会变小,只以为陛下带小皇子去汤池,是要亲自为小皇子沐浴,不需要她们侍奉,所以只为他们准备了干净的换洗衣物。 汤池之中的水位由浅至深,司若尘只用在最浅的地方坐着,水就能没过肩膀。 司珩则漂在水面上,穿着一层薄薄的里衣,时刻关注着小皇子,防止他溺水。 这里水汽氤氲,白雾缭绕,一切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温热的水雾扑面而来,让人下意识心神一松,十分舒适。 等他们从汤池出来,司珩已经不便用内力为小皇子烘干头发,只能用熏笼慢慢的烤。两人就坐在熏笼边,借着那点暖意,将头发慢慢烘干。 在这种温暖、放松的氛围之中,睡意很快袭来,司若尘渐渐困了,睡在矮榻上,任由头发垂下。 司珩没有叫醒他,只拖来一方薄毯,轻轻盖在他肚子上,再将熏笼推得离小皇子近了一些,继 续烘头发。 长生喜欢温暖的地方,窝在榻边睡了?,它时刻留意着司若尘,之前司珩去拖毯子,它也帮忙拖了几下呢。 “长生,与我出去一趟。” “仍然去上次的地方。”司珩见小皇子头发彻底烘干,渐渐睡熟,这才看向长生。 长生起身,抖了抖毛,又是一只精神抖擞的好猫猫,等司珩上来,它才从窗台跃下,没入阴影之中。 去承德宫的路,长生已经很熟悉了。 它甚至比昨晚跑得更快、藏得更好。 今夜承德宫没有那只守门的猫,宫人并未发现昨天毒打瑞雪的那只“野猫”又来了。 周漪漪今日没有落水,但承德宫仍然亮着灯,所有宫人都在为五皇子收拾行李,明日送他去皇子所。 “曜儿,你去求你父皇,往后就留在承德宫吧,你这么小就离宫,母妃怎么放心得下?” 周漪漪本打算再从五皇子身上刷出一点好感度,现在五皇子要搬出去,她如何舍得! 五皇子是她目前接触的所有人之中,好感度最高,积分最好赚的一个。 周嬷嬷自从被抄家之后,就冷了心,好感度降到50,也没有多少求生欲,只能说勉强活着而已。 宫人对周漪漪积怨已久,哪怕她不像以往一样惩治宫女,她们也不会生出好感。更何况,宫人都是一群气运稀少的命薄之人,哪怕得到她们的好感,也没有多少积分,哪里及得上五皇子? “父皇不会答应的。” 五皇子吃的启智丸有一个月药效,如今他是聪明的五皇子,有些事情一眼就能看到结果。 “母妃实在舍不得你。”周漪漪面露不舍。 “那母妃可以来皇子所看我。”五皇子道。 “你忘了,母妃已经被禁足了。”周漪漪提醒道。如果能求陛下解除禁足,她就去皇子所,获得其他皇子的好感,赚取积分。 太子气运尤其浓厚,仅次于陛下,而且太子性情温和,哪怕只能得到他最基础的好感,也能缓解她的燃眉之急,把被系统惩罚收走的“芊芊细腰”还回来。 “那我就多回来看看母妃。”五皇子道。 “你就不会去求陛下,让他放我出来!”周漪漪再也装不下去,索性直言道。 “我会求父皇,但父皇不会听我的。” 五皇子看得很明白。 他算什么?父皇从不会听他的意见。 好感度已经刷到负数,周漪漪心知五皇子说的不错,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中秋宴会,她还有机会。若御前献舞能让陛下想起往日的美好记忆,总能挽回陛下的心。 “母妃,你放心,有我在,你总会复位的。” “你在承德宫好好休养,没有人能欺辱你。” 五皇子想让自己成为母妃的靠山。 “曜儿……”周漪漪摸了摸他的头。 只有曜儿对她是真心实意的,等她有了足 够的积分,一定要给曜儿多买些启智丸……不,应该买更贵、更好的丹药,让曜儿一直聪明。 【五皇子即将离开,请宿主尽快攻略】 【宿主积分已经清空,不得赊账】 【如果十日之内,宿主仍然无法得到好感度,将回收“雪肤丸”】 司珩再次听到周漪漪与电子音交涉。 这一次,他听到了关键词“积分”、“好感度”、“雪肤丸”,大约能猜到是什么。 这“雪肤丸”让他想到了那只叫瑞雪的猫,瑞雪原来黑白相间,现在黑色的毛都掉光了,秃了好些地方,只剩雪白的毛。以后长出新的,会是白色吗? 中秋宴会便在十日之内,司珩已经摸清了他们的计划。宴会之时,周家会安排周漪漪御前献舞,重新获得他的好感。 以往周漪漪自持身份,绝不会做这等乐伶之事,在众人面前跳舞,现在与这邪物一体,一心只想获得积分。 宫宴那日宾客众多,周漪漪能刷的好感度也多了,或许这才是系统的本意。 司珩已派人去请大相国寺的高僧云渡,宫宴之时,云渡大师应该能赶回来,或许能将那邪物擒下。 此时,不管是司珩,或是周漪漪,都对中秋宫宴生出几分期盼。 * 翌日,变化照常发生。 不过今天的小皇子不怎么困,藏在司珩袖中,听朝臣争吵,越听越精神。 下朝之时,众皇子都搬到了皇子所。 除了年纪最小的六皇子、住在东宫的太子,其他皇子无一例外,搬去了新的住所。 今日上书房不上课,皇子们都闲着,不等天黑,就在太子的带领下,来到紫宸宫外。 五皇子不止自己过来,还把瑞雪也带上了。 不过,今天的瑞雪呆在笼子里,有气无力,看谁都懒洋洋的,一副心灰意冷、提不起劲的样子。 “瑞雪,今天带你认识新朋友。” “以后有猫陪你一起玩耍了。” “它很乖的,不会欺负你。” 五皇子已经喂过瑞雪,但它还是很没精神,也没胃口,五皇子只能寄希望于长生,相信瑞雪看到新朋友之后,一定能精神起来! 瑞雪原本很丧,瘫在笼中。 看到那只小奶猫,全身的毛瞬间竖起来了! “喵!!!”瑞雪大叫。 就是这只猫!就是这只猫让它秃了! “真的好精神啊。” 五皇子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四皇子想了想,托着下巴道:“这叫立竿见影。”! 第 136 章 小皇子16 瑞雪一路“喵喵喵”狂叫,被五皇子从笼中抱出,走到长生跟前。 为了让两只猫做朋友,五皇子握住瑞雪的爪子,伸到长生面前:“长生你看,这是瑞雪。” 长生仍然一脸无辜,看起来乖巧又可爱:“喵?” 瑞雪疯狂挣扎:“喵喵喵——” “看它多高兴啊。”四皇子觉得瑞雪是迫不及待想和新朋友一起玩了。 “喵喵喵!”瑞雪在五皇子手中扭动,像一条猫猫虫。 “五弟,你还是好好把猫抱着吧。” 太子觉得瑞雪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嗯?”五皇子又看着扭动的瑞雪,它是比之前活泼了很多啊…… 五皇子才把瑞雪放在地上,希望它能和长生和平共处,玩到一起。然而瑞雪却死死缩在五皇子的屁股后,不肯出来,爪子挂在五皇子的裤子上,往下扯,差点把五皇子的屁股蛋露出来。 五皇子一边提裤子,一边拒绝宫人的帮助,涨红了脸,解释道:“瑞雪不是故意的。它就是被关了一天,吓到了,下回我再带它来……” “那下回你一定要把裤子系紧点啊。” 四皇子认真地看着五皇子,一脸真诚。 五皇子欲言又止,最终狠狠瞪了四皇子一眼。真是个讨厌鬼!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忍不住笑了。 四皇子就是这样,怪好玩的。有时完全看不出来四皇子是真笨还是假笨,反正大家都很喜欢他。 太子见两只猫相安无事,没有打架,便看向殿内,搜寻无果,不得不开口:“父皇,小皇弟呢?” 今日司珩就坐在殿中,处理奏折的速度较以往快了一些。 为了减少工作量,司珩划过不少朝臣的奏折,直接用朱笔将废话抹去,只留重要内容,务必精简。再上折的时候,朝臣便心领神会,省去了繁复优美的前缀,只写要事。 “在休息。” 实际上,司若尘就在御案上。 几个皇子的交谈,他听得一清二楚。 司珩让工匠制造的小宫殿已经做好了。 工艺精湛,细节精致。 门窗都可以开合,里面还有小桌子,小床。 司珩直接将小宫殿放在御案上,面向殿外的小窗关着,面向司珩的小窗开着。 小皇子坐在小椅子上,正在练字。 纸,只需要将宣纸裁小即可;笔,是司珩夜间用一截细竹枝做的,嵌入兔毫,还算合用。 只要是教小皇子的字,他都能记住,原样写在纸上。虽然字迹因年幼有些虚浮无力,但也比写的一手鬼画符的五皇子好太多了。 “皇弟今日如何了?”太子又问。皇弟因这场病,瘦了许多,不知何时才能养好。 “尚好。”司珩瞥了一眼太子。 昨日不该减少奏折量,今天太子来得更早了。 “我想看看皇弟。” 太子还没看到小皇弟呢,不由怅然若失。 “看完奏折,有什么见解?”司珩问。 太子只得开始回忆,再提出疑惑,由司珩讲解。结束之后,太子便不提小皇子了。 父皇不准,不说就是不让看。 有时真想让父皇当太上皇啊。 当然,只是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太子从不觉得可以实现,他甚至没想过继位之后应该如何。 自古以来,能顺利继位的太子很少,他只能做到最好,祈望能达到父皇的标准。 “父皇,小皇弟呢?” 四皇子期期艾艾凑过来问。 司珩看了眼太子,太子便向四皇子解释。 一众皇子都在,司珩问道:“皇子所如何?” 皇子们:“极好。” 虽然不能与母妃同住,但距离上书房更近了,早上可以多睡会儿。 除了四皇子有些眷念母妃以外,其他三个皇子都有解脱之感。 二皇子比太子晚一天出生,他的母妃只会事事拿他和太子比,不停督促。 三皇子的母妃同样偏执,十分严厉。 五皇子有时喜欢母妃,有时非常惧怕,有时又想保护她,但搬出来住之后,的确轻松了许多。 “若缺什么,叫宫人添置上。” “换了住处,勤勉些。”司珩冷厉的眼神从几个皇子身上扫过,尤其是四皇子。 太子无需督促,二皇子、三皇子勤学上进,四皇子每次恰好游走在最低标准,明明留有余力,却偏要偷懒。 至于五皇子…司珩不愿强求。但最基础的四书要学,以免长大后一无所知,出宫建府丢人。 几个皇子很快离开,背后冷飕飕的。 几日之后就是中秋宫宴,到时候还要想想祝词,不能说的一样,不能说的不好……想到这里,他们都看向太子。 如果是皇兄,一定能轻而易举想出来吧? “不如去东宫坐坐?”太子邀请道。 几个皇子都跟上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 掌握变化规律之后,司珩迅速制定出应对方案,将影响降到最低。不管是宫人还是暗卫,都没有发现真相。 接下来几日都很平静,很快,到了中秋。 每年只有中秋、除夕才会举办大型宫宴,前朝后宫齐聚,参与者众。 周家自然也在入宫参宴之列,以往入宫时,周大将军、周夫人都十分傲气,这次却收敛了很多。 周嬷嬷的家眷虽然都已经死了,死之前不知透漏了多少消息。他们原本想提前处死那些家生子,但陛下提前做了准备,直接将人押走。周大将军没来得及下手,这件事就像断头的铡刀,悬而不决,让人始终无法安心。 今年的宫宴仿佛更早一些。 还未入夜,宫宴就开始了。 周大将军一家才坐下,周围的官员便问道: “周大将军今年怎么坐这儿来了?” “这是给我们这些下官坐的,周大将军是不是坐错了?” 周大将军觉得周贵妃迟早会封后,届时他就会封国公,位高权重,便看不起那些穷酸官员。政见不合之时,经常嘲讽几句,今日风水轮流转,被嘲讽的轮到他了。 宫宴的座次一向按照圣眷优渥程度来定,周家这次就往后排了好多,不少人拍手称快。 周大将军哪受得了这个气,正要反驳,被儿子拉住。周大将军的长子周朔年过三十,继承了父母的优点,身形高大威猛,面容俊朗冷硬,心思深沉,也更加隐忍。 “父亲,戒急用忍。” “妹妹还在宫中,再等等。” 至少要等周漪漪献舞之后,再做决定。 如果周漪漪复位,他们便不必冒险了。 等五皇子长成以后,再做打算不迟。 周大将军冷哼一声,没和那些朝臣争执起来,只一一记住那些人的脸,预备以后再慢慢报复。 被他记恨的朝臣并不慌张,周家已有烈火烹油之势,若周妃不生皇子,或者周家上交兵权,尚有生路,但周家野心勃勃,距离大厦倾塌之日已经不远。 “上首那是谁?” “宫宴怎么会有出家人?” 一众朝臣、官眷之中,身穿素色僧袍、头顶光洁的高僧云渡十分醒目。 他面容俊美而温和,气质出尘,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其实在几十年前,云渡便是如此形貌,至今仍然没有太大变化。 “那是云渡大师,以前是大相国寺的住持,佛法非常高深,早就云游四方去了,没想到他竟然又回了京。” “什么?他就是云渡大师!” “大师今日怎么会来参加宫宴?” 众人议论纷纷,有心想与大师攀谈一二,又不敢上前。 云渡周身有种静谧庄肃的气场,看他便觉得宝相庄严,让人心生敬畏,不敢冒犯。 前朝官员入场之后,宫中诸妃也出来了。 以往周贵妃为后宫之首,如今为首的是二皇子生母宁妃。 宁妃的父亲王大人是户部侍郎,一直想往上升一升,但现在的户部尚书是陛下调任不久的,正直而立之年,堵死了王大人的升迁之路。 这让宁妃常年处于一种阴郁不满的状态,明明陛下能给她一个体面,却始终不给她父亲升官,她只能寄希望于二皇子。 今日宁妃为首,携一众宫妃款款来临,往日的阴郁仿佛尽数散去,妆容明丽,神采飞扬。 除了宁妃之外,剩下几个皇嗣的生母都是妃位。三皇子的生母静妃常年在宫中养病,苍白羸弱,今日也出来了,有种弱不禁风、娉娉袅袅的柔弱美。 四皇子的生母怡妃气色极好,白里透红,眼眸明亮,脸颊微丰,一看就心胸开阔,日子过得不错。 宫中只要诞下子嗣,司珩都会封赏,如果出身尚可,便是妃位,如果出身低微,便封嫔位。皇子数目要多一些,公主活下来的,只有三位。 大公主有喘症,不适合去人多的场合,与生母在行宫养病。二公主生母早逝,由怡妃抚养,今日也跟着来了,脸颊同样吃得圆圆的。 三公主出生后,交由太后抚育,如今也在行宫,那位太后并不是司珩的生母,与他关系平平,不愿回宫,宫中众人都对她不太熟悉。 太后的娘家人十分低调,但也占据了几个实权位置,非常识相,从不与司珩唱反调。 若无意外,只有大公主、三公主长大议亲之时,太后才会带她们回来。 此次宫宴,行宫那边送来了礼物,两位公主亲自绣制的发带,做的桂花茶等,以贺佳节、尽孝道。 司珩同样送了重礼,他会安排下属定期探视,送些珍贵药材过去。如果小皇子没有变小,或许也被送至行宫了。 太子携众皇子说了祝词,司珩一一赏赐。 他遵循惯例说了几句庆贺佳节的话,再与众多朝臣共饮。 见时间快到了,司珩提前离席。 再待下去就要当众变小了,多留不了半刻。 这让安排好月下献舞的周家人陷入茫然,陛下都走了,到时候献舞给谁看?! 第 137 章 小皇子17 “……” 周家人看着帝驾远走,怔怔出神。 他们还没膨胀到那种直接拦驾的程度。 只是被司珩提前离场打了个措手不及。 天色一暗,那轮明月便被凸显出来。 高台建在水上,水面映照月色。 月色如水,水又映月,粼粼波光,如一幅浓淡相宜的画。 此时,台上有人弹奏西江月,曲调清新,如淙淙流水,夜风吹拂,让人心旷神怡。 周家人却如坐针毡,不时看看御座。陛下提前离场,还会回来吗? 然而,回来的只有被宫人引来的六皇子。 司珩回紫宸宫之后,照常变小,换了身衣服,被恢复正常体型的司若尘带出来。 “小皇弟,来皇兄这里。” 太子看到小皇子,眼睛不由一亮。 今日小皇子穿着朱红常服,用五彩线绣出祥云朵朵、玉兔追月,乌发高束,腰坠玉佩,颈上戴着璎珞圈,一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皇兄,我坐那儿就好。” 司若尘有自己的座位,就在五皇子对面。 “皇兄这里看得更清楚。” 太子索性将他抱起来,放在膝头。 为了给太子讲解奏折,司珩让太子早些过来,这几天太子都没见着小皇弟,实在想他了。 抱起来才发现小皇弟比之前沉了些,因为生病瘦下去的脸又圆了回来,气色好了不少,脸颊都红润了许多。 司若尘见太子满眼期冀,便坐下了。 反正坐哪里对他来说都一样,太远了,看不清。 “这是什么?”太子看向司若尘手中的小人偶,穿着玄色长袍,戴着面具,小小一只,怎么感觉有些像父皇? “父皇……”司若尘直言不讳。 太子瞳孔紧缩,紧紧盯着小人偶。 这是父皇?这真是父皇? 这怎么可能是父皇? 如果这真是父皇呢? “……赏的玩具。”司若尘将剩下半句话说完。他袖子虽然能把司珩装进去,但容易露了行迹,不如光明正大带着,只要遮住父皇的脸就行了。 今晚司珩要留在宫宴上,原本打算与长生藏在暗处,但今日人多口杂,或许会被外人看见。 司若尘提出这个建议后,司珩果断采纳,戴上一个精致繁复的黄金小面具,正好遮住面容。 哪怕再熟悉司珩的人,看到戴着黄金面的小人偶之后,都不会联想到司珩。 “……”太子长舒了一口气,转而捏上小皇弟软软的脸颊:“学坏了。” 等他想再捏一下,小皇子避开了。 不知为何,太子竟觉得如有芒刺在背,仿佛有一道冰冷的视线锁定了他。 就好像父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到了他捏小皇弟脸颊这种猖狂的举动。 如果父皇在场 ,他绝不敢这么做。 但现在父皇不是不在嘛…… “宴席上的东西已经凉了,不要吃。” “若是饿了,告诉皇兄,皇兄让人给你送来。”太子道。 司若尘摇头:“不饿。” 最近每天晚上,他热敷眼睛之后,司珩都让宫人送来滋补的药膳,味道也好,他都会吃一小碗。 或许是白天体型限制,吃得太少,司珩就想在晚上补回来,又怕他吃多了积食,总让人炖补汤。几天过去,司若尘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 “好。”太子看着正在吃糖蒸酥酪的四皇子,想到今日中秋佳节,终究没让宫人撤下。 四皇子有种小动物一样敏锐的直觉,察觉到有人注视着他,立刻加快速度,几口将剩下的酥酪吃完。 抬头就发现太子正注视着他。 太子怀里的小皇弟也注视着他。 小皇弟怀里的小人偶仍然注视着他。 嘶—— 四皇子悚然,打了个小小的嗝儿。 太恐怖了!为什么会觉得如此恐怖! “四弟慢点吃……”二公主刚给四皇子倒了杯茶,放到四皇子手边,抬头就与太子眼神相对,立刻露出乖巧文静的笑容。 上次脱了鞋子在御花园的湖边捉鱼,玩到两脚泥,太子哥哥发现了,她苦苦求他不要告诉母妃……现在她一看到太子就心虚。 所以,四皇弟还是自求多福吧。 “皇兄,那是最后一碗。” “我这一旬都不吃甜的了。” 四皇子大声做了保证。 “记住你说的话。” 太子有时看见四皇子左腮肿着,有时是右腮,若不管着些,两边或许会一起肿。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不吃就不吃。”四皇子想,一旬是十天,今天已经到了十五,就只剩五天了,再忍忍,很快就会回去。 “从今日开始算起。”太子从容一笑。 四皇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渐渐丧了起来,又忍不住问道:“小皇弟,这是什么,木头人吗?” 民间的小孩儿都会玩泥人,街上还有卖泥人、小木偶的,只是宫中少见,哪怕有,也多用玉石、瓷器来做。 这样精致的小人偶,四皇子还是第一次看见。玄色常服上绣着金线,仅衣服就精致无比,更不用说那张漂亮的黄金面具,让人很想看看面具下的脸。 “嗯。”司若尘没有解释太多。 总不好告诉四皇子这是父皇。 太子大概不会继续往下想,四皇子或许会直接猜中真相。直觉系就是这样。 “那能不能给我看看?保证不给你弄坏。” 四皇子眼巴巴的看着那个小人偶,要是能给小人偶换衣服、梳头发,那该多好玩啊。 “你不会想看的。”司若尘看着坐在他怀里的小父皇,为四皇子点蜡。 “那好吧……”四皇 子忽然觉得背后发凉,小皇弟肯定是为了他好,那就不看吧。 太子没有说话,若是别的,让宫中匠人多做几个送给四皇子也可以,但小人偶不合适。 父皇准小皇弟玩,是因为父皇能控制这件事带来的风险,他还做不到父皇的程度。 “四哥,你可以让人做些小猫小狗的玩偶,再给它们穿衣服。”司若尘提议道。将小玩具做成猫猫狗狗,就没有太大风险了。 “是啊,我可以让人给瑞雪做衣服!” 一直竖着耳朵在听他们说话的五皇子眼睛一亮,瑞雪回去之后疯狂用肉垫揍他,五皇子不解,现在想来,可能是瑞雪秃了心情不好。 要是给瑞雪做了漂亮的新衣服,瑞雪高兴了,就不会再用肉垫揍他了。 “那我可以给千岁做衣服吗?”二公主托着下巴沉思,见小皇弟看来,解释道:“千岁是我养的一只乌龟,母妃说养这个好。” “乌龟不掉毛,也不会发狂,几顿忘记喂也不会饿死,等我以后老了,它还能给我……” 二公主说到这里顿了顿,把“看坟头”几个字咽下去了。再说就太失礼了,叫太子哥哥听见,又要和她说很多礼仪规矩之类的话。 “可以做。”司若尘想不出乌龟穿衣服是什么样,但怡妃肯定能解决二公主的需求,她应该是宫中现有的、对孩子最好的母亲了。 司珩往常参加过许多次宫宴,都不如此次有趣,他以往若在场,皇子们都很拘谨,不敢谈笑,他也很少会分神去听他们说了什么。 或许只有今日宫宴,才有家宴应有的样子。 宫中,亦是皇子、公主的家。 “哇,那是谁?”四皇子原本在和二公主商议,要给千岁做个什么颜色的衣服,就见水面的高台上,美人款款而来。 乌发如云,肌肤似雪,立在灯下,如同玉人。她以面纱蒙住面容,在高台上起舞,舞姿柔蔓,一瞬间夺去所有人的心神。 朝颜映霞花映月,恍若仙子下凡尘。 若只论皮相,只论舞姿,她的确美的。 司珩却无心欣赏这样的美,与其看她跳舞,不如多批阅几个奏折。 若不是担心今夜邪物失控,想请云渡解决邪物,一劳永逸,他绝不会留在这里。 跳到最精彩的部分,她一圈圈回旋,想在席间找到陛下的身影,想与他对视,想使用最近购买的【回眸一笑百媚生】,想让面纱被风吹走时,向陛下缓缓一笑…… 然而,然而,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发现陛下。不管身着华衣或是素绫,他只要身处人群之中,永远是最醒目的存在,让人一眼就将他印在心里,再难忘怀。 陛下,他真的不在这里。 他甚至不愿多留一刻。 想必,又去看奏折了…… 这一刻,周漪漪心中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哪怕系统提示,xxx好感度提升多少。 她也分不出一点多余的注意 力去听。 除了陛下,其他人都与尘埃无异。 ?本作者洛大王提醒您最全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尽在[],域名[( 萤火怎配与皓月争辉? 即使没有攻略系统,没有气运,没有积分,没有奖励,难道她就不想得到陛下的真心吗? 周家人看着周漪漪,只余叹息。 陛下未至,她跳得再好也无用。 不如回承德殿去,不必显露身份。 然而,周漪漪在上台之前,已将面纱弄散,它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被风吹走。 现在等不到了,但它也散开了。 最后一圈,周漪漪因为分神,脚踝扭伤,像一朵花缓缓落地,面纱被风吹走,露出一张绝美的脸。 美人眼含珠泪,让人心生怜意,恨不能将她抱起,拭去那张脸上滑落的泪滴。 下一刻,系统惩罚来临—— 【宿主购买“回眸一笑百媚生”、“芊芊细腰”、“霓裳羽衣舞”……等,欠债2000点】 【获得基础好感度821点,奖励积分1221点】 【宿主共欠债400点】 【未获得关键人物好感,开启惩罚模式!】 【回收奖励“回眸一笑百媚生”、“芊芊细腰”、“美人如月隔云端”……】 原本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人失去了所有的光环,甚至比以往更加不堪。 系统已经称量出周漪漪所有的价值,这一舞之后,她一无所有。 系统做好了脱离周漪漪的准备。 它在人群中扫视,寻找下一个宿主。 容貌要足够出色,这样才不需要系统花太多能量去改造;气运要足够低,才能成功绑定;身份要足够高贵,才能方便后续刷其他人的好感…… 很快,它锁定了下一个宿主。! 第 138 章 小皇子18 这次,系统决定绑定一个男性宿主。 这个世界男性更占优势,一开始它在这个世界选定的宿主是六皇子,这才是最完美的选择。 然而绑定六皇子时出了意外,又随机选中天子,被气运反击,受损颇重,功能不全。 逃离之后,它想控制新的宿主攻略天子,弥补损失,直到现在终于看清,附身后宫嫔妃是无法攻略天子的。附身奏折或许有可能。 六皇子神魂有异,不能绑定。五皇子气运最弱,其次是二皇子,但以它目前的状态,无法成功绑定。 皇子王孙,有龙气护体,除非像六皇子这样命不久矣、气运微弱,或者被贬为庶人,否则都无法绑定。 系统原有的扫描功能很强大,但现在磕磕绊绊,无法扫出在场所有人的气运,也无法得知他们的具体身份。 它虽然对司珩使用了道具,却无法确认实际效果,宫中并无异样,朝中一切如常,因此没有向周漪漪透露消息,以免她自寻死路。 在一切失控的状态下,攻略系统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选择下一个宿主,比如,周漪漪的长兄周朔。样貌出色,气运极低,有领兵作战的经验。 如果无法攻略帝王,获得好感度,还可以另辟蹊径,将这个世界气运最高的人杀死,一样能有所收获。 攻略系统某一瞬想绑定高僧云渡,虽然无法扫描出云渡的气运,但此人有高僧之名,大抵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不一定会听从它的指令。 最终,系统选定周朔。 周朔此人高大冷峻,有野心也有能力,或许可以借他的手除去天子。若是能成功自然好,不能成功,再换一个宿主便是。 系统终于从周漪漪身体之中脱离,这一瞬间,也带走了周漪漪剩下的气运。 系统脱离的过程对于宿主来说十分痛苦,原本融合进血肉骨骼之中的东西,强行脱离,带来剧烈的痛意。 周漪漪听到了系统的惩罚提示,捂住自己的脸,不愿面对现实,直到系统脱离,她才尖叫道:“不要走,不要走……” “陛下,陛下为何不看我跳舞,陛下——”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她还没有购买能让五皇子变聪明的药,没有让陛下重新看到她的好,怎么能失去系统…… 周漪漪如此失态,自然不能再留在台上,宁妃指挥几个宫人将她带下去,并笑着解释道:“周庶人犯了疯症,实在失礼,本宫这就让人将她送回承德宫诊治。” 上一刻,被周漪漪惊艳的人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周漪漪发疯之后,那一瞬间便失去所有光环,原本倾国倾城的容貌大打折扣,面容都扭曲了。 周大将军看着发疯被带走的周漪漪,竟不知道她是真疯还是假疯,失望之余,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快十年了,有如此出众的容色,竟然还得不到陛下的心,真是将一手好牌打烂。早知如此,就该将她妹妹送进宫去。 周大将军的夫人是续娶的,待周漪漪只是面子情,现在只忧心小女儿的婚嫁,万一旁人都觉得周氏女有疯症该怎么办? 周家长子周朔对这个妹妹倒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关心,然而这时他被系统绑定,也顾不得那些,听着心中突然响起的奇怪声音,努力克制,才没有露出异色。 【你是天命之子】 【命中注定要得到至高无上的权柄】 【我是来帮你的】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的心愿】 …… 周朔自然不可能轻易相信这个声音所说的话,然而他却看到了一幕幕画面—— 陛下不到四十,旧疾复发而亡。 太子及冠不久,战死沙场。 唯独他周少将军独揽大权,拥五皇子上位,然而五皇子不堪大用,不爱处理政事,对他百般放权。数年后,他废了五皇子的帝位,坐上九五至尊之位,台下无数人跪拜,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旁人不知,他是知道的。 陛下少年时,几番深入战场,九死一生,深受重创,的确留下了不少旧伤。登基之后又过于勤政,给身体埋下了诸多隐患。 就如那个画面里发生的一样,陛下极有可能病亡。至于太子,只要他敢上战场,死于刀剑之中很正常。武艺再高强的人都有力竭之时,更不必说金尊玉贵、并无实战经验的太子。 太真实了。 他好像能听到群臣高呼“万岁”的回音。 为何生来就有君臣之分? 既然他想,又有何不能? 周朔心潮起伏,竟忘了妹妹的异样。 只要他能获得帝位,想做什么都能做到。 系统脱离周漪漪之后,变成一团黑雾,飞向周朔。旁人看不真切,云渡大师、司珩都清晰看到了黑雾的具体轮廓。 那是一团有形无实之物,漆黑深邃,给人以极致邪恶之感。云渡大师眉头微皱,竟从上面看出无数冤魂的嚎叫挣扎。 他当即以指尖血浸染手中菩提珠串,开始念咒,无形之中,菩提珠串金光大放。 云渡大师起身,径自走向周朔,神色冷然:“施主有邪物侵扰,还请戴上菩提,镇压邪祟,外邪不侵。” 周朔看着那串菩提,不知为何升起一种强烈的抗拒之意,心中那个奇异的声音道: 【不要接,菩提染血,会影响你的帝王运】 周朔心中骇然,然而云渡大师却不容抗拒地将菩提珠串套在周朔手腕上。 那一瞬间,菩提珠串碰到的地方,升起一种烈火灼烫之感,周朔想把珠串摘下,然而珠串却飞快融进他的手腕之中,变成一个血色纹身,隐隐泛着金光,莫名有些神圣。 周朔放下袖子,遮掩异状。 旁人看不见菩提珠串上的金光,也看不见这等诡异的变化,只看见云渡大师与周朔相谈甚欢。 “周家倒是走运,得云渡大师另眼相看。 ” “可能不是走运,是有血光之灾。” “周妃真有疯症吗?倒有些可惜了。” “可惜什么,她杖杀不少宫人,未入宫时嚣张跋扈,看哪家小姑娘不顺眼,就明里暗里针对打压……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云渡大师将菩提珠串封入周朔手腕之中,重新退回原位,闭目养神。 那邪物十分特别,与其让它逃窜至不知名处,残害他人,不如暂时封在周朔身体之中。 等他想出办法,再将邪物挪出,彻底封印。 “云渡大师说的什么?”周大将军问。 之前云渡大师与周朔交谈时,哪怕距离极近,他仍然一字未听清。只看见云渡大师给了周朔什么,周朔面色不太好看。 “无事,只让我们小心些。” 周朔不愿说出真相。 云渡大师说的是真的吗? 那个声称他有帝王气运的东西,真是邪物? 云渡大师是陛下请入宫的,哪怕他真有帝王气运,云渡大师也不会告诉他真相。 反而是这个带血的菩提串,不像好东西,直接融进了他的身体中,想把手串摘下都做不到,让人心生躁郁之感。 “是要小心些,既然你能和云渡大师说上话,不如让大师算算,何时我们周家才能转运。”周大将军道。 哪怕他手中还留有兵权,不过十万而已,想凭借这点兵力造反,那是不可能的。只要等到五皇子继位,周家自然会崛起,何必拿命去赌呢? “今日宫宴,多有不便,改日再去问。” 周朔不时摩挲手腕,印有菩提串的地方,摸起来十分平滑,完全看不出这里融进了一串染血的菩提。 他再也听不到那个神异的声音了。 有种说不出的失望和愤恨。 出宫之后,或许可以把云渡大师控制起来,逼迫他将菩提串拿走。不过一个和尚罢了。 宫宴颇有种虎头蛇尾的之感,有周漪漪献舞,后面再多才艺表演都显得平平无奇,再加上陛下不在,宫宴比往日结束得更早。 朝臣们领了陛下赏赐,按照次序出宫,宫妃们也纷纷离场。 若是皇后还在,初一十五陛下会去凤阙宫,皇后病逝之后,这两日陛下只会留在紫宸宫。 今夜佳节,陛下恩准她们将孩子接回去,便各自将孩子带回宫,眉眼间都有些喜色。 唯有太子、司若尘没有生母,不必回后宫。 “小皇弟今晚随我回东宫罢。”太子颇有些舍不得怀里的小团子。 他有些想念母后了。虽然母后在时待他也不算亲昵,但母后总会在凤阙宫等他一起用晚膳,都是他喜欢的菜。 “父皇在等我们。”司若尘说道这里,发现手中的小父皇在他手心写字,写了两遍,是“松开”。 攻略系统暂时沉寂,司珩已经熟悉的痛感又出现了,若无意外,他要恢复原样了。身体发生变化时,有个过程,只要及时准备,并不会出现什么狼狈画面。 “长生——” 司若尘向假山上假寐的小猫唤了一声。 太子便看到小猫从假山上跃下,不知从司若尘这里接走了什么,消失在漆黑的阴影之中。 “那我们回紫宸宫?” 太子很难对父皇生出亲近之心,也从来不敢有此奢望。 父皇是天下之主,忙于大事,不会像寻常人家的父亲那样与他们亲近,太子已然习惯。 “好。” 司若尘被太子牵着,两人一起回紫宸宫。 太子有意迁就他的走路速度,放慢了步子,不时与他讲解御花园的花草树木。 天上明月高悬,随侍的宫人提着宫灯,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不知怎么,忽然觉得心中温软。 路过御花园的湖泊,太子忽然听到水声。 有人在水中扑腾,应该是个孩子,远看水中只有一个小点。 “救——” “救……” 那声音有些熟悉,越来越微弱。 太子立刻叫身侧的宫人去救人:“有人落水了,快将他捞起来!” 太子一路赶到湖边,司若尘也跟着他跑起来,湖中一连下了四个宫人,才把落水的小孩捞起来。! 第 139 章 小皇子19 在水中挣扎扑腾之后,头发已经散开,糊在脸上,颇为狼狈。他被捞出之后,浑身无力,被宫人抱起来,施力让他咳出呛进去的水。 湿漉漉的黑发被拨开之后,露出一张过分精致的脸,眉心还有一点浅浅的朱砂痣。 “三弟,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子不久前才看到三皇子随静妃回去。 三皇子并未说话,陷入沉默,神色有些惶然,莫名冰冷。 “殿下……” “是我们三殿下吗?”御花园里跑来一个小太监,惊慌失措,带着哭腔。 “三弟不是已经随静母妃回宫了吗,为何会在这里?”太子神色骤冷。 “是……”小太监欲言又止。 “别说了,多谢皇兄,我要回宫了,先去换身衣服。”三皇子打断小太监的话。 “是静妃娘娘想要御花园的荷花。”小太监索性直接说了,跪下向太子请罪。 三皇子神色漠然,看向陪他一同长大的小太监,一时间让人想不出他在想什么。 “三弟随我回东宫吧,先修整一番,我再送你回去。”太子解下外袍,披在浑身淅淅沥沥滴水的三皇子身上。 外袍还带着太子的体温,三皇子没有再反驳,迟疑之后,终究随太子回了东宫,下水之后他有些失力,被宫人快步抱去东宫,太子又让人去煮驱寒的姜汤,让三皇子沐浴更衣。 沐浴之时,三皇子拒绝外人进入。 他看着宫人向浴桶中加水,仍然残留着浓浓的惧意,本能惧怕深水,但还是拒绝了宫人侍奉。 “我陪你吧,背对着你,不会看的。”太子有些担心。 “多谢皇兄好意。”三皇子道过谢后,仍然拒绝了。 “换个浅些的浴桶吧。”司若尘有原主的记忆,自然知道三皇子拒绝的真正原因。 三皇子司景曦并不是皇子,其实是一位公主。她的身份暴露得很晚,如果不被拆穿,她是太子之后,最有可能继位的人。 “小皇弟说的是。”太子立刻让人去换浴桶,找出他未穿的干净衣服给三皇子更换。 三皇子出来之后,苍白的脸被热气蒸腾,总算多了些血色,她比太子小一岁,又比较瘦弱,穿太子的衣服尤其宽松,显得更瘦小了。 在太子注视下,三皇子喝了一碗姜汤,又喝了一碗安神的汤药,喝着喝着眼泪洇湿睫毛,大颗大颗落在药碗里。 她垂下头,不愿让人看见自己落泪的样子。 太子避过,也没有盯着她看,只是十分生气。并不是气三皇子,是气这件事幕后的人。 三皇子头发里有血滴落,血珠落在素色衣服上,尤其醒目。三皇子会水,若不是有意坑害,绝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去救三皇子的宫人也说,湖中有异样,摸到了绳索,水下似乎有人。 “此事需禀明父皇彻查,我已经让人守在御花园,看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太子道。 “多谢皇兄。”三皇子低低应了一声,声音中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司若尘也在想,是谁要杀三皇子。 §洛大王提醒您《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原主并不知道这件事。他那个时候太小了,应该在崇明殿养病,没有参加这次的中秋宫宴。 三皇子落水一事,动手可能性最大的是静妃,也有可能是旁人。 三皇子与她的生母静妃之间,关系很复杂。后来其他皇子攻讦三皇子的罪状时,有一点是弑母。 原主不知真假,因为静妃死的时候,三皇子才七岁,正是今年。静妃死因是病逝,具体如何,只有当事人知道。 司若尘想,以司珩对皇宫的掌控情况,哪怕静妃能瞒过一时,也瞒不了一世,没有揭穿,大抵是起了惜才之心。 以三皇子的心性,让她与寻常公主一样嫁人,实在太可惜了。如果司珩再活久一些,或者太子继位,三皇子应该能入仕,以她之才,或许能名留青史。 与此同时,没有等到小皇子的司珩,已经在赶来东宫的路上。 司珩下令彻查三皇子落水一事,又让人去请太医为三皇子诊脉,御花园多了不少举着火把搜查的侍卫,四处搜查。 三皇子原本坐在榻上,由宫人烘头发,见太医入内,不是她常用的那一位,神色骤变。 “让太医看看你头上的伤口。”太子道。 他不知三皇弟为何对太医露出抗拒之意,但后脑上的伤口要处理。 只是看伤口的话,三皇子没有推拒。 太医先止血,再上药,然后提出把脉:“臣要看看殿下脑中是否留有淤血。” 三皇子开始迟疑,太子并未催促。 直到门口传来冰冷低沉的声音:“朕已经知道了,你让他探脉便是,他不会多言。” 三皇子当即向门口跪下,长久以来,积攒在心中的恐惧、不安终于有了宣泄口。 她一直惧怕被父皇知道真正的性别,这件事就像悬在颈上的铡刀,无法让她安眠。 直到此刻,父皇开口,铡刀才终于落下。 三皇子伏身之后,看起来更加瘦弱,眼下还有些青色,大概每天晚上都在看书。 司珩抬手:“起来,先诊脉。” 这件事并不是三皇子的错。 太医原本不知陛下的意思,直到给三皇子诊脉,才发现异常。 过目不忘、天资聪颖的三皇子,竟然是个小姑娘,脉象也不是很好,忧思过度、惊惧难安。 太医懂得守口如瓶的道理,惊异了一瞬,便回禀陛下具体脉案,只略过性别一事不提。 见陛下眉间微蹙,提笔写下药方,不再多言。 “父皇,三弟就留在我这儿住吧。” 太子始终不解,看也能看出这其中的微妙。 他暂时还没想到三皇子的性别上去。 “也可。”司珩点头,又看向三皇子: “朕会差人照顾你。” “谢父 皇。”三皇子再次跪谢。 心中悬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 父皇没有拆穿她的身份,那她就是三皇子。 “那小皇弟呢?”太子问。 “今晚让小皇弟也留下来,好不好?” “嗯。”司珩终于点头。 “谢父皇!”太子想和三皇弟、小皇弟睡在一起。 “你带若尘去用些汤水。”司珩道。 太子担忧地看了看三皇子,最终还是带着司若尘离开了内室。父皇应该不会责罚三弟,大概是要问三弟落水的事? 司珩屏退旁人,只余三皇子。 三皇子再次跪下,深深一拜。 “求父皇准我继续以皇子身份留在上书房。” “你若是公主,也能去上书房。”司珩道。 公主仍然要去上书房,与朝臣的女儿、宗室女一起上课,但授课内容不同,多以诗词歌赋为主,增长见闻、陶冶情操。 “我想以皇子的身份入朝为官,终身不婚配,求父皇成全。”三皇子深深叩头。 她如此努力的苦读,不止是为了让父皇满意,从而减轻责罚,更想在朝堂上一展所长,从宫墙中走出来,将自己所学的东西物尽其用。 “好。”司珩终于点头,又道:“不必终身不婚。待你真正在朝堂站稳脚跟,恢复公主身份又如何?婚嫁随你。” 如果三皇子想入朝为官,此时并不是恢复身份的最佳时机。如果恢复公主身份,她会从现在开始,长久地面对诸多阻力,这一点并不会因为司珩容许她为官就消失。 若她真正入朝为官,有了政绩,手握权柄,阻力自然迎刃而解。 “谢父皇。”三皇子再度叩拜。 这一次长久地叩下去,真心实意,未曾起身。 即使她与父皇不太亲近,却能感觉到他的回护之意。看到父皇的时候,竟然会觉得安心。仿佛只要有父皇在,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那我要告诉皇兄吗?”三皇子有些犹豫。 司珩:“皆可。” 三皇子最终决定隐瞒下去。 不是不相信太子,而是担心往后太子会更加照顾她,被其他皇子看出端倪。等她长大一些,再告诉太子不迟。 “往后高雾留在你身边,若有什么不便,与她说。”司珩为她安排了一个女暗卫,便于隐瞒身份。这是一条艰难的路,希望三皇子能走得顺畅些。 “是。”三皇子拜谢。以往,她总觉得自己像只落单的鸟雀,找不到停歇的地方。直到今日,忽然觉得自己也有血脉相连的亲人可以依靠,这种复杂的心绪难以言喻。 “想达成目的,可以坦诚些。” “太子在侧殿,你也去吧。” 司珩见高影回来,看向一侧的三皇子。 “是。”三皇子果断离去,看起来对真相并无多少探究之心。 “静妃娘娘近来身体已经养好了,可以再孕。听宫人红药说 月下观荷极好,便顺水推舟,让三皇子去湖中摘荷花。” “红药已经吞金而死,是静妃娘娘从家里带进宫的婢女,实则听从婉嫔之令。” “支走三皇子下人、暗害三皇子的宫人,也是婉嫔安排的。” 婉嫔是静妃的庶妹,两人有旧仇,正因为婉嫔带来的威胁感,静妃才会将公主装成皇子。 静妃待三皇子时而憎恶、时而喜爱,是产后郁症,又隐瞒三皇子的性别,将公主充作皇子,司珩以往未曾追究,这次终于不再容忍。 “婉嫔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静妃禁足,让她好好养病,无诏不得出。” 静妃往常一直以养病为由,深居简出。 往后便真正开始养病,不必踏出宫门。 高影领命离开,中途遇到太子,见太子问询,便将处理结果说了。 “父皇赏罚分明,如此,三弟可以安心了。” 太子无意间见过静妃将三皇子关进漆黑的暗室,那时就开始照拂三皇弟。 今日在湖中捞出三皇子,便猜出了许多事。静妃待三弟实在没有慈母之心,甚至漠视他的生命,冷眼送他去死,实在令人心寒。 “父皇很好。”三皇子笑了笑。 以后再也不必与母亲相处了。 用落水换来这个结果,很值。 司若尘忽然从三皇子身上察觉到一丝微弱的违和感,她对今晚的袭击,并非全然无知。 那个说出静妃让她摘荷花的小太监,说话之前看了三皇子深深一眼,看似为主子伸张正义,实则表情有些微妙,仿佛提前排练过。 三皇子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心思极深,如果是为了自保,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不伤害司珩、太子,司若尘便不会深究。 “今夜你们三人同住,朕还有要事未处理。”司珩还要去紫宸宫见云渡大师,商谈应该如何彻底封印邪物。 “恭送父皇。”太子携两个弟弟行礼。 既然父皇都同意了,那就三人同睡! 他的床足够宽大,容下两个皇弟绰绰有余。即使如此,太子真正与人同睡还是第一次,总觉得还不够软,床帐也不够鲜亮。 沐浴更衣后,太子将小皇子安排到中间,三皇子睡最里侧,他睡最外侧。 这种与兄弟姐妹们睡在一起的感觉,还是头一回,让太子觉得十分新奇。 “你们睡得着吗?”太子问。 “还不困……”三皇子换了地方,一身轻松,反而有些睡不着。记事之后,她从未和别人一起睡过。 “那我给你们讲讲《尚书》吧……” 太子挑了一个比较能催眠的篇章,不多时,不管是三皇弟还是小皇弟都睡着了。 有时他睡不着,也会通过看书来入睡。太子给两个弟弟盖好被子,这才放心闭上眼睛。 夜半时分,司若尘被热醒。 睡中间的人最热,他想坐起来透 透气,转而开始担心另一件事,明天早晨,他还会变小吗? 司若尘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给三皇子盖上被子,忽然发现三皇子有些不对,一探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皇兄,皇兄,三哥发热了。” 司若尘叫醒太子。 太子立刻起身,披了身衣服就让人传太医。 三皇子全身热得厉害,迷迷糊糊抓到一个柔软的小团子,不自觉蹭过去,紧紧抱住。 “皇兄——”司若尘向太子求助。 太子见小皇弟被三皇子像藏宝贝一样抱着,忍不住想笑,怕他过了病气,还是把小皇弟帮忙抱出来了。 三皇子睡得不甚安稳,惶然不安,怀里的东西一空便皱紧眉头。 太子将自己的胳膊伸过去,很快被三皇子抱住,三皇子眉头便松开了。 太医本就担心三皇子半夜发热,并未离开,被太子召进内室,诊脉之后开了药,又为三皇子施针退热,折腾好一会儿才让三皇子的体温降下来。 天际已亮起曙光,三皇子浑身酸软无力,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小皇弟仿佛蒙着一层雾的眼睛。 “三哥,你醒了。” 小皇弟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手心温软,力度轻柔,像猫咪的肉垫。 三皇子莫名有种被珍视、被照顾、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眼泪又不自觉流出来。 “我不爱哭的……”她说。 还是在最小的皇弟面前哭,让她很不自在。 “我看不清的。”小皇弟说。 三皇子便忍不住笑起来,再看小皇弟的眼睛时,浮起几分忧色。其实小皇弟能看清更好,她哭就哭了,没什么大不了。 “三弟醒了?” “先用早膳,再喝药。” 太子醒得更早些,他有很多事要做,要看奏折、要背书、要完成太傅布置的功课,不能贪睡。但三弟生病了,小皇弟还小,可以多睡会儿。 “好。”三皇子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 太子和司若尘对视一眼,太子没忍住先笑了。三皇子有所察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脸瞬间臊得通红,怎么会乱成这样的? “皇兄,送我去紫宸宫……” 司若尘虽然听不到系统提示音,但也看到了云渡大师对附身周朔的系统施以封印的过程。 昨夜司珩忽然恢复原样,他以为不会再变化,没想到天即将放亮的时候,那种熟悉的痛感又出现了。 只有父皇恢复正常了,他还没有? 或者身体变化又出现了新的规律? “你怎么了?”太子见司若尘神色有异,正要将他送回去,门已经被打开—— 身披玄色披风的司珩大步跨入,直接将小皇子单手抱起带走,只匆匆抛下一句话:“景曦先养病,今日不必去上书房。”! 第 140 章 小皇子20 太子遥遥看着父皇远走的背影,莫名看出几分仓促急切。父皇一定有个秘密,一直瞒着他。这个秘密或许与小皇弟有关。 太子生出强烈的探究欲,只要他注意细节,总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真相。 他并未发现,司珩的披风之中已经空了。 司珩虚抱着一团衣物,回紫宸宫的速度极快,若不细看,只觉得他将小皇子抱回来了。 实质上,小皇子确实被他带回来了。 只不过此时的小皇子再次变小,轻飘飘一团,卧在司珩手中,还有些困倦,懒洋洋的。 或许是因为司珩是青年,司若尘是幼童,司若尘变小的速度比司珩更快。 司珩还能从御花园撑到紫宸宫,司若尘在回去的路上就变小了。 到紫宸宫之后,司若尘换上衣服,与司珩一同用早膳,再去上朝。 “昨夜出了些变故,暂且不知变化规律,你先与我待在一处。”司珩道。 云渡大师有言,那邪物只是暂时被封印。 只有将邪物彻底杀死,才能消除它带来的影响。 “好。”司若尘点头。 见小皇子应下,司珩又取出一个银制面具。小小的,与那张黄金面相差仿佛,但纹样不同。 “昨日已有人见过小人偶,今日你不必藏在袖中了,直接随我去上朝。” “好。”司若尘接过银色面具,戴在脸上,司珩已经熟练地为他束好头发,再也不会出现太紧的问题。 今日司珩上朝之时,朝臣都觉得陛下似乎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说不出那种微妙的变化,但能察觉到他心情似乎不错? 而且,今日龙椅上多了一个精致的小人偶,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戴着银色面具,仿佛缩小版的陛下。 陛下颇为喜爱这个小人偶,有时放在膝上,有时放在龙椅上,有时放在手心,下朝之时,又将小人偶收起带走。 大臣们上朝时都不敢直视天颜,但看看天子的衣物还是可以的。难免分出一点注意力到那个小人偶身上,然后就有些意动。 好像比盘文玩核桃、菩提珠串更有意思啊。要不他们也弄一个带着?挂在腰上就很不错。 下朝之后,司珩将小皇子放在御案上,照小皇子自己推开小宫殿的门,端正坐好,开始练字。 面向他的窗开着,可以清晰看到小皇子在他的小房子里走来走去,忙个不停。 练完字之后,小皇子在小宫殿里活动身体,一套简单的拳法,打得流畅自然,小胳膊小腿伸展,颇有种行云流水之感。 这是周太医说的八段锦,可以强身健体,自小皇子学会以后,每天都会练习一番,身体比以往的确好些了。 然后小皇子开始制作一些木质零件,司珩没给他刻刀,只有一些打磨工具。 如果需要切割,小皇子就从窗口递出一截木头,叫一声父皇,司珩就替他将木头处理好。 司珩渐渐看出,小皇子是在制造水车。 目前只有一个雏形,尚未完成,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水车制造出来,或许可以等比例放大,实地运用。 ?洛大王的作品《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从小皇子第一次将小木马拆开又重新组装好,他就看出这个孩子非同一般的天资。 只要是小皇子想做的事,他都不会阻止。只会注意时间,不让小皇子低头太久,叫长生带小皇子去外面花园玩一会儿L。 “陛下,宁妃娘娘遣人来问,秋猎一事不知该如何安排?”高云问。 “此次秋猎,不带女眷。”司珩道,“若宁妃问起,便说山中有野兽,未曾清理。” 虽然距离秋猎还有一段时日,但司珩已经做好了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 如今他与小皇子时常变小,一旦出现袭杀,可能出现难以预料的后果,他只能力保小皇子的安全。 “是。”高云退下。 “想不想去秋猎?”司珩问小皇子。 “想,带上长生。”司若尘自然想出去看看。 “或许会有危险。”司珩看着坐在小宫殿门口的小皇子,语气郑重。 “父皇在,我不怕。”司若尘同样想保护司珩,只有他知道司珩会变小,危急时刻,可以不计后果让司珩恢复原样。 “好。”司珩语气放缓,声音中的冷意一点点消融。那双天生漠然的重瞳在光下十分温和,像秋日暖阳下一泓清澈的泉。 一开始身体转换还有些不稳定,司珩有时晚上会变小,有时不会。司若尘白天也是如此,有时变小,有时不变。 很快,身体转换又有了固有的变化规律。 原本司珩与小皇子每日都会变小,自从系统被限制在周朔身体之中,就变成了三日一回。 三天之中,只有一天会变小。 这让司珩轻松了许多。 他与小皇子形影不离,小皇子绝大多数时候都处于他的气运庇佑之下,或许冥冥之中产生了某种联系,让他们的变化发生在同一天,并交替发生。 既然变化规律再次固定,司珩要开始考虑何时送小皇子去御书房了。 《千字文》即将被小皇子学完,后面的字小皇子越认越快,随时可以开始学其他内容。 虽然后面的课程司珩能教,但小皇子该与同龄孩子相处了。他该结交几个友人,像四皇子那样每天高高兴兴、活蹦乱跳,而不是过早养成寡言少语、清冷孤高的性情。 凡是皇子,年满三岁,当去上书房开蒙。 司珩已经做好了将小皇子送去上书房的准备,然而真正想到那一幕,想到小皇子迈着小小的步子从紫宸宫离开,去上书房,仍然心中微怅。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一种陌生的、新奇的、柔软的,仿佛不应该属于他的情绪。 “父皇?” 司珩低头,小皇子又递来一截木头。 司珩按他所求,将木头削好,磨去毛刺,再还给小皇子。 “ 从秋猎回来之后,就去上书房上学吧。 司珩想??[,如果小皇子不想去,再晚两年去上书房也可以。 “和皇兄们一起吗?”司若尘问。 “对。”司珩想,小皇子或许更喜欢太子,或者是三皇子、四皇子? “等我和皇兄们学有所得,就能为父皇分忧了。往后父皇不必如此辛苦。”司若尘隐约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情绪。 “好。”司珩摸了摸小皇子柔软的头发,“父皇等你长大。” * 镇国将军府,周朔正在看围场的地形图。 手腕上那串菩提珠串留下的纹路已经褪去一些,那个声音近日再次出现,让周朔安心许多。 只要照它所言,提前暗杀陛下,就能加快他称帝的进程,更早总揽大权,登上帝位。 中秋宫宴之后,周家便被朝臣们孤立了。 周妃因有“疯症”长久禁足在承德宫,不得外出,复宠希望渺茫。五皇子资质驽钝,无帝王之资,周家以往过于骄狂,早已触怒了陛下。 陛下心思莫测,不知何时处理周家,但谁都能看出来,周家倾颓之日,已然不远。 周大将军最近十分纠结。 门客向他提议,上交虎符,负荆请罪。 周大将军有时觉得有道理,又心有不甘。他实在不知应该如何抉择,便决定与儿L子商议一番。 “父亲觉得应该如何做呢?”周朔自从得到了未来的记忆,心思就深沉了许多。 “陛下看在五皇子的份上,总不会要我们的命……”周大将军年岁渐增,已经失了锐气。 或许一日日上朝,看着当初那个不受重视、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少年,从身陷囹圄的皇子到至高无上的帝王,威压渐重,气势渐增,他心中就生出了惧意。 当年的幼虎已经长成了猛兽。 而他渐渐垂暮,总梦见自己身首分离,周家血流成河,五皇子哭喊着向司珩求情,但司珩不为所动,神色漠然。 那双令人忌惮的重瞳,始终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活人的情绪,像亘古不化的冰。 “父亲真是如此想吗?”周朔问。 周大将军沉默。 若他真这样想,就不会如此辗转反侧。 “你有何打算?”周大将军问。 “若秋猎我能一马当先,得陛下赏赐,父亲便可趁机请罪了。”周朔道。 “极好。”周大将军松了口气。 某个瞬间,他觉得儿L子与以往不同了。 再一细看,分明又是原来的轮廓。 【您是真正的天命所归之人】 【您想做成的事,必然能够达成】 【待您登临帝位的那一刻,必有万朝来贺】 周朔看着围场之中几个地势险要的地方,眼眸渐深。他不会完全相信那个声音的话,只有真正将一切掌握在手中,帝王天命才会变成现实。 * 九月初三,秋猎在即。 大雍有狩猎的传统,历代皇帝都会亲去猎场,狩猎猛兽,以血祭祖,扬先祖之名,继血脉之威。 司珩命太子监国,留二皇子、三皇子辅佐。 四皇子因为牙疼引发高热,在宫中养病。 五皇子在承德宫陪伴他不时发疯的母亲。 司珩只带着最年幼的小皇子出京。 宫中女眷都未随行。 枫山围场,红叶似火。 第一日,司珩率朝臣住进行宫,稍作休整。 第二日,司珩率朝臣向山中围猎,就地扎营。周朔射中的猎物最多,司珩正要赐金,周朔笑道:“不过第一日,臣不过取巧罢了。” 司珩作罢,秋猎结束之后,再论功行赏。 第三日,继续深入山中。 一部分朝臣留下来,他们年纪大了,骑不动马,也打不了猎,不得不开始休养。 司珩分出部分兵力护卫留下来的朝臣,带着剩下的人向深山中去。 最高处的山顶上有先祖修建的骨塔,历代皇族会猎取最凶猛的野兽,以血祭祀,祈盼血脉兴盛,永不断绝。 即将入夜,营帐已经扎好。 司珩步入其中,这才将小皇子从笼中放出。明面上小皇子已被送回行宫,其实仍然留在他这里。 为了避免小皇子在狩猎过程中受伤、遇到野兽,司珩特意制出一方黄金笼,内里铺了柔软的垫子,让小皇子呆在笼中,更加安全。笼门没有上锁,可以随时打开。 黄金笼就在司珩袖中,挂在他腕骨上,有时四周隐蔽,他会将黄金笼挂在长生脖颈之上,让长生带小皇子出去玩。 如今的长生经过胡吃海塞,已经不再是那只奶声奶气的小猫咪了,真正有了橘猫的雏形,只比寻常成年的猫小三分之一。 咬合力、奔跑速度非常出色,在山中遇到狼群都成功逃离,还反杀了好几只。 然而,司若尘只有与司珩在一处时才安全,若是被长生带出去,非常容易遇到蛇虫鼠蚁、猎户陷阱,一人一猫甚至还遇到过埋伏在山中的刺客。 长生原想带主人叱咤山野之间,或者成为万兽之王,在接二连三遇难之后,终于放弃了和主人一起称霸山林的梦想,将小小的主人还给司皇。 这已经是司珩进入山中的第三天。 今夜,已经到了司珩变小的时辰。 营帐外,不知何时响起喊杀声。 急冲冲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司珩才换上衣服,兵戈相击之声就到了营帐外。他已顾不得会暴露,正想招来暗卫送小皇子离开,营帐外倏然安静下来,旋即响起兵戈高速相击声,尖利刺耳。 司若尘环视一圈,看到床底下供长生睡觉的藤箱,直接钻进去,将小父皇也带上了。 自他与长生看见刺客,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司珩,按理来说,外面的刺客很快被处理干净。 然而,事情似乎有 变。 营帐被人挑开,外面的人径自进来。 “目标呢?” 身穿黑衣的刺客头戴斗笠,黑布遮面,修长劲瘦,只露出一双风流肆意的桃花眼,声音却有几分漫不经心。 “我们亲眼看见他进来的!” 另外两个刺客想不通,皇帝分明进了营帐,然而营帐却空无一人,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搜啊。”为首的刺客直接坐在床上,甚至肆意评点道:“皇帝的床也不怎么样嘛。” “临时扎营,条件有限,有本事你去宫中坐他的龙床!”一个刺客冷笑。 “闭嘴!快搜!”另外一个刺客骂了声。 “没有!” “到处都没有!” “他是不是从窗外逃走了?” 两个刺客找遍四处,始终没有找到应有的身影,最终看向床底,反而没有靠近,直接道: “落星,你看看床底。” 据说司皇武艺高强,万一潜藏在床底,他们可抵挡不住,只有号称“天下第一”的江湖杀手落星才能匹敌。 落星终于起身,直接用剑挑起床板。 整张床四分五裂,下面并没有藏人,只有一个不大的藤箱。那个大小,绝对藏不了一个身长八尺有余的成年男人。 藤箱之中,司若尘放缓呼吸频率,维持一个姿势不动,身体已然有些僵硬、发麻。 司珩则摸到了一柄小剑,这剑并不是当初的玉剑,而是他私下命工匠铸造的利器,剑刃还淬了毒,只要那人打开箱子,他就将剑掷出。 负责临时守卫营帐的人应该遇到了不测。 他还安排了支援,一时半刻,支援必到。 “这里面是什么?打开看看。” “不如直接将剑刺进去试试?” 两个刺客走近,对箱子里的东西十分好奇。 司珩听到这里,神色骤冷。 罕见的生出一丝悔意,或许应该将小皇子留在太子那里,至少安全无虞。 “滚,这是我看上的。” 落星随手一剑,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那两个刺客不得不止步,面露警惕之色: “或许箱中的东西与目标失踪有关。” “可以给你,但你必须把箱子打开,让我们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落星冷嗤一声,外面再次传来喊杀声。 还有大量马蹄落地造成的地面震动感。! 第 141 章 小皇子21 “陛下——” 高影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 援兵已至。 那两个刺客却不愿空手离去,视线仍然落在藤箱之上,能被皇帝放在床下,一定是至关重要之物,若能带回去,也能免去责罚。 旁人不知箱中是什么,落星却知道。 近日他暗中观察,发现司皇养了一只猫。 那只猫颇合他心意,就睡在藤箱之中。 果不其然,里面传来一声小小的猫叫:“喵~” 那两个刺客顿时一脸晦气,还以为是什么呢,没想到是只猫。 落星只是接了悬赏,与这两个暗卫不一样。 他单手抱起藤箱,发觉重量有异,眉头微挑,施展轻功,几起几落:“蠢货们,老子先走一步了!” 那两个刺客正要骂回去,下一秒,营帐被人挑开。 高影带人来援,环视一圈,却没有找到本该留在营帐的身影:“陛下呢?” 他视线落在两个慢人一步的刺客身上,直接开口:“拿下!” 刺客想突围,却发现之前携带的那种针具用完了。高影内力深厚,招式凌厉,几番交手,刺客很快被擒。 “陛下在何处?” 高影本该早些赶来,路上遇到大石滚落,将山道堵住,他不得不换了一条稍远的路,尽快赶至,陛下还是遇袭了。 “当然已经毙命,头都被装在箱中带走了。” 刺客虽然没什么能力,嘴还挺硬。 高影立刻卸了他的下巴,另一个刺客也是如此。两人藏在口中即将咬破的毒药被取出,内功顷刻间被废去,直接上刑拷问。 高影仔细打量营帐,并无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陛下武学造诣极深,远胜于他,除非那刺客比陛下更强,才有直接制服陛下的可能。 从营帐之中的痕迹来看,几乎不可能。如果投毒、暗算,也会留下蛛丝马迹。他从坍塌的床下找到几根猫毛,有些疑惑。 这不是长生的猫毛吗? 长生近来都在陛下身边,怎么不见长生? 此时,叼着一根老山参的长生匆匆忙忙跑回来,钻进营帐。 为了和主人一起拥有美好生活,长生很关心皇帝爹的身体状况,从山里发现一只老山参,用爪子挖了半天,才尽量在不伤根须的前提下把它挖出来。 才进营帐,长生就嗅到了陌生的气息。 主人不见了!小父皇也不见了! 更过分的是,就连它的猫窝也不见了! “喵喵喵喵喵!!!!” 长生放下老山参,气急败坏。 高影低头,虽然听不懂猫话,但能看出来长生现在非常生气。 “喵——” 长生将老山参推了推,推到高影身前,然后看向主人消失的方向,什么混蛋才会把它的主人劫走! “我先替你收着,当务之急找到 陛下。” “你知道陛下在哪个方向吗?”高影问。 陛下养的猫颇为不凡,长生非常聪明,能听懂人言,还带他们去找过山中刺客的据点。 “喵喵喵!”长生不止能闻到气息,还能感应到主人所在的大致方位,抬起爪子指向一个方向。 高影将陛下安排好的事交代下去,环视一圈:“陛下追击刺客,即刻归来,看好这两个刺客,别让他们死了。若是出了岔子,不用我多言,陛下自会处置。” “是!”众人齐齐领命。 最终,由高影带一队精锐接应陛下。 剩下的人镇守原地,收拾残局。 周家已经被一网打尽,那些幕后与周家勾连的武将也一同现了行迹,全被控制起来,只等陛下处理。 然而,陛下失踪了。 不过,高影尚算镇定。 陛下威势根植于所有人心中,更何况叛乱已被镇压,就如陛下提前留的后手一样,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或许,陛下去追击刺客了。 陛下年少时,在战场也有单骑追杀敌首的事迹,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 那时,高影也如此刻,在雪地中艰难寻找马蹄印迹,只不过今夜少了昔年的惶恐不安,他能从容处理后续,再去寻找陛下。而且,今夜还有长生为他指明追踪方向。 * “咦,怎么感觉有人追上来了?” 落星抱着藤箱,身姿轻盈,如月下孤鸿,几起几落,就在林中飞出很远。 “追的还挺快,狗鼻子啊。” 落星加快速度。 大约距他百米之内,高影率人穷追不舍。 山中不适合骑马,落星轻功高绝,反而将距离越拉越远,长生越来越不耐,都想单独追上去了。 高影暂且把它稳住:“连夜奔行,都消耗了许多体力,暂作休整。等他休息的时候,趁其不备,我们再追上去。” “如果他的位置没有移动,就准你单独过去探路,务必小心。” 经过追踪,高影已经确定,前方的人并不是陛下,而是刺客所说的天下第一杀手落星。 这一路未见丝毫血迹,至少落星和陛下都没有外伤。 高影实在想不出营帐之中发生了什么,也无法知悉陛下的具体状况,但陛下有言,可能会出现特殊状况,让他不必惊慌。 若天亮之前还不能找到陛下踪迹或者暗号,他就真的稳不住了。 * 追踪总算告一段落,落星终于得以喘息。 他只是带出了一个藤箱,就被一群高手追了几十里地,以往接了那么多单,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再叫一声听听看?” 落星抱起箱子的时候,就觉得重量有些不对,不过来都来了,不带点东西离开不合适。 他实在好奇里面是什么,也想知道为什么司皇不在营帐之中,便在林中找了一出僻静的 地方,将藤箱放下。 “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小猫?” 落星将藤箱打开,微微一怔。 一个身穿玄色麒麟常服的小孩儿正看着他,一脸警觉,乌黑的发,漆黑的瞳,五官精致,像雪团一样,十分可爱。 月色澄净,将他纤长浓密的眼睫毛都映照出来,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脸颊还有些婴儿肥,让人很想捏捏看。 “哪儿来的小孩?” 落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个惊喜。 不过他瞬间想到了踪迹不明的皇帝。 “难道,皇帝变小了?” 落星不准痕迹的猜测道。 他话音刚落,不管是司若尘,还是司珩,这一瞬都有种秘密暴露的感觉。谁也没有想到,最先知道的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刺客。 然而,下一秒,落星就从藤箱之中,将小皇子抱出来,掂量掂量,一脸好奇:“小陛下?” “你是皇帝变的吗?” 司若尘:“……” 未曾设想的角度。 司珩:“……” 竟有几分合理。 司若尘并未从落星身上察觉到杀意,但也没有回答落星的话。如果落星是周朔的人,后续会有不少麻烦。 落星此人,轻功实在高绝。 若让他逃走,以后会是一大威胁。 “正好我打算干完这一单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以后收个徒弟,养只猫狗,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愿意,把你带回去了。” 落星原本只是说说而已,他可没想收什么徒弟,徒弟多麻烦啊,他才懒得管旁人死活,养只猫还差不多,哪怕他没空喂,猫也会自己找食。 然而,这个小孩子却格外合他眼缘,越看越觉得喜欢,如果收他为徒,倒也不错。 “三二一——” “你没拒绝。” “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了。”落星自顾自说话。 司珩藏在小皇子腰间的黄金笼中,戴着银色面具,很少活动,像静止不动的装饰物。 此时面无表情,并未将视线落在落星身上,防止对方察觉。此獠实在猖狂,竟以小皇子的师父自居,总有付出代价之时。 “你不会真是皇帝变的吧?” “小陛下,你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落星轻轻戳了一下那点软乎乎的婴儿肥,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软,还想再戳一下,小孩儿就避开了。 作为杀手,他能抽出最快的剑,当然也能戳到小孩儿软乎乎的脸颊,不过,他不想把小孩儿惹急了,万一哭了,怕哄不好。 司若尘摇头,荒郊野岭的,能吃什么? 然而,他一直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下,而且现在也过了他睡觉的时间,肚子不自觉咕咕叫起来。 落星顿时笑了,轻咳一声:“我知道了。” “小陛下,我们去看看山里有什么能吃。” 将一个小孩 儿独自山中不安全,他单手将小孩抱起,随意跨越在山林之间,远处仿佛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他随手一掷,便有什么扑棱棱倒地了。 走到近前,司若尘低头,才发现那是一只羽毛斑斓的野鸡,被落星随手抛出的小石子砸得晕了过去。 ?洛大王提醒您《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我找找有没有野鸡蛋。” “今晚随意些,明日再带你吃些好的。” 落星见小孩儿不理他,有些失落。 这不是他的孩子,总要还回去的……虽然想好好养着,如果小孩儿不愿,那也只能还回去。 他虽然没有正式面见君王,远远见过几回,司皇气场极强,内功高深,其实血煞之气极重,只是气度深沉,隐藏得好罢了。 这个小孩儿,大约是那个颇受司皇宠爱的幼子,并不是司皇。再说了,人怎么可能凭空变小呢?不过是他说着逗小孩儿玩的话罢了。 落星从野鸡窝里摸出几个野鸡蛋,又取出火折子,在一处避风的隐蔽山谷里生了火,烤野鸡蛋。 山谷之中有一条浅溪,落星将野鸡处理好,撒上随身携带的调料粉末,又挤了些酸浆果汁水,这才用宽大的草叶包了,裹了泥埋在火堆里。 长生偷偷摸摸找来的时候,便发现它心心念念的主人,正坐在火堆前的石头上,捧着一个香香的大鸡腿。 大约是石头太凉了,那个坏蛋刺客还将外袍脱了,给司若尘披上,一半挡风,一半垫在石头上。 不止如此,刺客将烤熟的野鸡蛋磕破,再一一剥好,一个个递给司若尘,颇为细致。 他有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十分灵活,每个野鸡蛋都剥得非常完整。 长生追踪的时候万分担忧,幼崽主人要是遇到坏人,被欺负了可怎么办啊! 现在长生终于追上了,站在暗处,闻到鸡腿诱人的香气,有些饿了。喵的,主人不愧是主人啊! “为师厨艺还不错吧?” “你要是叫我一声师父,往后还有更多好吃的,保管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此时,落星已经解下了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风流夺目的脸。若是身着锦衣华服,他便是朱门玉户的世家公子,醉枕风月,打马过街,满楼红袖招。 但他是个江湖人,便有一种如风吹过旷野,洒脱无羁的自由感。 “多谢。” 司若尘单独藏了一个没有剥壳的野鸡蛋。 先给小父皇留着,等落星不注意,再递给小父皇。 “你若肯拜我为师,我就送你回去。” 落星又想出一个好主意,他可以将这小孩儿送回宫去,往后他时常去宫中教授便是。 只要不是司皇寝居之所,其他地方,他应该都能来去自如。哪怕宠爱幼子,司皇政务繁多,总不会时刻与小皇子在一处吧? “你要教我什么?”司若尘问。 “那自然是杀……” 落星下意识开口,忽又止住。 若要杀人,好像也不必一朝皇子亲力亲为。 只需要一两句话,就会有很多人代他出手。 而且,司皇就很会杀人,时常诛人九族。 近几年好了许多,往年刑场的血迹大雨都冲刷不去。有几次,他还没接近目标,目标就被司皇抄家,杀了个干净。 “看你想学什么?”落星想了想,列举道:“比如剑法,暗器,轻功,易容,医药,星相……” 杀人说起来简单,其实想成功杀死目标,除了高绝的武艺,还要做复杂的前期准备,处理麻烦的后续事宜。 为了活得久、活得好,杀手要精通医毒之术,会辨别星宿,测算天气,最好要有一手不错的厨艺,哪怕在野外也能找到能吃的东西……如此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杀手。 司若尘有些意动,落星擅长的技艺之中,就有他此前从未学过的易容术,而且落星厨艺不错。 现在应下拜师一事,落星应该会送他回宫。后续事宜可以再谈,父皇不能在外流落太久,否则容易生变。 落星虽然进了营帐,但并无杀意,反倒与另外的刺客有些分歧。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弑君,拜他为师也不是不行。 司若尘正要开口问询,他的小肚子忽然被戳了戳,力道很轻,仿佛提醒。 司若尘了然,是小父皇啊。! 洛大王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42 章 小皇子22 司若尘低头,小父皇仍然盘坐在金笼之中,身姿端正,仿佛一个做工精致、没有生命的小人偶。 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完全看不出他才戳过小皇子因为吃饱略有一点起伏的小肚子。 “小殿下,想好了吗?”落星问。 “多个师父,往后便多一个人护着你。” “再也不会像今夜这样,让你独自藏在床底。也不知你爹去哪儿了,竟然放心将你留在营帐里……若遇到的人不是我,此刻便危险了。” 司珩听出几分指桑骂槐的味道,这种语气…甚至有妃嫔间言笑晏晏、实则刀光剑影时的影子。若他没有变小,落星还能在这里信口开河? 当然,落星所说的确有几分道理,如果打开藤箱的是另外两个刺客,小皇子一定会被挟持,即使援兵赶到,未必能毫发无损。 现在这样阴差阳错,不至于暴露他会变小的事实,小皇子也安然无恙,落星多少有些功劳。但落星此人,巧言令色,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等你送我回去,我问问父皇。他若是同意,我就拜你为师。”司若尘终于正面回应了落星的话。 落星:“……” 说了和没说一样。 司皇若是知道,只会派兵连夜追杀他。 小皇子时时刻刻将他的父皇放在心上,连拜师都要问问。为什么这不是他家小孩儿呢? “你已经三岁了吧,不是一两岁的小儿。有什么事可以自己做决定了。像你父皇,难道他也要事事都问先帝吗?” 落星完全不顾及先帝的死活,反正小皇子还小,先定下师徒名分,木已成舟,届时再去宫里找小皇子,就更名正言顺了。 司珩:…… 他竟随落星的话想起先帝,顿觉晦气。 果然,落星此人巧舌如簧,性情狡诈。 “我再想想。”司若尘望见落星含笑的眼睛,暗想,如果真是三岁的孩子,一定被哄得着不找北。 “多想想也无妨,看你想学什么。” “也不必求师徒之名,想学什么我就教什么。” “等风声过去,我就送你回宫。” “这几日,你就随我在宫外玩,如何?” “想你小小年纪,一直在宫里长大吧,想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看见这里的萤火虫没有?你这个小笼子不错,我抓些萤火虫来,装进去。” “也是个不错的蝈蝈笼子,想不想玩,要不要抓几个试试?” 落星饶有兴致的看着山野间飞舞的萤火虫。虽然不如盛夏时分那么多,但萤火虫还是有的。 “……”司若尘沉默,“不必了。” 大概小父皇也不想和虫子们共处一室。 本来黄金笼就很小了。 “……”长生都被落星的话惊住了,尾巴扫了扫。喵喵喵,主人要是再说慢一点,小皇帝是不是要和萤火虫住一窝了?这 个世界它见过好多人,落星是最勇的一个。 “出来——”落星察觉到那角落有东西,随手折了一截树枝。 喵喵喵!?_[(”长生立刻叫了几声,它灵觉很强,落星的动作给它带来了威胁感。 “又是猫?” “咪咪,过来!”落星招了招手。 司珩想,长生平时高傲得很,只有他与小皇子才能叫得动,那些宫人、侍卫,长生很少回应,更不必说完全陌生的落星。 然而,长生却毫不犹豫奔向落星。 那只野鸡有两只腿,还剩一个呢! “喵!”长生仰头看着落星。 “真是只小猫啊……”落星见它视线落在鸡腿上,便伸指挠挠它的下巴,再将鸡腿撕下来递给长生,“拿去吧。” 落星偶尔完成任务,会休息一段时间,漫无目的,四处行走,喂喂猫狗。 按理来说,杀人之后煞气很重的动物不会亲近,他却不同,巷子口一坐,猫猫狗狗就爬到怀里了。 有时落星也会逗弄一番,知道怎么摸才能叫猫高兴。虽说只挠了挠下巴,却让长生很舒服,尝过鸡腿之后,看落星就更顺眼了。 如此和谐的一幕,让司珩心中微堵。 他的小皇子,他的猫,都被落星迷惑了。即使笼中多了一个烤熟的野鸡蛋,散发着淡淡的热度,他也没有多看一眼。 “好了,我们走吧。” “山中不是久留之地。”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落星看向啃鸡腿的长生。 “喵喵喵——” 长生虽然想与主人走,但高影还带着一队精锐等着,万一它也跟着走了,山里的草皮都得被翻过来。 “那就回去吧,别跑野了。” 落星又撕了一只鸡翅给长生,再将小皇子抱起来,几起几落,从山中离开。 “主人,你等着我!” “我很快就带高影过来接你——” 长生看着倏然融进夜色之中的落星,冲他们离开的方向喵了几声。 司若尘了然,大约很快他们就能回去了。 落星用外袍将小皇子裹好,以免他吹了山中冷风,生了风寒。他说自己擅长医术,并不是一句空谈,虽然没有给小皇子诊脉,也能看出这个孩子有些体弱,元气不足。 往后有机会,再慢慢调理罢。不知怎么,竟越看越觉得喜爱,抱在怀里就不想还回去了。 * “陛下在何处?”高影总算等来了长生。 不过……怎么还闻到了一点烤鸡的香味? 比寻常的烤鸡更香,格外独特一些。 长生究竟去了何处? 陛下又在哪里? 长生是否追踪到了落星,并吃到了烤鸡? 一想到那个让他们焦头烂额、跑了一夜的第一杀手落星,高影就满是怨气。这鸡不会是落星烤的吧? “喵 。”长生尾巴扫了扫,它又不能说话。 “陛下可安好?”高影也意识到自己认真问一只猫得不到详细回应,换了个问题。 这次长生又喵了一声,还点了点头。 小皇帝跟着主人呢,它还看见主人偷偷投喂了。等小皇帝变大,自然就能和高影汇合了。 不得不说,落星做的烤鸡也太好吃了!这还是随便烤的,要是认真下厨,那得有多好吃啊! 等小皇帝变大,应该会把落星抓住,得想个办法让他当厨子…… “那就好。”高影对长生有种奇异的信任。 平时偶见陛下与长生说话,有来有回,如今真正体验过,便相信长生说的是真的。只要陛下安好,其他都是次要的。 “落星在何处?” “若是能找到陛下留下的暗号也好……” 长生便带他们去了之前落星烤鸡的地方。 高影仔细寻找,的确在十分隐蔽的地方找到了陛下留的记号。意思是安好,明早汇合。 高影终于松了口气,但明早具体在什么地方汇合?不由又看向长生。 “喵喵喵!”长生对着高影俊朗的脸就是一巴掌,不要妄想把所有重担都交给小猫咪!它是猫又不是狗,落星早就跑了,这会儿不知跑了多远。 它又不是完全靠气味来寻找主人的,有时候气味会被处理掉,有时会有干扰因素。真正能让它一整晚追在落星身后、始终没有找错方向的原因是它和主人之间的感应。 “明日我去附近搜寻,总能找到陛下。” “辛苦长生大人了。” “吃些肉干吧。”高影脸上印着一个小小的猫爪肉垫印子,也不生气,反而掏出一小包牛肉干,上供给高贵的御猫大人。 长生这才高兴,窝在高影怀里,懒洋洋啃肉干。它虽然跑得快,但充其量不过是一只两三个月大的小猫咪而已,活活追了落星一晚,早就累了。 如今确认了主人的安全,就放松了很多。 * 落星带着小孩儿,不便露宿山野。 他去了距离最近的小镇,从布庄取了些衣服,又从胭脂铺取了胭脂,留了小额银票。 稍作收拾,落星便从一个江湖高手变成温柔美丽的年轻妇人,还为自己盘了发簪。 不管是司若尘,还是司珩,看到美人手持团扇,款款而来时,都怔住了。 如果落星不开口,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会是同一个人。落星在江湖上名声极盛,仇家无数,却始终活得好好的,想来与这手神乎其技的易容术脱不开关系。 “如何?”落星问小皇子。 “这便是易容了。” “千人千面,不管是我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我都能复制出一样的脸。这里条件简陋,只能简单妆扮,若是工具齐全,还能做个面具玩玩。” “很神奇。”司若尘真心实意夸赞道。 落星并不只是变换了面容,连声音 、仪态都有了变化。 “以往学的时候不怎么高兴,如今倒觉得很好用。”落星笑了笑,眉宇间隐约有些郁色,很快散去,仍是那个敢坐在天子榻上,说声不过如此”的江湖狂人。 “你也有师父吗?”司若尘问。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人间,也是一个杀手,为人所制,有诸多不好的经历。 落星看起来很年轻,真实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学得越多,便说明他经历越坎坷。 “我自小飘零、无亲无故,教过我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能配得上一声师父……那些教过我的人,大多都去见了阎王,如果你想知道,我以后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落星声音很轻,神色有些孤寂。 司若尘应了一声。 司珩神色冷然,眼中还有几分讽意。 落星此人,实在心思深沉,竟然对小皇子说这些话,故意让人心软,简直阴险到了极致。 “好了,该给你换衣服了。” 落星取出一套杏白配朱红的马面裙,见小皇子想跑,直接点穴,给小皇子换衣服。 司珩见他只是想给小皇子换身干净衣服,没有出手。哪怕那是一套给小女童穿的衣服。 “……”司若尘第一次穿女装,这是他未曾设想的经历。 “必定有许多人搜查,若是个小姑娘,就不会怀疑了。到时候我们装作母女,或者姑侄……都行。”落星解释道。 他一边解释,一边给小皇子梳了两个包包头,甚至点了胭脂,稍稍修饰小皇子的面容。 “……”司若尘沉默。 他也的确不能说话,落星点穴的时候顺便点了哑穴。 父皇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他去看金笼里的小父皇。 小父皇一动不动。 “很好看。”落星最后给两个包包头上面,各自挂了一对金铃头饰,走路的时候金铃微晃,想想就觉得可爱。 不得不说,这么一打扮,比小皇子穿常服的时候还精致许多,简直可爱到了极致,让人移不开眼。小皇子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尤其可爱,软乎乎的脸颊微颤,仿佛在生气。 司珩有面具遮掩,甚至多看了几眼。 小皇子果然生气了,想必会讨厌落星。 落星倒没有想到这一点,越看小皇子越觉得眼熟,照了照镜子,顿时明白过来:“你我眉眼还有几分相似,若说是母女,旁人绝不会疑心。” “……”司若尘心情复杂。 司珩同样心情复杂。 落星……不能以常理概之。 “等天亮,我就带你投宿客栈。”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姨母了。” 落星终究没有与小皇子母女相称。这样对小皇子的母亲有些无礼,想来她应该是个柔弱的深宫妃嫔,得知孩子丢了,应该十分焦急。 “罢了,若你父皇止住叛乱,没让其他人得逞,我就将你 送回去。” 落星没说的是,要是司皇不幸罹难,那他可不会把小皇子送回宫。皇位更替,争权夺利,那叫一个乱,宫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几日,我们就住在客栈吧。” 落星抱起玉雪可爱的“小公主”,打算找一处合适的客栈投宿。可爱透顶的小公主没有闹脾气,只抱着一个小金笼,片刻不离手。 “有人的时候就藏一藏。” “无人的时候再玩。”落星只担心引起旁人的贪念,倒不觉得小公主喜欢这个有什么不好。 愿为小孩儿的玩器费心思,制作出这样精致的玩偶,司皇应当非常宠爱这个幼子。 * 天还未亮,客栈南来北往,大堂坐着一个小儿,正在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有人轻敲桌面,柔声问: “小二哥,还有上房么?” 小二抬头,等看清楚那个抱着孩子的美貌妇人,脸色通红,脖子也跟着红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美丽温柔的妇人,不知是哪家夫人,说话时温柔和缓,莫名令人耳热。 “有,当然有。” “夫人您要的话,我这就带您去。” 小二态度十分殷勤。 “那就劳烦小二哥了。” 落星声音温柔,带着几分感激: “我夫君有急事,暂离几天,这几日就劳烦小二哥多关照了。” “好说好说,夫人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支使我。”小二还没娶妻呢,十五六岁,半大少年,眼神不敢落在这位夫人脸上,不经意间又看到了她怀中的小女童。 他从未见过这样可爱的小孩儿,小小一团,玉雪可爱,打着小哈欠,眼睛里雾蒙蒙的,蒙着一层水汽,脸颊软软,透着些粉。 “小小姐若要吃什么,玩什么,也只管使唤。”一直抠门、努力攒钱的小二甚至愿意买个冰糖葫芦哄她。 小姑娘要是笑起来,不知道多可爱呢。不过这会儿看,好像在同这位夫人怄气,让人更想哄她了。 “您真是个好人。”落星笑了。 他步态款款,身姿婀娜,抱着可爱小公主,就这么上了楼。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美貌妇人,会是凶名赫赫的第一杀手。 往常追杀他的人,哪里会留意到周围擦肩而过的寻常人呢,只有被杀的那一瞬才看清了落星的伪装。 上房还算不错,有单独的浴间,还有桌椅。 小二帮忙开门,又送热水来供他们洗漱。 “等天亮了,我再去置办些器物。” “看你想吃什么,借这客栈的厨房给你做……”落星将行程安排的明明白白。 司珩不得不承认,此人的确有几分棘手。 如果他没与小皇子在一处,叫落星真拐走了小皇子,很难找回来。落星不止会逃亡,还擅长攻心之术。 既然有这等技艺,为何不为大雍效力? 看他逃亡的熟稔姿态,江湖也并不轻松。 以他本领,封侯拜相,不比浪迹江湖更好? 远处已经传来鸡鸣,天很快就要亮了。 落星的逃亡之路,即将在这一刻终止。 司珩绝不会让他带走小皇子。 天际的曦光终于落进窗中—— 落星起身,想将窗户推开,看看外面的街道,若有什么消息传出来,街上应该有禁军。 然而,他没有发现,小皇子的金笼已开。 一人无声无息站在他身后,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 洛大王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43 章 小皇子23 落星在安全的环境中没有那么强的警觉性,与小皇子在一起让他心神尤为放松。 这里只是一家普通的客栈,掌柜、小二、住客都是普通人。房间里只有他和小皇子,落星做梦也没想到背后会有人。 掌风袭来之时,他欲躲开,但窗只开了半扇,来不及出去,左右两侧有斗柜、屏风,而且,实在太快了。 那人凌厉而果决。携着一股暴虐冰冷的内息,直接落在落星后颈,当即击中他几个大穴,封住他的内力。 落星从未想过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甚至想不出原因,究竟是什么人才能无声无息进入房间? 他住进来的时候曾经仔细检查过房间,没有暗道,没有密室,没有机关,突然而至的偷袭,实在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在倒下去之前,落星侧头往后看,试图看清楚那是谁,一床被子盖在他头上,还带着一点胭脂水粉的香气。 落星倒地,因为被子的缓冲,声响没那么大:“……” 他在思考逃脱的可能,没有立刻下杀手,就说明下手的人暂时不想要他的命。 这个高度……站在他身后的人应该身量极高,八尺有余,内力深厚,煞气极重。 是暗卫,还是……司皇亲至? 司珩看着被蒙住的落星,抬手就将床帐扯了一截下来,围在腰间。 即使没有衣物,他也有种别样的从容坦荡。 前提是不被外人看见。 司若尘看见了司珩宽阔的背脊,早年征战留下不少旧疤。左背有个圆形伤疤尤其醒目,应当是利箭穿胸而过,从背后透出留下的痕迹。 司珩将散乱的头发扶至耳后,长过腰际的头发就将那些或深或浅的伤痕挡住了。 落星并未准备多余的男子衣物,整个房间能穿的衣服,只有落星身上那套女装。 司珩哪怕用床帐蔽体,都不会去穿落星身上的妇人裙裳。 房间里十分安静,还有几分尴尬,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司珩抬手,想替小皇子解开穴道。之前落星为小皇子换衣服的时候点过他的穴道,还有哑穴。 “已经解开了。”司若尘只是不想说话。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早的客栈。 “让你受惊了。”司珩摸了摸小皇子的头,先摸到了那两个软软的小髻,落星手巧,编得像花苞一样。司珩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拆开,就没有动手。 “我不怕。”司若尘只是心情有些微妙。 司珩从黄金笼底取出一支小哨,吹了一下,没有任何声音。但司若尘知道,高影很快就会来了。 刚做出黄金笼的时候,司珩就告诉过他,底下有一个机关,藏着这个哨子,只要吹动,就能召来百里之内的暗卫。 见哨如见君。如果遇到危险,或者有事想吩咐,都可以吹动哨子。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小二半梦半醒 之间听到一声响,顺着声音找过来,以夫人的姿色,万一遇到了采花贼,那可如何是好。 夫人,要不要用些早膳?小二一边问,一边将眼睛对上房门一处隐蔽的小洞。 ▁洛大王提醒您《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有时候客栈也会摸进贼人,可以通过这个小洞,望一望里面的情景。然而,里面的一切却让小二握紧了拳头! 一个身形高大健硕的男子背对着门,腰间围着床帐,看不清面目,气势十分凌厉。 那位美貌温柔的夫人倒在地上,裙裳凌乱,还能看见被角,一动不动,不知遭遇了何种对待。 小二呼吸骤然变化,却警觉起来,不敢再问,努力维持镇定:“夫人大抵是睡了,我等会再来问……” 他急匆匆跑下楼,去后厨摸了一把菜刀。 司珩侧身,往门口看了一眼。 又去看地上的落星,眉头微蹙。 落星说起他与小皇子眉目相似的时候,司珩就想起了一件旧事。在确认落星的身份之前,必须保全他的性命。 小二提着菜刀噔噔噔上楼,正要去那位夫人房门外,又觉得那贼人身强体壮,怕有几分功夫在身上,拿刀也不算稳妥,最终决定去报官! 他转过身,准备下楼。 那扇门骤然开了,小二瞳孔地震,浑身一颤,正要放声高呼:“有采……” 有采花贼! 话未出口,就被打晕,丢在房间里。 与落星并排倒地,这次倒没砸出什么声音。 房间里的氛围愈发古怪了。 司若尘保持沉默。 司珩一言不发。 终于,客栈外传来马蹄声。 很快,客栈被围拢。 高影大步跨入,首先就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大堂。怎么掌柜和小二都不在? 司珩从窗缝往下看,直接开口道: “高影,上来。” 在高影上楼的间隙之中,司珩又给落星补了几个穴位,再将他打晕,以免让他发现端倪。 会被打晕这一点,落星也不意外,他已经听到了小二的声音……实在很想知道身后是什么景象,却看不见一点。 “参见陛下,臣救驾来迟……” 高影跪在门外。 “取一身干净衣服来,尽快。” “朕要更衣。”司珩道。 “是。”高影吩咐一声,立刻分出两人去取衣物,剩下的人将客栈围得严严实实,不管落星在何处,都叫他插翅难飞。 “陛下,周家所有参加秋猎的人都被羁押,如今正在求饶,与他们勾连的人有兵部侍郎、昌平侯……”高影开始回禀昨夜的结果。 司珩听了一会,只淡淡应了一声。 又问:“周朔如何?” “周朔已经被关押起来,手臂、双腿都被打断,关在铁笼之中,由云渡大师亲自看守。” 高影想到那个不时说几句疯话的周朔,只觉得周家上下都中了邪。 不管是宫中那个忽然变美又打回原形的庶人周氏,还是这个说自己天命所归,不可能失败的周朔,都十分诡异。 “待朕回营,再做处置。” 司珩等暗卫送来衣服,换好之后,才抱着小皇子出门。他神色冷然,一夜未睡,眉目愈发深刻,眼瞳幽深,气势迫人。 “落星就在房中,将他羁押起来,一道带回营中。喂他软筋散,务必看严些。” “陛下,哪一个……”高影正要问哪一个才是落星,看了看店小二,这只是个普通少年,平平无奇。 又去看落星,搬开被子,不禁讶然,好一个温柔婉约的美人!难道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杀手,竟然是个女人? 等他将落星搬起来,才发觉重量有异。 身量要比女子高不少,骨骼也与女子不同。 原来落星竟是一个爱扮成妇人的杀手。 等等,陛下刚刚抱出去的是谁? 高影想了想,那好像是个小女孩儿…… 他想起小姑娘异常精致的眉眼,瞬间想到了陛下最近尤为宠爱的六皇子。 落星此獠,猖狂如斯!不但自己喜爱女装,竟将小皇子一同掳去,还给小皇子穿上了女装! 难怪感觉陛下今日尤其不悦,压着沉沉的郁气,好像即刻要爆发雷霆之怒…… * 高影见陛下抱着小皇子,即将上马,忙道:“陛下,马车正在城门口。” “这里的城门太小,出了城门就能上马车。” “走。”司珩放慢了速度。 将披风整理好,单手将小皇子护在怀中。见小皇子好奇地看向四周的民居,又想起落星蛊惑人心的说辞,便开口道: “若你喜欢宫外,父皇有空会带你出来玩。” “等你再长大些,便能出宫开府……” “好。”司若尘见马蹄起尘埃,闭上眼睛。 这里距离京城极近,城中却很少铺石板,若有水泥就好了。 当然,这都是未来要解决的事。 对于民众来说,最重要的问题仍然是饥寒。 马车尤其宽敞,内部可容好几人坐卧。 还有一处软榻,司若尘原本靠着软榻,行驶的路上,摇摇晃晃,很快抵挡不住睡意,渐渐闭上了眼睛。 他一整晚都没有睡觉,哪怕天快亮时落星哄他睡觉,他也只是暂时闭起了眼睛。 如今一切都即将回到正轨上,心神一松,顿生困意,彻底睡着之前,司若尘扯了扯司珩的衣袖。 “留下落星。” 他希望司珩能缓一缓,查清楚之后再处置落星。如果彻底睡着,可能醒过来的时候,落星就身首分离了。 “好,你睡吧。”司珩看着面色困顿的幼子,并未觉得他为落星求情有什么不好。 落星擅长攻心,小皇子对他生出几分好感也正常。只要小皇子心中最重要的人是他,其他无关紧要的人,留下 也就留下了,就当给小皇子备的玩具。 “陛下,太子已至行宫。” 马车还未抵达枫山行宫,便有人来传信。 司珩眉头微皱。 他已经命令太子留在京城之中,若大局有变,也有传位圣旨。未曾想,太子会来行宫。 从京城赶至行宫,至少要两个时辰,太子昨夜就已经出发了。 父皇……ツツ[” 太子见司珩完好无损,抱着小皇子从马车上出来,终于安心,立刻跪地请罪。 他抗旨不尊,以身犯险,这是大罪。 “起来。”司珩见太子眼中泛起一点水雾,略扶了扶。太子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情,不够理性,这一点要慢慢纠正。 如果他真出了意外,太子仍然如此,总有一日会出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子或许明白这个道理,却仍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谢父皇。”太子起身,忍不住去看父皇怀中的小皇弟,才跟着走了几步,便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听到暗卫传讯,父皇下落不明,消息暂时封锁着,就快马加鞭赶往猎场,现在两条腿火辣辣的,走动间痛感加剧,让他忍不住吸气。 之前父皇没回来的时候,他好像也不觉得疼,这一刻,原本钝化的感官就全恢复了。 “传太医。”司珩瞥了一眼太子,放慢脚步。 太子灰溜溜跟在司珩身后,心里反而生出一点暖意,又忍不住去看父皇怀里的小皇弟。 今日小皇弟好像与往常不一样,脸睡得粉扑扑的,纤长的睫毛垂下,格外乖巧,头发上还有一对漂亮的小金铃,隐约能听到铃铛的轻响。 像个可爱的小公主。 好想抱一下啊。! 第 144 章 小皇子24 司珩看了太子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 就太子这弱不经风的样子,还在妄想什么? ⑹洛大王提醒您《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太子书读得不错,武学上便有几分懈怠了,路都走不稳,更不必说抱小皇子。 太子眼巴巴看着父皇将小皇弟抱走,慢吞吞跟进去,然后被太医扒了裤子,敷上一层厚厚的伤药,因为不便移动,就伏在床上。 药膏带着冷飕飕的凉意,还有苦涩的药香,太子侧头看着一旁睡觉的小皇弟,眼睛舍不得挪开。 行宫住着众多朝臣及其家眷,虽然有地方供太子单独居住,为了安全,太子与小皇子便安置在同一个房间。 司珩要亲自去处理后续,离开房间之前看了太子:“朕让人送早膳来,要是你小皇弟醒了,让他也吃些。” “小皇弟怎么变成这样了?”太子小声问。 他已经发现,小皇弟穿着裙子,头上也是小女孩儿的发饰,梳着两个可爱的花苞。 然而父皇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有几分复杂,颇为不悦,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父皇昨夜究竟去了何处? 又经历了什么? 太子心中满是探究。 小皇弟的衣服和头发总不可能是父皇换的。那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敢把小皇弟打扮成这样,或者说……是父皇授意的? 太子深深打了个寒颤,那不可能。 父皇绝不可能如此……如此…… 太子转念一想,父皇布局,十年不晚,有时完全看不出父皇想做什么,只有事情真正发生,才能看出其中深意。 或许,小皇弟变成这样,也有某种深意。 * “陛下。”云渡大师见司珩亲至,向他行礼。 “不必多礼。”司珩见云渡大师面色苍白,又看向铁笼中关着的周朔。 枫山行宫距离猎场很近,有时抓到一些珍贵的野兽,会关在笼中,养在兽苑。 为了关押周朔,禁卫特意找了一个大些的铁笼,可以装下虎狼。 即使铁笼并不逼仄,周朔仍然狼狈不堪。 为了防止他逃跑,他的四肢都被打断,用铁链捆在笼中。脖颈也被锁住,发冠歪斜,还被灌了让他失力的药,哪怕连自裁也做不到,再看不出往日英气逼人、意气风发的影子。 “你是何时发现的?” 周朔着实不解。因为这件事他做的十分隐蔽,甚至借用了一些非凡手段,就连他的父亲都不知道。 “中秋宫宴。”司珩并未隐瞒。 从他看到那团黑气落到周朔眉心,而周朔竟然毫不抵抗之时,他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从周漪漪身体中脱离出来的黑气,颜色要比之前浅了一些,像被水融开的墨。 司珩猜测,邪物更换寄主,对它自己也有消耗。如果让寄生变得可控,应该能消耗它的力量。 “你为何……”周朔正要问,陛下那时 为何不提醒,反而要等到如今,忽然想到周家在军中的势力。经此一役,已经被连根拔起。 司珩冷眼看着他沾沾自喜,最后在他即将成功的时候,一次性清扫干净。 “你本就没想放过周家。” “昔年,你我在军中也算生死相托,如同至亲手足,不知为何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周朔神色有些怅惘,他生得颇为英俊,此时神色怅然,眉目间满是郁色,如果不知道真相,或许会怀疑他蒙受了不白之冤。 “一定是那邪物蛊惑了我!” “我本想上交虎符,往后做一闲散勋贵,是它操控了我!” “陛下,你让云渡大师把那邪物取出来罢?那些事,实在非我本愿,此后如何罚我,我都认,只求能宽恕家中老幼……” 司珩只冷眼看着周朔,看他惺惺作态。 “律法森严,不容徇私。” “陛下,我父亲劳苦功高,这些年为大雍征战四方,平定疆场……”周朔试图求情。 “坐镇后方,纸上谈兵,贪污军饷,勾结异族……如此也算劳苦功高?”司珩反问。 周朔骤然顿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司珩。 陛下如何会知道?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而且当年的证据早就被清理干净了…… “做过的事一定会留有痕迹。” 司珩正是通过周嬷嬷的九族,抽丝剥茧,才查清当年的事。 昔年军中走漏消息,他被异族围攻,九死一生,亲卫为了将他护送出去,无一生还。 军中细作已经被他处死,但他始终觉得幕后还有其他主使,那时怀疑过周家,并无实证。 他与周朔那时的确有几分同生共死的战场情谊,周大将军即使刚愎自用,待他也有几分温情。 现在想来,那些泛着温情的回忆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有重重围杀之中,不断倒地的亲卫。 他们的鲜血好像还带着热度,仍然是鲜红的,这么多年,未曾干涸,始终在等大仇得报的一天。 “将镇国将军府抄家。” “叛国犯上,诛九族。” 司珩语气平静,神色漠然,冷冷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周朔。 “周家其他人并不知情,此次刺杀是我谋划的!要杀就杀我一人,我知陛下并非旁人所说的不近人情,他们都是无辜的,何况,还有五皇子,若他知道母家被杀尽,让他往后如何面对陛下……” “法不容情。” “你已经难逃一死,送走的嫡子关押在天牢中,或许还能让你见上一次。” 司珩想过五皇子,但他决不会因为五皇子就放过周家一人。能让周漪漪活在承德宫,已经法外开恩。 “你,你……”周朔即使对周家其他人的死无动于衷,但他想到自己被送走的儿子,仍然心中一痛。 “是那邪物蛊惑了我,我已经与你说过,陛下非要逼死我们周家上下所有人吗,幼儿 何其无辜?” 周朔再三求情,司珩一言不发。 邪物仍然在周朔身体之中,只不过被云渡大师封住,无法出逃。 “若你想嫡子活着,就配合云渡大师。” 司珩道。 云渡大师已经想出了镇压邪物的办法,只需要在他身上刻下法阵,就能将邪物镇压到周朔老死那一刻。届时,邪物没有被法阵消磨,也会因为生机耗尽而消失。 “没想到你也有惧怕的东西。” “它说你有一个巨大的弱点,不能被天下人所知。这竟然是真的,想必你也很忌惮它吧?” 周朔骤然明白了什么。或许,司珩能留他活到这一刻,就是为了威胁他配合云渡大师,解决那个神异之物。 “它选中了我,又予我诸多帮助……你不是号称天子,为何还奈何不了一个邪物,是不是因为你根本就得位不正,才如此心虚?” 司珩反倒笑了,奈何不了? 有些事,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做。 比如,将所有周家人关在一处,先杀周朔,再让邪物寄生剩下的周家人,一个个寄生过去,邪物便能被慢慢耗死。 只是这样做有风险,邪物可能会附身看守的禁卫,司珩不愿为它大动干戈。 只有周朔心甘情愿,云渡大师才能施法,将邪物困锁在他身体中。否则邪物会不断蛊惑周朔,让周朔解开封印。若邪物附体的是心智坚定、心思正直之人,就不会有现在的动乱。 “若你想周家人活着,为你留几个也无妨。你镇压邪物一日,他们便活一日。”司珩道。 “好,陛下,我答应你。” “只要我的儿子能活着,我就同意你的条件……”周朔权衡利弊,仿佛已经答应了司珩所说的要求。 正当他抬头看向司珩之时,口中骤然吐出一枚细如牛毛的乌黑小针,以无法抵御的速度,直接刺向司珩心口。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周家人现在还没有死,还来得及。 只要司珩死了,周家人才能活。 它说过,只要司珩死了,之前给他的那些忠心丹、让人失去行动力的麻醉针、含有剧毒服下必定断绝生路的百草枯,还有可以炸毁山路的火药……它都会为周朔提供。 它会真正将周朔推上帝位!只要司珩死了,再杀了太子,便无人可以阻挡周朔的大业! 如果太子没有来行宫,或许还要废一番功夫,但太子那个蠢货自己送上门来,届时再给太子一针,便能轻松解决了。 然而,那针在即将没入司珩心口之前,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最终无力地落在地上,像一根轻飘飘的头发。 “怎会如此!”周朔震惊。 这针是它提供的神物,是举世难寻的暗器,可以穿金过铁,不管是多坚硬的东西都抵挡不住。 哪怕是金甲玉甲,它也能穿透,而且速度极快,沾有剧毒,只要划破一点皮,都会毒发身亡,为什么司珩 会没事! 你不懂。司珩忽然笑了。 ?想看洛大王写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第 144 章 小皇子24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小皇子看见他心口的疤痕之后,给他一面小镜子,说是护心镜,让他放在胸前。 不知小镜子是哪里拿来的,他不愿让小皇子失望,就放置在心脏之前,恰好挡住了飞针。 “本想让你多活几刻,现在也不必留你了。” 周朔面色大变,口中渗出乌黑的血,仍然不忘大声诅咒: “昔年,你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被发配到军中,若不是我父亲帮扶你,你如何能站到如今的位置?” “你是全天下最狼心狗肺之人!你毫无人性,弑父杀兄,残害手足,克妻克子,不得好死!” “往后你也会被你的儿子杀了,你的儿子也会为了那个位置分出生死……” 周朔气息渐弱,司珩看向云渡大师: “朕召周家人来。” “不知可否将那邪物封印?” “砰——” 周朔的头爆开。 红白相间,还有些乌黑的血块。 他的脑袋像熟透的西瓜,薄得可怕。 眼睛仍然睁开,满是怨毒和不甘。 那团黑雾从周朔头颅之中浮出,这次体积几乎缩减了二分之一。 为了让周朔成功暗杀帝王,它兑换出了许多东西,不止抽空了周朔的气运,还有周家上下几代人所有的气运。 没想到周朔这个废物,开了这么大的挂仍然一事无成,害它将前几个世界赚的积分和能量浪费了不少。 “封!” 云渡大师倒扣金钵,试图将它收入其中。 黑雾在金钵之中左突右闪,金钵表面渗出许多细缝,眼看就要从中脱逃,司珩伸手,反扣住金钵。 黑雾一瞬间安分下来。 经过周朔一番操作,司珩气运竟然更盛了。 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迫使它缩在金钵之中。 攻略系统甚至决定,以后永远都不绑定姓周的人类。它以往也有攻略失败的时刻,都不如此刻,如此狼狈。 司珩总不可能永远带着金钵不离身,它总能逃出去。何况,以这个世界稀薄得近乎没有的灵力来看,司珩并不能将它怎么样。 “将周家人召来。”司珩再次开口。 云渡大师本想劝,终究一言不发。 只有彻底解决邪物,才能解决大雍的危局。此物十分邪异,若能通过不断寄生被削弱,那也是个不错的处理之策。 周家人不明所以,被带了进来。 直到他们看到周朔头颅爆开、面色怨毒的尸体,才惊叫起来,又纷纷跪地叩头,向司珩求饶。 金钵一动不动,黑雾并没有要寄生的意思。 司珩原以为它更青睐周家人,两次都选择了周家人,没想到现在却对周家人无动于衷。 它果然有不低的灵智,并且能拿出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异之物,可惜不在掌控之中, 并且敌意很深,颇为贪婪。 既然如此,只能让它彻底消失在世上。 司珩走向距离他最近的周家人,看向云渡大师,需要云渡大师配合,才能将黑雾引到周家人脑子里。 云渡大师看着周家人惶惑不安的神色,略一垂眸,最终行至司珩身前,将金钵扣向距离他最近的周大将军头上—— “这是什么?” 周大将军养尊处优太久,完全没想到长子会如此大胆,竟然敢在猎场谋逆,并且死得那样凄惨,但他已经毫无抵抗之力,只能寄希望于司珩能开恩。 周朔都已经死了,死相还如此恐怖,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真正看到那金钵向他笼罩而来时,仍然升起莫大的恐惧。 【滴——】 【本世界判定攻略失败——】 【开始脱离本世界……】 攻略系统爆发尖锐爆鸣。如果连绑定谁都要由其他人来决定,它留着还有什么意思! 虚空之中传来破碎声。 像清脆的瓷器迸裂。 金钵四分五裂,那团黑雾消失的无影无踪。 脱离世界? 那个邪物已经离开了? 司珩看着金钵的碎片,眉头微蹙。 总觉得它不会就这样轻易脱离世界。 “陛下?”云渡大师也不知那黑雾去了何处。 司珩:“或许在京中,或者离开了京城。” “只要它仍在这个世界,总会再出现的。” 云渡大师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只听见禁卫问:“陛下,这些人如何处置?” 司珩声音冰冷:“审过之后再定罪。” 眼神漠然至极,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云渡大师准备回静室修养,看守周朔颇费心神,却听那些人求饶不得,转而厉声咒骂,还有人问:“大师,你不是慈悲为怀吗?怎么不救救我们……” 云渡大师并未回头。 他们自有律法惩处,无需佛法来渡。 云渡大师想起周朔之前的话,便开口道: “陛下,您气运深厚,旁人如何,不过是命数如此罢了。那些虚妄之言不必放在心上。太子殿下仁德,小殿下福运深厚,往后互相扶持,平安无虞。” 他原以为司珩不会回应。 因为这位陛下除了正事以外,甚少说话。 却见司珩微微颔首,原本冷沉阴郁的神色稍稍缓和:“你说得不错。” 司珩想,他要尽可能活得长久些。 要等小皇子长大,等太子磨砺出来。或许不能事事周全,但他最偏爱的孩子,总要一生无忧,所行俱是坦途。 他回行宫的住处,发现太子也睡着了。 原本是趴着的,现在变成了侧卧,将小皇子拥在怀里,一个抱着另一个,呼吸轻浅,都睡得很香。 小皇子睁开眼睛,想从床上起来。 手往下一撑,就按到了太子的屁股。 “嘶——”太子浑身一颤,吸了口凉气。 然后看着父皇衣襟染血,站在床前。 那一身气势十分迫人,瞬间他就清醒了。 “父皇?”司若尘仰头看着今日格外冷沉的司珩,某一瞬,感觉太阴宝镜被触动了,不知道司珩有没有受伤? “太子有伤,离他远些。” 司珩将原本睡在内侧的小皇子抱起来。 太子瞬间苦巴巴的,虽然父皇这么说是在关心他……但也不必把小皇弟抱走吧。小皇弟只是不知道而已,不是故意碰到他的伤处的。! 洛大王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45 章 小皇子25 “皇兄怎么受伤了?” 司若尘看向太子的伤处。 被衣物遮着,看不清楚。 “一点小伤,不打紧,养两日就行了。” 太子的脸唰的红了。骑马伤成这样,的确不算光彩。不过有小皇弟关心,区区小伤,不过如此。 “回宫之后,每日习武一个时辰。” 司珩俯视着无法起身的太子。 “是。”太子又垮下去。比起习武,他更喜欢读书。往常只要能达到御射课的标准,就不会再深入练习了。一个时辰,想想就让人喘不过气。 “父皇,你带小皇弟去哪儿啊?” 太子睡醒之后,对自己匆匆赶来带来的后果,没有那么惧怕了。反正父皇总会罚他的,既然躲不开就等着吧。 “梳洗。”司珩虽觉得小皇子这样颇为新奇,但不能总维持现在的样子,被外人看见不好。 “父皇……”太子没忍住,想问问为何小皇弟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然而司珩抱着小皇子,匆匆离开,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太子猜测,大约是发生了一些……连父皇也不愿直言的事? 在宫人的巧手下,那两个花苞一样的小髻终于散开,然而司若尘的头发变卷了。 他洗漱之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头发略擦了擦水,仍泛着水汽,披散在身后,去找司珩。 司珩正在看京中朝臣送来的加急折子,都在询问猎场发生的事,回一道圣旨即可。 见小皇子向这里走过来,小小一团,头发打着卷儿,垮过门槛时,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一点,有种稚态的笨拙,像个蒙头蒙脑的小兽。 他搁笔起身,将小皇子抱起来放在膝头,熟练地用内力给小皇子烘干头发。 从箱子里找出熏笼,又填上银丝炭,准备给小皇子烘头发的宫人又默默退下去。 陛下果然很宠爱小皇子啊,近日不但与小皇子同吃同住,连这些小事也不假人手。 “父皇,你受伤了吗?”司若尘问。 “没有。那面小镜子挡住了暗器。” 司珩当时不觉得惧怕,在周朔死后,才意识到自己避开了死劫,生出劫后余生之感。 那枚细针淬有剧毒,品类不明,而且材质非凡,应该是来自邪物的天外之物。为了避免再受此类暗器的威胁,司珩亲自将它收了起来。 “你将它收好。”司珩将那面小镜子重新交到司若尘手上。 “父皇带着它吧。” 司若尘不需要靠太阴宝镜来自保,他与太阴宝镜有感应,当太阴宝镜留在司珩身边,他也能感知到司珩的概况。 大约是得到了司珩的认可,被这个世界接纳,如今他能稍稍动用一些属于自己的力量,比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好多了。 司珩的处境要比他危险得多,也更需要太阴宝镜,如果司珩出了意外,必将造成巨大的动乱 。将太阴宝镜留在身边,不如放在司珩那里。 “此物非同一般,是举世难寻的宝物。这本就是你的,你将它在身边,朕也能安心些。”司珩认真注视着小皇子,他担心小皇子年纪太小,不清楚这面镜子的价值。 “父皇也是独一无二的,我同样担心父皇。”司若尘重新将太阴宝镜放在司珩手心,“父皇安好,我才能安好。” 司珩不再推托,他看着膝头的小皇子,心中生出一点温柔而酸涩的情绪。 小皇子如此聪明,在他明说之后,怎么会不懂镜子的价值呢?执意要将镜子放在他这里,不过是因为重视他的安危罢了。 如今小皇子已经走出了崇明殿,会有越来越多人关注他,只有他好好活着,才能庇佑小皇子。等合适的时候,他再将这面镜子交还。 “原想让你在新宫多玩几日,但今日就要回京了。若你喜欢这里,下次再带你出来。” 司珩本想带着小皇子骑马狩猎,不过为了稳定大局,不能继续留在行宫,以免旁人臆测。 “好。” 司若尘如今有许多想做的事,对玩乐兴趣不大,头顶被内力吹得暖融融的,他问:“父皇,我也可以习武吗?” “当然。”司珩又想起自称小皇子师父的落星,摸了摸小皇子柔软的头发:“不管你想学什么,父皇都会教你,不必与外人学。” “好。”司若尘同样想起了落星。 不过司珩并不喜欢他,便没有提。 “落星会与我们一同回京,等朕查清一些事情,再让你们见面。” “若他有罪,朕同样会依律处置。” 司珩语气认真,提前与小皇子讲清楚。如果落星十恶不赦,他绝不会留下此人性命。不管他是什么出身,不管他与小皇子是什么关系。 “父皇放心,我知道这个道理。” 司若尘想,一个公正的天子,要比徇私的天子更好。 “旁的事,只要你想,父皇都能让你如愿。” 司珩同样有自己的私心。 有且只有一人能使他破例。 他希望小皇子高兴。 然而世间诸事,总不能事事如意。 一旦触及底线,司珩绝不会退让。 他同样希望小皇子能懂得比私心更重要的东西。! 洛大王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46 章 小皇子26 “我想看看那个。” 司若尘指向放在一旁带注射器的细针,还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药剂玻璃瓶—— 高效麻醉剂,兽用版。“兽用”那两个字,非常清晰。还标注了使用剂量,一整瓶麻醉剂,如今只剩瓶底了。 字是简体,如今这个世界的文字是繁体,除了部分字体稍有变化之外,其他大致相同。识字的人看到简体连蒙带猜,也能看出其中的意思。 这应该是攻略系统弄出来的东西,麻醉剂过量,对身体危害很大,好在系统抠搜,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只能看,不能碰,小心些。” 这些都是高影收缴的东西,司珩一一看过。 原本高云作为司珩的贴身总管,会时刻守在营帐外,但他被麻醉针扎中,瞬间便失去了意识,现在还没醒。 不止高云,还有好些禁卫被麻醉针放倒,剂量轻的自己醒了,剂量重的仍然神志不清。 太医看过,刺客用得很省,又没来得及补刀,中招的人大多没事,只是醒后需要时间恢复,有手足抽搐、虚软无力等症状,扎几l次针就好了。 在空旷的地方,迷烟远不如麻醉针效果好,只要剂量足够,大象也会被放倒,更不必说从未接触过这些成分的人。 “此物用途极多,太医分析过成分,未果。” 司珩道。 “总能找到相似之物。” 司若尘想了想,不一定能复刻出一样的麻醉剂,但能找到效果相似的东西。 曼陀罗同样有麻痹之效,不知道太医有没有制作过麻沸散,可以往这个方向钻研一二。 “是,朕已经让他们去翻药经了。” 比起麻醉针,司珩更在意火药。 高影带领的援军,正因为火药炸毁山路,引发山崩,才晚来一步,若能以火药对敌,异族时侵扰边境的问题便能彻底解决。 但火药并未留存,很难找到配方,高影只呈上来一点被炸过的黑色残渣,完全看不出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是火药,可令山石崩解。”司珩见小皇子对那点残渣感兴趣,便简单解释几l句。 “和爆竹一样吗?”司若尘问。 如果原主见过方士炼丹,他肯定会用更贴切的比喻。火药与方士炼丹的过程更接近。 每年岁末,宫中都有人放爆竹,小皇子有时会被抱出来,远远看一眼。 “是。”司珩略一失神,火药与爆竹的确有几l分相似,只不过爆竹只能听个响,火药却能崩山碎石。 可以找几l个会做爆竹的人试一试,他以前好像听过有人制作爆竹、失误重伤的事。或许能从失误案例之中,找出有用的配方。此次回京,再安排部分官员专职研究此事。 “若能制出火药,父皇送你一件礼物。” 司珩想了想大雍的地图,或许可以从中择取一处富饶的地方,未来做小皇子的封地。 “好。”司若尘想了想红衣大炮,是时候用木制零件,做个大炮出来玩玩了。 他也要给司珩送一件礼物。 司珩摸了摸小皇子的头,为他束好头发,再松开小皇子,看了眼门外喵喵叫的长生,语气温和:找长生玩罢,它立了大功,回宫再赏。??[” “喵喵喵——” 长生立刻骄傲地昂头。 不愧是它! 长生想了想,从新窝里面叼出那只老山参,“啪嗒”一声丢在司珩御案上。 “不错。”司珩看着老山参,惊异一瞬,见长生一脸期待,终于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喵?”长生怔住。 主人的父皇对它好像从来不会有过分亲昵的举动,大约是不喜欢撸猫,它也不介意。 毕竟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小猫咪,它没想到司珩会摸它的头。 “去玩罢。” 司珩看着呆住的小猫,眼中缓缓浮现些笑意,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耳朵。 “喵喵喵……”长生下意识抖动耳朵,不知怎么,有种紧张又害羞的感觉,迅速扑到主人那儿去了。 糟糕,好像连高冷的皇帝也拜倒在小猫咪的魅力下了…… 司若尘将长生抱起,又回去看太子。 一路上,长生都很高兴,喵喵叫个不停: “主人,这里有好多药材。” “我在山里还看到了一株灵芝,不过长在悬崖上,不是很好摘……” 太子伏在床上,隔老远就听到长生的声音。声音还没脱去幼猫的软嫩,又快又高兴,好像在诉说什么。 他侧头看向门口,发现小皇弟换了身衣服,心中竟有一点微妙的失落。再看不到那样可爱的小皇弟了。不过,宫里的其他皇弟都没见过呢。至少,在这方面他领先一步。 小皇弟近来好像没有长高,只长圆了一点,连长生这种没长大的小猫,由小皇弟来抱,都显得猫都大了很多,看起来有些吃力。 当小皇弟从门外跨入,抱着一只沉甸甸的猫咪,一人一猫同时望过来,眼中盛着明亮的阳光,连屋外的暖意都照进屋里了。 “皇兄,你怎么样?” 司若尘已经得知了太子受伤的原因。 如今太子才八岁,就能做出如此决定,已经很了不起了,或许在司珩看来,太子不顾大局,但司若尘能理解太子的做法。 在太子心里,与大局相比,父皇的安危更加重要。万一父皇身陷险境,早到一刻,就能更早找到父皇,他才会连夜赶至猎场。 “我没事,一点皮肉伤而已。” “很快就好了。”太子摆摆手,仿佛不在意。 “我能看看吗?”司若尘问。 “不行!”太子当即护住自己受伤的部位。 他才不要被小皇弟看屁股呢! “我担心皇兄。”司若尘猜测太子应该伤得有些重,不然不会卧床。 “那…… ”太子见小皇弟一脸担忧,忍不住想松口?,不过他料想伤处或许有些吓人,叫小皇弟看见不好,便道:“父皇已经看过了,并无大恙。” 太子想到太医处理伤口时,父皇来看他的伤处,那一瞬间,实在难以启齿。 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事了!往后他一定要好好习武,再也不要受这种伤。 父皇已经吩咐过,用最好的伤药,只是这种药会促进伤口愈合,让他屁股有点痒,很想挠挠。小皇弟在这里,他自然不会做出这种失礼的举动,但是……还是想挠挠。 “父皇看过就好。” 司若尘见太子神色有些奇怪,便问:“皇兄,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咳,没什么。”太子忍住了。 再忍忍,很快伤就会好起来的。那些禁卫说了,多骑马,习惯就不会再磨伤了。 “痛的话,我去问问太医?” 司若尘从未见太子神色如此为难过。 好像在强忍着什么。 “不必了……”太子不想让小皇弟知道。 “殿下伤口发痒了吧?这是用药后的正常效果,千万忍住,不要挠,否则会留下疤痕。” 太医被安排过来为小皇子、太子诊脉,见太子神色有异,便叮嘱了一句。 太子猛然将脸埋进软枕里。 他作为皇兄的威严,彻底没有了! “喵喵喵!”长生发出无情的嘲笑。 原来太子是屁股痒痒了! 司若尘沉默。 太医好像有另外的伤药,同样效果很好,恢复期会有轻微痛感,不会像太子现在这样,看起来痒得难以忍受。父皇是不是特意叮嘱了太医,有意让太子长点记性? “殿下不必如此。” “还没到换药的时候。” 太医见太子埋着头,以为太子在等换药。 之前他为太子上药,陛下在一旁观看的时候,太子也是如此,将头死死埋住。 “……”太子这一瞬忽然很想回东宫,将大门狠狠的关上,谁也不见。 太医了然,转而看向小皇子: “小殿下伸手。” 陛下担心小皇子会受惊吓,特意派他过来诊脉。太医探过脉象,发现一切都好,小皇子甚至比之前还康健了几l分。 不愧是天家血脉,行宫乱成这样,死了好些人,仍然一派镇定。 “小皇弟怎样?”太子又重新抬头。 “脉象不错。”太医为太子把脉,除了心绪有些激动之外,没有什么问题。 天子遇袭,太子连夜赶来。 平常人家,或许都没有这样的真心。 有人参奏太子失职,不顾监国之责离京,窥测帝踪,居心不良,陛下一应压下,反而默许了“太子纯孝”这一说法,对太子维护之心昭然若揭。 如果这对父子一直能维持现有的关系,那大雍未来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会越来越 兴盛,盛世不远矣。 * 回京一路戒严,畅通无阻。 司珩端坐马车之中,太子仍然趴着,和司若尘一起玩鲁班锁、九连环。 “父皇,那个天下第一刺客被抓住了吗?” 太子问。 “嗯。”司珩点头。 “那父皇会怎么处置他?”太子有些好奇。 他从未见过江湖高手,不过就连号称天下第一的人都被父皇抓住了,看来江湖也不过如此。 “按罪定刑。”司珩道。 “他不会逃走吧?”太子听说,那个江湖第一好像不是来刺杀父皇的,而是为了偷小皇弟。 万一叫他逃走,又来偷小皇弟怎么办? “不会。”司珩将那麻醉剂分了一点给落星。 太医说过,适量就不会留有后遗症。 * 诏狱之中,落星被几l道漆黑沉重的寒铁锁链捆住,还被喂了封禁内力的药。 除此之外,他身体还有种古怪的麻痹感。 不出所料,应该是那个“兽用”的麻醉剂。 落星心情复杂,他用这麻醉剂暗算过禁卫,现在也轮到他了。 “想问什么?”落星看向过来审讯他的人。 他仍然穿着那身裙衫,不过衣鬓散乱,反而有种楚楚可怜之感。 “?” 负责审问他的人极少遇到如此配合的人。原以为落星会很棘手,没想到他却意外的配合,问什么就答什么。 落星:“我虽然被抓住了,但没有变成傻子。” “守口如瓶,等着挨打吗?” 他孑然一身,没有秘密。! 第 147 章 小皇子27 “为什么刺杀陛下,是谁指使你的?” “有人通过巽风阁下单,十万两黄金。” “让我杀一个人,我就来看看。” 落星十分坦诚。巽风阁是江湖之中有名的情报组织,背后的主人是他朋友。 “得知是陛下,你也敢接单?” “他们给的太多了。” “而且,我有事要查。” 落星是个会为金钱折腰的人。 更不必说,这单不但有钱,还有其他收获。 “要查什么?” 落星:“我的出身。” “我没有幼时的记忆,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训练,训练有成,才能离开山谷,成为主人的死士。” “后来,我假死脱身离开那里,成了江湖杀手。我想知道自己的来历,便开始调查这件事。” “我重新找到了训练死士的地方,但那里已经废弃。通过一些线索,我发现死士背后有其他人的影子,周家人不过是明面上的刀。” “周大将军刚愎自用,冲动易怒,但年轻时还算忠诚,死士并不是周大将军养的,只是被转移到了他手中。” “接下这单,我有一个要求。” “要见与周大将军合作的人。” 落星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这是一个机会。 训练死士一事,牵扯太深,他单打独斗,可能无法查清真相,也找不到与自己身份有关的线索。如果由司皇来查,也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负责审问他的人没想到会问到这么深的内幕,私下训练死士,并且藏了数十年。 而且,周家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还有人藏在更深处。虽然落星的话并不一定是真的,但他说的这些,都可以派人去查证。 “你见到了吗?” 落星:“这是另外的价钱,刺杀成功了才能见面。” “我本想与陛下谈谈,看他愿不愿意假死几天,但没想到出了些意外……” 要是这位司皇是个昏君,早在这位进入猎场,他就开始行动了。如果真要以一国之主为目标,他要制定非常周密的计划。 但落星另有目的,拖到最后进去,是想和司皇单独见面,商量对策,没想到事与愿违。直到此刻,落星仍然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被放倒。 “训练死士的人是谁?” “信阳王。”落星坦言道。 信阳王是当今天子的叔父,先帝的胞弟,素有贤名,仁爱臣属,又醉心山水之间,爱游赏风景,书画精绝,天下文人赞不绝口。 仿佛谁都可能是坏人,唯独信阳王不是。 审问他的人骤然怔住。 落星笑了。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这样。原来令他九死一生的苛刻训练,是为了跪在信阳王面前,称他一声“主人”。 只要确认是信阳王,落星便会出手。 以前他 出手杀人是为了完成目标,但在种种目标之前,始终留了一个空位—— 找到“主人”,杀死“主人”。 他想与司皇商议,希望能证实这件事。 即使周朔不拿出这种“兽用”麻醉剂,他也有淬毒的暗器,只会使人失去意识,服下解药之后就能转好。 他此来是为了合作,不是送死。 如果司皇无意合作,以他的轻功,本该能轻易脱身,但落星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你为何要劫持六皇子?” 落星听到这里,终于变了神色。 审问过程中,他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无畏姿态,直到审讯者提起小皇子,才按捺不住关切之色,问道:“六皇子现在如何了?” “尚好。” 审讯者心中升起一丝怪异的情绪。为什么落星如此关心小皇子的安危?倒像小皇子是他生的一样…… 想到这里,他有些狐疑,决定再搜身一次。 “喂,你不是已经查过了吗?”落星无语。 “喉结是真的……” “不要乱扯,都是真的,扯也没用!” “你们在干什么?” 司珩有一件事要亲自找落星确认。 没想到会看到审讯者伸手在落星衣物之中摸索,而落星也是一副隐忍不屈的姿态。 “陛陛陛陛下……”审讯者一时失语,他只是想给落星验明正身,担心让落星蒙混过关。 “……”落星却一言不发,垂眸敛目,一副倔强清冷、心如死灰的姿态。他衣裳凌乱,妆容晕开,仿佛被欺负了一样,让人心生怜意。 “陛下,此人擅长伪装,下官正在搜查,以防他还藏有暗器。”审讯者跪地回禀。总不能告诉陛下,他怀疑落星是女子,才会重新搜身吧。 “不必搜了。” “你出去。”司珩道。 “是。”审讯者退出。 落星这才抬头,真正与司皇对视。 天子继位已十年有余,不到而立之年,便收服了四方的邻邦,令天下承平,海晏河清,一扫先帝在位时的颓唐气象。 他惊人的年轻,大约是内功深厚的缘故,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轮廓深刻,五官清俊,如果不看那双深邃沉静的重瞳,更像一位养尊处优、清冷矜贵的世家公子。 此时,他冷眼看着落星,神色漠然,压迫感极强,仿佛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带着强烈的审视意味。 看了几息,他终于开口,连声音冷的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落星的星,是哪一个星?” “当然是星辰的星。” “一抬手,星辰可落。” 落星使得最好的是暗器。 轻飘飘的针,抬手可夺人性命。而且可以远距离远杀人,不必拔剑上前,将血溅在身上。 “朕以为是星阑的星。”司珩道。 “星阑?”落星眉头微拧,虽然 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星阑?_[(,夜将尽。 这个名字,与他有什么关系? 落星欲深想,仿佛触动了什么禁忌,脑袋一阵抽痛,难以抑制,神色都变得苍白了几分。 司珩见他看起来十分痛苦,便问:“你不记得幼时的事?” “不记得。什么也不记得。” 落星有记忆以来,就在一处非常隐蔽的山谷里训练,为成功当个合格的死士而努力。 “青云书院的前任山长林淮,有一子一女。” “长子林星阑幼时被拐,生死不知。” “幼女是六皇子的生母淑妃,已经病逝。” 司珩记得淑妃的家中概况,淑妃病亡之前曾说,如果有朝一日寻到她的兄长林星阑,希望能让她的兄长去父母坟前祭奠。 林星阑被拐时才三岁,没有胎记,也没有其他特征,只知道长得极好,玉雪可爱。然而这些年过去,幼童长大,再想辨认,已经十分困难了。 他失踪的时候,林淑妃正在林夫人腹中,正因为此事,林夫人郁郁而终,女儿身体也很不好。 林山长始终没有忘记他的长子。不过林星阑丢失的那一年,全城戒严,拐子被追急了,直接将拐来的孩童灭口,弃尸江中。 林山长疑心长子已经惨死,瞒着夫人,为林星阑点了一盏长明灯。生者平安顺遂,死者得以安息。 林夫人病逝后,林山长为夫人添了一盏长明灯,自淑妃去世之后,寺中的长明灯已有四盏。 如果落星真是林星阑……林家人始终没有等到他出现。当然,还有小皇子。 司珩说起郁郁而终的林夫人,说起早生华发的林山长,还有始终记挂着兄长的林淑妃。 落星沉默,只是眼尾泛红,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他问:“林山长与信阳王是至交好友,是真的吗?” “是。”司珩在淑妃病逝前,曾遣人查过林星阑被拐一事。就如林山长查的那样,城中戒严,拐子为了出逃,将幼儿灭口,弃尸江中。 即使那拐子被捉住,千刀万剐,处以凌迟之刑,也换不回那些孩童的命。 后来沿江两岸有人捞起过孩童尸首,被水泡胀,面目难以辨认,数目未曾捞全,都觉得没找到的那些孩子是被鱼吃了。 距离事发时间已经过了太久,司珩遣人去查时,唯一觉得可疑的地方,就是尸体数目不对。 “信阳王豢养死士,驱使周家谋反……此事我尚未证实,但希望陛下能顺着这个方向查一查。”落星无法确实自己是不是林星阑。 以往听别人的故事,再多悲欢离别他都无动于衷,听司皇提起林家,简单几句,便心中生疼。 “信阳王?”司珩想了想,林星阑失踪之时,信阳王正在江南,听说这件事,特意上林府做客,安慰林山长,还派遣亲卫帮忙寻找。 如果信阳王真是幕后之人,实在心思阴毒。 “朕会查 的。”司珩再想起信阳王时,心生警觉。以往这位皇叔待他温和亲切,但司珩始终觉得隔着一层难言的壁障……现在想来,或许因为信阳王待他并非出自真心,只是伪装得好。 “如果你能想起幼时的事,真是林家人,朕会考虑让你认祖归宗。” 司珩其实已经确认了七八成,落星的年龄、长相都能与林星阑对上。他梳妆打扮、扮成女子之后,与淑妃有几分相像,对小皇子奇异的亲近感也能证实这一点。 司珩暂时不想让小皇子知道他与落星的关系。未来能不能相认,看落星的表现。 “多谢陛下。” 落星将幼时在死士训练营地所见的事一一说了,还有具体位置,以及其中一些细节,希望司珩能查出真相。 信阳王所图,不过帝位而已。先帝不缺儿子,陛下也有优秀的继承人。哪怕信阳王文辞风流,贤名远扬,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那处的主人真是信阳王,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信阳王千刀万剐。 “朕会传太医为你诊治。” 司珩面色沉凝,离开时看了眼审讯者。 “不必动他。” “是。”审讯者战战兢兢,不敢细想。 反倒是落星更加自在,要了好酒好菜,要了一身男装,洗漱之后,本想吃顿饱饭,但没有一点胃口,只喝了些酒。 太医把脉之后,见他暗伤众多,只是面上光,便将他的酒壶收了,还狠狠数落了一通。 “江湖人,将脑袋悬在腰上。” “活一日是一日,只求快意,哪顾得了旁的?”落星笑道。 “我曾见过淑妃,你与她有几分相似。” 太医忽然道。 他是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大夫,擅长疗养身体,从淑妃入宫之时,就由他看诊,淑妃病亡之前,是他开的药。 三皇子落水后,负责诊脉的也是他。大约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多了不愁,有什么隐秘的事,陛下都让他来做。 落星骤然沉默。 他甚至无法在心中勾勒出一个淑妃的轮廓。 此时能想到的只有小皇子。 他原想将小皇子送回宫,送回他母亲那里。 但小皇子的母亲已经病逝了。 “淑妃所求,不过六皇子长命百岁。” “她同样希望她失踪的兄长好好活着,能有亲眷在世,不至于孤身一人。”太医道。 太医已经探出落星记忆有损的缘由,喝了拐子常用的药,那样一副药灌下去,小孩子就能忘得七七八八。 时隔多年,想完全找回记忆的可能性不大,只能想起一些零碎,而且过程颇为复杂。 首先要喝一副重药,这样的药会刺激大脑,可能会让现有的记忆出现问题,可能会产生其他副作用。还要配合针灸,如此才有重新想起来的希望。 这个法子风险不小,太医详细讲明,才询问落星,是否一试。 “便劳 烦您动手了。”落星郑重道谢。 很快,等来药碗,他毫不迟疑,一饮而尽。 比起医术,他更擅长毒术。自学的医术只能用来疗伤,对过去的痼疾没有丝毫办法。 他所知的治法,与太医所言相差无几,但他以前谁也不信,无法将自己的性命交到旁人手中,如今已是阶下囚,再坏不过一死。如果司皇要他的命,不必如此曲折。 熟悉的头痛加剧,他渐渐失去意识。 仿佛一场沉重迷蒙的梦,他一点点抹去蒙在真相上的灰,看见花树下,温婉美丽的妇人揽着一个年幼的孩子,替他擦汗。 “娘,你要生个弟弟还是妹妹啊?”他问。 “星阑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都喜欢!如果是个弟弟,我就教他认字,让他考状元。如果是个妹妹,我就保护她,陪她玩,谁也不能欺负她……” “好。”温婉的妇人摸了摸他的头,眼眸含笑,说话带着温软的江南口音:“等她长大了,也会保护你,会陪你玩,你们是最亲的人,是彼此的依靠。” “我记住了。”他认真点头,又看向那个略微凸起的肚子,眼中满是期冀:“娘,我能摸一下吗?” 很快,他的手被引到隆起的腹部,小心翼翼贴着,仿佛回应一样,他手心忽然被撞了撞。 “娘!她动了!”他惊喜万分,眼中是纯然的喜悦。 “她向你打招呼了……”她盈盈笑着。 不远处,手握书卷的清俊男子笑问:“谁向星阑打招呼了?” 是妹妹啊…… 小小的林星阑想回答,然而,一切像堆砌的尘沙,风一吹,就迅速崩塌了。 落星再睁开眼睛时,眼前一片漆黑,还有些潮湿。他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问:“烛火灭了?” “我看看……”太医立刻为他把脉。 血脉阻塞影响了视觉,不过是暂时的,还能恢复。但具体要多久,不太清楚。 “想起什么来了吗?”太医问。 “想起来一点,陛下所言非虚。”落星点头。 “我瞎了?”落星伸指在眼前晃了晃,什么也看不清。 “还是能治的。”太医沉吟道。 “……”落星沉默。 倒不是很慌,只担心好不了,影响他报仇。 司珩又来了一次,这次是为了确认落星的身份,询问他林山长、林夫人的长相,周围的环境等。 即使落星恢复的记忆很少,这样的问题还是能回答清楚的。 “小皇子不能有一个满身污点的舅舅,念在你这些年杀的人多是穷凶极恶之徒,与朝堂干系不大,朕可以免你一死。”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原本打算让你去战场先锋营,立了战功再回来……现在暂缓一段时日,等你眼睛养好了再去。” 司珩本想将落星发配充军,远远送走,眼不见为净,现在落星暂时失明,只能将他留下,直到治 好为止。 “谢陛下。”落星听声辨位,向司珩所在的方位行了个礼。 他听见脚步声,司珩应当离去了。 妹妹便是嫁给了这个人,小皇子是妹妹和他的孩子。这使他对司珩的感觉颇为复杂。 “林公子,先前多有冒犯,卑职给您赔礼了。”审讯者才得了消息,要好生照顾落星,这是淑妃流落在外的嫡亲兄长,为了避免被报复,他不得不向落星低头。 “是吗?你怎么对我,我也怎么对你。” “不过分吧?”落星反问。 “这……”审讯者一张脸唰的通红。 “林公子,要不你抽我一顿吧?” “呵。”落星笑了一声,便向审讯者走去: “打打杀杀太伤和气,还是以牙还牙更好。” 他正要伸手吓吓这个人,忽听得一声冷喝: “林星阑——” 这是司皇的声音,他竟去而复返。 落星骤然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他,有些不适应,又有种奇怪的情绪。 “你多少克制些。”司珩冷冷道。 林山长桃李满天下,淑妃亦是德才兼备之人,但落星在做什么!他再来得晚些,还不知道落星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 不管怎么样,落星都是小皇子血脉相连的亲人,是小皇子的长辈。要恪守礼仪,行止有度,不能将那身江湖习气带进宫廷。 “……” 落星欲言又止。 我难道是什么很变态的人吗? 只是想吓吓他而已。! 第 148 章 小皇子28 “陛下,我真没想动手,就是吓吓他。” “以后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小皇子?” 落星神色一肃,瞬间有了世家公子应有的仪态气度,仿佛之前那个恣意的人只是一瞬存在的幻象。 “陛下,林公子品性端方正直,不会做什么有失礼数的事,不过与卑职开个玩笑罢了。”审讯者总觉得背后冷飕飕的,连忙为落星开脱。 “想见小皇子?再等等罢。” 司珩瞥了眼落星,拂袖离去。 落星:“……” 苦涩的心变得更加苦涩。 “林公子,我真不知道陛下会回来啊!” 审讯者连忙致歉。 落星被誉为天下第一杀手,不是因为他剑法高绝,能以一敌百,而是因为他杀人从不落空。下毒、暗器、伪装、借刀杀人……只要能达成目的,他无所不用其极。 万一被这家伙盯上,晚上都睡不着了。 “呵。”落星笑了笑。 陛下的心思他也能猜到一点,本就不太情愿他与小皇子见面,现在就更不想了。 “您在这里好好养伤,时候到了,陛下自然放你出去了。”审讯者好声好气劝道。 陛下近来尤为宠爱小皇子,林公子是小皇子母家最后的亲人,原本出身清贵,亲人俱全,却命途坎坷,令人叹惋,陛下总会宽待几分。 “你说得是,不如唱个小曲吧。” “看你是不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落星懒洋洋往后一靠。 审讯者想自戳双目。 他怎么会同情落星呢! 他更应该同情自己啊! “唱不唱?因为你,陛下都误会我了。” “想必你也知道,自证清白是最难的。” 落星叹息一声。 审讯者犹疑一瞬,还是磕磕巴巴唱了起来。 转头,落星在诏狱养伤的日常,就传到了司珩的御案上。司珩看毕,未发一言。 虽然不大正经,但不是那等性情阴暗、苦大仇深之人,让他与小皇子相处几日也好,反正早晚会被送到战场去。 “陛下,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小皇子?” 在诏狱养伤的这段时日,落星陆陆续续将昔年经历说了,有些还算清晰,有些早已忘了。 “这要看你以什么身份见他。” “落星会死于刺杀失败,往后你只是林家的林星阑,不得行差踏错,让林氏清名蒙羞。” “若你不想恢复身份,便从诏狱离开,一生不得以林星阑的名义做事。如果再行不法之事,按律惩处。”司珩仍然给落星留了一个选择的机会。 “林星阑见过陛下。” 落星并未犹豫,径自向司珩行礼。 “我所求只有一件事,若真是信阳王,希望陛下能允许我亲手讨回公道。” “好。”司珩与那位皇叔相处甚少。 如果真是信阳王,由林星阑出手合情合理。 “多谢陛下。”落星深施一礼。 “前往边境之前,我想去江南一趟。” “好。”司珩同样点头首肯。 “或许还能查到昔年的蛛丝马迹,等你眼睛好了,再去一趟吧。” “是。”落星已经没有多余的要求了。 哪怕想见小皇子,此时也不能对陛下提。 陛下总不可能让他永远不见小皇子,如果他表现得太迫切,陛下反而会不高兴。 “你可以从诏狱出来了。” “去崇明殿看看,那里有你林氏一族的藏书。”司珩道。 “多谢陛下。”落星出来时十分隐蔽,脸上做了伪装,到了宫中才重新换了衣裳,洗去脸上的伪装。 落星已死,见过他真容的人寥寥无几,反而能让他以林星阑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天光之下。 他穿着一身素衣,眼睛被素绫蒙住,被宫人送至崇明殿,即使看不见,却闻见了花香。 是茶花,和幼时记忆里的花香一样。 “淑妃思念江南风光,便在宫中种了一片茶花,与林家主宅的花一样。” 司珩看着茶花下摸索的青年,仿佛看到了淑妃立在花下的幻影。兄妹二人在盛开的茶花树下遥遥相对,林家的遗憾终于以此种方式得以圆满, 若淑妃能得见林星阑归来,想必会笑一笑。 她甚少露出笑颜,只对小皇子温柔几分。 开放至荼蘼的茶花掉落的时候,是整朵整朵掉的,直接从枝头坠落,像一团落地的火。 落星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声辨位,接住一整朵花,即使眼睛被蒙住,也能看出眉宇间那种无法释怀的怅郁。大红的茶花整朵被他握在手中,鲜红的花汁滴落,仿佛殷殷的血。 “小皇子呢?”落星问。 “此时应该在东宫,他明日就要去上书房了。你可以送他去。”司珩道。 宫中惯例,皇子公主第一次入学时,母妃可以送至上书房门口,只有第一日能破例。 淑妃已逝,由林星阑送也一样。上书房上早课的时辰与司珩早朝的时辰相近,他便不能亲自去了,不过傍晚可以去接小皇子放学。! 第 149 章 小皇子29 “好。”落星养伤的时日里,颇为想念小皇子,如今目不能视,只能一遍遍回忆小皇子的样子。 不知道小皇子还记不得他,哪怕记得,想必他的形象也很不好。他们第一次见面不算愉快,在小皇子心里,他是刺客,是坏蛋。 落星叹了口气,不过也正因为这阴差阳错的开局,他才得以与小皇子见面。 否则天下之大,茫茫人海,或许终此一生,他与小皇子都不得相见。 “陛下,我若以林星阑的身份出现,幕后之人得知,必定疑心我为何没有死,或许会出手查探。” 落星原本想暗中追查,因为幕后之人并不知道名扬天下的杀手落星来自那个死士训练营地。 “朕已下昭,命信阳王入京。” “鬼祟小人,不敢见光,且看他敢不敢来。” 司珩知道落星的顾虑,但他做事无需顾忌太多。如果信阳王真是清白的,来京中便问心无愧。若他真有问题,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司珩已经派人去落星所说的山谷探查,那里虽然已经废弃,却找到了一些用废的武器,还有深崖中的累累尸骨。 大都是未长成的孩童,骨头上留有受刑的痕迹,还有野兽啃咬的痕迹。埋尸太麻烦,枉死的孩子都被丢到野外,任由野兽啃食,并让其他人观看,震慑后来者。 除此之外,周大将军在诏狱之中,同样招出幕后主使是信阳王,还有他们之间来往的信件。 周大将军本该将这些信件损毁,但他担心被信阳王丢出去当替死鬼,就决定留一手,藏了几封信。 虽然信件里的字迹与信阳王惯用的不同,但交谈内容能看出信阳王的身份。信阳是他的封地,交谈之时总会带出一点痕迹。 前往猎场之前,周大将军已经打算向司珩投诚了,他虽有野心,却很怕死,做梦都没想到一向看重的长子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他以为周朔是受了信阳王鼓动,便将信阳王的事一股脑倒出来。昔年,鼓动他出卖司珩的人,正是信阳王。 因为这件事,周大将军始终惴惴不安,才将女儿送进宫,让她讨帝王欢心,早日当上皇后。 周漪漪距离那个位置好像只有一步之遥,却终成泡影。这让周大将军更恨信阳王了,凡是他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信阳王即使再谨慎,也无法确保自己数十年来没有露出一点马脚,更何况他的破绽不止这些。 皇室一直训养暗卫,有特殊的训练方式,有专用的功法,有不同的分支,虽然严苛,但不伤人性命。 若习武资质普通,还有其他路可走,比如那些精致的小衣服,就是暗卫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落星经历的训练并不是这样。赢则生,输则死,除此之外,还会用药控制。 他所学的死士功法是残缺不全的,只会压榨身体潜力,短期进境极快,但寿数不到常人一半。 暗卫修炼功法是绝密,如周 家这等外戚,不可能有所接触。信阳王是皇室亲王,才有得到残缺功法的可能。 召令已下,信阳王必须近日入京。与周家倒台相比,林星阑被找回来只是一件小事。落星终于得以林氏嫡系的身份,去送小皇子上学。 * 此时,司若尘还在东宫,太子正在给他选文房四宝。最近,司珩忙于政务,还在调查信阳王豢养死士一事,便将小皇子的入学事宜交给太子。 太子受宠若惊,拖着还没好全的屁股,把自己以前收藏的一些小小的墨砚、毛笔找出来,精挑细选,都给小皇弟备着。 “明日皇兄去紫宸宫接你,我们一起去上书房。”太子想到每日能与小皇弟一起上学,颇为期待。父皇一直将小皇弟留在紫宸宫,他好几日才能看见一次。 如果小皇弟也去了上书房,那每天都能看见小皇弟了,而且还能手把手教小皇弟写字。 昔年,他第一次去上书房的时候,母后亲自送他,现在却没人能送小皇弟入学。这个人就由他来做吧,自古以来,长兄如父。 “好。”司若尘尚不知道落星会出现。 司珩自从将落星抓住,就再也没提过此人。 太子想了想,其他学生上课的时候都会带一个书兜,里面装着书本笔墨,小皇子也要有一个。 上书房提倡,每个学子自食其力,文具书本自己拎着,不假于人,但书兜有些重量,小皇子小小一个人,一侧肩膀会被压下去。 太子想了想,画了一张设计图。 小皇子的书兜可以背在背后,还要有两根带子,这样一边肩膀就不会被压低了。至于其中的重物,比如砚台,书本,他可以替小皇子背回去。 “小皇弟,你看,这样如何?” 太子将画好的设计图展开,让司若尘看。 “很好。”司若尘看了看,原来古代就有书包了吗?太子画的很明显就是一个双肩包。 看来大家都背着这样的包去上学,只是以往怎么没有见其他人背过? “那就好。”太子看着不远处晒着太阳,很明显又胖了一圈的长生,灵光一现,又添了几笔,在小书兜上面加了圆圆的猫耳朵和下面的猫尾巴。 原本觉得样式有些单调了,这样就正好。 简直不敢想小皇弟背上之后的样子!好在做出来之后,明天就可以看见了! “今晚孤就让人做出来,你就留在皇兄这儿。明早我们一起去上学。”太子想,只要小皇弟留在东宫,他甚至可以挑选小皇弟上学去穿的衣服,第一天上学一定要隆重些。 “陛下口谕,让卑职来接小皇子回紫宸宫。” 高影无情打断了太子的臆想。 “明日皇弟要同孤一起去上书房,为何不让皇弟在孤这里留宿?”太子不解。 高影:“送小皇子入学的人已经定下来了。” 太子诧异:“是谁?” 难道还有人比他更合适吗? “殿下明日便知。”高影口风很紧。 他将小皇子抱起来,又看向长生。 不是他不让小皇子走路,从东宫到紫宸宫还有好长一段路,以小皇子的身量,至少要走半个时辰。 “长生大人?”高影叫了一声。 长生喵了一身,一跃而起,钻到小皇子怀里,硕大一团,沉甸甸的,体型越发庞大。 现在就变成,小皇子抱猫,高影抱小皇子。 太子有些羡慕地看向高影,他要是能尽快长大就好了。像高影这么高,就可以轻而易举将小皇弟抱起来,连同长生一起。 “给小皇弟准备的书兜还要等上一会,明早孤会去紫宸宫,将笔墨纸砚一同送去,还请高将军禀明父皇,免叫父皇费心。” “是。”高影从太子眼中看出一点歆羡,领命离开,将怀里的小皇子抱得紧紧的,大步离开。 只有抱过小皇子,才知道太子有多羡慕。 软乎乎一团,不哭不闹,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沿途的风景,让人心都跟着软下来。 然而,这段路很快就结束了。 高影轻功不差,只消片刻就到了紫宸宫。 他将小皇子放下来,恭敬道:“小殿下,陛下在等您进去。” “谢谢影叔送我回来。” “这是卑职该做的。”高影更是握紧拳头,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去摸小皇子的头。那是陛下才能摸的,他要克制。 司若尘踏入正殿,第一眼看见御案前的司珩,他正在处理政事,仍然是水患问题。 虽然已经遣人巡查四处水坝,但连番下雨,已经有地方决堤了。 “父皇,我有东西送你。” 司若尘已经将水车做好了,只要等比例放大,就能引水灌溉。 至于水坝问题,只有弄出水泥才有可能解决。现在材料还不全,要去上书房,再找机会翻翻古籍,才能将水泥方子弄出来。 “好。朕处理完奏折就看。” 司珩对于小皇子径自奔向自己而来,非常满意。他看向殿中另一人,不急不缓道:“你看,那是何人?” 司若尘侧头去看,只见一人身穿云锦白衣,用同色缎带蒙住了眼睛,身形修长,自有一身飒沓风流之气,正向他这里走来。 虽然双目被蒙住,但步履从容,仿佛丝毫不受失明的影响。 “落星?”司若尘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还记得他的身形。 “是我!”落星微微躬身,没有将小皇子抱起来,反而单膝跪地,半跪在小皇子身前,摸索一二,将他拥在怀里,说:“我是舅舅。” 落星对于自己的真实身份,一直没有什么实感,他幼时的记忆只有那么少一段,像飘在天上的楼阁,美好而不真切。哪怕美好,也全是苦涩味道。 除此之外,记忆中全是这些年的苦难,他人生中绝大部分都属于杀手落星,而不是生于江南的林星阑。 直到此刻,抱着小皇子。 心中升起一种生涩的疼痛,还有温暖。 好像一直漂浮在天上的纸鸢有了一根系在地上的线,他回头时终于有了具体的方向,而不是一片空茫。 “我是舅舅。”他又说了一遍。 “我是你的舅舅,林星阑。” 小皇子是年幼的,充满了生命力的。 像清晨的太阳,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很长很美好的未来。 这一刻,落星感受到了生命的脉络,像一张温暖的网,将他与小皇子紧密联系在一起。 他感受到了父母、妹妹对他的期许和爱。 这是他最后的亲人,他们从此相依为命。 他低头,用来蒙眼的缎带一片湿意。 小皇子在他脸上摸索,替他擦掉眼泪:“舅舅,我在这里。”! 第 150 章 小皇子30 落星将小皇子拥在怀里,很快平静下来,语气温和:“明日舅舅送你上学。” “好。”司若尘其实在原主记忆之中,见过落星。那时天下大乱,异族南下,战火四起,京城被攻占,又有连年大雪,民众死伤无数,系统大约已经达成目的,脱离了原主的身体。 原主本就病弱,系统脱离之后有严重的后遗症,再加上至亲相继离世,心神大损,想在临死前去一次江南,祭奠外祖。落星与他一见如故,主动护送。 原主与落星都不知道彼此的关系,但他们仍然相遇,走完了最后一段路。 “什么礼物?”司珩见小皇子注意力都被落星引走,不由搁下手中的朱笔。 “是这个。”司若尘将他做好的小水车抱出来。 “要放在有水的地方。”司若尘看向司珩。 “那就去花园里试试。”司珩没有抱小皇子,而是跟在他身后,看着小皇子抱着他的小水车,向殿外走去。 小皇子身体弱,也有崇明殿的宫人不敢让他见风,不让他自己走路有关。太医说过,体弱的人要适量活动,如此才能康健。 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小皇子走一段路,就回头看看,仿佛想确认他有没有跟上,现在还会看看落星。 失明终究给落星带来了一点影响,如果是声音特别嘈杂、气味特别混乱的地方,他便不能判定周围有什么。如果周围一片寂静,连风声也没有,他也无法精准掌握方向。 不过小皇子的脚步声很好辨认,与司皇这等内功深厚、落地无声的人不同,落星可以在心中勾勒出小皇子走走停停的样子。 他想起曾在水中看到的水鸟,或者是一种水鸭,雏鸟像个毛茸茸的小球,走走停停,不时寻找大水鸭的位置。 小皇子也像那样,想必转头的时候,眼神清澈又茫然,若走得快了,还会停下来等一等。 紫宸宫的小花园就有假山流水,正是上次长生痛击大锦鲤的地方。它显然对这里的大锦鲤有些心理阴影,离水池远远的。 不过,转头看了眼自己的爪子,又重新有了勇气。它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小猫咪了!现在的它,至少是一只中型猫咪! 司若尘很快搭好水车,一转动木轮,水便源源不断从池中移到远处。如果放在流水的位置,水车会被流水推动,自行灌溉,不需要人力维持运转。 司珩正要夸赞,就看见小皇子更换组装方式,水车结构稍变,这次可以低水高送。 等演示好了,小皇子再次更改水车结构,这次改成了可以用牲畜拉动的运转模式,为了便于演示,他叫了一声“长生”。 长生便雀跃的蹲在水车旁,用爪子推水车。需要的时候,可以让畜力代替人力,加快引水速度。 “这就是你送给父皇的礼物?”司珩问。 小皇子制作出的水车不仅能解决灌溉艰难的问题,还能起到排水的作用。旱时灌溉,涝时排水。 “对 。”司若尘制作的时候,司珩找来农书,其中记载了最基础的一种水车结构,只能将木轮放在流水湍急的地方,借此引水。 司珩为他讲解水车运转的道理,然后司若尘便“合情合理”制作出了现在的改良版。 “这不止是送给父皇的礼物,也是送给天下人的礼物,有了水车,许多人不必担水灌溉,便免去劳苦。”司珩摸了摸小皇子的头,语气温而缓,带着一种强大的力量:“父皇很高兴,也为你骄傲。” 落星蹲下,缓缓摸索了一下水车,动作很轻,脸上不自觉浮起笑容。 小皇子果然天资绝世,至少在这方面,他们是有共同点的,不愧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父皇会命人制作大型水车,再一一推广。” “工部那些人要是不懂,你再为他们讲讲。” “好。”司若尘点头,将水车正式交给司珩。 “若你长大了,父皇会因此事封赏你,但你现在还小,父皇暂时不会给你圈下封地,你想想,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司珩其实已经圈了好几处位置,只是没有确定究竟将哪里定给小皇子。距离小皇子长大开府,还有十几年,现在定好的地方或许会发生变化,比如不够丰沃,不够富饶,民风变坏等等。不如等小皇子长大之后,再行封赏。 “我想多看些书。” 司若尘想尽快制作出一些新奇的东西,这些真正能切实改变底层人民生活的东西,宜早不宜迟。 “崇明殿的藏书都是留给你的,你可以随意翻阅,但要注意时间,而且要爱惜书册。” “那里有许多孤本,有些书即使是朕也没有看过。”司珩已经将千字文教完了。 小皇子识得大半的字,连蒙带猜,也能囫囵看些书,如果是带图册的,就更容易看懂了。 “好。”司若尘点头。 司珩又看向落星:“那是林家世代积攒的藏书,天下闻名,你若想让林家留下传承,就将所有书复刻一遍,可以带出京,送到江南。” 落星:“……” 他不是个爱看书的人,只看过话本,还嫌话本写的文绉绉的,不够畅快。 “日后再说。”落星虽然没看见那些藏书,但司珩带他去过藏书的楼阁,那种陈旧的油墨、宣纸的气息非常浓郁,至少有数万本,不知要花多少年才能抄完。 而且保养书册也是一大问题,要定期晾晒,翻阅,通风,防腐,防虫蛇鼠蚁……想想就麻烦,还是交给小皇子吧。 “左右无事,你送小皇子去上书房,就留在那里听课。”司珩见落星完全没有意识到林家藏书的重要性,索性将他留在那里,哪怕看不见,受些熏陶也是好的。 林家藏书,天下文人心向往之。林山长为了保护这些藏书,为了保护他的女儿,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落星总不能完全将这些藏书丢开不顾。 “我?”落星不可置信。 上书房应该都是像小皇子一样的孩童吧,他都二 十多岁了,还要与幼童一起上课? “你是他舅舅,在他上学的时候,应该看顾一些。”司珩总算找到了安置落星的地方,不必担心他会带歪小皇子了。 “……”落星很难拒绝。 因为司皇的话真的很有道理。司皇不可能和小皇子一起上课,所以只能由他这个舅舅陪着了。突然觉得自己好重要。 “你觉得如何?”司珩问小皇子。 “都随舅舅心意。”司若尘想,落星好像不是一个愿受拘束的人,让他规规矩矩在教室里上课,实在有些为难。 “往后上学,舅舅陪你一起去。” 落星心中熨贴,直接应下。 小皇子真的太贴心了,会顾虑他的感受。 听说皇室都勾心斗角,有数不清的污糟事,小皇子这样小,独自上学,他的确有些放心不下,和小皇子一起上学又如何? 难道上课,会比刺杀更麻烦? “好。”司若尘想,将落星暂且留在宫中也好,当杀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能让落星有一个铁饭碗……那自然再好不过。 “在你治好眼睛之前,不得反悔。”司珩道。 向来皇子伴读都会选一个母家的表兄弟,小皇子没有表兄弟,就直接让他舅舅当伴读吧。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落星无所畏惧。 长生在一旁看戏,想了想,连杀手舅舅都去上课了,它也得去,它可是很有文化的猫咪。 每进入一个世界,都要积极学习当地的文化知识,不给主人丢脸。像这样的世界,它完全可以学一学琴棋书画,悄悄进步,再惊艳所有人! * 翌日清晨,司珩比往日起得更早一些。 不知为何,虽然是小皇子第一次去上书房,他却有种奇怪的紧张感。 默默端详熟睡的小皇子,看了许久,到了小皇子醒来的时辰,他才将小皇子唤醒。 “父皇?” 司若尘自从变成幼童之后,就被身体同化,很容易饿,很容易困,睡得很熟,早上很不愿起来,要用巨大的自制力克服赖床的本能。 司珩已经将他抱起,熟练地给他换上适合外出的衣服,连常服也换了一件窄袖的,以免写字的时候将袖子落进砚台里。 “若有什么事,便找你太子哥哥,还有舅舅,他们都在上书房,离得近些。” “好。”司若尘心情有些微妙。 上书房应该就是宫廷版的幼儿园吧。他有世间最大的靠山,一点也不紧张,司珩反而比他本人更在意这件事。 “去用早膳。”司珩带他洗漱之后,让小皇子先用早膳,再给小皇子束发,换上一个崭新的金冠。并不算重,但十分精巧华贵。 “陛下?”落星有些诧异。 他近来住在附近的宫室之中,有时陛下会留晚归的朝臣在那里住,一应物品齐全,来紫宸宫只要片刻功夫。 如果他没有听错,这里只有司皇、小皇子,还有他自己,没有多余的人。却听到了梳理头发、整理衣冠的声音。 是司皇亲自为小皇子束发,而且还为小皇子穿好了衣服? 落星实在想不出,那个运筹帷幄、天下尽在掌中的帝王,会亲自做这种事。 原来人人都说司皇宠爱幼子,所言非虚。 “用过早膳了?”司珩只淡淡问了一句。 “没有。”落星虽然已经吃过,但也很愿意与小皇子同桌,再吃一次。 因为小皇子已经将一个山药玫瑰卷塞到了他嘴边:“舅舅,吃。” 落星立刻接过,难掩雀跃之色,高兴地像只偷到了鱼的大猫,又像个第一次被孝到的孤寡老人。 司珩不由深思,让落星当小皇子的伴读,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与此同时,太子带着他为小皇弟准备的猫咪包,兴冲冲向紫宸宫走来。 父皇应该不会让其他母妃代劳吧?如果是那样,他就要谏言了。宫中绝对没有比他更适合送小皇弟上学的人!! 洛大王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51 章 小皇子31 “父皇!儿臣来接小皇弟去上书房!” 太子见内室的门开着,在门外恭敬行礼,不过难掩语气中的期待和雀跃。 他没有看到几位母妃,心中便安定了些。母妃们都有自己的孩子,与小皇弟不熟,与其让她们送,不如交给他。毕竟长兄如父,除了父皇,只有他与小皇弟最亲了。 “进来。”司珩微微挑眉,看着太子那张神采飞扬的脸。近日,太子仿佛不像以往那样惧怕他了,表情也越来越丰富。 以往,太子总是恭敬而克制,眼中只有敬畏和恐惧,近来亲近了些。司珩并不觉得冒犯,反而觉得这样很好。 “父皇……” “这是?” 太子并未见过落星,有些好奇。 落星被控制住之后,直接被送到了诏狱,因为招供态度极好,并没有受什么罪。他常年遮掩真容,那张脸久不见天光,有种病态的苍白。 这让太子瞬间想到了曾经见过的淑妃娘娘,相似的病容,连侧颜也有几分相似。 “这是若尘的舅舅。”司珩神色淡淡。 “林星阑参见太子殿下。”落星向太子行礼,姿态自然,如行云流水,虽目不能视,但风仪出众,哪怕在世家勋贵的年轻一代之中,也是佼佼者。 “林先生不必多礼。”太子连忙去扶,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用来蒙眼的白绸上。小皇弟有眼疾,怎么林家舅舅眼睛也不好? “今日你们一道去上书房。”司珩道。 “好。”太子很快接受了现实。 小皇弟的母家原本不剩什么人,虽然不知林家舅舅是从哪里来的,但父皇既然承认,林家舅舅就是小皇弟的亲人。 世上又多了一个人对小皇弟好,他应当为小皇弟感到高兴才是,心中又有些酸涩、失落的情绪。或许,他不是小皇弟最喜欢的皇兄了。 “让朕看看,你都准备了些什么。” 司珩见太子似有些失落,不由开口。 “父、父皇……”太子想到他让人做的猫咪包,万一父皇觉得不成体统呢? 不过,在司珩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太子还是把那个小猫双肩包呈给司珩看。 司珩:…… 他看了看那对猫咪耳朵,还有猫尾巴,并未发表意见,只是检查了一下其中的物品。 原以为太子沉稳有度,没想到还有几分玩心。看在这个包有些巧思,不会累在小皇子的份上,就放太子一马。 “砚台在我这里。”太子说。 司珩略一颔首,将猫咪包重新还给太子。 太子因为太紧张,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乱跳,父皇并未斥责他,便是默许了? 父皇是不是也觉得小皇弟背这样的包很合适?只是摄于天子威严,不好表现出来?懂了! “皇兄?”司若尘看着那个猫咪包,昨天太子画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 “像不像长生?” 太子示意小皇弟伸手,他给小皇弟把包背上。 喵喵喵!长生对这个猫咪包非常满意。 太子虽然总喜欢和主人贴贴??[,但这个包做得很好,颇合它的心意,让它看太子都顺眼了几分。 见长生如此高兴,司若尘摸了摸它的小耳朵,将包背好了,准备与太子一起去上书房。 “小皇弟,我牵你吧。” 太子看着背着猫咪包的小皇弟,很想捏捏他的脸,不过忍住了。 “好。”司若尘又看向落星,“我带舅舅走。” “那舅舅就跟着你了。”落星看不见小皇子现在的模样,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不过正因为这样,小皇子才会牵着他,给他引路。 哪怕眼前一片漆黑,也不觉得前路迷茫。 * 司珩目送他们离开紫宸宫,小皇子一手牵着一个,随着走动,身后的猫咪尾巴一晃一晃的,格外可爱。 长生也跟着小皇子一道去了御书房,为了避免上书房的太傅不知如何处理,司珩便让人传话,小皇子的伴读有两位,一位是林家的林星阑,另一位就是这猫。 只要这两个有些特殊的伴读不影响其他人上课,太傅便不必管他们。平时也不必考教,让他们坐着听课便好。如果长生逃课,不必理会。 今日上课的太傅听完陛下口谕,一脸茫然。 小皇子今日开蒙是前些时候定下的事,那时朝臣们还在想,陛下何时为小皇子挑选伴读,自家有没有年纪合适的孩子。直到现在,连一点风声都没听见,没想到小皇子的两位伴读如此出人意料。 林家公子不必多说,哪怕多年来,一直流落在外,应该也继承了林家人在读书上的天分。但他双目已然失明,在上书房听课,真的合适吗? 至于那只猫……更让人满头雾水,虽然是陛下养的御猫,但这猫来上书房之后,真的不会捣乱吗?听说这位“长生大人”颇通人性,在陛下那里很是得宠,万一在上书房和其他学生起了冲突,又该如何是好? 太傅思考着这些棘手的问题,让人添了两张桌子,一张大的给林公子,一张小的给猫学生。 倘若陛下是个仁君,或许他还能推辞一二,但最近菜市口的血又积了厚厚一层,与周家勾连的好些官员都被抄家。陛下说杀就杀,眼都不眨,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太傅只好忍下。 “咦,又加了两张桌子?” “今天是有二个学生要来吗?” “又有谁要来上书房受难了?” “应该是六皇子吧,最开始添的那张书案是他的座位,后面那两个应该是伴读?” “什么伴读才用这样的桌子,一大一小……” 上书房大约有二十多个学生,见太傅没有来,好奇不已,议论纷纷。 四皇子有点没睡醒,平时这个时候都会打瞌睡,今天有新鲜事,便听了一耳朵。 他环视一圈,终于发现了与平时不同的地方:“太子哥哥今日 来得好像晚了许多。” 太子每天来上书房都很早,然后开始读书,其他人不得不跟着读。以往四皇子也跟着昏头昏脑的念书,念两句就开始瞌睡,今天却没有读书声。 “应该是去紫宸宫接小皇弟了。” 二皇子看了看新添的桌椅,想到小皇弟也来上课了,心中不免生出些期待。 “皇兄好像格外偏爱小皇弟些。” 二皇子拉着脸,虽然他只比太子小一日,但心中也是把太子当成兄长的。 以往太子都会一碗水端平,如今对小皇弟却十分偏爱。不止太子是这样,父皇也是这样。小皇弟究竟有什么好! “小皇弟年幼体弱,皇兄关爱一些也正常。” 二皇子瞥了二皇子一眼。 二皇子一直是个小心眼,格外吝啬,又喜欢争抢,现在连太子的关注都要抢,这么大年纪了,真是不害臊。 “你怎么与往日有些不同了?”二皇子诧异。 老二是他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有自己的小心思,也喜欢看老四和老五的笑话。 怎么感觉,老二对小六有几分维护之意? “没什么。”二皇子笑了笑。 不知道二哥那个吝啬的毛病,对上小皇子,能不能改改。 “我知道了,你一定也是想讨好父皇。” 二皇子骤然明悟,上有所好下必从之。太子和老二应该都是这样,好狡猾的心思! 以后他也要做出一副关爱的样子来,这样父皇对他也会另眼相看! “呵。”二皇子笑笑不说话。 坐等吝啬鬼割肉。 “小皇弟要来了啊,我总算不是垫底了!” 四皇子托着双下巴,一本满足。 因为周家的事,五皇子告病,已经好长一段时日没来上书房,现在上书房学得最慢的就是他,这让四皇子每天都过得水深火热。 “小皇弟年幼,又有眼疾,学的慢些也正常,届时你可不要笑他。”二皇子语气严肃。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五皇弟……” 四皇子脸微微绷紧,下巴跟着微微颤抖。 “……”五皇子今日正好来上课,一来就听到这样的话,冷哼一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阴郁。 四皇子有些尴尬,只好把书翻开。 心中却下意识舒了口气,垫底的终于来了。 不过……五弟奋发图强的时候也怪可怕的,不知道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背地里偷偷学习。 四皇子感受到了学业带来的沉重压力,又担心太傅叫他背书,只好把书翻开,读了几页。 直到他听到一声惊呼: “六皇子来了!” 四皇子连忙把书放下,向门口看去。 太子牵着小皇弟,小皇弟牵着一个蒙着双目的年轻公子。 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露出来的轮廓精致而俊美,看得出来,他的长相应该 十分出众,不免让人对他的眼睛生出些惋惜之情。 “咦,长生也来了!” 四皇子看着那只胖了一圈的猫,眼睛一亮。 “太傅。”太子先向太傅行礼。 “见过太傅。”司若尘也跟着行礼。 “好,六殿下坐吧。”太傅见小皇子望着他,恭敬有礼,不免心中柔软几分。小小年纪,就知道尊师重道,比上书房的许多学生都强上几分。 这里可有不少性情骄矜的勋贵子弟,单拎出一个放出去都是混世魔王,在上书房老老实实坐着,不过是慑于陛下的威名罢了。 司若尘先带落星坐好,这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长生不需要人教,自顾自坐好,规规矩矩看向太傅。 以前它也是这样听主人讲道的,还惊艳了全宗门,这个世界也会好好表现,让其他人拍马难及! 太傅看了看这猫,又从另一侧的林家公子身上看出相同的认真。嗯,至少这猫没有上蹿下跳,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很好。 “开始读书吧。”太傅发话之后,众人便打开书册,开始念书,但眼神总向小皇子那边瞟。 今天的新鲜事太多了。 小皇子背的那个包好可爱啊,而且小皇子一脸严肃坐在那里,看起来也太乖了。要不是太傅板着脸,他们早就忍不住过去搭话了。 而且,小皇子的伴读未免也太有意思了。特别是那只猫,怎么还学人呢,两只前爪伏在案上,屁股又坐在椅子上,就差念两声之乎者也了。 哪怕太傅四处巡视,眼神锐利,如同鹰隼,也架不住有人向小皇子丢纸条,等他们丢完,才想到一个问题—— 小皇子第一次来上学,他识字吗? 不过,太傅一定是识字的。 有个纸团丢的比较偏,小皇子看不清,没来得及捡回去,太傅抢先一步,将纸团捡起来。 正在二心二意读书的学生们骤然一静,虽然诵读声又重新响了起来,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傅身上。! 第 152 章 小皇子32 “我能摸一下你的猫尾巴吗?” 太傅念出来。 不知是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接二连二响起笑声,书也不读了,就只顾着笑。 “四殿下,站起来。” 太傅看向瑟缩的四皇子,眼神锐利。 四皇子瞳孔地震,太傅为什么知道会是我? 他的神色过于明显,哪怕还没问出来,太傅就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四殿下的字迹别具一格,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太傅看着那歪歪扭扭、和虫子爬一样的丑字,整个上书房,只有五皇子的字“更胜一筹”了。 四皇子的脸骤然涨得通红,嗫嚅几句。 周围又是一阵偷笑声。 四皇子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四皇子握拳,可恶啊! 他也不想的,但是字写出来就是那个样子!怎么别人写出来的就那么工整好看呢?一定他用的笔不好,或者是纸不好。 “今天多写十张大字。” 太傅早已看透四皇子的性情。 笨是不笨,但十分惫懒,只要能找到一点偷懒的机会,就绝不会放过。 “啊?”四皇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傅。 十张大字!真的是十张吗? “不能少一点点吗?” 四皇子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太傅神色温和,还有几分慈爱,然而说出的话却比刀子还冷:“可以再加十张。” “不了不了不用了!加十张就够了!” 四皇子连连摆手。 太傅冷哼一声,也没有再为难四皇子。 如果增加二十张大字,四皇子反而不会写,而是选择直接躺平。因为他会觉得反正写不完,不如先偷懒。 太傅这双眼睛已经看透了太多,能熟练的拿捏每一个学生的小心思。但对于今天新增的二个学生,他完全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只能顺其自然,先了解他们的性情,再因材施教。 “开始上课。” 太傅照着昨天的内容继续讲,讲完一个篇章后,让学生自己思考、理解。 大多数学生在学相同的内容,但有些个例,太傅会单独讲解其他内容。比如几位皇子,有的超出其他学生太多,有的还停留在千字文上。 “殿下开始描红了吗?” 太傅问新来的小皇子。 他在讲其他内容的时候,小皇子始终端坐,没有左顾右盼,好像在认真听他讲的文章。 那对于现在的小皇子来说过于艰深了,但小皇子那样专注,就像能听懂一样。 这让太傅不由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总算不是一个问题学生,看起来颇有求学之心。 “嗯。”司若尘点头,其实他已经脱离了描红阶段,能真正开始书写了。 变小的时候不能外出,司珩处理政务的时候,他就在练字, 如今的字已经写得不错,只是因为过于年幼?_[(,力道不够,才有几分稚嫩。 “太傅,我来教小皇弟识字吧。” 太子自告奉勇道。他不止想教小皇弟识字,还想手把手教小皇弟写字呢! 父皇日理万机,哪怕有这个心,也没有那么多空暇,由他来教小皇弟再合适不过了。 “也好。”太傅很乐意看到兄友弟恭的画面。 站在两人身后,默默看太子为小皇子磨墨。 “嗯?”太子刚要教小皇弟握笔,发现小皇弟已经熟练的写了一行字。字里行间,有父皇的影子。 “父皇教你了?”太子有些失落。 父皇什么事都抢在前面,他总是慢了一步。 “嗯。”司若尘看了看太子,担心太子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失落。据他所知,司珩并没有亲自教几个皇子什么,一切都让太傅代劳。 太子确实看起来有些失落。 “下次我一定更早出手,抢在父皇前面。” 太子低声说。 司若尘困惑地看了太子一眼。 好像与他想的有些不同。 太傅:??? 小皇子这手字,已经超过四皇子和五皇子了。而且还是陛下亲自教授,可见陛下厚爱。 但太子要不要听听他在说什么? “六殿下读了哪些书?”太傅问。 他要了解小皇子的学习进度,如此才好安排后面的课程。 “才学完千字文。”司若尘道。 司珩此前与他说过,不必藏拙。 司若尘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发展,未来会有严重的天灾,他要尽快找到能解决困局的办法。 “能不能背一遍?”太傅问。 他有些不可置信,小皇子如今才多大,就学会千字文了? 太子大约也是这个年纪学完千字文,但太子开蒙更早,有好几位老师整日教导,小皇子却不同。此前并未听说陛下为小皇子找老师,哪怕是陛下亲授,也没有过去多久。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司若尘顺着往下背。 整个上书房都安静下来。 原以为新来的小团子会努力追赶他们的学习进度,每天奶声奶气苦苦背书,说不定还会因为背不出来抹眼泪,这一刻……他们忽然觉得不久后,就轮到自己抹眼泪了。 四皇子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然后抱住了自己的头,天杀的,他没看错吧!是小皇弟在背书! 小皇弟才二岁啊,竟然能背完一整本千字文!太恐怖了!实在是太恐怖了! 小皇弟和父皇住在一起的时候,父皇是不是整日都让他背书?一想到这里,四皇子就要吓昏了。 就连五皇子也怔怔看向小皇子。 温暖的阳光自窗棂洒落,小皇子站在光里,看起来暖洋洋的,连头发丝都融在光里,整个人泛着一层浅浅的金光。 他每一句都背 得很清晰,不疾不徐,也不需要停下来思考片刻,不需要旁人提醒,就那样流畅地背下去了。 这一刻,五皇子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会发光。这样的小皇弟,差一点就病逝了,父皇永远不会原谅母妃了,母妃能活下来,就已经非常不易。 ?洛大王的作品《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他垂下头,正好坐在背光处,整个人被重重阴影吞没。原本记得很清楚的千字文,也变得混沌了起来。 上个月背书的顺畅,仿佛只是幻觉,他的脑子像生了锈,又或者是卡住的机括,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下一句。 他仍然这么笨,连这么小的弟弟都比不过。 哪怕是得知周家人被株连九族,那一刻的绝望,也不如此刻。那时心中清晰知道,外祖他们犯了大罪,落到这样的下场,人人称快。 他只能为他们收殓尸身,再安慰母妃。 但现在,五皇子觉得自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是罪人之后。他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天赋拙劣,十分蠢笨,简直一无是处。 或许,很快父皇就会将他圈禁,或者过继出去。往日觉得痛苦难熬的上书房,不久之后,会是他此生再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不错。” “六殿下背得很好,往后再接再厉。” 太傅称赞道。 他越看小皇子越觉得满意,哪怕六皇子有两个超出常理的伴读,也不觉得棘手了。 “六殿下真的太聪明了。” “他好小啊,我回家又要被爹骂一顿了……” “我要是能有六殿下一半聪明就好了!” “不止聪明伶俐,长得也很可爱啊……” “喵喵喵喵……”长生跟着附和,十分骄傲。 落星坐得愈发端正,望向小皇子所在的方向,与有荣焉。 他真正坐下,听到幼童读书声,才意识到上书房是个什么地方。念书的声音一团孩气,多是五六岁的孩童,最大也没有十岁,全是小孩儿。 他一个成年男子,坐在这里,实在格格不入。要不是眼睛被蒙着,他早就坐不住了。 平时他总是随性躺着,有时懒洋洋躺在树上,有时瘫在贵妃榻上……但在这里,他是小皇子的舅舅,不能失仪,便坐得规规矩矩,数着时间,慢慢的熬,像受刑一样。 不过,自从小皇子开始背书,时间就骤然加快了许多,好像一眨眼就将千字文背完了,让他生出几分意犹未尽的感觉。 如果每日都能听到小皇子背书,在这里受刑,也不算难受了。 “好了,这堂课就到这里。” “休息一刻钟。” 太傅见几个好动的学生都开始在座位上扭动,总算高抬贵手,让他们有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 太傅一出去,四皇子立刻冲到小皇子面前。就见小皇子从袖中倒出好些纸条,打算一一展开看。 可能因为小皇子有眼疾,以至于他看东西的时候,神态格外认真,让人很想伸手在他眼前晃一晃,或者揪一下他的小肥脸。 四皇子叹息,小皇弟其实也不是完全聪明嘛。现在都下课了,大家有什么话就直说了,不必再看纸条。 “四哥,对不住,我没有看到你的纸条。” 司若尘看向四皇子。 今天的四皇子,像个悲伤的土拨鼠。 “不碍事。”四皇子鼓了鼓脸颊,问: “那我能摸一下你的猫尾巴吗?” “好。”司若尘看在他被罚了十张大字的份上,点头同意。 然后就看见四皇子同时伸出两只手,双管齐下,动作迅捷,有种与体型不符的灵活。 他左手摸了一下书包上的猫尾巴,右手摸了一下长生的猫尾巴,速度极快,两只手都没有落空。 摸完之后,四皇子立刻收手,嘿嘿一笑,露出得逞的表情,甚至骄傲地挺起略凸的小肚子。 没想到吧?不愧是我! “喵喵喵?”长生扭头,尾巴不自然地晃了晃,有点懵,又有点茫然。 等它看清四皇子,脸颊上的胡子颤了颤,十分无语。人类幼崽未免过于幼稚! 它忍不住又喵了几句,这次语气老气横秋的,让人莫名在意。 “小皇弟,长生说的什么啊?”四皇子问。 司若尘听懂了长生的猫语。 被rua尾巴之后,长生说的是: 大意了啊没有闪。! 第 153 章 小皇子33 司若尘看向四皇子,斟酌用词,正要开口。 四皇子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小皇弟,我摸了你的猫,也把千岁给你摸吧。” “千岁就是我养的乌龟,也很好摸的。” “不过我今天没带来,明天一定给你摸。” 在四皇子强烈的期待眼神下,司若尘点头。 “……嗯。” 只是摸一下乌龟罢了。 “太好了!” 四皇子可不止是想让小皇弟摸乌龟,毕竟有来有回嘛,说不定小皇弟喜欢千岁,会多摸几下呢。到时候他也能摸摸长生了! “六殿下,你背千字文用了多久?” 除了四皇子,上书房其他学生也想和小皇子说话,不止是对猫好奇,对小皇子也很好奇。 “父皇已经教了一些时日。” 司若尘并没有说具体多久。 “原来是这样……” 其他学生瞬间松了口气。如果是陛下亲自授课,小皇子学的快也很正常。谁被陛下盯着,敢分神啊。 只有五皇子暗叹一口气,并不是因为教他的人特殊,小皇弟才如此聪敏,是因为小皇弟本就早慧啊。 “你们不要乱摸长生,长生是陛下亲封的御猫,非常凶猛。”太子见其他学生对长生跃跃欲试,想学四皇子摸一把,连忙告诫他们。 长生的爪子可是很锐利的,去过猎场的侍卫都知道,长生擅长捕猎,有时能带回比自己体型大两三倍的猎物。 “喵喵喵!”长生骄傲地扬起下巴。 太子说的没错,它就是一只凶猛的御猫。 幼稚的人类幼崽最好不要动手动脚! “可是它真的好可爱啊。” “看起来圆滚滚的,一定很好摸。” “而且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 长生听他们小声议论,有些骄傲,又有点不自在。它也没有很可爱吧,就是眼睛圆了一点,耳朵圆了一点,下巴也有点圆。 不过聪明是真的聪明,毕竟它都能和主人一起上学了,就是陛下亲口认证的聪明小猫。 “小皇弟,若有什么不懂的,便问三哥。” 三皇子对小皇弟是非常喜欢的。 上次她生病,小皇弟一直照顾她,以后她也会照顾小皇弟。 “问二哥也可以。”二皇子不甘示弱。 “二哥三哥可以,四哥也可以!” 四皇子可喜欢当哥哥的感觉了。 五皇子是个讨厌鬼,从来不叫他四哥,但小皇弟看起来又乖又软,都叫他四哥了!!! “……”五皇子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本来不打算说话,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父皇送走。 但小皇弟也在看他,好像在等他说话。 “我骑射课学的还不错,要是不会,可以问……五哥。” 五皇子说的有点磕巴,下意 识想低头,把自己藏起来。哪怕他不太聪明,但在人情冷暖这一面,已经学到了很多。 父皇从来不会像宠爱小皇弟那样宠爱他,如今他已经失去了后台,谁都能踩一脚。小皇弟就算不理睬他,谁都不会觉得有问题。 “好,五哥到时候教我。” 司若尘认真应下五皇子的话。 五皇子两位伴读都因为株连九族被处死了,如今五皇子的境遇实在落魄,连衣饰也不如以往光鲜。 即使司珩并未打算将五皇子送出宫,但他也没有表现出对五皇子的关怀。仅此一点,足够让人冷待五皇子了。 “……”五皇子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以前也没有弟弟妹妹,和其他皇兄关系很差,除了太子。现在小皇弟这样与他说话……应该就能证明小皇弟不讨厌他吧? “五弟的骑射确实不错,以后长大了当大将军。”太子也看出了五皇子的窘境,本打算私下处理这件事,见小皇弟有意亲近五皇子,便决定让他们再相处看看。 如果五皇弟能与小皇弟交好,他就不必担心几个弟弟会闹矛盾了。本打算由他来教小皇弟骑射,现在五弟自告奉勇,不好推拒……不过五弟年幼,还是需要他这个长兄在旁边照看的。 五皇子听到太子的肯定,眼睛亮了亮,又很快黯下去。太子说了不算,要父皇说了才算。 太子因为离京去猎场的事,已经被罚了三年的俸禄,每天还要练武一个时辰……终究还是要听父皇的话。 “下午才有骑射课,你们说这些也太早了吧。” “骑射课也好累,一点都不好玩,上书房何时才能放假啊,一天也不想学了。” “旬假十日一次,今天是第一天。” “好想一眨眼就变成第十天。” “醒醒,别做梦了。” 上书房的小学生们唉声叹气的,看见太傅走进来,一个个萎顿下去,像打了霜的茄子。 上午的课结束,午膳时间到了。 上书房的膳食一向不错,而且每日的菜色都不一样,还能自行点菜,由内侍送来。 玩得好的学生聚在一起,互相分享,五皇子孤零零坐在那儿,周围的几个学生还故意大声吃饭。 “哎呀,好香的红烧狮子头啊。” “这个大鸡腿也好好吃。” “把你的八宝鸭给我吃一块,我把花胶鱼肚分你一半。” 五皇子面前只有素菜,他要守孝。 司珩开口,他只用守三十六日。 虽然守孝期间,饮食要清淡些,但他的那份也太清淡了,白粥,水煮白菜,还有一碗清澈见底的汤,一点热气都没有。 “把这个给五哥。” 司若尘距五皇子很近,看见他那儿清汤寡水,正好有一份素炒山药,就让宫女送去。 “怎么吃这么素?”四皇子也看了眼。 他看了眼自己的菜,感觉还不够几口啃的,想了想 ,也分出一碗笋丝。 “给五弟送去。”太子一向饮食清淡,同样分出一碟素菜。三皇子分了一碗汤。 二皇子哪怕吝啬,也不会舍不得一碟菜,主要是不喜欢五皇子,又见他可怜巴巴,其他兄弟都送了,便也跟着送了一盘香煎豆腐。 不止几个皇子如此,其他菜多的学生也分出五皇子能吃的素菜,让人送去,放在他桌上。 “太多了。” 五皇子原本的菜是最少的,现在杯盘摆满了整个桌子,让他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而且他胸口好像被哽住了,开不了口,酸涩难忍。 以往他嘲笑、欺负过其他学生,皇兄们都和他关系不好,但现在…大家都在帮他。他以前真的做错了很多事,不值得别人待他好,尤其是小皇弟。 “饭也给五哥一碗。” 司若尘饭量不大,分出去后也足够他吃了。 “……”五皇子想道谢,有些哽咽,说不出话。 “快吃啊,你不吃饱,以后怎么当大将军?” 太子催促道。 五皇子埋头吃饭,哪怕他自己也不爱吃那些绿油油的菜叶子,也大口大口吃进去了。 他的头埋得很低,这样就没人看见他的眼泪滚进了饭菜里。他以为守孝期间吃素,就应该喝白粥……原来不是这样。 他以前很挑食,每顿都要点自己爱吃的菜,还浪费很多,现在才吃出御膳的味道来。 米饭清香,香煎豆腐外酥里嫩,素炒山药又脆又嫩……都很好吃。 “小殿下,你要不要我喂啊?” 三皇子的伴读已经快十岁了,他吃得快,见小皇子小小一团,握着小勺子,想起家里四五岁还要人追着喂饭的弟弟,主动提供帮助。 “那还是我来喂吧。” 三皇子哪里舍得把这个机会让给其他人。 “我可以自己吃。” 司若尘不仅能自己吃,还担心落星看不见,不太方便,主动搬到落星对面坐着,给他夹菜。一边夹菜,一边介绍。 “舅舅,这个是清炒虾仁。” “你要吃什么,就和我说。” “好。”落星虽然不至于弄出什么狼狈局面,但也会试探饭菜的位置,与常人相比,就有些小心翼翼。 小皇子为他夹菜,落星免去试探,原本没有什么胃口,也跟着吃了不少。 中午有休息时间,可以伏在桌上小憩一会,也可以去附近的房间午睡。 司若尘担心下午会睡着,就伏在桌上睡了会儿,等他睡着,落星就将他抱起来,送进房间,放在一处软榻上。 有太子引路,倒也不算艰难。但终究有些不便,让他在意起这双眼睛。太医说过,不出意外是能治好的,但具体多久不太确定。 落星一上午无所事事,都在听太傅讲课,决定从明日开始练字。他只是近期失明,并不是那等天生失明的人,五感非常敏锐,通过训练,应该很快就能像常人一样写字 。 下午有骑射课,午后昏昏欲睡的学生们又兴奋起来,虽然上骑射课也很累,但可以张弓搭箭,还能骑小马,总比坐在教室要好玩的多。 负责教导他们骑射的是朝中一位四品将军,每个学生周围都跟着侍卫,防止受伤。 司若尘第一次来,那位将军便打算看看根骨和基础。小皇子还太小了,哪怕是最小的弓拉着都有些吃力,苦学反而容易伤到身体。 “小皇弟,我来教你。” 五皇子把自己的弓拿出来,又给小皇子找了一把最小的弓。 他手把手教小皇子张弓搭箭,讲得条理清晰,在众人注视下,那种逃避一切的心理也强行压下去了,把他所知道的诀窍都讲给小皇子听。 司若尘握着一柄小弓,只能看着远处箭靶的大致位置,按照五皇子的指点搭好箭,准备射出去。 练武场忽然一静,他并未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 司珩站在小皇子身后,并拉开了距离,没让影子落在小皇子身前。他曾见小皇子练过小剑,天赋绝佳,只是身体底子弱了些,不知射术如何。 小皇子年纪小小,弓也小小的,又颇为认真看着远去的箭靶……那个距离,绝对是看不清的。 司珩破天荒的有些担心,万一这一箭射出去,脱靶了,不知小皇子会不会伤心。 很少来练武场的陛下亲至,那位将军本打算行礼,见陛下示意噤声,便不动了,默默看着小皇子。 反倒是五皇子一回头就看到了陛下,瑟缩一下,本能想找个地方藏,但没有一处能躲的,便又看向小皇弟。 那一箭已经射出去了。 五皇子怔怔看着箭靶。! 第 154 章 小皇子34 那一箭正中靶心,准得可怕。 五皇子哪怕颇有天赋,也无法像这样,随手一箭射中靶心。 不止五皇子看呆了,其他学生也怔住,想惊呼,视线触及小皇子身后的人,又把话咽下去了。难道小皇子射箭的本事也是陛下教的吗? 小皇子的天赋未免太出众了吧! “射中了吗?”司若尘只能看见一个轮廓。 “嗯。”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一只手落在他头顶,像给什么小动物顺毛一样,捋了捋。 司若尘抬头,只看见袖口:…… 有时对于身高差,真的很无奈。 “父皇?”他有些诧异,近来司珩政务颇多,比以往还要忙些。 “正好有空,过来看看。”司珩直接将小皇子抱起来,打算带他去看看箭靶。 其他人都看着这一幕,十分惊讶,又不敢出声。陛下竟然亲自抱起小皇子,这是以往未开的先例。 他以往很少来练武场,更不必说去抱其他皇子,没想到他会对小皇子如此宠溺。 等他们再看向箭靶,不由理解了陛下宠爱幼子的原因。小皇子的确天赋异禀,谁家有个这样的孩子,长辈不掏心掏肺啊。 哪怕司若尘准头很好,力度终究有限,那支箭根本没有扎进去,只有箭头前端没入了一点。 正好一阵风吹过,箭靶中心处那支箭,晃晃悠悠,眼看就要落下来。 司珩抬手,一缕气劲打在箭尾,原本要掉落的箭支深深扎中靶心。 “射中了吗?”司若尘凭借感觉射出那支箭,这么久没练习,有些生疏了。 “你看。”司珩已经走到箭靶之前。 司若尘摸了摸箭尾,翎羽已经歪了,他向外拔,但那支箭已经深深扎进箭靶之中,抽不出来。看来,它已经经过二次加工了。 “父皇,我脱靶了。” “等你长大,就不会了。” 司珩不会打击小皇子的积极性。 即使司珩神色如常,仍然冷峻逼人,众人仍然能察觉到陛下隐藏在外表下,不同于往日的和悦,纷纷称赞道: “小殿下天赋过人,实乃大雍之福。” “是啊,小殿下太厉害了,背书也厉害,文武双全!” “虎父无犬子,小殿下肖似陛下,日后必是栋梁之材……” “是五哥教的好。”司若尘看向人群之后,落寞低头的五皇子。以五皇子现在的年龄,能将诀窍讲清楚,已经十分不易,而且五皇子没有一点藏私的意思,真心实意想教会他。 “过来。”司珩同样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瑟缩一下,没有丝毫得到父亲关注的喜悦,只有一种即将被上位者审判的恐惧。 父皇应该已经不需要他了……如果赶他走,也不要选今天。 “五哥,别怕。”司若尘看着不敢抬头的五皇子,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孩子不久前还是一副盛 气凌人、趾高气昂的模样。 五皇子看了眼小皇弟,再不济,他也不会死,终究还是走向司珩所在的位置,站在司珩身前,不敢抬头。 “瘦了不少。” 司珩看着五皇子身上的衣饰,眉头微皱。 显然,五皇子近来被苛待了,连衣物都不太合身,人也瘦了一大圈。 五皇子惊诧抬头,下意识看向父皇,却发现那双重瞳之中并不是自己所想的厌恶、冷漠,好像有些关切? “慢待五皇子的宫人,按律处置。” “若有人薄待你,直接与朕说。” “不管如何,你都是朕的儿子。” 司珩神色漠然,声音天然带着冷意,有种上位者特有的霸道强势,那一点属于父亲的关切,便隐藏在强势的态度之中。 他一向不喜皇子们瑟缩惧怕的姿态,五皇子并不是个例。除了小皇子,以及最近才自在一些的太子,其他皇子都像鹌鹑一样,不会主动与他说任何事。 或许他应该温和些?但他向来如此,无法对谁和颜悦色,小皇子是唯一的例外。 “谢父皇。”五皇子心中骤然安定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近来,他听了好些关于皇子不受君父喜爱,被磋磨至死的传闻。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让他总是惴惴不安,直到此刻,一颗心才落地。父皇这样说,他应该不会被送走了吧? “父皇,何时给五弟再选伴读呢?”太子问。 “若有合适的世家子弟,朕自会安排。” 司珩没想出几个合适的,打算在宗室、朝臣之中挑选年纪合适的孩童入宫。伴读不止要斟酌家世,还要与五皇子性情相合。 除此之外,小皇子也要正经伴读,落星总会去边疆,届时就要给小皇子补上新伴读了。 一些心思灵巧的学生,已经在想未来应该如何对待五皇子了。陛下虽然处置了周家,对五皇子仍然是维护的。天家血脉,容不得旁人欺辱。 不管是太子,还是其他皇子,对五皇子都有维护之意。上书房仍然以众多皇子为中心,皇子又以太子为中心,如今有了一个深受宠爱、天资聪颖的小皇子,不知是否会有变化。 司珩不止是来看小皇子的,解决了五皇子的事,又去考校太子的骑射功夫。 太子进益不小,其他皇子也不错,显而易见,五皇子的确在骑射方面有天赋,比他三个哥哥还出众些。 司珩着重称赞五皇子基础扎实,勤勉有加。原本丧气的五皇子总算将头抬起来,眼睛里有了一点亮光。 司珩见几个皇子都练得不错,等骑射课结束,抱着小皇子回紫宸宫。 若让他自己走,从练武场走回紫宸宫太远了,可能要一个时辰。 长生走在前面,姿态矫健,尾巴高高扬起,越来越接近成年猫的体型了。 它不时回头看一眼,偶尔也看看来往的宫人。那些人看见天子便恭敬行礼,退至一旁,如果单独看见长生,还会叫 一声“长生大人”。 “父皇,回宫。 那种熟悉的痛感卷土重来?_[(,司若尘攥紧司珩的衣袖,不出意外,他又要变小了! 司珩瞥了眼宫墙上即将坠落的夕阳,当即提气,几起几落,像云中雁影,径自回了紫宸宫。 “陛下怎么走这么快?” 落星还不熟悉回宫的路线,要是横冲直撞,八成要撞在宫墙上,只好在侍卫引路之下,回自己的住处。 等司珩赶至紫宸宫,司若尘再度变小。 自从周朔死后,他们的身体就没有再发生变化,没想到今日又开始变小了。 “看来它还在这方天地之中。” 司珩并未将那些小衣服处理掉,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递到那只从衣物堆里伸出的小手上。 暗卫们考虑到小衣服是为小皇子的玩偶做的,就把衣服做得精致漂亮了些。 腰饰、头冠都十分华丽,比司若尘平时穿的常服更夸张些,还有不同的风格。有时是异域圣子,有时是江湖侠客,有时是小书生。 司若尘这次换上的便是异域圣子风格的服饰,以白金二色为主,饰以细细的金链,缀以细碎闪耀的宝石,熠熠生辉。 等他换好衣服,司珩熟门熟路地为他束发,大约是考虑到衣物风格?特意找出一顶华丽的小金冠,戴好之后,端详片刻,才道:“不错。” 司若尘:…… 或许这就是cspy爱好者吧。 但司珩自己从来不穿这些。大约是身份限制了爱好,便将这个爱好寄托在了他身上。 “明日父皇是不是要变小了?” 司若尘第一次在夜间变小,首先想到了司珩的上朝问题。 “正好想将朝会改一改,就从明日开始罢。” 司珩每日都要上朝,其实真正与他商议朝事的只有朝中重臣,那些连大殿都站不进去、每日凌晨就要赶来皇宫的小官颇为辛苦,春秋尚好,冬夏不是风寒,就是中暑。 司珩决定设大、小朝会,大朝会三日一次,小朝会视政务而定,原本只是一个构想,考虑到明日可能变小,便将这件事定下来。 “不知它藏在何处,既有所求,必然会现出踪影。”司珩想到那个自称“系统”的邪物,如今已经不再畏惧,可以安然等待它出现。 他已遣人去秘密研制火药,如果能制造出相似的东西,便能除去北方的藓疥之疾。 “是。”司若尘也察觉到了系统的虚弱。 原本他与司珩每日都会变小,现在变化频率变成了一个月一次,等系统再次出现,就是它彻底灭亡之时。 “先用晚膳。”司珩不疾不徐,先将朝会改制的圣旨写好,再与小皇子一起用晚膳。 变小之后的小皇子总是吃不了太多,小小一只,一箸就能夹起来。 等他们用完晚膳,司珩不像往日那样处理政事,反而吩咐暗卫辟出御花园,禁止旁人进入。 “父皇?”司若尘不解。 “朝事已经处理完了,今日带你去玩。” 去练武场之前,司珩将那些简单的政务挑出来,送到了东宫,他是真的有空,否则不会在练武场留那么久。 司若尘从未想过还有能和司珩出去玩的时候,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父皇,我们去玩什么?”他问。 “去御花园划船,钓鱼。”司珩又找出一件小斗篷,给小皇子系上,夜里风大,别吹冷风,生了风寒。 “喵喵喵喵喵!”长生一听要钓鱼,立刻兴奋起来,新的口粮又增加了! “长生也一起去。”司珩将小皇子收在掌中,垂下袖子,带着长生一起,很快到了御花园。 一艘小船静静停在岸边,只有一个暗卫留在船上,将船摇至僻静处,抱拳行礼,再用轻功离开。 不远处,有一片枫林,枫叶片片飘落,随着流水,流出宫外。 船上燃着宫灯,湖水里映出船影,司珩终于将小皇子放出来,找出一艘小舟,放在湖中。 “去玩罢。”! 第 155 章 小皇子35 小船大约一尺长,做工精致,是按照大船做的缩小款,船尾有个发条,只要拧动就会自己航行。 司若尘被放到小船上,距离司珩所在的小舟极近。湖面很静,水波荡漾,小船晃晃悠悠,司若尘坐在船上,能清晰感受到温柔的水的力量。 “想不想钓鱼?”司珩看着小船里的小皇子,很想将这一幕永远留下来。 小舟之中备了笔墨,等鱼上钩的时候,再作画也不迟。 “想。”司若尘已经有许久没有钓鱼了。 不知道曾经受鱼眷顾的光环还在不在。 “主人给我钓一条大的!” “喵…小小的也没关系。” 那小船装不下长生,它只好从司珩身边伸头去看小小的主人。 司珩折了一根光滑的草茎,一端绑上鱼线、鱼钩,再交到小皇子手里。 他有一个更大的鱼竿,撒过饵料之后,与小皇子一同垂钓。 晚风轻拂,湖中还有大片大片的荷叶,以及一些未被人摘去的老莲蓬。 长生也想要一根钓竿,看向司珩,然后伸出猫爪:“喵喵喵?” 司珩:…… 他看着长生圆圆的眼睛,圆滚滚的身躯……这猫最近又吃胖了些。 他折了一支长而直的莲茎,顺手在长生伸出的爪子上捏了捏。然后在莲茎一端绑上鱼线,鱼钩,再交给长生。 “喵!”长生用两只爪子捧住“鱼竿”,不时看看另外两根钓竿的动静。谁会第一个钓到鱼呢? 司珩在附近撒了饵料,如此鱼群才会聚集。 但御花园的鱼平日被养得太勤,被饵料吸引而来的鱼很少,钓鱼变成了一件有些难度的事。 两人一猫都很有耐心,直到司若尘感觉鱼线被引动了。他想收竿,但他忘记了自己已经变小,而那是一条大鱼。 被鱼钩扯动之后,那条大鱼当即向远处游去,将小皇子连同小船一起带走。 小船破开一条水浪,迅速远走。 司若尘回头看了一眼,握紧小钓竿。 再见了父皇我这就去远航! “喵喵喵!!!”长生一眨眼就看到主人连着船被鱼带走了,眼睛都瞪圆了。 这叫什么,驾鱼出行?不愧是主人! “先别松手——” 司珩已经放下鱼竿,踏水而行,追了上来。 那条鱼在水中四处游动,司若尘在水面上却不像它这样顺畅,有时鱼线会勾住荷叶,有时候会被枯萎的荷叶茎竿绊住。 但这反而给小船增添了几分趣味性,有种海上冲浪的感觉。 直到那鱼见势不妙,往深处游,连带着鱼线一起,小船的船头往下沉,渐渐进了水,眼看就要继续下沉,司珩忽然伸手一招—— 一股温和的无形力道将司若尘从小船上带走,直接让他落在司珩手心。 正在后面划水游泳的长生:??? 这一刻,感觉主人好像一只小仓鼠。 还是会飞的品种。 小船少了控制者,渐渐往水下沉,长生见皇帝带着司若尘又回去了,只好衔住那艘小船,跟在后面游。 虽然变成了猫咪,游泳这种小事根本难不倒长生,它无师自通了狗刨式,身后留下一串水花。 司若尘被司珩带回船上,放在炉边。 被鱼带着跑的时候,披风被水花沾湿,司珩将小披风解下,搭在炉边烘烤。 司若尘坐在炉边,暖意融融。 长生将小船叼着,跃上船头,再疯狂抖动,甩掉身上的水。等它抖得半干,不再滴水,这才挤到炉边,借着小炉子的暖意烘烤猫毛。 这是一个用来温酒的炉子,湖心温酒赏月,本该是件很有诗意的事,但现在用来烘猫,还有被水花沾湿的小斗篷。 司珩拨了拨炉中的炭,火烧得更旺了些,没有一丝烟气。上面的小壶原本空着,司珩将它注满,很快就冒起热气,船中充盈着一股烤奶的香气。 他不爱饮酒,少年时在边疆,北地冷寒,将士都喜欢喝烧刀子,一口下去,火辣辣的,仿佛整个身体都被点燃,迅速升起热意。 回京之后,再饮酒水,便觉得泛善可陈,还不如浓茶能提神。今日暗卫本想备些茶水,司珩让人换成了杏仁牛乳。 牛乳之中不止加了杏仁,还有些坚果,烤煮之后,泛着一股奇异的香气,暖融融的。 小皇子也有一个小小的杯子,长生则是一个小盘,司珩先给小皇子那个杯子里倒了一点,再给长生倒,只在盘子上覆了薄薄一层。 “烫,等凉一些再喝。” 司珩对长生有几分爱屋及乌的关怀。 长生喵喵叫了两声,一点也不着急。 司珩最后才往自己面前的玉杯里倒了一点。 然后,看着小皇子举起他的小杯子。 司珩会意,也举起自己那杯,与小皇子的小杯子微微一碰:“共饮。” 煮好的牛乳没有一点腥气,经常饮用,夜里能安眠,近来与小皇子同吃同住,他渐渐也习惯了这个味道,喝浓茶的次数都变少了。 “有鱼上钩了。”司珩将自己随手放在船边的钓竿往上一提,一条不大的鱼扑腾着脱离水面。 他将鱼放进船尾的桶中,又看向长生:“带回去给你加餐。” 长生便捏着嗓子,甜甜叫了几声。 熟悉它的人一下子就能听出其中的讨好意味。 船上的窗户半开,火光映照,枫叶欲燃,不时被风吹落,浮在水面上,顺流而下。 “喜欢?”司珩见小皇子看的有些失神,便驱动这艘小舟,停在枫林之下。 这里有大片大片的枫叶落在水中,连水底都铺了一层,水面还浮着不少,灯火一照,颜色鲜艳,格外瑰丽。变小之后,再看这样的天地,便觉得美丽而震撼。 “日后若有空暇,便带你出来玩。” 司珩以往没有这样的闲心,这一刻觉得分外轻松,往后可以多带小皇子出来几次,也让他看看宫殿之外的风景。 “好。”司若尘见司珩神色和缓,与第一次见他时很是不同,也放松了很多。 司珩的性情与之前有了一些变化,不管是对他自己,对宫中众人,还是对天下人,都是一件好事。 夜色渐深,司珩从枫林这里上岸,将小皇子带回紫宸宫。 今日收获,两条鱼,一条小鱼,一条更小。 长生都不馋了,被宫人带走,变成它第二天的早餐。 司珩带着小皇子一同泡过温泉,换了干净衣服,这才睡下。 小皇子变小之后,有一张专用的小床。这是司珩亲手做的,并没有雕刻繁复的花纹,甚至称得上轻便朴素。 小床上垫着柔软的垫子,还有小枕头,小被子,夜间,司珩就将小床放在身侧,防止他人窥测。 他以往总是很难入睡,许多年来,一贯如此,更不习惯与人同睡,但小皇子是个例外。 听到身侧清浅的呼吸声,有种心境安宁的感觉,眼睛阖上便到了第二天清晨。 又到了身体变化的固定时间。 司珩换了一身小衣服,让宫人备上早膳,再让人去传旨,从今日开始更改朝会,此后变成三日一次。 小皇子还没睡醒,太子就来求见。 他昨天战战兢兢把父皇交给他的奏折批完了,很拿不准,特意来询问父皇的意见。 司珩让太子将奏折留下,先用早膳,这才叫醒小皇子。 然而,他今天变小了,无法给小皇子穿衣束发,只能让小皇子自己来。 “父皇,今日要与我一起去上书房吗?” 司若尘问。 以往都是司珩带他去上朝,现在身体变化的规律发生了变化,司珩白天变小,就轮到他带司珩出去了。 “好,朕与你同去。” 司珩也想看看小皇子在尚书房过得怎么样。 “你舅舅内功深厚,耳力不凡,不必与朕说话。” “好。” 司若尘还记得落星被击倒时的画面,如果让落星听到他与司珩的交谈,或许落星能猜出真相。以司珩的心防,应当不愿让任何人再知道这件事。 司若尘今日换了一件宽袖常服,先给小父皇喂了一块点心,这才将小父皇藏进袖中,与太子、落星一同用早膳,然后再一起去上书房。 “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与以往不同。” 落星总觉得有些异样。 自从失明之后,他的感官变得更敏锐了。 “或许是因为今天更冷了?” 太子倒没发觉异样。 可能是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那堆奏折上。 昨日,他回东宫之后,宫外送来密信,询问关于陛下宠爱小皇子一事,他如何决断。 如果有什么想法,宫外会帮忙谋划,绝不会想 周家那样做事不干净,绝不会牵扯到太子身上。 太子烧点密信,只回了一句绝不可用任何方式伤害小皇子,又气又怒,惴惴不安,担心父皇会得知密信上的内容,担心那些人不听他的话。 ⒔本作者洛大王提醒您最全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尽在[],域名[( 他是太子,朝臣承认他是正统,会向他靠拢,投诚,也会为了维护他的位置,不惜代价。 父皇对小皇弟实在偏爱,那是其他皇子,包括他,也未曾拥有的厚待。但太子从未因此,对小皇弟产生任何不好的想法。 他同样喜欢小皇弟,胜过其他皇弟,那是因为小皇弟值得。人人都有偏好,这是人之常情,但不能因为这样的偏好影响大局。 他始终相信父皇的决断。如果有朝一日,父皇决定废太子之位,一定是他做的不够好,或者有人比他更适合做继任者。 如果他无法将密信之事解决好,就不配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如果为了争权,将所有天资出众的竞争者除去,人人竞相效仿,那天下只有庸人,国将不存。 在他因为这件事思绪纷乱的时候,父皇送来了奏折,竟然让他直接批阅。 父皇信重,但他却担心自己背负不起这份信重,做的不够好,又担心有人伤害小皇弟,一整晚都没有睡好,只觉得今早比往日更冷,察觉不到其他变化。 “殿下多穿些,可别生了风寒。”落星道。 他对太子十分欣赏,大概是因为太子非常疼爱小皇子罢。 寻常人家的长兄都不会像太子这样疼爱幼弟,而且全然出自真心,这样更衬得太子难能可贵。 “林先生也是。”太子笑道。 长生不时看一眼司若尘的袖口,今天主人的小父皇也去上书房,陪读阵容更加豪华了。 照例早读,背诵昨日夫子讲过的内容,诵读今日夫子即将要讲的内容。 司若尘端坐,翻开一本书,慢慢诵读。他几乎能过目不忘,看过之后就记在心里,便一直往后翻。 太傅进来之后,周围都读书声瞬间洪亮许多,见太傅摆手,又瞬间一寂。 太傅开始抽人考教昨日的内容,见太子神思不属,先从他开始。 太子即使心绪复杂,也对答如流,被太傅称赞之后,轮到了五皇子。 二皇子和三皇子向来不需要太傅费心,他们已经很是用功,四皇子、五皇子才是学习困难户。 就如太傅所想的一样,那个能举一反三,思维敏捷的五皇子只是昙花一现,现在的五皇子仍然磕磕绊绊,没说几句,便一脑门汗。 “太傅,我记不住,今后一定加倍勤勉。” 五皇子认真向太傅道歉。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读书是为了明理,不是逐字背诵。你只需要记住书中所讲的道理,学习圣贤的品性,做一个品性端方的君子,便足够了。” “我今日才看到你的求学之心,望你日后能学有所得,心有所获。” “多谢太傅!” 五皇子向太傅行了一个大礼。 以前总觉得太傅是个严厉又烦人的老头,甚至偷偷把他的胡子打了死结,现在想来,实在太不该了。 “四殿下,该你了。” 太傅忽然露出和善的笑容。 四皇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太傅一般按照长幼有序的规矩来,怎么考过五皇子,又轮到他了呢? 他早读忍不住摸了几次乌龟,没怎么用心,现在更是心虚,卡壳了几回,四处张望,露出渴望拯救的眼神。 大哥二哥三哥,救救我! 太子收回眼神,四弟越来越懒了,不能再惯着他。二皇子缺乏同情心,三皇子更是有心让四皇子吃个教训。 五皇弟都知道上进了,更不用说天赋出众的六皇弟,四皇子再懒下去,就要废了。 手伸出来!ΘΘ[” 太傅严厉地看向四皇子。 往常宫中有皇子受罚,伴读代领的规矩,陛下继任之后把这一条改了,这顿手板,四皇子是逃不掉了。 “太傅,再饶我一次吧。”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四皇子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 太傅不动如山,冷哼一声,看着四皇子垂下的衣袖。在他锐利的眼神下,四皇子终于伸出左手,露出肉肉的手心。 太傅用竹板打了一下,四皇子眼眶里便飙出两串泪珠,原本应该打三下,太傅还剩两板还没打。 四皇子呜呜落泪,手心留了一个竹板印,向几个皇兄投去求救的眼神。 太子十分不忍,叹了口气。 只好垂下头,眼不见为净。 四皇子又看向他的小皇弟,救救我! “太傅,四哥已经知道错了。” 司若尘看向太傅,为四皇子求情。 太傅见小皇子有些关切,剩下两板打得极轻,都没听到什么声响。 小殿下不知道四皇子的惫懒,时间久了就知道了,今日就放过四皇子一次。 四皇子还是呜呜落泪,然而,等太傅转身离开,他就把左手贴在乌龟背上,试图用冰冷的乌龟降低手上的痛意。 乌龟大约有些不习惯,等四皇子松手,趁他不注意,就爬了出来,选了一个方向,慢吞吞爬行。 正在留意上书房动静的司珩就看着小皇子桌下爬过一只乌龟,还有些眼熟。 其他学生也看到了地上的乌龟,纷纷伸头出去张望,有个小孩子为了看清楚些,忍不住躬身,腰间的蛐蛐罐儿滚到了地上,里面的蛐蛐蹦了出来。 “怎么了!” 太傅见学生们骚动不止,向这个方向走来。! 第 156 章 小皇子36 嘶—— 眼看着太傅越来越近,就要踩到那个乌龟,众人都跟着提起一口气,然后就看着林家舅舅抬起,轻轻一指。 乌龟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推动,恰好躲过太傅的脚,但太傅低头一看,大惊,猛的后退,眼看就要踩到蹦出来的蛐蛐上了。 “啊——”带蛐蛐的小孩子惊恐无比。 好在那蛐蛐倒也命大,恰好蹦开。 众人都松了口气,乌龟被踩一脚或许没事,蛐蛐要是被踩一脚,就回天乏术了。 “什么东西?”太傅只看到一个小东西蹦开,引得学生一惊一乍,当即额上凸起一点青筋。 蛐蛐受了惊吓,越蹦越快,眼看就要蹦出去了。它的主人眼巴巴望着,万一蛐蛐跑丢了,找不回来怎么办? 然后就看见长生眼疾手快,一爪摁住蛐蛐,喵喵几声,仿佛邀功。 太傅环视一圈,强忍怒气: “你们都带什么来了?” “这是谁的蛐蛐?” 蛐蛐的主人不得不起身,站出来,可怜巴巴问:“我的。” “太傅,我能把它收回笼子里吗?” “去收。”太傅摆摆手。罚是要罚的,但蛐蛐要是跑了,这孩子会一直惦念着。 小孩带着蛐蛐笼子,从长生爪下找回了自己的蛐蛐,失而复得,哪怕要挨太傅的打,也不觉得难过了。 他真心实意向脖颈上戴着玉牌的猫道谢: “谢谢你,长生大人。” “喵!”长生不在意地摆摆爪子。 举爪之劳罢了。 太傅看着仍在爬动的乌龟,问: “乌龟又是谁带来的?” 循着众人的目光,他又看到了四皇子。 “太傅……”四皇子瑟缩一下,手还疼着。 “伸出来。”太傅又给了他一板。 带蛐蛐的小孩也自觉把手伸出来挨了一下。 “还有谁带了,自觉站出来。” 太傅从前至后,依次检查,看看袖子,抖抖衣襟。果不其然,还有漏网之鱼! 一个学生胸前探出一只鹦鹉头,对着太傅吹了声口哨,像个登徒子。见太傅瞪眼,鹦鹉反而大声道:“给爷笑一个!” 上书房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太傅虽然没笑,但大家都笑了。 “……” 一向好脾气的太傅,绷着脸,胡子一翘一翘的。哪怕再想笑都得忍着,不然明日全京城都知道他被鹦鹉调笑了。 有这群小祖宗,上书房就没有一日安生! “伸出来!”太傅看向带鹦鹉的学生。 那小孩臊眉搭眼的,把手伸出来挨了一下。 “我给爷笑一个~” 鹦鹉大概看出气氛的冷凝,主动向太傅示好,发出母鸡下蛋一样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上 书房又响起一阵笑声。 鹦鹉的主人很会看眼色,一边捂住鹦鹉的嘴,一边伸出手,甘愿受罚,再来一次。 太傅没和他客气,给他来了一下:“乌龟就罢了,至少只会爬,你还带个鹦鹉来。” 太傅继续搜,又找到一只小兔子,这个好,能用来捂手,也不闹腾……搜过一圈之后,他站在小皇子面前。 小皇子好像没有什么搜查的必要,众所周知,长生不止是陛下养的猫,也是小皇子养的,而且,长生还是陛下钦定的伴读。 但太傅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那种微妙的感觉。 司珩此刻就藏在小皇子袖中,心情复杂。 他原以为能看到一个学风浓厚、勤勉不怠的上书房,没想到这里如此闹腾……生气倒不至于,只觉得很意外。 太傅眼看就要搜来,他仍然从容不迫。 小皇子如此聪慧,定能想到应付的办法。 “小殿下带宠物了吗?”太傅见小皇子规规矩矩坐着,不像其他学生那样没个定性,询问的语气都温和了很多。 “没有。”司若尘没有带宠物,带的是小父皇,这当然不算宠物。 “那长生呢?”有人好奇道。 “是伴读。”司若尘认真道。 “长生既然是伴读,那我来考校一番。” 太傅有心想解决上书房的乱象。 此前他们不敢如此嚣张,公然带宠物来。正因为长生的存在,才开了先例。陛下的口谕,他不好公然违抗,见长生颇通人性,便想考一考它。 如果长生能体现出它作为伴读的特殊性,其他宠物都做不到,那以后便能明令禁止学生带宠物来上书法。 如果长生没有那么聪明,太傅只能鼓起勇气去向陛下谏言。今日只有乌龟、鹦鹉,兔子这些小巧的宠物,但口子稍一松动,来日就有猛禽入学了。 “太傅可以考它算术。”司若尘道。 长生其实陆陆续续学了不少东西,要是能说话,《三字经》和《千字文》它都能背一点。 “好,那我就考一考它。”太傅饶有兴致地看着长生,偶尔听那些侍卫们称赞长生,说它是瑞兽,真有那么神吗? “若有一匹布,原有五尺,剪去三尺,还剩几尺?”太傅问。 “这也太难了吧,长生能听懂吗?” “是两尺,快告诉长生!” “就算告诉它,它能说出来吗?” 其他人都为长生紧张起来。 “喵喵!”长生喵了两声。 区区加减法根本难不倒它! “你是说两尺?”太傅问。 长生点头。 “不错!我再考一考你。” 太傅不可置信,又见猎心喜。 猫狗养的好,就如同稚童一样,有几分灵慧,但像长生这样聪明的猫,他却第一次见。 “原有一鼠,产子三只,还剩几只?” 太傅问。 这次长生喵了四声。 “哇——” “长生的好厉害啊!” “要是我也能遇到这样聪明的小猫就好了。” 上书房全是小孩子的惊叹声。 “不错,陛下慧眼如炬。”太傅称赞道。 长生看向主人的衣袖,陛下的确慧眼如炬,感觉眼神都能穿透袖子了。 “长生能当伴读是因为它聪慧过人,有陛下金口玉言在前,所以才能留在上书房。” “日后若你们也能找到才智相当的宠物,得了陛下允许,才能带来上书房,否则下次发现我就不会这样轻轻放过了。” 太傅环视一圈,眼神锐利,带着一种从事教育行业多年特有的压迫感。 “是。” 众多学生同时应诺,此事便告一段落。 只在午膳时分,全部围拢长生,问个不停。 “长生,你吃鱼吗?” “我这个是清蒸鲈鱼,很好吃的。” “吃块排骨吧,很香。” …… 长生来者不拒,什么都想尝尝,那些喂食成功的小孩子像完成了一项壮举,格外兴奋。 “要是我的乌龟能和长生一样聪明就好了。” 四皇子叹息,并带着乌龟来给小皇弟摸摸。 司若尘摸了一下龟壳,四皇子不由露出期待的眼神:“小皇弟,怎么才能让千岁和长生一样聪明啊?” “长生是天生的。”司若尘第一次遇到长生的时候,它就很聪明,会用各种手段逃生。 “好吧……”四皇子叹息一声,化失落为食欲,回自己的座位大口干饭。 司若尘见五皇子今日的菜色比往日丰盛了很多,但五皇子还是和以往一样孤零零的,不与旁人交谈,问道:“五哥,瑞雪怎么样了?” “啊?”五皇子怔住,连忙回答道:“它现在还不错,毛也全都长出来了,像雪一样白……” “要是你想看看它,下学之后和我一起去皇子所,怎么样?” “好。”司若尘应下这件事。 等他周围的人散开,落星才问:“你在袖中藏了什么?” “是只小貂,还是兔子?” 落星感官异常敏锐,感应到了异样的气机,看方位应该就藏在小皇子那里。 “……”司若尘沉默。 这大约是落星距离真相最近的第二次? “好了好了,舅舅不问,也不会告诉别人。” “你小心些,别让他咬到了。” 落星不再追问,小孩子嘛,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若是一直养着,瞒不了多久。 司若尘悄悄往袖中藏了点心,还有四皇子贡献的牛肉干,用来投喂父皇。 不得不说,怡妃的厨艺当真出色,不管是点心还是肉干、果脯,味道都很不错。 “啧。”落星听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 ,恢复视力的心情更加迫切了些。 不知道小皇子偷养了什么,连他也不说。 多了个争宠的,长生不闹脾气吗? “长生,再吃口吧,鱼刺我都挑了……” “长生长生!这个鱼丸给你吃。” 落星听到长生那边殷切的服侍声,叹息一声,长生已经被俘获了,就像那夜来找他要鸡腿吃一样。 一天的课上完,司若尘随五皇子去皇子所。 太子本想去紫宸宫问问父皇,他的奏折批得怎么样,又不放心小皇弟,决定与他们一起去皇子所,最后再送小皇弟回紫宸宫。 现在皇子所住了四个皇子,二三四五,依次住在自己的院子了,按照长幼排列。 “小皇弟也可以看看未来你那个院子,提前种些花木,等你住进去的时候,已经长得很繁盛了。”太子道。 “啊,那以后小皇弟住进来的时候,不就和五弟挨在一处了吗?我还想和小皇弟一起住呢……”四皇子有些失落。 五皇子嘴角渐渐勾起一个笑容。 “瑞雪!”他往院中叫了一声。 瑞雪立刻飞奔出来,迎接五皇子。 尾巴高高竖起,毛茸茸的,不时抖动。 “喵喵喵喵喵——” 还没跑至五皇子身前,它就猛地刹住,发出尖锐爆鸣。 “喵喵喵~”长生立刻凑上去。 哈哈这猫又出现了,好久不见还怪想的。 “怎么了?这是长生。” 五皇子把瑞雪抱起来,想送到长生那里去,瑞雪一阵挣扎,爆发出远超平时的速度,重新冲回了院子。 “瑞雪可能有点怕生……” 五皇子有些尴尬,瑞雪就是这样,有时候会突然做出让人难以理解的举动。 “无妨。五哥日后有空,可以找我玩。” 司若尘见五皇子有了些活力,稍稍安心。 “对,也可以找四哥玩。” 四皇子忽然想听臭着脸的五皇子叫一声“四哥”听听。 “呵。”五皇子瞥了一眼四皇子。 他还不如找小皇弟玩呢,小皇弟会叫他五哥,四皇子只会腆着肚子,露出这种让人很想揍他的眼神。 “四弟,十张大字不要忘了。” 哪怕皇弟们记性不好,太子也会帮他们记住。 四皇子笑容渐渐消失,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自己的院子,五皇子想到四皇子那狗爬字,也决定多写几张大字。超过别人也许很难,但超过四皇子只需要努力就行了。 “走吧。”太子带着小皇子一起回紫宸宫,路上忍不住开口道:“你说父皇知道今日的事,会生气吗?”! 第 157 章 小皇子37 vip内容加载中... 很抱歉,系统检测到vip内容加载失败,可能是您的浏览器版本可能过低导致,建议您: 1.若当前使用的是带有极速模式的浏览器,建议切换到极速模式; 2.若您使用的是IE浏览器,建议升级为; 3.若您暂时无法进行以上操作,可以点击 <frmmethd=&t;pst&t;style=&t;dispy:inline-blck&t;> <inputtype=&t;hidden&t;value=&t;1&t;name=&t;vippatible&t;> <inputtype=&t;hidden&t;name=&t;brwser&t;> <inputtype=&t;hidden&t;name=&t;referer&t;value=&t;&t;> <buttntype=&t;submit&t;>兼容模式加载</buttn> </frm> (兼容模式仅作为过渡使用,将在不久之后下线,建议您尽快升级浏览器。)! 第 158 章 小皇子38 “好。”司珩看着膝上小小的孩子,虽然年幼,眼神已然十分坚定。 司珩完全没有想到,他这样小小一团,就想问道长生。世间真有邪异之物,也有如云渡大师这样的世外高人,既然小皇子想,或许能有所成。 “朕会为你寻找一个老师。”司珩道。 司若尘想了想,问:“能找一位擅长炼丹的道士吗?” “丹药多有丹毒,你还小,不必信那些。” “若真想学,朕为你寻一位真正的高人。” 司珩从未想过服食所谓的“仙丹”,变小之前,也从未信过这些。 直到如今,他仍然觉得佛道之流藏有许多故弄玄虚的骗子,真正的得道者只是少数。 “你是从何处听到的丹药之论?” 司珩眼神微暗,若有人在小皇子面前处心积虑引导,他必不会放过幕后之人。 “父皇,我从御花园听来的。” “听说以前宫里有一位衡游子大师,擅长炼丹,炼出的仙丹让人龙精虎猛,丹到病除,是不是真的?” 司若尘的确听到了这样的话,但太子当即喝止,假山后的小太监很快就散了。 “衡游子不过沽名钓誉之徒,炼出的丹药也有问题。”司珩从不供养道士,但先帝喜欢。 先帝晚年有头疾,为了抑制越来越严重的病症,不得不借丹药之力压制。 但仙丹治标不治本,先帝频繁发病,头痛欲裂,几乎失去神智,形状异常骇人。 “仙丹是用丹炉炼的吗?” “炼丹的时候容易炸炉,是不是这样?” “我想要个很会炸炉的道士。” 司若尘想尽快制出火药配方,攻略系统仍然在这个世界,上次在猎场用火药来炸毁山路,下次不知道会用来炸什么地方。这样的力量必须掌握在手中,才有反击之力。 “好。”司珩的确想到了一个道士。 他是道门真传出身,喜欢冶炼矿物,但炼出来的丹药不符合先帝的要求,被打入天牢,如今已经十年多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等朕找到合适的人,就将他送来。” “宫中有一座八景宫,就是供道士炼丹的地方,那里还有一个巨大的丹炉,开炉炼丹时,需要十几个童子看火。” “那里已经尘封许久,改日带你去看看。” 司珩说罢,下令让禁卫去天牢寻找一个叫天星子的道士,看看是不是还活着。 “为什么他在天牢?”司若尘好奇。 “因为他喜好炼丹,频频炸炉,曾经引燃过道观、民居、宫室,若将他放出去,他又会继续炼丹,危及旁人。” 司珩想到这个理由,也觉得荒诞。这天星子是个奇人,虽然不着调,但认识很多种矿物、药材,杀了实在可惜。 “原来是这样……” 司若尘忽然对天星子生出一点期待来,频频炸炉,应该很有 制作火药的天赋吧。 * 与此同时,天牢深处,一个身形瘦削、衣衫褴褛的道士面前摆放了一席丰盛的菜肴。 “道爷我这是要上路了?”天星子诧异。 “对,你就是天星子吧,吃完就上路吧。” “十年又三个月了。” “老道终于要出去了。” 天星子忍不住掐指一算,然后一声长叹,继而大笑出声。 “又疯了一个,唉。” “天星子这是犯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要死了?” “天星子,你好好的去吧,等我的儿子下次来看我,我让他明年清明的时候去给你的坟上烧点纸钱……” 天星子左右的狱友叹息不已,正常情况下,一个人被关十多年早就疯了。但天牢对天星子这等可能有用的人是有优待的。 一年发放几套囚服,顿顿能吃个半饱,甚至能要到笔墨纸张,可以和其他牢房里的人谈天说地,年节之时还能吃点好的。 “呸,你们懂什么,道爷我鸿运当头了!” 天星子一边快速用膳,一边和晦气的狱友争辩。早年他算到天下有大劫,留在狱中反而能安安生生的多活几十年,就没想办法跑路。 没想到最近不但星相有了变化,大劫也有了化解之策。 “疯了疯了真疯了……” “砍头之后,头确实是红的,这也算鸿运当头了……” 狱友们喃喃自语,看天星子的眼神愈发可怜。 “你们懂什么?要是道爷我在外面混的好,想办法给你们运作一下,把你们也弄出去。” 天星子吃完放下筷子,被人带去洗漱。 他现在这形象,自然不能被带去见陛下和小皇子,活像一个逃难多年的乞丐,好在精气神还不错,精神状态也比较稳定。 至少要养个几天,确定他没有危险性,才能送进宫中。 “道爷——” “道爷,你是我亲爷,等你出去了别忘了小的啊……” 天星子离开之时,还能听到狱友的号叫。 说不准这些狱友还真有那个运道,有擅长造船,违背禁令私自出海的;也有擅长造假,伪造银票数年才被发现的…… 未来的事,怎么说得准呢。 反正天星子掐指一算,大吉,喜上加喜。 * 京郊百里之外的一处隐蔽山谷,信阳王世子司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简陋的木屋,不可置信,正要坐起来,又扯到了伤口,痛的直吸气。 “你醒了?别动别动……” 荆钗布衣的少女进来,连忙扶他躺好。 “萱娘,是你吗?”他去握她的手。 “啪——” 他伸出去的手被狠狠拍了一下。 “好个登徒子!”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萱娘柳眉倒竖,凶巴巴的,但她脸颊圆圆 ,还有一双杏眼,生气也显得可爱。 “抱歉,是我冒昧了,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想到还能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一时有些激动……” “我曾见过姑娘为人义诊,为姑娘高风亮节钦佩不已,就记住了姑娘的名字。” 司瑓立刻想出了合理的解释,其实这话也没说错,萱娘的确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曾与萱娘成婚,隐居山林,陪她一起在山中寻药、炮制药材,一生已无所求。萱娘才有身孕,刚与他说,他们夫妻二人就被杀死在家中。 他死后怨气极重,魂灵不散,以为是二弟或者侧妃下杀手,没想到会是他那个假仁假义的父王!虎毒尚不食子,他父王却比畜牲还狠毒! 不但安排了一场刺杀,还将这事赖在他那位天子堂兄身上。当然,最后信阳王也没捞着好,新立的世子一条腿被疯狗咬烂了,只能锯掉。 不止于此,信阳王府陷入争夺世子之位的风波,十几个庶子争得你死我活,最后陛下在京中挑选了一个宗室子弟继位。显然,报复心极强的陛下不愿白白背这口黑锅。 后来,天下大乱,信阳王雄心大作,组建势力起兵造反,突然被一个江湖高手杀了。 司瑓的鬼魂始终跟在信阳王身后,见他在大业成功之前死于非命,心中无比畅快,再一睁眼又回到了山中小木屋里。 这是他遇到萱娘的地方。 这一次,他一定要保护好萱娘! “你、你别说了,就算你说的再好听,我也是会收你的诊费的!” 萱娘结巴了一下,丢下一句话,匆匆跑出去,但没多久,又进来给他把脉,处理伤口。 “自然不会亏待姑娘。” 司瑓看着鲜活灵动的萱娘,下定决心,要去向天子堂兄投诚,顺便将信阳王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倒个干净。 * 近来,宫中发生了好些新鲜事。 比如,上书房那位脾气不太好的太傅忽然涨了三倍月俸。不仅如此,陛下还赏赐他一幅古画,可见太傅颇得圣心,上课时,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太子去兽苑挑了一只异域进贡的小奶狗,特意带着小狗让小皇子取个名字,没想到小皇子见了这条小狗之后,取名“哈士奇”。 以往从没听过这样的名字,感觉怪怪的,又莫名让人觉得合适。 第三件事,便是让宫内宫外都涌起暗流的“八景宫”重开一事了。 先帝在位之时,在这座宫殿里供养了很多道士,弄得民不聊生,没想到陛下又要重开这座道宫,让朝野内外一片震动。 …… 其实,司珩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中,朝臣谏言的折子都留中不发,也不从公中拨款,所用损耗一应从私库出。 八景宫只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宫室,朝臣担心他会沉迷于求仙问道之中,实际上另有他用,此时还不便与朝臣说。 朝臣都长了眼睛,自己会看。八景宫除了天星子每天炸炉之外,没有 什么奇怪的事,陛下并不像先帝用度奢靡④[]④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宫里宫外,一切如常。 天星子让人很是放心,以他的本事,有生之年,陛下都吃不上一口仙丹了。 朝臣们参奏了几日便安静下来,总觉得以陛下的老谋深算……嗯,以陛下的英明神武,不至于做出先帝那等失智之事,想必另有谋算。 或许,是想故意装成昏聩的样子,看看有没有野心勃勃的人露出马脚?这个人,好像、也许大概是信阳王? 一时间,朝臣都讳莫如深,转而开始关注水车推行之事,至于八景宫……不确定,再看看。 * 司珩见朝臣安静下来,终于收到了高影的回讯。京郊离宫中并不远,高影轻功不错,亲自回来了一趟。只不过神色有些复杂—— “陛下,我们找到信阳王世子了。” “他……他可能摔坏了脑子。” “明明伤重,却整日言笑晏晏,追求救了他的山野女医。我们去接他的时候,他一定要把那位女子带上,但那女子不愿,信阳王世子就留在山中。” “……”司珩也沉默了,语气有些微妙。 “想不到,竟是个情种。” “先查清刺杀的事,若信阳王世子不愿,便强行将他带回京。” “他是愿意的,属下已经与他谈好了。” “希望陛下能恩准那女医翻阅太医院的部分典籍,她求学之心甚坚。”高影道。 “准了。”司珩应下这件事。 “臣这就去接他们入京。”高影领命。 “去吧。”司珩点头。 等高影离开,他才看向一侧的小皇子,问:“今日如何,天星子炸炉几次?” “三次。”司若尘刚从那里回来,灰扑扑的,雪白的衣服上还有一些泥点子。并不是因为炸炉,而是因为……和泥。 司珩:“听说你在御花园玩了一天泥?” “嗯,是和皇兄们一起,不过我们做出了有用的东西。” “它叫火炕,结构不算复杂,可以用泥砖砌出来,里面有烟道,冬日只需要少量柴禾,炕上就能暖很久。” 司若尘解释道:“舅舅也帮了忙。他曾见过类似的东西,北方有些人家在用。我们又改良了一下,可以在京中试试。” “好。”司珩看着眼睛愈发清澈明亮的小皇子,再次意识到一件事—— 他不止是求一人之长生,而是想让众人长命。 每年冬日大雪,都有许多人在雪下冻死。近年气候异常,冬日来得越来越早,也越来越寒冷,火炕能救很多人的性命。 “你还想玩什么?”司珩问。 玩木头的时候做出了水车,玩泥巴做出了火炕,下一步,想玩什么?! 第 159 章 小皇子39 “想种点东西。”司若尘和几个皇子一起盘火炕的时候,突然想到可以种点什么。比如冬日可以在火炕上种菜,继而想到了粮种之事。 如今的亩产很低,但改良产量要从粮种、肥料、耕种方式等,多方面改进,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反倒是火炕种菜一事,更加便捷。 “种什么?”司珩问。 “想种一些独特的品种,比如番邦的植物。” 司若尘从来没有在宫中吃到过玉米、辣椒、西红柿、红薯、土豆等,现在应该还没开始种植,如果能找到一些高产的作物,就能改善民生。 “好。”司珩应下,当即让人去找番邦种子,还有一些小国进献的盆栽。 “多谢父皇。”司若尘道过谢之后,换了身干净衣服,开始写太傅布置的功课。 “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若是没有,朕让人去寻。” 等他写完,司珩安排的人也将东西送到了。 司若尘看了会儿,有些植物是纯观赏性的,没有特产之处,但也有意外的收获,比如一盆茄子。 “此物产自昆仑,又名昆仑紫瓜,可以食用,但取种有些繁琐,民间甚少有人种植。”司珩认了出来。 “原来如此。”司若尘将茄子搬出来放在一边,又从植株里面挑出一些,比如豌豆、菠菜,都可以吃,先养着试试。 种子也挑了一些,比如辣椒籽、蜜瓜籽,因为保存时间过长,看起来有些失活,不知道能不能种。 司珩:“朕挑几个人负责照看,你每日都要去上书房,有时会刮风下雨,便让他们照管。” 司若尘点头:“好。” 司若尘先用水泡了一遍种子,把彻底失活的种子挑出来,剩下那些浸泡过后再开始育苗。 深秋时节,已经有些偏冷了,不过紫宸宫有地龙,一进殿就有一股暖意。 为了尽快出苗,司若尘将它们都放在紫宸宫背光处,司珩让人专门收拾出一小块地方,留给小皇子种植。 因为奇珍园那些植物,小皇子都不太喜欢,司珩遣人去京中搜集番邦植物,从商队又收来一些新的植物,这次总算找到了一包玉米粒。 没有找到土豆、红薯之前,玉米也是非常重要的。即使在产量贫瘠的古代,玉米的产量也能和小麦、高粱等主食媲美。 司若尘将玉米粒也种上,司珩继续让人收集此前没有见过的植株,以能吃为主。 看得出来,小皇子找的都是能吃的。昆仑紫瓜能吃,但民间种植者极少,没有传播开,在宫中只用来观赏。日后等小皇子种出来,再吃也不迟。 司若尘将种子浸泡之后又放在暗处,过了一段时间,出了一点小芽。 辣椒有十几株,玉米有二十几株,宫人搬来博古架,又找出许多漂亮的花盆,小心翼翼地移植进去。 原本紫宸宫是没有种植花木的,偶尔御花园的花开得极盛,才会剪些插瓶。 现在多了几十盆小苗,与整个紫宸宫格格不入,又有种莫名的生机。 植物生长的很快,每天司若尘都会过去看看,记录它们的生长状况。 司珩也跟着视察,不得不说,每次看到那些小小的嫩绿叶片,心神便跟着放松下来。哪怕朝堂之上争吵不休,回宫之后,心绪也能恢复平静。 * 小苗生长期间,信阳王世子带着救了他的医女姗姗来迟,在高影护送下住进宫中。 整个皇宫分为外朝和内廷。外朝是天子朝会、宴会、办公的区域,也留外臣居住。内廷则是后宫,外人没有腰牌不得进出。 信阳王世子所居的清宁殿,已经有了一个住客。他与医女住在主殿,林家公子林星阑住在左侧殿,偶尔大臣会住在右侧殿。 原本信阳王世子只瘸了一条腿,先天不足,行走不便,现在另一条也断了,伤了筋骨,不得不被人抬着走。 其实他受的伤很重,已经危及生命,是萱娘医术高明,才让他捡回一条命。这也是萱娘与他同住的原因,方便就医。 “那是谁??!”信阳王世子被人抬进主殿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有一白衣身影,翩然出尘,与守卫森严的皇宫格格不入。 信阳王世子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绝对不会记错,那个杀了信阳王的江湖高手,就是这个人! 原来最后是陛下安排人杀了信阳王? 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虽然那时陛下早已经去世了,但留有后手很正常。 世子爷,那是林星阑林公子。” “他是淑妃娘娘的弟弟,也是六皇子殿下的亲舅舅,陛下特许他在宫中养伤,如今每天都陪小皇子一起去上书房呢。” “原来如此。”司瑓上辈子对宫中很多事都一知半解,也不清楚有没有这位林公子。 但他记得,信阳王和林公子有大仇,不然林公子也不会去暗杀信阳王。 救命!他不会现在就交代了吧…… 他还记得这位林公子“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画面,他现在这副伤残的样子,在林公子手底下还走不了一招,哪怕他没受伤,也远远不敌。 “见过世子。” 大约是听到了声响,白衣青年倏然出现在身前,准确无误,对着司瑓的方向行了个礼。 “不必客气,我对公子一见如故,你我之间,不必提出身,显得太生疏了。” 司瑓悬着心,不知信阳王与林公子有什么恩怨,他决定尽快与此人说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要杀的是同一个人。 如果林公子是那等杀人全家的类型,他就去找天子求救,想来,知道未来之事,对陛下来说也算有点价值。 “一见如故?”落星笑了笑,反而看向信阳王世子身后的医女。 “萱姑娘也进宫了?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与我说。” “你是……”萱娘想了想,却没对上人。 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人的声音,但从来没见过这张脸。 “我与你的师父是好友,她曾为我诊治过。” 落星解释道。 萱娘的师父是一位颇有名望的江湖女医,以往他用的身份是一个中年男子,萱娘每次都恭恭敬敬叫前辈,没见过他的真容,自然认不出来。 “原来如此……如果你不介意,我等一会儿给你诊脉。”萱娘知道自己师父交友甚广,她没见过也是有的,对落星蒙住的双眼有些感兴趣,便主动提议。 “那就劳烦姑娘了。”落星点头。 司瑓:…… 糟了,是很危险,比他想的还要危险! 他有心想和林公子坦白,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还要防备萱娘被他勾去。那位林公子,着实生得太出众了些。 * 司珩得知信阳王世子已经住进去了,便问: “清宁殿如何?” “世子与林公子相处得不错。” “不过世子有时很防备林公子。” “防备?”司珩眼神微沉。 难道信阳王世子知道信阳王拐走了林星阑? “是。信阳王世子担心萱娘会喜欢林公子。” “每次萱娘为林公子诊治,信阳王世子就在旁边大呼小叫,说自己全身都痛。” “……”司珩沉默几息。 罢了,是他高估信阳王世子了。 如果聪明,便不会像现在这样伤胳膊断腿。 他想了想,先召来林星阑,问问他的想法。 落星有萱娘针灸,眼睛好像能看到一点光亮了,不过仍然蒙着眼睛。 “信阳王世子,你如何看?”司珩问。 若无意外,他希望能留司瑓一条命,信阳王则让林星阑随意处置。 “嗯……不太聪明。”落星想了想,没把那句“是个蠢货”说出口。 “他已经知道下手的人是信阳王,并愿与信阳王断绝父子关系。希望信阳王被惩治,生死勿论。” 司珩与信阳王世子谈过,确定了信阳王世子所言非虚,这才让他住进清宁殿。 落星:“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找债主。” “而且萱姑娘师徒待我有恩,我不会动她的意中人。” 如果没有这层联系,那就说不准了。 司珩微微颔首:“朕知道了。” “等你眼睛好了,就让你去信阳。” “信阳王不是称病?那就让他病重吧。” “好。”落星满意,出去时,差点撞到一排架子,匆匆避开,摸了摸,上面摆满了盆盆罐罐。 “这些……都是若尘种的?” 最近宫中都在传,小皇子不爱木工了,现在喜欢奇花异草,在陛下寝宫种了几十盆,紫宸宫活像一个苗圃。 “你看看长得如何?” 司珩看着那些长高了不少的嫩苗。 落星:“……” 虽然但是,陛下我现在是个瞎子。! 第 160 章 小皇子40 即使如此,落星还是摸了摸小小的嫩苗,力道很轻?_[(,很怕把小皇子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小苗摸坏了。 “长得很好。” “若尘不管做什么都很出色。” 落星真心实意称赞道。小皇子在上书房学得也很快,每天太傅都夸他,入学以来,一下也没挨过,不像四皇子,隔三差五就挨一下子。 “子肖其父。”司珩以往不曾有这种感觉,现在却很喜欢听旁人称赞小皇子,比称赞他本人,更令他心中畅快。 “……”落星沉默几息。 是了,陛下有时就是这样…言语无忌。 要不是这是皇帝,他非要怼几句不可。 其实落星没有见过以前的司珩,至少那时,他是决计不会说出这种类似玩笑一样的话的。 现在,落星对司珩也不够了解,甚至分不出这是认真的还是玩笑话。 司珩见落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副被噎住,说不出话的样子,眼中浮起些笑意。 反正落星看不见,也不会与旁人说,司珩言语肆意,也不必顾忌什么。 “陛下所言甚是。”落星装模作样附和一声。 心中却在想,小皇子天资如此出众,分明是像我这个舅舅。世人都说“外甥似舅”,若尘也是如此。 他擅长制造暗器,双手十分灵活,也有过目不忘之能,若尘同样如此,分明是更像他这个舅舅,也只有陛下一叶障目了。 他曾担心小皇子在宫中过得不好,如今倒没有这种顾虑了。如果这些小苗要种在陛下身上才能长好,小皇子央求,陛下或许也会想想办法。 陛下待小皇子实在不同,至今也没有表露过要将小皇子送回崇明殿的意思,大概会一直将他留在紫宸宫,直到小皇子长大为止。 这对小皇子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落星应当为他高兴,但他与小皇子相处的时间实在太少了,稍微亲近些,就能感受到司珩凌厉的眼神。 罢了,不与他计较,谁让他是皇帝呢。 落星暗叹一声,决定回清宁殿挤兑那个笨蛋世子。都是司家人,他不敢挤兑司珩,还不敢欺负世子吗? 信阳王世子:痛苦面具.jpg 司瑓是真的很痛苦,不止是因为两条腿都断了,还因为如今的一切都与他所想的不一样。 周家竟然谋反了,朝堂势力又被清洗一遍。 这是上辈子没发生过的事。周家父子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们一直将希望寄托在五皇子身上,希望五皇子长大之后能继承皇位,封赏母家。 现在骤然得知周家无了,司瑓便生出一切都在失控的恐惧感。林星阑的眼睛看不见了,还能成功刺杀信阳王吗? “皇叔,你没事吧?” 一个小胖子站在床前,好奇地看着他。 信阳王世子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努力露出温和的表情,正打算安慰这个小胖子,门外又进来一个小孩 。 “你是不是傻?皇叔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五皇子看着司瑓两条被包得严严实实的腿,还有吊起的一条胳膊。 “那皇叔就是有事了。”四皇子摊手。 司瑓:…… 难怪江山垮了啊,没了太子,老四老五是真不行,老二虽然出众,但是一个公主。 “皇叔,你好好养伤,不必在意他们的话。” 二皇子进来,那张脸精致漂亮,雌雄莫辨,但行止从容,神色温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闺阁女子的柔弱婉约。 司瑓心情更加复杂,这位也就看着温和,如果不是暴露了女子身份,差一点就能继位了。 “见过皇叔。” 太子牵着一个幼童进来,一同向他问安。 司瑓看到年少的太子,心中顿时涌出一阵酸涩之意。如果太子能安然继位,那该多好啊。 那时北边连连失守,朝臣都想迁都南逃,是太子执意要上战场,守住了国门,命也丢在了战场上。 “太子殿下……”司瑓看着虽然年少、却已显出挺拔风姿的小少年,心情激荡。 他又看看太子牵来的小皇子,这个比上辈子更受宠爱,堪称万众瞩目的六殿下。 不管是最近在推行的水车还是火炕,都与这位小殿下有关……就连周家的覆灭,源头好像也是因为小皇子,他们有相同的际遇吗? 但上辈子的六殿下并没有推行过这些。 司瑓实在想不通。 “小殿下今年几岁了?” 司瑓认真看着粉雕玉琢的小皇子,单看外表,他完全看不出什么,只觉得眉目精致,神清骨秀,是个很有灵气的孩子。 如果与他一样重来一回,眼神和气质应该会有一些变化。然而,小皇子气质澄净,像一块清澈的玉,看不出一点经历国破家亡之后的悲怆。 “二岁。”司若尘看着信阳王世子,有些疑惑。 为什么能从他眼睛中看出一点探究意味? 信阳王世子接近弱冠之年,即使脸上有些擦伤,也能看出是个十分俊秀温润的年轻人,是那种脾气很好、温厚宽和的性子。 司若尘确信,不管是他,还是长大后的原主,都与信阳王世子毫无交集。 “听说你们盘出了火坑,下次能不能教教皇叔?”司瑓问。 “好啊。”司若尘应下这件事,又看着司珩两条骨折的腿,决定让宫中的匠人做个轮椅出来。 这样就能把信阳王世子推出去,让他亲自去学盘炕了。 “真是个好孩子。” 司瑓伸手,想捏捏小皇子软乎乎的脸。 看起来真的很好捏,只要看到脸颊上圆润的轮廓,就能想象到那种软嫩的手感。 然而,不止小皇子退了一步。 太子和其他皇子也挡在小皇子身前,露出警惕的眼神。 “皇叔,别想捏我们小皇弟的脸,你左边脸上也有肉,可以捏自 己的。”四皇子提议道。 “是啊,不然你还可以捏四皇子的?[(,他下巴多。”五皇子也提出中肯的建议。 司瑓:…… 他左边脸肿起来是因为受伤了还没好。 再说四皇子的双下巴有什么好捏的啊…… 不过小皇子年纪小小,凝聚力倒很强。他们感情要是一直这么好,大雍江山必定不会分崩离析。 在太子谴责的眼神之中,司瑓颇有些尴尬,轻咳几声。 “皇叔怎么还有咳疾,是不是上火了,我让人送些黄连来吧。”二皇子提议。 司瑓立刻婉拒,不愧是陛下的儿子,一个个看不出真傻还是假傻,坏倒是挺坏的。 好在他们只是礼貌性探望一下,不是真关心他的死活,见他惨兮兮的,胳膊腿都包的像粽子,很快就失去兴致,一齐离开。 司瑓不知为何,感觉心里的重担轻了一些,直到他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感叹:“忽然好想吃粽子啊……” 司瑓立刻认出来,这是四皇子那小胖子说的,说话的时候,语气格外懒散,又软绵绵的,带着一股馋意。 还是陛下会养儿子,胃口真好。 * 等司瑓坐上侍卫送来的轮椅,被推去紫宸宫时,一路上他都在问东问西,顺便给太监塞荷包,里面装了好些碎银子。 “这真是小殿下做出来的啊?” “想不到小殿下如此聪慧……” “小皇子真是天纵之才!” 司瑓感慨万千。 太监提点他:“这样的话,你得在陛下面前说。” 司瑓似懂非懂,反正是记住了。 “陛下,恕臣弟失礼,现在行动不便,不能给您行大礼了。多谢陛下救命之恩,要是没有陛下,我已经死在了山中。” “还要多谢我们小皇子,要是没有小殿下的奇思妙想,臣弟现在还被人抬来抬去……” “若尘的确聪慧。”司珩略一颔首。 忽然看向信阳王世子,眼神沉下来:“信阳王要求严查杀手,给你一个交代,你如何看?” 信阳王派出的死士将信阳王世子追杀至山崖之下,又搜寻了两天,无果,很快就自行退去了。 司珩虽然派遣暗卫追踪,但没抓到几个死士,抓到之后也审问不出什么。 “陛下,我愿昭告天下,证明是他派人杀我。”司瑓神色严肃,眼中还有几分恨意。 “子告父,你有几分把握?”司珩反问。 哪怕处置信阳王,也不能以这种方式,万一司瑓反口,说是受人逼迫,那会很麻烦。 “没有多少把握,但我愿意一试,总会有人相信的。”信阳王世子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反正他根本没有名声,虽然是世子,也没享受这个头衔带来的好处。 “信阳王不是病重?朕决定让你直接袭爵。” “你觉得如何?”司珩问。 信阳王不是总将那宗室王爷的位置看得比天还重吗?直接传给信阳王世子算了。 “陛下英明!”司瑓不得不说,这真是损。 他敢肯定信阳王根本没有受伤,就是装病。 既然“病重”不敢进京,就直接传位算了。如果这道圣旨发到信阳去,他那个该死的父王说不定会从病榻上面跳起来。 “不过,陛下,我不想继承这个封号,换成什么都行。” “我也不想再回信阳了,若以后有机会,我希望能将母妃的尸骨迁出来。” 司瑓看向司珩,眼中满是祈求。 “好。那就换成安宁王。” 司珩随意想了一个封号。 “陛下,萱王可以吗?” 司瑓见这位天子堂兄如此好说话,不禁说出了刚刚灵机一动生出的想法。 司珩:…… 难怪高影说信阳王世子脑子撞坏了。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未尝不可。” 司珩看着司瑓头上的大包,直接应下。 不知道信阳王看到圣旨,是什么想法。! 洛大王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61 章 小皇子41 皇室以往也有这样的先例,老王爷无心恋权,提前传位给世子,只需向圣上求个恩典。 然而,主动与被动终究是不一样的。 信阳王“病重”在床,世子遇袭重伤,所幸陛下英明,及时救回了世子,还查出来幕后真凶是信阳王的二公子。 为了惩治凶手,抚慰世子,也为了能让“卧病在床”的信阳王安心,陛下下旨,提前命世子继位,并改封号为“萱”。 “萱”有繁盛、繁荣之意,萱草忘忧,深刻体现出陛下的关切之意。等新出炉的“萱王”养好伤,再择日回信阳,父子团聚。 信阳王收到圣旨,脸色铁青,直挺挺躺在床上,在宣旨的天使面前,真有几分病重不治的意思。 “陛下口谕,老王爷病重可以见旨不跪。” “希望老王爷养好身体,萱王殿下好事将近,或许老王爷还能抱上孙子呢。” “谢……谢陛下恩典……” 信阳王奄奄一息,浑身剧颤。 “老王爷好好养病吧,我等去惩治真凶了。” 传旨太监温和一笑,莫名有些阴森味道。 “不知……陛下要如何惩治?” 信阳王声音虚弱,衣袖中的手攥紧,几乎扎破掌心。 司珩随意找了些证据,就指定他的二儿子是真凶,然而天子之言,谁会辩驳呢? 这就是天子,手握至尊权柄,一言定天下。 “杀人自然偿命,老王爷觉得呢?” “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这等残害血亲,罔顾人伦的畜生,死不足惜。陛下为老王爷清理门户,您可要惜福啊……” 太监一笑,语气认真,还带着几分劝诫意味。 “那就……就……多谢陛下了……” 信阳王垂下眼睛,哪怕少了一个儿子,他还有剩下几个,如今并不是和陛下撕破脸的好时候。 脑子那个声音告诉他,未来天下会有一场大劫,雪灾、瘟疫、水患……届时天下十室九空,还有异族南下,风雨飘摇。 只要将大劫扣在天子身上,说天子是妖孽附体,那个六皇子也是妖孽托生,司珩的皇位必然不稳,集民愤群起而攻之,江山自然易主。 “老王爷不必多礼,若感念陛下的关怀,您养好身体便是……” 太监看着信阳王额头上凸起的青筋,语气不阴不阳。青筋跳得这么有劲,就这还病重……这个当老子的,哪怕粉从脸上扑到脖子上,看起来比宫里病殃殃的世子身体好多了。 “咳咳……” 信阳王咳出几口血,躺在床上不动了。 太监见他还有气,这才离开。 还有一个二公子要处置呢。 “二公子已经关起来了,公公还请这边走。” “就关在王府的地牢里。” “好好好。”太监一边把银票往袖子里塞,一边往地牢走。等他看清地牢里那个锦 衣玉服的年轻公子的脸,示意对方把脸擦干净。 那人一脸死意,随意擦了擦脸,虽然俊秀,但并没有王孙公子的盛气凌人。 “是与老王爷有些像,不过我昨天夜里杀了一个更像的,好像是要逃到山中去?” “言语猖狂,对陛下不恭不敬,我便让护卫杀了,弃尸江中……” 太监仿佛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便说得详细了些,比如那个出言不逊的人,眉上有一粒小痣,与地牢里的世子好像一样。 太监说完,地牢里的人神色骤变,牙齿都忍不住咯咯打颤,还有人悄悄出去报讯。 反而是那个一脸死意的“二公子”,露出几分嘲讽之色。他的确不是真正的二公子,只与二公子有几分相像,便被抓来当了替死鬼。 没想到那个趾高气扬的二公子也死了,真是好笑至极。 “我有内情要禀明陛下……” 他不知这太监是好是坏,但总不会有作为替身、死在这里更坏的结果。 “是吗?那咱家就带你去京中面见陛下。” 太监一笑。 信阳王这一出接一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留个活的替身丢在这里,还会说话,这不是现成的把柄? “杀了他们。” 信阳王一边派人去求证二公子之死的真假,一边下令,让人杀了这太监和替身。 这两个人辱他至此,绝不能踏出信阳半步! 等下属归来,说江中尸体真是二公子,信阳王又忍不住吐了几口血。 他对这个儿子颇为疼爱,知道陛下认定他是真凶,就找了一个替死鬼,让二儿子暂时躲一躲,没想到他还是死了…… 【他本就资质普通,你的长子反而有几分气运,资质也不错,现在却和你划清界限,实在有些可惜。】 脑中那个奇怪的声音说。 “无事,不过一个不堪造就的儿子罢了。” “长子又如何?他心里只有他死去的母妃。” 信阳王一想到“萱王”这个封号,就气得要命,忍不住想呕血。一个乡野医女罢了! 区区一个乡野医女,就让“信阳”这个他投注了诸多心血的地方,就让这个以“信阳”为名的封号,改成了她的名讳! 这实在是一种侮辱,他甚至能感受到司珩高高在上的轻视和傲慢!还有那个蠢笨如猪的长子,天生瘸腿,纵然有资质又如何! 攻略系统不再多说。 反正事已至此,只能静待未来的大劫发生。 信阳王皇室出身,气运却低得可怕。 纵然有万千算计,恐怕也难和天子抗衡。 不过攻略系统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一番大业,只要能借用信阳王让天下大乱,它从中获得足够的气运,就能破开空间,离开这方世界。 上次从周朔身上逃离,它确实是想离开这个世界的,但能量不够,只能继续留在这里。 它甚至想过关掉已经使用 过的系统道具,比如那两张【形态变化卡】,但那两张卡片彼此关联,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联系。 它不但无法关闭,并且被道具卡反吸走了不少能量,只能限制道具卡的变化频率。等它真正从这个世界离开,能量就不再会被道具卡吸走了。 不得不说,司家父子真的给它造成了极大阴影,至今它都不知道六皇子身体里的东西是什么,也没有见过行事作风如司珩的天命帝王。 对它毫无敬畏,反而想掌控、禁锢、消灭,并且差点让他成功了。 现在的攻略系统,再也不敢正面应对司珩父子,只希望未来天下大乱之时,它能收割到足够的气运,再从这个世界悄然离开。 信阳王剧烈咳嗽,忍不住在心中问:“以司珩的狠戾,必定不会放过本王,距离大劫还有几年,本王要如何与他抗衡呢?” 【做你擅长的事,比如与异族结盟】 信阳王:“……” 要不是确定心中这个声音非人,他一定会以为这个东西在嘲讽他。与异族结盟,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他要养私兵,要草原名马,只需要卖一些粮食、盐铁,就能换得大量金银,这也是情非得已的事,等他得到了皇位,一定不会再做。 如果当初继位的是他,便不会有今日。 他本就是皇室正统,是最该继位的人! 一想到这里,信阳王心中便升起深深的不甘。他是皇后嫡出,但先帝继位之时,他才十岁,因为过于年幼,朝臣拥立先帝,他错失皇位。 为了自保,他不得不在先帝面前装成一个乖巧安分的弟弟,心中积郁已久。甚至在先帝为他赐婚小官之女时,不得不笑着跪谢。 他的正妃,居然是一个七品小官所出,除了一张好脸,什么都没有,懦弱不堪,还生了个残疾儿子。 所有支持他的人,都源于他是皇后嫡出,贤德仁厚,人品正直。为此,他不得不请封这个残疾儿子为世子,这样违背自身意愿的决定,让他越看世子越觉得厌恶。 有命无运!有命无运! 他一生最恨这四个字! 这个声音告诉他,可以与天争命,违逆天道,信阳王不管它是好是坏,都愿与它合作,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天下之主的位置! * “也不知道能不能带着你活着回京城。” “要是你死了,总要有个名字才好下葬,你叫什么?”传旨太监高树问那个替身。 “沈信。”被抓去当二公子替身的青年说。 说是青年,他其实还算年少,十七八岁,身体瘦削但有力,手上因为常年打猎有层厚茧。 “公公你走吧,不必管我。” “我只是不想死在王府,不想以二公子的身份死去。他们给我喂了毒药,哪怕我出来了,也会毒发身亡。”沈信说。 “你吃了这药,不管什么毒都能压一压。” “活着回到京中,说不定能为你解毒 。” 高树塞了一颗药丸到沈信嘴里。 “这……跪谢公公大恩……” 沈信当即跪下,磕了几个头。 “现在说大恩还早了些,你可能会死在半路上。”高树笑了笑。 “公公知不知道我母亲如何了?” 他焦急道。 既然是替身,二公子自然与他交换了身份。 王府的人说会善待他的母亲,如果他敢反抗,他母亲自然死路一条。 现在真正的二公子都已经被杀了,他母亲又在什么地方,会不会被王府中人迁怒? “放心吧,她被陛下的暗卫救走了,藏在安全的地方,你要是命大能解了毒,到时还能去接她,你也知道,她没有你活不下。” 高树没说的是,二公子笃定陛下不会查到,性情高傲,不肯伪装成沈信,还把那眼盲的乡下妇人杀了。 这也是他杀了二公子,弃尸江中的原因。沈信尚且不知,但心中挂念着老母,尚有信念。 “多谢公公!” 沈信又磕了几个头。 * 京中,正在推行火炕,正值深秋,大力推行下去,今年冬日便能少冻死好些人。 此事由工部主办,各部配合,火炕成本并不高,只需要提前准备土砖,等工匠到了,砌出烟道,试烧无误,火炕便成了。 萱王司瑓坐在轮椅上,被萱娘推出来,当众给人讲解怎么砌出烟道,怎么烧制土砖。 他的腿伤得很严重,十天半个月好不了,与其坐着不动,不如出来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前几日出现在街头的是太子、小皇子。 当日街头堵得水泄不通,全都想看看龙子凤孙长得什么样,看清楚之后不停吸气,一会儿夸仙童转世,一会儿夸陛下福泽深厚。 龙子凤孙,天潢贵胄。 这样高贵的出身,居然会在京城街头和泥,没有什么比这更轰动了。 不久前沸沸扬扬的信阳王世子遇刺一事瞬间被京城百姓忘了,全都来看火炕怎么做。 看过之后,云里雾里,只学会了做土砖,再请专门的师傅上门,给自己家里砌一个,冬日能省不少柴呢。 太子总不能终日留在宫外,只留了一日,后来都是萱王在表演当众和泥。 虽然只在宫外玩了一天,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活泥,累得满头大汗,着实不算轻松,回宫之后,皇子们仍然惦念这件事,还想出去一次。 “小皇弟,你下回要去讲怎么种菜吗?” “要不先教给我们,等我们学会了,到时候和你一起讲。” 几个皇子已经在和泥、砌砖之中,处出几分融洽的兄弟情谊,非常喜欢这种“看起来是为百姓谋福利,其实可以用泥巴偷偷捏小人”的活动。 “等宫里开始烧火坑,我再教你们。” 司若尘已经在紫宸宫的侧殿里,砌了一排火炕,到时候用来做暖房,专门种植。 那些珍贵的种子不能给皇子们玩,但可以让他们种种蒜苗,发一发豆芽,都是很有趣的事。 等他们积攒一点经验,明年开春,就可以让父皇在御花园开垦一块地,让皇子们亲自种植了。 “好!” 尚且不知未来艰难的皇子们纷纷点头。 年幼的皇子们原来只在宫中读圣贤书,时间久了,能玩的东西有限,都觉得有些无聊,很容易开始攀比,打架闹事。 如果每天耕地、种田、烧砖、砌炕,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而且还在劳动的过程中锻炼了身心,陶冶了情操,体验到了人间疾苦,非常有意义。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京中百姓的心却是火热的,火炕如何制作也在各大州府之中传播。 太子与诸皇子亲自传授,有这样的开端,推行过程顺畅无比。 信阳王同样接受到了推行火炕的政令,或许应该称他为“老萱王”更合适一些。但他不愿与萱王有丝毫干系,又牢牢把控着信阳这个封地,属下仍然用旧称。 信阳王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如果天寒大雪,人人都有火坑取暖,那还能变成灾祸吗? 哪怕他没有主动推行,民间却已经传开了,还取了个妙称,说是“皇子炕”,睡在上面说不定也能生出和皇子们一样聪慧可爱的童儿。 民心所向,个人意志无法阻挡。信阳王心中焦虑,无法排解,又忍不住咳了几次血。雪灾可避,未来还有瘟疫和水患,司珩总不可能事事算无遗策。 * 司珩遣去信阳的传旨太监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身中剧毒的替身沈信。 两人虽然有暗卫护送,在信阳王的追杀下仍然九死一生,受伤颇重。 信阳王豢养死士已久,还养了私兵,信阳临近北方,位于大别山北麓,与异族距离极近,如果直接开战,可能直接将异族卷入,扩大战局。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两方都在隐忍。 “陛下,此人遭逆贼迫害,身中剧毒,奴才特意将他带进京中,望陛下救他一命。” 高树带沈信进京,两人都十分狼狈,沈信更是奄奄一息。 “带下去诊治。”司珩再次召来萱娘。 她虽是女子,却医术高深,尤其擅长解毒,如今已经是正六品医官。 她是江湖中人,不必和其他太医一样定时当值,主治信阳王世子和林星阑,十分自由。 沈信被带走之后,高树再来回禀: “沈信根骨极佳,武艺出众,性情忠勇,是难得一见的良才美质。” “伤愈之后,交给高影。”司珩道。 高树受赏后,退去养伤。 * “皇叔,你这里又多了一个伤患,长得可俊了。皇叔,你怕不怕?” “而且这个人与皇叔长得有点像……” 在司瑓的努力下,总算与皇子们有了一点交情,虽然这些小祖宗们主要是图他从宫外带回来 的小玩意,但总算能说上话了。 他一回来,就听到这个噩耗,推轮椅的速度都快了不少。谁!是谁被送来了! “噢,他叫沈信。” “是高树公公从信阳带回来的,你认识吗?” 四皇子问。 司瑓如遭雷击,沈信! 这个名字!又长得和他很像! 不正是大雍灭国之后,征战天下的新君吗? 虽然他回来的时候沈信还没有一统天下,但是沈信的势力最大,总会将异族驱逐出去。 对司瑓来说最恐怖的一点是,沈信与信阳王一脉有大仇,具体如何结仇的不知道,反正信阳王一脉残留的势力被沈信杀了个干净。 后面又有人说沈信其实是大雍皇室后裔,但他不肯承认,仍然以沈为姓。 陛下真的……陛下是不是想要他的命,又不好意思直说?左边一个林星阑,右边一个沈信。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他好苦。 沈信都出现了,司瑓一咬牙,决定去告诉陛下真相。万一陛下被沈信偷家,那就完了。 要是重伤濒死的沈信和他一样,也有重来一回的际遇,那更加完蛋。 司瑓硬着头皮,鼓起勇气,推着轮椅,终于面见陛下,将重生之前所见的事,说了个干净。 哪怕陛下要他的命,他也不怕了。萱娘如今好像不太喜欢他,又成了医官,安全无虞,他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死后重生?” 司珩神色莫测,看着满头冷汗的司瑓。! 洛大王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62 章 小皇子42 “臣弟不敢欺瞒陛下,若有欺瞒,任凭陛下处置。”司瑓只恨自己两条腿都断了,不能跪下,也好避过天子冰冷锋锐的眼神。 “如今有许多事都有了变化,臣弟鼠目寸光,所见所知限于一人之见,无法得知全貌,或许臣弟只是掉下山崖,摔坏了脑子。” “即使陛下不信,但沈信此人,要慎重处置。臣弟可以把他杀了,若有报应,都是臣弟一人之过。” “还望陛下日后养好龙体,如此才可保住江山……太子殿下聪慧仁厚,就是身体文弱了些,以后要勤加操练。” “三殿下天资过人,陛下切莫责罚。” “五殿下骁勇善战,未来是战场良将。” “小殿下天纵之才,是我大雍之福……” 司瑓絮絮叨叨,反正他已经把最大的秘密说出去了,就无所顾忌,趁还没死,能说多少就说多少。 “你还有多少遗言?” 司珩听了好一会儿,终于打断他。 其实在司瑓说出三皇子是公主时,他就有些相信了。司瑓这一副死前托孤的姿态,莫名有些好笑。 “陛下呜呜呜……” 司瑓听到遗言两个字,真的绷不住了。 陛下真要他的命吗?呜呜呜…… 司瑓泪如雨下,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死亡有多可怕,他还没有活够,又要死了。 “皇兄,给我选个不痛的死法……” “没有不痛的死法,你还是活着吧。” 司珩虽然觉得这样的隐秘不能泄露,但也不是非要司瑓的命不可。 “若让朕知道你与旁人说……” 司瑓自己捂住嘴,连连点头,忽然想起重点: “陛下,我这就去杀了沈信!” “趁他受伤……” “不必,朕自会让人盯着他。” 司珩原本未将沈信放在心上,打算让他跟着高影,现在不得不慎重些。 如今的沈信只是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不必要他的命。哪怕他真是拥兵自重的诸侯,司珩也不会轻率处置。 “是。” 司瑓总算将心头重担放下。 他对自己所知甚深,手握权势、拨弄风云已经超出了他的限度。将这样的重责交给陛下……莫名令人安心。 陛下几乎有最差的开局,出身不显,不得帝宠,发派边境,从沙场转回京中,一举夺得帝位,一扫京都颓唐之色,重振大雍雄风。 “再与朕说说六皇子。” 司珩已经听司瑓说了乱世之中皇室衰微,诸皇子惨死之事。他对所有皇子公主的结局都不例外,唯独六皇子,与他所想不同。 太子聪慧仁善,太平之年是一位仁君。 若值乱世,虽有傲骨,少了几分睥睨天下的雄主气势,又过于重情,对人心掌控力度不够,城府不够深,这才折在战场上。 二 皇子资质中庸,又被他母妃养出野心,太子在时,他尚能甘于平庸,太子不在,他认定自己是长子,合该继位,但压不住几个弟弟妹妹。 输给三皇子后十分不甘,拆穿她的女子身份,始终不愿低头,最后让外敌钻了空子。 三皇子倔强聪慧,生有傲骨,不甘人下,心中藏有一股恨意,压抑太久,真正显露野心之时,势必石破天惊。 但她偏偏因为姿容出众,身份特殊,被异族王子俘获,最终点燃营帐,玉石俱焚。 四皇子没有什么野心,还有些怂,一开始跟着三皇子,后来三皇子性别暴露,他在三皇子阵营中不尴不尬,又不想抢夺尊位,最后带着怡妃消失,行踪不明。 五皇子虽然不太聪明,但十分骄傲,被周家裹挟着争位,却不愿南逃,最后步了太子的后尘,战死沙场。 六皇子病弱而美丽,与每个皇子都交好,尤其是太子。太子战死之后,他大受打击,想为太子复仇,未果,四处流离,最终病逝于江南。 他继承了林家的天赋,文辞风流华美,乱世之中,他写出无数足以流传千古的诗词文章,却无法挽救天下于危难之间,最后郁郁而终,临死前没有作完的半篇赋天下流传,终成绝唱。 “六皇子才高八斗,堪称文曲星下凡……” 司瑓不知道六皇子与他是不是一样,越说越心虚,可能是因为他将六皇子的老底揭干净了,而现在年仅三岁的六皇子对此一无所知。 “你回去罢。”司珩没有再听下去。 小皇子与长大的六皇子很是不同。 六皇子文辞风流,却如乱世浮萍。如果是小皇子,一定会叫天星子研制出火药,大杀四方。 小皇子同样是星辰入命,却不是文曲星。 “是,臣弟一定守口如瓶。” 司瑓行礼之后,正要出去,司珩叫人备水,让他整理形容。 司瑓一双眼睛哭得通红,涕泪交加,实在狼狈。他见司珩眼神挑剔,不免觉得羞窘,恨不得钻地缝。 等司瑓离开,司珩独自坐在御案前,重瞳之中仿佛涌起风云。 诸皇子的结局令他心中刺痛,升起巨大的怒火,难以抑制,连头都开始隐痛。 他自知自己天不假年,却没想到剩下的时间如此短暂……他曾亲历战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一旦深入战场,哪怕有身份上的优待,也不可能安然脱身。 刀剑无眼,兵刃锋寒。 他九死一生,留了一身暗伤。哪怕内功深厚,能压制一些时日,往后总有病发的时候。 或许,他看不到小皇子长大了。看不到小皇子开府之日,等不到小皇子及冠之年。 哪怕未来的事可以更改,但过去的事已经成了定局,比如……他的寿元。 “父皇,你在想什么?” 小皇子已经从司瑓所居的清宁殿回来,还带着恋爱脑皇叔从宫外捎进来的礼物——一架小风车。 司珩长久注视着小皇子,直到小皇子独自跨过门槛,走到近前,他才摸了摸小皇子的头,语气温和,莫名有些怅然:“你长高了些。” 这个从他怀中苏醒,他抱了整整一夜,亲自喂过药,每天为他束发,教他写字、念书的小皇子,被他养的很好,比初见之时高了些。 “以后还会再长的。” 司若尘确实长高了一点,以前跨门槛时有些艰难,现在已经不需要人帮忙了。 长生也变成了成年猫的体型,因为换季,长了一身浓密柔软的长毛,一跃而起,跟在他身后窜进紫宸宫,熟门熟路地找个地方趴着。 “今日如何,玩得高兴么?”司珩问。 他挖掘到了小皇子的秘密,却没想过要找小皇子问个清楚。小皇子愿说他就愿听,小皇子不说,他就绝不探究。 小皇子应该与司瑓一样,同样知悉未来的剧变。他好着急,年纪小小,已经有种火烧屁股的紧迫感,每天忙个不停。 努力改进水车,让人研究火药,带着其他皇子一起盘炕,认认真真辨认种子,在紫宸宫育苗种植……顾不得掩饰那些出格之处。 他也在认真照顾他这个父皇,让他注意饮食,一日三餐,少饮茶,早休息……诸如此类,桩桩件件,润物细无声。 司珩习惯了独自承担,现在忽然察觉,有人努力将他纳进庇护范围,试图为他解燃眉之急,替他遮风挡雨……有些想笑,但心中一片温软。! 第 163 章 小皇子43 “今日也很好。” 司若尘每天都很充实,白天上学,下午种菜,还会抽空看看天星子的研究进程。有很多事都不能一蹴而就,但进程可喜,值得高兴。 若遇到什么难事,还有父皇在。?[(” 司珩想,现在比司瑓所见的未来好太多了。 至少火炕的出现,解决了很多问题。雪灾并不是一年两年,未来数十年可能都笼罩在寒冬的阴影之下。 纵观史书,每个皇朝灭亡之际,都有天灾人祸,用钦天监的话说,这叫气数已尽。 司珩不信天命,哪怕命运已经注定,他也绝不屈从,更何况如今天命有变。 “好。” 司若尘点头,不过目前一切都很顺利。 其实往日他遇到过一些困难,往往还没有提出来,司珩便已经先行一步替他解决了。 仿佛只要有司珩在,一切便迎刃而解。所有人都如此想,司珩一旦不在,便天崩地裂。 “父皇若有难事,也可以与儿臣说。” 司若尘认真道。 司珩知道小皇子说的不是空话,他是真的会想办法,伸手摸了摸小皇子软软的头发,点头:“好。” * 司珩让人看住沈信,此人受伤颇重,即使有萱娘为他诊治,他也昏迷了好几日,一会儿喊“娘”,一会儿喊“杏儿”。 在他醒来之前,司珩命人给他喂了药。 一种用来审问情报的药,可以让人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回答出所有真心话。 若天下大乱,不止沈信一人会起兵。 现在提前杀尽诸侯也无用,哪怕沈信死了,未来也还会有李信、王信。只有他真正稳住大势,才能从根源上杜绝问题。 司珩让人审问沈信,主要是为了试探他是否和司瑓一样,有重来一次的际遇。 “你是谁?” “沈信。” “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我娘取的,她希望我守信重诺,不要像我父亲那样,做一个失信的小人。” “你的父亲是谁?” “不知道,也不重要。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而已,他曾让我娘等他,但我娘等了一辈子,他也没来……” “杏儿是谁?” “陈夫子的女儿,她还在家中等我提亲……” “你最恨的人是谁?” “信阳王。” “生辰是什么时候,今年多少岁了?” “十月初二,十七。” “来京中有什么打算?” “希望陛下可以主持公道……若能为陛下效力,要为我娘争光,以后给她求一个诰命,再回去向杏儿提亲……” 如今的沈信尚且年少,哪怕心防有些重,问他什么都答了出来。除了父不详这一点,没有其他疑点。 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逝世,尚且留着 美好的愿景,想立些功劳?[(,娶青梅竹马回家,为自家母亲争一口气。 “好好养伤,届时再交给高影,给他找些事做。” 司珩仍然留了些眼线,隐秘盯着沈信。 想来“重生”这等际遇,并不是人人都有的。 沈信天资不错,按司瑓所说,心思缜密,十分骁勇,给他在京中找个合适的差事便可。 “去查一查他的父亲是谁,看看与信阳王有没有关系。” 司珩见沈信眉眼间与萱王有些相似,心中有了个猜测。沈信与信阳王一脉有生死大仇,或许不止因为“替身”一事。 * 不止司珩在让人查沈信的身世,信阳王也在让人查。年轻的时候,有一个术士观他面相,说他是天子之父,又为他算命,说他二子是天命帝王。 信阳王半信半疑,或许是受了些影响,才对二儿子十分偏爱。因二公子之死,他对术士的话产生了怀疑,把人找出来,想杀了这个骗子。 没想到,术士又说,或许您还有其他的子嗣流落在外呢? 信阳王年少时就有风流之名,游学天下,与不少女子结缘,有些喜欢的接回了王府,有些忘在了脑后。 他出去游历之时,时常隐瞒身份,哪怕那些女子发现这是个负心薄幸人,也无法找上门来。 原本沉寂的攻略系统听了术士的话,反倒有了一点反应。一般来说,天命帝王的气运都不如儿子,常常早逝、战死。 如果信阳王真有一个未来会登基为帝的儿子,气运如此之低,是说得过去的。 要是信阳王能找到这个可能流落在外的儿子,再攻略他,得到对方的好感,攻略系统就能得到气运,提前脱离这个世界。 为此,攻略系统还提供了一个小道具,可以找到那个天命之子的大致方位和特征。 信阳王根据方位,发现那个“天命之子”在京城,他差点以为是太子。以如今的局势来看,未来最有可能继承大位的是太子。 哪怕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可能绿到司珩头上。本以为是测算有误,又测出一个地名——沈家村。 信阳王对这个地方有些印象,他年轻的时候的确去游历过,那里风景不错,山水怡人。 他似乎与那里的女子有些纠葛,但早早就抛在脑后了。 信阳王派人查证,很快就查到了沈家村一个父不详的少年身上。他比二公子大几个月,比废物长子又小几个月,如果真是他的血脉,沈信才是真正的二公子。 “沈信”这个名字,信阳王并不陌生。 因为长相与二公子有些相似,他是为二公子陛下的替死鬼,又侥幸逃过一劫。 二儿子死后,他派人追杀高树和替身沈信,如今这两人生死不知,而且,沈信身中剧毒。 信阳王已经让人查出了沈信的生辰八字,还有他年轻的时候去沈家村的时间,大致是能对上的。 他实在不愿承认这个结果,太讽刺了,真是太 讽刺了!那个他恨之入骨的替身,竟然就是承载了他所有希望和野心的“二公子”! 就连攻略系统也不提“攻略沈信”一事。 除非沈信变成了一个只会“阿巴阿巴”流口水的傻子,才会对信阳王生出一点微弱的好感。 如果沈信变成了傻子,也不再是能继承大统的天命之主了。 “天命弄人,天命弄人!” 信阳王又被气晕了几次,连连吐血。 【不是天命,是因果报应】 攻略系统的电子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落在信阳王耳中却无比刺耳,带着强烈的讽刺意味。 因为信阳王的查证,司珩派遣的人也得到了这个结果。 沈信,的确是信阳王亲子。因为信阳王的负心薄幸,他母亲辛苦刺绣,将沈信养大,熬瞎了眼睛,又因为替身一事,被二公子害死。 司珩首先将消息传给司瑓,谁让他和沈信是亲兄弟呢?而且一样倒霉。 司瑓心情极度复杂,原本十分忌惮沈信,虽然和沈信没有仇怨,为了大雍江山,想将沈信杀之而后快。现在,有种诡异的同情。 沈信母亲已死,这个消息他总会知道的。 等他的伤养好一些,他就不愿意留在宫中了,想为陛下效力。 司瑓最终还是推着轮椅,来沈信房中探病,并与他说了沈母之死和沈信的身世。 “我要他死——” 沈信这个在山中长大的质朴少年,双目赤红,杀意冲天,对信阳王的恨也彻底冲上巅峰。 “好好好!我们都要他死——” 司瑓语气温和,试图安抚他。 “你也给我滚出去!” 沈信再看萱王,看着他们肖似的眉目,瞬间迁怒起来。 司瑓离开之后,听到沈信呕吐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自己就很惨了,还有被他牵累,无辜死去的萱娘,还有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儿……直到遇到沈信。 “你和他说了什么?” “他血脉逆流,旧伤复发了。” 很快,萱娘过来处理沈信的伤势,本来沈信能下床走动了,现在又躺回去,不知道要养多久。 “他母亲死了。”司瑓解释道。 一些更详细的内情,是沈信的私密之事,他没有告诉萱娘。 萱娘轻叹一声,将安神的药又加重几分。 希望这个病人能尽快转好。 * 沈信有段时日,吃什么就吐什么。 形销骨立,眼窝深陷,像失了巢穴的野兽,又带着凶性,恨不得立刻将仇人撕碎。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出身,甚至还不如做一个父不详的野种。 反倒是司瑓这个过来人劝他:“你不好好养伤,养好身体,如何能报仇呢?” “若你母亲还在,想必也不想看见你这样。” “我母亲也过世了,我还要将她的骨灰起 出来带走,不想将她留在那个污秽之地。 哪怕我的腿天生残疾,我母亲也很疼我,从来不怪我害她失宠,担心我的腿受冻,一条腿的裤子总比另一条厚实一些……” “我知道你总要回去一趟,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还有左侧殿那位林公子。” “他父亲与信阳王是莫逆之交,知己好友,他年幼时就被那猪狗不如的东西派人拐走,九死一生才被陛下找回来。如今林家就只剩这一个独苗了……” “你哪怕想报仇,也要给林公子分一半。” “具体要怎么分,你和林公子合计合计。” 沈信:“……”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好些了。 近来有些懒散的落星也得知了沈信的身世之后,倒是宽容的摆摆手,分沈信一半也行。 但信阳王的头他必须要,腌制好了再带去江南,祭奠父母。 沈信想了想,最终同意了这件事。哪怕只有四肢,也足够让他跪在母亲坟前忏悔了,再将那尸体烧毁,让他身首分离,魂飞魄散。 司瑓什么也没分到。 虽然沈信说,如果他想,也能给他分个胳膊腿之类,司瑓还是拒绝了。 有了目标之后,沈信振作了不少。 他坐上司瑓同款轮椅,每天跟着司瑓一起出去和泥。他与司瑓长得有些像,京中百姓问起,司瑓便说是弟弟。 沈信有些不平,但也没说什么。 司瑓莫名有种让人平和下来的本事,可能是因为他看起来不太聪明,又有点好笑。 除了娘和杏儿,再没有人对沈信好,哪怕是一点点善意,都让他无法抵御。即使京城是全然陌生的地域,他都生出了留恋之意。 不管是时常来探望司瑓,顺便也看看他的皇子们;或是其中那个聪慧可爱、让人做出轮椅的小皇子……甚至是天威赫赫、深沉如渊的天下之主,沈信都觉得有些亲近。 又是一日,沈信跟着司瑓出宫。 两人都坐着轮椅,偶尔还听人小声议论,说萱王兄弟俩都断了腿,不愧是兄弟;还有些小孩子见轮椅好玩,也想整一个坐坐,便跟在后面一直看。 沈信很不喜欢听人议论,他听了太多带着恶意的话。沈家村的人总在背后议论纷纷,说他出身不正,小时候他总因为这些事被同龄人欺凌,天生就低人一等。 京城的百姓也喜欢议论,哪怕敬畏天家高贵,背地里也会小声说几句。 因为火炕一事,百姓天然对他们有几分好感,有时说他们俊,有时夸他们干活利索。沈信耳聪目明,偶尔能听到一点。 他很少听这样的话,总有些不自在。 天际飘起碎雪,片片晶莹。 京城下起了雪,百姓家里都砌了火炕,都窝在炕上猫冬,他们不必再做土砖了。 宫中也烧起了火炕,毕竟不是每个宫里都有地暖的。沈信被司瑓叫来一起吃锅子,他与林星阑吃素锅,其他人随意。 几个皇子们也来凑热闹,挤成一团,你争我抢,非常喜欢这种自己动手的感觉,但涮多了吃不下,素菜就堆在几个叔辈碗里,鸡腿丸子之类的他们自己吃。 “沈叔叔,你快吃啊,碗里放不下了。” “你看林舅舅多厉害,他什么都吃。” “不用看萱王叔,他看萱娘姐姐就够了,不必吃东西。” 司瑓连忙道:“你们不要这样说,萱娘会生我的气。” 顿时清宁殿里响起一阵笑声,处处都是快活的气息。 沸腾的汤锅热气腾腾,白烟氤氲,沈信眼眶莫名有些热意。眼前的一切,是他从未想过的圆满,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值得在意的亲人。 哪怕陛下未曾明言,但众人心知肚明,早已经接纳了他。除了仇恨之外,还有很多事值得在意。 清宁殿里十分热闹,紫宸宫就有些空寂。 小皇子种的那些番邦植物长得太高了,已经移到了砌了火炕的暖房之中。 司珩看习惯之后,骤然再将那些盆盆罐罐搬走,莫名觉得空荡荡的。他政务繁忙,也无暇去清宁殿,等小皇子进来,带来一身烹煮食物沾染的香味,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今日如何?”司珩让他不要摘下斗篷,先在炉边烤一烤,暖和起来再摘斗篷。 “清宁殿很热闹,不过我走回来,又有些饿了。长生也留着肚子,我们与父皇一起吃暖锅。”司若尘从善如流,在炉边站了一会。 长生在一旁抖雪,没来得及抖掉的细小雪粒被火一烤就化成了水汽,长生像在冒烟,往地毯上一趴,毛茸茸一团,十分惬意。! 洛大王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64 章 小皇子44 司若尘种的辣椒还没有长大,不过御膳房有其他代替品,比如茱萸,丢在辣锅里面,再加上花椒,也能让人辣得满头大汗,浑身舒畅。 窗外大雪纷纷,透过琉璃窗可以看到枝头盛放的梅花,朱红宫墙,皑皑白雪,随着暖锅里升腾的白气,渐渐模糊。 司珩不喜欢甜口的菜,除此之外,饮食没有什么偏好,但很少吃辛辣的菜,不过,今日倒觉得不错。 坐在对面的小皇子小小一团,冬日穿的衣服厚重,便愈发像个团子了,脸颊有些圆润,泛起一层浅浅的粉,让人很想捏一下。 他正在认真地涮菜,一半给司珩,另一半给长生,雨露均沾,不偏不倚。 长生蹲在另一侧,想等烫好的肉凉一点了再吃,又有点等不及,圆滚滚一团,尾巴晃来晃去,有些惹眼。 司珩不会与一只猫置气,毕竟他可以自己动手,长生却不能自力更生。它将爪子搭在桌上,往前伸的时候会露出粉色肉垫,看起来很软很好捏。 前两个月,它还是一只小猫,巴掌大小,现在却能占满整张椅子了。相较而言,小皇子虽然长高了些,却长得很慢。 司珩仍然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好像瞬息之间,一个小孩子就长大了。不久之前,太子还步履蹒跚,牙牙学语,如今已经有了少年人的影子。 一想到小皇子也会这样快速长大,从这样小小一团,变成意气风发的少年,司珩便心生怅然。 小皇子又在他碗中放了鱼丸,难为他筷子握的很稳,手这样小,和长生肉垫差不多。 或许是因为专注,便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司珩总觉得小皇子献上的鱼丸比平时更鲜美些,不知不觉吃得有些撑。 他忽然想到尚衣局近日送来的龙袍有些发紧,在他示意尚衣局修改尺寸之后,再送来的龙袍就宽松了两寸。 哪怕小皇子已经在上书房用过膳,回来之后也会与他一起吃些滋补的药膳。 司珩有意让小皇子多吃些,希望他养好身体,大抵小皇子也如此想。 他看着小皇子低头时,下巴上软乎乎的一层肉,忽然便笑了。 “父皇?”司若尘不解。 司珩很少情绪外露,是因为吃了火锅,所以才开心? “明日再让人送暖锅来,可以换个汤底。” 司珩没有说出真正令他发笑的原因。 万一小皇子知道,少吃几口,这一点点软肉,说不定就没有了。 “好。”司若尘想,用鱼汤煮火锅也不错,长生一定会喜欢。 他看着窗外覆盖大地的厚厚白雪,想到一件重要的事:“父皇,今天的雪很大,要通知京城百姓夜间扫雪,防止大雪压塌屋顶。” “朕已经安排下去了。” “夜间让人敲锣,喊人起来扫雪。” “京城之外,却不知道如何了。” 司珩听司瑓说起未来会持续数年之久的 大雪,便做好了安排。京城之中,尚且可以政令通达,京城之外,就要看当地的官员如何作为了。 “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司若尘想,百姓有生存的智慧,冬日之前会存下足够的柴薪,又有火炕取暖,应该能熬过这场大雪。 “已经很好了。”司珩想,有火炕在,如今的局势,要比司瑓所说的未来要好得多。 大雪纷飞,三日不绝。 正好朝会改制,这三日就只有小朝会,那些住在京郊的小官不必冒雪凌晨上朝,只有负责京中治安的官员领命,四处巡视,若有大雪压塌屋顶,便及时救治。 上书房也停课了,皇子们都窝在皇子所,砌了火炕之后,房间里有烟道,暖洋洋的,小皇弟送的种子也可以开始种了。 哪怕长出来一截蒜苗,也足够让他们眼前一亮,怎么看也看不够。 太子却不能窝在东宫,每次的小朝会他都要旁听,这几日便住在紫宸宫偏殿,将那只小狗也带来了,让哈士奇陪长生一起玩。 自从他鼓起勇气将密信交给父皇,就有了旁听小朝会的权利。偶尔父皇也会询问他的见解,若有错漏之处,父皇会让朝臣补全。 朝堂上原本拥立太子的势力被司珩打散,居心不良的直接罢官抄家,还有几分用处的老臣便给个虚职,如今总算不在暗中做些蝇营狗苟的事了。 如果太子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询问,不必等密信。原本朝臣还担心太子地位不稳,但现在太子反而比以往坦诚从容了很多,与陛下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终于让朝臣们松了口气。 不是说小殿下不好,但太子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聪慧仁厚,品德贵重,如果被废弃,着实可惜了些。 太子与小殿下感情深厚,若能互相扶持,相辅相成,不出百年,必有盛世。 在太子疯狂学习之际,司若尘正在睡懒觉。 他还在长身体,觉多,冬天早起尤其困难,司珩让他睡在里侧,每天起来时收敛声息,不让人叫醒小皇子,等他自己睡醒。 长生也窝在猫窝里呼呼大睡,不过太子的狗调皮得很,又喜欢和长生玩,每次都直接挤进长生的窝,再得到一顿猫猫拳。 幼崽哈士奇卖相非常不错,毛绒绒一团,可爱得要命,一双天蓝色的眼睛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一眼让太子相中。 然后就爆发出血脉中的拆家天性,什么都想啃两口,在东宫啃桌腿、啃被角、啃太子的衣服,在紫宸宫就钻长生的猫窝,挨了打就嗷呜嗷呜的叫。 宫人怕哈士奇惨叫吵醒小皇子,连忙把狗崽从猫窝掏出来,抱去其他房间。 哈士奇还是叫个不停,甚至跑了出来,在雪地里嗷呜嗷呜,四处扑腾。 正在商议雪患一事的朝臣们不免有些分神: “像是一只狼崽?” 陛下不是只养了一只聪明绝顶的猫吗? “那是孤养的狗。”太子有些不自在。 哈士奇 虽然蠢笨了些,又喜欢啃东西?_[(,但实在可爱,他舍不得教训。 “狼犬啊,这也不错。” “以后可以带去狩猎。” 朝臣们点头,继续商议。 哈士奇在雪里扑腾之后,总算不嚎了,隔一会又去撩长生,把蠢萌的狗头伸进长生猫窝里。 “傻狗!”长生从窝里出来,追着哈士奇进了雪地,就是一顿旋风大巴掌。 猫扇狗仿佛别有天赋,大嘴巴子扇出残影,哈士奇都忘了嗷呜,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小朝会刚散,几个朝臣准备离宫,纷纷驻足,看这“狼犬”挨揍,忍不住感慨道: “不愧是陛下养的猫,果真威猛。” “这狗太小了,才会挨打,过几个月,或许又不一样了。” “长生——” 司若尘睡醒,起身,就听到狗叫。 出来一看,太子养的狗都快被打傻了。本来哈士奇就是那种不太聪明的狗,长生别把它脑仁打散了。 “喵喵喵!” 长生这才收了神通,懒洋洋往内室走,进门之前,还抖了抖身上的雪,眼神睥睨,一副大佬作态。 太子眼睁睁看狗挨打,也没有责怪长生的意思,他养的狗他知道,实在是太蠢了些。 他舍不得打,就让长生打吧,说不定能学聪明一点。 哈士奇委屈巴巴,在雪地里乱蹿,一下子撞到司珩脚下,抬头之后,猛地一颤,趴着不动了。 司珩将狗捡起来,它吓得把头埋进爪子里,不敢睁眼,露出肉乎乎的小肚子。司珩抖了抖雪,把狗丢进太子怀里,看着不大,胖倒是很胖。 太子接了个满怀,忍不住笑了。! 第 165 章 小皇子45 狗崽在太子怀里呜呜两声,拱来拱去。 太子目送那些朝臣出宫,又看了看怀里的狗,将它放进温暖的殿内。 长生起来吃饭,宫人给太子的小狗添了个小盆,放些骨头给它啃。但哈士奇又拱到长生碗边去,脑袋被打得一缩一缩的,一点也不长记性。 长生扇狗的时候很有分寸,尖利雪亮的爪子都缩回去了,只留厚厚的肉垫,打起来虎虎生风,啪啪作响。 哈士奇幼崽本就毛绒绒一团,正值冬日,它的毛愈发厚了,四只爪子短短小小,像个毛绒球,大约挨打的时候也不太疼,屡败屡战,非常喜欢贴着长生。 近来,司珩与太子都忙着政事,心中紧紧绷着一根弦,难以放松,看着殿里打滚的两个毛绒球,闹的一阵鸡飞狗跳,神色都和缓许多。 哪怕上书房不需要上课,司若尘也要继续读书,司珩会亲自检查他的课业,从不懈怠。 这让住在皇子所的几个小皇子既羡慕又同情,虽然父皇待小皇弟尤为宠爱,但也颇为严格。如果异地而处,他们无法像小皇弟那样游刃有余,让父皇时时刻刻都满意。 * 雪停的时候,京城开始组织百姓扫雪清路,统计这次大雪后压塌的房屋,工部派人重新加固、修补。 京城百姓大多住着砖瓦房,也有人住在陋巷棚屋,贫苦许多,屋子用泥砖砌成,或是木棚,顶上盖着一层茅草,哪怕时时扫雪,茅草也经不住大雪和大风,房顶被压垮了。 好在房顶压下来重量有限,被压在下面,大多只是受伤,不至于立刻毙命。 长生闷在宫里,有些呆不住。 宫中一解禁,它就随高影、落星等人出宫,在倒塌的棚户区寻找活人。 哪怕压不死,这个天气,不能烧火取暖,被掩埋的人也容易冻死。 长生五感异常敏锐,身后跟着一群京兆府的差役,还有宫中出来帮忙救援的禁卫。 它找人的速度很快,找到之后喵几声,拿爪子刨一刨,其他人就懂了它的意思。 它一找一个准,比朝廷养的猎狗还好使,一些百姓自觉跟着参与救援,跟着宫中禁卫叫它“长生大人”。 司珩从宫中出来,将太子、小皇子一起带上,亲自巡视。 一开始,京城之中还有些忙乱。一面扫雪,一面搜救,还要照顾伤患,颇有些忙不过来。 有些游手好闲的人,趁着这个机会偷盗财物,从别人倒塌的房屋里搜刮,引得人心浮动。 司珩直接命人杀了几个地痞流氓,鲜血染红一片雪面,周围顿时清静许多,只剩求饶声。 司珩又指了几个人出去,让他们各自分管一部分事务。由陛下亲自指派出的人纷纷使出十二分劲,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京城伤亡数量不大,伤患都被收治,每日提供饭食、汤药。等天气晴好,工部会派人修缮倒塌的房屋,尽快让他们回家住。 为了减少百姓患病的可能,司珩让太医院开了一份防寒汤剂,一副药材可以熬煮出一大锅,价钱也不贵,让京城百姓自行购买。家境贫苦者,可以拿碗免费领一碗,暖身补气,免生风寒。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年货。哪怕不久前才下过大雪,人们心中的愁绪也被压下,转而变成了对新年的期望。 ▼洛大王的作品《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京城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大家窝在暖洋洋的火炕上,为了省柴,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喝上一碗辛辣的药汤,不一会儿,就全身涌出一股暖意,哪怕雪大,也不怕了。 京城之外,有些地方实在贫苦,远不如京城百姓这样安然,但有火炕,还有一些用鸡鸭绒毛制成的衣物、被子取暖,熬一熬,也就熬过了这个冬天。 其实人的生命力相当顽强,只要一点微薄的暖意,只要能喝上一点热水,有存粮能过冬,就活下来了。 * 天冷雪大,为了赈济灾民,司珩下令,宫中一切从简,不办宫宴。不过封赏仍如往年,有过者罚,有功者赏。 宫中虽然没有宫宴,但还有家宴。除夕夜,各宫主位和皇子、公主们齐聚一堂,与司珩一同用膳。 御膳容易凉,今年都上了暖锅。以往会有歌舞,今年也从简,只有丝竹之声,并无伶人跳舞。 司珩心知有他在场,众人必定拘谨,等各宫主位献礼之后,他直接让人散去,回宫置办年宴,规格按照份例往上提一提。 二皇子、四皇子,还有公主们都随她们的母妃回宫去了,太子留在这里,三皇子、五皇子也被留住了。 三皇子的生母待她很不好,如今病恹恹的,大约活不了几年。五皇子的生母虽然没死,现在大受打击,有些疯癫,反而怨怪五皇子。与其让他们回去,不如留在紫宸宫过年。 司珩见席上除他以外,都是孩子,将清宁殿的几人也叫来,一同守岁。今年虽然不像往年宫宴那样热闹,却别有温情。 等象征新年的钟声响起,天际倏然亮起,烟花绽放,花样虽然不如后世多,颜色、规模却远超以往。 百姓们纷纷出来看,本以为只会亮一会儿,但最开始的烟花仿佛只是预兆,后来的烟花更加粲然,像万千流星,又像梨花雨。 最后的烟花绽开,在天上留下四个大字——“国泰民安”,看到的人顿时哗然,心中惊喜,又十分高兴。 新的一年就这样到了。哪怕冰冻三尺,也无法掩住人们心中的热情,有陛下在,定能国泰民安。 为了研究火药,司珩曾找了些专职做爆竹的匠人。但爆竹与竹子本身能炸响密切相关,配方也远远达不到司珩想要的效果。 直到天星子开始“炼丹”,与其说是炼丹,不如说是冶炼矿物,他知道哪种矿物会放出火光,会爆炸,找到方向之后,很快就捣鼓出了成果。 除夕夜的烟花就是他改良的结果,真正的火药还不太稳定,他每次都用的微型剂量,已经能炸得周围的宫殿上下震动。 宫中不是能 让他肆无忌惮实验的地方,年后他就会去深山老林里继续实验,直到能做出稳定的火药为止。 烟花自然不止有一种作用,自除夕夜震撼整个京城之后,皇室宗亲、世家勋贵便蠢蠢欲动,如果他们举办宴会的时候也能来这么一场,该多喜庆? ⒅想看洛大王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吗?请记住[]的域名[( 没人敢问到陛下头上去,只在暗中打探。 不过,京中很快就有了声响—— 烟花不但可以买卖,还能定制!普通的烟花价格已经不菲,定制更是昂贵,一个月只有一个名额,价高者得。 烟花实在暴利,但也璀璨,让文人墨客流连不已,京中多了不少歌颂烟花之美的诗篇。那些为了争面子的世家一边买,一边眼红幕后的收益。 售卖烟花的是一座名为“天星楼”的六层高楼,以“天”为名,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靠山是谁,哪怕再眼馋烟花的收益,也不敢在这上面伸手。 烟花的热情才褪去一点,天星楼又推出了新品,一种透明的、洁净的琉璃,可以镶嵌在窗户上,尤其适合冬日赏雪。 琉璃与烟花一样价值不菲,品相又完美无比,可以购买一些小物件,杯盏都有,也可以定制,让匠人上门安装琉璃窗。 仅仅靠这两样,天星楼就大赚特赚,极大的缓和了赈灾的压力。哪怕司珩经常抄家,也为天星楼赚取银钱的能力而心惊。 琉璃同样是丹炉的产物,主材是沙子,在特定的温度下,就能练出透明的琉璃,堪称一本万利。 日后这两样东西随着大量上市会便宜许多,司珩已经想好了天星楼的去处。五成归属国库,三成小皇子,一成半给他的私库,最后分半成利给天星子。 这两样东西看似是天星子练出来的,实际上却与小皇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天星子心知肚明,司珩也不愿在这件事上让小皇子扬名,等他大了再说。 小皇子喜欢一些稀奇事物,又要求仙问道,总要为他备些银钱,等他长大之后,就不必忧心钱财这等身外之物了。 * 春寒料峭,化雪之时尤为寒冷。 雪水太多,四处涨水,好在去岁陛下派人巡视过河道,水位虽然涨了些,不至于变成春涝。 等天气稍暖,就要开始准备春耕了。 隆冬过去,再迎接春日,都有种浑身轻松的感觉,脱去厚重的衣物,再吹吹风,稍不留神就开始咳嗽。 一开始,还无人在意这样的小症,以为天气再暖和些就会好起来,但咳症越来越严重,而且还能传给别人。 哪怕喝了汤药也无济于事,病症严重的时候会开始咳血,浑身虚浮无力,直到生生咳死为止。 春日易发大疫,即使司珩心中已有准备,等疫病真正开始传播,他仍然十分心悸。 宫中严禁外人进出,上书房再次停课,他每日要与朝臣见面,怕过了病气,传到小皇子身上,便决定把小皇子送到皇子所去,再让落星与小皇子一起住。 虽然已经让人收拾皇子所,真正看着小皇子搬出去,他仍然十分不愿。 他已经习惯与小皇子同睡,夜里常常给他掖好被子,虽然知道落星必定尽心尽力,却依旧放心不下。 “父皇,我不怕。” “如果父皇真生病了,我也会回紫宸宫,陪着父皇。” 司若尘心中并无司珩患病的记忆,原主并不知道这件事。其实,一国之主染上瘟疫,这样的消息并不容易传出去,除非他对宫中势力掌控力不够,或者重病垂死,否则绝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他担心司珩染病,更不愿搬去其他地方住。! 第 166 章 小皇子46 “你今年已经四岁了,往后总会搬去皇子所。如今形势严峻,若你留在这里,朕会忧心你的安危,等疫症过去,再接你回来。” 司珩虽然不舍,仍然将一切安排妥当。他每日接触的人太多,不能再与小皇子住在一处。 司若尘不想他分心,带着长生住进皇子所。 疫病非常严重,再加上天灾,如果不能及时遏制,哪怕大雍国力强盛,也会分崩离析。 他原来从事过药物相关研究,这里虽然没有他常用的研究器材,如果让他近距离接触病患,或许能有一些启发。 但近日宫中戒严,不能进出,司珩更不可能让他接触到病患,哪怕司若尘有心,也很难达成目的。 在原主记忆之中,疫症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有些人仿佛天生不会感染,有些人不管如何服药都没用。 后几年天灾不断,不管有没有疫症,都活不下去,便无人在意了。 正在司若尘翻看医书,思索该如何拿到御医关于疫症的脉案,长生从外面回来,焦急地喵了几声:“主人,你父皇生病了。” “他也和那些人一样,不停咳嗽,还瘦了好多。他今天看到我,让侍卫将我赶走,不让我再去紫宸宫了。” 长生最近在想办法偷御医的脉案,但御医们看得很紧,昼夜苦思,推演治愈良方,它找不到机会。 每天它都会去紫宸宫去看看,虽然司珩不准它进去,但宫里那些侍卫根本拦不住它,哪怕是暗卫也追不上它。 长生并不进去,只在紫宸宫外的树上蹲一会儿,看一眼司珩,看他有没有瘦,有没有吃饭,再回去告诉司若尘。 司珩内功高绝,感官敏锐,自然能察觉到长生的动静,只当做不知,心中却对这猫儿又喜欢了些。 自他染病,就命暗卫盯住长生,不让它再靠近紫宸宫。不过百密终有一疏,长生还是蹿上了宫墙。 司珩担心叫小皇子知道,但长生不能口吐人言,他只是咳了几声,长生应该不懂。 其实长生一回来就把司珩的老底倒出来了。 不过长生也不愿司珩染病,反而极力往好的方面想:“也许只是普通感冒呢,不一定是疫症吧……” “明日入夜之后,我们去那边看看。” 皇子所禁止出入,司若尘想正大光明去看望司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明天晚上又到了他变小的时候,让长生偷偷带他过去就行了。 “好。”长生喵了一声,想了想: “主人,落星就在隔壁,如果他知道你想出去,肯定不会同意的!要是偷偷出去,他发现你不在怎么办?” “先瞒着他,到时候留个字条。” 司若尘打算顺其自然,如果落星真发现了他变小的事,再和他解释。 司珩将落星安排到他的院落里居住,也存了这样的心思。如有不测,危急关头,落星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那好吧。”长生喵了一声。 希望明天不要出意外。 * 宫中守备愈发森严,处处都是药味。 虽然太医们暂时没有找到治愈的良方,但找到了一些防疫的法子,可以降低感染的概率。 京中已有不少百姓染病,处处门扉紧闭,咳声不断,药味混着焚烧纸钱的烟尘味道,格外呛人。 不管是御医,还是朝臣,或是百姓,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焦头烂额,惶然不安。 萱娘虽然年轻,医术却十分精湛,她师承江湖高人,治病思路与宫中太医不同,另辟蹊径,尤擅解毒、治伤、续命。 近日,萱娘因为疫症的事昼夜制药,都是益气补身的药丸,虽然不能直接将人治好,但能为病重者续命。 她心中有一个恐怖的猜测,但无法与任何人说。有些送到她手上的药材品质非凡,用那些药材制出来的药,没有同其它的药混在一起发放出去,而是被无声无息取走了。 宫中必定有位高权重的人染了疫症,如果是太子,不必如此遮掩,那只能是……她发自内心的希望那人能好转,为此十分心焦。 陛下是个好皇帝,容许她进宫学医,平时多有宽宥,朝臣参奏她身为女子,不可为医官的奏折被压下,实在让她万分感激。他心有天下,是一位明君,绝对不能在这种危急关头倒下。 “萱娘,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重要的事……” 司瑓眼窝深陷,虽然没有染病,却瘦了一大圈,眼中满是血丝,看起来十分憔悴。 “出去。”萱娘不让他进来。 司瑓的伤还没养好,仍然要靠轮椅行动。万一染上疫症,以他脆弱的身板,怕是挺不过去。 “真的是重要的事……” “我把这个给你,你再研究看看。” 他递进来一张药方,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好些药材,有些与萱娘心中的设想不谋而合。 “你是哪儿找来的!”萱娘细看,十分激动。 “是梦中所见,不过药方还不完善,我可能记漏了或者记混了药材,也不记得份量,需要你慢慢摸索……” 司瑓死前,萱娘正在研究治疗疫症的方子,她那时怀着身孕,精力不济,没能真正将方子写出来,只有一个大概的雏形。 他不通医药,也记不住太多药材的名字,更不必说药方。不过那时经常听萱娘说,隐约记得一些。 自他重生之后,那些记忆便模糊了,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擦去了记忆,像一场朦胧的梦。 为了想起那张药方,他逼迫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终于想出大概,立刻整理出来,送到萱娘这里,希望能帮到她。 “这很有用……” “我再想想,你快回去吧,近日不要出来。” 萱娘迫不及待开始制药,也没细问药方的来历,她不信神佛,也不信有这样玄妙的梦。 萱娘一边推 演药方,一边指导太医院的医童、医女制药,忙得不可开交。 药效最好的那一份,仍然由她亲手制作,按照惯例,药丸以温养、续命为主。 ?本作者洛大王提醒您《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不过,最近送来的药材份量又增加了些,想必那人病症越来越严重了。 萱娘按照新的药方另外制作了一批药丸,将用处写在纸上,两种药丸被一起取走。 新药要找些病患试一试,她如今分身乏术,不能亲自出宫找人试药,便交托给陛下了。 * 落星每天都与小皇子一同用饭,只夜间没有睡在一起。他敏锐地察觉到小皇子情绪有些异样,有心安慰,但也知道如今言语的宽慰并没有什么作用。只有太医院研制出治疗疫症的药,才能真正救民于水火。 落星搬来皇子所之前,曾与司珩秘密商议过后续事宜。司珩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疫症愈演愈烈,宫中有变,就让落星带小皇子去偏僻之处隐居,等疫症消失再出来。 司珩说小皇子有些奇异之处,与常人不同,让落星不必惊诧,一切以保护小皇子的性命为主。 落星只觉得小皇子异常聪慧,远超常人。他曾听说世间有宿慧之人,或许小皇子也是其中之一。 他以为司珩指的是这件事……便做好打算,不管小皇子说出什么超出常理的话,做出什么超出常理的事,他都不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当他半夜想给小皇子盖被子,发现床上的人不见了,只剩一套空荡荡的衣物时,瞬间想起司珩的话。奇异之处,究竟是什么奇异之处? “你是不是藏起来了?” “在与舅舅捉迷藏?” 落星搜遍整个房间,又去搜院子,都没有找到。入睡前,他确认过小皇子是睡在床上的。 今夜下起春雨,丝丝绵绵。 偶尔刮风,吹动宫铃。 除此之外,他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小皇子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他很确定,皇子所没有外人进入。 如果真有,内功一定远超于他。落星心中悚然,又惊又急,从衣物中抖出一张纸条,摸着微凸的墨迹,努力辨认纸上的内容。 他的眼睛在萱娘的治疗下,已经能看到微光了,偶尔还能看到一点模糊的轮廓。 但近来萱娘十分忙碌,暂停针灸,落星仍然蒙着眼睛,只能靠摸索来辨认文字。 “舅舅,我外出有重要的事,天亮之前回来,安好勿念。” 落星认出这就是小皇子的字,墨迹早就已经干透,春日潮湿,小皇子用的墨汁很稠,白天就将纸条写好了。 对小皇子来说,什么才算是重要的事? 落星又想起司珩宛如托孤一样的安排。 虽然司珩将小皇子送出紫宸宫时,大致还是康健的,但近来宫中守备愈发森严……或许真是司珩出了问题。 落星当即决定赶去紫宸宫,哪怕是虚惊一场,他也要去紫宸宫探探情况。 * 皇子所距离紫宸宫有段距离,雨丝绵密,哪怕长生跑得很快,一身毛也湿了。 司若尘全身蒙着一层水汽,被长生送到司珩日常寝居之所。长生走这段路最熟,不管暗卫如何换防,它都能摸回来。 门窗紧闭,灯火通明。 春雨如蚕食桑叶,落在檐上。 司珩的影子映在窗上,已是深夜,他正在批阅奏折,疫病一事过于严重,四处都是窟窿,亟待处置。 他不时咳嗽几声,偶尔压制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便服用些丸药,继续处理政事。 宫中知道他染上疫症的太医只有两位,都是医术超群之人,他们尝试过针灸、药浴等种种手段,收效甚微,开的药还不如萱娘的药好使,司珩便定期让暗卫从萱娘那里取药。 萱娘送来的新药他让太医看过,十分对症,但药性猛烈,病人不一定能承受的住。 他送了一部分到宫外,让一些身体强健、染上疫症的人试药,如果可行,他再服用不迟。 如今人心惶惶,无论如何,他染上疫症的消息都不能传出去。今夜,小皇子大约又变小了,不知落星会不会发现。! 洛大王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67 章 小皇子47 司珩心绪不宁,以他对落星的了解,不管小皇子如何,落星都会护人周全。 然而,他终究无法安心,连胸口都闷痛起来,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近来不能受寒,紫宸宫又重新燃起了地龙。 门窗紧闭,的确有些闷。他起身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忽然觉得有些异样,但紫宸宫一片平静。 司珩坐回御案之前,并不知道,在他开窗的时候,原本贴在窗外的小皇子匆忙藏在窗下,落在长生毛绒绒的肚皮上。 窗框之下,长生几乎贴成一张猫饼,恰好蹲在司珩的视线盲区,还用爪子护着主人,以免小小的主人掉下去。 见司珩没有发现,长生才小小松了口气。 然后,看着司若尘从那细缝钻进房间。 它虽然担心主人生病,但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主人不会真正死去,但皇帝会。 司若尘从窗缝往里看,发现司珩瘦了许多。 如今他的眼睛比以前好多了,自从身体变化的规律变成一月一次之后,太医每天都会给他诊治,视物不清的症状渐渐好转,只残留着一点轻微的朦胧感。 司珩披着一件薄披风,长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身后,与往日的冰冷庄肃不同,他脸色苍白,有几分病色,因为消瘦,五官轮廓显得愈发深刻。 剧烈咳嗽之后,脸上升起一点病态的殷红,他用素白的绢帕掩住口鼻,再移开的时候,上面染上星星点点的血渍,令人心惊胆颤。 他并非无坚不摧,同样是肉体凡胎,在成为天子之前,他亲自驻守边境,上阵杀敌,九死一生。 上天不会因为他是天子,就对他格外优待。染上疫症之后,与那些备受折磨的人并无不同。 即使如此,他仍然无法放下手中的政务。 太子尚且年少,还没磨砺出来,朝臣已经有不少染上了疫症,所有人都在为这件事焦头烂额,他手中的政务只重不轻。 近来症状愈发严重,有时会失去意识,太医觉得昏睡对养病更好,不会给他开提神的药。 他只能在清醒的时候尽量多处理一些事务。 何况,此时他毫无睡意,只要朱笔一停,就想起小皇子。 司珩再次咳嗽起来,他服了药,但药丸实在苦涩,他端起茶盏,但茶水已经彻底凉了。 近来,他不准宫人贴身照顾,只让人把需要的东西放在房门外,需要什么都是亲力亲为,此时也不愿让人添茶。 小炉里的炭火不知何时熄灭,他就喝了两口冷茶,那点寒意反而暂时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咳嗽欲望。 药丸有镇定之效,但不能根治,随着服用次数增加,效用会越来越差。等他再次咳嗽起来,连药丸也没用了。 他眼前发黑,又暗红一片,全是光怪陆离的景象,胸腔仿佛裂开,喉间全是血腥气。 那药只能压制,无法根治,然而它的效用有用尽的时刻,层层压制的病症一旦爆发,就 如燎原烈火,迅速开始反扑。 司珩意识昏沉,朱笔滚落,拖出一条墨印。 他伏在御案上,恍惚间,又回到多年以前,回到了最无力的时候。 那时他尚且年幼,不受重视,生病也无人照管,独自一人,浑身发烫,就那么慢慢熬过去,直到自行好转。 过去不好的回忆堆积起来,有他亲自射杀兄长的画面;有洗清理皇宫、血流成河的画面;也有朝臣贪污受贿、通敌叛国被他斩杀在大殿上的画面……重重叠叠的人脸在眼前堆积,他们厉声咒骂,诅咒他不得善终。 司珩从不惧怕这些,只是被吵的心烦意乱,头痛欲裂,想拔剑将那些人再杀一次,直到眉心忽然生出一点清凉之感。 他睁开狭长的眼眸,隐约看见一团小小的影子,他好像看到了小皇子—— 小小一团,正伸手贴在他眉心。 司珩疑心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那些幻象层出不穷,有时是他熟悉的人,言笑晏晏,再忽然露出狰狞的一面。 但那一点清凉之感,如此真实。 他伸手去摸,一把将小皇子拎住,提了起来,一手湿寒,于此刻浑身发烫的他来说,小皇子湿漉漉的,格外清凉。 他意识恍惚,忽然想到,是了,外面在下雨。 “出去……” 他试图严厉些,然而声音喑哑,又惊怒担忧,但已经发不出火。像一座即将崩塌的玉山,哪怕再巍峨,到了分崩离析的时候,也会脆弱易碎,不比瓷器坚固多少。 他眼中血丝密布,眼尾泛起猩红色,自心中迸发出的情绪让他声音愈发涩然,甚至低哑起来:“听话,去找落星,让他给你找药,别染上疫症……” 小皇子好像穿着夜行衣,御案是近乎玄色的沉香木,他看不清小皇子在哪。 这个孩子聪慧得可怕,也十分执拗。 这个时候怕是不会听他的话,落星竟让小皇子跑出来了……或许应该早些告知落星。 司珩压下头痛欲裂的痛意,将小皇子轻轻放在御案上,然后从袖中取出药丸。 这是萱娘做出来的新药,只送出宫让人试药去了,还没有回讯。但他已经等不及了。 “父皇,我叫萱娘来。” 司若尘近日一直留在紫宸宫,有长生经常溜出去探听消息,知道萱娘在治疗疫症之上,别有优势。 “让长生去。” 司珩不愿让小皇子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落星只有小皇子一个亲人,又将小皇子看得胜逾性命,哪怕得知真相,也不会伤害小皇子,其他人未必。 “喵——” 长生已经从窗户溜进来了,立刻往外跑, 主人的皇帝爹咳了好多血出来,好像快要死掉了,它要去找萱娘…… 司若尘原本只在窗外看,见司珩愈发严重,倒在御案上,几乎失去意识,才从窗户缝爬进来,去探司珩额头上的温度。 他试图给司珩把脉,然而 一碰到司珩的手腕,就被司珩推远。 司珩已经将那药吃了。 刚吃下没多久,胸腔之中好像燃起烈火。他神智稍微清醒些,重新坐起来,眼睛开合几次,才看清楚小皇子。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狼狈的小皇子,白嫩的脸颊上带着点泥点子,看起来乱糟糟的,衣服还在滴水,将奏折都洇湿了一片。 司珩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有种滚烫的暖意,让人不知如何承接。 仿佛有一条浩荡而清澈的大河自九天落下,冲破重重阻碍与关隘,将那些光怪陆离的扭曲幻影通通带走,只余片刻的安然。 “……” 他想问,你不怕吗?为什么要来紫宸宫。 又想问,为什么不听话些,快些离开。 然而,他好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眼前忽地模糊起来,温热的水汽将一切遮蔽,只留下模糊的残影。 掌心再度多了一点冰凉柔软的触感,他知道,小皇子又贴过来了。如果将他赶出去,要染上疫症,也早染上了。 “陛下——” “若尘在不在这里——” 门外,传来落星焦急的声音。 他顾不上打伞,直接从皇子所出来,径自赶到紫宸宫。雨已经渐渐大了,风雷之声不断,杂音太多,落星偏转方向,问了几次侍卫,才赶到这里,一身白衣也尽数湿了。 “小殿下应当不在,不过长生大人刚刚还在,现在离开了——” 驻守在殿外的禁卫道。 “陛下呢?我要面见陛下。” 落星一听到长生才离开,心中那个猜测愈发笃定起来!小皇子应该就在这里! 长生与普通兽类不同,它异常敏捷而通人性,整天在宫中神出鬼没,有时落星也察觉不到它在哪里。 如果眼睛还能看见,他或许会多分出一些注意力在长生上,但尚未恢复的视觉在关键时刻,就是巨大的短板。 “林公子,陛下严令,未得传召禁止入内。” 禁卫道。 “我要见陛下——” 落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飞身而起。 他轻功高绝,哪怕是禁卫也追不上。 尚未拔剑,落星已经直接闯进去了。 “小皇子在不在这里——” 落星闻到浓郁的血腥气,还有药材的苦涩气息,心瞬间沉到谷底。 “你留下,把门关好。” 司珩音量极低,落星抬手,两扇门啪地关上,将禁卫全都挡在外面。 “我与陛下有事商议,你们守在外面。” 距离最近的禁卫听到了司珩的声音,只好等在外面,却牢牢守住了各个方位,认真探听里面的动静。 * 落星直接将蒙眼的白布扯下,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司珩靠在椅背上,好像十分无力。 “陛下?”落星心情沉重。 比 起他自己染上疫症,他更担心司珩染病。 不止一人之安危,更事关天下人。 “舅舅,我在这里。” 司若尘终于开口。 落星心情忽上忽下,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 他没有看见小皇子,只得顺着声音摸索过去,在御案上摸了摸,然后手中被司珩递来一团小东西。 软乎乎的,还带着一点微薄的体温。 “舅舅,是我。” 小东西开口说话了。 落星心中巨震,堪称天崩地裂。 以往那些被忽视的细节猛然清晰起来。 从帝王营帐带走小皇子时,小皇子时刻不肯离身的黄金笼,还有司珩与小皇子同吃同睡,日常起居不让外人插手……不止是宠爱重视,也是保护。 “把父皇扶到床上去。” 落星手心被戳了戳。 他看不清,忧心忡忡,心中生出一股怒火,又有些酸涩。为了他的父皇,小皇子真是不管不顾了。 他虚握着小皇子,又摸索着,将司珩搀扶到床上去。司珩的身体状况实在不算好,落星握住司珩的手腕,把脉,眉头紧锁。 “舅舅,父皇的脉象如何?” 他听见小皇子问,声音比平时小很多。 话音刚落,小皇子就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意识开始模糊的司珩眉头紧蹙,声音微弱,微不可闻:“给他换身衣服……” 落星心情复杂,忽地叹息一声。! 第 168 章 小皇子48 “脉象很乱。”落星医术尚可,但对疫症无从下手,他更擅长处理皮肉伤,或者给暗器淬毒。 “叫太医了吗?”落星想了想,先点了司珩几处穴位,护住他的心脉。 司珩身体一震,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他其实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仍然在留意外面的动静,小皇子的秘密暴露了,他无法安心。 他怕小皇子会染上疫症,小皇子好不容易才养好些,如果染上疫症……不知会有多严重。 “我让长生去找萱娘了。”司若尘说。 “那就好。”落星这才将小皇子托在眼前,试图看清他现在的样子,然而眼前始终一片模糊。 “你衣服在哪?”落星问。 “我自己换。”司若尘从紫宸宫找出一套干净的小衣服,重新换上,落星又用手帕给他擦头发,再用内力烘干。 司若尘出来之后,吹了冷风,又淋了雨,可能有些着凉,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要命了?”落星问。 司若尘没有回答,相较而言,他的命其实没有那么重要。如果真的染上疫症,反而是接触疫症的最好办法,或许能通过亲自感受,找到解决它的途径。 他离开这里,还能回到无尽星空,哪怕失去躯壳,还能重回这个世界,只不过再相逢,彼此已经成了陌路人。 在司珩倒在御案上的时候,他点了点司珩的眉心,送入一缕本源灵力。 那是司若尘的灵魂本源,于他而言,就像是从大海中取了一滴水,送给司珩。但对司珩来说,便是救命甘霖,哪怕司珩身体状况太差,只要他意志坚定,都能活下来。 落星虽然看不见现在的小皇子,大致能摸出他的轮廓,小小一团,轻飘飘的,像只淋了雨的幼猫,自知理亏,一言不发。 “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落星安慰道。 他捧着小皇子,问: “什么时候才会变回来?” “你变得这样小,连药丸子都吞不下去。” “明日早晨。”司若尘如实道。 “好……往后舅舅会保护你。”落星其实有些难过,如果小皇子将这个秘密早些坦白就好了。不过,真坦白之后,他绝不会放小皇子来这里。 有防人之心是好事。他本就与小皇子相处得不多,如果小皇子什么都告诉他,他固然高兴,但也担心小皇子被其他人骗了。 司珩将小皇子教得很好,如今他也知道了这个秘密,父子二人已经非常信任他了。 落星眉宇间都是忧色,不时给司珩把脉,即使他已经点了司珩的穴道,脉象仍然很乱。 司珩内功高深,天赋异禀,但暗伤无数,又劳心劳力,身体的确不算好。他染上疫症应该有一段时日了,能撑到现在已然不易。 司珩服下的药十分猛烈,四处冲击,连带着内力也混乱起来,落星只能护住他的心脉。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摸小皇子的头发,像在给猫顺毛,心绪复杂,既担忧天下大乱,又担心小皇子染上疫症。 到了这种地步,离开也无济于事。如果司珩真撑不住,太子应当会继位……不管如何,他都会护住小皇子。 ?想看洛大王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吗?请记住[]的域名[( “萱娘求见陛下。” 长生带着萱娘赶来。 落星将小皇子往袖中一藏,直接开口道:“进来。” 萱娘进门后又重新关上门,视线直接落在龙床上的司珩身上,迅速过来为他把脉,然后开始施针。 “萱姑娘,我封住了陛下的心脉,这样可以施针吗?”落星问。 “当然可以,这样反而更好。” “我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感谢林公子对我的启发,如果有林公子这样内功高深的人用内力护住陛下的心脉,服药之后的把握反而大一些。”萱娘虽然是江湖中人,但对习武兴趣不大,没有练出内力,忽略了这一点。 “那就好。”落星终于松了口气,问: “萱姑娘,有没有预防染上疫症的药,你我都要服药,还要贴身照顾陛下。” “我让人煎药来。”萱娘刚写了一张新药方,就听见一声小小的喷嚏声,非常非常小。 不是她,也不是林星阑,更不是陛下。 好像是个小孩儿?这里怎么会有孩子? “是长生。” 落星毫不犹豫把锅扣在长生头上。 长生也非常配合地点头。 萱娘了然,继续写药方。这个药方结合了治疗疫症的药,不过药量轻了很多,应该有一定的防疫作用,比之前的药更好。 “有没有治风寒的方子?” “我淋了雨。”落星说。 他虽然不会因为一场小小的雨就染上风寒,但小皇子已经打了好些喷嚏,大约是着凉了。 哪怕染上疫症,也不会这样快,疫症一开始只是轻咳,过了十天半个月才会变得危及性命。 “我再写一张。”萱娘继续写。 “其实喝姜汤就不错……不过还是都喝吧。” “两碗药也不会有冲突。” 萱娘写好药方之后,落星将方子交给高影,让他拿去煎药。这段时日,落星与御前几个得力的人也混熟了,交情还不错。 萱娘给司珩施针,让宫人送来温水,擦拭司珩脸上的血渍,还有滚落的汗水。 高云是司珩最得力的掌事太监,司珩染病这件事高云也知道,信不过普通宫人,就由他来照顾司珩。 “今日多谢林公子和萱姑娘……” “二位大恩,高云永世不忘。” 高云向他们磕了几个头。 萱娘和落星都顾不上他,一个要给司珩施针,一个要输入内力,调理司珩体内磅礴的内力,只让他不要客套,顺便也让周围的人喝上防疫的药,尽快安排下去。 很快,高影就将药就送来了。 萱娘干脆利落喝了两 碗,又开始写新的药方,这次是写给司珩的,调理元气,补充体力,以免他熬不过诊治过程。 感染疫症的人会降低食欲,咳嗽严重的时候吃不下什么,咳着咳着会吐出来,司珩如此消瘦,也是这个原因。 “这个药方要千年人参当药引子,补充元气,陛下私库应该有吧?”萱娘问。 “长生之前从山里找到一株野山参,太医说已经长了千年……” 高云立刻让人去取那株山参,眉头忍不住扬起来,心中生出些期待,大概是因为萱娘态度镇定从容,有种成竹在胸的感觉。 不管要什么珍稀药材都行,只要能治好陛下,那些又算什么呢? 在萱娘忙碌的过程中,落星端着药碗,在暗度陈仓,他试图给小皇子喂一点儿,又不方便用勺子,就用袖子稍稍遮掩,送到小皇子面前去,让他扶着碗喝,一往喝一点。 落星看不见,着实不方便,也不知道小皇子究竟喝了多少,药碗有没有变浅一点。 小皇子一向乖巧懂事,并不排斥喝药,他只担心小皇子变小之后,以他那个身量,喝一两口药没用。 他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小皇子的肚子,好像比喝药之前鼓起来一点,这才把剩下的药喝了。 萱娘知道他在喝药,好像用了一刻钟不止,一会说烫,一会说怕苦,要慢慢喝。她也没管,只觉得林公子实在有些……嗯,与性情不符的造作。 相较而言,每次喝药都像在喝琼浆玉露的司瑓就干脆多了。就是感觉他脑子不太好,诊也诊不出具体原因。 很快,给司珩煎的药也送来。 萱娘先闻后尝,确认药没有问题,这才让高云喂药。高云没喂进去,落星直接卸下巴,再把稍稍放凉的药喂进去。 高云欲言又止,想到林公子瞎了。 事急从权,他也是为陛下好。 萱娘总觉得落星有股公报私仇的味儿。 像与陛下有仇一样。 可能这就是普通百姓说的,难缠的大舅子。 又过了一会,司珩汗出如浆,浑身发烫,周身排出一点发灰、发黑的东西,还渗出血珠。 他忽然从床上起来,剧烈咳嗽,侧身吐出好几口发黑的血,其中还有些凝固物,又重重倒回去。 “这是怎么了?”高云大惊。 落星一下子把手里的小皇子握紧些,以免叫小皇子跑出去。 “是身体里积压的淤血,吐出来是好事。” “别碰,这东西沾上容易染上疫症,先撒草木灰,混上药渣,再清理出去。”萱娘看了看,又给司珩把脉,稍松一口气。 “陛下无碍就好,萱神医小心些,奴才来收拾就好。”高云这就让人去拿草木灰和熬煮后的药渣,将内殿清理干净,还按照萱娘的嘱咐,将窗开大了些,散散药味。 司珩虽然始终醒不过来,感觉魂魄像与身体隔了一层,但吐血之后,身体却轻松了很多。 哪怕服药之后,周身 如烈火燎原,痛不欲生,眉心却始终残留着一点清润的凉意,让他神智清醒。 “陛下好多了,按时服药,慢慢修养就好。” 萱娘打了个哈欠,眼神却晶亮。 治疗疫症的药方是有用的! 哪怕陛下是因为情况特殊,体魄不凡,意志坚定,又有内力护体,有林星阑用内力护住心脉,还有珍贵药材吊命……但司珩是真正的好转了! 让陛下休息就好,也可以用温水擦擦身。” “我去一趟太医院,把方子拿过去,还能再改改……” “如果陛下有问题,就去太医院找我。” 萱娘着急去找其他太医交流药方,很快被高影送走,周围还跟着一队禁卫守护。 房间里只剩落星,还有变小的小皇子。 高云去备水了,如今不便让陛下沐浴,能擦拭一下也是好的。 等高云离开,落星才听到小皇子问:“舅舅,天是不是快亮了?” “是,你要变回去了吗?” 落星想了想大致方位,然后问:“你的衣服是不是在这里?” 司若尘点头:“是在那里,舅舅替我拿一下。” 落星什么也看不清,感觉是小孩子的衣服,就随意拿了一套,等小皇子变大之后,再让他换上。 一整个晚上,小皇子都没有睡,如今大约困得厉害,这个时候,落星才听到小小的哈欠声。 好在服药之后,小皇子没有发热,也没有再打喷嚏,大约是防疫的药真有奇效,落星稍稍安心了些。 “你爹没事了,你可以睡一会儿。” “就在侧殿睡?”落星问。 “不能睡,还有事。” 司若尘看着床上沉睡的司珩。 等天一亮,司珩就要变小了。 要不是落星现在看不见,一定会瞳孔地震。 “水送来了——” 高云让人送来几桶热水。 “我来。”落星想让小皇子先洗个澡。 反正小皇子现在还小小的,用不了多久。 “……”高云想了想,还是出去了。 虽然林公子看不见,但陛下还不喜欢别人看呢。! 第 169 章 小皇子49 司若尘洗漱之后,被落星捞起来,用干净的手帕擦水,再用内力烘干头发,暖融融的。 落星原本捧着小皇子,忽然怀里一沉,小皇子变大了。 “还有什么事?”落星替换好衣服的小皇子整理腰带,想直接把他抱去睡觉。 “给父皇洗澡。”司若尘从落星怀里出来,站在床前,在一堆衣服里摸索。 落星往下一按,床上空了,只剩一堆衣服! 他瞳孔地震,骤然想起了被打晕的时候,司珩那无声无息的一掌! 难怪他进营帐的时候没有找到人,想来,他在带走小皇子的时候,就把变小的皇帝一起给带走了。 所以他换女装、易容的时候,司珩全都在场,一直看着。司珩变大之后,直接在背后偷袭,所以他才毫无防备,被控制住了。 落星心情极度复杂,甚至有点想笑。 小皇子从衣服里摸出来一个小人,放进温水中,给他洗澡。 落星虽然看不见,却能听见水声:“别把他落在水里了,要不要我来帮忙?” 小皇子虽然早慧,终究年幼,落星担心好不容易才转危为安的皇帝不小心掉水里,呛水,再折腾个半死,那不就白忙活了? 司珩竟然变小了。 这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 落星震惊无比,又有些探究之心。 唯一可惜的是,他现在看不见东西。不知道变小后的皇帝是什么样子,如果皇帝醒着,那就更有趣了。 “洗好了。” 司若尘又给小父皇擦水,换上干净的小衣服,再由落星给司珩烘干头发。 落星终于摸到了变小的皇帝,感觉不如小皇子那么软,不过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实在是新奇有趣。 放眼天下,谁能像他这样将天子握在掌中呢?虽然只是字面意思上的“掌中”。 要是陛下醒着就好了。 落星无比遗憾,如果这个时候司珩睁开眼睛,简直不敢想象,他会露出什么表情。 “天亮了。” “林公子,陛下如何了?” 高云在外敲门。 “已经给陛下换了身衣服,他现在很好。” 落星将小皇帝虚握在手里。 那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实在难以言喻。 转而想到小皇子变小之后,司珩也是这么藏着小皇子、照顾小皇子,不免又心生酸意。 “把他放回床上?”落星问。 现在小皇帝是干净了,床却有些狼藉。 “有个小床。”司珩从龙床一侧的暗格里找出一张做工精致的小床,上面铺着柔软的被褥,是他变小之后睡的床。 落星摸索一下,笑了笑,然后把小皇帝放在小床上,小皇子又细心地给皇帝盖好被子。 落星想,真是父慈子孝啊! 他将房间里一些琐事处理好,比如龙床上的被褥和衣服, 被他一股脑儿拎起来,放到外面,让宫人去收拾。还有水盆,等等。 总不能让小皇子来做这些琐事,更不能让人进来,万一看到皇帝变小,那要掀起腥风血雨。也只能让他这个瞎子来收拾残局了。 莫名有种被司珩算计得死死的感觉…… 罢了,看在小皇子的面上,忍忍。 知道司珩病况的人极少,他一如既往处理政务,朱笔御批,字迹和处事手段骗不了人。 不过司珩近日已经下旨,若无必要,不必进宫来,只有奏折定时送进来,批示后再送出去。 落星只需要应付一天就行了。说有事要与陛下谈,或者说陛下通宵达旦处理政事,要休息一天。 原本这一天会平静过去,下午,高影忽然赶来求见,说京中哗然,有人说陛下是妖孽转世,小皇子是天降灾星,正是因为他们,才引来了疫病。 如今京城一片混乱,人心惶惶,人们在宫外长跪不起,不停磕头,希望陛下能除去疫病,救苦救难。 “林公子,陛下如何了?”高影问。 “陛下醒了吗?” “那些人有意煽动民乱,必须要陛下出来,才能稳定民心。如今萱神医已经想出了治疗疫病的方子,陛下亲自露面,属下派人在皇宫门口发药,想必很快就能平定乱局……” “稍等。”落星想了想,压低声音问小皇子:“我要是易容成他的样子,等他醒了,会砍我的头吗?” “不会。”司珩终于睁开眼睛,声音低哑。 “你醒了?”落星有些尴尬,咳了咳。 “父皇,我给你倒水。”司若尘端了杯温水,站在小床边,喂司珩喝了一点。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司珩只觉得这一觉分外漫长,萱娘诊治时,他始终留有意识,小皇子给他洗澡换衣,他也能感觉到。 他本想快些醒来,再勒令小皇子去睡觉,不准小皇子留在房里。没想到被放在小床上,心神一松,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时全身乏力,但精神好了很多,那种无法抑制的咳嗽欲望终于消散了些,身体都松快了,十分轻盈。 “申时。”落星说。 “便劳烦你暂时易容成朕的样子,去城门口一趟,朕与你同去。”司珩让暗卫去取落星惯用的易容工具。 “现在看不见,要多花些时间。” 落星让小皇子帮忙认颜色,在脸上涂涂抹抹,慢慢易容成司珩的样子,不时问问小皇子像不像。 他与司珩身量相差仿佛,落星更清瘦些,不过司珩近来因为生病,人也瘦了,落星再换上司珩的衣服,模仿他的步态和气势,像了个七八成。 不过,落星出门之时,高影眼神一凝:“林公子,怎么是你,陛下呢?” “陛下还要休息,让我暂代他去城门外走一趟。”落星解释,没想到高影眼力劲不错,这都能认出来。一般来说,他近身相处过的人,模仿起来都非常相似,连亲人都认不出来。 “陛下——” 高影当即向司珩求证。 “是朕让他去的,高影,你护送他去。” 司珩开口道。 “是!”高影低头,总觉得声音来源有些不对,但那的确是陛下的声音,想到陛下昨夜病危,如今让陛下起身,的确勉强。 陛下实在信任林星阑,大约是爱屋及乌吧。因为喜爱小皇子,所以对林家人也信任有加。 “我也要去。” 司若尘要跟着,他熬了一天一夜,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不如等事情解决了再睡。 “陛下?”落星征询司珩的意见。 “那就去吧。”司珩私心是不愿小皇子去的,宫门之外不知是何等乱象,但小皇子想去,那就带着吧。他与林星阑都不在,独自将小皇子留下,他亦不能安心。 京城有五千禁军守护,京城之外,还有三万兵马,掌握禁军的都是司珩绝对的亲信,不存在背叛的可能。 此时,即使百姓哗变,仍然在控制之内,禁军牢牢守卫皇宫,禁止百姓靠近,否则血溅当场。 因火炕一事,百姓们对小皇子很是喜欢,也感念陛下恩德,并不敢闯进宫中。他们只在宫门之外磕头,一声又一声,额头磕得鲜血淋漓,仿佛只要磕下去,就能换得一线生机。 除此之外,他们也不知道该去求谁。神佛是泥塑石像,哪怕把所有的香灰和符水都喝尽,也止不住咳嗽,在宫门口跪拜,心中就有了一线希望。 “求陛下祭祀天地,驱逐瘟疫!” “是不是要血祭,才有用……” “陛下救救我们,救救我的孩子……” 宫外一片痛哭哀嚎之声,还有人混在里面,大声喊:“陛下怎么还不出来?难道陛下也染上了疫症吗!” “陛下好几日都没有上朝了,该不会是病重了吧!” “疫病如此严重,想必是因为天子失德!陛下连罪己诏都不愿下,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 立刻有禁军将人找出来,堵住嘴押至一旁。 如果反抗激烈,直接打晕,捆绑起来。 若无疫症,这样煽动民乱的人直接杀了便罢,但如今百姓心中惶然,直接杀人,只会让他们笃信,那些话是真的,从而引发大乱。 虽然这些百姓手无寸铁,没有战斗经验,哪怕冲向皇宫也会被禁军斩杀,但如今民生艰难,他们跪在这里,是绝望之下的无奈,不必多造杀孽。 宫门之内,禁鞭开道。 “陛下到——” 城楼之上,终于出现了一道身影。 身穿冕服,头戴冠冕。 他身形修长,仪态庄肃,垂落的旒珠遮住半张脸,令人不敢逼视。 踏上城楼之时,手中还牵着一个小孩儿,大约是城墙太高,小皇子什么也看不见,他微微侧身,以庇护的姿态,单手将小皇子抱起来。 “吾皇万岁万万岁——” 无数人跪地叩拜,声音哀切。 他们遥望着城墙,仿佛只要看见天子,就能活下去,逃出绝境。 “平身——” 落星没有多少充当天子的快乐,心中沉重涩然,还有些后怕。 他曾想坐一坐龙床,看看天子的床有什么不一样,真正站在这里,向远处望去,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形轮廓。因为视物过于模糊,那些人反而像一群伥鬼,麻木而悲苦,令人心生寒意。 如果司珩不够强硬,如果没有这些禁卫,如果没有守住皇宫……皇城已经被攻破,不管是灾星还是妖孽,都会被一拥而上的人害死。 “太医已经制出了治疗疫症的药,如今正在制药。朕已命人熬制汤药,等药熬好,会送来,你们自行排队领取,一人一碗。” “患病的人身体虚弱,扛不住药效,药方暂时还需要改动,三日之内,必有结果。” “真正能治好疫症的是太医,是大夫,不是轻信无稽之谈!” “如今太医已经想出了良方,很快疫症就会退去。” “小皇子聪慧灵秀,制出了水车,又改良了火炕,他是大雍之福,是天生祥瑞,绝不是所谓的妖孽、灾星。你们轻信流言,只会让真正的妖孽拍手称快。” “若有妖邪作乱,朕必找出,亲自诛杀!” 落星与司珩商议过要如何处理,司珩想说的话同样是他想说的,字字发自肺腑,句句振聋发聩。! 第 170 章 小皇子50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们再度跪倒,高喊声如同浪潮,一阵又一阵涌来。这次与之前的绝望、哀求不同,他们心中已经有了期待。 落星微松一口气,带小皇子在城墙上站了会儿L,谁也看不出,这位颇具威仪的陛下,是个瞎子。 直到皇宫门口有人运出几桶药液,让百姓自行回家拿碗,排队领药。家中若有人卧病在床,可以用竹筒装了药带回去,为了避免争抢,由禁军维护秩序,滋事者一律重罚。 很快,跪地的百姓就自行离去,尽快赶回去,拿碗,拿壶来装药。 萱娘写出的方子药效太重,不过百姓太多,大锅煎药,熬煮,放的水多,稀释了药量,应该不至于像司珩那样剧烈发作。 等最终的药方敲定,就可以调取药材,发往四方,救治病人,将疫病解决。 “回去吧。” 落星见民乱平复下去,正要离开,才一转身,远处便有利箭射来。 此时禁卫已经分流,宫门附近只有数百人,一些看似领药的“百姓”骤然从衣服里抽出利刃,向宫墙上扑去。 “护驾——” 高影立刻召集兵将护卫落星。 哪怕这是林公子,也不容有失! 而且林公子怀里还抱着小皇子! “行刺者,格杀勿论!” 司珩此时就在司若尘袖中,以内力放大音量,城门之上,众人都听到了陛下的声音。 “高影,你护好小皇子,先送回宫内。” “一根头发也不能掉。” 落星如果能看见,一定会先带小皇子离开,不过他视物模糊,几乎看不见,反而容易让小皇子受伤。 “是。”高影总觉得刚刚那句话不像是林公子说出来的,好像是陛下亲令。 但他又找不到陛下的身影,只将小皇子接过,几起几落,从城墙上离开,脱离战斗中心。 小皇子过于年幼,刺客即使想过将他抓去当人质,也要考虑到实际问题。 比如,生死关头,皇帝会被儿L子的安危威胁到吗?他有好些皇子公主,没了一个还能再生。 最重要的目标是刺杀皇帝,只有将皇帝杀死,才能考虑其他。 那些伪装成“百姓”,实际上是刺客的人冲来,大约百人,速度极快,身手不凡。其中一些轻功不错的人,眼看就要飞上宫墙。 忽然,“陛下”挥袖,几颗漆黑的小珠飞射而出,骤然炸开,距离最近的那几个刺客被炸得四分五裂,肢体乱飞,空中纷纷扬扬都是血沫。 一时万籁俱寂,众人骇然。 “……”落星没想到小皇子塞给他一把这个,抛出去会是这种效果,手中还有几十颗,哪怕刺客再来几百人,也无所畏惧了。 “此乃天罚!” “陛下是天子,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安敢进犯君王!自有天罚临身!死无葬身之地!” 高 云大声呼喝。 一些惊慌失措的百姓已经跪地,开始磕头⒚⒚[,高呼万岁,还有一些刺客犹疑不定,究竟是继续刺杀,还是撤退呢? 但刺杀失败是死,只有杀了皇帝,他们才有一条生路,哪怕粉身碎骨,也没有别的路可选! 刺客再度聚集,远处还有弓箭手。 落星这辈子都没被这么追杀过,好在他对风声、气流声十分敏锐,箭支还未离身就被他躲开,冲得快的刺客,就赏几颗小珠子。 他精通暗器,凭借听声辨位,足以将人打落,等小珠子再次炸开,刺客又死了一批。那些躲远的百姓敬畏万分,战战兢兢,疯狂磕头。 “你们都是信阳王的死士吧?” “若被毒药控制,此时停手还有一条生路。” “宫中有神医,有她出手,或许可以解开你们中的毒。” 落星通过简单对决,从他们的招式判断出具体来历。以信阳王的人品,不会有人愿意为他卖命,只要解决限制他们的桎梏,说不定他们还会去反杀信阳王。 至于能不能解毒,便看他们的运气了。 “陛下此言当真?” 果不其然,落星此话一出,便有刺客反水。 显然,有那等神威赫赫的暗器在手,他们很难刺杀陛下。“陛下”轻功高绝,放在江湖中也是一等一的顶级高手,哪怕他们能近身,也不一定能刺杀成功。 “连瘟疫都能研制出药方,何况区区毒药?” “若尔等待罪立功,或可赦免。” 落星借天子之口,发号施令,也顾不得会不会冒犯司珩的威严了。 他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 要是这群刺客反水,或许可以抓住信阳王。 刺客们大多停手,用眼神交流,还有一些十分顽固,大约被洗脑成了死忠,一边大骂叛徒,一边继续下杀手,很快就被反水的刺客们杀了。 “陛下,我等受人控制,并非出自本心……” 刺客之中,一个面容看似忠厚的头领恭敬行礼。 “去捉拿信阳王,要活的。” “抓住他,赏银万两。” 落星当即下令,还让几队禁卫同行,封锁京中要道,捉拿叛逆,以免放跑了信阳王。 最近京城戒严,若无通行令牌,不得进出,能无声无息将这么刺客运到京城,又策划一场这样的刺杀,信阳王本人应该来到了京中,手段尽出,颇有种鱼死网破的感觉。 落星从城墙上下来,因为内力耗尽,差点踩空,还是高云扶了他一把,低声说:“林公子,小心些。” 落星不由挑眉:“这么不像吗?” 高影习武,认出来也就罢了,高云武艺平平,还熬了一两天没睡,这都能认出来。 “您这一手暗器,天下独绝。”高云小声道。 其实破绽不止这一点,不管落星如何伪装,都装不出陛下的重瞳。 哪怕他的眼睛已经做了伪 装,看似相差仿佛,却没有陛下那双眼睛的妖异摄人。如果细看,还能发现有些失焦。 落星眉头一扬,不由笑了:“唯手熟尔。” 虽然昨天晚上耗去大半内力,今天没彻底恢复,又遇到了刺杀,他仍然觉得有趣。 这种光明正大易容成皇帝的体验,大约也只有这一回了,带来的新奇感是完成多少次任务都比不上的。 等他被高云送到小皇子那里,屏退旁人,问道:“陛下,我装的如何?没给你丢人吧。” “多谢。你做得很好,若没有你,局势不会这样快就稳定下来。”司珩郑重道谢。 落星听到这样的夸赞,反而有些不自在,摆摆手:“为陛下效劳理所应当,何须言谢?” “可惜朕此时不能亲自去搜捕信阳王,不知是否会让他逃脱……” 司珩其实并没有将信阳王放在眼里,主要担心那个可能附体在信阳王身上的邪物。 “这有何难?陛下您亲自去追捕,未免太给他捧场,我将易容卸了,再带沈信去捉他。” 落星已经按耐不住,但他现在看不见,内力还没恢复,还是叫上一个帮手吧。 “也好。”司珩回紫宸宫后,让落星取出一块令牌,可以调动京城里的兵马,再让他和沈信去捉拿信阳王。 等落星离开,司珩才顾得上小皇子。 他大病未愈,仍然有些精力不济,本想好好罚一次小皇子,让他长些教训,下次不要再以身犯险,然而小皇子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困了吗?”司珩语气不自觉温柔许多。 小皇子昨夜就没睡,直到现在,眼睛都没合上。 “困。”司若尘自觉爬上龙床,躺好,给自己盖上被子,还问:“父皇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L?” “你睡吧,父皇还有事处理……” 司珩想召见天星子,若非他现在不便见人,早就让人将天星子押送过来了。 今日,落星用的那种玄珠,天星子未曾报备,为什么小皇子会有? 这样危险的东西也拿给小孩子当玩具,万一伤到小皇子,天星子拿什么赔,他那条老命吗? “好……” 司若尘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 完完全全将天星子抛之脑后。 噢,今天的爆爆珠是他自己做的。 上回去天星子那里正好看到了原料,决定做些特殊的东西自保。上次司珩变小,如果他们遇到了刺客不是落星,结果如何真说不好。 至于爆爆珠这个名字,是长生取的。 它还偷偷带出去实验过了,宫里不能随便乱炸,长生就去找了僻静的地方,实验爆炸范围。虽然威能不大,但稳定性强,而且体积小,容易携带,是居家旅行的必备物品。 司珩见小皇子睡了,站在床沿,多看了会儿L。经此一夜,他看小皇子又有些不同了。 难以形容那种深厚的联系,好像彼此有相同的根系,深深长在一起。 他愿意供养小皇子,愿意舍出自己的一切,只愿小皇子平安长大,得偿所愿。 小皇子睡的很沉,司珩关着房门,差使暗卫,彻查京中诸事,并处理后续事宜。 入夜时分,司珩终于变回原样,小皇子沉沉睡着,也没有变小。目前的变化规律是一月一次,若无意外,再次变化的时间是下一个月。 如果能抓住信阳王,如果能确定那邪物是在信阳王身上,或许能彻底解决身体变小一事。 “陛下,信阳王已经捉拿归案。” “为了防止这老狗……老东西使出什么手段,我直接把他打晕,锁了起来。” 落星和沈信一同求见,至于信阳王,关在囚车里,四肢都被卸下,已经失去意识,毫无反抗之力。 “他已经染上了疫症,病入膏肓,才敢来京中发疯。这老东西胆大包天,还想在死前再搏一个富贵……”落星道。 “不过他命数已尽,再也折腾不出什么了。”! 第 171 章 小皇子51 信阳王没被抓住之前,手段百出,现在沦为阶下囚,千般手段都使不出来了。 刺客都是从密道里进来的,信阳王很早以前就在京城之中准备了好几处民宅,再将下面挖出暗道,其中一条就通向京城之外。 落星搜查过去时,信阳王正向外逃。他命人取了治疗疫症的药,因此耽搁了些时间,被沈信按住时,那张老脸当真精彩纷呈。 信阳王还来不及说几句软话,落星就将他打晕,卸下关节,堵住嘴,用铁链捆上,带了回来。等陛下审问过后,再慢慢炮制。 “叫醒他。” 司珩坐在殿中,居高临下望着囚车里的信阳王。大约四十多岁,因为疫症,显出几分老态,头发也花白了,隐约能看出一点风流儒雅来。 他与这位皇叔只见过几次,并不熟悉。那时信阳王还是风流潇洒的悠闲王爷,寄情山水,看不出一点野心。 先帝在时,信阳王不敢直撄其锋,一生都不敢光明正大争位,永远在做一些见不得光、蝇营狗苟的阴毒之事。 沈信守在一旁,人狠话不多,抬手就是两个大耳刮子,信阳王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沈信又是两个大耳刮子。 反正林星阑看不见信阳王醒没醒,陛下也不会介意信阳王被多抽两巴掌。 “沈信——” 信阳王看着身侧的年轻人,眼神发直。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他怎么会让沈信当替身! “啪——” 沈信一巴掌重重扇过去,并不想看这种恶心的眼神,力道更重了几分。 信阳王养尊处优,何曾受过皮肉之苦,死死隐忍,这才没有惨叫出声。 “我是你……” 信阳王看着沈信,还没说完,就被沈信打得侧头,又无法躲避,剧烈咳嗽起来。 他已病入膏肓,又上了年纪,哪怕让人伪装成百姓,领到了治疗疫症的药,也无济于事。 “你们先退下。”司珩起身。 “是!”沈信、落星一同离开。 “大师,请。”司珩这才示意云渡大师出来。 与中秋夜宴之时不同的是,云渡大师已经有了几分老态,并非是外面上的变化,而是一种生机寂灭之感。 “的确在这里。” 在云渡眼中,信阳王此人乌云罩顶,业力深厚,哪怕在十八层地狱轮转百年,孽力也无法消解。 “系统在你这里?” 司珩居高临下,俯视信阳王。 语气平淡冷漠,没有多少情绪。 “你怎么会知道?”信阳王神色骇然。 他在心中疯狂呼唤系统,却徒劳无功。 那个东西不是在他脑中吗,怎么没有回应? 而且,司珩为什么会知道如此隐秘的事? 此时,攻略系统也十分紧张。 它不敢在司珩面前发出声音,早就想脱离信阳王的身体了,但每次尝试都失败了。 每个世界,它可以挑选三次宿主,如果三次都失败,只能选择放弃这个世界。 原本以为无法脱离是因为能量不够,借着疫症,它偷偷掠夺了不少流失的气运,没想到还是无法脱离此方世界。 哪怕是攻略系统,也有些紧张。 它有属于自己的意识,并不是只按照设定运行的程序,它不想永远留在这里。 “大师可有法门将它彻底销毁?” 司珩神色漠然,完全无视了信阳王。 “或可一试。”云渡大师并未在任何古籍中找到相似的记载,只能尝试一些佛门禁法。 比如,在信阳王身上镂刻经文,将他练成镇魔之器。哪怕信阳王身死,那身白骨仍然能将邪物死死镇压住。如果封印不稳,就在白骨上刻咒。 在这个过程中,作为容器的信阳王会极度痛苦,比世间最残忍的刑罚都要痛,而且他的魂魄会被拘在白骨之中,不入轮回。 被一向以慈悲著称的云渡大师看了眼,信阳王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浑身发凉。他甚至觉得,云渡大师那一眼甚至有些悲悯意味。 “好。”司珩微微颔首,“那便交给大师了。” “需要什么,朕都会送来。” 云渡大师开口道:“需要为他吊命。” 司珩当即点头:“好,朕会安排。” 信阳王全身生出一股凉意,这两人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无视了他的话,甚至并不打算审问,直接给他定好了结局……大约是与销毁系统有关。 那必定不是什么好事,信阳王只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哪怕马上被司珩斩首,都不会让他如此抗拒。 “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我手上还有些东西,只有皇室嫡出才有……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只需要你善待沈信……就当是我对他的弥补。” 信阳王极力镇定下来,试图与司珩交易。 司珩没有多看他一眼,信阳王想说的不外乎隐藏势力、财物一类,与系统相比,不值一提。 至于沈信,司珩如何对待都与信阳王无关。 “何时开始?”司珩问。 “今日便可。”云渡大师道。 他们再次无视了信阳王。 一个是至高无上的人间帝王。 一个是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 已经定好了信阳王的结局,让他以镇邪容器,镇压系统,永受折磨,不得解脱。 【司珩,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司珩忽然听到了陌生又熟悉的电子音。 不过这次,声音源自信阳王,人还是那个人,不过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情绪,仿佛提线木偶,一板一眼。 【你难道不想长生不老吗?】 【虽然你的疫症会被治好,但你活不了多久。短则三年,长也不会超过十年。】 【你真的甘心去 死吗?】 【不管你是想长生不老,还是想千秋万代,或者是想成为盛世明君,我都可以帮你】 【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只需要与我绑定,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我可以带你去另外的世界,到那时你会发现这里如此贫瘠落后,在这样的世界,哪怕是当皇帝也没有多少乐趣。】 【我可以带你去仙界,也可以带你去未来,如果我们合作,诸天万界都会留下你的影子,你可以征战万界,成为不老不死的帝王……】 攻略系统很少绑定固定的宿主,他们都不够优秀,也容易迷失,还会有许多软弱的感情。 但司珩与那些人不同,如果绑定司珩,他们一定能去其他世界,掠夺到很多气运。 它甚至可以真正认司珩为主,愿意与他共享掠夺而来的气运,让司珩站在宇宙巅峰。 像司珩这样充满掌控欲和征伐欲的人间帝王,难道不心动吗? 司珩已经屏退旁人,大殿只有他与云渡大师,还有信阳王。 系统古怪的电子音勾勒出一片宏大的画卷,那是凡人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恢宏仙境。 世间真的有人能抵御那样的诱惑吗? 就连云渡大师都有些失神,并非意动,只是震撼。佛说世间有万千恒沙世界,原来是真的。 司珩只静默了几息,便开口道:“尽快动手吧,以免让它蛊惑旁人。” 云渡大师心中凛然,又生出些敬意:是。?[(” 哪怕是他,也对系统所说的万千世界生出了一些向往,但陛下竟能生生克制住,此等心性,实在超然。 【司珩,你会后悔的】 【但这个交易始终有效】 【等你年迈体弱,等你寿命将尽的时候,你还会回来找我的……】 系统继续以信阳王的口,表达自己的意愿。 没有人能够抗拒那样的诱惑,司珩尤其不能。哪怕人间帝王,坐拥天下,也有得不到的东西,比如寿元,比如健康。 他会生出最大的贪欲,比普通人更甚。 系统的语气太笃定,云渡大师心生寒意。 他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真正来临。 封印邪物的帝王,最终选择释放。 但他寿命将尽,已经看不到那一幕了。 他心境如同平湖,此刻生出无尽涟漪。 只希望未来,陛下仍如此刻。 【既然你不信,我就送你件礼物吧……】 【你最宠爱的六皇子,真的是你的六皇子吗?】 司珩即使扼住了信阳王的喉咙,系统仍然能发声,带着无尽的蛊惑意味—— 【同是外来者,你真确定他与我不同吗?】 “即刻动手!”司珩不愿再听。 云渡大师点头:“贫僧要将经文刻在他的血肉上,要花些时间。” “只能刻在血肉上?” “他有寿钟之时。 ”司珩眉头微皱。 信阳王看起来已经活不了多久。 哪怕治好了的疫症,又吊着他的命,最多也就活个十年,二十年,变数太多。 “可以直接篆刻在白骨上。”云渡大师道。 “那就刻在骨头上。”司珩不愿信阳王多活几年,也不想再听这等蛊惑之言。 系统所说的礼物不知是什么,他在那一瞬间,眉心微热,隐隐又被清凉感压下去。 这一刻,司珩只想尽快看到小皇子。系统这样的东西,如何能和小皇子相提并论? “陛下,是它蛊惑我——” “是它蛊惑我……” 信阳王的呼喊声终于从殿内传来。 然而,无人在意。 司珩回到紫宸宫,小皇子还睡着。 天已经黑了,司若尘迫于饥饿,睁开眼睛,然后被司珩从床上抱起来,穿上衣服。 “想吃什么?”司珩问。 “晚上吃清淡些。” 司若尘从善如流点头:“父皇也吃。” 司珩摸了摸他的脸颊:“瘦了些。” “父皇……”司若尘总觉得今日司珩,好像与以往不同,莫名有些心事重重的。 “信阳王抓住了吗?”他问。 “抓住了,很快会被处斩。”司珩道。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司若尘想确认一下,攻略系统在不在信阳王身体之中。 “好,等你用过膳再去。” 司珩又给小皇子倒了杯温水。! 第 172 章 小皇子(完) “还要不要?” 司珩垂眸,看着小皇子认真吃饭时微微鼓起的腮,心绪慢慢恢复了平静。 哪怕系统说的是真的,真能带他去更广袤的世界,他也不会与系统做交易。 与这样的东西交易,必须付出代价。想要的越多,代价越沉重。 若有一日,他真能看见大千世界,那一定源于自身的强大,而不是与歪门邪道的东西做交易。 “我吃饱了。”司若尘放下勺子,司珩熟练地拿起柔软的手帕,给他擦脸、擦手,再将他抱起来,一起去看信阳王。 “不知他是不是还活着。” 司珩本打算拒绝,担心系统对小皇子不利,又想起系统从小皇子身体中离开的样子。 它大约威胁不到小皇子,如今能做的只剩蛊惑人心。小皇子想见它,一定有特别的原因。 “还有气。” 云渡大师还没想好如何篆刻。 人体有那么多骨头,刻上哪些经文合适?而且,要先把信阳王的魂魄禁锢在骨头里,才有封禁之效。 信阳王仍然在囚车里,嘴被堵住,说不出话,有些地方还被云渡大师割破,放了不少血,看起来狼狈不堪。 司珩抱着小皇子过来时,云渡大师正在用信阳王的血研磨朱砂。 “我要过去。” 司若尘想走到信阳王近前,慢慢看。 司珩将他放下来,却站在小皇子身侧,以庇护的姿态,做好了随时挡住他的准备。 司若尘与铁笼里的信阳王对视,此时的信阳王仍然还是信阳王本人,眼中还有求生欲,唔唔出声,试图和司珩谈判。 他不想当囚禁系统的容器!还不如死了干脆。而且这该死的系统还有两重标准。 与他交流的时候十分高傲,并不给他提供多少有用的东西。与司珩合作,连长生不老、求神问道,去往万千世界这种诱惑都能抛出来。 信阳王看着小皇子,试图看出他的不凡。 系统说,六皇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六皇子,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六皇子和系统一样,都来自其他世界? 他只觉得这个小孩儿格外精致漂亮一些,很有灵气,与其他孩童不同。 司若尘上前一步,伸手,落在信阳王眉心。 “若尘——”司珩跟了一步,又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是人对未知的强大生命体产生的本能敬畏感。 在这一瞬间,小皇子好像化成了一团光,明亮而不刺眼,笼罩了整个大殿。 一团漆黑的光球,从信阳王眉心之中浮出。 光球已经十分黯淡,直到此刻,才发出尖锐的声音——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针对我!】 【我们都来自其他世界,本该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它是真的慌了!它一直以为自己凌驾于众生之上,哪怕被封印也只是暂时的,总有会脱困的一天。 直到此刻,忽然有种极度恐惧的感觉,六皇子体内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令它本能颤栗,像在面对最古老的神明? “想杀就杀了,还要理由吗?” 司若尘将系统封在白色光球之中,其中燃起一缕纯白的火焰,有净化之效。 像系统这样邪恶的聚合物,一遇到白焰,如雪消融,它辛辛苦苦掠夺的气运也被净化,重归天地。 信阳王看着光球里燃烧的系统,又看着那个虚托着光球的小皇子—— 他五官精致,没有一处不完美,在燃烧的白焰映衬下,有种莫名的神性。望进对方平静漠然的漆黑眼瞳之中,信阳王忍不住打起了寒战。 司珩就站在小皇子身后,神色异常平静,仿佛眼前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与小皇子眉目相似,自有一种生杀予夺的强大气场,此刻冷冷俯视着信阳王,更让信阳王如有芒刺在背,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系统发出尖锐的电子音,还有各种警报声。 它颜色越来越淡,最后回归成数据流,然后在白焰燃烧下,化为灰烬。 司若尘与司珩身前都出现一张卡牌,在系统彻底化为灰烬之时,卡牌碎裂,无声无息崩毁。 被系统卡牌绑定的两人都觉得周身一轻,往后再也不会发生形态上的变化。 司珩心中生出一些微弱的怅然。 再也不能看到变小的小皇子了。 系统已经被毁灭,司若尘手中的光球消散在空中,他却迟迟没有回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司珩。 司珩应该对他的来历有所猜测,司若尘想过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独自来销毁系统,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坦诚。 他不知道司珩会做出什么决定。 至少,任何时候他都还有长生。 天地广袤,无处不可去。 “怎么,会发光就不叫父皇了吗?” 司珩将小皇子拎起来,单手抱着,平视小皇子的眼睛。 “……”司若尘沉默。 “你我之间,一如往常。” 司珩抱着小皇子,原路回紫宸宫。 “还望大师保守秘密。”他看向云渡大师。 云渡大师:“陛下放心,贫僧守口如瓶。” 他问:“信阳王要如何处理?” “交给林星阑。” 司珩将小皇子抱回去。 来时如此,回去同样如此。 长生在司若尘拘住系统的时候忍不住炸毛,现在见司珩十分平静,它也跟着平静下来。 反正天塌下来有主人顶着,哪怕皇帝不养他们,它现在是只大猫了,养得起主人。 入睡前,司珩与司若尘都喝了药。 司珩本想让小皇子去侧殿睡,又担心这样安排,小皇子会觉得生分。 他问过萱娘,得知疫症已然转好,只要服药就不会感染,便将小皇子留在紫宸宫。 “以后也不认父皇了吗?” 司珩看着背对着他的小皇子。 从小小的背影身上看出一点失落和别扭。 “不是。”司若尘只是有些不适应。 司珩的态度与他预料的不同,一直以来,司珩都是一个防备心很重,并且十分理智的人。 “那就还是我的孩子。” “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司珩替他盖好被子,问道:“小六呢?” “他已经转世了。” 在司若尘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六皇子就已经转世了。他始终认为自己害死了其他人,过于愧疚,无法面对至亲。 “朕没有将他保护好,是朕的疏忽。” “但朕遇见你,是上天的眷顾。” 司珩想起小小的六皇子,心绪复杂,是他的疏忽,是周家人,是系统,让六皇子过早离世,唯独与司若尘无关。 他人生有诸多不圆满,因为小皇子的存在,那些不圆满都得以翻篇。 司珩说不出太直白的话。 小皇子永远是他最宠爱的孩子。 是他生命中最特殊的存在,重逾性命。 他只能轻轻拍着小皇子的背,哄他睡觉。那是他年幼时从未得到过的温情,如今以另一种方式圆满。 * 夜色沉沉,司珩陷入无边梦境。 他看见无边血色,烽烟四起,喊杀之声遍地,还有一望无际的大雪,纷纷扬扬,天地静寂。 一辆马车驶向江南,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辙痕,很快被风雪掩没。那里是最后的宁静之地,但因骤至的寒冬,鱼米水乡已成冰雪天地。 马车中,瘦骨嶙峋的青年披着一件旧裘,轻咳几声,帕上便有掩不住的血迹。 他的一举一动难掩高贵之气,面容做了伪装,但眉目依稀可见昔时风华,如今阴郁死寂,看不出一点生机。 驾车的人反倒气色好些,不时说些趣事。 虽然雪大,还能捕些鸟雀,或者凿开冰洞,从河中捞鱼,如果找不到粮食,就去山野田间寻鼠洞。 即将踏入江南,前方忽然有马疾驰而来。 马背上的黑衣人张弓搭箭,已经瞄准这里。 天地之间,一片肃杀之气。 “落星先生,这一路多谢你。” “截杀已至,先生快些走吧,不必管我。” 青年向驾车的人道谢,轻咳几声,取出一把佩剑。这把剑是父皇所赐,太子死前从不离身。 “顺路而已。”落星笑笑。他本居无定所,在这乱世,更不知道要去何处了。 这位六公子一提江南,他就生出几分去看看的心思,一路同行,相处融洽,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六公子生着病,这些小事,还是让我这个江湖人来吧。” “借剑一用——” 落星拔剑出鞘,此刻才露出不同于往日的锋 芒,几起几落▂_[(,迎上那些刺客。 他轻功高绝,不过内伤很重,一身内功几乎半废,虽然杀光了刺客,但也受了不轻的伤。 “剑是好剑,可惜我如今大不如前了……” “不然咱们就能光明正大进去,不需要躲躲藏藏。” 落星先洗去青年脸上的伪装,看着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并非因为他太好看,而是因为两人眉目间的相似。 “六公子是何方人士?京城,还是江南?” 落星始终修饰了五官,并没有露出真容,但对这张脸一点也不陌生,他们太像了。 “都是。”青年神色灰暗,眼神冷寂。 “在江南可还有亲人?”落星问。 “应该都过世了。”青年叹息。 他们留在江南,住进林家老宅。 这里留了很多书,因为保存不当,有些已经损坏,两人每天修缮旧书,从一开始的生疏,变得精通。 有时六公子会与人联系,更多时候是在生病,他身体很不好,哪怕落星遍寻名医,也无济于事。 “要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弟子还在就好了……” 落星眼看着他病重,遗憾而怅然。 “生死有命,先生费心了。” 他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反而有种看淡生死的旷达,并非因为看开了,而是因为遗恨无穷。 那个附体在他身上的东西已经消失了。 在战火四起、十室九空之后。 他亲友俱亡,又不能力挽天倾,也许只有死后见到父兄,向他们认罪,才能消减他的罪孽。 “你还这么年轻……” 他真正闭上眼睛之前,看见落星泛红的眼,再也听不到落星未完的话。 “我已经想起来了……” “这里是我的家,你的家在宫里。” 数月后,落星带着一盒骨灰,踏入宫廷。 异族的王,遇刺身亡。 但那个胆大包天的刺客也死了。 新入京的天子沈信将两盒骨灰收殓,送入英灵祠,将曾经战死的诸多皇子都封了一遍。 宫室空寂,唯有线香盘旋而上。 * 六皇子死后魂魄离体,十分单薄,仿佛风吹就散,像他这样脆弱单薄的魂魄,并不能转世。 “不求转世,只求父兄平安。” “希望大雍渡过危亡难关,国泰民安。” 他祈求道。 “好。” 一团白光之中传来回应。 六皇子消失之前,白光分出一缕光辉落在他虚幻的魂魄上,原本脆弱的魂魄凝实很多,带着浅金色的光,落进轮回里,迎来了新生。 江南,林氏旁支,书香世家。 虽不算高门,但家中富庶,怡然和乐。 春暖花开之日,林家嫡幼子降世。 十八年后,金榜题名,状元及第。少年一身朱红官袍,风华灼目,金殿玉阶,拜谢天子。 * 司珩从梦中醒来,窗外天光乍现。 他与小皇子,都再不会变小了。 “今日上朝。” 他身穿玄色冕服,看着殿中百官,一一将政事理顺,心中始终平静。不管什么难事,都能迎刃而解。 不止他有这种感觉,朝臣同样觉得陛下与以往不同了,有种游刃有余,信手拈来的感觉。 天威莫测,以往如同惊雷,现在胜似春雨,让人生不出一点抵抗之力。 下朝后,司珩叫醒小皇子,与他一起用膳。 殿外,太子带着一群皇子过来探望君父,连狗也带上了,又被长生抽得汪汪叫。 “进来吧。”司珩叫他们一同用膳。 窗外,雨后枝头青绿,挂着沉甸甸的青梅。浅金色的阳光落在青梅上,圆润的水滴折射出万千光华。 已值春光无限好,且赴诗酒趁年华。 【正文完】! 第 173 章 番外-天子不上朝 萱娘将药方完善后,疫症很快被控制下来。 如今交通不便,行路艰难,疫症范围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只不过京城正好是最严重的地方之一。 司珩封赏太医院,再厚赏萱娘,下旨前问: “朕欲封你为郡主,或者封侯,你如何想?” “虽说药方是我完善的,但一开始告知我主药、辅药的人是司瑓。”萱娘不愿受赏。 “朕知道。若想知道内情,你可以去问他。” 司珩后来又问过司瑓,得知药方是上辈子的萱娘写出来的,便照常封赏。 “那陛下封我当侯爷吧…我想收些弟子,不拘男女,喜欢学医就好。”萱娘道。 “好。”司珩想了想,决定再添个京郊的皇庄,便于收徒、授课、种植药草。 大雍第一位女侯,济慈侯,就此在史书上留下名字,还有独属于她的篇章。 与萱娘青云直上不同,司瑓在京中十分低调。信阳王因为通敌叛国、犯上作乱等种种罪行被判凌迟处死,他留在封地的王府也被查抄。 作为信阳王的长子,司瑓能提前继任“萱王”,不过是为了让信阳王师出无名,加重信阳王的罪行,让信阳王无法从大义上做手脚。 现在信阳王已死,司瑓自觉辞去王位,拒绝了司珩封侯的旨意,选择在工部任职,当一个小小的员外郎。 大约是做泥砖、砌火炕的时候尝到几分乐趣,他留在工部,将小皇子改良的一些农具推广出去,十分充实。 刚重生时,他想过与萱娘再续前缘,但现在觉得萱娘这样很好,前所未有的好,便将心思藏好。 直到萱娘让他负责修缮皇庄一事,改动其中布局,收拾出空旷的房屋用来授课,还要整理出种植药草的地方。 司瑓绞尽脑汁,想做到最好,务必让她日后无虞,每次与她沟通一些细节,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即使他极力克制,爱意仍然深深藏在眼睛里,只要与她对视,就流淌出来。 皇庄终于建好,他带工部的人离开,在一群司造园林的匠人之中尤为出众。 经过萱娘医治,他如今行走与常人无异,身着官服,眉目清俊,有种历经打磨后沉淀的温润。 “这就走了?” “不考虑留下来?” 萱娘不想放他走了。 从悬崖下看见他第一眼起,就将他印在心里。 明知他受了刀剑伤,会有麻烦,仍然将他带回去,想把他治好,想看他睁开眼睛后的样子。 “我真的能入赘吗!” 司瑓脚步骤停,眼睛瞬间一亮。 “你想的话。” 萱娘没想到他会提到“入赘”上去,看来平时没少考虑,只是胆小,不敢当着她的面提。 “好——” 司瑓顾不得同僚的眼神,径自向萱娘跑去。 眼眶发热,被她抱住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 。 他等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了。甚至想过,等不到也没关系,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但萱娘真正问他要不要留下来的时候,他仍然有种如坠梦中的感觉,过往的阴霾终于消散,他不受控制地涌出热泪,呜呜几声,十分失态。 萱娘用袖子给他擦泪,忽然想到了养狗的太子,也是这样给狗擦泥。 虽然不能类比,但感觉应该是相似的,此时她心中温软,又觉得有些好笑。 工部同僚纷纷驻足,心下摇头。 看他那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噢,原来是曾经的“萱王”啊,那没事了。 后来这二人喜结连理,同僚们送上许多礼物,比如辨认穴位的木人、比如用来针灸的金针……最厚的那份应该是天子,他下旨赐婚,在京中挑了一座位置很好的宅院,充当司瑓的陪嫁,就这样让司瑓入赘了侯府。 * 落星和沈信将信阳王分好,一人一份。 一个南下,去了江南,带着信阳王的首级,祭拜父母。 一个北上,回了信阳,带着信阳王剩下的部分,祭拜母亲,再与青梅竹马的姑娘定下白首之约,孝期过后再成婚。 落星在林家祖宅小住,眼睛渐渐恢复了。 他又去了一趟京城,将小皇子带出宫,到处玩了一圈,再将小皇子还给司珩,北上参军。 这是一早定好的事,落星翻了翻祖宅的藏书,还是觉得自己看不进去,也考不了状元,更当不了文官,索性还是杀人吧。 做人要做自己擅长的事,扬长避短。经过宫中一番波折,落星双目恢复后,反倒比以往更强了几分,再加上他出众的逃命本事,上了战场如鱼得水,捷报频传。 北方的异族小心思还没升起来,就被打得晕头转向,还被抢走不少地盘。 费尽心思,想找找林星阑的破绽,一查他的出身,满脑袋疑惑,什么书香世家能养出这种活阎罗? 林星阑也不是没有弱点,宫里那个“人间祥瑞”六皇子就是。 但掳走六皇子,不亚于当面刺杀司珩,有那个本事,异族早就杀入京城了,何必拐弯抹角费这功夫? 技不如人,再如何不甘,也不得不忍着。 北境僵持十来年,异族屡战屡败,后来实在活不下去了,和大雍议和,又被那位面如好女、言辞犀利的三皇子割肉放血,签了一分非常不利于异族的纳贡条约。 除了忍,还是忍,因为大雍现在国力强盛,军中有火炮,海上有大船,内修城墙,外通商贸,已经是史无前例的盛世大国,有万族来贺。 * 疫症消退之后,春和景明,万物更新,司珩改年号为“景元”。自此,大雍便一路顺遂,物阜民丰,日益强盛。 景元十五年,天子退位,传于太子。 太子百般推辞,不肯受诏继位,直到他发现荣升太上皇的司珩,已经跟着六王爷离京了。 太子不得不接 手朝事,一边派人护卫老父亲和小皇弟。他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只能抱着狗,给它顺顺毛,才能缓解一二。 父皇带着小皇弟跑了! 其他皇弟也跟在后面溜了!只有三皇弟……不,现在是三皇妹,如今的吏部尚书还在京中。 “皇兄,臣似乎很久没有休沐过了……” 哪怕曾经的三皇子、现在的三王爷,以女子身份封王的司景曦,都有些意动,想跟着父皇他们一起去游历四方。世界那么大,她想去看看。 “政务繁忙,皇兄只剩你了。” “难道皇妹忍心让我独自留在京中吗?” “忍心。”司景曦心如铁石。 “朕不准!”太子不肯批复她告假的折子。 “可是我府中宠姬生产在即,臣要随身照顾。”司景曦不得不抬出借口。 “是猫还是狗,还是乌龟?” 太子已经不会再被骗了。 他曾经相信过三皇妹很多次,听她说府中姬妾要生产了……为此给她减轻了很多政务,每次父皇看他的眼神都很奇异,直到三皇妹恢复女子身份,他才终于得知那些姬妾是什么。 三皇妹辜负了他的信任!一次又一次! 大约是年幼的时候过分勤勉,她那时只想靠学识和能力搏出一方天地……后来立足于朝堂,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她反而开始弥补了一些过去的遗憾。 小皇弟养的猫很有意思,四皇弟养的乌龟也不错,太子养的狗更是蠢得可爱……她全养了一遍,府中闹腾得很,实在让她脱不开身。 “这次是鹦鹉,下了三个蛋。” “等孵出来,我给皇兄送一只怎样?”她问。 “好。”新上任的天子还是同意了。 但是不批假。 * 司珩在位二十五年,在皇位上固守半生。 当他策马出京,遥望巍峨的宫殿,看着阳光下那一抹朱红剪影越来越远,只觉心中畅快,想饮烈酒,想挽长弓,想泼墨行书……万千思绪从心中过,最终变成一声鞭响,马蹄声愈发轻快。 “驾——” 司珩策马疾行,衣袂飘飞。并非天子冠冕,庄肃沉重,只是普通的常服,素淡轻便,被风吹乱,猎猎作响。 他终于大笑出声,惊起沿路鸟雀,远处空山积翠,云淡如雾,说不出的清邈。 “快快快跟上父皇——” 同行的几个皇子追上去。 只有司若尘不疾不徐,一只手抱着长生,一只手握着缰绳,姿态放松,却始终维持着固有的距离,眺望着远处的身影。 司珩若有所感,侧头回望。曾经粉雕玉琢、如同仙童的小皇子已然长大,一身白色道袍,腰负长剑,眉眼清湛。 长相与梦中所见六皇子有些不同,大约更近似他本来的面目,如同落在雪上的浮光,神清骨秀,超凡出尘。 年岁渐长,那种不流于俗的超然淡泊便明显起来。滚滚红尘,都与他无关,唯山间雪、云中月,能与他论道长生。! 第 174 章 番外-飞升不能拍(后世论坛体) 公元二零二零年,《大雍正史》即将开拍的消息一放出来,立刻上了热搜。 网友们议论纷纷,在演员人选上百般挑剔,恨不得用起死回生之术,把早已作古的人复活,看他们本人出演。 【司珩让谁来演?恕我直言,现在那几个顶流都不行!】 【史书记载,他身高八尺有余,英武不凡,目生重瞳,英挺俊美,威势迫人……什么人才能演得出这种效果啊!】 【说起顶流,我觉得有个顶流演太子很合适,长得好看,文武双全,还喜欢养哈士奇!】 【让他演太子的话,勉勉强强吧,主要是都养哈士奇,给他加了好多分】 【二皇子可以让最近爆火的姬圈天菜来演,她真的又美又飒,而且嘴炮也厉害!】 【哪怕其他人都能找到平替,六皇子也没法演吧】 【史书记载他白日飞升了,这谁能演得出来,司珩不是不迷信吗!为什么史书会有这种离谱的记载?】 【有没有可能?史书是纪实的,他就是飞升了,不然衣冠冢怎么解释?】 【六皇子可以实锤穿越,而且还是全科天才,不管是理工科还是医药、文史……没有他不会的,会修仙很正常】 【哪里正常了!衣冠冢可能是因为他出海未归,怎么可能真有人飞升呢?】 【可是史书上就是记载了他白日飞升,霞光万丈,祥云漫天,而且,司珩晚年也开始修道,一直在山中清修】 【穿越时空从物理上是可以解释的,既然六皇子是穿越者,有没有可能,他在特殊的天象条件下,又穿越回去了?】 【唉,司珩修道可能是不接受儿子消失的现实】 【这对父子真的太好哭了,父子之间从无猜疑,互相信任……从六皇子小时候到长大,司珩留了好多画像,他只画过六皇子,还有那只叫长生的猫,画的好温柔啊】 【我是相信“飞升论”的!】 【所有人都这么说,那就一定是飞升了!】 【别争了,有个大雍年间的墓室被人挖出来,好像是个将军,墓室里应该会有文史记载,有没有飞升,看看就知道了,飞升这种大事一定会提一嘴的】 【最新消息,将军墓里挖出来阵法,还有很多暗器、机关,考古人员已经头秃了二个月,还是没办法打开墓门!】 【难道是林星阑的墓!!!】 【啊啊啊林星阑!】 【不要太激动了,林星阑应该葬在林氏祖坟里吧……】 【林家后人偷偷说一句,我们老祖宗没葬在祖坟里,说要葬在能看到六皇子飞升的地方,这样日后六皇子再回到凡间,方便他上坟】 【怎么感觉这么离谱又合理,还有一丝悲伤,又有一丝好笑呢?】 【我也感觉真像是林将军能说出来的话…】 【别挖我们老祖宗的坟了,我们家的人已经去交涉了,散了吧,散了吧】 【不挖的话,在周围建个博物馆,把墓室保护起来也行啊,展览林将军以前留下来的东西,最好是画像之类的】 【这个可以有!我支持!】 【我也支持!】 后来,在多方干涉之下,《大雍正史》还是没能拍出来和观众见面,其中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大众不知道的—— 将军墓中有一柄剑,镇压在墓室阵法中。 护佑坟冢安宁,不为外人所扰。 连这样的剑都存在,那史书中记载的飞升,大约真有其事了。 如果那位飞升的六皇子回老家看看,转头发现自己和亲人被拍的乱七八糟,那确实不太妥当。! 洛大王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75 章 雪王1 司珩所在的位面是有灵力的,虽然微弱,但修行有道可以延年益寿,如云渡大师、天星子都有修为。 司若尘在一个世界停留的时间越长,产生的排斥感越强。在司珩退位之后,他大约停留了十年,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选择“飞升”这种形式,是为了让留下的人更容易接受一些。表面上飞升,其实司若尘多留了一会儿,见众人都过得不错,才安然离开。 他的本体凝聚成人形,已经十分凝实,从这个世界离开后,功德之力汇聚,周身金光愈发浓郁。 重归混沌的白色光团形态,散发出的光从冰冷的白色,变成了温暖的浅金色。体型也从小光团,变成了中型光团。 宇宙空旷浩渺,司若尘又进入了新的世界。 前路无尽,他的旅程永无止境。 * 艾斯大陆,最荒凉的北境。 兽人们聚集在一起,向他们的王祈祷。 王在最高的那座雪峰上沉眠。 只要他们虔诚祈愿,王就会有所回应。 至少,祖上是这么说的。 “沉眠在圣洁雪山上的王——” “您的子民向您敬献忠诚——” 在无数祷告声之中,层层坚冰掩映的深处,一团光汇聚成型,以冰雪为骨,渐渐有了人类的形态。 与他一同进入这个世界的光点却不能直接用冰雪构建身体,落在了附近的雪枫林之中。 冰层碎裂,一开始是轻轻的脆响,后来渐渐汇聚成宏大的乐章,雪山之中,冰蓝色光芒绽放。 兽人们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纷纷竖起来,认真听雪山里的动静,直到感知到冰雪之中多了一道悠远平静的气息,这才欢呼起来: “雪王冕下——” “是雪王大人醒了!”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司若尘同样听到了外界的声音,不止有人声,还有些“汪汪”、“嗷呜嗷呜”的声音。 他从雪山深处走出来,一路上都是盘旋而上的冰阶,微微抬眸,从无处不在的冰棱镜之中看清了现在的相貌。 银白的长发柔顺垂在身后,冰蓝的瞳,像雪山之下的冰层,五官就是他的人类形态的长相,但比正常人类白很多,是细腻的冷白,没有一丝血色,仿佛通体由冰雪铸成,有种奇异的神性。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他现在是北境的神明,执掌冰雪和飓风,已经沉睡了许多年,若无意外,本该继续沉睡,但被信徒唤醒了。 他才刚苏醒不久,力量没有恢复到鼎盛时期,看起来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等力量彻底恢复,才会变成青年形态。 司若尘从雪山走出的那一刻,风雪骤停,天地俱寂。所有的兽人都向这里望来,因为太激动,一双双眼睛亮晶晶的。 “雪王大人!” “雪王大人!您醒了!!!” 司若尘静默了一瞬。 大约是看太子养狗看多了。 以至于他看这些兽人,竟觉得有些像狗。虽然他们头上有毛茸茸的兽耳,看起来软乎乎的。 “发生了什么事?” 司若尘问。 “雪王大人……” “咕噜噜——” 兽人们羞惭地垂下了头,还没来得及解释,肚子就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不止一个兽人,而是很多,彼此起伏的咕噜噜声,听取饿声一片。 “近年来风雪越来越大,雪原无法种植,也没有猎物,族人们生活艰难,我们可以挨饿,吃两团雪就可以了,但是新出生的小幼崽需要食物……” “通向大陆的商道也断绝了,我们无法与外界通商,只好祈求您苏醒,希望可以让来年的风雪小一些。” 兽人之中的领头者道。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是个英俊而沧桑的中年人,头上有对灰黑色的兽耳,说话时耳朵微微耷拉着,看起来有种与本人沉稳日常不符的低落。 “你们住在什么地方?”司若尘问。 大约是原主力量失控,才会影响北地的气候。他降临此方世界,原主就已经不在了。 神明也会有寿终之时,对世界毫无留恋,便会舍弃一切,归于天地。 “雪王大人要去我们的领地看看吗?” “那就走吧……” 兽人们忽然躬身变成了兽型,全是毛茸茸,有些像哈士奇,有些像阿拉斯加,还有些像萨摩耶。 与普通狗不同的是,他们体型巨大,都在两米以上,一些格外强大的兽人,有四五米那么高。 “雪王大人,上来吧。” “请大人允许我将您带回族地,这是我的荣耀——” 为首的兽人在司若尘身前跪伏下来。 司若尘没有拒绝,这个兽人大约是兽人们的族长,化成兽型之后是只巨大的阿拉斯加,棕色,看起来温和而威猛,性格很好。 他坐在阿拉斯加背上,在奔跑过程中,阿拉斯加还开启了一层光罩,为他遮挡寒风。 很快就到了兽人们的聚居地,那是一座冰城,平地而起,为了便于兽人行动,十分高大,远看有几分巍峨,近看只有一片萧条之色。 原来还有商队来北境,收些皮毛、药草,带粮食来卖,如今什么也没了,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北境人烟稀少,兽人数目也不算多,没有什么稀罕事,族长去雪山祈神的事大家也听说了,但没当真。 神明很少回应信徒,更不必说北境的神已经沉睡了几千年,真能唤醒吗?而且他们也没有体面的祭品。 在传说中,那位神明不需要祭品,他高傲冷漠,不需要信徒,也从来不回应,就如北境的冰雪,冷漠无情。 “嗷呜~我们把雪王大人带回来了!” “开城门——” “快来参拜雪王大人!” 伴随着兽人们的吼声,城 门大开,所有兽人都伸长脖子张望,直到看到族长大人背上的少年,才惊呼起来。 他穿着一身洁白如雪的长袍,银白的长发比雪地最澄净的月光还要皎洁,冰蓝色的瞳泛着清浅的流光,美丽而高贵,是雪境之中最璀璨的生灵。 “雪王大人——” 是雪王大人——?_[(” 兽人们有些以人形伏地,有些是兽型,放眼望去,一片毛茸茸,而且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北境三族,分别是阿拉斯加、萨摩耶、哈士奇,因为每族的兽人数目都不算多,为了更好的生存下来,就聚族而居,统一管理,由最强最聪明的兽人当族长。 不然哈士奇们早就饿死在北境了,萨摩耶更是露出天使笑容,再被人骗走裤兜子。虽然阿拉斯加也不聪明,但三族聚集在一起,取长补短,总比单打独斗要强。 现在的族长是阿拉斯加兽人,叫克劳德。他从小就表现出远超同族的聪明勇敢,长大后更是英明果决,带领族人们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困境。如今更是厉害,将雪王大人都带回来了! 司若尘看着一大群毛茸茸,微微抬手,兽人们就觉得地上生出一阵柔和的斥力,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我会重开商路,日后北境会繁盛起来。” “太好了!!!” “有雪王大人真是太好了!” 兽人们欢呼雀跃,夹杂着狼嚎犬吠,非常热闹,还有肚子咕噜噜的声音。 “雪王大人,您想住在什么地方?” “雪山还是冰之城?我们为您准备住处,一切按照您的心意来。” 兽人族长克劳德问。 “不必准备,雪山有我的行宫。” 司若尘从雪山出来之前,就看到了冰层里的华丽宫殿,华美而空旷,并不需要其他住处。 兽人们实在艰难,克劳德看似高大,其实脊背上的骨头有些硌人,想来应该很久没有吃饱了。 “好。”克劳德没有再说建造宫殿的事,但心中还是暗暗记住了,以后要给雪王大人修建一座漂亮的宫殿,不止雪山要有,冰之城也要有。 雪王大人并不像传说里的那样冷漠无情,克劳德觉得,他们也要为雪王大人付出才行,这样才不辜负神明的眷顾。 “我需要商路附近的地图。” 司若尘想尽快解决他们遇到的危机,一个个都饿得眼睛泛绿光了,哈士奇的狼族血统都有些返祖倾向。 “好的大人……”克劳德找来地图,然后开始简单介绍商路状况。北境并非只有冰雪,还有一些雪怪,它们力大无穷,捕杀动物,也会猎杀兽人幼崽。 这种雪怪杀掉之后,会掉落魔核,或者冰魔晶石,可以与商队换粮食,但雪怪数量不是很多,出现的地方也很随机,不太容易发现。 商路中断就是因为一个异常强大的雪怪占据了一处要塞,兽人无法外出,外面的商队也进不来。 以往遇到这种事,一些大型 商队会请魔法师杀掉怪物,但北境实在太贫瘠了,大约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所以商路就这么堵着,迟迟未通。 司若尘将地图记下,拒绝了克劳德与他同行的提议,独自离开冰之城。 他先去雪枫林,根据感应,长生就在雪枫林里。虽然长生今非昔比,有自保之力,但这个世界可能会有突发危险,要尽快将它找回来。 “叽叽叽——” 一棵高大的雪枫树上,被啄木鸟掏空的树洞中,两只雏鸟正在对峙。 一只雏鸟已经有拳头大,全身的绒羽绵密厚实,嘴张开的的时候,尤其凶猛。 相较而言,另一只雏鸟刚破壳不久,小小一团,连绒毛都没干,瑟缩着,十分可怜。 鸮类猫头鹰的雏鸟就是这样,有时会因为孵化时间不同,雏鸟体型相差巨大。在极度缺少食物的情况下,大一点的雏鸟会吃掉小雏鸟。 这只大雏鸟在饥饿感驱使下,同样产生了猎食本能,它张大的嘴完全可以吞下刚破壳的小雏鸟,然而每次伸头,就被小雏鸟扇。 小小的翅膀,大大的力量。每次挨完一下,大雏鸟都会露出茫然的眼神,叽叽几声,又愤怒地凑上去,再被扇飞,屡败屡战。 “烦死了烦死了!”长生气得跳脚。 好不容易变成了超强的猫咪,连山里的老虎都挨不住它几拳头,一换地图,它又变小了。 连同窝的鸟都欺负它,真是坏坏坏! 长生实在烦不胜烦,使劲用翅膀扇那只大雏鸟,忽然觉得身体一轻,然后落在微冷的手心里。 “叽叽叽?” “叽叽叽!” 长生惊喜,是主人! “太好了!” “我要饿死了!” “主人!饿饿!饭饭!” 长生的蛋壳已经被大雏鸟啄完了,一口都没吃上,虽然它也不爱吃蛋壳,但现在好饿。 “我带你去找食物。” 司若尘将长生拢在手心,顺着地图的指引,寻找雪怪的位置。 “主人,你这次是什么身份?”长生好奇道。 司若尘静默了一瞬。! 洛大王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76 章 雪王2 司若尘虽然觉得“北境之主”这种身份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但那些兽人都称他为“雪王”。 长生很喜欢喝奶茶,于是…不太想说。 “我猜一猜,是冰雪精灵,对不对?” 长生又往司若尘身后看了看,有些失望。 “精灵都有翅膀的,主人怎么没有?” “不过没有关系,我有翅膀!” “以后我就是主人的翅膀!” “好。”司若尘摸了摸长生的头,将它捧在手心,于雪境之中,一步便跨越千里之遥。 北境与大陆接壤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群山,唯一可以通行的山谷被巨型雪怪占据,彻底堵死了兽人们的生路。 雪怪处于休眠期,看上去像一座雪峰,只是形态狰狞一些。它察觉到有生灵气息,整座雪峰开始震动,冰雪扑簌簌掉落。 一双深红的眼睛亮起,如同两盏红灯笼,最终锁定在漂浮在虚空之中的司若尘身上。 雪怪没有太高的灵智,是北境□□的魔力作用在风雪之上的产物,本能捕食生灵,借此壮大自身。捕杀的生灵越多,智慧程度随之提升。 整个北境的活物实在太少了,兽人抱团取暖,雪怪无法狩猎。这个巨型雪怪应该是吞噬了大量普通雪怪之后形成的产物,智慧程度极低。 它意识不到那种源自本能的恐惧,被食欲支配之后,直接卷起飓风,试图将那个“人类”卷进口中,直接吃掉。 雪怪看不见任何颜色,只能通过形态来判定物种,除了冰块、石头不能吃,其他活物都是可以吃的。 在雪风袭来之际,司若尘抬手,天地俱寂,巍峨如山的巨型雪怪骤然僵住,随即坍塌,化为一阵浩大的雪风,重新归于天地。 北境的冰雪都受他控制,雪怪也不能免俗。 雪怪解体之后,司若尘手中多了一颗如同深红宝石的晶体。这是雪怪的力量核心,是一颗高级魔核。 如果按照正常价格,足够换来兽人一冬的粮食。但商人总是狡诈的,北境的兽人从来没有在交易之中占到便宜,只有被坑多坑少的区别。 “主人,我们要去什么地方?”长生问。 雪怪消失之后,通向外界的路总算清晰起来,但不少地段都坍塌下陷、无法通行。 “去大陆其他地方看看。” 司若尘再次汇聚冰雪凝结,将路上所有缺损之处冰封冻结,为了防滑,还在冰面上做了减速带。 “其实没有减速带也行,滑起来更快!” 长生四处张望,对新世界充满好奇心,有种迫不及待长大,再体验滑雪、溜冰的冲动。 离开北境之后,司若尘有种力量慢慢衰减的感觉。他在冰雪之中实力更强,离开主场之后,只剩一半。不过,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场景了。 司若尘带长生来到一座城镇,冬日寒冷,街上几乎看不见几个行人。北境被封锁,给镇上的生意带来 了不小的影响。哪怕是平时热闹的酒馆,现在也空空荡荡,只有酒保在收拾桌子。 一个客人也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商队才会再来? ?想看洛大王写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第 176 章 雪王2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北境也没有值钱的货物,今年冬天应该都不会商队了,等明年暖和了,雪怪实力大降,应该会有商队来清理……” “咦,尊贵的客人,您想喝什么酒?” 酒保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虽然认不出门口那个少年穿的是什么衣料,但光洁如云,一看就是贵族出身。银白的长发散发着柔和的光辉,那张脸更是精致完美,如同传说中的神使,圣洁高贵。 这样尊贵的大人,怎么会来地下酒馆? “随意。”司若尘来这里是为了打探消息。 原来的北境之王没有留下太多记忆,他对这个世界不太了解。 “大人,这是麦芽蜜酒。”酒保端上来一杯琥珀色的酒,散发着清新的甜香。 “我还需要一些食物,用来喂它。”司若尘将长生放在桌上,此时,长生破壳后的绒羽已经干了,变成了一个汤圆大的小球,嘴张开的时候尤其大,让人很想喂点什么。 “好的……是只小雪鸮啊……” 酒保本来想切片黑麦面包,结果那块面包太硬了,根本切不动,比石头还坚固,他只好找出半块白面包。松软香甜的白面包,小鸟应该能啄得动吧。 很快,麦芽蜜酒送上来,还有一碟子切好的白面包,司若尘喂了长生几块,长生伸长脖子,将面包咽下去,又被噎住,叽叽叫了起来。 酒保送来一点热水,长生才把干面包咽下去:“太噎了,好想吃小蛋糕啊……” “其它城镇应该有。” 司若尘在这个小镇看过,并没有蛋糕店。面包店卖的都是黑麦面包,邦邦硬,长生吃不了。 “麦芽蜜酒喝不醉的,和甜水一样。” 酒保见他是少年模样,特意解释了一句。 “大人,如果您春天来这里,还能喝到新鲜的莓果酒……” “商队大多是从南方来的,一路上经过几个公国,还有一些贵族的领地,会带上特产,来到我们这里售卖,每个月都会来,冬天会少一些……” 酒保很爱与人聊天,一开始有些拘谨,发现这位客人在认真聆听他说话,更高兴了,顺着话头往下说。 从酒保口中得到一些基础讯息,司若尘留下一颗宝石,带着长生一起离开。 酒保看着那颗光泽璀璨的漂亮宝石,追出去,却发现那个带着一只小雏鸟的漂亮少年不见了。 如果不是桌上的酒杯和盘子还在这里,他一定会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 这片大陆十分广袤,有众多神话生物,传说中的神明已经沉眠,大陆只留下了传说,还有神的光辉延续下的信仰。 北境的神明并不需要信徒的虔诚,也从不回应,所以连神殿也没有。大陆其他地方都有神殿,人们会选择 性信仰一两位神明,可以从牧师那里领取赐福后的圣水。 司若尘需要大量粮食,便去寻找丰收之神的神殿,从牧师那里联系丰收商会。 大型商队背后都有势力,丰收之神的信徒擅长种植,丰收商会便能供给大量食物。 司若尘再次用宝石换了粮食,让人直接送到冰城。宝石都是冰雪下的矿产,十分璀璨,雪怪喜欢将亮晶晶的东西藏在身体里,司若尘收了不少。 “冰城……那群兽人住的地方?” 丰收商会在小镇上的负责人有些莫名。 说实话,冰城那群兽人穷得只剩那身兽皮了,怎么会有人给他们送食物? “对。”司若尘点头。 “按照往年他们需要的粮食数目来送。” “您是要雇佣他们当佣兵吗,还是坐骑?” “他们并不是最好的人选,一旦离开北境,厚厚的毛发很影响行动,哪怕送到田地里耕种,也不是个好选择,他们吃的太多了,而且笨手笨脚。” “以往也有北境兽人组成耕作队,接受雇佣,但一个兽人一顿可以吃掉几桶粮食,成本太高了,很不划算,还不如雇佣牛头人,他们吃干草就够了。” 商会负责人不知道这位出手阔绰的贵族少爷需要北境兽人做什么,但那群兽人除了吃和拉,什么都干不好。 “我有其它用处。” 司若尘离开北境之前,就在思考如何改善兽人们的生活,显然,北境并不适合耕作,雪怪支撑不起商业链,迁徙离开也不是个好选择。 如果种植、采矿、狩猎等行业都排除,就要想想旅游业了。北境风景独特,很适合滑雪,还有冰钓,有巨大的发展空间。 这个世界商业体系已经十分成熟,娱乐行业却有些匮乏。哪怕是贵族,空暇时候除了舞会,便是打猎、喝茶、看歌舞剧、听音乐会,尚且停留在较为原始的阶段。 北境十分广袤,司若尘从雪山出来之后,忽然觉得这里很适合建立一座大型冰雪乐园。 他可以操控冰雪,如果要建游乐场,很快就能完工,让兽人们当游乐场的员工,售卖零食饮料,或者变回拉雪橇带客人游览……应该可行。 北境之前持续低温,到了零下几十度。自他醒来,北境的气温渐渐回复,大约维持在零下几度,对兽人们来说不算很冷。 对于大陆其他常住居民来说,这个温度应该是可以接受的,穿上抗风的厚衣服就可以了。 “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联系我们商会,不管是贵族们喜欢的葡萄酒,还是熏肉,或者是魔兽肉……我们都能弄到。” “下次再合作。” 司若尘这次购买粮食,价格还算公道。 等他离开,商会负责人低声感慨:“北境好像要有大动作了……” 就连那个无比棘手的巨型雪怪都被清理了,商路也重新贯通,那个气度不凡的少年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 将兽人们需要的粮食安排好,司若尘付了定金,再带着长生回冰城。 整个雪境的兽人几乎都聚集在冰城,与离开时不同,现在的冰城很热闹,满街都是兽人幼崽。 自北境之主苏醒,那种几乎将人灵魂冻结的低温已经消失了。幼崽们本来就活泼好动,在家里闲不住,一暖和起来,就往外跑。 幼崽们毛茸茸一团,四肢短小,像一个毛绒圆球长出了四只小爪爪,才能在地上蹦蹦哒哒,格外可爱。 “啊啊啊!!!” “好多好多蠢狗!” 长生激动起来了。自从打过哈士奇之后,再看这些狗,就有点蠢蠢欲动,更不必说这么多。 幼崽狗狗是最可爱的,长生都不会欺负幼崽,反而很喜欢逗弄。 “雪王大人!!!” “是雪王大人回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 兽人们欢呼起来,向司若尘所在的方向行礼。 幼崽们不太明白,但本能对北境的神明有种崇敬和亲近感,向司若尘跑去,围着他蹭来蹭去,发出“呜呜”的幼犬声音。 “h,天呐,他们在叫你什么!” “雪王!主人你竟然变成了雪王!” 长生一瞬间精神起来,连绒毛都炸成一团。 “主人,我有一个权杖很适合你!” 那是主人当龙王的时候,长生从其它神明手里弄来的神器,现在看来,太适合主人了! 如果再加上红色披风和王冠,谁不说一声这是真正的雪王呢! “别闹。”司若尘揉了揉小汤圆球。 别的地方没见长进,玩心倒是越来越重了。 “主人,这个世界我有目标了!” “我想开连锁奶茶店!就叫雪王奶茶店,让这片大陆每个人都能喝上我们雪王的奶茶!” 长生挺起胸脯,对未来充满希望。 司若尘戳了戳它挺起的胸脯。 就知道会这样。! 第 177 章 雪王3 幼崽们眼神天真懵懂,有种清澈的愚蠢,不知道跑过去干什么,但见大家都往那个方向跑,自己也跟着冲。 有些幼崽跑太快了,摔一跤,直接撞上其它毛绒绒,一屁股跌在地上,四肢短短,试图爬起来,还没起来就被其它幼崽撞歪,在地上扑腾,格外笨拙。 “嗷呜嗷呜……” “嘤嘤嘤……” “汪汪……” 司若尘周围铺了一地毛茸茸的小幼崽,每只都长了一身蓬松的厚毛,有些是雪白的萨摩耶幼崽,有些是棕色阿拉斯加幼崽,还有些是哈士奇幼崽,蓝色眼睛尤其瞩目。 “雪王大人,小幼崽们不懂事,冒犯到您了,还望您谅解——” 成年的兽人们看着那群恨不得爬到雪王大人身上的大胆幼崽,牙都要咬碎了,一群小笨蛋!连雪王大人也敢冒犯。 “无事。”司若尘伸手,将那些摔倒在地的幼崽提起来,让它们站好。 “嗷呜嗷呜雪王大人摸我的头了!” “雪王大人摸我的耳朵了!” “雪王大人喜欢我~” “雪王大人好暖和啊……” “也摸摸我叭!我好喜欢雪王大人……” 幼崽们嘤嘤呜呜凑上去,因为四肢太短,跳也跳不高,十分着急,肉乎乎的小耳朵一会儿竖起来,一会儿耷拉下去。 如果没有被雪王大人摸到,就好难过好难过,要掉小珍珠了呜呜呜…… “一个一个来。” 司若尘微微屈膝,侧身去摸那些含着眼泪的小幼崽,捏捏小耳朵,摸摸头,每一只都很乖。 等小幼崽们依次得到了雪王大人的祝福,司若尘起身,发现周围已经围拢了一大圈兽人,全都露出渴望的眼神。 “雪王大人,他们也想要摸摸!” “大一点的毛绒绒也是毛绒绒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长生忍不住笑了。 虽然大一点的毛茸茸化成人形之后,一个个都是八块腹肌,胸肌发达,身高接近两米,甚至超过的壮汉,但他们也有毛茸茸的兽耳和大尾巴呀!这怎么不算毛茸茸呢! 而且,他们还会偷看呢,然后露出羡慕、渴望、恨不得变小,也混进去被摸一下的眼神。 “……”司若尘沉默了。 兽人幼崽摸摸就算了,兽人壮汉大可不必。 “丰收商会三天之内会送来第一批食物,后续也会慢慢送来,你们安排人接收一下。” 司若尘看向兽人族长克劳德。 “好的大人!” “让您费心了——” 克劳德直接跪下去,无比忠诚。 其它兽人也是如此,衷心感谢赐予他们食物和安全、温暖的北境之主。 司若尘将他们托起来,暂且回了雪山下的冰雪神殿,然后闭目感知整个北境的地形图,规划出几条旅行线路。 北境有瑰丽的雪山 、蔚蓝如天空之镜的冰湖、一望无际的冰川、危险惊悚的裂谷、屹立在风暴之下的雪枫林……每一个地方都足以充当标志性景点。 感知到的画面非常模糊,司若尘带着长生一一去实地看过??[,终于定下具体景点,还取了名字。 长生虽然还小,有它自身的加持,体质与普通雏鸟不同,喂它什么都吃,甚至是超过它体积的食物,它也能吃完,肚子毫无起伏。 在司若尘建立冰雪乐园之前,丰收商会终于将食物送来了。 商队用魔兽拉车,组成一支长队,运来一车又一车粮食,有最常见的黑麦,还有土豆,地薯这种便宜量大的口粮,也有兽肉干,腌渍好的熏肉等等兽人喜爱的食物。 无数兽人在冰城欢呼,向雪山所在的方向祷告,眼含热泪,心中终于安定下来。 “感谢雪王大人赐予我们食物!” “誓死为雪王大人敬献忠诚!” 商队负责人:……? 雪王不是北境传说的神明吗?祂已经沉睡几千年了吧,难道近年北境变冷是因为这位古老的神明在复苏? 那个银发少年又和北境之王有什么关系? 是神明厚爱的神使,还是复苏的神明本人? 商队负责人满脑子疑惑,心中却微微松了口气。那些宝石成色极佳,纯净度很高,还好他抵抗住了诱惑,没有试图黑上一笔,不然他现在可能就要直面神灵的怒火了。 运送食物期间,负责人并没有再看到那个银发少年,当他询问兽人,得到一个并不意外的答案——那就是一尊复苏的神明。 当他面对那个少年的时候,心中下意识产生了敬畏感,甚至压制住了贪欲……那时就觉得有些奇怪,担心北境会有大动作,这才亲自押送食物,送进冰城。 好在,他的求生本能足够强大,没有冒犯那位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食物送到之后,克劳德将剩下的宝石送给商队负责人,在对方一再打探下,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透露。雪王大人的讯息都是秘密,不能告诉狡猾的商人。 克劳德安排兽人发放食物,为了避免一些笨蛋兽人,短短几天吃掉一个月的食物,他只发放了足够吃三天的食物,后续再继续发放。 因为缺少食物而轰鸣的肚子,在食物的治愈之下,总算不再鸣叫了。 整个冰城都弥漫着烤面包的香味,兽人们喜欢吃肉但买不起,面包也不错,没有兽人会挑食。 刚烤出来的时候,黑麦面包不会太硬,等过段时间,在北境干燥的寒风吹拂下,比石头还坚硬,可以用来凿冰。 面包变硬之后,只能丢进锅里加热水煮汤,味道也是不错的。如果再加上几块熏肉,简直是一顿美餐。 司若尘不需要食物,为长生准备的食物也足够它吃一段时日了。等兽人们因为得到食物的热情退却一些,司若尘与克劳德说起冰雪乐园建造计划。 “大人,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我已经开始 期待了!” 什么时候开始建造乐园呢?我让兽人勇士们去运冰块。?_[(” 克劳德无条件支持雪王大人的一切行动。 更何况,“冰雪乐园”在雪王大人的描述下,实在太美好了,比神明的神国还要吸引人! 难道雪王大人的神国,就是冰雪乐园吗? 他竟然有些向往了…… 最虔诚的信徒死后会被神使接应,进入神明的神国,永生不死,永远快乐。克劳德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每天在冰雪乐园里玩,会有多快乐。 “主体由我来建造,未来由你们维护。” 司若尘在冰城不远处,调动冰雪,建造出一座城堡,这里会是冰雪乐园的入口。 城堡通体由冰雪铸成,十分漂亮,门口还有“冰雪乐园”几个巨大的字符,是大陆通用语,下面还有其他种族的文字,比如精灵语、比如兽人用的文字。 “哇——” “不愧是雪王大人——” “这里会有雪王大人的冰上神国,未来我们都能去冰上神国,成为接引者!” 在兽人们震撼的注视下,冰雪乐园拔地而起,入口城堡被建好之后,接下来是冰雪过山车、摩天轮、旋转木马,然后是跳楼机、冰雪迷宫、地下鬼屋等等。 主体建筑物很快就被司若尘建好,都是游乐场常见的项目,结合这个世界的魔法力量,会给游客无比新奇的快乐力量。 第一批体验冰雪乐园的是兽人族群中最年轻力壮的一批小伙子,先从不刺激的项目开始,再体验刺激的项目。 对于常年和雪怪战斗、体验过生死搏杀的兽人战士来说,哪怕是最刺激的项目,也可以接受。那种从高处俯冲向下的感觉,实在太快乐了,让兽人十分着迷。 还有一些兽人喜欢玩碰碰车,玩射击游戏,百玩不腻,恨不得永远留在这里。 司若尘又划出一片地方当儿童区,里面都是温和不刺激的项目,兽人小幼崽也可以玩。 整个冰雪乐园占地面积非常大,考虑到兽人们的体型,所有游乐项目都往大了做,从南走到北,要走很久很久。 司若尘又规划出一条火车线路,入口的城堡是第一个站点,后面每个标志性游乐设施都会有站点,考虑到游客数量,像这样的小火车还不止一列。 每列小火车后面拖着五个车厢,如果不够,未来还能再加。反正冰雪车厢,又有魔力维护,自动修复,原料几乎等于无,想增加,非常简单。 如果不想坐小火车,也可以雇佣兽人,让他们变成本体,拉着雪橇,去指定的地方。 在兽人的积极体验和改进之下,冰雪乐园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完工,目前还在免费营业期,每天都有很多兽人排队体验,根本玩不过来。 兽人们从未体验过这种快乐,他们心思简单,不比幼崽成熟多少,想到以后会迎来外来者,就想趁机先玩个够。然而,根本玩不够! 兽人们对雪王大人的崇敬上升到了 一个新的高度,每天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赞美雪王大人”。 他们每天都有聊不完的新奇事,有很多很多能玩的项目,不会再挨饿受冻……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快乐生活。 司若尘的力量彻底恢复到了鼎盛时期,他渐渐变成了青年模样,等乐园众多项目完善,就隐在人后。 无他,兽人们实在太热情了。 哪怕他们表面上维持着肃穆的样子,耳朵和尾巴也会泄露心事,耳朵竖的高高的,不时抖一抖,尾巴摇得像螺旋桨,还会不受控制地往司若尘手里蹭。 北境所有的兽人都在为他提供信仰之力,以至于冰雪乐园本身都产生了某种异化,渐渐在向神宫转化。 游乐项目有了自我修复的能力,还有防护功能。一些危险刺激的高空项目,会自动保护游客,哪怕从空中落下,也会落在柔软的云里,绝不会受伤。 毕竟这里不是真正的神宫,不能让进入者灵魂永生,但进入冰雪乐园的人,会下意识对司若尘产生敬畏感、亲近感。 冰雪乐园向兽人们开放三个月后,他们终于平静了一些,开始正式向外宣传,免费开放,迎接游客。 司若尘向商队定制了一批宣传单,画着冰雪乐园的众多项目,然后让长生带着飞鸟去各大城镇发放。 发完传单,长生的鸟儿朋友们都能在冰城领一份奶茶套餐,里面还有薯条、面包。没有小鸟能抵御这种诱惑,无师自通了发传单这种宣传技能。 临近北境的城镇,居民都捡到不少传单。 哪怕不识字,也能看出来那里是个好地方。 “是北境之王的雪上神宫!” “那里真的有神明吗?” “不知道,但首次开业,不要门票。” “凭借宣传单,还能免费领一份奶茶套餐。”! 洛大王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78 章 雪王4 捡到宣传单的人纷纷意动,不是银币出不起,而是免费更有性价比。 一开始,飞鸟团飞得并不远,都是北境附近的村镇。道路畅通之后,只要有一匹健壮的坐骑,穿上防寒的衣物,就能哒哒哒去北境。 北境除了太冷之外,并没有多少危险。 那群兽人在全大陆都是出了名的傻,而且吃得多,实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如果对安全不放心,可以喊几个朋友一起去。冬日,很多佣兵团都闲着,三五成群都决定去北境,看看他们又在搞什么新花样。 “这里真是北境吗?” “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真是不可思议……” 原本只有一片白雪的北境,现在多了许多高大的建筑物,有些直冲云霄,看起来奇异而漂亮。 从冰城到那栋冰雪城堡还有一段距离,新来的游客们有些犹豫,要继续前进吗,还是去冰城问问? “先生们,我们冰城有寄放坐骑的地方,而且还会将您的坐骑打理的干干净净,喂它吃干草……” 几个兽人站在冰城门口,看着外来者身下的骑兽,刚开始还有些紧张,不敢主动和人交谈,见外来者们态度还好,便顺畅的说下去了。 “不过把骑兽留在冰城是要出寄放费的,具体费用根据骑兽的种类和服务来收取,有普通服务,尊享服务和超级贵宾服务……” “骑兽不能带进冰雪乐园,客人们,我建议还是留在冰城,如果带到冰雪乐园门口,收费会更贵,而且那边的寄放区简陋一些,骑兽会冷。” “要是寄放在冰城就不一样了,寄放骑兽的客人,可以免费乘坐小火车去冰雪乐园,否则要收一个银币的车票。” 兽人们知道宣传单上写着冰雪乐园门票免费,但存放骑兽要收费,这让他们很不好意思,担心客人会觉得上当受骗,从而离开。 “那就寄放吧。” “你们不会把我的骑兽拉去吃了吧?” “我的坐骑可是我最好的伙伴,要是放在你们这儿出了事,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门票固然免费,但初来乍到就要交寄放费,这让游客们有些抵触,仔细想想也是应该的,毕竟骑了这么远,坐骑也饿了,该吃点东西。 “客人如果不放心,可以去我们寄放点看看,都是按品种和性别安置的,不必担心骑兽会突然怀孕……” 负责招待客人的兽人挠了挠头,清澈的蓝眼睛一望见底,语气非常真挚单纯。 “……” “好吧,你们很注重细节。” “我承认,我有点心动了。” 第一站,将骑兽安置好。 第二站,前往冰雪乐园。 如果没有骑兽,就自行去冰雪乐园,路程不算很远。或者购买小火车的票,乘坐小火车去乐园。票价不贵,而且进了乐园之后,仍然能乘坐小火车,前往各个游戏项目。 “请客人有序上车,体型较大的乘客请上大号车厢,不要将小号车厢的门挤坏了。” “体型中等的客人上中号车厢,体型较小的客人上小号车厢,如果需要饮用热茶或者购买纪念品,请联系乘务员……” 兽人穿着蓝色的工作服,看起来十分精神,引导他们有序上车,很快,有些不知所措的游客就坐上了前往乐园的小火车。 “不得不说,我开始期待了。” “这个车叫什么名字?小火车?” “天哪,真的很平稳,比我骑兽拉的马车还要稳……” “下次过来,我一定要带上画板,坐在车窗边往外看,外面的风景非常适合画下来!” 小火车内有恒温魔法阵,还有净化魔法阵,防止车厢温度太高或者太低,也不会因为客人太多而产生异味。 整个车厢内散发着清冽的雪松香气,让人心神清宁,静下心来,认真观赏冰晶车窗外的雪景。 “火车上这个香薰卖吗?” “我可能买不起这种贵族才能用的东西,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味道……” “先生,感谢您的喜欢,乐园新开业所有的周边商品5折出售,您可以买一份最小号的香薰,只需要十银币。” “好的,谢谢你,乐园的主人真是一位慷慨的绅士……” “雪王大人的确伟大而慷慨。” “赞美雪王大人!” 很快,车厢里响起一片赞美雪王的声音。 北境从来不缺雪松,兽人们却想不到出售香料赚钱。司若尘只随意制作了一些乐园周边,就卖爆了。 乐园还有更多周边,相信每一个从乐园出来的人,钱包都会变得瘪瘪的。门票虽然免费,但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负责开火车的是个沉稳的萨摩耶小伙子,笑起来阳光开朗,雪白的耳朵竖起,工作的时候认真至极。 他将客人送到乐园门口,放下一批客人,再将剩下的客人送到各个项目。 “大家不要在同一个项目下车,否则会排很长的队,每个项目都会下一批客人,玩过之后大家再去体验其他的项目。” “项目之间距离较远,如果客人不想自行走路,可以在站点等待小火车,也可以选择乐园里的雪橇服务。” 游客们从没见过这样奇妙的建筑。 高高的轮子(摩天轮),空中的轨道(过山车),还有地下幽暗无光的恐怖冰城。 从冰雪乐园门口的城堡进去之后,一时间竟不知道看哪儿,每个地方看起来都好有趣。 “门票是真的不要钱吗?” “我们可以免费去体验那些?” “是的,新开业三个月免门票。” 门口负责接待的人笑眯眯的。 雪王大人说了,要微笑服务! 让每一个客人过来,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当然,如果遇到那种不讲道理、故意闹事的客人,也不必和 他客气,有拳的出拳,有力的出力。 “赞美雪王大人……” “赞美雪王大人!” 游客们怀揣着激动、期待的心走进乐园,然后看着高空轨道上,过山车俯冲向下—— “啊啊啊!!!” “啊——” “太刺激了好好玩啊——” “啊——” “哈哈哈……” “嗷嗷嗷——” 过山车上有人类也有兽人。 他们第一次体验这种空中飞车的感觉,忍不住发出尖叫声,还有笑声。 兽人比起人类,更加皮糙肉厚,非常迷恋这种刺激的感觉,玩了一次还想再玩第二次,又重新去排队。 有些不讲道理的兽人试图插队,被其他迫不及待的兽人暴揍一顿,很快在工作人员的调解下恢复秩序。 如果严重违反乐园规则,道德低下,没有素质,会被抓进囚车,在整个乐园巡回展览。 至于囚车的强度……大概只有大陆顶端的法圣和骑士王才能劈开。 “这个好好玩呀,我也想玩这个!” “走走走去排队!” “咦,那个是什么?” 排队的游客们看着移动的餐车,眼睛都舍不得眨。餐车下面有轮子,可以在整个乐园移动,售卖炸薯条、热奶茶、烤红薯,香味直冲天灵盖,引得兽人不断嗅闻。 “凭宣传单免费领一份哦~” “领过了就不能再领了,不过可以用银币购买!” 一杯正常大小的奶茶,在身材高壮的象族兽人手中,还不够一口,刚尝出一点滋味,瞬间就没了。 他掏出一把银币,瓮声瓮气问:“可以来一桶吗?” “当然,这是您的桶装奶茶!” 很快,卖奶茶的阿拉斯加就把奶茶装好,插上吸管,交给象族兽人。 “给我也来一桶!” 一个虎族兽人也从兽皮衣服里掏出一把银币。 “吨吨吨——” 很快,排队的游客就抱起桶装奶茶,暴风吸入,再打出一个响亮的奶嗝。 “很快,冰雪乐园都是我雪王奶茶的天下了!” 长生已经长成了一个大毛绒团。 它蹲在餐车顶上,兴奋的挥舞翅膀。 “今天的营业额应该又创新高了。” “主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长生从餐车上一跃而下,张开短小的翅膀滑行,还没滑多远,就一屁股坐在摊开的手掌中。 来人穿着一身玄色道袍,长发及腰,瞳色暗红,头顶一对白玉龙角,凤眼修眉,眼尾上眺,气势凌人而高傲。 此时一只手托着长生圆滚滚的身子,另一只手点了点长生的肚子,一戳一个小凹,又被他伸手抹平绒羽。 “这么久过去了,还没化形呢?” “算了,你还是别化了。” 敖溟想起长 生在天宫秘境里,化形成顶着海马头的西伯侯的场景,真是辣眼睛。 “日子过得很滋润啊。” 敖溟捏了捏长生。 “我知道主人在哪里!” 长生反应了几秒,总算认出来这是大坏龙叔父,真是好久不见了。 “呵……”敖溟又捏了捏这个带路党。 看来小龙崽这段时间过得很精彩啊,完全将他这个叔父弃之脑后,想都没想起来过,就连长生看他的眼神都陌生了一点。 “这是长生啊,孩子真是瘦了不少。” 挂在敖溟腰间的咸鱼吊坠忽然开口。 “……”长生欲言又止,然后客套道: “是咸鱼啊,你也瘦了。” “是吗?我也觉得。”咸鱼若有所思。 “可能是盐分太高了。” 长生:……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咸鱼竟然还没化形。 噢,它是咸鱼啊,那没事了。 “走。”敖溟把玩着手里的绒毛团子长生,身形微动,落在雪山之下的神宫中。 “怎么这么大了?”敖溟看着冰雪王座上睁开眼睛的青年,叹了口气。孩子还是小点好啊,这么大一个,好看是好看,冷飕飕的,盘都盘不动。 “叔父,好久不见了。” 司若尘起身相迎。 “你原来还记得叔父啊,我以为你贵人事忙,早就忘了我这个野生叔父呢。” 敖溟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第 179 章 雪王(完) “自然不会忘记叔父。” “叔父远道而来,我很高兴。” 司若尘对长生渴望得到救赎的眼神视而不见,任它被敖溟捏来捏去。 “是吗?有多高兴?”敖溟反问。 “喜不自胜。”司若尘抬手,冰宫之中多了桌椅。 “不过是哄我这个老龙的鬼话罢了。” “如果真把我放在心上,怎么会这么久不去看我呢?” “我等你等得鳞片都不亮了。” 敖溟没好气道。 “叔父光彩照人,一如既往。” 司若尘没看出敖溟与以前相比有什么差别。 可能是因为没有变成本体的缘故。 但敖溟哪怕变成本体,鳞片也是哑光的。 “呵,我可没那么容易被哄好。” “除非……”敖溟拖长声音。 “除非什么?”司若尘问。 “除非你变成小龙崽,做什么叔父都能原谅你。”敖溟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司若尘脸上了。 “这个不行。” “叔父,我已经长大了。” “那你下个世界去哪儿L?带上我。” 敖溟理所当然道。 “还没想好。”司若尘每次都是随机挑选世界,只要找到契合的世界,就开始新的旅程。 “等你找到了,我再和你一起去。” 敖溟做了决定。 “好。”司若尘想了想,应了下来。 “不过要和叔父约法三章。”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叔父都听你的,绝不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敖溟自然知道他的性子,于他而言,虽然需要收敛些,不过能和小龙崽一起出去玩,忍忍就是了。 “你在这个世界干什么,开奶茶店?” “这么久不见,都当上雪王了……” “果然是长大了,叔父真为你高兴。” 敖溟唏嘘不已,仿佛在说什么慈祥的话,但脸上都笑开花了。 “……”司若尘沉默。 “权杖我知道长生有一个,还少了红披风和王冠是吧,叔父给你赞助上。” “这边天冷,最好还是披上一个披风,也好挡挡风,红色又很衬你……” 敖溟宛如一个关爱晚辈的慈爱长者,长生被搁置一旁,偷偷捂嘴笑。 司若尘戳了戳长生的肚子。 “噗叽——”长生叫了一声,十分无辜。 “这是叔父应该做的。” 敖溟真找出一件红披风。 确实是送给小龙崽的,可大可小。 现在小龙崽长大了也能穿。 司若尘收起红披风,完全没有要穿的意思。 他时常因为自己太过正常,而和朋友们格格不入。 “没关系,背着叔父偷偷穿也行… …” “叔父不会怪你。”敖溟落寞叹息。 司若尘习以为常,又戳了戳长生的肚子。 “给叔父倒杯奶茶来。” 长生立刻表现出自己作为大型奶茶连锁品牌所有者的魄力,给敖溟倒了一杯奶茶。 “要加珍珠椰果波波芋圆吗?”它问。 “随意。”敖溟捧着长生献上的奶茶。 不得不说,小绒团子煮奶茶还有一手。 “其实这个秘方是一群玩家摸索出来的……” 长生没忍住,分享了一下奶茶秘方的完善过程。不过这个世界缺少很多原料,它只能从现有的材料之中找到合适的,再做出好喝的味道。 “噢噢噢,就是说你主人还有一个师父和三个师兄一个师姐一个师姐夫,还有一个主神化身是吧……”敖溟迅速总结了一下,落寞感叹: “真是温暖的大家庭。” “不像我,我只有一条咸鱼干。” “可能像我这种空巢老龙,孤独就是宿命吧。” 咸鱼哽咽了一下,本想说点什么,干瘪的鱼身被敖溟用力一捏,话又咽下去了。 龙大人这些年也不算无聊,玩遍了整个星际宇宙的游戏,到处旅行,修建了无数汤圆雕像,试图用汤圆雕像将小龙王召唤出来,一直没成功。 因为汤圆雕像一直不回应,龙大人就跨越空间,主动找了过来。 “以后我会多陪陪叔父。” 司若尘想了想,他在其他世界认识的其他朋友都有自己的路,敖溟缺少羁绊,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叔父相信你,相信一定不会骗我的。” 敖溟看起来落寞而脆弱。 “……”司若尘虽然知道他故作姿态,但还是有了找个地方长久居住的想法。这样每次从小世界回来,都可以探望亲友。 他想起了命运交织处的宫殿,想起宫殿里的大光团,不知道那位神明能不能接受有个邻居。 “对了,你这里需要叔父帮忙吗?”敖溟问。 “这个世界好像是魔法阵,我以前倒是没有见过,看看能不能再完善一下阵道。” “目前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事,一切已经走上正轨,叔父可以游览一番。” 司若尘对兽人们还算放心,经过培训,收钱的兽人都掌握了一千以内的加减法,不会算错账。 冰雪乐园有阵法,一旦能量波动超过正常阈值,一定范围内的人就会被阵法镇压住,再由维持秩序的兽人将违反规定则关入囚车。 目前的游乐设施足够让大陆上从未体验过的本土居民尝尝新鲜了,等热度过去,再推出新的项目,又能引来一部分游客。 每年的盛大节日上,游乐园可以根据节日特色,推出节日庆典……哪怕大陆其他地方建立游乐园,北境的冰雪风光也是不可替代的瑰丽景象。 “那你陪我,四处逛逛。” 敖溟可不想一个人出去玩,那有 什么意思。 “上次和你一起去游乐园还是上次。” 那个时候也是和咸鱼一起,没想到一晃都这么多年了,你也长成大人了。?” 敖溟开始缅怀旧事。 大陆上的本土居民偏西式长相,而敖溟是传统的东方长相,在游客们眼里,敖溟应该也是“兽人”? 因为他头上有一对漂亮的角,看起来霸道又神秘,是其他人都没见过的种族。 “雪王大人!” 司若尘一出现,游乐园的众多工作人员就本能行礼,无比敬仰,眼中的热情几乎燃烧起来,尾巴也摇成了螺旋桨。 “这不哈士奇吗?噢,还有阿拉斯加……” “难怪你开游乐场……养这么多大饭桶,确实经济压力很大。”敖溟了然。 在他看来,兽人也是妖族的一种,轻松就能化形,但是人形带着兽类特征,顶着兽耳,尾巴,潜力不是很高。 两人降低存在感,隐没在人群中。 游客们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位神秘的北境之主、冰雪乐园的主人,他就消失了。 只记得那种遥望冰雪的感觉,他有一头银白的长发,高贵美丽,如同北境的寒霜,圣洁而带着坚冰的锋锐凛然。 人群中,谁也没注意过山车上多了两个客人,一个把玩着咸鱼吊坠,另一个捏着毛绒团子。 这里的过山车更高更大更陡峭,是真正的云霄飞车,最高处可以俯瞰北境,从雪云之中穿梭来去,非常梦幻。 咸鱼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恐高。 等过山车从云端俯冲而下,咸鱼独特的颓废中年男人惨叫几乎将周围的游客脑子震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太高了太高了——” 他们试图寻找元凶,想看看是哪个笨蛋叫这么大声,却没找到人。 那声音附近只坐着两个青年人,一个年少些,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银发蓝瞳,气质清冷,有张精致无瑕的脸,但不管怎么看,都无法将他具体的长相记在脑子里。 另一个二十六七岁,五官有种独特的韵味,神秘古老,尤其是那双眼睛,暗红的瞳,仿佛燃烧的血焰,让人下意识避开,不敢与他对视。 那种奇怪的声音绝不可能是他们发出来的。 他们问都不敢问,只将怀疑的视线投向其他人。直到从过山车上下来,他们也没找到惨叫的人是谁。 司若尘已经和敖溟转战其他项目。 摩天轮也建得更高,可以安静观赏整个北境的风光,可以看到凝结的冰河,万千碎冰在阳光折射下,像一道七彩的水晶之河,也能看到冰川和峡谷。 这些风景乘坐过山车也能看到,两人又去了地下恐怖冰城,里面有大陆传说的恐怖怪物,还有一些中式特色。 比如,浑身长满漆黑毛发的鬼,会在地上阴暗爬行,也会在天花板上像蜘蛛一样倒吊着落下来。 还有看起来空空荡荡的纸人 ,会偷偷跟在游客身后,拍肩、吹气,如果被游客打爆,会自行修复,给游客不一般的体验。 两人都不会被这些吓到,但是听到地下冰城里响起经久不绝的鬼哭狼嚎,十分满足。 “我再加个东西……”敖溟拔下一根头发,化为一条粗大的巨蛇,瞳色猩红,游进了幽深处,随机缠绕幸运游客,吓一吓再放走。 “谢谢你,好心人。” “我相信从这里面出去的人,没有一个裤子是干的。”咸鱼唏嘘不已。 这个世界的人更耐造一些,司若尘对此没有意见。地下冰城有不同的主题,根据恐怖程度打星,可以自行选择。 等游客适应现在的恐怖强度之后,还可以加上新的,比如水鬼、断头鬼、僵尸之类,一定可以让未来的游客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将冰雪乐园每个项目都升级过之后,司若尘让长生扩充飞鸟团,去更远的地方宣传。 一唤二,二唤三,鸟群聚集,在薯条的诱惑下,带着宣传单飞向更远的地方。 冬日已过,北境冰雪亘古不化。 越来越多的商队、游客来到北境,被深深震撼,带着各种新奇好玩的东西回家,等钱袋稍鼓,攒到银币,又坐上了通向冰雪乐园的小火车。 传说,那里有世间最美的神明。 冰雪乐园就是神明在人间的神国。 随着游客的增加,司若尘获得的信仰之力暴增,他不需要这些,便用来完善冰雪乐园。 虽然北境无法种植粮食,但他培育出了可以盛放在冰雪中的蔷薇花,藤蔓爬满城堡,在暴风雪之中盛开,让澄净的白雪之中多了新的亮色。 越来越多人,爱上了北境。 后来,北境之主又在其他地方建立了游乐园,与当地势力合作,修建具有特色的乐园。 比如精灵之森里的精灵乐园,只有得到精灵的邀请函才能进去,在那里能够听到精灵演奏音乐,净化心灵,有种与北境不同的自然风情。 还有沙漠里的飞沙乐园,可以乘坐沙鼠拉的小车,在沙漠里穿行,寻找绿洲里的神秘瑰宝。 冰雪乐园只是一个开始。自北境之主出现,这方大陆的生灵看到了人生之中的另一种可能。 快乐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在有限的人生之中,可以让自己尽量多的、拥有快乐的体验。 并不单指去乐园玩,而是寻找让自己开心的生活方式,哪怕是捡起路边一片好看的叶子,捧起北境的一捧雪,再一口气将雪吹散。 北境就此繁盛起来,兽人们再也没为饿肚子苦恼过,反而开始忙着减肥,喝奶茶真的太容易长胖了。 不但兽型会变胖,变成人形之后,人形也膨胀,好几层下巴,眼泪都流不到脖子。 那些太胖的兽人,都被安排去拉雪橇。 先变成本体,再拉一架雪橇,在乐园穿行。如果客人也膨胀,就让两个兽人去拉雪橇,不够就再加,反正总有办法。 不知从何时起,北境之主又成了传说。 他沉睡的雪山下开满了花,有许多幼崽带着礼物在雪山下许愿,希望雪王大人保佑他们长高、考试一百分……细细碎碎的声音,哪怕陷入永恒的梦境,也不再孤寂。 司若尘带着长生,又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次将敖溟也带上了。 再抛下叔父,空巢老龙就要闹了。! 第 180 章 战神归来,儿子住狗窝1 这次司若尘穿进了一个很奇怪的世界。 科技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平,随处可见悬浮舰在高空行驶。按理来说,强大的生产力应该可以满足人类日常所需。然而,底层人民却活的十分艰难。 放眼望去,都是百层以上的高楼,各色霓虹灯刺痛眼睛,打着各种广告—— 【低息贷款,每月只还5%】 【生命科技,为您更换最好的机械器官】 【高薪招募实验体,点击就送百万信用卡】 【暗夜小屋,温暖你的身体,仿真人定制】 …… 这些热闹,都与司若尘无关。 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孤儿,无父无母。 来历不明,被一只机械犬从垃圾场里刨出来,一人一狗相依为命。原主的心愿是找到亲人,如果可以,再修好电子犬旺旺。 在司若尘到来之前,电子犬就已经停止工作了。它同样是被抛弃的废品,以前还能拾取垃圾场里报废的零件给自己换上,但它造价低廉,核心芯卡已经碎了。 芯卡一旦破碎,哪怕换上再好的零件,装好满格能源,它也不会再运转了。 原主还小,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以为电子犬会像以前一样醒过来,如果它不能自己修补,就寄希望于司若尘,希望他能修好旺旺。 “主人,这只小狗还有救吗?” 一个自带滚轮的小垃圾桶滚过来。 这是长生。它希望尽可能离主人近一些,没想到这次附体在小垃圾桶上……准确来说,它全称是微型垃圾处理机器人。 “我想想办法。” 司若尘暂时没有动电子犬的尸体,学好这个世界的技术之后,再救旺旺。 “那主人以后能给我换一具威风凛凛的身体吗?我不想当垃圾桶……” 垃圾桶盖上有一小块显示屏,此刻长生变出了一个伤心的颜文字—— T︿T “好。” 司若尘本想摸摸长生的头,看着长生被撞瘪的垃圾桶盖,轻轻给它合上了。 原主对这个世界的常识非常少,像他这样的孤儿,其实政府会统一抚养。 虽然条件也不好,只能满足每天最基础的营养液需求,还提供基础教育,比原主这样住狗窝好多了。 曾经有人要带他走,却不准他带上电子犬。 说这样报废的机器宠物,要进行统一的杀毒格式化,孤儿院不会费这样的心思,索性一刀切,全都不能带,直接一劳永逸。 原主听说后,就偷偷和电子犬一起跑了,藏在垃圾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继续生活。如果真离开这里,被其他人发现特异之处,或许还活不到五岁。 司若尘开始收集垃圾场里有用的东西,人数过于弱小,只敢在半夜无人时搜集,在电子犬帮助下拾取过期的营养液。 现在司若尘没有电子犬的帮助,但有长生。 长生并不能翻找东西,不过可以跟在司若尘身后。司若尘找到可能有用的东西时,就暂时放在长生身体里,让它扫描分析。 上一个世界还是振兴北境的雪王,这一个世界就开始拾荒。 司若尘适应性良好,他捡了不少废弃零件,拼拼凑凑,做出来一个自动工作的铲子,设定好之后,就能铲走垃圾,拾取掩埋的能源。 垃圾场里能找到的能源有限,哪怕司若尘每天能翻遍比原主多几十倍的垃圾,也只能实现过期营养液自由。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就是,营养液过期之后只会变得难喝,流失营养价值,不会让人中毒。 原本一天一支营养液就能满足身体所需,现在一天可能要三支过期营养液,才不至于让肚子发出轰鸣声。 “呜呜呜主人你过得好苦哇……” 长生看着因为过期营养液太难喝,眉头紧锁的司若尘,又变成伤心颜文字。 虽然很久很久以前,它和主人一起过着缺衣少食、朝不保夕的日子,但长生还是看不得主人受委屈。 “别难过了,等我把这个智脑修好,就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司若尘从垃圾山里找到好几个废弃的智脑,再分析内部构造,成功拼接出了一个完好的智脑,但还没有调试好。 “呜呜呜主人一定可以的!” “我相信主人!”长生在一旁加油。 司若尘从拾取的废弃智脑之中选出最完好的一个,通体银白色,看起来是一款高档智脑,大概承受过剧烈撞击,显示屏上有很多裂纹。 司若尘没有找到合适的显示屏,只替换了智脑里受损的内部零件。 那些零件很奇怪,生出了血锈,看起来十分陈旧,与智脑光洁的外表完全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什么奇异物种的血滴进了智脑里,才会造成这种腐蚀。 司若尘将这个智脑内部的零件都更换了一遍,重新装上能源,但它始终无法开启。 司若尘再次调整内部零件,难道是因为出了什么错吗?他没看过智脑结构图,对智脑所有的了解都是近期拆解、组装慢慢摸索出来的。 在他调整零件位置的时候,手指被扎破,鲜血渗入零件,瞬间被智脑吸收。 原本纯机械结构的智脑生出细小漆黑的触手,从司若尘指尖扎进去,疯狂汲取他的血。 ??? 司若尘原以为是一个纯粹的科技未来世界,被机械变触手惊了一下,随即指尖生出一点苍白的火焰,落在触手上。 整个智脑溶解成一滩银白的液体,直接从伤口钻了进去。 【希望号正在绑定中……】 【扫描宿主中……】 【发现宿主隐藏基因,开始激活……】 司若尘脑中想起电子音。 莫名有种疲惫感。 被系统绑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次不是系统,是智脑,但也不是什么正经智脑。 察觉到 智脑没有噬主倾向,司若尘并未将它驱逐⒕_[(,反而顺其自然,任它激活身体里的隐藏基因。 这具身体的确有问题,对危险的感知异常敏锐,听觉强大,受伤之后恢复得也很快。 原主正是因为身体的特殊性,才在垃圾场艰难的活了下来。电子犬并不怎么灵敏,一人一狗相依为命的时候,基本上三天饿九顿,即使如此,原主也艰难的活到了五岁。 如果他选择去孤儿院,暴露了自身的特殊之处,反而活不到现在。 在他的脑海深处,经过智脑刺激后,闪烁着银光的基因链轰然打开,疯狂改造身体—— 旧的骨骼被压碎,又重新长好,继续在高压之下破碎,愈合,渐渐变的坚韧无比。 血液涌动,原来流速缓慢,现在褪去了杂质,变成亮眼的鲜红。 原本随意修建、杂乱无章的枯黄头发也开始飞速生长,新长出来的头发漆黑妖异,仿佛吸足了养分。 【能量不足!】 【警告!能量不足!】 【开始掠夺周边营养物质……】 以司若尘为中心,一切可以掠夺的能量体都向他汇聚而来,原本废弃的机械体迅速变的陈旧腐朽,掩埋在垃圾山下的块状能源、过期营养液通通蒸发,全都变成无形的营养物质,汇入司若尘的身体之中。 “是污染物——” “垃圾山里有污染物觉醒了,快逃!” 一些如同老鼠一样生活在垃圾山附近的人纷纷向外逃窜,躲进城市的下水道中。 司若尘醒来时,周围一片沉寂,往日会定时投放垃圾的大车也没来,肚子里升起强烈的饥饿感。 “太好了,主人,你终于醒了!” 长生欢呼。 受司若尘意识影响,距离他最近的小垃圾桶长生和电子狗都完好无损,并没有变成他成长的养分。 【宿主您好,希望号为您服务】 【希望号当前修复程度43%,已恢复联网功能,是否登陆星网?】 智脑已经和身体融为一体,由司若尘供给能源,不再需要机械形态,如果司若尘需要一个幌子,它也可以伪装成普通光脑。 【请输入id】 【司若尘】 【正在连接中……】 司若尘对这个世界不甚了解,不过希望号储存了大量资料,虽然信息模块已经受损,司若尘只能查询一些基础常识,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星网帐号具有唯一性,通过血液绑定DNA。 希望号具有普通智脑都有的基础功能,那就是登陆星网,因为目前二者是一体的,所以司若尘不需要再滴血。 【滴滴滴——】 【检测到宿主的直系亲属:4人】 【血缘关联度:100%】 【根据系统评估,他们都是你生物学上的父亲,宿主需要发起通讯吗?】 【宿主是未成年,根据《星际未成年 人保护法》,不满18周岁的公民需要一位监护人,已向四位亲属发送邮件】 与此同时,敖溟也在寻找司若尘。 ?本作者洛大王提醒您《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他的本体过于强大,无法真正进入这个世界,分出一部分元神,与一滴龙血融合,附在一具刚死不久的身体上。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迅速找到小龙崽,再带小龙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没想到这个世界有许多星球,在找人这件事上毫无头绪,他甚至不知道小龙崽变成了小孩还是大人。 总之,先关注那些突然崛起、惊才绝艳的天才,说不定就有小龙崽,再关注“司若尘”这个名字的使用者。 他虽然搜索出了不少同名,随意一查,全都不是小龙崽……总不可能还没出生吧? 【滴——】 【检测到重要邮件,是否读取】 “什么重要邮件,我看看?” 敖溟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的光脑。 不得不说,非常便捷。 【您有一位直系亲属需要监护人,是否查看身份信息】 “查看。”敖溟瞬间想到司若尘。 果不其然,智脑弹出来的页面,对方的id正是司若尘,年龄五岁,当前状态,孤儿。 “能不能定位?” “怎么会是孤儿,我这个叔父还没死呢……” “我要去接若尘。” 敖溟当即让智脑定位对方的地址,然后驾驶星舰,向定位指示的方向赶去。 不止敖溟一人收到了邮件。 其他三人查阅身份信息之后,同样选择第一时间赶赴。 唯一沉默的人是司若尘。 不是,希望号有病吧? 它不觉得它弹出的消息有问题吗? 它只是光脑而已,而且不是什么正经光脑。 突然发疯也很正常。 那四人的个人信息保密程度很高,没有权限不能查阅,但都回了邮件。 【若尘,爸爸很快来接你。】 【若尘,护好自己,父皇很快就到了。】 【叔父来了~马上就到~】 【在路上,稍等。】 前三封,司若尘能猜到是谁。 最后一封邮件,却让他有些疑惑。! 第 181 章 战神归来,儿子住狗窝2 一望无际的垃圾山中,一处极不起眼的地方,电子犬悄悄搭建起一座狗窝。 地方不大,只有睡觉的地方,勉强能装下一个小孩子,一只小狗。 四艘星舰陆续驶入这个不起眼的小星球,再冲向垃圾山所在的位置。 这种资源贫瘠的荒星,原本就是为了倾倒垃圾而存在的,然而星舰的主人却同一时间沉着脸,继续往前行驶。 “怎么都在往这个方向飞?” “这么巧,这不是那谁谁谁的星舰吗?” 敖溟对那几艘星舰都有点印象,反正是什么大人物,但他一向眼高于顶,根本记不住那几人的名字。 即使如此,他仍然升起一些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他们都是冲若尘来的吧? 希望号发送邮件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其他几位监护人,每一个收到邮件的人都以为自己是唯一。四艘星舰同时停留在狗窝上方,陷入僵局。 司若尘沉默,看着长生显示屏上躺倒的颜文字,他也想躺平,不想再努力了。 然而,坚持了好几年的狗窝,骤然塌了。 “若尘——” 原本在星舰上对持的四人同时出现在狗窝边,试图护住里面的小孩。 司若尘已经提前一步,左手提着垃圾桶,右手抱着电子狗,从坍塌的狗窝钻了出来。 鲜少能看到他如此狼狈,脸上蹭了几道灰印子,两边脸都有,像猫咪的胡须。 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大码短袖,快盖住小腿,长发垂在身后,乱糟糟的,像只小流浪猫。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吓死叔父了。” 敖溟单手将司若尘捞起来,直接举高高。 不管谁来抢,他都是小龙崽的叔父! “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 司元洲看着其他几人。他已经与若尘分别了许多年,经历了几次不同的人生,但那些人生历程里,没有谁会像若尘一样待他毫无保留。 他原以为这个世界也无法遇到若尘,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去我的星舰?”司珩也不会放手。 这已经是他经历的第三个世界了。 他还没有与小皇子相处多久,就匆匆分离。现在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可以跨越世界,以后再也分开这么久了。 “去我的星舰吧,它是组合舰,可以让诸位的星舰停上去。” 最后一人,正是司青颜。 司若尘对他也不陌生,凭感觉辨认出这是宇宙中沉默伫立了无数年的大光团,但还是第一次清晰看到他作为人类时的样子—— 青衣墨发,眉目清湛。 让人想到云中仙鹤,超然出尘。 司若尘想,大光团化成人形就该是这模样。 然后,转头大光团就把他从敖溟手中接过来:“不要这样拎着孩子,他会不舒服。” 敖溟 没想把小龙崽让出去,虽然没有龙角了,但小小一只很可爱啊。眼前这人却有种说不出的浩大深沉,与其他两人不同,看不出来路。 不过,对小龙崽倒没有什么恶意,气息上反而有种同宗同源的感觉。 哪怕是石头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龙崽总有亲爹,难道就是这一位? 所以说,另外两个是野生父亲? 敖溟迅速分析出彼此间的关系,然后安了心。嗯,好在他是野生叔父,不是野生父亲,不然四个人竞争上岗,不得打起来。 在叔父这个位置上就正好,进可攻退可守,万一这群人打起来伤了和气,他就趁机拢住小龙崽的心。 “能不能把那个窝带走?” 司若尘看向司青颜,那是原主和电子犬一起住过的地方,是他们的家。 “好。”司青颜打开智脑输入指令,星舰上立刻飞下几个机器人,将狗窝附近的一切,连同狗窝一起铲起来带走。 如果把它留在这里,总会被倾倒的垃圾压住,最后一点痕迹都不留。 “等回去之后,我再将它重建,缩小到一个水晶球的大小,需要的时候也能放大,你觉得如何?”司青颜问。 “好。”司若尘下意识对他产生了几分亲近感,一者之间天然存在着联系,从他诞生意识开始,始终是大光团在注视他、照顾他。 后来,大光团送他进入小世界历练,又让长生陪着他。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大光团天生就站在监护者的位置上。 一时间,司珩和司元洲都有种儿子被抢走的感觉,但此时和司青颜争起来,就落了下乘。 每一个人都相信,崽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自己。包括长生,它也是这么想的。 “先去洗个澡,如果需要帮忙,就叫我。” 司青颜将怀里轻飘飘的孩子送进浴室。 他注视了许多年的小光团,已经长大了不少。但在司青颜眼里,小光团始终如一,还是那个可爱汤圆,以前不知世事,如今知世故而不世故,更可爱了。 “诸位,我们来谈谈,以后怎么养他。” “有没有想退出的?”司青颜问。 没有人退出。 司青颜便继续道:“好,接下来我们谈谈以后该如何履行作为监护人的职责。” “……” 长生担心他们会打起来,也跟着司若尘进了浴室,显示屏黑屏了,表示它捂住了眼睛。 “主人放心,我不会偷看你洗澡的。” “……等会我也给你洗洗。” “那主人我防水吗?”长生有点担忧。 “主机和芯片不进水就没关系。” 司若尘先洗完澡,用浴巾擦干水,穿上干净的衣服,再找了一块柔软的小毛巾,将长生里里外外擦拭了一遍。 长生跟着他摸爬滚打,也十分狼狈,机身上很多凹陷、划痕,要用专用工具修补、保养。 司若尘从希望号搜 索相关资料,打算学会了再给长生保养。 “洗好没有?” 要不要叔父抱你出来?⑷_[(” 四个监护人里,敖溟性子最肆意。 最喜欢看小龙崽板着脸的可爱样子。 司若尘从浴室出来,敖溟直接用大浴巾将他整个盖住,再去搓他的头,试图用这种方式擦干头发上的水。 被搓的司若尘:“……” 遇到这种幼稚的空巢老龙,有时候真的很无奈。 等敖溟抽开大浴巾,就得到了一只板着脸的炸毛幼崽。他忍不住笑了,又皱眉,炸毛幼崽太瘦了,要好好养养才行。 “生气的话,就搓叔父的头。” “叔父让你搓回来。” 敖溟一开口,就是司若尘熟悉的味道。 以前也是这样,敖溟趁他不注意,捏他的脸,再把老脸伸过来让他捏回去。 “父皇给你烘头发。” 司珩熟门熟路将再次变小的小皇子放在膝头,给他烘干头发,将那头柔软的长发束好。 他有充分的养孩子经验,小皇子就是他亲力亲为,一天天养大的。如果再养一次,他有经验优势。 “叔父也会学的,以后他出门,就让我来。” 敖溟看得眼热,怎么他以前就没有想到给小龙崽梳头发呢? “我们四人,决定共同养育你。”司青颜说。 “如果你想单独跟随其中一人,也可以。” “我和你们一起住。” 司若尘觉得五个人一起住也不错,按照普通人年满18岁就算成年人来看,他已经成年了,成年人自然要选择全都要。 “好。”至少,表面上众人意见达成一致。 至于私底下,暗流汹涌,谁也不愿低头。 “介意我取一滴血化验吗?”司青颜问。 “你现在这具身体有些特殊,我要根据你身体的状况,制定最适合你的成长方案。” “好。”司若尘将血滴进试管后,指腹上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希望号找到了四个生物学上的父亲,这违背了客观规律,大约和原主的出身有关。 司青颜带着试管离开,敖溟这才问:“那是亲爹?怎么感觉你们不太熟的样子。” 亲爹不熟,野生爹照顾他的时候倒很顺手。 “他太忙了。” 司若尘每次看到大光团,都见他在忙。 有时候在处理即将毁灭的世界,有时候在对抗末日……上一次脱离小世界,他甚至没有看到大光团,没想到会在这个世界遇到。 “也是,他要是不忙也就没我们的事了。” 敖溟感叹道。 司珩与司元洲同时对他怒目而视。 他们并不了解对方和司若尘之间的关系,但能坐在这里,接受共同抚养这件事,一定有非常深的羁绊。 他们不愿承认司青颜是最特殊的人。 亲生的又怎么样?谁养的才和谁亲。 “饿不饿?”司珩问。 司若尘点头,他已经喝了太多营养液,味觉被荼毒得太严重了。 “我让智脑下单了这个星球上最好吃的东西,很快就会送来。”司珩下意识投喂,仍然保留着原来的投喂习惯。 司若尘自然而然应下,彼此毫无生疏之感,哪怕他们已经不在宫廷,仍然维持着与曾经一样,极度亲近的关系。 在等待的过程中,司若尘开始给长生保养。 最近长生在垃圾场也吃了很多苦,有些零件都崩坏了,要重新更换。 “主人,到时候可以给我换个好看的外观吗?”长生问。 “可以,你想换什么?”司若尘问。 长生若有所思,想了想。 终于开口:“我想变成皮卡丘很久了……” 司若尘点头:“好。” 到时候就把长生做成皮卡丘款的垃圾桶。 它的核心芯片是微型垃圾清理机器人,哪怕更改外观,本质功能不会有变化。 “太好了!” 长生没少看电视、看漫画,终于能换上喜欢的皮肤了,果然,主人是最好的主人!不争就是争,主人会把它想要的一切献到眼前来!! 第 182 章 战神归来,儿子住狗窝3 “那以后还能换别的皮肤吗?”长生又问。 “可以,正常外观都行。”司若尘点头。 司元洲见阔别已久的儿子被抢来抢去,暗暗叹了口气,不愿小孩为难,始终没有插话,直到司若尘开始给长生换皮肤。 术业有专攻,正好,在这个世界,司元洲就擅长机械修理和养护,他是联邦顶尖机械师,相信会和若尘有很多共同语言。 “这种元件要用特殊的机油润滑,否则非常容易磨损……” “想给长生更换皮卡丘外观也可以,不过它是清理机器人,就算更换了外观,核心功能也不会有变化。” 司元洲进入这个世界后,发现人们已经将机械运用到人体改造上,而且技术十分成熟,就选择学习机械知识,掌握核心科技,在机械议会中得到了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好。”司若尘在司元洲指导下,成功给长生换了一身皮卡丘外观,不过长生仍然有盖子,可以自动开关,背后竖起的尾巴可以放电,有“十万伏特”功能。 “若尘,我先处理一下政务。” “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与我说。” 司珩在这个世界仍然是皇室成员,年幼时流落在外,前些年才杀回宫廷,抢到了继承人的位置。 他向来不喜欢有人指手画脚,索性将皇室架空,独揽大权,因此有了处理不完的政务。 “这个世界有些危险,有时候叔父也要出个差,以后有机会带你出去玩。” 敖溟是执法者,负责处理污染物。这是一股特殊的力量,与皇室、机械议会、收容所相辅相成,维持本世界的秩序。 在他穿过来,接手身体之后,已经成为了整个执法体系的掌控者。原因和司珩一样,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不喜欢听令行事。于是只好勉为其难,做一下发号施令的人。 恰好,他们四人各自掌控一方势力。 司珩,皇室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原来的皇帝还没死,一直昏迷不醒,但也快上路了。 司元洲,机械议会的议长,与其他顶尖机械师维持着良好的关系,个人决策对整个议会影响非常大。 司青颜,收容所负责人,实力强大,仿佛没有上限,信息保密程度极高,平时连名字和样貌都不为外人所知,十分神秘。 这个世界有很多污染物,可能是物品,可能是人,会辐射影响改变周围的环境,让人性情扭曲,身体畸变,还会迅速扩张污染其他人,造成巨大的伤亡。 污染物往往无法彻底杀死,只能利用相应规则将其收容。收容所看似只是一个收容了诸多诡异物品的地方,其实是这个世界最核心的地方。 他们四人各自肩负重任,如果单独照顾孩子,肯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四个人一起照顾,方方面面都能顾及到,司若尘反而安全许多。 “我绑定了一个智脑,它自称希望号。” “能不能查询到与它相关的记 载?” 司若尘给长生保养完,又想到了希望号。 ?洛大王的作品《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如今希望号的修复程度还不到50%,进度条纹丝不动,不知道修复希望号需要什么,零件、血肉,或者是能量?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等我查一查。” “应该是比较特别的污染物。” 敖溟有些印象。 “它是上任机械议会的议长制作出的超级智脑。” “议长想制作出一款能自行成长、与宿主完美融合的智脑,议长死于实验失败,希望号变成污染物,失踪了十五年。”司元洲道。 “你与希望号融合了?”司珩眉头微皱。 司若尘之前所处的环境非常艰难,在那种条件下,几乎不可能联系上他们的智脑账号,除非是希望号发出的讯息。 “对。”司若尘抬手,机械元件在腕骨上方凝结成型,组装成一台银白色光脑。 它出现的过程极具科幻感,如果不是融合过程过于诡异,完全与污染物扯不上关系。 “检测结果出来了。” “有严重的基因病,不过最近四种强大的基因被激活,压制住了基因崩溃的倾向。” 司青颜带着检测报告从星舰内部的实验室出来,环视一圈后,将手中的检测报告交给司若尘。 司若尘慢慢翻看,有些专业术语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与污染物有关。 这具身体可能是某个地下实验室的产物,使用了基因编辑技术,融合了很多强大的基因。从融合基因的类别来看,这个地下实验室的实力非同小可。 如今医学技术已经十分发达,合成胚胎到诞生,时间可以压缩到三个月,小孩可以量产。不过联邦在新生儿培育上有严格的法律条例,禁止任何势力以牟利、科研为目的培育新生儿。 能搜集到司珩、司元洲、司青颜、敖溟等人的基因信息,一定有强大的后台。哪怕他们采集的是原身的基因,并不是现在坐在这里的四人。 司青颜:“我会具体追踪那个地下研究所,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的研究报告。” 司珩:“我会配合和你一起行动。” 剩下两人同时附议。 然后问:“若尘的基因病可以治好吗?” “很难治,这是先天问题,基因缺陷。” “不过,现在四种基因已经达成了平衡,只要不失衡,基因病就不会发作。” “他需要同时开发四种基因,始终维持平衡…未来或许可以尝试融合。”司青颜分析道。 “懂了,就是要雨露均沾的意思。” 敖溟若有所思,看来,把小龙崽偷走自己一个人养是行不通了。 司珩、司元洲也有类似的想法,但限于客观因素,他们不得不放下彼此之间的芥蒂,共同养崽,一场风波消隐在无形之中。 “以后若尘可以住在我的行宫。” “那里有最高规格的安保措施。”司珩道。 “机械议会也很安全,或许可以解决希望号隐藏的问题。”司元洲不想将崽拱手让人。 “不如我们四人重新建个庄园?”敖溟提议。 这样就不用争把孩子放哪儿养了。大家住在一个屋檐下,有什么小心思一眼就能看穿,免得若尘在谁的主场上被偷偷哄走。 “可以。”司青颜打开中央星域的星图。 “选一块地吧,这些标亮的地块,产权都在我手里。” “那就由我出具设计图,规划施工。” 司元洲道。 司珩:“我会调来武器,作为防御手段。” 敖溟:“材料我来出,我有特殊材料。” 四人勉强达成共识,共同出资,很快建起一座新的庄园,位置就在中央星的核心区域,里里外外造的和铁桶一样。 司若尘终于能从星舰搬到新家了。 不过,在选择房间上,再次陷入僵局。 四人都不想将最近的房间让给其他人。 “若尘,你想住在哪个房间?”敖溟问。 其他三人同时看向司若尘。即使表面上都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几人气场却针锋相对,气氛一时有些沉凝。 长生再次在心中窃喜,太好了。 主人住哪个房间,它就住哪个房间。 果然它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第 183 章 战神归来,儿子住狗窝4 “房间的位置可以调整吗?” 司若尘想,能不能做个圆形房间,他住在圆心,从圆心到圆上各点的距离都相等。 ?想看洛大王写的《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第 183 章 战神归来,儿子住狗窝4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可以,你想怎么调整就怎么调整。” 司元洲将微缩模型放到司若尘手上。调整模型,房间内部结构也会随着模型的变化而调整。 “若尘,其实我住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只要你高兴就好,我不希望这些事成为你的负担。” 司元洲说。 其他三人微微侧目,好啊,一股茶味。 看不出来,有的人表面上冷峻沉稳,实际上却偷偷学了茶艺课程。 但真正喝茶的人,从不会觉得茶味太浓。 只觉得从心中生出一股暖意。 司若尘调整好房间位置,虽然整体布局不是圆形,但也最大限度做到了公平。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房间,对面有两个房间。 司青颜和敖溟都选择了对面的房间,司珩和司元洲一左一右,四人呈拱卫之势,将司若尘的房间围了起来。 司若尘彻底摆脱了过期营养液,对没过期的营养液也有些抗拒。 司青颜厨艺竟然不错,这让其他三人产生了危机意识。 敖溟从未学过厨艺,下单食材,开始练习,一天就出产了不少黑暗料理,他没好意思投喂给司若尘,最后都送到长生肚子里了。 司元洲只会做一些简单的菜,他自知厨艺无法短时间超越其他人,所以每天晚上在睡前会给司若尘端一杯温热的牛奶。 司珩筛选整个中央星域擅长做菜的大厨,聘请了几个最合司若尘胃口的大厨。 司青颜要收容污染物,不可能每天都有空做饭,哪怕有空,还有蛋糕、甜点、地方特色菜系……种种,可以弥补食谱上的空白。 在四人合力投喂下,司若尘很快就养出一点肉,脸颊上多了点婴儿肥,备受觊觎。 他们总会在不经意间捏一下,再收回手,仿佛无事发生。有时候,司若尘真希望他们像自己一样,稳重点。 目前看来,喜欢偷袭这点是不会改了,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就用来做这种事,实在让人心情复杂。 一开始,是这四人制定学习计划,轮流授课,后来,四人也忙起来,授课时间不固定。为了避免司若尘无聊,决定送他去上学。 “虽然你以前上过学,但星际世界的学校没体验过吧?” “可以先去体验一下,不喜欢学校就回家。” “课程会比较自由,根据你目前的学习进度来,还能带宠物去。” 最后这一点,绝杀。 哪怕司若尘可以长期在家自学,长生一个桶在家,会很无聊。 时隔多年,司若尘再次成为一名小学生。 虽然上的是小学,但课程都是根据学生自身学习进度定制的。学校会安排不同的老师授课,司若尘常常会和一些高年级的同学一起上课。 一群半大 少年里面坐着一个五岁幼崽,而且这个幼崽每次都能考第一……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他们实在好奇,总是忍不住偷看。 司同学小小的,好可爱,头发长长的,但一点都不像女孩子。平时冷淡而严肃,和司同学的爸爸们看起来很像。 嗯,司同学同样突出的一点,就是他有几个爸爸,每个看起来都很厉害。 基本上,每天都有不同的爸爸接他放学,有时候还会有两个、三个一起接。放学接送还算方便,但是学校最近要开运动会了,还有家长会。司同学会让哪些爸爸参加呢? 他的监护人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和幼崽一起参加校园活动……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司元洲遇到司若尘的时候,司若尘已经是少年了,独立性很强,早就过了依赖大人的的年纪。 敖溟永远在为小龙崽长得太快而烦恼,龙族有漫长的成长期,没满千岁哪算的上成年? 司珩忙于政务,只觉得倏忽之间小皇子就长大了,然后从他所在的世界离开……那时,他生出一种无望之感,未曾想还有重逢之日。 司青颜要比他们淡然许多,不过,给小孩子开家长会、去运动会,也是他从未做过的事。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在他眼下长大的小光团了。 “最近你们都有空?” “有空。” 几人对视,确定不会有人缺席之后,将行程定了下来……平时一个个忙的飞起,一到关键时候,全将时间空出来。 既然学校没有规定说只能有一位家长参加,那就都去。为了给司若尘一个惊喜,只说根据行程安排,谁有空谁去。 * 校园活动日,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出门前,司珩为他梳好头发,司青颜做好早餐,司元洲给他收好书包,敖溟开车送他到校。 活动正式开始,四人齐至,分外醒目。 司若尘在礼堂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往下望去,那四人坐在第一排,气质出众,并未掩饰真容,引得整个礼堂的人齐齐震动。 殊不知,他同样引人注目。 因为领奖台太高了,老师贴心的加了一个升降台,调整了高度,他才能露出上半身,来参加活动的同学和家长们很难忍住不笑。 这也太可爱了吧! 小小一只,又奶又白,脸颊两边还有婴儿肥,精致的小脸面无表情,十分严肃,让人更想戳一下他的小肥脸了……好像能想象到那种手感,软乎乎的。 等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更可爱了。 发言稿写的很好,就是简短了些,很快就念完了,他被老师抱下来,自己走回座位。 众人目光都跟随他移动,不知道可爱幼崽的家长坐在哪里?随即就看到司若尘被捞起来,放进第一排的正中央。 嘶—— 那四人都是当之无愧的大人物。 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司珩。 机械议会的议长司元洲。 收容所的负责人司青颜。 审判者首席执行官敖溟。 ?洛大王提醒您《男配飞升请勿扰[快穿]》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他们平时接送时颇为低调,不像今日,直接以真容示人,不再隐藏身份。 如果他们四人联合都不能庇护司若尘,那这些年也白活了。更何况司若尘并非真正的孩童,有自保之力,他就是四人认定的继承人。 他们的座位上都标注了同一个身份—— 【司若尘-家长】 这让所有人想起近期席卷星际的大风暴—— 恒生研究所,一个横跨了几个星系的大势力,被连根拔起,死伤无数。 正是因为研究所偷用了某些大人物的基因,非法制造试验品。那个计划早就宣告失败,制造出的新生儿绝大部分都死了,但有一个幸存者。 恒生研究所在几方势力合力之下土崩瓦解,幕后持有者在逃亡路上被击杀,几个月前闹得沸沸扬扬,星网每天都会推送相关讯息。 没想到,这个天赋卓绝的幼崽就是当年非法研究的幸存者,难怪他的监护人会暴怒,从而铲除整个恒生研究所。 地下研究所的试验品没有人权,会经历很多惨无人道的折磨,司若尘这样年幼……不知是在什么情境下,被监护人找到的。 他的确与同龄人不同,不苟言笑,冷淡自若。不过,认识他的同学都知道,司若尘同学虽然年纪小,却天赋超绝,知识渊博,看着冷淡严肃,如果遇到难题,去问司同学,他会耐心讲解,让人忽视年龄,生出崇敬之心。 如果联邦未来的继承人是司同学,或许现存的一些问题会有转机。他优秀自律,情绪稳定,小小年纪就看出不凡,长大了肯定更加出众。 司若尘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之后,家长会正式开始,有些家长不能亲自到场,便选择了全息投影。 这所学校招生要求非常严格,要求品学兼优,意志坚定,在某个学科有一定天赋,因此学生数目不是很多,整个学校的学生和家长加起来,才将礼堂坐满。 接下来,轮到优秀家长代表发言。 学校已经提前告知过会有发言环节,限时五分钟,家长可以分享一下教育方法和生活趣事,或者对孩子的成长寄语。 然后,众人都将视线落在最前排的几位家长上,司若尘周围四个人座位都标注的是【司若尘家长】,接下来由谁作为司若尘的家长发言呢? 不出所料,四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从左至右,按照顺序开始发言。 司元洲:“若尘是一个非常自律的孩子,在学习方面不需要我多费心。作为他的父亲,我希望他能多一些简单的快乐,并会为此努力。” 司珩:“我希望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我都会支持。” 敖溟:“有时候希望他慢一点长大……有时候又觉得他长成大人也很好,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我永远都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司青颜:“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很优秀,教育理念我也非 常认同,希望若尘、以及在座的诸位同学拥有愉快的校园生活,未来回忆的时候仍然觉得美好,一切值得怀念。” 司青颜说完结束语之后,全场掌声雷动。不管未来如何,至少今天的家长会让人印象深刻,以后只要回忆校园生活,总会想到这一幕。 显而易见,司若尘的监护人们都很疼爱这个孩子……而且隐隐有种势均力敌又互相妥协的感觉。 在此之前,这四人的关系都算不上好。勉强称得上井水不犯河水,偶尔会因为利益针锋相对,如今,好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看来,当家长之后,总会为孩子的成长而妥协几分,哪怕是大佬也不会例外。 学校会在家长会上,对未来的一些安排,与家长沟通,接受有益的意见,直到学校、家长、学生三方都满意,达成一个平衡,家长会才结束。 万众瞩目的运动会终于要开始了! 由于科学技术的进步,运动会已经脱离了传统意义上的赛跑、跳高等项目,而是变成了全息逃杀游戏、机甲模型拼装、星舰驾驶比赛等。 每个学生根据兴趣爱好,至少要报三项,司若尘当时报了四个项目,那是没想过他们四人会一起参加,但潜意识或许料到了这一幕。 现在,就很公平,正好一人一个项目。 他们并未因项目选择产生矛盾,各自选了擅长的,打算专心陪可爱幼崽玩一会儿,在比赛之中拿第一。 好的家庭氛围需要共同努力,没有小孩会愿意看到爸爸和妈妈整天吵架。他们从来不会爆发出大的争端,总在司若尘发现之前将事情解决。 * 全息逃杀游戏,其实几人都想选。 不过敖溟先选了,剩下三人都没和他争。 敖溟擅长杀戮,他来到这个世界时,最开始是执法者,现在已经成了审判官。 全息逃杀游戏,会扫描他们的身体自动生成建模,不过为了游戏均衡,总属性都是100,会根据个人身体数据,分摊到各个属性上。 哪怕总属性只有100,敖溟也表现出非同常人的速度和反应能力,直接单手把小幼崽抱在怀里,离开原来的地方。 两人一路搜寻物资,藏在一处高楼顶上,再架狙,锁定下方的组合。 虽然属性值是一样的,但身体的战斗本能,是星网系统无法更改的,敖溟枪枪爆头,将视线范围内的组合都击杀了。 这栋楼的参赛人员在他上顶楼之前,就被清空了,敖溟只需要锁定远方听到动静,赶来察看的人就行了。 若尘,你负责警戒后面的人。?_[(” “我负责其他方向。” “好。”司若尘应了一声,没有像敖溟一样用狙击枪,而是拉开了一把复合弓。 这是从别人身上拾取的武器,箭支充裕,可以解决射程内的敌人。 【这个崽崽就是我们未来的太子吗?】 【哇,他拉弓的样子好可爱哈哈哈】 【审判官真的好帅,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太杀我了,瞄准的时候一下子击中了我的心巴】 【好想加入这个温暖的大家庭呀,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崽崽的】 全息逃生游戏会开直播,人气很高,每年都会有大量已经毕业的学生、联邦网民观看。 大家可以自由选择分镜头观看,发现这期参加的同学有个五岁幼崽,纷纷过来观战。 然后就看着这个崽崽,举着一把小弓箭。 张弓搭箭,一箭一个。 锁定喉咙、心脏、眼睛。 如果对方没死,就再补一箭。 为了便于使用,拾取武器之后会临时绑定,根据使用者的身体数据来优化武器形态。 原本比司若尘还高的大型复合弓缩小了,但是攻击力没变。 【我天!原来崽承父业,战斗力爆表!】 【更喜欢了呜呜呜,姨姨亲亲!】 【大胆,竟然敢亲我们的小太子!马上执法者就把你抓走!】 【我不一样,我是执法者,我先亲!】 司若尘牢牢守卫着敖溟的背后,敖溟则将前方出现的所有敌人都解决了。 地图发生变化,有些地方会下冰雹,出现毒烟、沼泽,参赛者要根据地图指示前往安全区域。 敖溟找了一根束缚带,直接将司若尘绑在自己身前。如果绑在背后他看不见后面是否有敌人,榜在前面还能及时看到。 这样处理,正好可以让司若尘观察从后方袭来的敌人,唯一的缺点……大概是他们看起来过分亲密了些。 【幻视很多年前的婴儿绑带,把孩子绑在前面,审判官像个单亲妈妈哈哈哈哈哈!】 【可恶啊!即视感太强了!】 【你们是魔鬼吗?我以后看见审判官,万一绷不住笑出声怎么办?】 【就说自己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不出所料,敖溟这个造型,吸引了很多参赛者的注意。这是全息逃生游戏,没人会顾及他的身份,而产生放他一马的想法。只会想如果把他干掉,是不是能让审判者刮目相看? 然而,他们这样组合,可以无死角攻击其他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其他学生不像司若尘这样年幼,能被家长抱在怀里,哪怕羡慕,也无法模仿。 敖溟前往安全区域的路上,被围杀、伏击,一路惊险,有司若尘配合,才成功抵达安全区域中的高塔,司若尘将一面小红旗插在塔顶,全区提示,游戏结束。 敖溟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战损状态反而比平时更加绮丽,危险而迷人。 被他护在怀里的司若尘毫发无损,侧头注视着敖溟脸上的伤,哪怕只是全息游戏,仍然藏着几分关切。 这一幕被永久定格,胜利者夺冠的瞬间会被收录在学校的纪念馆中。 其他三位父亲忽然生出一点微弱的悔意,早知道应该提前选定【全息逃生游戏】。不过,剩下的项目他们也会努力,绝不会被敖溟比下去。! 洛大王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