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地下研究所》 第001章 穿越出问题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景少微看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镜子里的人和她长得有九分相似，如果皮肤没有这么苍白，再换个短发，就连她自己也没办法辨认出这是不是她用了二十年的身体。 就连手指间的小痣都是一样的位置和大小。 景少微举起左手查看，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但动作间明显能感觉到这双手是凉的。这一点刚才摸到大理石台面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触感没有石材的冰冷，只有打磨过的平滑。 再看镜子里浅淡偏紫的唇色，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具身体很明显气血两虚，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心脏方面的问题。 要是换成自己的身体就好了，她伸手捏了捏右边的胳膊想，胳膊上的肌肉只有一点点，整个身体的状态是她没有经历过的差，差到她都不知道该从何养起，怕自己稍微跑个步就能让这具身体歇菜。 景少微想到自己健康的身体，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下来。 她穿越前最后的记忆是她拖着行李箱在路边打车，刚伸手招停一辆出租车，就有一辆大货车不受控地朝着她的方向冲来，完全无视交通规则。 不知她是被大车撞到而亡，还是因车祸引起的连锁反应而死。她只记得大货车冲来的画面，和周围的尖叫声、爆炸声、哭喊声乱成一团，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的时候，就已经进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身体了。 她那健康的身体，此时估计留个全尸都难，可能还不如这个亚健康的呢。 毕竟，锻炼还是比诈尸要来得操作性强一些。景少微苦中作乐地想着。 但她现在就算想锻炼也锻炼不了，原因无他，她发现自己的穿越出了很大的问题。 今天是她穿越的第三天，也是她穿越的第一天。 准确地来说，她已经把穿越的第一天完整地过了两遍，现在已经是第三遍了。 景少微脑子有点乱，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她刚进入这具身体时是趴睡状态，彼时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穿越的事实，被人叫醒时，她还沉溺在车祸的场景里无法自拔，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声音短促而尖锐，吓得旁边叫她的人一个哆嗦。 “少微，你还好吗？做噩梦了？”旁边的人收回叫醒景少微的手，关心询问道。 景少微听到自己的名字，脑子清楚了一点，从胳膊中抬起头来，看到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关心地看着她，第一反应是她没有死，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面前这位穿白大褂的是管她的医生。 现在医生还保持着关心的姿势，在等她的回复。 景少微点点头：“没事，就是被吓到了。” 她说的被吓到是被车祸现场吓到，而旁边白大褂女人的理解则是她被噩梦吓到了，她拍拍景少微的肩膀，说：“缓一缓，组长马上回来了，别让她发现咱俩摸鱼，要不你去洗把脸？她问的话我就告诉她你去卫生间了。” 于是她就像今天一样来到了洗手间。 第一天她以为只是简单的穿越，在洗手间整理了心情后便回到了办公室，内心手忙脚乱，面上慢条斯理地完成了楚慧——也就是那个叫醒她的白大褂女人交代的工作，下午吃完饭后回宿舍休息。 如果不看工作内容的话，就是普通上班族的工作日常。 景少微怀着对穿越的忐忑和对未知的迷茫浅浅入睡。但她很快被人拍醒，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以为有人进了她的房间，立刻惊醒了过来。 “少微，你还好吗？做噩梦了？”楚慧收回叫醒景少微的手，关心询问道。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熟悉的场景…… “没事，就是被吓到了。”景少微呆愣着喃喃说道。 这是她第二次在桌上被人拍醒，她意识到了肯定是有哪里不对劲，首先将探究的重点放在了自己昨天做的工作上。 她昨天接手原主留下的未完成的工作时就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但当时她以为是自己没有正式工作过，初次接手新类型的工作会觉得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但今天景少微不这么想了。 穿越的故事她看的多了，被困在同一天的也不是没有，而解困的方法她也很清楚——改变影响时间的因素。 改变的前提是找到这个因素，她昨天遇到的最奇怪的事就是那项工作—— 在景少微找到的聊天记录里，楚慧前天给她发了个网盘地址，让她周末前完成这个月的健康报告。 健康报告是以编号分类，从01到55，中间有一些跳过的数字，共计四十二份报告，原主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她需要在三天内完成剩下的三十份。 文件夹内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以时间编号的健康报告，每月一次，从未间断过。 不同的是，小一点的编号里最初的报告时间早，最早的能追溯到二三十年前，而大点的编号里最早的报告时间要晚于其他，文件夹里的健康报告也只有寥寥几个，55号和01号之间能相差一百多份报告。 她猜测这是一家私人的高端健康管理公司，这些编号就是长期在这里体检的会员。 普通人每年体检一次足矣，这些会员却每个月都有健康报告，说明他们每个月都安排了检查。且检查单上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景少微猜测这些会员非富即贵，需要日常关注健康状况的同时还需要保密他们的健康状况。 估计公司收的会员费或是健康管理费不会少，不然这十几年就这么点会员，怎么养得起一家公司。 每份报告的内容都非常详实，从最普通的身高体重三维到内科的心肝脾肺肾神经系统，再到头颈脊柱四肢关节皮肤，还有各种林林总总她见过的没见过的体检项目，光是这个月需要替换的体检指标就写满了四页半。 而恰恰就是因为这些体检内容太多，才让她觉得奇怪。 第002章 实验体猜测 每份体检报告里面都有血液检查和影像学检查，虽然专业不是医学，但常识景少微还是有的，每个月抽血检查可能对身体健康的人来说没什么问题，但MRI（核磁共振）和CT齐上，这无论对哪个正常人来说都没有这个必要。 但这种没有必要的事却出现在了每个月的健康报告上，且能看出来他们公司非常良心，从来不做偷天换日的事情，每个月的健康报告上都会附上当时拍的片子，片子上还有医师的签名和日期，基本上杜绝了造假的可能。 有了目标之后，景少微想尽了办法去弄清楚这些客户的资料，但公司内网对于客户资料防护的非常严密，她不敢动作太大，只得无功而返。 下午和楚慧一起吃饭时，她装作不经意地抱怨了一句：“我那些报告怎么那么长啊，有必要每个月都体检的那么详细吗？对了，慧姐，我们公司多久安排一次体检啊？” 楚慧挑拣着餐盘里的菜，对景少微的试探毫无察觉：“半年还是一年来着，每个月检查都是签了合同的，客户看到报告才能放心，才能继续打钱，赚钱嘛，不磕碜。” 景少微觉得楚慧话里的意思好像跟她理解的不太一致，但具体是哪里不一致她也说不出来。 吃完饭楚慧去找组长汇报今天的任务完成情况，景少微则独自在办公室加班研究她手头的健康报告，希望能从中看出一些线索来。 一个新的发现让她推翻了之前的猜测，她之前以为这些是有钱有权的客户自己的体检报告，偶尔有孩子的一起。 但从头开始看的时候，她发现所有人第一份报告的身高、体重等指标都是婴儿的水平，60厘米和5千克，上下浮动不超过10%，这怎么看都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幼儿。 景少微困惑了，难道这里不是她以为的健康管理公司，而是婴幼儿成长关照乐园？ 那也不对呀，如果是专业给孩子做体检，难道就没有一个是半路闻名而来，难道公司只接受从满月的时候做起，这是跟钱有仇吗？ 而且这家公司不管做什么生意，给成年人体检也好，给未成年人做检查也罢，又和她的穿越有什么关系呢？ 她被困在这一天，会是因为公司的业务问题吗？还是有其他什么她没发现的原因呢？ 怀着一肚子的疑问，景少微坦然接受了第三次被楚慧拍醒的事实。 “少微，醒醒，组长快回来了。”楚慧见她逐渐转醒，收回了自己准备再拍两下的手。 她留下一句“我去洗个脸”，便和前两次一样，熟门熟路地来到了洗手间。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问镜子里的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虽然她觉得公司的业务内容是有很大问题，但这个问题和她有没有关系还是要画一个问号。 她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调查客户资料的同时还是得找一找其他的突破口。 对电脑上的资料她已经看过两遍，不想再看第三遍了，她得做一些和前两天不一样的举动，不然只会让自己陷入无尽的重复之中。 寻求改变，结果可能有好有坏，但不改变的话，就只有循环这一个结果。 景少微理好思路，推开洗手间的门，往办公室走去。 她按照来时的原路返回，一路无人，正准备推开办公室大门时，身后突兀出现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 “少微，换发型了？”一个清冷的女声出现在景少微的身后，她放下准备推门的手，连忙转身看向声音发出的位置。 一个穿着同款白大褂的高瘦女人出现在她刚刚经过的路口，景少微回来时虽然心急，但一路都有注意路况，并没有发现有人在那条路上，这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没想到前两次出门时都没有遇到组长，这次却遇上了，她只需要提前出来十秒钟，就可以不和这位组长碰面，奈何人有时候的运气就是这么寸，怕什么就来什么。 她飞快思考着该以什么态度面对这位组长，时间紧迫，她再不出声就明显有问题了。 “组长，你回来啦，我刚觉得有点热就扎起来了。”景少微轻轻地歪了歪头，用自然亲近的语气和这位组长说话，说完又转身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做出“请进”的姿态。 组长万叶果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抬脚进了门，随口说道：“我就说你和楚慧天天披着头发看着热，你说楚慧怎么就坚持她的铁刘海不改变呢？” 景少微见成功过了一关，偷偷地松了口气。 楚慧在桌前听到自己的名字，笑道：“我脑门子大，挡一挡还能好看点。对了组长，会开得怎么样？” 万叶走到两人对面的桌子坐下，用手腕上的手表扫了一下屏幕下方，屏幕随即亮起，她边操作边对两人说：“来了一批新的实验体，数据方面由二组收集，我们负责分析整理。” “楚慧你带着少微先和二组那边对接一下，联系方式我发你们了，他们估计下午能有一部分初步的数据，你们先要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好的。”楚慧在自己电脑面前边操作边回答。 景少微前两次并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是组长在她后面进来，然后坐在办公桌前工作。没有和他俩沟通，也没有像今天一样交代些什么。 她敏锐察觉到了这点不同，并且不认为这是自己从洗手间多待了一会儿导致的蝴蝶效应。 而且“实验体”是什么？她之前接触的都是“体检报告”的数据，难道那些数据是属于所谓“实验体”的？ 当“实验体”和“从小到大的健康报告”联系到一起的时候，景少微免不了有一些略显离奇的猜测。 她将目光投向旁边办公桌的楚慧，想再次从这位好同事身上薅点羊毛下来。 楚慧的两个电脑屏幕都开着，一个在处理景少微看不懂的数据，另一个则是在给景少微发消息。 “你刚怎么和组长一起进来了，吓得我哟” 景少微收到消息后轻轻扭头看了她一眼，楚慧正襟危坐，眉头微蹙，正认真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报告，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刚发了“吓得我哟”这样语气的话。 “回来时候碰上了，也吓到我了QAQ”景少微学着楚慧的表情，面带认真地看着屏幕，手指轻敲回道。 对面正在看资料的万叶偶尔抬头，只觉得两个组员都在认真干活，根本想不到对面的两个人背地里正大光明地在聊天软件上合伙吐槽自己。 第003章 我，可能在你身体里 “慧姐，我们什么时候找二组的要数据呀？”景少微假意关心工作切入话题。 “半个小时，算了，一个小时后吧，一个小时后你给二组刘蒙发消息，问他要数据。”楚慧撇了一眼时间，随口回答道。 景少微应了句好，便在电脑上忙自己的事了。 她虽然表面淡定，但像是有某种预感似的，心跳跳得飞快，她直觉问题一定出在这批实验体里。不然为什么前两天都没有实验体的存在，今天却出现了所谓的实验体。 改变，就意味着突破。景少微一边做着她熟悉的健康报告的内容，一边焦急地期盼时间的流逝。 一小时到了。她忙不迭地将复制好的研究二组刘蒙的编号粘贴进搜索框，给对方发了一句“你好”之后就直接问他要今天实验体的数据。 对方好半天才回复了个“OK”的手势，却不见传资料过来，搞得景少微心烦意乱。 催又不好再催，但是她又很心急，景少微在电脑前望着没有动静的对话框深深地叹气。 旁边楚慧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我们内网传输太慢了，要不少微你去一趟二组，直接把数据拷回来，也省的费劲传输了。” 景少微双眼一亮，对啊，他们在同一个办公楼里，数据量大的话物理形式的运送比在网线上传输要快得多。 她起身准备动作，却又想起个问题：“我要带什么东西吗？” “让组长给你开个五楼的权限，你带个U盘，给刘蒙说一声让接你。”楚慧说完叫了声组长，说明情况后万叶给景少微开了临时权限，让她上去了。 景少微前两次就已经熟悉了这栋有些奇特的办公后勤住宿一体楼。 这栋楼一层有食堂，二层是会议室，她们研究一组在三层，她住的宿舍在十八层。 上下的交通方式是刷卡，刷卡后液晶屏幕上会出现刷卡人拥有权限的楼层数字，直接点击即可。但这刷的不是普通卡，而是他们每个人都戴着的智能手表，这个表就像是一卡通和电话的结合体。 指纹解锁、各处刷卡、能打电话，她手表上的通讯录是和电脑上的软件连通的，但只能查看消息，不能打字回复，要想回复就只能打电话过去。 怎么说呢，又先进又落后的。 到了五层，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正在电梯口等她，见她上来，也不说话，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扭头就往办公室走。 景少微则不想沉默一路，她开口寒暄，试图问出一些和实验体相关的信息：“你们二组一般都怎么收集数据的呀？” 刘蒙脚步不停，淡淡道：“用仪器。” “……”不然用目测或者占卜吗？景少微一计不成，又抛出一个问题：“这批实验体你有经手吗，还是让底下人收集就行？我感觉你看起来很厉害，不用自己亲自上手吧。” 一顶高帽戴过去，刘蒙的脚步放缓了一些，想了想回答说：“我们组除了组长以外，都得上手收集数据。” 他停了停又补充道：“但这次组长也上了，我们二组全员参与，没有例外。” 景少微非常给面子地附和道：“那你肯定也是组长之下数一数二的存在，不然不可能让你当负责人。” 刘蒙没再说话，但他的心情已经从由快变慢的速度上体现了出来。 景少微也没再说话，默默地跟在刘蒙旁边，心中更加确定了这批实验体的特殊性——平时不收集数据只监工的组长这次竟破天荒地开始干活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顺利地从五楼拷回资料，景少微本以为这就能揭开实验体的神秘面纱了，却在最兴奋的时候遭遇了当头一棒—— “按照二组给的编号把数据先传到机子上，估计得算一晚上呢，明天再看什么结果吧。”楚慧拿过景少微手里的U盘，给她演示了一下操作，示意她按照自己的做法把其他的都输入程序运算。 办公室四周贴墙的位置有一圈柜桌，桌面上放着十几台电脑，有的在运行软件，有的则是熄屏状态。 景少微按照楚慧的操作，将不同编号的文件夹输入对应编号的电脑中，并开启运算。 然后就只能等待了……景少微欲哭无泪，她本以为会从数据中找出问题，她本以为实验体会给她答案，却万万没想到，二组给的数据还需要输入电脑运算，而且运算时间也不是一两个小时那么简单…… 鬼知道她还有没有明天。 看来实验体这条路走不通，她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她非常丧气地结束了第三个第一天，在入睡前就已经做好了被第四次拍醒的心理准备。 但景少微第四次醒来的时候，她用尽了力气也没有醒来。 冰冷、粘腻、窒息，是她的第一感受，她以为在这样的状态下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去，但她分明还活着。 眼皮上仿佛压了千斤的担子，怎么也睁不开，手脚也像从没存在过一样，她努力地感应过，却得不到存在的回应——她现在无法调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原来前面三天只是生存体验期吗？所以我还是死在车祸里了是吧……我现在是躺在太平间的冰柜里，还是留着一口气在当植物人呢？”景少微在心里自言自语着，她现在就算想流泪都没有办法，只能被迫接受这一事实。 “景少微？”一个沉稳的男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景少微心中大惊，什么情况？谁在说话？为什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辨识度极高，她可以确定她前二十年从没听到过这样的声音，总不会是她爸妈接受不了她的死亡，专门找人给她叫魂吧？ 她听是听到了，可是该怎么回去呢，她根本动不了啊。 景少微再次努力地挣扎了一番，但依旧对自己的身体无能为力。 这时，刚才那个好听的男声又出现了，语气带有一丝无奈：“我不是来叫魂的。” “如果我说，我可能在你的身体里，你会相信吗？” 第004章 灵魂互换 景少微怎么可能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他如果在她的身体里，那她现在在哪儿？水果罐头里吗？ 虽然她现在五感都失灵了，但脑子又没有宕机，她还能思考，能分辨出对方的语气里呈现的态度是诚恳相待还是惺惺作态。 据她分析，好像就，还，挺真诚的？ 男声说完话后就一直沉默，直到听到真诚这一判断，才轻笑了一声。笑声虽然很轻，却清晰地传递到了景少微的脑海中，此刻如果能做出表情，那她一定首选“呆滞中缓缓裂开”。 景少微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思考了，她的想法好像会被对方知道，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穿越后灵魂不稳，被这个男鬼给夺舍了。 男鬼夺舍之后把她的灵魂困在识海中，所以她才失去了五感，不能调动肢体，并且只能听到他一人的声音！ 而且她想的什么他全都知道，她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证明她在这段关系里处于低位，她是被控制的！这不是夺舍是什么！ 景少微心中涌起极大的悲凉，没想到她在经历了车祸、穿越、循环之后，还要经历夺舍这样的痛苦，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样的非人待遇等着她。 “咳，景少微，你能先停一下吗？”沉稳的男声再次出现，语气中带有一丝笑意。 景少微的自怨自艾戛然而止，在心中发问：“你想做什么？” “你先冷静一下，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身体冰凉，而且一动不能动？”男声先出言安抚，然后冷静发问。 “是。”景少微并不觉得他在说实话，因为她的感受和想法对方似乎一览无余，问这样的问题在她看来完全是在演戏，多此一举，但她还是配合着答了，想看看这人准备出什么花招。 “我之前醒来后是和你一样的状态，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这样的状态保持了多久。但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进入了你的身体，而你现在的状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可能是和我之前一样。”男声语气里不掺一点虚假，景少微带着怀疑的态度听完，竟有一点想要相信他。 “我们，共用一具身体？我用完你用？一体双魂？”景少微艰难地问出这些话，虽然使用的是问句，但她基本已经确定了这个事实。 别人家灵魂互换是两个身体两个灵魂互换，到她这就成了一具身体两个灵魂倒班制了。如果不是她确认自己从小到大身心健康，家族也没有精神病史，她会以为这是自己衍生出的第二人格。 “抱歉，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景少微今天频繁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欲哭无泪，对她来说，这样形式的灵魂互换和被夺舍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都是被困在黑暗狭小的虚无空间内，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无法感知，不能触碰。 唯一的运动就是思考，而她的思考会被那个跟她灵魂互换的男人全盘接收，没有一点隐私可言。 想死，真的，让她死了吧。 「该怎么安慰她呢，她好像状态很差。」 突然，景少微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是男人的语气和声线，但声音没有那么清晰，仿佛隔着一层雾。 她心神一震，这不是他在“说话”，刚才他“说话”的时候不是这种状态。这好像是他的想法，难道说两个人的状态是互通的，不是只有他能单方面接收她的想法，她其实也能听到对方的心声？ 她试着冷静情绪，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昨天下午的晚饭，然后在心里发问：“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男人回的很快，但似乎并没接收到她的晚饭内容。 很好，景少微再次试验，这次她想的是昨天下午接触的刘蒙，在心里给他打上了“直男”、“好糊弄”的标签，然后又在心里和男人对话：“刘蒙这个人怎么样？” 男人不明所以：“刘蒙是谁？”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轻声说：“我刚才是准备跟你说这件事的，但现在似乎已经不需要了。你很聪明。” 景少微沉默着接受了他的夸奖，她之前只是被自己的状态吓到了，情绪不稳定之下脑海中的内容就如同沸腾的水，发出的响动被对方全盘接收。 而现在她冷静了下来，只向对方发送自己想要发送的内容，自己的思维还是能被自己掌握的，隐私有了保证，她也轻松了很多。 “景少微，很抱歉占用你的身体，虽然这非我本意，但我确实受到了恩惠。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尽力报答。”男声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叫江重黎，江水、万重山、黎明。” 景少微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她都这样了还要人家报答什么，而且这具身体虽然也叫景少微，但追根究底来说，她也并不拥有这具身体的所有权，就算真的有报答也和她这个景少微没什么关系。 上天喜欢跟她开这种玩笑，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选择被迫接受。她现在的状态也就只有脑子能动，景少微自嘲地想，是不是还要感谢这个叫江重黎的男人，感谢他至少能和自己对话，让自己不那么孤单。 江重黎虽然没有接收到什么讯息，但他大概也能猜到景少微现在的想法，那种状态他也经历过，而他在那种状态里的时候，状况比现在的景少微更差，根本无人可以交流。 当时的他为了不让自己的思维跑偏，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过往的记忆，将各种发生过的事情在脑海中重现，把认识过的人挨个从思维习惯到言语逻辑分析过去。 他没看过《甄嬛传》，但那时的他和在漫漫长夜里数了一千二百三十六块砖的敬贵妃有了相同的心境，长夜难捱。敬贵妃的漫漫长夜后至少有天亮，而当时的他，看不到一点点光，拥有的的是永夜。 他对自己的状态也有过猜测，在经历这些之前，他正在一家咖啡馆里看资料，最后的记忆是爆炸声和眼前的一片白光，他猜测自己和景少微一样，遭遇了意外后穿越，但景少微幸运地穿越到了另一个自己身上，而他，不知道穿越到了什么环境里。 可能是景少微所说的一体双魂，也可能是其他物件上。 说不定真的是个水果罐头呢，江重黎想到景少微的吐槽，颇觉贴切。 “江重黎。”景少微的声音出现在江重黎的脑海里。 “你说。”江重黎有话必回。 “你能不能和我一起试试看——一起想着换回来，看看会不会有效果。”景少微用商量的语气试探道，她自己刚才试过了，单方面的想法似乎并不奏效，她想和江重黎一起试试，说不定这灵魂互换需要两人一起启动才会成功。 但她心里并不确定他会不会答应，毕竟任谁从这样的牢笼中逃脱都不会想再回来，但她能从江重黎之前的话语里感觉到他不是特别自私的人，他说不定会同意。 “好。”江重黎答应的很果断，他也想知道这灵魂互换的机制。 “那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想。” “三、二、一……”景少微忐忑又坚定地倒数，同时心中祈祷、默念…… 第005章 只有十分钟啊 将右手打开、握拳、再打开。景少微兴奋地在地上跳了两下，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太棒了！ 她本来只是怀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高兴过后她看到周围熟悉的环境，还带着笑的脸突然一僵——这不是她前三天里每次被拍醒后都会去的洗手间吗？ 难道今天是第四次循环？ 景少微意识到这一点后慌忙看向手表上的日期，7月21日，星期五。 过了三天星期四的她，终于迎来了星期五！灵魂换回来了，循环也没有了！ 景少微此刻的心情甚至比发现自己穿越还要高兴几分，得到不是最幸福的事，失而复得才是。在经历了无感的痛苦后，她再看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比前几天顺眼了几分，身体不好比没有身体可强太多了。 江重黎在重归黑暗后就没再出声，他静静感受着景少微那边传来的喜悦，觉得能换回来也挺好的。虽然他也爱外面活生生的自由，但他不想以别人被禁锢作为代价。 现在他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心情，还能偶尔和对方说上几句话，江重黎知足了。 没必要让别人体会他的深渊，给他一点声音，一点光，就可以了。 景少微高兴过后没忘记那个和她灵魂互换的男人，但她换回来之后没有听到江重黎的声音，也没有感知到他的情绪，于是她试探着在心里问了一句：“你还在吗？” “在。”清淡的声音很快响起。 “你给我穿的衣服？吃早饭了吗？见到组长和同事了吗？你们都说了什么？”景少微连珠炮似的发问道。现在已经快早上十点了，她身处办公室附近的洗手间，急需知道江重黎在她没醒来的这几个小时里做了什么。 江重黎似乎已经预料到她会问他，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我在宿舍醒来时天色未亮，衣服是我穿的，洗漱过了。楚慧打电话给你带了早餐，应该还在办公室桌子上，刚准备吃的时候你醒了，我就去洗手间了。” “我把编号一到七的数据已经发到你电脑上了，后面的刚才还没好，但估计等你回办公室应该就差不多了。” 江重黎的“我”和“你”用得有些乱，细节也省略了很多，但景少微能理解他的意思，而且那些省略的细节她也不想追究，难道她还要追问“你早上上厕所了吗”？过于尴尬，不提也罢。 景少微熟门熟路地回到办公室中，先去查看了江重黎刚才说的马上处理好的数据，发现还得一会儿，便坐回电脑前，拆开桌上放着的面包袋。 楚慧见她回来，笑着打趣道：“幸好你不是吃了我带的饭才闹肚子，不然我哭都没地儿哭去。” 景少微吃着面包摇摇头：“可能是昨晚着凉了，这不是刚好腾空了用慧姐带的饭补回来吗？谢谢慧姐啦~” 她吃了一半面包，刚准备喝口奶顺顺，就感觉心口一窒…… “你换的？”景少微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发问。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想。”江重黎否认。 他刚才正在梳理今天早上的短暂经历，还没有梳理完就感受到了一股虚空的抽离感，抽离感消失后他才发现他们俩又换过来了。 “要不再换回来？”江重黎见景少微不说话，小心地询问道。 “算了，你先吃吧，吃完有空了我们俩研究一下这个互换机制。”景少微无言地叹了口气回复道。 就让江重黎接手她的剩饭吧，她可不想吃别人吃过的，虽然是同一个身体，但是她总觉得怪怪的。 “十分钟。”江重黎那边沉默了几分钟，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什么？”景少微不知所云，但她很快意识到什么，补充道：“你是说我们刚才互换用了十分钟？” “对”，江重黎给了肯定的答案：“你刚才说三二一的时候我看了时间，回来之后又看了一眼，虽然不是特别精确，但应该误差不会太大。” 他刚才看时间是想看一眼自己离开的时间，如果互换成功，那他后面要面对的是没有时间概念的虚无，他想尽量地估算一下时间。 但误打误撞地记录了互换的时长——意识到再次互换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时间。 “这些数据要怎么处理？”江重黎吃完了早餐，向百无聊赖的景少微提问。 景少微再次叹了口气，她觉得今天早上叹的气比她前三天叹的气还要多：“我也不知道啊，我才穿越过来几天，而且穿越前才大学毕业。不瞒你说，这些软件和数据我基本没有看得懂的。” 江重黎微微一滞，虽然他从她之前烦乱的心声中听到了穿越、循环之类的词，但现在听她毫不遮掩地亲口承认自己是穿越者，一些微妙的、受人信任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我自己想办法了，你有空的话可以和我讲讲你穿越前后的经历吗，我们俩的灵魂互换可能和这些有关。”江重黎上手工作，顺便给景少微留了个话引子，他知道没有五感的虚无有多难受，想尽量多的和她聊聊天。 景少微没有意识到江重黎的深意，她将自己从遭遇车祸到循环三天的经历娓娓道来，既是说给江重黎听，也是给自己做一个复盘。 “……也就是说，正确的时间线是有新来的实验体的时间线，我昨天去了五楼，可能是因为拿到了实验体的资料，也可能是因为在不经意间路过了有实验体的实验室，当然也可能和我没关系，单纯就是因为有了实验体，时间线才是正确的，才能来到第二天。” 江重黎听完后感觉自己心脏狂跳，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将他心底里的猜测压下，不被景少微察觉到。 然而景少微虽然毫无所觉，但她分析了一通下来，问江重黎：“你说，你会不会就是实验体中的一员？” 她之前的一体双魂很可能是想岔了，没有五感、毫无知觉可能并不是因为没有占据身体的主动权，而是因为她所在的这具身体本身就不正常！ 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所谓的实验体，但科幻片她总是看过的，一具具身体躺在充满营养液的营养舱中，里面的人虽然活着但如同死去，这和她现在的状态是不是如出一辙？ 景少微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而且她刚开始有感觉到冰冷粘腻，后面发现其他感官和身体都不能调动才以为是五感消失，其实并不是，她的体感还在，那些冰冷黏腻的感觉并不是虚无带给她的，而是真的有外在环境！ 第006章 无法匹配 如果她分析的方向没错，她和江重黎并不是一体双魂，而是真正的灵魂互换，只不过江重黎的身体处在特殊状态里，就像她认知里的实验体一样，被营养液包裹全身，无法自己移动。 在循环的第三天，出现了不同于之前两天的实验体。且就在实验体出现的第二天，循环被打破，她和江重黎灵魂互换。 穿越、循环、实验体、灵魂互换……景少微在心里盘算着，现在看来，似乎除了她穿越这件事，其他三件都和江重黎有关。 循环因他而打破、他很可能就是实验体中的一员、他和她灵魂互换。 景少微越分析越觉得心里不得劲，怎么感觉她穿越过来就是为了等江重黎的出现，并且和他互换灵魂，给他提供可以行动的身体的同时帮他稳固住监测仪器的数据，纯纯一个工具人。 景少微本来以为江重黎会成为自己在异世的队友，才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希望两人在灵魂互换的机制下可以合作，不要互相背刺。 但她梳理完情况之后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她的穿越、时间循环的经历都告诉了对方，而江重黎的什么情况她都不知道。 而且江重黎现在还占据着她身体的主导权，虽然刚才两人合作互换了一次，但只有短短十分钟，灵魂互换的机制他们还没弄清楚，但现在很明显是偏向于江重黎的。 她越想越觉得气闷，后来索性不想了，把问题扔到一边，放空思绪，模拟睡眠状态，让脑子休息。 江重黎自景少微说完那句“你会不会就是实验体中的一员？”就一直没再出声，他的猜测也正是如此，他只比景少微早了半分钟意识到这件事。 景少微后面的想法是对他屏蔽的，他只在情绪最激动的时候感受到了一点，但就根据那么一点点怨念，江重黎也大概能推测出景少微的想法。原因无他，这几件事关联度这么高，景少微又把她的经历讲的很清楚，站在景少微的角度得出这样的想法和情绪非常正常。 江重黎沉默地处理着电脑上的数据资料，昨天景少微从二组那边拷来的资料确实是实验体的数据资料，但他从中并没有找到自己的数据。 如果像景少微一样，穿越过来用的是和自己身体有九成以上相似度的身体，那他应该是能从数据中找到的，就算不完全一样，也至少有几个相似的可以排查。 但现在的情况是——完全没有。 江重黎今年23岁，身高185cm，体重70kg，所以他找数据的时候也是按照这个标准在找，但十五个实验体中，男性有九个，其中一米八以上的只有两个，但一个年龄35，另一个倒是只有27岁，但体重却有85kg。 年龄、身高、体重三项指标，没有一个实验体能满足其中两项，江重黎发现这个问题后就陷入了沉思中—— 难道说他的穿越和景少微并不是同类型的，景少微有幸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的自己身上，而他没有匹配的身体，只能随机穿越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只能将十五个实验体的三项指标都记下，随后想办法验证排查。 虽然还没有搞清楚实验体究竟是用来做什么实验的，但对实验体而言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如果有一天实验成功或是失败，或是已经不需要这批实验体，要将他们进行销毁，那他的灵魂会不会也随着身体的销毁而消散？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到时候随着身体消散的会是他的灵魂，还是和他互换的景少微的灵魂？ 不管是哪种情况，江重黎都不想冒这个险。 他面色严肃地处理着电脑上的资料，心中暗暗拟订了一个计划，准备等这边工作结束，找个安静的地方和景少微商量合作的事情。 午休时间，江重黎回到景少微的宿舍，关上门后才如同卸下了重担一样放松下来。 “景少微，我回宿舍了。”江重黎把白大褂脱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嗯……？下班了吗？”景少微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没有参照物，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听到江重黎的声音，还以为已经下午了。 毕竟她的前三天都是从午休结束开始的，没有过午休这件事。 “午休一个小时，我没去吃饭，借口身体不舒服先回来了。” 景少微秒懂他的意思：“那我们再试试？” “嗯，三、二、一。”江重黎主动开始倒数。 果然又回来了！ 景少微感受到熟悉的心跳之后，竟然有一丝晃神。 她前两天还在嫌弃这具身体体质太差，今天的二次回归却让她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比起可能在营养液或者药水里的江重黎，她这具身体能动能跑能跳，能听能看能感受，还要什么自行车。 果然幸福是比较出来的啊。 江重黎感受到景少微传来的感慨，不免失笑，幸福可不就是比较出来的吗，他穿越后本以为自己会被困死在那个绝望的环境中，却突然遇到了灵魂互换的惊喜，让他看到了其他可能性。就算那具身体属于体弱的异性，就算景少微对他怀有怨怼，他也一样觉得未来可期。 景少微熟练地解锁手表准备计时，却发现手表上已经是计时状态了，应该是江重黎提前设置好的。她便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桌前坐下，和江重黎在脑海中交流情报。 说是交流，其实主要是江重黎说，景少微听，因为她早上只出现了十分钟，基本什么都没做，而江重黎则工作了一上午，她需要知道实验体数据处理的情况，让她后面好接手。 江重黎事无巨细地讲清楚了他早上做的工作、他穿越的经过和他对实验体的猜测。 他语气平淡，说起“实验体的销毁可能会导致灵魂的消亡”的时候和他刚才说“午休一个小时”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是很在意。 但他下一句就转了语气，变得低沉而严肃：“但我不想看到别人因此而受牵连，如果销毁实验体的时候我们刚好是互换状态，且来不及换回来，我怕你会因我而亡。” 第007章 互换机制 景少微之前也想过江重黎身体可能的状态，最好的情况是身体健康正常，只需要一拔管就能从实验室自己走出来，最差的情况也就是成为植物人，有自我意识但永远也醒不来，只能被做实验进行研究。 但她没有考虑过实验做完后，这些实验体该何去何从。更何况也不一定需要等实验做完，只需要更换一轮新的实验体，他们这批被淘汰的旧实验体的下场，除了销毁不做他想。 如果仅仅是面临被销毁身体的危险，他们两人想想办法，通力合作一番说不定有机会在被销毁前捞出这具身体，不管是用明谋还是暗算，不管是找渠道还是走后门，拯救一个废弃的实验体应该还是存在可能性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江重黎明确了他的年龄指标和身体指标与任意一个实验体不符，也就是说，他的穿越可能和她不一样，她穿到了另一个自己身上，而江重黎则没有这么好运，他不知道自己身体的长相和年龄，甚至无法确定他穿越到了哪一个性别里。 十五个实验体，难道要都救出来吗？这怎么可能！ 如果说要销毁十五个实验体，那他们密谋一下到时候闹个乱放个火什么的说不定可以实现。但拯救比摧毁的难度要高了不止十倍，意识到这点之后，景少微觉得要不还是让江重黎多在她的身体里体验一下活着的感觉，到时候两个人不管谁死就死吧，反正他们俩都是穿越的，活多少都是赚，就别那么难为自己了。 “那个……江ch……”景少微刚准备开口劝江重黎放弃，就感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抽离感袭来，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虚无中。 “是十分钟到了。你刚要说什么？”江重黎对灵魂互换表现得比景少微淡定些，他换过来的第一反应是去看手表上的计时，然后才问景少微刚才没说完的话。 景少微刚才在自己的身体里不觉得什么，现在换到虚无中，设想了一下某天自己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地消散，没有五感的同时也失去思考能力，不禁打了个灵魂深处的寒颤。 “我想问，我们该怎么做？现在什么线索证据都没有，我的职位只是普通的研究员，对公司、对研究所这些只有猜测，没有切实的信息。想救一具实验体出来，难度非常大。”景少微果断收起了自己刚才的丧气想法，转而积极与江重黎探讨救命的方法。 “嗯，我知道，不急，我们再试一次互换，先弄清楚互换的规律。”江重黎听到景少微的问题，如同听到了她的表态。知道她和他站在统一战线上之后，他反而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感，而是将重点放在了两人目前应该面对解决的问题上。 “哈？”景少微满脑子都是阴谋阳谋机关算尽铤而走险之类的场面，一时没有拐过弯儿来，反应了半秒才知道江重黎在说什么，才答应下来。 她也知道他们现在各种条件都不具备，根本不可能就地研究出一套完美的计划，然后分秒必争地实施。他们只能以解救身体为目标，一步步往前，边前进边完善计划。 而这第一步，就是江重黎所说的，搞清楚两人灵魂互换的规律。 “三、二、一……”江重黎倒数完毕后，景少微没有等来熟悉的感觉，她心里一沉——一天只能换两次吗？一次只有短短十分钟，她每天只能出去二十分钟？ 这和身体送给江重黎有什么区别？同样是穿越，凭什么他江重黎在身体不能用的时候能和她互换灵魂，凭什么江重黎每天在这具身体里的时间是她的……71倍！这还有天理可言吗？！ 景少微的怨气几乎要到达顶点，江重黎也察觉到了问题，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作为既得利益者，他的道歉只会显得惺惺作态，但如果连口头上的道歉都没有，岂不是又显得他心安理得。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江重黎还是决定再次道歉，他今天道歉的次数要比他今年道歉的次数还要多，而且道歉的对象还是同一人，道歉的原因也不是他自己主动做了错事。 景少微沉默，她心里清楚这件事怪不着江重黎，但她就是不高兴、不爽且怨气冲天。也不知道这穿越大神是怎么个安排法，让江重黎一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女人的身体里，还反客为主，让她这个适配版的灵魂只能每天出现二十分钟，她不服，非常不服。 “要不，我们再试一次？刚才可能没操作好……”江重黎见景少微不说话且情绪低落，对他刚才的道歉也没有什么反应，主动提议要再来一次互换。 景少微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虽然她不抱什么希望，但试试也没什么损失，便随着江重黎口中新的倒数，在心中默念着“换回去”“灵魂互换”等词。 无事发生。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沉默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江重黎再次开口，语气又变回了之前的清淡沉稳：“现在换不回来并不能代表后面也换不回来，你知道游戏技能的CD吗？如果说我们互换一次耗能10，能量槽的容量也只有10，那代表我们只能在短时间内互换一次，但并不代表我们后面不能再次使用互换技能。等能量槽自动回满，我们就能再次互换了。” “我从现在开始计时，两小时后我们试一次，如果是这样的回复机制，那一小时后就可以再换回来了。” 景少微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早上十点左右他们互换了一次，中午到十二点多互换了两次，如果能量槽容量是10，早上减10，到中午回复满格，才是他所说的机制，这是最好的情况。 但如果能量槽容量是20，早上减10，中午减10，然后根本不回复，只在午夜十二点进行重置，或是每小时回复一点，或是好几个小时才能回复一点，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她不信以江重黎表现出来的智商会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他这么说只是在安慰她罢了。 景少微在心里叹了口气，却还是承了江重黎的好意，轻轻地“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等两个小时后见分晓。 第008章 进入实验室 下午江重黎回到办公室继续未完的报告，待两小时时间到后他再次尝试了与景少微灵魂互换，但依旧失败。 景少微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甚至和江重黎开起了玩笑：“你把那些健康报告早点做完哦，不然要是我哪天占据主动权，换回来发现要交的报告还有一大堆没做，我就把鞋架上的平底鞋全部换成高跟鞋。” 江重黎笑着答应下来，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一方面是为了完成景少微的工作任务，另一方面也是想多了解一些研究所的业务内容，虽然之前也听景少微讲过，但他再看过一遍能查漏补缺，更有助于梳理计划。 “少微，你去找一下刘蒙，6号的HLA分型报告有问题，看是不是给错了，让他们重新做一下。”万叶在对面检查楚慧早上处理的数据，发现问题后放下文件，对斜对面的江重黎吩咐道。 江重黎很快起身，应了句好，锁上自己的电脑屏幕，便离开了办公室。 “组长让我去找刘蒙重做报告，少微，现在可以告诉我刘蒙是谁了吗？”江重黎缓步向电梯的方向走着，同时在心里和景少微交流。 “二组的研究员，一个直男，emmm，想从他身上套话的话你可以试试多夸他几句。”景少微没有注意到江重黎对她的称呼变了，她第一反应是昨天的报告竟然有问题，需要重做，不免好奇询问：“报告有什么问题？” 江重黎揣摩着“夸直男”的方法，随口回答道：“说是6号的HLA分型有问题。” “这是什么？”景少微遇到了知识盲区。 “我也不知道，等我过去了问问吧，不行了回去查一下。”江重黎虽然也不知道，但他显得很是淡定，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二组在几楼？”他面对的问题是如此的简单直白。 景少微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是虚空给他指路：“五楼，组长给开的临时权限不知道能持续几天，如果刷卡去不了五楼就让组长给你再开一次。” “可以。”江重黎按了五楼，等待电梯抵达。 “昨天是刘蒙接我的，但路我还记得。你出电梯之后先右转……”景少微三言两语就说清了二组所在的位置，最后留下一句“记得夸刘蒙”便暂时地收了声。 她知道江重黎要和刘蒙搭话，她要叮嘱的也说完了，便静静等待江重黎有空了再找她，告诉她事情的发展和结果。 江重黎走到二组办公室门口，抬手轻敲了三下门，板正的木门发出了清晰的“笃、笃、笃”三声，引得办公室众人抬头查看声音的来源。 看到是一个漂亮的女生，距离门口最近的男研究员主动过来询问：“美女，找谁啊？”说着眼神还往江重黎胸口的名牌上面瞟。 江重黎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轻佻，皱了皱眉，语带嫌弃地回道：“不找你。” 此时刘蒙已经从后面走到了门口，见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对张口欲言的男研究员挥了挥手，说：“找我的，你去忙吧。” 刘蒙的话确实好使，不知道是因为职位高还是技术好，反正男研究员虽然一口气没咽下去，却还是听话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江重黎看到刘蒙的胸牌，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主动退到了走廊里，准备在走廊上和他说话。 刘蒙主动在后面闭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看向江重黎问：“景工，有什么事吗？数据有问题？” 江重黎点点头：“6号的HLA分型报告有问题，万组长让我找你重做。” 刘蒙皱眉，但没有提出异议，而是想了想说：“我现在去重做，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你可以先回去，等我做好了发你。” 江重黎摇了摇头：“我能和你一起吗？” 和刘蒙一起说不定能近距离接触到实验体，说不定那个6号就是他的身体，说不定他接近之后会有其他反应或者发现，不管怎么说，有一次可以近距离接触实验体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刘蒙面露难色，似乎是想拒绝。江重黎想到了景少微说的“夸他”，便果断在他开口前说道：“听说你是全二组做实验做得最快最好的，我想见识一下，可以吗？”说完还歪着脑袋看着刘蒙。 刘蒙虽然还有点不情愿，但语气已经有所缓和：“我做实验的时候很无聊的。” 江重黎见方法奏效，忙打蛇随棍上：“不会的，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了。” 说完他自己心里都一阵恶寒，没想到他堂堂正正这么多年，如今一朝穿越，却要对今天刚认识的男人说这样的话。 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景少微知道，不然他真的是，颜面无存。 景少微感受到江重黎起伏的心情，直接问道：“别让我知道什么？” 江重黎连忙收敛情绪，干咳一声回道：“没什么，要进实验室了，等会儿出来说。” 刘蒙将江重黎带到了实验区的入口处，说：“你就不用洗澡了，把防护服鞋套这些套上就行，套好后在缓冲室等我一下，我得去换衣服。” 江重黎点点头，进入女更衣室穿戴好了防护服，便依言到缓冲区等刘蒙。 他刚才差点跟着刘蒙进入男更衣室，在收到了刘蒙一个“你不要这么急不可待”的眼神后幡然醒悟，转到了右边的女更衣室。 至于刘蒙那个眼神，江重黎在心里轻哼一声，男人的自恋他可太懂了，这位刘姓研究员必定是被他夸了两句就以为他喜欢他了，毕竟他现在顶着的可是景少微的脸。 虽然有一点尴尬，但江重黎自认心理强大，而且此刻有着防护面罩的遮挡，在刘蒙出来后他还是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跟随刘蒙的脚步进入实验区。 进入实验区后，走道两边都是冰冷的金属墙面和造型奇异的金属门，江重黎没敢四处张望，而是跟着刘蒙走到其中一间实验室门口。 刘蒙在门前揭开面罩，用虹膜开门后，输入了一串数字，然后戴好面罩，转向江重黎问：“你的编号？” 江重黎从来没看到过和编号有关的信息，一时间脑子飞转，身上汗毛竖起…… 第009章 论一二组区别 “54647426934”，江重黎和景少微几乎同步念出了一串数字，刘蒙没有怀疑，流畅地输入面板。 验证通过，金属门以取消咬合的方式缓缓打开，像极了一个钢铁怪兽正在张开巨口，请君入瓮。 这间实验室面积不小，他们正站在类似于前厅的缓冲区内，面前从左到右有五扇小门，分别是“实验品通道”、“试剂准备”、“样品制备”、“PCR扩增”、“产物分析和检测”。 “你就在这等我吧，实验室不能再进了”，刘蒙指了一下右前方实验桌的位置，说：“别动仪器和试剂，其他的无所谓，都是我的学习资料，无聊了可以看看。” 江重黎乖巧点头：“好，你去忙吧，我等你出来。” 刘蒙简单交代过后就走向了标着“实验品通道”那扇小门，门是踩踏式开关，不需要再次验证，江重黎坐在转椅上轻微摇晃着身体，目送刘蒙走了进去。 门虽然很快地合上了，但江重黎还是看到了一点门内的景象——说是通道还真的是通道，两边都是金属墙壁，通道的宽度只比门宽了一点，估计两个人并列走在里面都会觉得拥挤。 室内只剩自己一人，但江重黎也不敢轻举妄动，使用这么严谨的验证方式的实验室，他不信里面会没有监控。 所以他只能按照刘蒙的交待，在实验桌前翻翻他的学习资料，偶尔起身走一走，观察一下实验室的环境。 刘蒙没几分钟就回到了实验室，手里多了一个紫色的采血管，里面有刚刚采好的血样。 他回来时江重黎正拿着一本《实验室操作手册》在转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他对江重黎点了点头，就转头进了第二间“试剂准备”中。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重黎没有看到刘蒙从“试剂准备”出来，而是在半个多小时后，刘蒙从最后一间“产物分析和检测”中空手走了出来。 江重黎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把办公桌上的纸质资料一一看过，刘蒙说的没错，全都是他的学习资料，没有半张纸和这批实验体有关。 但江重黎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他在浏览完这些资料后对二组的职能有了更全面的认识。 这大半天的观察下来，他发现景少微所在的研究一组是负责分析整合数据，并将整合好的数据做成报告，提供给客户或是公司上层；而刘蒙所在的研究二组则负责提取数据，提取数据四个字说起来简单，但操作起来感觉比一组的工作难度高得多。 就像今天刘蒙来实验室重做一份报告，他需要消毒、取样、制备试剂、制备样品、然后才能分析检测。 而江重黎早上在办公室里，只需要把电脑处理好的数据贴在模板上，然后给出分析报告就行。 如果说二组是对数据本身负责，那一组就是对人负责。 相比较起来，二组更像是传统意义上的研究员，而一组的研究员们，更像是坐办公室的文员。 不过对景少微而言，文员反而更好，相对而言不是那么容易暴露，否则非医学专业的穿越者，在二组恐怕刚碰到实验体就得露馅，根本等不到他的出现。 “做完了？”江重黎见刘蒙从最后一间实验室出来，随口打了声招呼。 刘蒙听到江重黎冷淡的语气，微微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来到实验桌上的电脑前，给景少微的聊天窗口发了份文件，然后转头说：“6号之前的报告确实有问题，不知道谁把血样拿错了，我回去会查明处理的。” 江重黎刚说完话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刘蒙的表现让他反应了过来，他刚才的态度好像是有点冷淡，立马补救道：“我刚才看了一下你的学习资料，看起来都好难啊！你是都学会了还是正在学习呢？” 刘蒙听到熟悉的语气，觉得刚才景少微的语气冷淡可能是他的错觉，微微一笑道：“没多难，只是放在旁边时不时地复习一下而已。” “哇，我看这里也没有其他人的东西，是不是你的专用实验室啊，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专属试验室了，好厉害啊，不像我，都没进过几次实验室。”江重黎进入了角色，持续输出着。 刘蒙传完文件后关掉电脑，转头说：“走吧，以后有机会可以再来，不过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 江重黎摇头晃脑：“怎么会呢，你是太熟悉了所以觉得没意思，在我眼里这些东西都特别有意思，特别厉害。” 刘蒙没再说话，但从他轻快地步伐中可以感受到他确实是很吃这一招，江重黎在后面搓了搓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快走几步回到更衣室。 “再见啦~有事儿了我还找你，你可别嫌我烦啊~”江重黎最后一次进入角色向刘蒙告别，得到了一个微笑的点头和再见的挥手。 随着电梯门缓缓闭合，江重黎的面具也随之脱落，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紧闭的门，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前也没觉得和男人打交道这么难啊，做女人难，做一个有求于男人的女人更难。 景少微不知道他和刘蒙发生了什么，但她听到了江重黎的叹息，好奇地问：“怎么了？刘蒙难为你了？要不下次换我接触他？”她觉得刘蒙还挺好相处的，捧着他就行，没多难。 江重黎又叹了一口气：“不用，我跟他进了实验室，有一点发现，闲了说。我现在回去给万组长交报告。”他没觉得刘蒙难相处，只是觉得自己的演技和自己对演技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有待磨练。 如果景少微每天只能出来两次，每次十分钟，那他不想让她宝贵的二十分钟用在刘蒙身上，她应该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为了他的身体的存活而奔波，这件事他自己来就可以了。 虽然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掉落，但每天二十分钟的自由他还是能给她的，让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而不是去和刘蒙虚与委蛇。 电梯抵达，江重黎整理好思绪，回到办公室，将报告转发给万叶。 第010章 器官移植手术 下午下班前。 万叶放下手里的工作，来到江重黎和楚慧的办公桌前。 “楚慧，你和少微现在手里都有什么工作？” 楚慧放下鼠标，转过身面对万叶，回答道：“二组传过来的初步数据已经处理完毕，我现在带着少微在做本月要发给客户的健康报告。” 江重黎适时补充道：“健康报告已经在收尾阶段了，今天可以做完。” 万叶点点头：“行，楚慧你记得检查一遍再发给客服部。明天休息一天，后天你们开始做供受体的HLA匹配报告，这次运气还不错，实验体有三个是五点匹配。” 楚慧与江重黎点头应下，待万叶离开后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 江重黎此时虽然面上不显，但已经对接下来的工作内容有了猜测，心中涌起翻天巨浪。 景少微察觉到他情绪的外露，像是在一片平静海面之中看到了起伏的波浪，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江重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意味不明的语气问：“你知道器官移植的条件吗？” 景少微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不确定地重复道：“器官移植？”她对这个名词只是有所耳闻，偶尔会在新闻里看到，基本都是技术突破或是第一例什么什么手术成功的新闻。但器官移植的条件，好像是需要——“配型成功？” 江重黎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道：“我家里做医疗行业，我虽然没有学习医学，但一些相关的知识还是有所了解的。” “还记得我下午找刘蒙重新做的HLA分型报告吗？HLA的配型是器官移植手术前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具体原理我了解的不多，但应该是对染色体的六个点位做匹配，匹配的点位数越多的话，接受移植方的存活率会越高，排斥反应也会越少。” “刚才万叶说这批实验体有三个是五点匹配，等我们报告出完，估计过不了多久那三个匹配的实验体就要被动手术了。” 景少微还是有点懵，她的版本只更新到“实验体会在某天被销毁”，现在突然告诉她什么器官移植的条件，她有点赶不上趟。 “你的意思是，这批实验体是做器官移植手术用的？他们匹配上了就得被割腰子？那割完腰子他们还能活吗？” 景少微感觉自己像个昨天才背上书包进入学校的小学生，今天就突然被告知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个消息来得猝不及防，这和新冰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被推上战场有什么区别？ 将焦虑的情绪传递给景少微之后，江重黎反而淡定了下来：“器官移植手术的类型有很多，不一定是肾移植，也可能是其他器官的移植。我们对研究所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并不能确定他们会怎么对待器官的提供者，但从实验体这个名字上来看，我觉得他们的下场不会太好。” 景少微沉默良久后才再次开口：“那你知道是哪三个实验体被匹配上了吗？万一里面有你呢，五分之一的概率……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报告还没发出去，接受手术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们还有时间。”江重黎的声音维持着一贯的沉稳，让人觉得他在谈论的不是和自己性命攸关的事情，他有一种奇异的掌控感，让听他说话的人不自觉的放下心来。 “万叶刚才通知明天休息，我们可以从侧面了解一下研究所的情况，我刚问过楚慧了，她说实在无聊的话可以过来加班，不算加班工资的那种。”江重黎说到后面语气里甚至带了一点玩笑的意味，让景少微非常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说不定他的身体只有三五天好活了，他还在考虑加班工资的事情，人都要没了还想着加班的工资！是能给他带下去花吗？ 江重黎做好健康报告的收尾工作后，给还在加班的楚慧打了声招呼，便去食堂吃下午饭。 此时正值下班时间，食堂里算不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却也让江重黎端着餐盘找不到空座。 正在他准备转第二圈的时候，前方有人在对着他的方向招手，是刘蒙，他旁边正好有一个空位。 他想装作没看见，但刚才明显已经和刘蒙对上了眼神，想到后面的计划可能还用得上他，江重黎还是端着餐盘坐到了刘蒙旁边的空位上。 刘蒙对面坐着的正是今天他去二组时候上来询问的那个男研究员，江重黎看到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向刘蒙道谢后便低头吃饭。 他想快点吃完回去，并决定以后再也不在饭点来食堂吃饭，找不到座位不说还会遇到熟人，大大增加了他暴露的风险。 谁料他不想说话，却有人主动开口。 “美女吃这么多呢，不用减肥的吗？”江重黎不用抬头都知道是那个嘴欠的研究员在对自己说话，或者说是在对他认知里的景少微说话。 他抬起头打量了一眼男研究员和他面前的食物，又看了一眼刘蒙，对刘蒙说：“我觉得该减肥的另有其人，你觉得呢？” 刘蒙突然被问话，专注于攻克手里鸡腿的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景少微在问自己，于是点头使用了敷衍大法：“嗯嗯，对。” 男研究员旁边的圆脸女生“噗嗤”一笑，对男研究员说：“你这身材顶人家两个，胳膊有别人腿粗，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减肥的？你们家家训是不是宽以律己严以待人啊？” 江重黎对给他帮腔的女生报以感谢的微笑，女生说完男研究员又转向江重黎道：“别管他说什么，你这么瘦减什么肥啊，多吃点才对，平时正餐好好吃，零食也不用太收敛，想吃就吃。” 本以为这段插曲就到此结束了，却没想到那女生又有了新的动作。 她说完话从旁边的手提袋里拿了一包糖和巧克力出来，塞到江重黎手里说：“我倒是最近在减肥，却抗拒不了糖的诱惑，总是想吃。你帮我分担一点吧，也算是做件好事，这个糖特别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江重黎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自来熟的女生，没有应对经验的他只能被迫收下，带着一脑门子的疑惑不解和那包糖回到了景少微的宿舍。 第011章 再次互换 晚上十点的时候，两人再次主动尝试了灵魂互换，不意外的没有成功。 景少微虽然有些丧气，但心态已经好了很多：“没事，你睡吧，明天再试。” 江重黎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两人不再交流，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景少微在练习修筑自己的记忆宫殿，将从小到大的事情、学到的知识、认识的人分门别类，制作成一本本书，按照一定的顺序放置在记忆宫殿中。 如果她每天只能出去二十分钟，那其余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记忆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江重黎则在桌前拿笔列出他穿越后得知的信息，标出事件与事件之间的联系，并将自己的分析和猜测在旁边注明。 他写得并不专心，时不时地就要看一眼手腕上的时间。 零点已过，没有灵魂互换，江重黎放下手中的笔，去洗漱睡觉。 望着镜子里漂亮的女生面孔，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经历的事情有多么离奇。 如果在穿越前告诉他他有一天会变成一个女生，他一定会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可偏偏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他不光和一个女生灵魂互换，现在看来还被迫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要使用者，要为自己身体的存活和两人灵魂的存活而努力。 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目标，一样的努力奋斗。 江重黎擦干面上残留的水珠，关灯，凭着记忆走回床边睡觉。 …… 景少微是被手腕上的振动振醒的。 抬手，关掉闹钟，看到手表上的时间才早上七点，她闭着眼睛缓了缓神，才敲了敲不知什么时候换回去的江重黎：“大哥，你为什么要定个这么早的闹钟，今天不是休息吗？” 江重黎的声音很清醒：“我换回来有段时间了，不能确定具体是什么时候换的，但应该是七点前。” 答非所问。景少微这会儿也清醒过来了，下床到卫生间准备洗把脸，一抬头就不设防地看到了眼睛底下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她边往牙刷上挤牙膏边在心里发问：“江重黎，你熬夜了？” 江重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他敏锐地从景少微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不对，但他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身体虚弱成这样，你不觉得跑两步都喘吗，你还熬夜，就没觉得心跳加速吗？”景少微望着镜子里的黑眼圈有点生气。 江重黎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有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好像没有，但是直说肯定会惹怒正在生气的景少微，毕竟他是用人家的身体熬夜，属于没有善待他人的所有物。 “对不起，我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后不会了。”江重黎果断道歉，没有一点纠结或者磕绊。 景少微虽然生气江重黎不爱惜她的身体，但对方已经道歉，也确实是无心之失，她也不会揪着不放，快速洗漱完毕后便和江重黎重新讨论起了灵魂互换的机制。 在讨论的同时她发现了江重黎昨晚的笔记，苍劲有力的字体在纸上排列分明，条条件件地梳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拿过笔记本翻了一页，写下“灵魂互换”四个大字，然后将昨天的情况写了上去：「江主导，10:00、12:00左右各互换一次，每次十分钟」 现在距离她醒来已经过了有将近二十分钟，他们还没有被动地互换过，她推测今天很有可能是她主导，而江重黎今天就和她昨天一样，只能出来两次，每次十分钟。 景少微将自己的推测告知江重黎，江重黎表达了同样的想法，但当景少微提出互换来验证的时候，江重黎持有反对意见。 “不急，如果只有两次，等合适的时候再换最好，如果没有需要我换过去的时候，闲了让我透个气就行。” 景少微当然是无有不应，毕竟在他们的猜测里，今天她拥有身体的主导权，而且今天休息，她不需要去办公室，可以自由地了解一下研究所和它的周边环境。 “那我给你直播，你想体验什么的话咱俩就换过来。”景少微心情很好地说。 “好。”江重黎本来已经做好了一个人背负所有的准备，今天的互换又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退回到无法行动的地步中，只能先搞清楚灵魂互换的规律再做考量了。 景少微穿越过来的四天里，循环了三天，互换了一天，去过的地方只有研究一组、二组、食堂和宿舍。 她连整栋楼有多少层都不知道，更别说出去看看环境了，而且除了对研究所业务的少量接触，其他的不管是这个穿越世界的地理区位还是风土人情，她都没有一点了解。 今天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她想多了解一些外在的环境，看看穿越后的世界和她之前所在的世界有什么区别。 除此之外，她也好奇这栋办公楼到底长什么样子，为什么所有功能都在同一栋楼里，研究所除了一组、二组、客服部之外还有其他什么职位，其他职位的同事是不是也和她一样住在楼上的宿舍里……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景少微首先下到一楼，此时餐厅已经开放，零零散散的人群正在餐厅入口处进出。 她虽然没在早餐时间来过餐厅，但并不着急进去，她四处转了转，想找到入口大厅的位置。在景少微的认知里，办公楼的功能再多，一楼也必然是有入口大厅的，那既是一个公司的脸面，也是整栋楼里很重要的集散空间，面积可以小，但一定是有的。 但她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别说入口大厅了，她连通往室外的一扇小门都没找到。 别人家大厅生怕做得不够气派、不够显眼、不够金碧辉煌、不够威武霸气，他们公司的大厅做得，生怕别人找到？ 一楼不连接室外？这合理吗？这科学吗？这些人都从哪儿进来的？难道都像她一样凭空穿越过来的？？ 第012章 无窗无门 景少微转了两圈之后，认命地回了餐厅买了一份早餐，边在座位上吃饭边和江重黎吐槽她的发现。 “……不仅没有大堂，也没有楼梯间，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一组二组都没有窗户，走廊上也没有！” 餐厅的窗户是高窗，高度至少在两米以上，从里面看不见外面的景象，她宿舍的窗户倒是位置正常，但玻璃用的是毛玻璃，只透光，也无法看到外面的环境。 她之前没注意过这个问题，现在一回想起来，才觉得哪儿哪儿都是问题，毛玻璃一般用于卫生间的窗户，谁家正常宿舍窗户用毛玻璃，而且她十八楼宿舍的窗户根本无法开启，她之前以为是高度问题，现在想来，这栋楼处处都不想让人知道外面是什么环境。 不光是宿舍，她的办公地点，三楼的研究一组也没有窗户。办公室没有窗户她可以理解，毕竟是严密的研究区域，但奇怪的是走廊和卫生间都没有窗户。 她之前只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一直被各种事情牵绊无暇思考，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整个三楼，她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没有见过一扇窗户，哪怕是紧闭锁死的都没有。 五楼的研究二组她只去过一次，也是同样的没在走廊和办公室看到窗户。可能因为大多时候窗户的通风功能被天花板的通风口所取代，透光功能被天花板上让空间一直亮如白昼的灯光所取代，她未能察觉窗户的退场。 “可能是有密闭要求，所以只用机械设备通风采光，用窗户反而会污染环境。”江重黎思索了一会儿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并解释道：“有些地方有严格的通风采光要求，就比如实验室或者某些精密仪器室，要保证空气的洁净度，所以设计的时候就索性不采用被动式的通风采光，也就是窗户，而只用机械设备来保证室内对洁净度的要求，这样反而比窗户更好控制，窗户在这种环境里只会有负面影响。” 景少微豁然开朗：“懂了，但食堂的高窗和宿舍的毛玻璃又作何解释？这两个没必要要求洁净度吧？” 江重黎语气迟疑：“那可能就是不想让人看到外面……” “还有，我刚才没找到楼梯间，不是一般楼里都会有消防通道吗？难道这个世界没有？”景少微放下窗户的问题，转而和江重黎讨论起楼梯的问题。 “可能吧，我们不能以原世界的常理来推断这个世界的问题，很多我们以为习以为常的事情可能在这个世界就是不合理的，再看看吧。”江重黎也不懂为什么，他的策略是多观察总结，走一步看一步。 景少微此时吃完了早饭，她和江重黎的想法不一样，她可不想走一步看一步，实验体都要被割腰子了，她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呢，不主动出击的后果只能是被动承受死亡。 “你好，那个，你有带止痛药吗，我来那个了，疼得厉害……”景少微先是在座位上捂着小腹做了五分钟痛苦状，才缓缓起身，走到离她最近的一个女生面前，弓着腰捂着肚子，咬着下唇轻声询问。 女生刚才就看到她不太对劲了，但出于不多管闲事的心态没有上前询问，现在对方到她面前求助，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正常人谁会随身携带止痛药呢，女生摇了摇头：“我没有，要不我送你回宿舍吧，你住几层？” 景少微面色惨白地摇了摇头，道：“我的药吃完了，下来就是想吃完饭再去买药的，但没想到疼得这么厉害。或者你知不知道附近哪里有药店？我缓一会儿就去买。”说完表情难受地蹲在了女生桌子旁边，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景少微这具身体本来看起来就苍白瘦弱，再加上江重黎昨晚熬夜得到的一对黑眼圈，她几乎不怎么费力就得到了女生的信任，女生将她从地上扶起，让她在座位上坐好，关心地说：“你这么难受就别自己去了，我去给你买吧，你在这儿坐一会儿，药店不远，我十分钟就回来。” 景少微连声道谢，女生去早餐窗口要了杯热豆浆给景少微，然后便独自一人走出了餐厅，去给装病的景少微买药。 待女生一走出餐厅，景少微立马跟上，眼看着她从一扇门穿出后，景少微才回到餐厅，安静等待着自己的止痛药。 十分钟后，女生拿着一盒药回来，景少微再次诚恳道谢，并借口自己要回宿舍缓一缓吃了东西之后再吃药，给女生转了账后便带着药盒离开了餐厅。 出了餐厅之后，景少微直奔刚才她目送女生离开的最后一道门，却没想到这道门打开后她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的大厅，而是一道狭长的走道。 走道两边的装修和平常的走廊无异，但灯光昏暗，她根本看不清走道尽头是什么。可能是她想去的大厅，可能是直通室外，也可能是其他东西。 景少微刚才演戏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跟踪女生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过磕绊，但现在出去的路摆在了她的面前，她却犹豫了。 她很难形容现在的感觉，本来一个出口而已，走过去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放在以前她想都不会想，过去就是了，但她现在就是极其不寻常的犹豫了。 可能是一种直觉，也可能是另一种近乡情怯，刚在餐厅和江重黎推理出了“研究所不希望员工知道外在环境”这个结论，但没过多久就有人出去了又回来——那女生买的药还在她手上拿着呢。 这两者的矛盾让她却步，这里会这么容易就让她出去吗？她出去不就知道了外在环境吗？她如果能轻易地出去，那研究所做的这么多的防备不是多此一举吗？ 她有点想和江重黎商量一下对策，但又觉得自己会不会大题小做了，反而引得江重黎笑她多心。 走，还是不走？ 第013章 无对应权限！ 景少微还是踏上了面前昏暗的走道。 昏暗的灯光稳定而持续，并没有刻意地一明一灭给景少微制造心理上的压迫，但她心里的忐忑一点不少。 人在面对未知的事物时总是分外的小心，景少微也不例外，虽然眼前的走道看起来只是普通的通道，尽头的未知让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但她也走得很稳。 一点点地靠近尽头，一个门框样式的轮廓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说是门框只是因为它是门框的形状，框内并没有门，而是一片黑暗。 再走近一点，门框旁边似乎有人站着。 景少微眉头一皱，如果是无人之地她还可以莽着闯一闯，但如果有人，问起来的话她该怎么应对？ 她捏着药盒的手紧了紧，重现了刚才在餐厅腹痛的场面，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拿着药盒，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走到最后景少微才发现昏暗的尽头是一个没开灯的小厅，面积估计比楼上的卫生间大不了多少，小厅四周不是玻璃幕墙，并不透光，也没有开门开窗，外面清晨的天色一点也没有照顾到厅内。 小厅中间是一道类似安检门的东西，但中间多了一道透明材质的闸门，刚才看到的门框就是它。 安检门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保安，此时正半阖着眼皮，似是在偷闲。站着的保安对面是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另一个保安正在趴着睡觉，两人在星期六的早上表现出了一副上夜班的状态。 景少微没有放轻脚步声地走近，站着的保安瞬间察觉，他抬起半阖着的眼皮看了一眼，用下巴随意地向一个方向点了点，便回归了刚才的状态。 她顺着保安示意的方向看去，一个熟悉的刷卡处，和电梯、餐厅、甚至宿舍的刷卡处如出一辙。 保安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出门要过闸，过闸要刷卡。 来都来了，不管结果如何总要试一试，不然看见要刷卡就往回走岂不是很奇怪。 景少微将左手的手表对准刷卡处，却没有等到闸门打开，而是在屏幕上出现了一行鲜红的大字：“警告！持有者无对应权限！” “卧、槽？”随着站着的保安的一声惊呼，趴着睡觉的保安被吵醒了过来，看到昏暗环境里映出的红光后，他也跟着发出了同样的惊呼。 景少微心里警铃大作，但面上还要佯装无助，她没有主动开口，而是呆呆地看着那行鲜红的大字。 “咳，那个，你哪个部门的，出去做什么？”桌前的保安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景少微捂着肚子，用虚弱的声音说：“研究一组，我痛经，刚才别人帮我买了盒药，但是这盒药有过敏成分，我不能吃，想出去换一种。” 坐着的保安和站着的保安面面相觑，似乎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站着的保安想了想，说：“刚才是有个小姑娘出去又回来了，就是她给你买的药吧？” 景少微点头：“对，她好心帮忙，但买错了，我不好意思再麻烦她，想自己出去换。” 站着的保安理解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坐着的保安随即接上话头：“但你这个权限不够啊，不能出去，你要不联系你组长给你开个临时权限，要不你就再麻烦一下刚才那姑娘。” 景少微苦着脸摇头：“组长这会儿肯定还没醒呢，我们组今天休息。刚才那个女孩也上楼了，我不知道她在几层。” 说完她换上一副可怜的表情：“大哥您能让我出去一下吗，我就换个药，这个药我真的不能吃，我得换个其他的止痛药。” 坐着的保安面色为难地摇了摇头：“我们也是照章办事，你就别难为我们了，这会儿让你出去了，我们俩下午就得被辞退，你也理解一下我们。” 景少微心知确实是出不去了，但这场戏还是得演完。她捂着肚子蹲了下来，语气恳切地说：“那我不出去了，能麻烦您帮我去换个药吗？我实在是难受，真的麻烦您了。” 一站一坐的保安二人再次对视一眼，坐着的保安朝站着的保安点了点头，于是站着的保安弯腰从景少微手中接过了药盒，说：“行，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换，但你可别往出说，我这算是擅离职守了，说出去得罚钱的。” 景少微连连点头感谢：“我不会往出说的，谢谢您谢谢您。” 五分钟后，去换药的保安拎着一个袋子回来，放到桌上，对坐在桌后正在喝热水的景少微说：“给你换的药有差价，店员推荐了暖贴和红糖，我就直接拿差价买了，没问题吧姑娘？” 景少微都要被这两位保安感动了，一个让她坐在他的座位上，给她倒热水喝，另一个还知道给痛经的女生买暖贴和红糖，虽然钱是两盒药的差价，但这个心意确实难得。 “谢谢谢谢，太感谢两位大哥了，没有你们我今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景少微一手提着袋子，一手端着热水，微微躬身感谢两位保安，把二人弄得还有些不好意思。 “小事儿，你记得别说出去就行，赶紧回去休息吧。”站着的保安挥了挥手，送别缓步离开的景少微。 景少微维持着难受的姿势离开，直到走出了那扇小门才恢复了没事儿人的样子。 没想到大早上就这么刺、激，景少微又喝了一口一次性纸杯中的热水，走进了电梯，刷卡，18楼，她准备先回宿舍把这袋子药放下再考虑后面该去哪儿。 回宿舍后，景少微边找了块毛巾浸上水，边给江重黎讲述自己刚才的行动，着重强调了她的灵机一动与精湛演技，语气中带有些微得意。 用浸了水的毛巾去擦毛玻璃的窗户，如果是单面的毛玻璃，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象了。她计划的很好，但结果并不如人意，毛玻璃是双面的，她只能擦到朝内的一面，并没有什么作用。 “很厉害，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江重黎丝毫不知道景少微再次遭遇了滑铁卢，对她的行为给予了肯定后语气温和地询问。 第014章 被迫暗恋 这个问题让景少微犯了难，这栋楼里她能去的地方屈指可数，一楼的餐厅，早上去过了，没什么特殊的；三楼是一组的办公室；五楼是二组的办公室和实验室，她只有临时权限；十八楼是她的宿舍…… “我在宿舍这层先转转吧？”景少微虽然用的是询问的语气，却已经起身走向了门口。 她的宿舍房间就在出电梯后左转的第一间，之前每次回来都非常顺畅，没有刻意地去看过楼层的环境和其他人的住宿情况。 这层共计有二十一间宿舍，呈对称布置，多出的一间是因为它的对面是储藏室，景少微很快就转完了一层，除了遇到一个穿着工作服正在等电梯的女研究员之外，就没再看到其他人。 她回到宿舍，将自己探索的平面图画到笔记本上，然后面对着笔记本上的数字“3”和“5”，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三楼是她所在的研究一组，但她除了办公室以外就只去过卫生间，别的地方从未去过；五楼是研究二组，有二组的办公室和实验室，她去过办公室，江重黎去过办公室和实验室，但都没有深入了解过。 而且她手表上五楼的权限是临时权限，她并不知道临时权限持续多久，如果今天不去，后面可能就很少有能去的机会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景少微起身在宿舍的空地上原地走了两圈整理思路，在心里跟江重黎打了声招呼：“我准备去二组转转，你想出来的话随时给我说。” “好。” 景少微刷临时权限到了五楼，没直接去二组的办公室，而是先看了看其他的房间。 除了和三楼位置相对的卫生间以外，其他的房间布置可以说和三楼大相径庭，可能是因为有大面积的实验室功能，其他的房间都显得很小很紧凑。 一间会议室引起了景少微的注意，别的房间都是房门紧闭，但这间会议室开着一条小缝，似乎是里面的人进去时没有关好门。 她放轻脚步准备走近查看，说不定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景少微刚走了没两步，会议室的门就打开了，一个圆脸女生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看到景少微之后，她愣了一下，然后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你来啦，又是找刘蒙吗？” 景少微不知道这是谁，但还是顺着她的话点头：“对，找他有点事。” 女生快走几步过来自来熟地挽上景少微的胳膊，说：“一起吧，我也刚好回办公室。” 景少微无法反对，只得点头应允，和圆脸女生一起往二组的办公室走。 女生走到一半突然开口道：“对了，我昨天给你的糖吃了吗，觉得怎么样？我这还有其他味道的，昨天没拿下去，等会给你尝尝。” 景少微：？ 她意识到有信息缺失，连忙呼叫江重黎：“圆脸女生，昨天，糖，是怎么回事？” 江重黎根据关键词快速检索了记忆，然后三两句将昨天下午餐厅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那个糖好吃吗？”景少微对糖果有点兴趣。 “没吃，在桌子上，你回去可以试试。” 得到信息后，景少微不好意思地对圆脸女生说：“昨天吃的太饱了，没来得及吃呢，不介意的话，等会先让我尝尝其他味道？我回去后一定把昨天的味道补上。” 圆脸女生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景少微连这点小谎都不撒，但她更高兴了，连声答应道：“没问题！我说了你可以多吃点零食，你太瘦了，真想把我的肉分你十斤。” 景少微被她的说法逗笑，侧头看了看旁边的圆脸女生，笑着说：“不行，分我十斤你就瘦成麻杆了，到时候就算成天吃零食也补不回来。” 圆脸女生明知道景少微是在逗她，却也因为她的“麻杆”说法非常开心，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二组的办公室才分开，圆脸女生还主动地去后面帮景少微叫刘蒙。 刘蒙似乎正在忙，被人打扰后紧皱着眉头，看到是景少微后眉头皱得更深了：“数据又出问题了吗？” 景少微摇头：“是我有不懂的地方，你忙的话我可以等一等，你先忙你的，等你有时间了我再问。” 景少微摆出了客气的态度，刘蒙的眉头送了一点：“行，你先坐一会儿，我把手上数据处理完了找你。” 景少微点点头，目光在办公室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圆脸女生的办公桌前。 “我能在这边坐一会儿吗？刘蒙在忙，等会才有时间。” “好哎，我刚准备给你拿糖呢，你过来了就自己挑吧。”圆脸女生递给她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有五颜六色的糖果，还有锡箔纸包裹的巧克力。看来这位是真的很喜欢甜食，景少微接过糖罐想着。 糖罐还是很有一些重量的，她拉过一张椅子，坐好后将糖罐放在腿上，开始认真挑选起来。 圆脸女生边在电脑上操作边和景少微聊天，内容无非是对食堂今天中午菜色的畅想，和对他们组长不给他们放假的吐槽。 “你们平时怎么休假？”景少微装作认真看糖，随口问道。 她本以为今天周六，大多数人都是和他们组一样在休息，但一早上的观察下来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此时对方话题刚好递了过来，她便抓住机会询问。 “跟着项目走嘛，闲了就多休，忙了就不休。你们不也是嘛，因为我们数据提不上才能有你今天的休假，你非但不好好珍惜还主动过来找刘蒙问问题，你是不是~嗯？”圆脸女生前面的话还大大咧咧的，说到后面她凑近了景少微，给了她一个八卦的眼神，其中意味再明确不过了。 景少微：“咳，怎么会，别多想，我就是闲的……”她连忙否认，但否认的方式和借口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但她又不能直说“我是来调查的”，只能被迫背上暗恋刘蒙的锅。 “行行行，闲的，闲的。”圆脸女生哈哈一笑，转过身去继续操作电脑，徒留景少微一人捏着两颗糖在办公室凌乱。 第015章 实验体留存时间 二组办公室里办公桌要比一组多一倍，但不是每张桌前都坐了人。 景少微注意到这一点，轻声问道：“洛洛，你们组其他人呢？”两人刚在交谈时已经互换了姓名，圆脸女生名叫洛缨，她说朋友都叫她洛洛，景少微也就跟着这么称呼。 洛缨摇了摇头：“不知道，做实验去了吧，也可能是开会去了。” 景少微“哦”了一声，又试图多了解一些信息：“你们组每人都有自己的实验室吗？我昨天去了刘蒙的那个，感觉好高端，好厉害~” 洛缨转过来嘿嘿一笑，看着景少微的表情就像是在说：“还说不是暗恋刘蒙”，笑完后才轻声解释道：“没有啦，大多数实验室都是公用的，只要输入编号就能进，刘蒙算是我们组副组长了，虽然没有正式头衔，但他和组长都有自己的专属试验室，虽然面积不大，但毕竟是专属的，大家都羡慕呢。” 景少微内心：就六个人的小组还分了个组长和副组长，有这个必要吗？ 表面：“刘蒙这么厉害啊，他今年多大了？”她索性破罐破摔，让误会更深一些吧，有人设才好办事。 洛缨脸上出现了促狭的笑容：“这个啊~你问他吧，我说的万一和他说的对不上可就糟了~” 景少微：……？感觉到后面来人，她轻轻转头，看到了刘蒙正站在后面，皱眉望着她们俩问：“问什么？” “咳，没什么”，景少微把糖罐子放回桌子上，连忙站起来，问：“你忙完啦？” “嗯，你有什么问题？” 景少微能有什么问题，她就是想多了解一些和研究所有关的各方面内容，但话不能这么直说，她只能想法设法地从脑子里搜刮一些健康报告里出现的名词，装作不懂的样子让刘蒙帮忙解释。 刘蒙今天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懈过，他语气中甚至带了一丝嫌弃：“这都是问题吗？” 景少微无奈辩解：“我大概知道意思，用起来也没问题，但我想了解一下它们的深层原理，你能给我讲讲吗？” 刘蒙这才有了几分相信，他点了点头：“你跟我来。” 洛缨在后面对景少微挤眼睛，她肯定是看出来了景少微问这些问题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洛缨以为的“山水”和景少微的“山水”差距可不止十万八千里。 景少微在刘蒙的指导下很是补了一课，能当上副组长还拥有自己专属试验室的刘蒙果真是有真材实料的，如果是在以前，景少微会非常佩服这样的研究员，但现在嘛——她只想多套一些线索出来。 “对了，昨天不是重做了6号的HLA分型报告吗，我想问下我们这边为什么匹配五个点位才行，现在不都是能使用抑制剂吗？”景少微状似无意地提出问题。 她刚和江重黎商量了一下，这个问题是江重黎提出的，据他说很多移植手术不需要这么严格的条件，但研究所的要求竟然比正规医院都高，这让他觉得不太合理。 刘蒙没有察觉到异样，在他眼里，景少微提出的问题都比较基础，是那种如果是他们组组员提出他会直接骂出声的问题，但看在景少微并非严格意义上的研究员的份上，他还是耐心地一一回答了。 “原因有很多，首先我们研究所要保证成功率以及良好的预后，不能让客户花了钱还受罪，其次也是因为研究所在有意地控制手术台数，我们不光是被客户挑选，同时也在挑选客户，普通医院能做的手术就让普通医院去做，我们有自己的客户群体。” 刘蒙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失言，后面的话索性不说了。 景少微听的似懂非懂，他的意思好像是研究所医生医术不行，又好像是研究所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这两点景少微都可以理解，毕竟器官移植手术不是谁都能做，顶尖的高手肯定是在大城市的三甲医院里接受供奉的，研究所再高薪也只能请到不那么顶尖的高手。研究所为了做好客户服务，就只能提高手术的要求，才能避免手术失败的风险，而刘蒙所谓的“自己的客户群体”，听起来就不像是正常群体，说不定里面有些什么国际通缉的罪犯，身价千亿的富豪什么的，电视里都这么演。 “两位，吃饭吗？”洛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打破了刘蒙的尴尬，打断了景少微和江重黎的交谈。 景少微一看时间，确实到饭点了，便起身应道：“好啊，你研究好中午吃什么了吗？”她还记得刚才洛缨对中午食堂菜色的畅想。 洛缨摇摇头：“没有，我都没去看食堂的菜单，主打的就是一个惊喜。” 景少微看向刘蒙，轻声道：“刘蒙，一起吗？” 刘蒙就等这句话呢，他起身佯装不在意地点点头：“走吧。” 三人分头打好饭坐到一起，刘蒙看着景少微餐盘里的食物皱眉：“你今天就吃这么少？” 洛缨闻言也看了一眼，帮腔道：“对啊少微，你今天怎么就吃这么点，你真的不需要减肥。” 景少微望着自己餐盘的食物，这，少吗？她平时就是吃这么多啊，而且看起来也就比刘蒙的少一点，比洛缨的都多呢。 她有点无奈，江重黎昨天到底给她立了个什么人设，她敲了敲江重黎：“你吃饭吗？” 江重黎：？“什么？” 她没有回复，而是对刘蒙二人笑笑，说：“昨天是中午没吃饭，而且我今天早上吃的晚，没那么饿。” 两人这才放过对景少微的谴责，开始交流起工作上的事情。 洛缨先问的刘蒙：“我这边数据处理差不多了，下午发你之后我是不是就可以撤了。” 刘蒙点头：“可以，但要等我看过。” 洛缨小口地吃着菜叶子：“没问题，对了，这批实验体准备留多久来着？” 景少微听的实验体相关的话题，立马竖起了耳朵，和专心吃饭的洛缨一起等刘蒙的回答。 第016章 饭量问题 吃完饭后回到宿舍，景少微将刚才的经历简明扼要地概括给江重黎，讲完后两人一同沉默了起来。 刘蒙给洛缨的回答算不上坏消息，但对两人来说也不算什么好消息——客服部正在接洽新一批客户，这批实验体还得在实验室多待一阵子。 也就是说，除了配型成功的那三个实验体要进行器官移植，其他的也要和新客户做配型，可能会有新的实验体要被摘器官，江重黎身体被选中的概率提高了。 概率提高代表着死亡可能的提高，本来是五分之一的概率，如果再配型成功两个，那就提高到了三分之一，形势不容乐观。 但同时也拉长了实验体在实验室留存的时间，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接触到实验体，提高死亡率的同时也提高了实验体被解救的概率。 如果只是等第一批三个实验体做完手术，没有新的客户出现，那等待其他实验体的会是什么？ 没有价值的实验体，研究所不可能供养着他们，可能会直接销毁，也可能是拆成零件再销毁，也有可能是送去做一些其他实验，虽然景少微这几天没接触到这方面的信息，但谁能肯定它不存在呢？ 五分之一的概率不大，但三分之一的概率可就不小了。 景少微感觉到一种紧迫感，尤其是今天发现她没有出楼的权限后，研究所的每一个奇怪的点都像敲钟一样打在她的心头——没有明窗、不让出楼、低龄健康报告、器官移植…… 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之前觉得奇怪的细节都列到了笔记本上，用直观的方式来整理思路。 “有机会要问一下其他研究员，是我一个不被允许出楼还是所有研究员都是这样。”景少微在心里对江重黎说，既是让他问也是提醒自己记住这件事。 江重黎“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如果是所有研究员都不能出去，那可能是职位的特殊性，为了避免研究员泄密或者为了保证人身安全。但如果是单你一人不能出去……我们就得找一下原因了。” 景少微合上本子：“我回办公室再查查资料。” 江重黎微怔：“你不是才回来没多久，今天起的太早了，不午休一会儿吗？” 景少微摇摇头语气严肃地说：“我们哪儿还有休息时间，时间就是生命，多找到一点线索就多一分活命的可能。” 江重黎无言以对，他只是想起了早上景少微气势汹汹问他“你熬夜了？”的语气，颇觉无奈。 景少微哪里会知道江重黎在想什么，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感觉精神一些后就第三次下楼，去往她穿越的起点——一组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景少微大胆地翻找了她自己工位上的所有资料，并小心查看了楚慧和万叶工位上放在上面位置的资料，查看完后仔细规整回位。 这一番折腾下来时间过得飞快，等她找到可能有用的信息的时候，肚子也适时地发出了提醒。景少微拿中午从洛缨那里拿来的糖安抚了一下肚子，便认真投入了眼前找到的文件中。 在万叶的桌面上她找到了三个配型成功实验体的编号“5、8、15”，分别对应着“C17、R9、C4”。 她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和江重黎分享了这条消息，江重黎很快回复：“前面的编号是实验体编号，后面的应该是接受器官的患者。三个供体对应着三个患者，不知道他们给患者编号的逻辑是什么，我有两种猜测。” “第一种也是我觉得最可能的是患者所需的器官，比如需要肾移植的都在A组，需要肝脏移植的在B组这样，另一种可能是按照客户等级划分，最重要的客户在A组，次重要的划分到B组。不管是哪种编号逻辑，C17和C4都是同类人，可能只是收治的顺序不一样而已。” 景少微又看了两眼配型报告，确认提取不出其他内容后才放回原位，回到自己的工位。 电脑上的资料她和江重黎都已经看过了，没有网盘权限的话无法获取更多的信息，她也懒得打开电脑再看。 此时肚子又发出了求救信号，景少微吃了最后一颗糖，问江重黎：“你吃饭吗？” 江重黎听到熟悉的问题，立马就想起了不久前景少微没回他的问句，这次他选择保持沉默，直到景少微再次发问，他才慢悠悠地回了句：“什么？” 景少微被江重黎的表现逗笑了：“怎么，还记得我中午没理你的事儿呢？” 江重黎不说话。 景少微将中午的事情解释了一下，然后再次发问：“我是想到你一天都没出来，你要不要出来吃个饭透透气？” 江重黎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昨天可能确实没有注意到饭量的问题，那个惹人嫌弃的男研究员问他“吃这么多呢？”不是单纯的在挑衅，可能是真的觉得他吃的有点多，不是正常女生的饭量。 怪不得昨晚一直不太想睡觉，除了他自己想熬夜等零点互换的原因之外，是不是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吃多了，身体潜意识里也想多消耗消耗？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江重黎少见的有了不好意思的感觉，但现在没有身体，他既不能干咳一声也不能磨磨鼻子，只能努力地把自己的心情压下去，别被景少微察觉。 “好，互换吧。”江重黎的声音清明，丝毫听不出来他经历了怎么样一番心理活动。 “等一下吧，我去把饭打好，让你看看正常女生吃多少东西，以后你就照我打的量来就行。”景少微说着就进了电梯，今天第三次刷卡来到餐厅。 互换过来的江重黎看到面前餐盘里的食物量，比他昨天打的饭少了四成，这让他更直观地了解了自己昨天到底做了什么。还好现在有了身体，他可以摸摸鼻子缓解尴尬，虽然景少微看不到，但他自己感受上舒服了很多。 十分钟吃完饭，景少微再次回归。 “怎么样，吃饱了吗？”景少微望着吃的干净的餐盘轻笑。 第017章 第二次循环（1） 今天一天收获颇多，景少微做好总结之后早早就洗漱上了床休息，心里想着如果她和江重黎是一人一天的倒班制也还不错，两个人就像跑接力比赛一样，每个人都有充分的表现时间，同时也有充分的休息时间，不至于让一个人过于疲累。 第二天醒来，景少微已经做好了面对虚无的准备，却意外地发现她还在自己的身体里。 揉了揉脑袋，点开手表，时间清晰的浮现：7月22日，星期六，6:50。 什么情况？！又循环了？？？ 或许是景少微内心的震惊过于明显，江重黎感受到之后连忙发问：“怎么了？循环？” 景少微一时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对他说：“互换吧，你过来了就知道了。” 二人顺利互换，江重黎换过来之后第一反应也是看时间，看到手表上明晃晃的星期六后，内心的震惊比起景少微只多不少。 为了验证景少微所说的循环，他下床去桌面查看了笔记本，上面的还是他昨晚自己熬夜亲手书写的内容，连位置都没有丝毫改变。 再去卫生间，他看到了镜子里她一副熬夜过度的样子，理解了景少微昨天的心情。 回到桌前，江重黎问：“这就是你说的循环？我们又重新回到了星期六早上。身体状态是星期六早上的状态，物品状态也是，但我们俩还有昨天那个星期六的记忆？” 景少微此时已经淡定了许多，她肯定了江重黎的说法，并补充道：“应该是，但最好再验证一下，你不是定了七点的闹钟吗，换回来前你应该来得及把它关掉。” 江重黎想了想，又问道：“你之前那次循环了三次，是因为第三天突然出现了实验体才走出来的，那我们这次要怎么办？等类似实验体的出现？还是有其他办法？” 景少微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也只有那么一次经验，但那基本也算不上什么经验。我觉得我们还是得主动出击，如果能找到新的线索，说不定会终止循环，如果不能终止，而是要等一个新事物的出现，那我们多探索一点也对我们的目标更有利。” “时间循环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可能并不是坏事。” 江重黎眼睛一亮，他刚才被时间循环这件事砸得有点懵，听景少微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对于他们俩来说，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生怕晚一点就会听到实验体要被销毁的消息。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进入了时间循环，他们被动地重复这一天，却也被动地多拥有了一天来查找线索。 手腕上振动传来，江重黎关掉了他自己设定的闹钟，没过两秒就回到了虚无中。 景少微接过了身体的主动权，去卫生间洗漱完毕后重复了昨天的动线——去食堂吃早饭。 人流一样、菜色一样，她选了和昨天相同的菜品，坐到了昨天的位置上，吃完后也不离开，坐在座位上在等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一个端着餐盘的女生坐在了她注视着的位置上。 景少微松了一口气，看来确实是循环了，而不是手表和她开的玩笑。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想再验证一下。 景少微起身去了昨天的通道处，走道和昨天一样的昏暗，但她已经知道尽头有什么了，不再像昨天那样忐忑，而是快速地走了进去。 走道尽头的小厅依旧没有开灯，但昨天一坐一立的两个偷懒的保安此时却显得很有精神，看到景少微出现，二人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其中一人语气不善地开口问道：“干嘛的？” 景少微有些意外二人的不同，立马改变了策略。她指了指顶上熄灭的灯，说：“我来看看灯是不是坏了，坏了的话要报修。” 保安皱眉走到一处拍亮了灯，没好气地说：“刚换班，好着呢。” 景少微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又看了两个保安一眼，才转身从来时的通道离开。 “江重黎，这两个保安有问题！”景少微惊喜地对江重黎说，没想到她只是想验证一下情况和昨天是不是一样，就发现了这么大的bug。 她昨天看到的是两个在偷懒的、对“痛经”的她比较友善的保安，但今天二人在没开灯的时候也履行着保安的职责，这在她看来非常矛盾。 昨天他们在偷懒睡觉，不开灯她可以理解。但今天他们没有偷懒，或者说如果她没出现，他们会在十几分钟后进入偷懒状态。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刚换班的保安会在十几分钟后睡觉，他们才睡醒没多久不是吗？而且他们上班站岗，为什么不开灯？灯很明显是好的，不是不能开启的状态。 景少微洋洋洒洒地对江重黎说了一堆，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表达清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江重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提出了反对意见：“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俩确实是才换班，所以现在还算精神。但他们俩是商量好的准备摸鱼，所以根本不想开灯，两个人调整好状态就会变成你昨天看到的样子。而昨天的对你友善，是因为你见到了他俩偷懒，他俩怕你告状，所以对你好一点，但今天对你态度算不上好，是因为你让他们开灯了，还说要报修，影响了他们摸鱼。” 景少微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心情非常丧气，她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循环的关键点，但被江重黎这么一说，她又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确实是想多了，把自己代入到要偷懒的保安身上，她也能理解他们的态度，“欺软怕硬”嘛，太常见了。 无功而返，景少微看着电梯面板上零星的几个数字，愁得眉毛都皱到了一起，总共就这么几个地方，她昨天已经高效率地跑完了，今天还能去哪儿呢？ “上午回宿舍休息或者去办公室，下午去二组转转吧，时间错开了应该会和昨天不一样。”江重黎冷不丁地出声，吓了正在沉思的景少微一跳。 “好。”景少微不想回宿舍，直接选了三楼。 第018章 第二次循环（2） 办公室的死物并不会因为早上去还是下午去而有所不同，景少微耐着性子又把昨天看过的东西看了一遍，想再翻翻万叶和楚慧桌面上被压着的资料，但又怕今天过后会出循环，被二人发现，纠结了一番还是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还是要把每天当作循环的最后一天来过。 “你说，电视剧里那些研究员不是都又能搞科研又能出报告的，为什么到我们这就分成了两组？”景少微百无聊赖地找了个话题和江重黎聊天。 “让每个人都成螺丝钉的话剧情不会好看吧，而且影视剧也是要考虑成本的，人员精简一点更能突出主题。”江重黎想了想回复道。 “说的也是”，景少微转了一圈椅子，又说：“你说会不会还有我没接触到的其他组？除了客服部还有什么呢？” “你打开电脑看一下聊天软件，一般都有组织架构的。”江重黎对这一点很有经验。 景少微依言打开了电脑，登上聊天软件。 她之前只在聊天记录里翻了翻，历史记录只有原主和行政、万叶、楚慧的聊天记录，并没有其他人。 现在在江重黎的提醒下，她找到了组织架构，但看起来就是普通公司的组成，什么客户服务部门、行程部门、研究部门、后勤部门之类的。 她尝试着点开研究部门的架构树，发现竟然有四个小组，其中一组和二组她可以点开查看人员信息，但当她想点开第三组的时候，弹出的提示框吓了她一跳。 “警告！您没有对应权限！” 什么破研究所！什么破软件！还能不能玩了！ 景少微把鼠标一丢，想冲到老板办公室去打爆他的狗头，对自己的员工都这么防着，是从小吃疑心药长大的吗？！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玻璃瓶里乱飞的苍蝇，看到左边有点光就往左边飞，然后砰地一声撞上玻璃，又看到右边有光就向右边飞，然后又砰地一声撞上玻璃，根本找不到正确的路！ 算了，至少知道了研究部门还有其他的两个组，虽然还没办法知道详细信息，但至少算是有了一点点收获，人要懂得知足。 “你有什么思路吗？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景少微无力地问江重黎。 江重黎声音淡定：“没有，但我可以试试，你休息一会儿吧。”他觉得今天的景少微有点急躁，不像昨天那么徐徐图之。她今天发现一个问题之后就很激动，但被否定了又很失落，可能是时间循环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江重黎暗自猜测。 “行，但只有十分钟，你准备做什么？”景少微有些好奇江重黎会有什么办法。 “你等会就知道了。”江重黎卖了个关子。 …… 景少微再次回到身体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了宿舍的桌子前面，本来摊开的笔记本已经收了起来，面前放着一杯水和……一包糖？ “糖是洛缨昨天吃饭时候给的，吃点零食休息一会儿吧，精神别总是紧绷着。”江重黎不疾不徐的声音从脑海传来。 景少微明白他的好意，但还是在心里吐槽：谁吃零食光吃糖啊，也没点别的搭配一下。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打开了袋子的拉链。 洛缨给的糖和她糖罐子里的大多数糖长相相同，只是颜色不一样，装在手掌大小的方正布袋中。景少微昨天没从糖罐里看到过这个颜色，估计是洛缨买的新口味还没放进去，拿了一些随身携带，刚好就送给了江重黎。 袋子不大，她随手拿了一颗出来，薄荷味的，清新又提神。 “这个糖你吃了吗？”景少微品着口中的味道敲了敲江重黎。 “没有，拿回来就放桌上了，好像说里面还有巧克力，你可以试试。” “算了吧，热量太高了。”虽然这具身体偏瘦，但也不是靠零食补的，景少微朴素的观念里还是觉得零食要少吃，吃正餐才是正经事。 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她也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变化，因为太想往前推进，太想找到线索，导致她看到一个疑点就觉得能深挖出秘密来，情绪也就跟着大起大落。 此刻的她有点想让江重黎接手身体往下查，她自己情绪不稳定，对调查来说肯定是不利的，但江重黎今天已经出来过两次了，一次是刚才，一次是早上刚醒的时候，如果互换的规律没有变，他今天应该不会再有出来的机会了。 “要试试换过来吗？说不定时间循环后互换的规律也会改变呢。”景少微还是想和江重黎互换过来，她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江重黎没有知觉的身体就很合适。 “现在不行，你好好休息。如果想试试规律有没有改变，下午找个机会试或者晚上回来了再试吧，不要浪费次数。”江重黎拒绝的很干脆，但语气还算委婉。 景少微只得作罢，依言上.床休息，在床上放空自己，让脑子休息下来，不去思考那么多事情。 景少微暂停了思考，江重黎却在考虑他能做些什么事情。 如果说这一次的时间循环一两天内走不出去，那就代表着景少微要独自一人重复地经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时间循环对他们两人来说算是一件好事，但景少微现在表现出来的状态让他有点担心。 她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刚毕业的大学生，前二十年家庭幸福学业顺利，没有遇到过什么大风大浪，一朝车祸穿越，进入这个奇奇怪怪的研究所，还要为两条灵魂的存活劳心劳神。在遭遇了重大变故的情况下，她能坚持到现在才情绪不稳已经很可以了。 虽说没有他的存在的话景少微也是一直用的这具身体，但只是穿越的话她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充满紧迫感，是灵魂互换把他们绑在一起，成为了命运共同体。 换而言之，她的紧迫感是他造成的，虽然这件事也由不得他做主。 但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他既没有身体的主导权，也不能和她一起去找线索，只能待在自己冰冷的像是不会醒来的身体里，尽量地用言语安慰和疏导她的情绪。 第019章 第二次循环（3） 下午，五楼，二组办公室门口。 “哎？没人吗？”景少微屈指敲了敲门，无人应答，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一遍，依旧没人过来开门。 办公室的门关着，这一下打乱了景少微的计划，她在门口踱了两步，转身向实验区走去。 洛缨说过她下午不在，但刘蒙应该是没有离开的，毕竟二组明天要给一组提数据，他们要是都工作半天，万叶没必要给一组放一整天的假。 实验区的门她也刷不开，她在门口给刘蒙打了个电话，但对方没有接听。 一连碰壁两次的景少微开始在五楼的走道中乱转，转了十分钟也没等到刘蒙的回电，只能悻悻地离开。 “怎么感觉今天诸事不顺呢？”景少微小声地嘀咕，心中不可避免地再次涌起了焦躁的感觉。 但现在的她已经对这种情绪有了警惕，发现了苗头之后立马掐掉，自己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然后心态平和地回到了宿舍。 江重黎感觉到景少微涌起的情绪后很是用心地组织了一番言辞，组织完毕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发现景少微已经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 江重黎一时之间心情复杂，既觉得景少微调节能力强是件好事，又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景少微对江重黎复杂的心理过程毫无察觉，她只觉得自己经历了简单的“受挫-整理心情-再次受挫-更快地整理心情”的过程，没觉得自己需要被别人安慰，也一点儿没有想过让江重黎帮忙疏导情绪的事。 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景少微前二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今天可能只能这样了。”景少微说。 受挫的一天，事事不顺，不顺到让她觉得有点浪费这次的时间循环。 “嗯，没事，本来就是多给的一天，有一点发现是一点。”江重黎声线平稳，听不出他是什么心情。 整理了一番个人内务，景少微晚上早早地就上.床休息，等待第二天的开启，或是再一次的循环。 可能是因为睡得早的缘故，景少微很早就醒了过来， 7月22日，星期六，6:30。 “早啊，又是重复的一天呢~”景少微难得的和江重黎开了个玩笑。 “早。”江重黎没有对时间的感知，他只知道过了很久，景少微才和他说了一句话。 没有互换，那大概率是星期六的第二次循环。 江重黎在超过48小时的时间里只出来了40分钟，虽然思维一直保持着稳定，但情绪上也不免有些焦虑，焦虑这次的时间循环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让景少微重复过这一天，让他自己重复不见天日。 但景少微情绪刚好，他不想让自己的焦虑影响到别人，只能努力压抑着，将思维转向别的地方。 “我今天先不去食堂，直接去那个小厅，看看那两个保安现在换班没有，是什么状态。”景少微在洗漱的时候跟江重黎说她的计划。 “他们是七点换班？” “应该是，我第一天算上洗漱吃饭，到小厅的时间也没有八点，他们得准点换班吧？总不能是七点半这种时间。” “好。” 江重黎没说的是，七点钟换班也有点奇怪，他知道的大多数都是更早或者更晚一点，比如六点或者八九点。两班倒的话早六点到晚六点，会给员工留出晚上的休闲时间，同理早八到晚八是给人留出早上的时间，可以让员工早上做个早饭送个孩子什么的。 但七点钟换班可以说两头都不沾，员工既要早起又不能早点到家，很少会有公司这么设置换班时间。 但他考虑到这里环境的不同，毕竟是另一个世界，说不定这里大多数的换班时间就是七点呢，而且这家公司各方面都很不一样，这点问题实在称不上是问题。 说干就干，景少微赶在六点五十抵达了那条通道的入口。 她设想了一下小厅内可能的景象，谨慎地推开了门。 现在的时间，她过去可能会看到没交接班的两个保安，也可能会看到四个保安交班的场景，但应该不会看到之前见过两次的那两个保安直接值班的场景。 除非他们交班的时间不是七点。 她打开了门，通道里的景象让她愣了一下。 之前两次都是昏暗的尽头，每次过去小厅都没有开灯，但她现在看到的尽头是明亮的，通道也是明亮的，隔着长长的通道都能看到那扇安检门，和旁边站着的人形。 景少微之前一直以为这条通道没有灯，原来只是没有开灯。开了灯的通道和之前的样子大相径庭，让她有点不太适应。 心中转了几个弯，景少微听着那边遥遥传过来的说话声，慢慢地向前走着。 “包子豆浆就行，我不太饿。” “行。” 有人出现在走道尽头，向着景少微的方向走来。 景少微面不改色，继续向前走去，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看了对方一眼，那张脸不是她见过的保安，但也穿着保安的制服，可能是换班前去餐厅吃饭，顺便给同事带饭吧，景少微猜测。 来到小厅，一个身高偏矮的保安正在桌子后面坐着，见景少微出现，站起了身来，问：“这么早出门吗？” 景少微摇摇头：“我来等我堂哥，他等会的班。我是不是来早了？”说到最后还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似乎是在说“打扰了”。 保安皱眉，语气中带着怀疑：“你确定？你堂哥长什么样，叫什么？” 景少微心道不好，但还是维持着微笑回道：“我堂哥他个子一米八的样子，身材中等，皮肤有点黑，牙特别白。”她描述的是之前见到的那个站在安检门旁的保安，故意描述的详细些，借此忽略掉后面那个名字的问题。 谁知保安立马翻脸：“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说了多少次没权限不能出去，你们老是难为我们这些保安干嘛，回去回去，别让我再看见你。”说着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示意景少微快点离开。 第020章 第二次循环（4） 景少微被驱赶离开，但她没有走远，而是在通道那头的门口等着。 如果是循环，那小厅的保安会在半个小时后变成她见过的那两人，但看这个矮个子保安的意思，并不存在她所描述的那个换班同事，这其中的问题就值得商榷了。 景少微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和她的猜测简明扼要地概括给了江重黎，江重黎闻言后思索片刻，将他刚才关于倒班时间的推测也说给景少微听。 景少微并不了解这些，只是在平时生活中接触过两班倒的人群，没有深思过六点和八点的区别，经江重黎这么一说，她才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 “我昨天就说了那两个保安有问题！”景少微想到她昨天感觉到的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误打误撞下，真的遇到了什么线索。 “嗯，再等一会儿看。” 十几分钟后。 “刚才去买早餐的保安一直没回来，就算他在餐厅吃了饭再给另一个人带饭也该回来了，早餐能吃多久。”景少微与江重黎在心里沟通。 “现在几点了？”江重黎问。 “七点十二分。我昨天大概是七点半多，不到七点四十的样子过去的。今天提前一点，七点二十怎么样？”景少微看了看表。 “好。”江重黎默默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七点二十。 景少微把门开了一条小缝，还没来得及凑近观察，就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有动静！”景少微在心里惊喜地说了一句。 江重黎几乎与她同时开口：“互换吧。” “嗯？”景少微不知道江重黎什么意思，她轻手轻脚地凑近了门缝，发现刚才还明亮的通道此时已经变得昏暗起来，回归了她熟悉的样子。 一阵模糊的移动声响正从门缝传来，她听得不太真切，想把门缝再开大点。 “让我来吧，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我待的有点闷。”江重黎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景少微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从昨天中午吃完饭就没再出来，估计是太无聊了，想出来看看。 景少微虽然也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她对“队友”的请求还是非常大度的，江重黎毕竟一天只能出来两回，他想来就让他来吧，她回头听转播也不是不行。 “好，互换吧，你自己小心哦。三、二、一……”景少微说完最后一个字，进入了熟悉的黑暗状态。 江重黎换了过来，他先是握了握拳熟悉了一下身体，然后就将目光投向了面前开了一条小缝的门，他也听到了一些奇异的声响，但距离太远，在这边根本判断不出来小厅发生了什么。 他轻手轻脚地将门打开一个只容他侧面进入的宽度，快速地闪身进了通道，并在进入后的第一时间紧贴侧面墙板，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这时他才真正地看到了景少微口中的昏暗通道长什么样，尽头的安检门像是张大巨口的怪兽，吞噬着黑暗和靠近的人。 刚才在外面听到的声响现在听起来更明显了，经过长通道的传播，还有一点不真切的回声。 江重黎压着步子一点点地往前走，尽量地不发出任何声音。 渐渐地，他能听清小厅里的动静了——响动声渐小，有男人的说话声传来：“藏好……别动……” 这声过后再没有别的声音，江重黎谨慎地继续向前。 “怎么样了？”景少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开口问道，她实在是好奇。 “别急。”十分钟还没到，江重黎分心回了一句，便准备继续向前走，他距离小厅的门口只有一米多一点了，两步就能走到。 一个黑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江重黎面前，吓得他猛抖了下身子。定睛细看之下，竟是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高大身影，本来就不宽的走道被他一堵，显得更加逼仄。 “鬼鬼祟祟，干什么的？”保安看到是一个年轻女孩，明显松了口气，但还是语气严厉地问道。 江重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保安的脸，在微弱的漫反射光线中他看不清楚，但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戾气，那不是普通保安能有的。 “什么情况？”一个身材偏瘦的同样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走到高大保安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向后，回到小厅中。 江重黎看向后面说话的保安，这人身上也有戾气，只是精明多于戾气，没有高大男人表现的那么明显罢了。 他微微敛眸，对景少微说：“这两个保安确实有问题。” 景少微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得到江重黎的肯定后她很高兴，迫不及待地想让时间过快一点，再次互换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吧，我就说，女人的第六感还是……”景少微洋洋得意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没回江重黎，就着得意的劲儿还没过她赶紧回道，却不想话只说了一半，两个人就互换了回来。 “时间到了吗？哎？江重黎！”景少微本来还语气轻松地在和江重黎聊天，但突然感觉到了手腕上的振动，紧接着发现自己竟在床上躺着！ “嗯……”江重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痛苦。 景少微关掉手腕上的闹钟，一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感受得到江重黎传来的情绪，一点点恐惧，虽然不多，但对于基本没有外露过的江重黎而言已经是破天荒的事了。她想问发生了什么，但又担心江重黎的状态，最后选择了安静等待。 她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她猜测江重黎去小厅后发生的事情肯定不会简单，但她也实在想不到会发生什么事，会严重到没有过完一天就直接重置，之前的三天循环可没直接重置过。 她沉默着下床，进行一小时内的第二次洗漱，望着镜子里不变的黑眼圈，景少微有些恍惚，她好像都想不起第一次看到黑眼圈时候的心情了。 景少微还在看着镜子，江重黎沙哑的声音突兀响起：“抱歉，我刚才好像……死了。” 第021章 第二次循环（5） 江重黎刚才对景少微说完保安有问题之后，抬眸主动对前来的精明保安说：“我刚看到这边灯是黑的，过来看看是不是坏了，需不需要报修。” 精明保安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江重黎，意味不明地说：“是吗？” 江重黎点头，语气中带着多管闲事的质问：“你们在这值班，灯坏了也不管吗？” 精明保安点了点头，走到一个地方拍亮了灯，说：“刚才有个老鼠，我们关灯抓老鼠来着，灯好着呢。” 江重黎皱眉，抓老鼠？这理由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而这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了，到底是胆大无畏还是笃定他不会告诉别人呢？ 他看了眼开关又看了眼灯，说：“没事就行。”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江重黎知道这两个保安有猫腻，但他没有想到，他们会直接动手。 精明保安在后面看着江重黎离开的背影，给高大保安使了个眼色，用下巴冲着江重黎的方向点了点，高大保安会意，从衣服里拿出了一支针管，大步走进了通道里，几步就赶上了江重黎，将针头扎进他的脖颈中。 江重黎当时正一心两用地一边听着后面的动静，一边听着景少微的话，但话还没听完，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风，一秒刺痛过后，他就回归了虚无。 当时的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互换的时间到了还是他的时间到了，心里一阵失重的感觉，恐惧与后悔相伴而生，迷茫与痛苦互相缠绕，直到听到景少微的话，他才清醒了些许。 …… 景少微想过可能是有什么突发的情况，但一点儿也没往死亡上面去想。 死亡这件事，在她的前二十年里只发生过一次，那就是她自己的车祸。而她自己身为死亡的本体，对痛苦的记忆已经模糊，尤其是穿越后有了新的身体，实现了另一种程度上的重生之后，她就再没刻意地回想过她车祸的场景。 直到江重黎说他刚才死了，景少微才想起刚才那个恐惧的感觉，和她“死后”的感受何其相像，那些已经被她压在心底的关于死亡的感受，此时被江重黎的一句话勾了起来。 害怕、恐惧、痛苦、不甘……她望着镜子里和她的长相一模一样的另一个自己，越看越觉得陌生，越看越觉得诡异。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景少微？景少微？！景少微！！”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响起，景少微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恢复了半刻清明。 “……少微……” “我在，没事，刚发了下呆。”景少微弯腰，以手作碗，掬了一捧凉水泼在自己脸上，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去，让人和思维都清醒一点。 “现在几点了？”江重黎等了一会儿才问道。 景少微洗漱完毕，边往桌前走边点了下手表：“七点二十了，第四个星期六。”她停顿了一下想活跃下气氛，开玩笑似的道：“组长只给放一天假，我们却已经歇了三天，赚大了，拉磨的驴都不敢这么歇。” 江重黎还在想着保安的事，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已经“换”好了岗，就算下去也只能看到景少微之前看到过的场景，最关键的时间已经过了，他们现在只能肯定那两个保安有问题，但具体是什么问题还是无法得知。 “吃早饭吗？”景少微见江重黎没说话，主动问道。 她在第二次循环的时候没吃早饭，直接去了小厅，紧接着没过多久就来到了第三次循环，两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尤其是江重黎，他刚又经历了一次死亡，她想让他出来放松一下。 但这栋楼里她能去的地方实在是有限，她能想到的最放松的事情就只有吃饭了。 “不了，你去吃吧，我想休息一会儿。”江重黎拒绝了景少微的建议。 “好吧。”景少微只得自己出门。 熟门熟路地来到餐厅，她刻意地寻找了一下，没有看到身穿保安制服的人在吃早饭，但她在上一轮明明听到了那个保安说给另一个保安带饭，也看到了对方从通道往餐厅的方向走，她不记得前两次有没有在餐厅看到保安，但她今天可以确定没有。 难道是已经买好回去了？景少微算了算时间，在这件事上打了个问号。 餐厅卖包子的窗口只有一个，景少微走了过去。 “来点什么？肉的素的？”窗口阿姨随口询问道。 “刚那保安买的什么馅的，我看他在路上吃的可香，我也要一样的。”景少微看了看窗口上写着的五六种味道，探着身子问道。 “没见保安来啊，姑娘你看错了吧，餐厅早上只有我这一个窗口卖包子，没别的地方了，那保安拿的肯定不是包子。”阿姨摇摇头，特别肯定地说。 景少微叹了口气：“那可能看错了吧，麻烦您给我拿笼茄子的，我在食堂吃。” “好嘞，姑娘刷卡，蘸汁旁边自己调。”阿姨利落地在刷卡机上打了价，拿出一个托盘放上一笼包子，又给旁边放上一个沾碟，将托盘整个推到调料的方向。 景少微调好蘸汁，端上托盘去到卖豆浆的窗口，这下没借口再问保安有没有来了，只简单要了杯热豆浆，找了个位置坐下吃饭。 她边吃边在心里和江重黎交流：“那个去带饭的保安好像没来食堂，一个是我没有看到有穿保安制服的人，另一个是因为我刚问了卖包子的阿姨，她也说没见过。” “包子？”江重黎疑惑。 “哦，对，好像没给你说，我上一轮听到留守小厅的保安让去带饭的那个保安给他带包子和豆浆，这边餐厅早上只有一个卖包子的窗口，卖包子阿姨说的语气很笃定，所以我觉得那个保安大概率是没有过来。”景少微吃着包子，丝毫不影响她在心里说话。 江重黎理解的很快：“你的意思是，带饭的保安很可能和后面出现的两个保安是一伙的，一个在暗，两个在明？” “我觉得是，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第022章 第二次循环（6） 既然已经错过了验证保安的关键时间点，景少微决定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从其他地方找找线索，多获取一点信息。 她没有回宿舍，直接去了五楼，研究二组的楼层。 她记得还没开始循环的时候，她在五楼的一个会议室门口遇到了洛缨，当时的她发现会议室门没有关严，想凑近查看，但还没等她靠近洛缨就出来了，而且她出来时并不平静，仿佛跟谁刚吵过架一样。 景少微当时就有点在意，但之前的重心在保安那里，还没来得及管这些，现在有了时间，自然是要去看看。 她很快就到了那间小会议的门口，装作路过的样子，放轻了脚步，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声音。 门虽然没有关严，但里面的人声压的很低，任景少微全神贯注也只听到了情绪激动时的只言片语。 “……为什么……TA……不知道……后果……后悔……”洛缨的声音本就不是那种尖细的女声，压低了声音说话后更难让人分辨出到底说了些什么，景少微听得一头雾水，只得在心里同步默念一遍，一方面是自己背诵记下，另一方面是学给江重黎，让他帮忙分析。 “我没有！” “你在这里做什么？”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从耳边传来，吓得景少微一个激灵，她回头一看，是戴着眼镜的刘蒙，他手中抱着一个资料夹，站在她背后两步的地方看着她。 门内的人似乎也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正一步步向门口走来，景少微听着那几乎和自己心跳节奏重合的脚步声，一时间心如擂鼓。 “我……”景少微刚准备回答，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本来可以忽略的轻微声响在此刻的景少微听来如同雷鸣，她呆在原地，心中飞快地思考对策。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刘蒙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喜，却是在对刚出来的洛缨说话。 洛缨刚出来时情绪还没有完全收敛好，甚至眉头都还皱着，看到景少微和刘蒙后面色又变了几分，听到刘蒙的问话后她才埋怨似的回答道：“刚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这个月都没时间回去，我得给家里人说一声。” 刘蒙皱了皱眉算是接受了这个回答，又把目光落在了刚话说了一半的景少微身上：“你找我？” 景少微点头：“是啊，刚去办公室敲门没人开，我就想是不是在会议室，别的会议室门都关着，刚走到这个门口你就出现了。” 她不知道刘蒙在后面看了多久，有没有听到门内洛缨说的话，只能粉饰太平地赌一把了。 刘蒙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他点了点头，说：“刚去拿了份资料，走吧，有事办公室说。还有你，回去干活，早点干完早点休息。” “哎，好。”洛缨答应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搂住了景少微的胳膊，问：“你来这么早啊，吃早饭了吗？我昨天给你的糖味道怎么样？” 景少微和洛缨一起跟在刘蒙后面往办公室走去，边走边回答洛缨的问题：“吃过了，我昨晚睡得早，起来没事干就过来想找刘蒙问点事。糖很好吃，薄荷味的，提神醒脑。” 洛缨嘻嘻一笑，意有所指：“巧克力吃了吗？我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能吃上你们俩的巧克力了？” 景少微无言以对，确实，在休息日的大早上来找刘蒙，还用的是问问题的蹩脚借口，如果做这件事的不是她，她都会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对刘蒙有意思。 她无言了一会儿，被洛缨戳了戳胳膊挑眉问道：“怎么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能这么回复。 办公室就在前面，刘蒙刷开了门，景洛二人跟在后面进去，三人一起走到了刘蒙的办公桌前。 洛缨把景少微的胳膊放开，说：“那你们忙，我先干活去了，早点干完早点休息，少微，想吃糖了找我拿哦~” 景少微点点头，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去，对刘蒙说：“要不你先忙自己的？我等等也行，不急的。” 刘蒙摇摇头：“你先说你的问题吧。”人都坐在他旁边了，他怎么好意思晾着景少微，忙自己的事。 景少微本来想故技重施，但她在开口前心神一转，立刻换了个问题：“你工作多久了？” 刘蒙本以为对方要问的是专业问题，心里正担心自己的知识储备不够，没想到上来第一个问题竟是私人问题，他几乎不需要思考就能回答：“五年多快六年了，怎么？” “一直在这边吗？我觉得单从你的能力来看，怎么也得有八九年的经验了，你居然才工作五年多吗？”景少微没忘给他灌迷魂汤，语气中带着赞叹。 刘蒙卸下了眼镜，从抽屉里拿了一张擦镜布边擦眼镜边回答，谦虚的语气中带有不明显的得意：“算上硕博连读，说有八九年的经验也不算错。” “你还是硕博连读，好厉害……”他没有否认景少微所言“一直在这边”的说法，说明他大概率博士毕业后就直接进入了研究所，景少微得到了有用的消息，继续问道：“咳，那你有女朋友了吗？” 刘蒙重新戴上了眼镜，耳根有些发红，说：“没有。”说完还将椅子转了过去，面朝着办公桌，开始整理东西。 “啊？你这么优秀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家里也不给你相亲介绍什么的吗？”她假意八卦，内里是对刘蒙单身与否的关心，再往内则是对研究员家庭状况以及出楼频率的探究。 刚才洛缨已经说过她这个月都没有回家了，这句话透露出几点信息：一是洛缨并非孤儿，这里的研究员不是那种丧尽天良的企业培养出来专人专用的孤儿，而是从外界正式招聘的；二是洛缨的家距离研究所并不远，如果是在外打工的普通人，一个月回去不了一次是很正常的，没必要专门打电话说明；三则是研究所可以与外部通讯，虽然她还没从手表上找出这个功能，但洛缨能往外打电话，景少微觉得肯定是有办法的。 谁知这一句话捅了马蜂窝，刘蒙刚还发红的耳根此刻褪去了血色，他侧对着景少微，声音低沉：“我没有家人。” 第023章 第二次循环（7） 被刘蒙一句话打乱了思路的景少微感到抱歉又尴尬，只得草草问了几个问题后选择离开，两人并没有那么熟，突然戳到了人家的伤痛处，虽然刘蒙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高兴，但景少微的脚趾已经在地上扣过好几轮了。 “……下午再找他吧，实在是太尴尬了。”景少微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和她自己的推测说给江重黎，并给自己安排了下午的计划。 江重黎缓了一会儿后状态已经好多了，听到景少微的描述，他沉思了一会，问景少微：“你怎么看洛缨？” 景少微被问的有点懵，洛缨？难道不应该问她怎么看刘蒙吗，刘蒙怎么看都比洛缨来得重要吧？ 但江重黎能这么问肯定有他的道理，景少微回忆了一下自己和洛缨打交道的场景，从前到后、从后到前地想了两遍，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于是老实回道：“一个喜欢吃零食的普通女生，有点八卦，有点自来熟，工作上应该算是尽职尽责吧。” “你有没有发现，她每次见你都会问你有没有吃她给的糖？” “糖有问题？不应该啊，我之前不是吃了一个吗，薄荷味的，挺好吃的。”景少微莫名其妙。 “她当时给糖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你们俩素不相识，只是拼桌吃了个饭，为什么就直接塞零食给你，给了也就算了，后面见面还一直在问你吃没吃……”江重黎说的很慢，似乎是在边想边说，景少微也跟着听得认真。 “有的人是会比较自来熟吧，尤其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很多就是这么开始的。喜欢一个人、给她塞零食、第二次见面问她味道怎么样、然后两个人顺理成章关系变好成为朋友，这应该是很正常的流程吧？我同学好多都是这样的……”景少微努力回忆了一番自己刚入学的场景，男女生的零食她当时都收了不少，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啊。 “而且那些糖都是机器封口的，如果想做手段估计也没那么容易吧？”景少微继续补充道。 江重黎被反驳地竟有些哑口无言，他没想到在他看来那么不对劲的事在景少微的眼里竟如此理所当然，难道真是他想多了？为什么他的学生时代没人给他送零食呢？ “好啦~要不你出来吃个糖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毕竟人家当初是把糖塞到你手上的。”景少微见江重黎不说话，猜测他可能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感觉出了错，便哄着他出来吃个糖，算是把这个问题揭过去。 “不了，你休息一会儿吧，下午早点去堵刘蒙。”江重黎对景少微哄小孩的语气有点无语，别扭又生硬地拒绝了。 两人早上刚共患难过，中午就因为一包糖的事起了分歧，景少微摇摇头感叹男人的善变，感叹完后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开始规划自己下午的行程。 毕竟死亡的痛苦江重黎早上已经体验过了第二次，她自己也在共情下感受到了熟悉的恐惧，她可不想让他们俩任何一个人再次拥有这样的感受，寻找线索救出实验体才是当务之急。 时间循环是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消失的帮手，在重复的时间里做不重复的事情才能让利益最大化。 景少微下午早早地就来到了五楼，站在楼道的交叉路口，看到办公室的门还是虚掩着的，她松了口气，还好，她赶上了，刘蒙还没有离开办公室。 在楼道边等了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出了说话声和脚步声，她在心中默数几声后走出拐角，与刚出门的刘蒙迎面碰上。 “我出来了，马上过去。”刘蒙脚步匆匆，随手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刘蒙？”景少微假装意外地叫了一声。 刘蒙刚挂断电话，听到声音后抬头，看到是景少微，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问：“怎么了？” “我、我来跟你道歉……早上那个问题……我回去越想越觉得应该当面跟你道个歉，对不起……”景少微抿了抿嘴，做出一副不好意思但还是勇敢道歉的样子。 刘蒙有些讶然，他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回过头给他道歉的，他点了点头，语气已然变软：“没什么的，你不必专门过来道歉。” 景少微莞尔一笑，问道：“你这是准备去实验室吗？能带上我吗？我保证不乱动东西。” 刘蒙摇头：“六层那边出事了，我去开会，下次再带你进实验室吧，今天不行了。” 景少微理解地点点头，侧身让出通道：“那你快去开会吧，咱俩一块走，我刚好回去睡午觉。” 刘蒙点了点头，大步向电梯走去，景少微紧随其后。 刘蒙在电梯里刷卡后选了二楼，景少微刷了自己的卡，选了宿舍的楼层，十八楼。 二楼到了，景少微笑着对刘蒙挥了挥手，说了声“回见”，刘蒙点点头，大步离开了电梯，往左边通道走去。 景少微没有主动去按关门键，而是任由电梯门到了时间自己关上，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她尽量地记下眼前二楼的布置，在内心和江重黎交流。 “六层出事了，刘蒙去二楼开会，所以不在五楼，我们之前去五楼才没找到他。”景少微言简意赅地概括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二楼是会议功能，六楼是做什么的？”江重黎问道。 “我也不到啊，而且二楼应该不光是会议功能，应该也有一部分会客的功能，我看到有间房间开着门，里面是比较豪华的沙发家具，不像是给研究员用的。”景少微补充道。 “一楼餐厅、二楼会议会客、三楼研究一组、四楼未知、五楼研究二组加实验室，六楼未知，但出事了，需要研究员去开会，应该不会是普通的功能。”江重黎总结道。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景少微感觉自己虽然找到了线索，但似乎又失去了方向。 “去五楼，给洛缨打电话，说你东西忘在办公室里，看她有没有办法开门。”江重黎想了一下，果断道。 第024章 第二次循环（8） “真是麻烦你了，这支笔是我们组长的，要是丢了都不知道怎么给她赔。”景少微从刘蒙办公桌旁的柜子底下“捡”起来一支笔，捋了捋头发对赶过来帮忙开门的洛缨道谢。 洛缨摆摆手：“小事，反正在宿舍也没什么事做，对了，刘蒙呢？” 景少微把刚才的事简单说明，拉过一张椅子让洛缨坐下，随口问道：“六楼是做什么的来着？” 洛缨眨了眨眼，凑近小声道：“我们那些长期客户们出事啦？知道是什么事吗？” 景少微也跟着凑近，两人看起来像是在说悄悄话的闺蜜：“不知道呀，刘蒙看起来挺着急的，都没来得及帮我开门就去二楼开会了。” 洛缨瘪瘪嘴：“那估计事情小不了了，也不知道四组怎么做的管理，季度奖金怕是悬了。” 景少微把洛缨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几圈，跟着埋怨道：“四组的事还跟我们的奖金挂钩啊，我们明明啥也没干，无妄之灾简直是。” 洛缨猛点头：“就是就是，太惨了，又加班又扣奖金，这活没法干了。” 景少微噗嗤一笑，试探着安慰道：“谁让四组也是赚钱主力呢，没办法，有肉我们跟着吃，有打我们一起挨。” 洛缨丝毫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试探之意，哀叹着点了点头：“说的也是，研究四组里就他们收入最稳定，活也最轻松，要不是我当时面试时候话太多，说不定也能进四组。” 景少微对这姑娘给的信息量非常满意，已经在心里给她点了好几个赞，看她还能再多说一点，便顺势捧哏：“哎？你话哪里多了，四组那些人平时都不说话的吗？” “是啊，那个组长嫌我吵，最后我们组长把我捞走了。四组那些人在食堂吃饭也是自己吃自己的，从来不跟我们交流，有人说他们太傲，也有人说他们已经不会和别人交流了，谁知道呢……” …… “……谁知道呢……”景少微在宿舍的桌子前绘声绘色地重复了洛缨说这些话的样子，表演完后自己给自己打了一百分，然后问江重黎：“你怎么看？” 江重黎的声音一本正经，内容却不像那么回事：“毫无表演痕迹，我简直以为你和洛缨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灵魂互换了。” 景少微：？ 她刚要发作，江重黎像是知道她要生气了一样，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笑意，说：“收入稳定、工作轻松、很少和人交流，这几点你能想到什么？” 景少微几乎不需要思考：“门卫、值班室、家庭主妇。” 江重黎：？她好像是故意的。 景少微：微笑.JPG，就是故意的，怎么样吧？ “首先我们排除掉实验体出事，实验体都在五楼，应该和六楼没什么关系。其次我们排除健康中心出事——姑且先称出健康报告数据的地方为健康中心，因为每月的体检是需要和客户交流的，在这一点上他们不满足。”江重黎将自己的分析娓娓道来。 “是，然后呢？”景少微见他停顿，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我们还缺失了很多条件，无法得出六楼的职责。”江重黎的声音有些低落。 景少微剥了颗薄荷糖丢进嘴里，心道：“我有一点猜测，你说，我们早上遇到的有问题的保安，会不会和中午发生的意外有关？” “他们如果是一个团伙，在保安的职位上可以里应外合，那会不会在别的职位上也是这样，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偷偷潜入研究所，达成他们不为人知的目的？” “而我们的时间循环，会不会也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景少微说着说着就坐直了身子，等待江重黎肯定的答复。 江重黎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复，语气声线带着他一贯的冷静：“前者有可能，后者我不确定。” “他们可能是进来搞破坏的，但和我们的时间循环不一定有关系，出事的是六楼，不是五楼，而我身体所在的那批实验体都在五楼，这一点对不上。” 景少微趴在了桌子上：“哎，好难啊，人生为什么这么艰难啊……” 江重黎：……“让你感受一下更艰难的，互换一下吧？我出去透透气。” 景少微咬牙切齿地同意了，并在交换的瞬间觉得人生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她还可以在身体里再努努力，苟一苟。 江重黎换过来的第一感觉是温暖又清凉，温暖是景少微身体的温度，清凉是口腔里传来的感受，他愣了一下，咂摸了一下口中还没化完的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感觉像是把别人吃了一半的糖接手过来自己吃，但事实上又是同一具身体，江重黎现在的感受非常微妙，觉得好像有点不妥，但似乎又不是不能接受，他纠结了两秒钟，还是用牙咬碎了糖，就着水杯把糖冲了下去。 他昨天把这包糖拿回来之后就再没有关注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给一包糖这么高的关注度——江重黎把布包拿在手里端详，看了一会儿后把里面的糖和巧克力全部倒在桌面上——他还是觉得洛缨屡次提及这包糖显得很奇怪。 布包里除了糖和巧克力没有其他东西，江重黎不信邪似的将糖和巧克力分作两堆，重点关注巧克力的那一堆。 原因无他，如景少微所说，糖确实都是工业化的包装，想在上面做小动作的难度会比较高。 重点观察之下，江重黎几乎没看几眼就揪出了巧克力中的一个另类——别的巧克力都被锡箔纸包裹的非常紧实，只有这颗，像是被人脱掉过衣服再穿上一样，褶皱显得松垮且不合理。 他将这颗特殊的巧克力拿到面前，小心地剥开，然后望着锡纸上明显是用铅笔书写的数字“5”，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景少微同学”，江重黎看了眼时间，距离互换还有五分多钟，他准备卖个关子：“我有一个新的发现。” “什么？” “你等会儿可能会后悔你之前说过的话。” 第025章 第二次循环（9） 景少微捏着那张写着数字“5”的锡纸看了又看，又回想了一遍两次见到洛缨的场景，最终还是将挽尊的那句“她会不会是放错了”咽了回去。 但这个“5”是什么意思呢？是编号吗？ 她现在接触过的编号里，和她最性命攸关就是那十五个实验体了，但灵魂互换的事洛缨没理由会知道啊……景少微一时间陷入了疑惑中。 难道是五楼的意思？五楼是二组的办公区和实验区，不用洛缨说她也知道啊，有必要写在巧克力的锡纸上，搞得这么麻烦吗？ 还是说五楼有她不知道的其他东西？ 或者是健康报告的5号客户？景少微不太记得5号客户存不存在，有没有被空出来，但客户又和她、和洛缨有什么关系呢？ 不管这个“5”代表着什么，最重要的问题是，洛缨为什么要给她传递这个数字？原主和洛缨到底是什么关系？ 景少微觉得现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看似好像有很多线索，但细究起来根本不知道能做什么，顿时头大如斗。 “这个星期六我们怕是出不去了……”她直接瘫在了桌子上，对时间循环非常绝望。 “总会出去的，如果真的没办法出去，那我们也算是偷得浮生很多日闲了，没有生存压力，研究所管吃管住，还不用工作，不是也挺好？”江重黎语气轻松地说道。 时间循环是一个相对概念，对于不变的人事物和场景来说，确实是重复的，但对于不断循环且保有循环记忆的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生活，他们可以在其中不断地想法设法去寻找线索，亦可以把循环的每天当作不同的一天来过。 不囿于表象，心自在则人自在。 景少微真是服了这个老六，她每次都尽心尽力地在找线索套话演戏，现在找了一堆乱成一团的线索，解不开想摆烂，江重黎非但不帮忙分析，还给这搞什么唯心主义，不干活还说闲着也挺好，他如果有实体，她真想上去踹两脚。 现在虽然没有思路，但有些东西还是可以验证的。景少微起来洗了把脸，下楼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扫开电脑，查询之前做好的健康报告。 5号客户是存在的，是一个16岁的女生，最新报告里身体各方面数值都很健康，身高体重及BMI值都很标准，看得出来被家里养的健康又有活力。 与其他客户相同，5号也是从小建档，这些年的健康报告未曾中断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景少微又不死心地细细看了一遍，最后还是失望地关上了文档。 对了！景少微想起实验体5号这次配型成功了，很可能会在一周内进行器官移植手术，难道洛缨说的是这个“5”？ 但洛缨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在找一个不明编号的实验体，然后把不知道怎么得来的编号告诉她呢？ 问题就像景少微现在的状态一样，陷入了循环里。 下一次循环！下一次循环一定要逮住洛缨，不管是直接问还是迂回试探，都要问出来这个“5”究竟是什么东西！ 还要逮住刘蒙！想办法进一趟实验室，找到5号实验体，实验一下江重黎的灵魂会不会有反应，会不会直接结束灵魂互换。 虽然概率很小，但还是试试吧，反正失败了可以循环，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定好了明天的计划，景少微去餐厅悠闲地吃了顿这几天以来最舒心的晚饭，然后慢悠悠地回到宿舍，看了会儿桌面上的闲书便早早地洗漱睡下了。 景少微是被冻醒的，醒来后发现自己又回归了虚无，身体冰凉，五感消失。她的第一反应是——时间循环回她和江重黎互换的第一天了！ 她在脑海中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然后得出结论：他们在那个时间循环里解决不了问题，时间大神送他们回了刚开始的时候，让他们从这个时间点开始解决问题。 “景少微？”江重黎沉稳的声音响起，和第一次互换的那天如出一辙。 她在心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但捋了一遍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怎么连江重黎都重置了？如果江重黎也被重置了，那她一个不能行动的灵魂，知道这么多线索有什么用，江重黎在没有经历的情况下会相信时间循环吗？会相信她帮助她吗？会不会以为她是什么小鬼？ 景少微感觉好无力，时间大神降低了解密难度，但拿走了她的队友，对她而言很难说是变难了还是变容易了。 她组织了一番语言，在心里过了几遍，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始跟江重黎解释，努力让重置后的江重黎相信她所说的内容。 “那个……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保证我所说的没有一句假话……” “景少微……”江重黎幽幽道：“现在是7月22日，星期日，早上九点二十。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景少微一愣，她没有回到过去，而是走出了循环？！ “时间循环结束了？！为什么？！”景少微又惊又喜，完全没有在乎江重黎的问话。 江重黎无奈，只能自问自答：“这代表着——景研究员，你今天迟到了。” 景少微的快乐像被按了暂停键：“啊？” “我已经快速洗漱完，现在正往楼下赶，希望不会遇到组长。”江重黎声音果断，行动迅速，他甚至放弃了扎头发，只往兜里揣了根皮筋就冲向了电梯。 景少微在心里弱弱问道：“你也睡过头了吗？” 江重黎有点不好意思，但知道景少微看不到，他便不做表情管理，只做声线管理，用沉稳的声音说：“没定闹钟，听到你的声音我才醒来。” 景少微想到自己昨天的悠闲，声音更弱了：“我还以为会再循环呢，计划都做好了，谁想到……” “没事，我回头定个每天八点的闹钟，出电梯了，等会说。”江重黎风风火火地冲出了电梯，准备向办公室的方向狂奔，但起步的下一秒想起来景少微说这具身体跑两步就喘，于是放弃了跑步，改为快走。 第026章 时间线回归 江重黎尴尬地跟在万叶后面进了办公室，他感觉身上有点出汗，从衣兜里摸出刚才火急火燎往出跑的时候随手抓的皮筋，想把头发扎起来，但试了几下总觉得不得其法，最后无奈放弃。 办公室里只有楚慧一人在挨个开旁边跑数据的电脑，见万叶和江重黎进来，随口打了声招呼：“组长，少微，你们一起来的啊。” 江重黎干咳了一声，快走两步去还没开的电脑前帮忙开机，小声说：“我刚不小心撞到组长了。” 楚慧没明白他的意思：“撞到就撞到了嘛，有什么不小心的，早上上班就这么点时间，遇到同事不是很正常吗？” 江重黎捂脸：“慧姐，是物理上的撞到……”他刚调整步伐的时候没有刹住车，一下子扑到了不知道从何处出现的万叶身上，虽然景少微的身体体重不大，但惯性之下他和万叶都打了个趔趄。 虽然万叶没有说什么，但江重黎已然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楚慧无语，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江重黎，问：“没事吧？” 江重黎开完了电脑，摇摇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除了面子受损，其他没什么。” 楚慧噗嗤一笑，也跟着回到了座位上。 万叶见人到齐了，开始分配任务：“二组的最新数据传来了，楚慧你让数据先跑着，下午整理出来我们看一下。” “好的。”楚慧清脆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正在做给键盘清灰的杂事。 “少微，我等会发你配型报告，你完善一下，下午开会要用。”万叶将目光转向了江重黎的方向。 “好的。”江重黎进入了工作状态，刚才的尴尬已然荡然无存。 没过一会儿，万叶发来了配型报告和模板，江重黎按照模板填写内容，报告规规矩矩，不需要什么意见和修改，他只需要做一个内心毫无波动的填报工具人。 工作内容虽机械，但同时他也终于有时间和景少微交流一下了。 “我刚刷电梯的时候，五楼的权限已经没了。”江重黎说。 景少微现在满脑子都是“5”，一听到“五楼”，她就像被触动了神经一样，如果她这会儿能控制身体，就已经弹跳起来了。 “临时权限到期了？还是被取消掉了？”景少微沉吟。 “如果是临时权限到期，那临时权限应该是不到三天。如果是被取消了，我觉得有两种可能——”景少微分析道。 江重黎很顺畅地接了下去：“第一，你昨天去了两次五楼，后台或者终端可能觉得你休息时间还过去有点不务正业，给你取消了；第二，和你本人无关，后台可能取消了所有的临时权限，理由嘛——就是昨天六楼的意外事件。” 景少微点头，他说的也正是她所想的，她补充道：“我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毕竟让总控去关注一个普通的研究员在休假的时候去了几次别的楼层，我觉得多少有点……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 江重黎的“嗯”中带着一丝笑意，然后告诉了她下午开会的事情，两人又交流几句才结束话题。 三份配型报告，江重黎处理的很快，没过多久就返给了万叶让她检查。 万叶发过来一句肯定，随即对二人说：“下午你们俩和我一起上会，我做汇报，你们旁听就行。” 江重黎和楚慧齐齐应声，万叶紧接着道：“开完会我们回来开个组会，简单把后面工作安排一下。” 两位小兵再次齐齐点头。 万叶见事情安排好，自己去打印机前打了一堆资料，又忙活着分类装订，给楚慧和江重黎留出了充分的摸鱼的时间和空间。 江重黎凑到楚慧的电脑屏幕边看了一眼，露出八卦的表情，小声说：“慧姐，你听没听说……” 楚慧停下手里的动作，轻轻地点了下头：“嗯。” 江重黎：……？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但八卦之所以成为八卦，就是因为有它超强的传播性。楚慧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上打着字，口中的话又轻又急：“四组昨天的事吧，好像是有人进来偷东西，不小心触发警报了。” 江重黎听到了想听的东西，连连点头道：“对，好像还挺严重的，这件事影响大不大啊？” 楚慧摇头：“不好说，东西应该没丢，但被人入侵这件事还挺大的。幸好不是来偷我们的东西，我们这昨天一个人都没有，东西丢了估计等用的时候才能发现。” 她停了停补充道：“不过我们也没什么重要的实体，要紧的东西全在服务器上，小偷来了也得骂一句真扣。” 江重黎对楚慧的冷笑话适时地表现出笑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话题往自己关心的方向引：“六楼有什么值得偷的，太大的他们也搬不走啊，我们底下安保那么严。” 楚慧深以为然，她甚至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凑近江重黎伸过来的脑袋，神秘兮兮地说：“谁说不是呢，我这有内部消息，你可别给别人说。” 江重黎一脸正义：“慧姐你说，我你还信不过。” 楚慧几乎按捺不住自己分享八卦的冲动：“听说啊，四组不是完全没丢东西，他们丢了正在研发的什么样本，高层现在一边想办法追回一边问责呢，啧啧，这季度的奖金肯定没戏了。” 江重黎做出吃惊的表情，比他心中的诧异还多上几分：“慧姐，真的吗？什么样本啊，重要吗？” 楚慧摇摇头：“那谁知道，四组的东西哪儿有不重要的，要不是他们把东西乱放，正在研发的东西哪儿能这么轻易丢了，惨哦~” 江重黎跟着瘪瘪嘴，附和道：“惨哦，他们惨，我们也跟着受牵连，更惨……” 楚慧反而话锋一转安慰道：“没事，估计下午开会会说这件事，不知道对我们的手术有没有影响，有的话又能多拖几天了。” 江重黎疑惑：“多拖几天？”这对他和景少微有好处没错，但对楚慧有什么好处？ 楚慧给了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解释道：“晚点结束，新的工作晚点开始，不就能多摸几天鱼了？” 第027章 开会 中午，食堂。 江重黎打了饭，端着餐盘找到空位坐下，刚准备吃的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手一顿，在心里问景少微：“你吃饭吗？” 景少微猝不及防突然被cue，她瞬间就想起了之前她问江重黎吃不吃饭的场景，第一次问是因为他给她立了个大胃王的人设，后面的都是怕他在循环里憋的时间太长，想让他出来透透气。 江重黎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吧？景少微猜测。 “有什么菜啊今天？”景少微问道。之前因为在循环里，每天的菜都是一样的，虽然她每次都是在不同的窗口打饭，但热门的窗口她也算是吃遍了。 江重黎看着餐盘里他打的菜，语气带有一点自豪：“清炒西蓝花，芹菜豆干，菌菇芦笋，清蒸鳕鱼，主食是杂粮饭，还有一杯酸奶。” 景少微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盘绿色，她瞬间失去了胃口：“谢谢，我还不饿，你自己吃吧。” 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是不是有点生硬，补充道：“万一下午开会有需要我的地方呢，还是节省一下机会吧。” 江重黎听出了她的不喜，望着面前的餐盘百思不得其解——女生不是都爱吃这种清淡到寡淡的食物吗？他还给她做了营养搭配，绿菜、豆制品、菌菇、白肉、杂粮，还有饭后的酸奶，她怎么就不喜欢呢？ 景少微不吃他自己吃，江重黎把一盘菜吃得干干净净，吃完后还觉得自己没吃饱，想再添点什么，但想起前车之鉴，还是克制住了。 下午上班后，江重黎和楚慧跟着万叶抵达二楼的会议室，会议室人很多，但脸熟的只有一个二组的刘蒙。 江重黎和刘蒙互相点头打过招呼后，跟着楚慧坐到了会议桌偏后的位置。 江重黎把架势摆好，然后假装好奇，有意无意地往别的与会者的胸口看——所有人的名牌都别在左边的胸口处。 研究员的名牌只写了研究员，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个组的，但江重黎记得组长的名牌是写明了组长职位的——前面和万叶坐一起的三人，全都是各组组长。 “好家伙，群英荟萃！”景少微听了江重黎的描述后感叹道。 江重黎差点没憋住，被她一句群英荟萃打断了思路，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当他重新找到思路，准备和景少微沟通的时候，会议室前方的电子屏亮起了。 “开始了。”他把笔记本往自己身体的方向挪了挪，做出认真做笔记的样子。 其他小声说话的研究员也纷纷噤了声，将目光投向了大屏幕。 一段视频在大屏幕上静音播放，一个沙哑的男声随之响起。 “昨天四组失窃的事情相信大家都有听说，经过一天的排查，问题出现在这里，大家请看——” 视频画面里播放的正是景少微去过三次的小厅，右上角的时间显示的是7月22日，星期六，7:12AM。正是昨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江重黎看到画面后眉头不自觉地皱起，瞬间就回忆起了自己死亡的感受。 景少微共情到他的痛苦，知道肯定是会上有人在说这件事，让江重黎想起了循环第三天发生的事情。 “换过来吧，别硬撑。”景少微担心地说。 江重黎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是影响参会，便也没有逞强，同意回去休息一会，等这个话题过去了再出来。 “……就这样，三个歹徒里应外合，把不知情的保安队长麻醉后藏在角落，并利用保安队长的权限来到六楼，想要偷试剂出去卖钱。” “不幸中的万幸是，六楼有独立的安保系统，系统在第一时间报警，我们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处理，试剂和任何财物都没有外流。” “这件事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我们有些研究员的不好的习惯要以此为戒，进行改正，要严格遵守实验室的规定，每件药品用后都要登记、归位，不能再出现外人进来随手一拿就是我们重要药品的可能。” 这句话说完，前面坐的一个组长明显的翻了个白眼，景少微好奇地望向他的名牌，研究四组组长，白病已。 原来是当事组组长，景少微了然地在本子上记了一笔，这个组长的名字还挺奇特的，性格看起来也非常不羁。 “……行，这件事就说到这里，安保部门会加强安保，也希望各组内部也注意保护重要财产。”视频退出，留下一片蓝色的背景，上面用银白色的花体英文写着一个大写字母C。 景少微看到这标志一样的符号，连忙记在本子上，同时问江重黎：“你之前有没有在哪里见过C这个字母，像是个标志符号一样？” 江重黎早已平复好情绪，他仔细地回想了一番，不确定道：“好像之前在刘蒙实验室的资料里见过，但那就是个手写的字母，有点像随手一勾，我当时就没在意。” “那你现在可以在意起来了。”景少微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将刚才的事情快速描述了一番，然后在本子上又描了描刚才画的C，让它更像屏幕上的花体一点。 前面音响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各组说一下本周工作重点吧，万叶。” 江重黎回来后，看着本子上画的花体字母，十分确定自己这几天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标志，他将目光放到屏幕上，万叶已经开始投屏，讲本周一组的工作计划，那张图已经被覆盖掉了。 “上周的健康报告已经发给客服部，本周的工作重点主要是……” 配型成功的客户的手术支持、新客户的健康数据分析整理、上批实验体的数据归档……江重黎边听边记，记下来后发现虽然万叶说的很专业很复杂，但好像基本没什么要做的事。 配型成功的报告他已经做好，交给了万叶，等走完流程估计就能手术了；新客户数据也是由其他组提供，他们让电脑跑一遍然后整理好就行；上批实验体的数据楚慧也正在做，这工作量着实不能说多。 但这不多的工作量在万叶的口中，就变成了需要一周紧赶慢赶才能完成的庞大工作量，江重黎心生叹服，果然这组长不是白当的。 第028章 会场争端 二组的本周工作还是围绕着实验体进行，短发组长三言两语就概括完了，没有像万叶一样粉饰一大堆。 接下来该三组组长发言了，江重黎好奇地向三组组长望去，之前一直不知道三组和四组是做什么的，本以为没机会接触了，没想到研究所竟贴心地安排了周会。 “看运营部和客服部的进度吧，我们希望这周尽量把配型成功的三场手术做了。而且运营那边还给拉了十来个新客户，都是自带匹配的，我们平均一天至少两场手术。”他说完用笔点了点桌子，继续道：“四组的没事可以过来帮个忙，打个下手什么的，手艺别生疏了。” 四组组长礼貌地轻哼了一声，回怼道：“你们一天就那么点手术，还想要我的人，四组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好吗？” 音响里传来一声轻咳，还准备说些什么的白病已收住了话头，瞪了对面嬉皮笑脸的三组组长一眼，开始汇报自己组的周计划：“四组这周依旧保持原样，并申请如果没有额外工作或意外事故，四组以后不参加周会。你们每组周周的事儿都不一样，就我跟个凑数的一样，我也很忙的好吗？” “凭什么就四组特殊不参加周会啊，领导，这人一点儿也不团结，他是不是要单干了？”三组组长林庚阴阳怪气道。 白病已一点也不怵：“我就是打个申请，你急什么急，让明眼人看看到底是谁不团结，还单干？哪儿来的词啊？你是不是成天想这件事呢？” 江重黎没见过这种在会场直接开骂的，而且还是两个男人，他深受震撼。他环视一圈，想看看别人都是什么反应，却发现除他以外的其他人都适应良好，仿佛是看过上百次这样的画面了。 音响里的男声再次轻咳一声，三四组组长纷纷闭嘴。 “可以，病已，虽然不参加周会，但工作上的联系交流还是不能少。而且如果四组不参加周会，其他组每周的工作你也就无从得知了。”这所谓的领导竟答应的非常爽快。 白病已对着林庚露出一副胜利的表情，回答道：“没问题，只是不参加周会而已。” “行了，你们对其他组的工作有什么意见、建议和问题吗？” “没有”四声齐刷刷的回复。 “散会吧。” 音响关闭，屏幕变暗，大灯开启。 白病已带着两个研究员率先走了出去，二组组长刚想离开，就被林庚叫住：“云蓝，等一下。” 万叶整理完东西，起身叫两个小弟回办公室开小会，江重黎只得起身，一路上都在和景少微一起猜测二三组组长会在后面讨论什么内容。 “三组的手术要从二组那里接收实验体吧，不知道他们内部是怎么安排的，三组居然是手术组，好神奇，而且还会给他们自带匹配的客户……”景少微听完江重黎的转述，感叹道。 周会这场意外之喜简直像是对他们时间循环的补偿，之前神秘的三组在这场周会上揭开了面纱，虽然四组的职责还不甚清晰，但根据三组组长林庚的话语来看，应该也是和医学相关，不然他不会说出让四组过来帮忙的话。 “咳，景少微同学，请你注意你的态度。”江重黎难得的起了玩笑之心：“把这么严肃的器官移植手术，抑或是案件，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你觉得对吗？” 景少微也反应过来她刚才那句好像确实有点轻飘，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刚才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有了新的发现，这意味着他们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一时间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也就是说，如果研究所是为虎作伥里的虎，那么，四个研究组就是为虎作伥里的伥鬼。而四个伥鬼的分工各有不同，一二组偏后勤力量支持，四组未知，三组则是那个手持手术刀的伥鬼。”景少微补救似得分析道。 “嗯，为所谓客户执行器官移植手术，器官来源的一部分就是实验体，但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江重黎跟着万叶她们回到了办公室，三人围坐在一张空桌子旁，见小会还没开始，他在心里补充道。 景少微接着江重黎的话往下捋：“大部分其实就是他们所谓的‘自带匹配’，具体是怎么个自带法，我们现在也不得而知，但可以想象得到不会是什么正经途径。” “嗯，我先开组会，等会说。” 万叶已经从她的办公桌上拿了资料分发给楚慧和江重黎，然后坐在了小桌边，一副下一秒就会开口的样子，江重黎赶忙正襟危坐，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资料上，不再和景少微说话。 “刚才开过周会，本周的工作安排大概就是那些，其实我们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这次组会我们主要是说两件事，最重要的一件就是你们手上的资料……”万叶言简意赅地切入主题。 江重黎刚看了两眼就被资料内容震惊到，刚想继续仔细地看下去时就听到万叶说话，只得先集中注意力，听组长的发言。 毕竟组长的话只说一次，而资料又没有长腿，不会自己跑开。 “我们一组虽然是和二组一起最早成立的，但因为业务分工不同，两组时常合作，偶尔独立运营。你们自己私底下聊天时应该也聊过关于这部分的事情，研究所的工作大家一起做，钱大家一起分。但独立运营的这部分，收益我们可以独占80%。换而言之，楚慧、少微，我们这季度的奖金不会因为昨天的意外而减少，反而有可能会超出之前的平均值。” 楚慧刚才只看了两眼资料就笑眯眯地等万叶发言，仿佛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等万叶宣布完后，她笑得更开心了：“组长，你再详细说说呗，少微才来没多久，没接触过私活。” 江重黎整个人都有点麻，事情完全往他没想到过的方向展开了，她们管这种事叫“独立运营”，叫“私活”？ 第029章 独立运营 万叶带着微笑望向江重黎，没有发现他一瞬间僵硬的表情，用手指了指他面前的资料，说：“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外面的单位或者个人把数据传给我们，我们利用研究所的电脑给他们做数据分析，出报告，然后获得酬金。” “因为要给研究所交20%的设备使用费，或者说保护费”，万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所以我们方便，把独立运营获得的酬金和季度奖金一起结算。下一次的发放时间应该是九月底。” 江重黎点点头，表示了解。他低头又看了两眼面前的A4纸，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这上面的数据都属实吗？这么多家医院啊……” 楚慧在旁边笑道：“少微，你知道国内现有多少家医院，每年又新增多少家吗？” 她拿起面前的资料，翻了翻，说：“这里总共也就二三十家的数据，九牛一毛而已。”说完把资料随手扔回桌面，看向万叶。 万叶点点头：“少微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可以理解。这么说吧，每年大概会新增两三百家综合医院，两三百家中医医院，五六百家专科医院，光医院的增量就有一千多，更不用说它庞大的基数和浩如烟海的基层医疗机构了。” “医院和机构都是由人组成的，而人就是最不可控的因素。有人为了求财会出卖数据，有人为了求财会收购数据，而我们，为了求财，会接一些这样的数据分析。” “你们手上总共是二十三个机构的数据，机构名称都被做了脱敏处理，就当我们日常的活干就行，反正也没什么区别，而且这周工作量不大，刚好有时间做这些。” “周五下班前做完，记得在网盘上编号备份，顺便和我们的VIP们匹配一下，万一有能对得上的呢。”万叶简单布置完任务，看到楚慧和江重黎都点头答应后，敲了敲桌面说：“行了，干活吧，我去找二组组长聊聊，听说她也收了点私活。” 江重黎和楚慧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楚慧已经打开了电脑，江重黎却还在看资料。 “怎么了，少微？这么认真呢？”楚慧见他还没开电脑，笑着问道。 江重黎摇摇头：“慧姐，我其实没太懂，你能再给我讲讲不？” 楚慧把椅子一转，面向江重黎，道：“你说，有什么问题？” “这些机构，他们抽完血，做了分型报告，为什么还要找我们？匹配一下也不费劲吧？”江重黎提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楚慧边听边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饼干，拆开递给江重黎，让他自己拿，见他拿了一块后给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听完江重黎的问题后又转身喝了口水，说：“这个简单，有些机构可能有实验室的条件，能做分型，但是他们没有数据库，做不了比对。” 江重黎秒懂，偷了东西的贼不知道该去哪里销赃，于是找上了研究所这个大型的拉皮条机构，研究所有自己的客户，如果运气好能匹配上，那他们可以直接赚一笔中介费，如果运气不好暂时没有匹配上，反正他们的数据已经留下了，以后说不定能匹配上。 就算一直匹配不上，他们也只是亏一笔数据分析费和自己的检测费用，这些费用比起高昂的中介费，才是真正的九牛一毛。 如果说这些机构是黄牛，那研究所就是黑心平台，两相勾结，互惠互利，把富人的金钱薅一笔之后输送给普通人，把普通人的血液、器官甚至生命输送给掏钱的富人。 “那这些机构的血样来源会不会有问题？”江重黎明知道答案，但还是想亲耳听到确定的回答。 楚慧笑了，她斜睨了江重黎一眼，语气幽幽道：“当然，少微，我们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这些数据可能来自于各种体检，也可能来自于有些人主动提供的基因样本，也可能是医院的某项检查，谁知道呢，我们要做的只有分析。我们可不像三组那些人，不沾血，就不会有罪恶。” 江重黎察觉到气氛不对，不敢再往下问，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了，二组的私活也是和这些相关吗，他们的上交比例也是20%吗？” 楚慧恢复了正常，又往嘴里塞了块饼干，吐字不清地说：“他们检验的项目还挺多的，但我们主要是做移植嘛，这方面的私活会多一点，但他们上交比例高，和研究所是五五分成，毕竟试剂仪器的损耗都算在里面，而且风险也要大一点。” 江重黎点点头，拍了拍手上的资料，说：“那慧姐，咱俩把工作量一分？” 楚慧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江重黎直觉不对，紧接着就听到她说：“好啊，少微，二十三个机构，你二十个，我三个吧。” 看到江重黎愣住的表情，她的笑容更快乐了：“这周也没什么活，你就多做一点吧，一方面能锻炼你的能力，另一方面嘛~” “你不答应我就去告诉组长你刚才都问了什么。”楚慧说完话，脸上的笑容如同得逞的狐狸，而且吃饼干吃得更开心了。 江重黎皱眉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问题，虽然确实是有目的，但单看问题感觉也没什么不能让万叶知道的。 但既然楚慧这么说了，说明在她的想法中，这些问题肯定是问得出格了，不能被组长知道。 “没问题，慧姐，你要前三个还是后三个？”江重黎果断认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增加工作量而已，他和景少微两个人处理这点数据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且多接触一点数据说不定也会有别的发现呢，他安慰自己道。 “前三个吧，小少微真棒~加油干，慧姐看好你！”楚慧给江重黎比了个大拇指，起身把吃剩的包装袋丢掉，然后拿着资料前几张就去墙边的电脑前找数据干活了。 江重黎得到了被威胁后的夸奖，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急着去工作，而是打开自己的电脑，假装调取文档，实则与景少微沟通刚才的收获。 第030章 苦肉计 今天在开周会的时候没见到洛缨，这点让景少微有点在意，但现在她的上五楼的临时权限被取消了，她也没办法让江重黎去找洛缨，不然到时候他们俩换过来，不管是旁敲侧击还是打直球，总能从洛缨处得到一点反应。 所以两人下午只能早早地下班，来餐厅蹲点，希望能“巧遇”下来吃饭的洛缨。 江重黎这会儿学聪明了，提前把窗口的菜名报给景少微，问她想吃什么。 景少微也不推辞，她确实挺想吃点东西的，人空虚的时候总是想找点吃的填满自己的胃，她也不例外，在江重黎那不能动的身体里待得，她感觉灵魂都要僵硬了。 真是从奢入俭难啊，景少微感叹道，她只不过是经历了几天的时间循环，没和江重黎每天互换，就已经不想再回到那具身体里了。 不过话说回来，正常人应该都不想这样，他们俩也只是因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回，不得不待，不得不换。 不得不去找线索，求生存。 也不得不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菜，等洛缨出现。 于是餐厅的角落里，就有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个看起来瘦弱冷漠的女研究员，吃一口菜皱一下眉，看一眼餐厅入口，如此循环。 但尽管一顿饭在江重黎的努力控制下从热吃到冷，从多吃到少再吃到光盘，也没有看到洛缨的身影。 吃完饭又等了十多分钟，江重黎和景少微才选择了放弃，看样子今天确实是等不到洛缨了，他们得回去理理别的思路。 …… “现在怎么办，你有什么想法？”江重黎拿出了笔记本摊在桌面上，轻声问景少微。 景少微沉默，她感觉发现每天都有新的发现，但每个新发现好像都串不到一起去，不能形成一条完整的线索链。 “你暂时没有的话，我有个想法。”江重黎拔出了笔盖，在本子上边说边写。 “什么想法？”景少微好奇地问，难道江重黎比她知道更多线索？ 江重黎在本子上写了四个大字，自己看完都笑了：“锻炼身体。” 景少微：？锻炼身体强行冲卡然后把实验体一个个扛出去吗？ 江重黎听到了她的吐槽，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的好心情传给了景少微，景少微也少有的放松了一些，她笑了笑，说：“行啊，锻炼吧，不过你悠着点，这具身体底子差，过犹不及。” 江重黎“嗯”了一声答应下来，才把话题引到正事上：“明天如果没有循环的话，我们还是按今天的计划蹲点洛缨，或者在内网上联系她吃饭，试探一下她的口风。” “如果她能直接把事情说清楚当然是最好的，如果她有忌讳，就从侧面打听，她能用巧克力的方法给我们传递信息，至少应该不会站在我们的敌对面。” 景少微持有不同意见：“但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清楚，只有‘5’这个线索，还是别人硬塞过来的，她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处境，给的线索又会不会是我们需要的线索，这都是问题。” 江重黎淡定点头：“你说得对，但我们没有别的突破口了，不是吗？” 景少微：“刘蒙那边呢？” 江重黎想到那天进实验室的场景，眯了眯眼，缓缓说道：“也是一个方向。不过明天先试一下我的提议，后天我们再去找刘蒙，可以吗？” 两人达成共识后不再交谈，景少微继续修建自己的记忆宫殿，江重黎则起身把宿舍的东西挪了挪，腾出一个适合活动的空间，开始做起运动前的热身准备。 …… “江、重、黎……”景少微艰难地爬下床，语气幽幽地叫着江重黎的名字。 江重黎听到熟悉的语气，连忙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昨晚上床睡觉的时间，确认应该算不上熬夜之后才小心地回复：“我昨晚没熬夜，应该没有黑眼圈吧？” 景少微现在的心情除了无语还是无语：“那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运动量会不会有点大，或者说是不是运动完没有拉伸放松，我现在胳膊疼腿疼，你昨晚运动了多久？不是说好的过犹不及吗？” “我也没锻炼多久啊”，江重黎平稳的语气中夹带着委屈：“我只做了五组卷腹，五组平板支撑，五组深蹲……” 景少微扶了扶自己的腰，他不说没觉得，一说她就觉得腰也疼了：“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以后做两组就够了，循序渐进，懂吗？别一口就想吃个大胖子出来。” 景少微懒得跟他掰扯男女体质的差别，也不想浪费早上宝贵的时间生一些无谓的气，她试了试腿脚，觉得虽然酸痛，但普通行动问题不大，便抓紧时间洗漱出门，准备趁还有时间，先去食堂吃早餐，顺便看看能不能偶遇洛缨。 江重黎被景少微凶了两句，更觉委屈，他完全不能感同身受，只觉得景少微大早上就给他找事，还让他以后只做两组锻炼，两组够干什么的？他之前热身都不止这么点运动量。 景少微哪里知道江重黎心里的弯弯绕绕，她正坐在昨天的位置，边吃边留心着有无熟悉的身影出现。 意外的是，洛缨没看到，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生——那个在她循环第一天假装痛经的时候帮她出门买药的姑娘。 她思考了一下，这个女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看她没穿白大褂，大概率不会是研究部门，而且她是个很善良的人，还能够随时出入研究所，是不是能把她发展一下，让她给自己再帮帮忙什么的？ 她在心中演练了一番，等到那女生吃完饭往电梯方向走的时候，她跟了上去。 “哎，等一下！谢谢啊，我快迟到了。”等女生进入电梯，门还没开始合上的时候，景少微开始发挥演技，快跑几步挤着进了电梯。 她刷了卡，按了三楼，笑着对女生道谢：“谢谢你啊……哎呀！”她蹲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脚踝，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情。 招不在多，有用就行，苦肉计第二弹，bingo！ 第031章 客服陈潇 “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刚才跑得太急了，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摔倒在电梯里了……”景少微拍着胸脯，一脸庆幸地说。 “没事，举手之劳。”女生文静地摇摇头。 “你也快迟到了吧？你不用管我了，快去打卡吧，对了，你在几层啊？”景少微貌似关心，实则探问。 女生丝毫没有察觉有问题，她继续搀扶着景少微往办公室的方向走，边走边说：“没事，我们不打卡，而且领导今天招待客户去了，早上不在，我去晚点也没关系的。” 景少微点头：“噢，那你是客服部的吧？这两天好像是来了批新客户。我是研究一组的景少微，你叫什么名字啊？” 两人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女生看着景少微把办公室的门禁刷开，放开扶着景少微的手，退后了半步，说：“我就送你到这吧，你们办公室我不好进去，我叫陈潇，潇洒的潇，你以后和客服部有工作上的来往可以联系我。” 景少微露出微笑：“那太好了，加一下联系方式吧，等我脚好了请你吃饭，算是感谢，也算是认识了新朋友的聚餐。” 两人互加了好友，陈潇返回了电梯，景少微则心满意足地进了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工作。 …… 一上午办公室里三个人各自忙碌着，楚慧没有主动聊天，景少微也没有上赶着去跟她说话送人头。之前她还觉得楚慧是个很好的前辈，但一上午只做了四个机构数据的景少微不这么认为了，这就是职场霸凌，谁家好人给别人分大头工作量，给自己就留个零头啊。 江重黎听到她的吐槽，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昨天的人头是他送的，于是他主动提出：“要不你少做点歇一会，我明天加班多做点吧？” 景少微无情拒绝：“不用，我们俩现在的状态还分什么你我，只要你别再天天锻炼五组卷腹五组深蹲我就谢天谢地了。”她到现在身上的酸痛也没有缓解，感觉跟被人打了一顿一样，不想还好，认真投入工作身体基本不怎么移动，但一提起这件事，她就从内到外的不舒服。 快到午饭时间，景少微提前在内网上找了洛缨，但发消息过去无人回复，不知道是不是在实验室忙着，进实验室的话要穿防护服，手表收到消息虽然会震动，但无法露出来看详情，她等了十来分钟没有回信，只得作罢，自己一人过去吃饭。 吃完饭景少微没有回宿舍，而是回到了办公室，继续手上没干完的工作。 二十家机构的数据，不是她干就是江重黎干，反正现在洛缨也联系不上，她也没有别的思路，不如多干点活，把后面的时间留出来，万一后面突然就有了突破呢？到时候再被这普通的工作牵绊住可就得不偿失了。 无脑工作到下午六点多，直到旁边的楚慧开始收拾东西，景少微才乍然发觉时间的流逝，竟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这个点去食堂蹲洛缨可行吗？ 景少微想起了中午没被回复的消息，再次登上内网查看，消息仍然没有回复，她有些焦躁，二组这么忙的吗？一下午都在实验室不带出来的。 还是说洛缨不想和自己牵扯太近，要避嫌？但是她们俩周六的时候不还挽着胳膊有说有笑的吗？ 哎，女生的心思好难懂。景少微在心里感叹道，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女生。 江重黎突然出现并给这句话点了个赞：“我也觉得。” 景少微再次想起被自己遗忘了的事情——江重黎今天一白天都没出来。她今天光想着干活和洛缨，要不是江重黎突然冒泡，她根本就忘了还有这位男士的存在。 她心里多少有点愧疚，于是她快速把手上的数据收尾，收拾东西下班，边往电梯走边问：“你想吃什么？” “啊？”江重黎只讶异了一瞬间，便反应过来景少微的状态和用意：“下班了吗？” “嗯，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去打饭，你等会出来吃。”景少微刷卡按了一层。 江重黎没有特别想吃的，加上他想起昨天中午的选菜经历，不敢妄自点菜，想看看景少微爱吃什么，于是他说：“都行，看你想吃什么。” 景少微也不纠结，下楼转了一圈，看西餐窗口没什么人，就点了一份意面。等她端着饭找好座位又坐好的时候，餐厅入口涌进来了一大批没穿白大褂的员工，景少微听到声响看了一眼，便扭头专注于自己面前的食物：“互换吧。三、二、一……” 江重黎望着自己面前的意面挑了挑眉：她喜欢吃西餐？还是喜欢吃面？ 如果景少微能听到他的想法，她一定会翻个白眼：她只是看西餐窗口人少，而且意面出品很快。 江重黎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因此他就算听到了背后的嘈杂声也没有多管，现在是下班时间，餐厅人多一点是正常的，君不见他第一天准点来食堂连座位都找不到嘛？ 但饭吃到一半，江重黎的肩膀就被人拍了拍，他皱着眉头看去，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正微笑着看着他，见他目光透露出茫然，还笑着跟他打招呼：“景少微，又见面了~拼个桌？” 他点点头：“请坐。”然后在心里快速询问景少微，这又是哪个他没见过的同事？ “啊，今天太忙了，我忘记给你说了，她叫陈潇，上周六……今天早上……”景少微有手的话都要拍自己脑门了，什么记性！这么重要的事没提前给江重黎通个气。 “你的脚怎么样了？还好吗？”陈潇吃着自己盘里的西蓝花，关心地问道。 江重黎点点头：“没有崴到骨头，缓了一天，基本没什么问题了。”他看到对方盘里的西蓝花和蘑菇炒青菜，还有那熟悉的酸奶盒子，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些许茫然。 陈潇见江重黎态度和早上一样，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那就好，你们最近忙不忙呀，需要加班吗？” 江重黎点点头又摇摇头：“还好，白天挺忙的，但应该还不至于加班。” 第032章 十五岁的5号 通过和陈潇的短暂闲聊，江重黎了解到了客服部的一些基本情况。 客户服务部门，位于八层，人员大致分为两组，一组是提供前期咨询服务，一组是后期保障服务，说得专业，但给景少微转述之后她的反应是：“这个我熟，跟购物软件上的客服一样，一个是售前客服，一个是售后客服。” 江重黎虽然还想继续多了解一点，但他的饭已经吃完了，时间也快到了，在问过景少微要不要继续和陈潇聊天后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就选择与陈潇告辞。 反正两人都已经加上了联系方式，来日方长，现在暂时还用不上客服部，别因为太心急露了马脚。 景少微重新掌控了身体之后，给江重黎的效率点了个赞，不仅是因为他十分钟内吃完了一份饭，更是因为他在吃饭的同时还能和陈潇在闲聊中获取他想知道的信息。 江重黎表面的谦虚中藏着骄傲：“没有没有，顺势而为而已。” 今日唯一收获是认识了客服部的陈潇，景少微在笔记本上记上一笔，感受了一下身体的酸痛程度，觉得还不能连续锻炼，便只做了几组拉伸动作，就准备洗漱休息了。 机械的工作真的很费人，景少微干了一天的活，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明显的能感觉到注意力没有之前那么容易集中，记忆力、反应力也没有之前那么好了。 还好明天就能让江重黎顶上了，他自己接的活自己也得体验一下。 如果没有性命之忧，在这种地方做这样的工作会是好的选择吗？入睡前的景少微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但问题出现的下一秒就被她否定掉了，不会的，这种地方看着避世又安稳，但它是个定时炸弹上放着的笼子，说不定哪天会连楼带人一起被灭掉，他们还是得快点想办法离开。 景少微今晚的梦可谓是五彩纷呈，一会儿是在电脑上工作，一抬头屏幕上出现一个硕大鲜红的数字“5”，一会儿是她真的崴了脚，独自一人坐在那个出了门就是外面世界的小厅中间，一会儿又是刘蒙和洛缨穿着防护服拿着手术刀向她走来…… 感受到她一直纷乱的思绪，江重黎知趣的没有出声打扰，而是静默地感受、等待着…… 令江重黎没有想到的是，景少微的梦竟然时断时续地做了一晚上，直到他们俩灵魂互换也没有停止，早上六点整，江重黎在床上空手搓了一把脸，感受到景少微那边没有中断的情绪，和身体上明显的疲累，叹了口气下了床。 刚才坐起来还没太大感觉，但这一动弹，江重黎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自己前天晚上锻炼的后遗症，也终于理解了景少微昨天说他时的感受，之前的委屈转化成了愧疚，然后在心里默默将安排好的五组锻炼调成了两组。 景少微清醒过来的时候江重黎已经约好了刘蒙，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竟让刘蒙答应了他下午带他进实验室，江重黎办好了正事，移动鼠标的手都轻松了几分，听到景少微问时间，他飞快地瞟了一眼电脑：“上午十点三十分，你睡得还好吗？” “我做了好多梦……乱七八糟的……” 江重黎轻笑：“你说多梦到底是因为身体乏累还是因为精神紧张？如果是身体的疲惫在潜意识里的投射，那你在互换过后就不应该再做梦，如果是因为精神紧张，那人的精神难道是只和灵魂相关，而和大脑无关？” 景少微做了那么多梦又睡了那么久本就头痛，听到他这一串更是觉得无奈：“你的问题是很多科学家毕生的追求，但似乎至今都没有结果，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找研究人员来把我们俩解剖了研究研究，看看灵魂互换是怎么发生的。” “顺便再研究一下人的精神和灵魂是不是一回事，梦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灵魂的转移不会影响梦的连续性，说不定我们俩的无私能让研究所收获颇丰，我看刘蒙就挺好，专业过硬，你去跟他聊聊？” 江重黎听出了景少微的话风不太对劲，但他的重点被最后一句带偏：“对，我约了刘蒙，下午抽时间进他的实验室和他聊聊。你到时候出来透个风？” 听到能去实验室，景少微的心思活跃了起来，整个人现在才像睡醒了一样：“好啊，我还没去过实验室。” “我们现在有没有办法接触实验体？5号不知道送到三组去了没，万一你的身体就是5号呢？！”景少微说着说着激动了起来。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江重黎调出了之前实验体的数据。 5号，性别男，没问题。身高173cm，有点低。体重58.3kg，还行。但—— 江重黎望着年龄那里的15岁，皱起了眉。研究所得到的实验体大概率是来路不正的，年龄一般都是直接测的骨龄，误差不会太大。 但这个15岁是不是和他本人差的有点多了？ 他觉得这个5号应该不是他本人的身体，但他又不敢保证，谁说穿越必须穿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身上呢？虽然景少微是这样的，但他和她拿的不一定是同一个剧本，说不定他就穿越到这个男生身上了，瞬间重返15岁，未来大有可期呢？ 江重黎不确定地说出自己的猜想，然后问：“抛开一切疑问因素，假设这个5号就是我的身体，也是你现在所在的身体，而且我们下午想办法看到他了，那下一步怎么办？想办法破除禁锢，让他出来？还是直接一路硬闯，冲出研究所？” 景少微再次无奈，这个车轱辘问题他们都讨论了好几次了，没有一点突破，他怎么又提出来了？ 以她对江重黎的理解，他不是这么浮躁的人，那他现在这个状态，难道是——紧张了？ 还说让她别急，急的到底是谁啊~景少微在心中轻笑，但她没有戳破江重黎的状态，而是用严肃的语气附和：“不行，不能太激进，可以确认状态，但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不能直接动手。” 第033章 找到5号 不能激进、不能激进。 江重黎望着那扇通往储存实验体房间的通道的门，反复告诫着自己不能激进。 和上次一样，刘蒙现在在实验室里面做实验，外面只有他一人，他在室内不安地转了两圈，最后好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走向了那道门。 门是踩踏式开关，他上次见刘蒙用过。江重黎抬脚的时候迟疑了一秒，但还是踩了下去，门应声而开，一条狭窄的通道出现在江重黎的面前。 是不是和景少微在一楼时候走那条出门通道的状态有点像？ 江重黎在下了决心之后就不再纠结，走在金属壁围成的通道里，心中的第一反应不是忐忑，竟然是想到了好几天前景少微的经历。 通道没有一楼那条通道那么长，但中间需要拐个弯。他的脚步稳定而从容，就好像他不是来私自调查的，而是本就是做实验的研究员，过来取个样而已。 走到通道尽头，是一扇同样的踩踏式开关的门，他再次迟疑了一秒，又再次打开了门。 入目是一个面积很大的房间，房间周围的墙上设置着和他身后的门长得一模一样的门，江重黎猜测那些是别的实验室取样的通道。 他记下自己出来的位置，将目光放到房间中排列整齐的一排排“盒子”上。 这些“盒子”是整个大空间里最多也是占地最大的物品，共有五排，五排中间留出两行人行的通道，应该是为了方便运输和采样而设置的。 每个“盒子”长约两米，宽约一米五，高一米左右，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被封起来的大型棺材，挤挤挨挨地排列在一起，但材质并不是亲人的木或是冰冷的金属，而是看起来就质地很好的高科技材料，颜色纯白，没有杂色，加上明亮的顶光，看久了会觉得眼睛刺痛。 江重黎心知这些应该就是存放实验体的装置了，如果景少微看到，她应该会惊叹吧？这些和她概念里的营养舱应该还差距挺大的，眼前的“盒子”看起来一点也不集约，几乎都能和古代包裹棺材的“椁”相提并论了。 可能是因为探寻了那么久的实验体就在自己的眼前，也可能是因为对活下去的期待，江重黎的心跳微微地有些加快，他戴着手套的双手握拳又打开，待心情不再那么焦躁，他走到离他最近的“盒子”前，仔细查看“盒子”上面都有些什么。 左边是一个输入密码的表盘，旁边有很多面板按键，江重黎能看懂“注射”、“电击”、“采血”这几个，但其他的可能过于专业，也可能是实验室自己设定的功能，他看不懂，只能先记下，后面再研究。 中间也是最明显的是实验体的编号，这个“盒子”是未启用状态，上面编号是44，江重黎看了一眼就没再理睬，这次实验体只有15个，44号未启用是正常的。 右边只有一个平推的开关，上面写着“ON”和“OFF“，不需要输密码就能开的开关吗？是控制什么的呢？ 江重黎带着问题和猜测走到了第一行的通道里，中间那个应该就是他的目标了，5号小男孩，会是你吗？ 这一通道左右两排的“盒子”，开启状态的占了一排半，整整十五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江重黎松了口气，他本来还担心会不会走错地方，虽然这样的概率很小，但不代表不会发生，现在看到确切的数量，他提起来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走到5号“盒子”面前，江重黎心中的忐忑又起，与他心灵相通的景少微实在受不了了，这位和刘蒙在一块儿的时候心理活动怎么这么丰富啊？ “你们在做什么？”景少微知道江重黎下午和刘蒙在实验室，但她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样的场景会让江重黎的心情这么起起落落，难道是刘蒙对他表白了？不应该啊，她看刘蒙那个性子，实在是不像这么激进的人。 “……在忙，等会说。”江重黎想告诉景少微现在的情况，但时间紧张，他无暇多顾，只能先忙完眼前，等回去了再和景少微细说。 这边的监控肯定是有人实时在看，他现在一身防护服，也没做什么多余的举动，就算有人在看应该也不至于发现有什么不对，但夜长梦多，他还是得尽量快一点回去，一方面是为了不让监控对面的人起疑，另一方面——刘蒙万一做完实验出来看不到自己，那乐子可就大了。 但他这句话在景少微的认知里就是——他在用她的身体和刘蒙独处一室，还心情起起伏伏，还不告诉她他们在做什么，实在很难让她不误会。 不知道景少微思路已经跑偏的江重黎此时已经把手放在了5号“盒子”最右边的平推开关上，5号“盒子”是开启状态，但开关现在是落在“OFF”上，说明这个开关并不是“盒子”的总开关。 那是什么呢？ 江重黎右手微微用力，开关就被推到了“ON”上，“盖子”并没有如他预料一般打开，而是渐渐地变得透明起来。 他沉默地看着眼前一点点变透明的“盖子”，透过“盖子”看到里面躺在凹陷里的男生——长相看起来还算清秀，身材中等，面无血色，身体没在蓝色的液体中，不着寸缕。 没有熟悉的脸，也没有熟悉的感觉，完全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一米五宽的空间，男生的身体只占了大概三分之一的宽度，旁边的空间都被各种仪器和管子占据，有的直通男生身体，有的淹没在蓝色液体中，共同维持着盒中人的生命体征。 江重黎心中有些失落，他本以为靠近身体后会有一些奇怪的感应，虽然不能直接救他出来，但至少能确定这具身体到底是不是他的。 但现在什么也没有。 他把目光移向了左边的密码盘上，想试试用刘蒙的编号能不能打开这个“盒子”，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触碰一下这个5号，看会不会有神奇的感应。 第034章 洛缨出差 “还没结束吗？”景少微被他的心理活动影响，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受阻了，忍无可忍地再次发言。 “马上。”江重黎惊觉自己在做什么，立马收回了试探的手。 他刚才竟然想打开“盒子”，不说监控会不会发现他这样做，单说如果输入错误，这样戒备森严的地方大概率会响起警报，而他根本无路可逃。 最后看了一眼五号的身体，他把右边的“ON”调回“OFF”，然后快速地原路返回，回到刘蒙的实验室里。 还好，刘蒙还没有出来，他解开防护服的帽子，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气。 没等江重黎把气喘匀，刘蒙就从最后一个房间内走了出来，江重黎在心里庆幸，幸好有景少微提醒他，否则他只要稍微晚出来一点，刘蒙就会发现他不在实验室内，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热吗？”刘蒙见到江重黎把帽子摘下来，打量了一圈实验室内的环境，空调应该没坏吧？他似乎想验证一下，也跟着摘下了防护服的帽子。 “还好，穿久了有点闷。”江重黎淡定地从旁边桌上拿了个本子开始扇风。 “是有点，你不经常穿这个，可能会感受比较强烈，像我们都习惯了，就觉得还好。”刘蒙虽然没感觉到江重黎口中的闷，但也顺着他的话往下顺了两句。 江重黎随便地点了点头，余光扫过他拿在手上的本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怎么了？”刘蒙见江重黎开始翻他的笔记本，微笑问道。 “我刚才在这个本子上看到一个东西，想问你来着……让我找找……”江重黎做出记性不好的样子开始翻找。 其实他找的是他上次看到的字母“C”，他有一点印象，但时间过得太久，他当时也没有关注，现在就不是很确定，需要翻找一下。 “这里，找到了！” 刘蒙好奇地凑过去，看到之后摇了摇头：“研究所的标志有什么好看的，而且我画的也不好看。” 得到信息点的江重黎立马进入演技模式：“怎么会呢？我看就觉得很好看，虽然画的确实长了点，但细节一点也不差，看得出是有功底的。” “我一个理工科的有什么功底，只是这个长的不是我画的长，研究所的标志没改版之前就长这样，现在的是请人重新设计过的。”刘蒙着实很吃这一套，他甚至还反驳了江重黎说他画的长的说法。 “啊？什么时候改的版啊，我怎么没听说过？”江重黎做疑问状。 刘蒙接过他手中的本子，翻了翻，说：“这是我读研时候的笔记，改版的话，应该是五六年前吧？当时开发了新业务，研究所的研究能力也上了一个台阶，高层就开始折腾这些表面功夫。” 江重黎若有所思的点头：“原来如此。” 刘蒙把本子放回桌面，说：“走吧，差不多该下班了，一起吃饭？” 江重黎点头，他也正有此意，从椅子上站起，他想起一件事，于是状似随意的问道：“好呀，要不要叫上洛缨？她今天忙吗？” 刘蒙走在前面的脚步微滞，他没有回头：“她这周出差，估计是见不到的。” 江重黎心头一跳，出差？这么巧合吗？在给了景少微提示的两天后？还是三天后？就出差了……怪不得昨天联系不上洛缨，他们在食堂蹲点也没蹲到人，原来她已经出差了吗？ 但，洛缨的出差，是真的出差吗？是能回来的那种出差吗？ 心中疑问虽多，但面子还是要做。江重黎紧紧跟在刘蒙身后，用闲聊的语气继续问道：“我们这出差一般是做什么呀？她下周回来是吗？” 刘蒙点点头：“嗯，也算是私活的一种吧，去当地机构教学或者辅助，工作和实验室里的差不多。” “哦……我听慧姐说，你们和所里的分成是五五分，出差也是吗？”这下就是真的闲聊了，江重黎虽然不太关心薪酬的事，但作为一个打工者，能聊的话题也就那么多，这个话题算是比较通用的，就像亲戚见面聊婚姻聊孩子一样，实在是没什么别的好聊了。 “出差的话是三七，我们七，算是比较好的。”刘蒙说完后还想补充一句什么，江重黎没等他开口就直接补上：“因为不用所里的仪器试剂嘛，我知道。” “对。”刘蒙笑着给予了肯定。 两人在更衣室换过衣服后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期，结伴去餐厅吃了简单的晚饭后便相互告别离开。 江重黎几乎是没有半步停留地快步回了宿舍，下午获得的信息太多，他急不可待地想与景少微分享。 景少微在江重黎说完“马上”后就没再打扰他，而江重黎的心情也在那之后回归了平静，后面只起了一点点波澜，景少微虽然好奇，但也非常耐得住性子，她知道等江重黎忙完后会将一切都告诉她。 “少微，你要出来一会儿吗？今天还没互换过。”江重黎本来在吃饭的时候是有过一次互换的念头的，但考虑到对面坐的是刘蒙，他还是放弃了互换。现在回到了宿舍，他脱下外套一身轻松，甚至还剥了颗薄荷糖丢进嘴里，用一种轻松的姿态与景少微对话。 景少微没有说出不出来，而是用了疑问的语气：“你叫我什么？” “咳”，江重黎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顺过气来之后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少微啊，怎么了？我们俩这坚如磐石的革.命友谊，叫全名是不是有点生疏了？” 景少微无语，她从没见过江重黎这一面，不知道他今天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但叫个名字而已，叫就叫吧，楚慧和万叶不也这么叫嘛。 “互换吧，三、二、一……”景少微不与他废话，直接在心里开始倒数，江重黎也很快反应过来，配合她一起互换。 江重黎刚才被呛的时候不小心把嘴里的糖咽了下去，此时互换过来，景少微只感觉到口中有薄荷的凉意，她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而是问起了正事。 第035章 神助攻 江重黎刚才回来的时候还很想快点给景少微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清楚，但现在互换过来，他又感觉不是那么紧迫了。 “你活动一下，透透气，等会到时间了我再慢慢给你说，顺便记一下笔记。”江重黎这么回答景少微的催促。 “行吧。”景少微翻了翻面前的笔记，虽然心里也好奇今天在实验室到底发生了什么，尤其好奇他和刘蒙的互动，但江重黎既然这么说了，那她也不急于一时，十分钟而已，她等得了。 于是景少微在这十分钟内，伸展了一下肢体，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重新编了头发，然后坐回了桌前。 十分钟时间到，再次互换。江重黎回到身体时，眼前正是他记事的笔记本，旁边签字笔都已经放好，一副只等他过来的样子。 他笑着摇了摇头，拿起签字笔，开始边写边在心里给景少微讲述下午发生的事情…… …… “你和刘蒙就说了这些？”景少微虽然知道了他心情起起伏伏的原因，但还是不想承认，自己的猜测竟然跑偏了那么多。 江重黎毫无所觉：“是啊，就这些内容。” “好吧……”景少微收拾心情，把重点放到正事上去：“洛缨不在，5号实验体也不知真假，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我想想……”江重黎望着笔记本上标注的纷乱线索，陷入了沉思。 景少微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江重黎的回音，于是她主动提出说：“你说有没有这种情况，洛缨身为二组组员可以出差，那我们能不能也申请出去出差？” 江重黎在纸上写了大大的两个字，然后用笔尖点了点，摇了摇头：“估计不行。首先，我们自己手上的活还没干完，就算有出差机会万叶也不会让我们去，而是让手上没活的楚慧去；其次，一组刚才接了一个在研究所就可以完成的任务，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接到私活了，刚才说的前提就很难实现；再次，我们出去干什么呢？实验体还在研究所，而且马上就要做手术了，明天就是周三，三组会在这周内做完手术，距离铡刀落在你我脖子上的时间……” “最多还有三天。”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江重黎一顿分析之后没有得到景少微的回复，以为自己的话有点重，刚准备开口安慰的时候就听到了景少微幽幽的声音。 “如果，我说如果，他们三组，周末加班呢？” 刚才的沉闷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两人纷纷笑出了声，真行啊，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景少微竟还把前世的劳动法铭记心头，如果在他家公司，他一定给她颁发一个优秀员工奖。 “好的，我们乐观一点，按照五天来算。”被景少微这么一搅和，江重黎突然就感觉轻松了很多，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笑意。 “我们得想办法影响他们手术，或者直接阻止……”说到阻止的时候景少微语气都弱了下来，他们连三组在几楼都不知道，还想阻止，虚空阻止吗？ 江重黎“嗯”了一声表示了肯定，景少微顿了顿继续说：“时间紧张，我们就算不能够完全阻止，至少也得把5号实验体保下来，我相信洛缨不会无缘无故给我们一个提示，然后还这么凑巧地出差的。我们现在能接触到的和数字5相关的就是这个5号实验体了，我们别无选择。” 在景少微说话的时候，江重黎又翻了翻之前的笔记，在“5、8、15”这三个数字上点了点，提出一个新的角度：“如果5号要保，那15号呢？洛缨会不会是在什么地方看到了5这个数字，然后出于某种原因觉得需要告诉你，但其实那个数字只露出了半边，她作为传递者本身就传递错了信息？” 景少微闻言沉默了几秒，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确实存在，而且他们面临的毕竟是生死问题，江重黎多心一些也是没错的，但这样的话他们本来就困难的工作量就会翻倍，她对这件事本来就心里没底，现在更是觉得希望渺茫。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最后决定还是选择相信洛缨，主要想办法保5号，如果行有余力，再考虑救下15号。 是死是活就看这几天的行动了，他们不能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碰，就算是冒险，也得行动起来了。 毕竟冒险后，他们小概率能活，而不冒险的话，他们大概率会死。 “首先，确定三组的手术时间！” 周三，由景少微主导身体，她先是约了陈潇吃饭，看能不能从她口中套出客户具体的手术时间。 在吃饭前，她和江重黎讨论了许久要怎么从陈潇口中套话，但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陈潇一上来就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她直接和三组组长林庚一起坐到了景少微的面前。 景少微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在心里疯狂call江重黎：“我们计划没有泄露吧？陈潇怎么和林庚一起过来了……我、我、我还怎么问啊……” 陈潇坐到了景少微的对面，林庚跟着坐在了她旁边。 看到景少微茫然的表情，陈潇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道：“不好意思啊少微，我哥听说我认识了新朋友，非要来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让我哥请客。对了，我哥叫林庚，也是你们研究部门的，你们应该见过吧？” 林庚在旁边微微点头：“少微是吗？今天打扰你们了，想吃什么随便点，就当我是个掏钱的工具人就行。” 景少微连道不敢：“林组长好，我是一组的景少微，上次我崴了脚，是陈潇送我回办公室的，我还没好好感谢过她，这顿说好了是我请，不能让您破费。” 一番推让之后，景少微和兄妹两人有说有笑地表演着宾主尽欢，她一边要打起精神表演，一边还要思索如何巧妙地问出问题，达成目的，根本不知道吃到嘴里的菜是什么味道的。 “对了，哥，你们最近忙吗？”陈潇随口起了个话题。 听到有人助攻，景少微精神紧张起来，等待林庚的回答。 第036章 套路 “忙啊，怎么不忙。”林庚不急不忙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自己碗里。 “那你今天还来找我？”陈潇的语气中带着询问。 林庚受到妹妹的质疑也显得非常云淡风轻，丝毫没有他和四组组长针锋相对时的尖锐：“普通手术也不需要我亲自到场，什么都让我来，手底下人是做什么用的？” 景少微此时犹疑着要不要插话，直接问的话怕显得刻意，但不问的话，她又怕错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少微，你们应该还好吧？”陈潇又将话头递给景少微。 正愁插不上话的景少微收到讯号，立刻打起了精神。她点点头：“我们还行，之前的实验体配型已经完成了，只等林组长那边做手术了。对了，林组长，手术完后的检查和报告是你们出还是？” 景少微一脸客气询问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只是新人对流程的好奇。 林庚笑了笑，摇摇头回答说：“手术后实验体一般会处理掉，客户的话，和之前一样，在我们这边做完检查后，你们组来出报告。” 景少微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状似烦恼地问：“林组长，这三台移植手术周内能做完吗？万组长给我们拉了个私活，也要这周内完成，如果手术是周内做完，那我们估计周内是完不成私活了……” 陈潇好奇地凑过来：“你们私活是做什么？好玩吗？” 景少微苦笑一声：“对于打工者来说，公私其实没那么分明，都是一样的工作，都得做。” 林庚听到景少微的吐槽，笑出了声：“你们一二组能接私活就不错了，我们三四组就没有这样的条件，这次四组出事，你们还能用私活补一下奖金，我们可就只能跟着认栽了。” “至于手术时间的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下午就有一台，然后是明天上午、下午各有一台，还给你们留了周五一天出报告的时间，嗯……算起来是得加班了。” 景少微做出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瘪瘪嘴谢过了林庚。 实则心中开始猛敲警钟：“江重黎！醒一醒！林庚说今天下午就有一台手术，明天上下午各有一台！啊啊啊啊怎么办！！！” 江重黎没想到手术会开展的这么迅速，但此时不能自乱阵脚，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充满沉稳，安抚着焦躁的景少微：“别急，能不能问出5号是什么时候，还有具体的手术位置。” 景少微心思百转，但实在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去问一个具体的实验体什么时候做手术，今天能遇到林庚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再问下去，能不能得到答案还是两说，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可疑。 她沉默地夹着菜，期间应付了几句陈潇的问话，也跟着说说笑笑，但心里一直焦急地想着措辞。 直接问肯定是不行，她一个研究员关心实验体，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问题。但是怎么才能不直接问还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呢？景少微急得额头上都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眼看着桌上的四道菜已经吃得差不多，再过一会儿肯定就会进行到三人寒暄道别的场景，景少微情急之下心一横开始胡说八道。 她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对了，你们听说了吗，二组的一个研究员好像出事了。” 陈潇微微睁大了双眼：“有这回事？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林庚的表现没有陈潇那么夸张，却也做出了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看着景少微，在等她的下文。 “好像是跟我们一个客户直接接触，被高层发现了，然后派他出差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据说那个客户最近也要做手术，好像是C17还是C19来着，我记得编号挺大的，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沟通了什么。” 景少微用词非常严谨，但并不影响她信口开河：“该不会是他们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协议，会影响手术那种吧？林组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信息真假，但我觉得如果有那么一点点问题，手术是不是会有风险啊。” 林庚听到她的言辞，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应该就是正常的出差行程，二组他们偶尔出差，很正常的。如果真的有这么大的事，我一定会比你知道的早。当个笑话听听就过去了，别当真。” 景少微尴尬地笑笑：“您说得对，我就是危言耸听，也就是我这种小喽啰才把这种话当回事，是我肤浅了。” 林庚笑笑没再说话，陈潇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和景少微聊起了别的话题，景少微给台阶就下，做出一副完全把刚才的话不当回事的样子，只要她不表现出尴尬，那她就不尴尬。 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景少微识趣地去结了账，然后笑着与兄妹二人道别。 回到办公室，她和江重黎交流了一番林庚提供的信息，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地点，但大概的时间他们已经知道了，还有她后面画蛇添足的那段八卦—— “你说他到底信没信？”景少微本以为林庚是一点都不信的，但听到江重黎的分析后她有一些动摇。 “周会时见到的四个组长，每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林庚就算没有相信你的八卦，他回去至少也会查一下事情是否属实，这个八卦里面到底是添了多少料。毕竟每个客户、每个实验体都是研究所的宝贵财产，手术如果出问题，不光是失败那么简单，对研究所的声誉也会有很大影响。” “那你的意思是他信了？”景少微不确定地问道。 江重黎肯定地说：“没有，但是他怀疑了。如果5号手术是最后一场，那他有充足的时间去查证事情的真伪，但如果5号的手术就在下午，那我觉得他会推迟手术。” “好吧，今天到现在的运气都还不错，希望5号的手术可以推迟，让三组加班吧，求求了！”景少微的语气近乎虔诚。 江重黎对她祈祷的行为不置可否，尽人事听天命，他们也只能如此了。 第037章 偷袭 这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得竟比一天都要漫长。 景少微机械地处理着数据，心思早都不在电脑屏幕上了，她不断地想出去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江重黎心中也全是忐忑，但他至少表现得比较平静，一直在安慰着景少微。 两人不到十分钟就要通话联系一下对方，生怕在哪个普通的瞬间过后，发现自己再也联系不上对方，心里的声音再无人回答。 “简直是度秒如年。”景少微实在受不了了，起身去了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初来时的慌张懵懂还如在眼前，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得比较好，这具身体脸色看起来比之前红润了一些，虽然不太明显，但景少微知道是有变化的。 “你昨晚锻炼了吗？”景少微在心中发问。 江重黎此时满脑子都是移植、手术和各种编号，此时被景少微猝不及防的提问，他一时间没反应上来，只条件反射地回了句：“什么？” “我是问，你昨晚有没有锻炼？”景少微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 “哦，有的，不多，按你说的来的，每个动作两组。”江重黎有些忐忑，这具身体莫不是两组都承受不住？景少微闲下来之后与他秋后算账了？ 景少微看着镜子微微一笑：“很好，坚持下去，加油。” 这句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现在他们如同待宰的羔羊，在等待着死亡的宣判，何谈什么坚持下去？他倒是也想坚持下去，可他不一定有那个机会了。 景少微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直冲着双手，她想用低温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一直想着还未到来的死亡与失去，尽量，再思考一下，是不是还有别的出路和办法。 几分钟后，手上竟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传来，是她在江重黎身体里时的冰冷的触感。 原来不需要被营养液泡着，一直冲冷水也能有这样的感觉啊。景少微有些出神地想着。 “什么冷水？你在做什么？”江重黎出言打断了她的思路，原来是她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漏了出去，被江重黎捕捉到了。 “没什么，我在卫生间洗手，你要出来吗？你今天还没出来呢。”景少微关掉水龙头，理了理头发，准备和江重黎互换。 如果他们会有一个人死在今天下午，江重黎今天没有主导身体，最多只能出来二十分钟，死亡的概率比景少微要大很多。 她想让他至少再出来感受一下“活着”，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断头饭了。 如果死亡恰好发生在他们互换的那二十分钟，死亡的是景少微，那她也认了，本来穿越过来的命就是赚的，这场死亡就当她纠正了错误，回归了原点。 “不用。”江重黎竟然拒绝了，没有找借口，没有说理由，就是这么生硬直白地，拒绝了她互换的建议。 景少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重黎为什么拒绝，正如她所假设的，互换之后的那十分钟，她在那具身体里会有危险。 不知道现在那台手术进行到什么地步了，如果刚好是在他们互换的时候，5号实验体死亡，造成的结果大概率是景少微死，在景少微躯体中的江重黎生。 而现在的状态，对景少微来说几乎是没有任何风险的，首先她不在那具可能死亡的身体里，其次，她有自己的身体，那具身体大概率不会无缘无故地拉景少微的灵魂过去垫背，死的只会是与那具身体互配的、现在还在身体里的江重黎的灵魂。 “没事的，你出来透口气，他们不会这么快就动完手术的。”景少微苍白着脸说出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话是在安慰还是在做什么。 江重黎沉默了几秒，还是用和刚才一样的生硬语气吐出了和刚才一样的话语：“不用。” 不知为何，景少微心中涌起了些许酸涩，眼眶也红了几分。 她用冰凉的双手贴了贴眼皮，将那股热意压下，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离开了卫生间的景少微没有回办公室，而是乘坐电梯去了一楼，直奔那条让江重黎经历了第二次死亡的出楼的通道。 那条通道比之前的还要漆黑几分，之前还能隐隐约约看到的安检门框，今天已经看不到了。 景少微没有犹豫，大步地向前迈去，通道虽黑，但她走过几遍，知道路上没有什么障碍物，所以走得又急又快。 “砰”！ 她好像踢到了什么障碍物。 景少微连忙停住脚步，蹲下查看。 谁知在她蹲下的瞬间，那障碍物突然动了起来，对景少微后颈猛地一击之后快速从她来时的方向逃离。 景少微只觉得后颈猛地一疼，眼前一片发黑，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怎么了？”江重黎感受到景少微的情绪波动，赶忙发问。 “疼……”景少微扶着地面喘气，生理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江重黎心里着急，想换过去让他来承受痛苦，但又担心着手术台上的事，一时间也乱了阵脚，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景少微缓了一会儿，改跪为坐，靠在通道一边的墙上，跟江重黎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应该是个人吧，他想打晕我，但可能技术不熟练或者其他原因，我没有一下子晕倒……”景少微仔细回忆着那人的体貌特征，但通道里太黑了，加上自己受伤，那人也跑得快，她什么特征都没发现。 “你……去一楼做什么？”江重黎心里有答案，但他还是问出了声。 景少微沉默了好久，久到江重黎以为她不会说了，她才用玩笑的语气道：“我这不是想再挣扎一下嘛，我能去的楼层就三个，现在回宿舍也没什么用，就来一楼看看，万一运气好能有什么出路呢……” “但我这个运气，好像确实不怎么样，走到半路踢了个路障还能被路障伤到……” 她捂着自己还在发疼的后颈，无奈望向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第038章 受伤 怎么这条通道是专门用来杀人的吗？ 江重黎前几天刚在这死了一次，今天就轮到她了。通往自由的道路好崎岖啊…… 景少微轻轻偏头往小厅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是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的漆黑，她想再偏一点脖子，好看得更清楚一点，但是刚受伤的脖子已经不允许她这么做了。 “江重黎，说不定今天咱俩都得交代到这儿了。”她用手撑起身子，又往后挪了挪，让身体贴在冰冷的墙面上，苦笑着对江重黎说。 “不会的，我的身体只有三分之一，甚至更小的死亡概率，而你只是被袭击了。我们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江重黎缓声安慰道。 景少微又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语气中又多了一丝痛苦：“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我刚怎么没直接晕过去啊，晕过去了可能就没这么疼了吧……” 江重黎沉默片刻，说：“互换吧，换过来休息一会儿，等会就好了。” “嗯，谢谢你……”景少微小声道谢。 两人互换，景少微失去了五感，也失去了疼痛，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江重黎则代替景少微承受着痛苦，但他没有被袭击的心理阴影，后颈处虽疼，但不是完全不能忍受，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都能站起来扶着墙慢慢往前走。 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上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江重黎提起的心放下了大半，才慢慢试探着向小厅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久，江重黎就被一扇门堵住了去路。 “门？之前没有吧？”景少微仔细回忆了一番，确定自己之前几次过来都没看到小厅的入口处有门，就算是全打开的门也没有，她换了确定的语气：“肯定没有，墙是正常墙，顶也是正常顶，难道这是新加的？” 江重黎“嗯”了一声后道：“可能是上次出事之后把这里封起来了。” “啊这……他们都不通知员工的吗？也不把路封起来，万一别人像我一样走错了怎么办……”景少微语气里满是懊恼，她今天就不该来这边，这也太倒霉了。 景少微还在那边懊恼着，江重黎却轻轻地笑了一声，为了遮掩自己的笑意，他连忙补救道：“可能是通知了的，但你好像没有出门的权限，别人得到了通知当然不会走错，而且……”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今天过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景少微哼了一声：“收获了一记重击。” 她当然明白江重黎的意思，这边现在属于普通员工不会来的地方，来的人肯定是别有所图的，就像她一样。 而且那人还不知为何躺在了地上，被她不小心踢到之后还暴起伤人，然后逃跑。明摆着是个有问题的人，而有问题的人，在她和江重黎的眼里，几乎就能和线索画上等号。 “但那人我根本没看清，他动作很快，通道里又很黑……”景少微又开始有些懊丧，她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平白放过了一条活生生的线索。 “没事……”江重黎打开手腕上的手表，借着手表的微光仔细观察着面前的门。 让他没想到的是，本只是为了避免遗漏线索而做出的随手检查，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的他却发现了一点东西—— 本来想安慰景少微的他果断转移了话题：“少微，这扇门，门锁被人动过。” 景少微一下子来了精神：“是那个袭击我的人干的吧？他想做什么？” 江重黎仔细地看了看锁口处：“锁口被暴力撬过，也可能是砸的，痕迹不小。” “他也想出门？他也没有权限？”景少微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两点。 她没有权限，想出门的话肯定不能走正门、走正规途径，而这个人撬了锁，会不会也和她一样？一样的没权限，一样的想出去。 但她出去是想弄清楚真相，找人帮忙，这个撬锁人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他又为什么躺在地上一声不吭，还在她靠近的时候暴起伤人呢？ 想得头痛，应该也快到时间了，她索性把问题压下，日后再议。远水救不了近火，她不知道新开的楼门在哪儿，就算出去了也不知道该找谁，还是老老实实回去等待命运的审判吧。 回宿舍给万叶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在卫生间把脚崴了，需要回宿舍休息。万叶似乎不在办公室，电话对面的声音非常嘈杂，她几乎没怎么多说万叶就同意了，紧接着就撂了电话。 景少微给自己剥了颗薄荷糖，在宿舍里不停地踱步，但就算如此，也无法缓解她内心的焦虑。 突然，她眼睛一亮，去桌上拿了个金属材质的保温杯，在手里颠了颠，感觉重量不太够，又去卫生间给保温杯里加满了水。 “江重黎，我有一个想法。”她的语气有些兴奋。 “嗯，你说。” “磨砂玻璃，它一般不防弹吧？”景少微握着手中的杯子跃跃欲试。 江重黎一下就领会了她的意思，他的语气中带着赞赏：“一般不会的，不知道这栋楼的窗户有多少，如果都是防弹玻璃，那代价太高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景少微成竹在胸。 江重黎连忙出言打短，生怕他晚说一秒她就已经上手了：“别急——我来吧，你身上伤都没好。” 景少微退后两步，看着满地的玻璃渣子，满意地说：“不用，我已经搞定了。” 江重黎：…… 她又上前一点把旁边妨碍她砸外层玻璃的碎玻璃砸掉，在同样的位置抬手，蓄力，砸！ 窗户内外两层的玻璃全都出现了不规则的大洞，景少微退回到刚才的位置，第三次举起手中的保温杯，瞄准，投掷！保温杯从两个洞中穿过，还带了几片碎玻璃下去。 景少微凑到窗边往下看，想看看这被研究所藏着掖着，不让人出去的外面，到底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一看之下她心中的茫然大过了震惊，直到江重黎出声叫她景少微才回过神来。 “没受伤吧？” 她退后两步背靠住墙面，仿佛这样才有安全感：“我被地上的水滑了一跤，手里的保温杯飞了出去，可能得受点伤吧……” 江重黎听懂了她的意思，无奈摇头：“那我来吧。” 第039章 外包 江重黎换过来之后，望着一地的狼藉微微摇头，然后小心地凑近窗边，看向楼下。 虽然他曾经也有过设想，这种不能见光的研究所，一般来说设置的位置类型很容易猜到。 大多数人都会往人迹罕至的方向去猜，比如某个在地图上都找不到位置的岛屿，比如某个废弃工厂的遗址，再比如一些深山老林或是戈壁沙滩。 因为人迹罕至，所以行踪隐秘，降低了暴露风险，同时也可以有效避免意外事件的发生，比如实验体出逃，比如外人入侵。 也有一些大隐隐于市的案例，但那需要极高的成本，不仅仅是隐藏真正功能的外在成本，还需要一些不能言说的内在成本。 相对比起直接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大搞特搞，隐于市的不必要成本太高，对于一个研究所来说确实没有这个必要。 他看到底下的场景后，第一感觉不是震惊也不是迷茫，而是疑惑。 这一眼得到的信息有点多，但他只能出来十分钟，现在不是和景少微讨论的好时机。江重黎压下心中疑惑，退后两步，看了看地上玻璃碎片的散落情况，行动了起来。 洒水，崴脚，滑倒，磕破手肘。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最后甚至还模拟了一下失手抛出保温杯的弧度。 做完这一切，江重黎默默起身，一瘸一拐地坐回桌边，用手表拨打了后勤值班的电话。 景少微互换后，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她的宿舍在18楼，这里的18是电梯按键显示的18，她之前从未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刚才那一眼之后她才发现，就连这一个无关紧要的宿舍楼层数，研究所都在骗她。 人在高处的时候很容易对高度判断错误，但这样的错误是相对的。对于不常接触高层的人来说，可能会把50米判断成100米，但没人会把50米的高度判断成5米，毕竟10米以下的高度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常见的，人的记忆中会有很多参照物，所以一般不会出错。 景少微大学时的宿舍位于五楼，站在宿舍窗户边往下看的高度大约是十三米左右，她对这个高度能看到的景象非常熟悉。 而她刚才看到的窗外景象，从高度上来说只比她在宿舍往外看的高度高一点，可能是十五六米，也可能是十七八米，但绝不可能是电梯显示的18层。 按照最普通的楼层高度，每层三米计算，18层下面至少有五十多米，但景少微对十几米高度处的景象非常熟悉，她可以肯定地说，她现在所处的楼层绝无18层这么高，最多八层，再高就离谱了。 而且下面的景象也让她有点意外，她之前和江重黎的想法差不多，这种需要藏着掖着的研究所，外面的环境至少也应该是人迹罕至的，但她看到的完全不是那样。 窗外的建筑高度都不高，大多是两三层的建筑，零星有五六层的楼房，而且看起来都是比较老旧的样式，底下的路看起来也很窄，不像是大城市的道路，甚至不像是城市的道路，两辆面包车相对行驶的时候都要小心一点，避免刮擦。 路上也有为数不多的行人，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像是某个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名字的小镇，经济发展一般，人口数量一般，但也算得上安居乐业。 景少微现在的感受非常的难以言喻，她觉得这场面好像挺正常的，但又觉得特别的违和。 可能是因为她眼里的研究所和这样画风祥和的小镇实在是拼不到一起去。研究所，违法犯罪、杀人越货、黑心买卖、服务富豪、精致下藏着血腥；小镇，普通平凡，人均两千，最严重的新闻也就是谁和谁打架，谁又出轨了谁，比起研究所的“大业”来说，全都是一些小的不能再小的鸡毛蒜皮。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大隐隐于市”？但眼前这个“繁华市井”和她想象中的样子着实是相差甚远。 “时间要到了，我叫了后勤过来，你小心应对。”江重黎提醒道。 “好。” 十分钟时间到，景少微和江重黎互换回来，她一回来就感受到了手肘的擦伤，热热的发疼，她长叹一口气，如果眼前有本黄历，她肯定能看到上面写着“血光之灾”四个大字。 又是被人袭击又是摔破手肘，还要担心着三组那边手术的事情，她实在是太难了。 没过一会儿，有两个穿着后勤制服的男人上门，景少微简要描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给他们展示了自己受伤的脚腕和手肘，两人简单查看了情况，登记之后说要回去拿新玻璃给她换上，便离开了景少微的宿舍。 景少微见事情这么简单就处理好了，甚是意外，她本来以为研究所如此严密地防着别人看到外面，就是为了给里面的人打造一个笼子，现在她“失手”打破了玻璃，看到了笼外的景象，竟然就被这么轻轻揭过了？ 难道不该仔细盘问，然后拍照记录，再进行痕迹检查，在以后的日子更是对她紧密监视，确定没有嫌疑之后再逐步放松吗？ 怎么感觉这后勤跟外包的似的，和研究所的严谨画风格格不入？ 江重黎听到景少微的吐槽，笑着对她说：“说不定真的是外包的呢，你刚也看到外面的环境了，在这样的地方开所谓的公司，不可能和当地利益没有一点牵扯，不管当地知不知道研究所真正的业务，他们之间肯定是存在一定的合作关系的。” “你想一下，本地人，在本地有一定的关系，不想出去打工，但又想拥有一份体面、稳定、轻松的工作的时候，会不会首选这里？” 景少微了然的点点头：“你的意思是，后勤部门可能并不知道研究所是做什么的，他们只需要做好普通的后勤工作就行，比如维修什么的？所以刚才那两人的态度才那么平常。” 江重黎的肯定中带着纠正：“可能是后勤部的部分人，就是你说的外包的那种。他们的队长或是部长肯定还是研究所自己的人。” 景少微还想说些什么，但门被敲响了，应该是刚才那两人带了玻璃上来，门没有锁，她直接说了“请进”，坐在桌前看他们换玻璃。 第040章 门卡 内外两层玻璃都重新装好，两位后勤人员见景少微崴了脚又伤了胳膊，不仅贴心地带走了换下来的碎片玻璃，还帮她把地面掉落的碎渣收拾了一并带走。 景少微安静地看着他们动作，内心一片平静。 她好像想了很多，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想，窗外的世界仿佛和她无关。管它是深山老林还是无人海岛，抑或是平静祥和的村镇，对处在牢笼中的她和他而言，区别不大，意义也不大。 「任何一个你不喜欢又离不开的地方，任何一种你不喜欢又摆脱不了的生活，都是监狱。」（cr.《肖申克的救赎》） 不仅仅是空间对她的束缚，如果她小心谋划，大胆行动的话，未尝不能从这看似防守严密的地方离开，她刚才打破窗户并未触发警报，不是吗？ 但就算她人跑掉了又能怎么样呢？她现在和江重黎每天都会灵魂互换，两个人可以说是一种绑定共生的状态，谁也不能确定，江重黎的身体会在哪一天迎来死亡。 要是不想以后的每一天都担惊受怕，不想活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情绪里，她面前的道路只有一条，就是在没有死的时候，拼命活着。 把现在这条路，继续往下走，直到救出江重黎的身体，确保两人以后都没有被动死亡的威胁。 但现在，他们俩只走了几步路，脚下的道路就开始摇摇欲坠，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动等死，或者等那一点侥幸。 这感觉实在是糟透了，生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虽然她上午用流言八卦的方式引起了林庚的注意，江重黎也说他出于谨慎可能会推迟手术，他们今天就赴死的概率比三分之一还低。 但景少微就是止不住的焦躁，时不时地就要看一眼时间，猜想林庚那边到底有没有推迟手术，没有的话现在应该进行到哪一步了。 江重黎之前说心脏移植手术需要三个小时以上，取了心脏实验体就会当场死亡，而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多，如果做的是心脏移植手术，不可能四点才开始，换而言之，他们今天这关应该已经过了。 而肾移植肝移植之类的手术就更不用担心了，少颗肾切点肝，对人体的损害很大，但对比起要命的心脏移植，已经算是非常温柔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他还活着，手术室那边有三种可能： 第一，没有做手术，林庚推迟了手术时间，那么这台被推迟的手术大概率就是他们要救出的5号； 第二，做了手术，但供体并不是江重黎，他暂时逃过一劫，压力给到明天； 第三，做了手术，手术的供体也是江重黎的身体，但手术并不致死，或者说暂时不会死，如果这个供体还有利用价值，那他还能多活一段时日，如果没有，那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吃干抹净后的销毁流程。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的劫数算是过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景少微眼眶有些泛红，不知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对未来命运的担忧。 江重黎的心情也平稳很多，温柔地对景少微说：“休息一会儿吧，今天辛苦你了。” “不用”，景少微摇了摇头，从袖中摸出一张卡片放在桌上，若有所思地说：“你可以帮忙想一想，我们出去之后要做什么。” 江重黎非常意外：“出去？” 景少微微微一笑，对江重黎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两位后勤人员好心地帮忙打扫了玻璃残渣后准备离开，景少微出于礼貌起身相送，但她今天脚被迫“崴”了两次，开门的时候没走好，摔在了其中一位提着工具箱子的后勤人员身上…… 景少微慌乱地连声道歉，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直到二人把她扶起，搀她坐回桌旁，这场闹剧才算告一段落，她只能非常不好意思地坐在椅子上目送二人离开，关门。 “……”江重黎有些无语，又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知道这张卡是做什么用的？” 景少微点了点卡面，得意地说：“我刚才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卡面上贴着胶带，上面写着三个字——大门用。总不能是他家的大门吧？” 江重黎轻笑：“刚才不知道就敢偷别人的卡？” 景少微轻哼一声：“我只是看到他口袋有东西，感觉自己能拿到，就试试，万一呢。而且你看，这不是成了吗？” “好”，江重黎的语气带着妥协：“那我们下午出去转转？” 景少微点点头：“当然，事不宜迟，而且——是我，不是我们，你今天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想到两次互换机会都是怎么用掉的，她本来有些轻快的心情又沉重了下来。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脚腕，觉得问题不大，江重黎虽然假戏真做了，但还算知道分寸，她现在的脚腕进可攻退可守，除了不能快跑以外，正常走路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还能在需要扮演崴脚的时候调动痛觉，演出逼真的效果。 景少微找了件戴帽子的长袖放在一边，准备等会儿出去的时候穿上，既能遮掩手肘上的伤口，又能尽量地避免被监控拍到正脸。 现在只需等待了，等下班时间到，一楼的出口开始逐渐拥挤，她得在最混乱的时候假装刷表，实则刷卡离开，至于到时候怎么回来？再说吧，大不了……不回来了？ 穿越过来之后，景少微去过的地方只有那么寥寥几个，还都是在楼里，只在今天情急之下“发疯”才窥探到了外面世界的一角。 她也曾想象过穿越后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但在研究所就只能管中窥豹，大概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和她穿越前是相当的，并没有出现过电影中那些明显跨时代的科技产物。 今天看到的外面的世界似乎也和她见过的村镇没什么区别，但具体一样不一样，还得她出去看过，再下定论。 随着下班时间的临近，景少微也做好了准备，长袖盖住了她的手表，也盖住了她握着门禁卡的手，她戴上帽子，深呼吸了一口气，按下了电梯。 第041章 门卫 跟着从食堂吃完饭出来的几个人混出新的门厅之后，景少微卸下帽子，长长的吸了口新鲜空气。 夏天的日落比其他季节要晚一些，景少微稍微地走了一段路，找到落日的方向，确定了方位之后，坐在路边，看了一会夕阳。 这个不知是乡镇还是县城的地方似乎年轻人流失得很严重，景少微在路边坐了有半个小时，只看到过一辆面包车摇摇晃晃地从面前过去，司机位置窗户大开着，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 但现在明明就是下班高峰期的时间，难道是因为她的位置太偏，所以才没看到有什么人路过？ 她起身拍了拍土，转而向她今天下午看到过的居民楼走去。 这边太偏了，居民楼总不会没人回家吧？ 低矮的楼房不需要太高的辨别能力，景少微很快走到了“幸福小区”的大门口。她没急着进去，而是转身，看回研究所所在的“高楼”。 那是这片区域里最高的楼，但从外边看起来也只有十二层，她所在的十八层完全是无稽之谈，景少微想要从一整面墙的窗户里找到自己宿舍的位置，但毫不意外地失败了。 除了一层之外全是一模一样的窗户，她根本分辨不出新旧。早知道先不换新的了，景少微想，但转念一想，如果不叫后勤部上来她也没办法“偷”到出门卡，换不换新对于困在楼里的她来说意义不大。 事实证明景少微刚才选择的路边确实是有点偏，但这个地方的年轻人也确实是少，她在小区门口站了十几分钟，引得传达室里的大爷频频侧目，就这样，也只看到了五六个看起来年龄在二十到四十之间的“青壮年”进入小区。 反正出来也没什么目标，景少微索性站在原地，跟江重黎笑着讨论起这个镇子的情况。 “年轻人少，那留守的老人小孩多吗？”江重黎却不认为这种表现是城市的虹吸效应，除了真的落后闭塞的山村，这种规模的城镇怎么也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年轻人。 “好像也不多，看起来全都冷冷清清，没什么人的样子。”景少微不太明白江重黎的意思，在她眼里，这里就是发展落后的真实写照，人少，楼低，路窄，没什么亮点，想发展也不知道从哪儿起头。 江重黎没有切实地看到景少微所说的场景，也不好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只能先转移话题：“好吧，那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今晚还回去吗？” “回去？都出来了干嘛还要回去？”景少微的语气夸张，仿佛江重黎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见江重黎不搭理她，她无趣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说：“明天早上你跟着人群混回去吧，现在人太少了，目标太大，不好操作。” 江重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感到十分愧疚，本来如果只有景少微一个人，她不想待在研究所的话，今天完全是可以离开的，但因为他的存在，灵魂互换的存在，就像是一条锁链将他们俩栓在了一起，让景少微不能独善其身。 现在虽然拿到了出来的方法，但他的身体还在研究所里，灵魂互换也没有断开或是消失，她只是从关在笼子里的鸟变成了系着脚链的鸟，看似逃出生天，实则距离自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他知道这个道理，她也知道，她甚至已经计划好了明天回去的时间和方法。 江重黎不禁更多了几分愧疚。 “姑娘，等人呢？”传达室的门卫大爷见景少微在此伫立良久，刚才还时不时地看一眼小区入口的方向，后面就开始发呆，他不管是出于责任还是出于热心，都得上来问一问。 景少微的思维被突然从身旁传来的声音打断，她转头看去，是刚才在传达室里摇扇子的大爷，那扇子还拿在手里呢。 她点点头：“等我哥呢。” 刚说完话她的肚子就传来了“咕”的一声，让她一下子不好意思了起来。 自从中午和林庚陈潇二人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饭之后，她就再没有吃过东西，经历了那么多，吃饭这件小得不能再小事已经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下午下班的吃饭时间她也精神紧张地计划着出门，一点都没想起她可以顺便去餐厅买点东西吃，现在已经出来了一个多小时，精神放松了下来，肚子才敢提出些微的抗议。 门卫大爷本来有些警惕的眼神在听到景少微肚子的抗议声后彻底烟消云散，他摇着扇子笑眯眯地问：“你哥住哪户啊，咋还不回来呢，你给打电话没？” 景少微有些脸红，但羞涩并不影响她在外人面前演戏：“没有，我手机摔了，我哥给我找他哥们要二手的去了，说是半个小时就回来。” 大爷闻言一脸的不赞同：“你这哥咋还给妹子用别人的旧手机来？让他给你买新的！姑娘，我陪你等，等你哥来了我非得说说他不可，我这老头子都不用儿子的旧手机，咋能让小姑娘用别人的旧手机来！” 景少微脸色更红了，一半是真的不好意思，另一半是憋笑憋的。她连忙摆摆手：“没事的，叔，我哥给我联系了工作呢，他说那边不咋让用手机，没必要买新的。”说完还抬头看了看研究所的大楼，露出一抹向往的神情。 大爷义愤填膺的表情顿住，扭头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景少微，直把景少微看得心里打鼓，才摇摇扇子语气不明地说：“那个新什么亚是吧？嗯，挺好，挺好，那确实不用手机。” “行了姑娘，你再等等，我先回去值班了，你哥要是还没来就给他打个电话，过来用我手机。”大爷撂下这么一句话，扭头回去了。 景少微也不傻，明显感觉到这门卫大爷在她说出工作前后的态度转变，虽然没能获取更多的信息，但这样的态度也足够说明问题了。 新什么亚……？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