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 1. 第一章 昙台 一阵电流过后,沉浮于黑暗中的意识,突然如同天坠陨石,伴随蜩螗羹沸声渐涨,撞开稀星、流云、深峦、白壁,直向橘红火光映照下的流丹孤阁砸去—— “!” 魏知来猛然睁眼,像是要将肺管子都拔出来一般粗暴地深深抬了一大口气,而后才急切贪婪地喘息着,身心终于在天旋地转中归了位。 “真的活了?他们的死后穿越业务居然是真的?我穿到谁身上了?”刚从死而复生中缓过劲,便听脑海中急促炸开一串不亚于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 【警告!】 【警告!】 【世界线偏离率达79%,亟需作者加以干涉!】 【警告!严重警告!】 【女主『燕笙』将于此发展中死亡,届时偏离率将达100%,致使世界崩塌!】 “什么?女主要死了?”警报声仿佛加热了空气,魏知来擦着细汗,“现在是女帝登基后皇戚发动兵变的终篇阶段了吗?” 【严!重!警!告!请作者即刻前往标红高异区,加以干涉!】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肯定不会让女鹅死。” 魏知来撑起身,掀开被子,伸手下意识去拔右手背上的针管,抓了一把空。 同时落地的右脚踩到了一滩水渍,沾湿了罗袜,顺水渍看去,床头外檐的地上散落着一地药碗碎片,而她右手指腹不知何时被锐利的某物边缘划开一道血口。 魏知来愣了一下。 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哐哐响起—— “郡主!大事不好了!昙台的火势控制不住了,虽然烧不到尚客阁这边,但我们还是快走吧!郡主?郡主快醒醒啊!” 郡主? 魏知来绕过那堆碎片,操控着这具终于能下地行走的身子,“吱呀”一下打开门,浓烈的烟呛气和奔走呼救的人声顿时如潮水般扑来,溺住了鼻腔和视线。 “咳咳……”张嘴咳嗽之前,一块沾了水的锦帕就递到了自己跟前。 “郡主恕罪,但事从紧急,”眼前领头的侍女年轻貌美,她收回手,满面焦容,“还请郡主尽快上步辇,奴们即刻带郡主离开卧龙寺。” 魏知来接过湿帕,心思百转,脑内地毯式搜索自己的设定。 卧龙寺是明齐皇室尊崇的国寺,那这里便是天京。 而在明齐都城天京中的“郡主”只有一人: 当朝太后的心头肉、皇城内外臭名昭著的小魔头、百姓口中无知无才无耻无赖无德无量无人敢娶的“七无郡主”、原文中登场快死得也快的背景板恶女—— 魏禧。 魏禧之父乃英国公魏无疆,久战沙场,负从龙之功;其母乃太后的亲生女儿,已故的晏清长公主步云泽。 满门权贵,金印紫绶,郡主自是天之骄女,可惜与其母一样,天生患有心疾。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娇纵跋扈为恶四方,像所有的恶毒女配那样,屁股后头追了几条街的破烂债,但小姑奶奶上头有大靠山给她兜。 大靠山——太后自觉亏欠女儿,心疼外孙,直接将魏禧接到膝下,亲自抚养,甚至在大寿时向皇上亲讨了“天禧郡主”这个封号。 天禧,乃国之年号。 自古以年号追封殊荣的,不是死了就是早死了。 在一众谏臣“于礼不合,于制不合,于理不合”的口水中,偏头痛加剧的明齐皇抹了把脸。 最终基于对道长和太医的信任——“这娃短寿,折腾不久啦!”明齐皇睁眼说出了“魏氏女嘉言懿行,毓秀紫微,配享金册”这种瞎话。 诏令敕封,举国哗然。 作恶就作恶吧,作者魏知来,如今的魏禧,并不觉得棘手: “设定十六岁就死的人,洗什么白?世上还有谁比作者本人更希望剧情按既定主线发展的?我要按照人设为恶四方!救什么人?都给我死!” 除非剧情不对。 就像现在…… 魏禧看着在视野左前方平面化的卧龙寺局部地图,和地图迷雾区由浅至深逐圈标红的所谓“高异区”,右转调整自身朝向与地图角标一致,抬目远眺,指向参天古木背后隐约闪烁的火光:“那是昙台?” 侍女着急得点头动作先于话音:“是的郡主!” “你去把屋内的碎碗和药液残渣全都收好,下山送往太医院,交给张之唤张院判,记住别让任何人看到,”魏禧向面前这个看起来是贴身宫女的少女道,“即刻出发。” 又指了随侍队伍末尾、一名脸小颏尖招风耳看起来像只小猴子的太监,道:“你,对,看起来还算机灵,等我们走后你就藏在这附近,看谁会进我房间。其他四人尽快带本郡主去昙台!” “奴才/奴婢遵命!”众人平日里被郡主虐打怕了,不敢有疑,也不废话,即刻领命分头行事。 首次角色扮演的魏禧内心激动不已:这就是颐指气使的皇族人设?好爽!不用一来受什么窝囊气,凶就完事! 赤焰烧空夜色红,本该转凉之季,仍如七月流火。 被月光照得发白的陡峭崖壁上,僧人坐香楼阁“昙台楼”的大火摇醒了卧龙寺上下所有人。 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崩倒爆裂声,一团又一团浓烈的黑烟直蹿云霄,令人窒息的刺鼻气味从崖上蔓延开来。沿路之人,总能遇见三三两两侍从搀着华衣锦服的人惊惶逃离,或怒骂,或泣哭。 魏禧一行人是除了救火僧人和下人外,唯一朝火源方向赶得飞快的贵人。 偶尔有好心人上前想劝他们快跑别往崖上去,却在看清辇上之人的脸后,骤然闭嘴,暗啐一声倒霉,匆匆行礼离开。 瘟神魏禧! 谁也不敢拦,谁也不敢劝。 前怕被打,后怕被骂。 魏禧可没工夫管路人甲乙丙的态度,只担心自家亲亲女鹅燕笙:我有写过昙台失火吗? 原文卧龙寺章节,发生在女主成长线的第二阶段——通关徽州地图,入天京两个月后。 这年虚云大师携《龙藏经》归来,得明齐皇看重,命几位皇子前往听经,居禅家;朝中重臣们亦不敢懈怠,纷纷效仿。 于是,不少地位稍次的朱门绣户为攀附皇室、结识京中重臣的凤雏麟子,也想方设法提前把自家儿女塞进去,其中便包括方才路上那些逃往寺外锦衣华服的少爷小姐。 只苦了卧龙寺僧人,寺里这些个天潢贵胄,他们谁也不敢怠慢,早早封了山,包括少爷小姐们带的侍从在内,寺内人满为患,有的大师只能彻夜佛前打坐,道行低的僧人搭棚避阁而眠。 女主燕笙便是被家中长辈逼到卧龙寺攀附高门子弟的,但她一直韬光敛彩,三番五次被配角们欺辱,恶人们还让女主当众论经等着看她笑话。 结果自然是大女主金光闪闪佛前打脸,旃檀香里说释道,听取哇声一片。 梳理了一遭还是不明所以,魏禧啧了一声:“这火究竟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步辇猛地一顿,像是抽了一帧。 但下一秒,侍从们齐齐解了暂停,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缝着嘴巴埋头跑。 “不会吧……”一阵无语升上心头,魏禧斜眼看向身侧跑得气喘吁吁的太监。 太监正半死不活地爬台阶,抬头看到郡主浓妆艳抹的脸正阴森森地盯着自己,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摔倒。 又转瞬明白过来:郡主这是在试探自己口风呢! 立刻贼眉鼠眼地谄笑道:“定是天干物燥,没小心火烛。” 末了又补了一句:“郡主与此事绝无干系!” “……”魏禧嘴角抽了抽,玉指向另一侧再一点,“你说。” 被点到的侍女悄悄侧头看着步辇对面的太监挤眉弄眼,立刻反应过来:“哦对对!是天干物燥,郡主在睡觉,什么也不知道!” 魏禧:“……………………” 众人见郡主不言不语,未曾打骂人,便想这是得郡主认可了,集体用眼神隔空击掌,为自己保下一条小命而雀跃:看见没,郡主满意了!出去后记得统一口径!只要项上人头在,一朝致富不是梦! 说话间已经到了昙台前的空地,两个轿夫将郡主稳稳放下,仆从纷纷给她挡着扑面而来的火风。 太监上前扇去飞灰余烬,搀起郡主道:“郡主,咱们还是快走吧!这儿实在凶险,仔细别伤了您的玉体。郡、郡主……您怎么哭了?!” 魏禧垂首,默默拭去两条长泪。 牢底坐穿的,竟是我自己。 太监小声道:“郡主放心,那事不留任何痕迹!不过按理说昙台失火应该确实与咱无关呀,奴才几个只是在门外用火盆点烟吓唬那燕三,走时也好好地灭了火,这火势怎么会突然变大呢,居然整个楼都起火了?” 听到这话魏禧眉头挑了挑,立刻意识到此事不简单,但看着一楼大门上方摇摇欲坠的木梁,没时间在这纠结真相,还是先下令道:“行了,别说了,还不去救人!真要死了谁都别想活了。” 女主横死世界崩塌,魏禧这句说的是实话,而侍从们自然以为是郡主又喜怒无常要他们的命了,慌忙遵命,纷纷一桶水淋在身上钻入楼中。 烈焰交缠如火鸟,噼里啪啦振翅,绕着昙台楼席卷而上,再发出骇人的崩鸣。 热浪扑面,逼得魏禧捂住口鼻,退后了几步,却恰好撞在身后赶来的人身上。后者像是半点不想与魏禧接触,瞬间让开。 魏禧呛着火烬转头一看,登时目现惊艳之色: 好一位长身玉立佳公子! 白玉麟兽高冠半束墨发,一身华贵而不张扬的冰丝云纹滚边雪袍束入勾银佩玉的宽腰带中,愈发显得腰身劲瘦修长。五官立体,但并非特别深邃的类型,偏向柔和,却恰当好处地描出一副极其难得的古雅清俊的长相。 如同远山云雾,雪下白梅,清凌凌的。 引人一见倾心,却也不敢亵渎。 魏禧心道:这举手投足间的风度,想来也是被巴结的高门凤雏麟子之一。 见魏禧盯着自己发愣,贵公子面上闪过浓重的嫌恶,很快移开目光不想看她,皱眉看向昙台:“郡主若是来看笑话的,还请站远些,免得燎了贵裳。” 声音如雪山寒流,虽淡漠疏离,却好听得惹人脸红。 这一身、一声,让烈火也冷了三分。 魏禧心中无比欢喜,完全不在意他的态度。以她的设定和喜好来看,凡是认真描写过声音好听的,定然是重要角色,再加上来者这等前所未见的容貌和气质,是配角往上了,只是不知是她的哪位出色好大儿! 男子话音刚落,一名匆匆赶来的丫鬟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踉跄地冲过来,一下子跪在男子脚下,抓住他的衣袍,泪流满面:“衡公子,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就是前几日文选清吏司郎中燕大人府上的三小姐,如今被困在火里了!” 衡?衡颂之! 内阁首辅加封太子太傅的衡邀山衡阁老的嫡长孙,她给燕笙设定的四大男主之一! 魏禧又看了眼男子的雪衣白玉冠,确信是他。 难怪即便面上那么厌恶魏禧,开口却仍是刻在骨子里的礼貌,明明还有千百种言语伤人的说辞,偏偏挑了攻击力最低的一种。 魏禧满意极了,这高岭之花男主完全符合她的想象! 衡颂之刚吩咐侍从加入灭火,闻言带丫鬟起来,问:“燕笙小姐?这么晚了,她为何也在昙台?” 丫鬟泪眼模糊地点头,又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衡颂之旁边的天禧郡主,不甘又怨恨地咬紧了唇,没敢说话。 谁不知道又是天禧郡主发疯折磨人了! 衡颂之看着丫鬟的视线方向,也了然了,于是半分眼神都不屑于分给魏禧,向丫鬟承诺会找到她家小姐,便让家丁带她远离火场。 但他俩这一来一回,却把魏禧听蒙了: 且不说原主害燕笙的事,就说这衡颂之,怎么一副与女主交情很浅的样子?难道他不是担心燕笙的安危才来这儿的吗??他不该在一个月前自家祖母办的“消夏水亭宴”上就惊慕于女主的才华了吗??? 魏禧一把抓过衡颂之冰凉的袖袍:“你不认识燕笙?那你来这干什么?你刚才说‘也’,还有谁在?” 见魏禧惊慌失色目光惴惴,衡颂之没有第一时间甩开她,只面色清寒,垂眸斜睥道:“郡主忘了今晨将自家兄长锁在昙台之顶为先妣诵经了吗?” “彭——” 昙台大门上方木梁轰然砸落,爆起一阵猛烈的火花。 魏禧的脑子也随着这声巨响瞬时一炸,胸腔气血瞬间涌到喉咙。 僧人和侍卫还在前仆后继地运水扑火,但昙台建在崖上,阶梯来回太耗体力,且运来的水量太小,夜风助势,实在杯水车薪,再一个火浪卷起,一二层楼转瞬淹没于火海之中。 “咳咳咳——郡主!里面火势太大,门户阶梯都塌得不成样子,找不到燕小姐和魏公子啊!”两名侍从满脸黢黑地从火楼中冲出来复命。 但他们哑着嗓子还没喊完,就见一身红衣的娇小贵女一把夺过身旁小僧刚浸湿的棉被披在身上,猛地冲进了火场:“郡主您做什么?郡主危险啊——!” 衡颂之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去拦,却没抓住,那抹红影瞬间被门口的烈火遮挡吞噬。 谁也没想到那位天禧郡主居然会闯进火场救人啊! “愣着作甚?救人。” 衡颂之说完,冰凉的眸子被烈火染色,一呼一吸间,雪色身影也没入火场。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1. 第一章 昙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第二章 坠崖 “你有点用啊系统!”魏禧在心里喊道,“不想世界崩塌就把他俩的位置都调出来!还有通往那里的安全通道!” 话音落,视野左前方的昙台一楼平面地图突然立体展开,勾画出了一条最优路径,直通昙台七楼上两个小小的红点。 魏禧狠狠地抹了一把被火场熏出的眼泪:“燕笙魏澜千万别出事啊……” 魏澜,魏浥尘,英国公府的长子,天禧郡主的兄长,读者买股最多的男主之一。 原文他雅人深致,朗然清举,因其才华相貌出众,与衡颂之被并称为“天京双骄”。 但贵门子弟私下里却并不如尊慕衡颂之一样敬重他,甚至因为天禧郡主对魏浥尘的各种羞辱、惩罚,连带着他们也在背地里看不起魏浥尘。 只因他不过是国公府的养子,并非可依法承袭爵位的小公爷。 在国公夫人晏清长公主去世后,魏禧对国公府上下厌恶至极,觉得是他们所有人害死了自己的娘亲,自被太后接进皇宫后更是与国公府划清界限——外人只能称呼她为郡主,不能称为“国公府大小姐”;只能称她生父魏无疆为英国公,不能称为“您的父亲”;只能称魏浥尘为魏公子,不能称为“你的兄长”;至于英国公的妾室和庶出的小姐们,郡主压根就没把他们当人看。 侍奉郡主的下人们若是说了国公府其他人的半句好话,轻则遭受鞭刑,重则丧命。 如今穿成了魏禧,被衡颂之点破她今早对魏浥尘的侮辱,她心疼这个自己私心格外喜欢的人物,可作为作者她也想维持人设以保剧情正常进行。 “无论如何,都得过了这一坎再说。”魏禧心道。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这具身体的体能,先天心脏病的人根本担不起常人的运动量,跑几步就喘,何况还是披着沉重的湿棉被在火场中往上爬。她整个人大汗淋漓,腿肚酸痛,喉咙到食道火辣辣地疼,周身还蒸腾难耐。 当初干嘛要写昙台有七层啊! 它可是“台”啊! 残破的建筑中有僧人不断躲避掉落的火柱,他们奔忙是为了拯救昙台中的经典,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时间根本不会有人来这,不会出人命,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僧人回身竟见有矮子施主将自己裹成竹笋,步伐艰难地往火里爬! “‘一失人身,万劫不复’!施主不可轻生啊!”离得最近的小和尚被“竹笋怪”吓了一跳,一把丢下双手夹抱的书籍,健步冲到他身边。 见竟是个小丫头,小和尚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扛起就往外冲。 我好不容易才走了那么点路啊! 魏禧急了,啪啪拍着僧人被熏得黑亮的卤蛋头。 小和尚被拍得晕头转向,委屈又焦急地睁大眼睛看她,看嘴型是在发问,但火势太大压根听不清他说什么。 魏禧连忙往上指,比划了个“二”,然后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闭眼一歪头,再拍拍自己的胸脯,最后目光熠熠地看向小和尚。 小和尚会意,重重点头,露出个“交给我吧”的坚定眼神,然后继续扛着她往外跑。 魏禧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凑近耳朵喊:“楼顶还有人!他们被锁住了!我知道在哪,钥匙在我手上!带我上去!”一边喊一边摇着那颗圆润的脑袋,直把小和尚的黑灰拍落,一颗头蹭得锃光瓦亮…… 在魏禧的强烈抗议下,小和尚换了个姿势背着她,一路听着她的指示躲避掉落物和突蹿的火舌,见她居然次次未卜先知,溜圆的眼睛中多了几分膜拜,无敢不听。 小和尚似是有些功夫在身上,脚下生风,很快边到了七楼。火势尚未蔓延至此,虽然仍有浓烟,但好在可以说话,小和尚忙道:“施主,你说的人在哪?” “经屋里的月台,那个方向,那扇门!” “呯”地一声,小和尚刚抬起的腿停在空中,这扇脆弱的门还没踢就碎了,里外四个人面面相觑。 门外,是大脑袋沾满黑灰、偏偏两侧的巴掌印亮白得反光的小和尚,背着一个裹得像尖头竹笋只露出巴掌大脸蛋的少女,呈金鸡独立式僵在原地。 屋内,肩薄腰细身材曼妙的少女趴在眉目俊美如画的少年身上,闻声,少女转过头来,脸色爆红,迅速拉过纱巾挡住脸。 沉寂一秒后,四种语气先后发声—— 小和尚:“这这这非礼勿视!我没手女施主快遮住小僧眼睛!” 魏禧:“你自己闭上不就行了!” 魏浥尘:“郡主怎么来了。” 燕笙:“不是那样……” 魏禧:“啊啊啊——!燕笙你的脸?!” 魏禧猛地从小和尚背上跳下来,蹦到燕笙面前,盯住她纱巾后长满红痘痘、眉毛睫毛稀疏的脸,紧紧扣着她的肩膀摇晃:“燕笙我的乖女儿!你的倾城美貌呢?!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然而此场景只存在于她的想象中。 魏禧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本性。 闯入昙台救人已经违背魏禧的定位了,在女主面前一定要演好角色啊,不能再OOC,不能再添乱了!!你是作者啊魏知来!!! 魏禧拍了下小和尚脑袋,小和尚松手后,她眼神死死钉在燕笙的脸上,像是要把她的面纱烧穿两个窟窿。 还不等魏禧说话,燕笙就猛地后退一步,伏在地上求魏禧:“生死攸关,求郡主解了魏公子的玄铁枷锁,火就快烧上来了!” 女主的嘴,催命的鬼。 仿若触发事件的开关,她话音一落,整个地面剧烈地摇晃起来,两侧墙面上裂开了数道骇人的深痕。 魏禧鼓足力道抖开湿棉被将燕笙包裹住,一把把她推向小和尚:“丑八怪!碍手碍脚!不想死就赶紧滚!” 天知道,说这句话的魏禧心头在滴血! “可是——”燕笙的话止在魏禧翻找出的钥匙中。她知道轻重缓急,再磨蹭下去大家都得死,既然郡主愿意解魏公子的锁,凭魏公子的身手定能带郡主脱险,便向横抗着自己的小和尚点点头,双双撤离了。 颠簸中,魏禧费力地对准魏浥尘脚踝上的锁眼,暗自心惊。 她是写过“墙砖般厚的重斤脚铐”,可没想到真这么厚这么重啊!脚踝都是青紫的! 呜呜,澜宝对不起,娘亲不是个人! 随着铁铐哐当一声重重砸地,魏浥尘猛地一掌拍开魏禧。 魏禧脊背撞上桌沿,一阵锥心的疼痛,差点喷出一口血:“喂!魏澜我是来救你的就算恨我也不用这么急杀我吧?” 然而话语却被破空而来的铮铮刀鸣切割个粉碎—— 危楼之中赫然出现了一名蒙面黑衣人,正持刀与魏浥尘缠斗着。 魏浥尘年纪虽轻但武功不弱,谁料这蒙面人不仅身形高大,身手更是不俗,一柄利刃削铁如泥,似是来头不小。反观魏浥尘,赤手空拳,身量瘦削,只能堪堪抄起身旁的东西抵挡,但所有物什在黑衣人面前挡不了半击。 魏浥尘频频后退躲避,顷刻间就被逼到了月台边缘。 魏禧问了半天系统“能不能瞬间提升武力值”都不见任何回应,便自力更生一把抱起地上的铁脚镣,大喊一声“住手!看招!”—— 魏浥尘:“……” 黑衣人:“……” 两人无语回头,看着红裙郡主使出吃奶得劲去搬那黑铁,拔萝卜似得一扯、一抱、一跌、重复……她脸憋得通红,而陷进地板里的黑铁纹丝不动……某种意义上倒也确实住手看招了。 下一刻,两人无视魏禧,化身残影又打了起来。 火势愈烈,涨势速度超出所有人预料,魏禧他们身在第七层竟然已经能看到屋外飞腾的火舌。只听一声震耳巨响,整个昙台竟从中间裂开。 魏禧一个没站稳,差点因为这倾斜角度跌出月台,魏浥尘抽身飞过来抓住她的手,用力将她甩进了屋内:“快走!” 月台外便是白壁悬崖,魏禧趴在地上心有余悸地喘息着,方才大半个身子掉出楼外,看到了脚下深不见底的高崖,惊吓过度,此刻心疾被诱发,整个人瘫倒在地,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捏住了心脏,心律失常,无法呼吸,更论何行动? 而魏浥尘这一分神,本就只是堪能防守的他瞬间被逼入下风,黑衣人朝颈晃过一刀,竟是个假动作,在魏浥尘后仰躲避时,黑衣人反手下挑,直接刺穿了他的腿骨! 魏浥尘吃痛闷哼,生生将腿从刀里猛地拔出来,鲜血当空溅射。 黑衣人趁势而上,踏栏跃起一刀刺去,魏浥尘回撤躲开,却正中黑衣人下怀,他横刃刺入门柱,以刀借力,回身当胸一脚,狠狠将魏浥尘踹出月台。 “魏澜!” 魏禧瞳孔一缩,强大的精神力突破原主心疾之躯的桎梏,拔动双腿,奋力一蹬,向着魏浥尘的方向跃扑而去,在断裂的台边死死抓住了魏浥尘的手。 台边崩裂的木板断成尖刺,刺破魏禧的手臂,还在不断往上层皮肤磨拉着。红锦金边的衣袍中,鲜血顺着洁白的手臂淋淋地往下流,滴落到魏浥尘被抓住的手和震惊的面孔上。 映入他眼中的,是少女因疼痛扭曲在一起的五官,和那句张口掺着泪水的怒骂: “靠!没人告诉我穿书受伤真那么疼啊——!” “你干什么!快放手!”魏浥尘怒道。 魏禧的身子一点一点往下滑,木刺刺入的程度也越来越深,她哭得也越发厉害,泪水打在魏浥尘满是惊愕的脸上:“闭嘴!我放手就能活吗?那人明显要杀了我俩!别给我死了你这个疯子!” 说完,魏禧在魏浥尘映满橘红火光的眼瞳中,看到了一抹黑影,心中大叫不好,果然,国骂还没出口,身下的木板齐根断裂。 回眸只见黑衣人从地面断口处缓缓拔出刺入的血刃,转身消失在了一片火红中。 下一刻魏禧身子陡然一轻,一阵天旋地转,彻底坠了下去。 “我的使命是救完女主就去死吗?系统,你大爷啊——” 魏禧失去意识前,被扯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挡住了急速下坠中割肉嗜血般的疾风……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2. 第二章 坠崖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第三章 魏澜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新章节、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不识鲤、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全文阅读、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免费阅读、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 不识鲤 《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简介: 死期将至懒得洗白·不管名声直接发疯·郡主×鲜衣怒马插科打诨·表面乐子人背地刽子手·七皇子【文案】魏知来病死后,穿越到了自己早年写的小说中,成了被世人称为“无知无才无耻无赖无德无量无人敢娶的‘七无郡主’”。这位郡主满门权贵,金印紫绶,自是有娇纵跋扈的资本。只可惜天生心疾,死在了十六岁。而她生前唯一的作用——打完女主打女配,打完男主打男配,打完圣母打绿茶,打完君子打渣男……是魏知来无脑放纵的缩写,简称“死前人来疯”!魏知来掐指一算:还有三年可活?那洗个鬼的白?燕笙女鹅~妈妈来现场嗑CP啦~!但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刚穿过来女主燕笙就要死了?为什么男主一二三四号接连被抢了?!为什么女主的诗词歌赋舞乐人脉全被人抄了?!!魏知来提刀暴言:是谁穿越,创我官配?!穿书第一刀,先斩重生者。·最近京中传出了一条可信度极高的流言——“听说了吗,天禧郡主有磨镜之癖!她看上了燕府的三小姐”皇宫中。【十一公主】:七哥,听说了吗!【七皇子冷笑】:听听你郡主表姐说的吧,“一个成功的郡主背后,少不了一群女人”……【十一公主】:那成功的皇子背后呢?【七皇子】:少不了一条脊椎。【十一公主】:?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3. 第三章 魏澜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第四章 杀手 根据地图指引,魏禧收集到不少易燃枝叶,但这崖下深林之中,天暗的速度比她的动作更快。当她最后一次抱着枯枝和果实往回运时,突然看到远方隐约闪过一个橘黄的光点。 有人? 魏禧下意识看向被她缩小移到视野左上角的半透明地图,发现并没有新增提示,也就是说这地图不会显示人的接近吗? 【那是另外的价钱,只需8888……】 系统话没说完,就被魏禧设为了静音。 魏禧身材娇小,此地灌木也茂盛,她蹲下不动别人很难发现,她观察着那火光的动向,判断着来者是不是来搜救者。 来者确实没看见魏禧,并未往这边过来,一折,往相反的西面去了,下一刻光点突然灭了。 见状,魏禧眼神一凛。 火灭的方向是他们摔下来的位置。 虽然魏禧已经把沿路的血迹清理掩埋,但在原地魏浥尘流的血太多了,盖不住的。 没在林中听到魏家或皇室军卫的呼喊,这人只身而来,显然也不是寻人的。夜猎农户吗?也不太可能,石沉洞附近禽兽稀少,怎么入夜了还往这边来?那会是谁? 魏禧瞬间紧张起来,蹑手蹑脚地放下果子和枯枝,借着矮个子和地图优势,蹲下身一点点往回退。 她迅速返回石沉洞中,取下一只明珠耳环,勾出衣袖上的一根线缠绕在一起,继续抽出足够长的线攥在手里,而后将勾着线头的耳环紧紧压在几块石头下,接着一脚踹散好不容易点起来的火堆,跺脚踩灭,洞内一下子复归黑暗。 做完这一切,魏禧用尽全身力气将魏浥尘往深处拖,也不管他还昏厥着,一边拖一边道:“喂!别装死了!给本郡主好好听着!这洞内有不少甬道,如同蚁穴,错综复杂,如果有人闯入,你就往深处爬,洞口位置隐秘,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听到没有?” 七拐八绕了一段距离后,魏禧累得满头大汗,停了下来:“还不醒?把我累死了你就在这等死吧!” 冷哼一声,又将抽了小半只袖子绕出的丝线塞到魏浥尘手里,继续道:“捏紧了,等人走了,你就摸着这丝线出去,这丝坚韧异常,没那么容易断。” 还是听不见身下人的声音,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表情,魏禧不由怀疑此前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看错了,魏澜确实没有醒? 这时,外面远远传来了不大的回声:“郡主——魏少爷——” 魏禧回身往外探头细细分辨:难道是我多虑了?真是来寻人的侍卫? “属下乃金吾前卫千户公孙奎,奉谕命前来搜救——” 公孙奎? 魏禧努力回忆,好像是有这么个炮灰乙,没什么存在感,名字出场即死亡。 所以真的等到了救兵! 魏禧如释重负,起身要喊,却突然被一个力道往后一拉,整个身子跌到一个温热的身躯上,下半张脸被对方滚烫的手一把捂住。 “呜——” “噤声。” 低哑的嗓音和沉重的喘息在魏禧耳侧响起。 魏禧一颗心狂跳,一时忘了反应。 似是发现女孩没有预想中的挣扎与暴怒,反而安静地听了自己的话,少年有些迟疑地松开了手,并往后拉开了一些身位,用极低的声音提醒道:“郡主恕罪。但来者不善。” 魏浥尘虽然想保持距离,但毕竟空间狭窄,他重伤未愈也不能有太大动作。此刻,他滚烫的鼻息扑在魏禧耳后,许是病痛难忍,他原本温柔悦耳的声线,此刻绷得很紧,又有些沙沙的。 魏禧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前辈子加上这辈子,她还没和活着的男生靠这么近过,写过海棠是一回事,可只会纸上谈兵又是另一回事。 “哦。”魏禧张嘴细若蚊声,竟像是带着一丝哼唧。 空气里顿时静如鸦默。 魏禧:“……” 靠! 魏知来你真特么丢人!!! 内心深处魏禧疯狂用头砸墙。 黑暗中的魏浥尘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顿了一会儿,又说话了:“往这边来了,是昙台的杀手。” 什么? 魏禧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还是那个黑衣人?是谁派来的,居然要追到崖下赶尽杀绝?魏府士兵和皇宫那边怎么回事,都一天了怎么还不找过来?等等,如果他真的是金吾卫,那要杀自己和魏澜的莫非是…… 魏禧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而后很快自己否定: 不,不可能是皇上,他不会大费周章做这种事,皇室虽然忌惮魏无疆,但此刻外邦犯境,明齐皇绝不会为了对付一个养子和一个活不久的郡主与国公府撕破脸皮。 “请郡主待在此处,寻机往甬道深处跑。”魏浥尘将魏禧之前的叮嘱重复了一遍。 察觉到魏浥尘要出去和来者死拼,魏禧反抓住他的手,死死按住他:“你伤得这么重,我不可能让你出去!” 话刚出口,魏禧立马反应过来关切感有点太重了,立即改了语气,重新演起来:“你是想把两个人都暴露出去吗,疯子!这么想死等下山后我成全你!” 果然,魏浥尘闻言安静了下来,起身的力道慢慢卸下,连强忍伤痛的沉重呼吸声都自我克制着收敛了,似乎就因为魏禧随口一句怕“暴露”的话。 魏禧心中泛酸:啊,难道我的语气太重了?呜呜,澜宝原谅为娘,第一次出演没什么经验。 一片沉寂中,魏禧感觉对方的呼吸有些不正常,抬手向他额头探去。 近在咫尺的体温发散着热度,魏禧能感觉到魏浥尘第一反应是在往后躲,但很快又逼迫自己生生止住了动作。 缺乏光线又没有他们习武之人的明目之能,魏禧中途还摸到了少年的鼻子眼睛,但他就那么杵在那,一声不吭,一动不动,连睫毛都没有眨一下,像是早已习惯逼迫自己不作反抗。 “烧得这么烫还逞英雄?你看看你那双脚,自己还能走吗?只会拖我后腿的东西!”魏禧压抑住本心努力维系人设,没好气地道,“脱衣服。” 魏浥尘沉默着没有动作。 “让你脱就脱,别多想,我告诉你,本郡主就算死也不会跟你这种人倒一块儿。” 听到最后一句,魏浥尘终于淡笑一声:“呵,我知道。” 不似衡颂之面对魏禧时那般言辞语气中的鄙夷满满,魏浥尘这一声带有嘲弄的笑,充满无力感,更像自嘲…… 魏禧愣了愣,指甲抠紧手掌心,疯狂给自己洗脑:停!打住!不许心疼!魏知来,你是作者!你还不清楚他什么人设吗?魏澜可不是什么小白花! 做好思想建设后,魏禧恶狠狠地补了一句:“我从另一条密道走,你不许离开这,听到没有?”不等魏浥尘回答,又把身上携带的草药和果子放到魏浥尘手中,威胁道:“别死了,不然我就告诉所有人,是你把我推下昙台的。” …… 宁谧深宵,冷风凄凄,密林幽幽。 藤蔓掩映之处,有身着紫紶直裰之人谨慎地探出头来,似是未察觉到异常,翻身而出,弯腰躬背,在夜色的掩护下,背着身披玉红大袖衫的人快步离开。 蛾眉月不甚明亮,那人自以为隐蔽得很好,却没意识到那用料昂贵的红衫金线在隐泛珠光,在习武之人眼中,简直是移动的靶子。 明明身后不见半个人影,但那紫衣人却越跑越快,路线越来越坎坷刁钻。 他踏水而过,水花飞溅之际,只听风动肃杀,一支羽箭破空而去,直指红衣人后心。 但紫衣人却是一个遁地,羽箭擦着他的侧脸重重钉在前方的树干上。 竟是溪岸一侧的地面塌出了一个深坑,紫衣人脚下一滑顺着陷阱滚了下去。 这坑道实在太深,紫衣人也不知滚了多久,直到撞到一块深陷地下的巨石,他惨叫出声,包扎好的右臂又裂开渗出血来。 “嘶——好疼……臭系统导的是什么航,不是说百分百安全顺畅吗?提示我到龙瞑宝窟可以摆脱杀手,扣我200积分。路上这点距离还不包括龙瞑宝窟内部的地图,又要我300?你也太黑心了吧!” 说着,魏禧第一时间查看腰侧的水袋,见完好无损后松了口气:“幸好没漏。” 话音未落,一道青光闪过,魏禧在系统的提醒下险险躲开,却听嚓地一声,天蚕丝织就的玉红袖衫在刀光中碎成千片,漫天稻草藤萝四散。 “假人?”来者横刀一甩,带出的气劲轻松扫开空中飞絮,刀尖直指地上身着紫衣的魏禧,“调虎离山,你以为他逃得了?” 杀手说完,果然见这不知险恶的小郡主被吓得呆若木鸡,再一细看,却发现她并不是在害怕自己,而是脸色惨白地盯着自己的刀。 魏禧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把刀,和自己的设定如出一辙。 环首雁翎,刃泛青光,刀背苍黑,剑柄雕竹,且延伸到衔接之处的刀身亦有墨痕,胜似竹纹脉络。 此明器由东夷之地百年难遇的涧山蓝铁打造,名唤“修篁”。 ——是四大男主之一,君阁的佩刀!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4. 第四章 杀手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第五章 宝窟 魏禧眼神一点点上移,扫过他挺拔健壮的身形和那双冷峻凌厉的眼睛,道:“若命定此劫,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不知阁下姓甚名谁,为何杀我,好让我死得明白。” “无名之辈,杀你,不过替天行道。” 没有感情起伏的磁性声线,油盐不进的态度…… 就是你小子了君阁! 可是,这个阶段的君阁,应该已经叛逃组织,成了女主燕笙的贴身暗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自己就算了,怎么魏澜也会遭到他的追杀?他又为什么还要装成金吾卫公孙奎这种炮灰乙?这里的剧情也出错了吗? 心念及此,像是触发了关键词,系统的声音响起: 【任务开启——查明昙台谋杀之事,修正重要角色『君阁』相关剧情】 【该角色剧情偏离率为15%。当前世界线偏离率为61%】 【任务等级判定:高级】 【开启系统提示:仅需200积分】 魏禧直接无视最后一句话,心惊于居然真的是君阁,又听黑衣杀手道:“念你颇具胆识,我可给你个痛快。” 魏禧看着泛青光的刀尖,坐在地上一点点往后退,压在身后的手不停往湿土里摸索,在黑衣人再度举刀之际,她五指插入土里的硬质凹陷之处用力一扭—— 只听巨石移位声响起,下个瞬间,头顶仅剩的一点光亮完全消失,竟是塌下来的洞口紧紧闭合住了,将两人困在了地下。 同一时间,魏禧两侧的地面上快速旋转升起了两个顶端外型形似洪钟的铜灯。 火光倐而亮起,模糊的光亮中,魏漪抓起腰侧的水袋用力朝黑衣人砸过去。 黑衣人下意识用刀一劈,投掷物应声而裂,哗啦啦洒了黑衣人一身。 水? 黑衣人顾不得心中疑惑,在下落的溪水中举刀朝魏禧刺去—— “我投降!” “……” 却见魏禧扔完水袋就翻转身子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再次喊道:“大侠且慢!我投降!” 橘色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着,映着她狼狈不堪的脸。 黑衣人举起的刀堪堪停在魏禧脸前三寸:“为了保下魏家养子,你宁愿以身做局将我封在此处?” “为我的春蚕精神感动了?那大侠可否再发发慈悲,留一些时间给小女整理容颜,就算是死,我也不想那么狼狈地去死。想来,这地方应该困不住大侠太久,误不了大侠的时间。” 魏禧一边说着,一边借着烛火观察黑衣人身上的水渍。 手臂上、肩上、前襟、面巾都打湿了,很好,看来皮肤上也沾了不少,这下就算你换衣服也摆脱不了这个味道了。 当空投洒的水袋中,装的是十余株椿象草碾碎的汁液和溪水的混合液,一如椿象草的特性,人闻不出气味,却已经留下了气味。 君阁冷笑一声,一脚将魏禧踹得再次撞到了铜灯上。 魏禧登时喉头又涌上一口血,疼得她意识模糊,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好几句“不孝子”。 她现在对君阁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但她也知道,君阁这反应便是答应了。原文都愿意给死者留一句遗言时间的君阁,此时也没有失去这一份冷血的“慈悲”。她清楚的同时也觉得讽刺,真正面对时,更能感受到这不是善是傲慢。 魏禧调整了下气息,扶着衣袖尽数染红的右臂,靠着铜灯撑起来,擦掉嘴角的血渍,当着君阁的面翻了翻紧贴着肌肤的松松垮垮的里衣衣领,直直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皱了下眉,长刀一收,侧过身去抱刀而立,没看这边。 魏禧深呼吸一口气,心喊一声走你,拔掉一支铜灯中的灯烛在背后的墙面上一烧,在墙面图案尚未完全显现之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照五行对应的顺序敲打宫、商、角、徵、羽图案。 蒲牢的石眼赫然睁开,射出数支淬毒的铁箭。 黑衣人暗道中计,几个闪身躲开又急又密的铁箭,拔开“修篁”。 整个空间就地动山摇起来,还有许多灰尘碎石不断往下滚落,让躲避毒箭的黑衣人险些没稳住身形。 “轰隆隆——” 魏禧背后的巨石块块剥落,露出大半都隐没在地里、上刻神兽蒲牢的古老石门,石门开启之时,其口中竟幽幽溢出不知名的白色雾气来。 黑衣人在躲避密集毒箭和落石的间隙看向魏禧,只见她早已躲在铜灯背后捂住口鼻,正等待石门开启足够的缝隙钻进去。 “做梦。”黑衣人冷喝一声,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向魏禧劈来。 魏禧大惊,双手抓起地上的湿泥就往他眼睛洒去。 但她实在是低估了对方的身手,毒箭都奈何不了他,何况泥灰! 黑衣人转势一挥,湿泥被尽数挡开弹到了对侧的石墙上。 魏禧再次痛斥剧里的洒灰迷人眼都是骗人的,石门仅开了一条缝,青色刀光竟然已在眼前。 “给我——进去!”魏禧拼命收腹一吸,顾不得外漏皮肤的严重擦伤,使劲一挤,终于将身子从缝隙中压了进去。一声铮然巨响,杀手的刀砍在了石门前。 魏禧顾不得松懈,连忙去摸石门背后的机关。就在门要重新关上之际,一只铁钳般地大手突然从缝隙中挤过来一把紧紧箍住魏禧下垂的右臂。 魏禧疼得叫了出来,恐惧大喊:“松手啊!” 石门开启的隆隆之声仍在继续。但魏禧的手臂却突然一轻,魏禧心道完蛋,她宝贵的第一条命居然是葬送于此?她才活了一天啊喂! 然后几息后,她并没感受到想象中身首分离的天旋地转,忙将手臂摸了一遍,竟然还连着。 抬头一看,黑衣人竟然真的松了手。 魏禧眼眸圆睁:“怎么,我的金手指是言出法随?” 却见,隔着渐开的石门中,黑衣人眼神陡然变得凌厉无比,如临大敌般,一步一步谨慎地后退。 退到尽头,将刀一横,手上青筋暴起,脚上一个发力,瞬间弹射起数尺高,直接将头顶高空中关闭的巨石破开。 灰尘四起,伴随着外面的夜光透进石窟内。 君阁逃了,因为门内的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的魏禧登时从头发缝凉到脚底心,全身血液直接凝结。 她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回头看,另一个黑影便背后而来,如疾风般从身侧刮过,穿出石门直追君阁而去,带起一阵灰尘眯了魏禧眼睛。 与此同时,一锋利冰凉的东西无声无息地抵上了她的脖颈,阴邪又苍老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小丫头,别乱动,刀剑无眼呐。” 魏禧:“……” 系统,你最好告诉我我花200积分买提示是值得的。 那匕首逼得太近,魏禧连唾沫都不敢咽,眼睛死死盯着脖颈前那半条刺满了狰狞狼纹的花臂,随着那人的力道缓缓转身。 定睛一看,一声脏话在心里炸开。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宝窟里藏了那么多人?!明齐活人生意不好做,都来地里过家家吗?! 系统你的脱险办法就是让另一帮杀手杀掉这一个杀手是吗? “呋呋呋,有点意思,小丫头运气好,误打误撞进了龙瞑宝窟,不然被那叛徒追杀,还能活得了?”花臂老人伸出舌头,发出阴湿黏腻的恶心声音。 魏禧绷紧身子,心中作呕却不敢动作。 “哦?运气好?依小生看可不见得,”那群人里有赤面狐狸一样的青衣书生将折扇“啪”地一展,只露出折扇上方的一双弯如新月的笑眼,盯得人毛骨悚然,“这位小友,这么晚了还不睡?贵安啊~” 魏禧心中呵呵:晚上好,不好也他妈晚上了! 又听花臂男声音方向朝上方传去,邪笑道:“老大,这丫头甚是可疑,如何处置?” 魏禧循声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石窟壁上,密密麻麻全是往石墙里凿刻出的一人高的神像。 而在离地十余尺高的地方,有个凌空凸出的薄薄的石台,石台往里似有洞穴延伸到石壁深处。一名男子坐在石台边,一条腿曲起撑在沿上,一条腿荡在空中,身子微微后仰,用手肘撑住,另一只手盘着什么东西。 观其一袭玄色劲装,饰以赫红滚边,面覆黑金色凶残狼形面具,看不出年龄。 他坐姿随性,但肩线平齐,后腰斜靠却不懒散软塌,半点不显吊儿郎当,是肆意而风雅的仪态。就这么坐在整面墙的神佛之中,在整个洞窟的火光和金银的映照下,神性又荒唐。 魏禧久久不能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原著有这号人物。 是世界自行演化的原住民吗? 魏禧看着他,却突然觉得那个狼面下的目光似乎也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一转不转,好似在细细辨认什么。 几息后,狼面人突然直起身子,像是赫然间睡醒了一般抖擞,慵懒不再,手搭在膝盖上,往前倾,是几乎要掉下来的危险动作。 魏禧现在完全确认了,他就是在盯着自己,灼灼的目光像是要把自己的脸烧穿。 魏禧莫名一慌:难道他认出我是魏禧了?不可能,我可是“卸妆”了,脸上还那么多泥,和浓妆的天禧郡主判若两人好吗。 正想着,魏禧身边又刮过一阵寒风,是和刚才君阁撤退时从魏禧身后穿过的一样的风。 魏禧收回视线一看,一名手脚和斜半张脸都裹着绷带的灰白短发少年单膝跪在前方,身上沾染了一些灰尘,他将两柄同样缠满绷带、只露出柄首阳刻着狼图腾的链刀往地上一插,刀刃上隐约流出一丝血迹。 他向坐在神窟台上的玄衣人低头:“属下无能,只伤了篁柒腰腹,让他跑了,请领主责罚。” 领主、篁柒、狼纹! 电光火石间,魏禧突然想到了什么。 身后花臂老人又阴恻恻地笑起来:“以暗杀追猎盛名的‘蹑影步缚玖’,竟会追丢了猎物?呋呋呋,莫不是还念着旧情,故意将人放跑了。” “你闭嘴!我绝不会背叛领主!”缚玖对花臂老人冷喝,而后头垂得更用力,“领主,属下刀刃淬了毒,虽伤口不深,却难解,腐蚀经脉,他跑不远。未将其抓回,缚玖任凭领主处置。” 却听一阵衣袍翻飞身,狼面人跃下石窟高台,仿佛缩地成寸般朝这边而来,下面的人纷纷让开,依次行颔首礼。 “修篁既已现身天京,便是瓮中鳖,下山后你们各自带人守住关口,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出京城。至于缚玖,自去领罚。” 他终于出声了,只是声音似有两个声部重叠在一起,一尖锐一沉闷,两相变化,明显是刻意伪装过的。 “你……” 狼面人已经来到了魏禧面前,她心中警铃大作。 感觉他的夺命之辞即将落下,魏禧求生欲爆发,盯着那人的黑金狼面,气沉丹田,声如洪钟: “爹爹————!!!”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5. 第五章 宝窟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第六章 爹爹 “爹————” “爹…………” “爹……” 一声声回音在宝窟内层层远去。 在场众人缄口结舌。连正退下认罚的缚玖都脚下一踉跄,僵住了。 下一刻,所有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领主啥时候有了个儿子?” “等等,这好像是个女娃?” “陆娇娇昨个儿还说研制了让男人欲罢不能的药,今晚就要下到老大酒里,没想到老大已经先一步连孩子都有了?” “诶!八爷,这是能说的吗?” “呋呋呋,有啥不能说的,那婆娘馋老大身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哼!这小丑八怪又脏又黑,倒是敢叫!书生去仔细看看,她是真的假的?” “哎,腾拾你个憨货,此处恐怕唯有你当了真,领主怎么可能有孩子?不过依小生看……有趣,有趣。” “小白脸又当谜语人,老子早晚有一天砍了你!” …… 他们畅笑声亢的一言一词魏禧听在耳中,疑惑极了。 看他们的装束性格、听他们的称谓,这群人应该确实是由“赤面阎罗断无生”聚集起来的杀手组织,无名。 从名字就知道了,无名这个组织她都没仔细设定,原文只是作为引出四号男主君阁的引子和女主燕笙真实身份的边缘设定存在—— 君阁叛逃无名,为燕笙所救; 而燕笙会在入京后的第二年被无名的人找到,被带去见自己垂死的亲生父亲,断无生。此后这一股不可小觑的杀手势力屡次在绝境中助女主脱险,算是给女主开的一个自保金手指。 方才情急之下本来想假借女主的身份保命,但他们怎么完全否认断无生有孩子的说法?正常人即便不知道也该怀疑下吧?虽是濒死认亲是两年后的事,但断无生在燕笙出生前就是无名首领了,爹总不可能变来变去吧?大不了等回了京被国公府和太后保护起来,再翻脸不认爹好了。 只是…… 花臂小老头你能不能别笑了啊! 我真的怕你一个手抖噶了我的脖子啊!! 狼面人抬了下手,众人的笑声小了许多,以至很快安静了。 魏禧这才看清他另一只手里一直旋转的……是个乌龟壳? 而他本人,身姿矫健,修长高挺,看起来和魏浥尘差不多高,离魏禧想象中的膀大腰圆的魁梧首席形象相去甚远,虽说原文急于给女主送势力,让断平生早早杀青了,并没有过多的描述…… 狼面人走到魏禧面前细细打量着,魏禧闻到了一股朝晖之下青草地的味道,又是和“阎罗”“杀手”格格不入的特征。 “修篁干的?”狼面人道。 魏禧一愣,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这身伤是不是君阁伤的。 但就是因为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才更想不通: 是作为父亲的关心吗? 但你这女儿认得是不是太快了? 或者你最应该问我为什么知道龙瞑宝窟生门的位置?这么重要的事你一点都不关心吗? “小丫头,老大问你话呢。”挟持自己的精瘦花臂老头匕首往里逼了逼,却被狼面人一个手势止住了。 狼面人微微一抬下巴,蜃捌便撤了那把和他手臂一样花里胡哨的匕首。 魏禧刚松一口气,便见他向自己缓缓伸出那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额头顿时沁出细汗。 这个狼面实在狰狞,眼睛部分还往前凸出,加上他整个人俯身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魏禧无法判断他在想什么,下意识往后躲开,装傻道:“你们,是‘无名’?你就是‘赤面阎罗断无生’?” 此话一出,魏禧明显感觉到周围空气沉沉往下一压。 旁边的杀手无不向她目露凶光。 但也许是狼面人武艺太高,或者隐藏得太好,魏禧全然感受不到他的杀气。 他手没再往前探,重新立直身子:“你要说什么?” “爹爹忘了徽州湖畔的夏扶蕖了吗?娘亲一生都在保守这个秘密,直到临死前才……”魏禧说这话时为了装得更像,左手按向右臂裂开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的泪水如泉涌落。 狼面人恍若未闻般将她的左手拉开,道:“把缚玖叫回来。” 魏禧一骇:不是吧!执行死刑还要换人刀啊! 魏禧左手猛地挣脱,身子往下一矮,牛皮糖一样死死抱住狼面人的腿不松开,嚎啕大哭:“爹爹,女儿找你找得好苦,您为何不愿相认!可是女儿做错了什么?” 魏禧已经做好被他甩开伤口再次崩裂的准备了,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狼面人甚至连试图甩开的意图都没有,一动不动,任由她抱着。 ——这使得魏禧更深地困惑起来:断平生有这么平易近人吗?或者说,温柔? “领主。”缚玖的声音响起。 救命!怎么来得这么快! 抱大腿的魏禧连忙转了个方向,藏在狼面人的衣袍后死死盯住缚玖的一举一动,却见缚玖向狼面人递上了有无数锯齿的弯刀! 绕那么大一圈,不但想亲手行刑,还要选一把割肉最疼的刀吗? 你这断无生也太掉价了吧! 魏禧心中痛骂,面上哭得更惨了:“爹爹知道女儿不可为外人道的特征,若爹爹不信,我可告与爹爹,与爹爹核实。” 狼面人的动作果然顿住了:“哦?” 一看有戏,魏禧眼眸一亮,刚要开口,看到周遭伸长了脖子的吃瓜群众,立马打住了。 “他们不敢听。”狼面人道。 这句淡淡的陈述像是下达命令,杀手们颔首。虽然没有武功的魏禧即便声音再低他们也能听到,但这么一说,就是要让他们即便听到了,往后也只能当做没听到,不可提及。 魏禧还是不敢贸然松开断平生,仰头招了招手,小声道:“爹爹低一点。” 狼面人居然也好脾气地弯了腰。 魏禧攀着狼面人的腰身往上直了直背,拢着手,隔了面具在他耳边道:“爹爹知道的,女儿左肋处有个月牙胎记。”魏禧心中默默向燕笙道歉:宝贝女鹅,娘就借你的身份两天,等我回了京,立马把断平生踹开,把你亲爹还给你! 因为手触碰到了面具,所以魏禧很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说完后,狼面人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两下。 知道我真是你女儿所以哭了?但你这反应没我想象中那么激动啊? 魏禧很是郁闷。这断平生,怎么和两年后差那么多?也太过薄情寡义,真就人之将死才会感念亲情? 狼面人抬手一送,动作之快魏禧完全没看清,只觉得有一股清凉滑进了口中,然后颌下被人一点,她还没来得及分辨这是什么毒药,那东西就化了开去涌向喉咙,进入了腹中。 “你!”但很快魏禧就发现,自己身上刀割火烤般地疼痛在缓慢减轻。 是伤药?恐怕还是极上乘的药。 给我用了? 狼面人举起了刀,在魏禧愕然的目光中将刀上的绷带取了一层截断,然后用没有漏在外面的中间层的干净绷带给她再次崩裂的右臂包扎。 魏禧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取绷带,这刀的用处,仅此而已? 狼面人道:“怎么?想要缚玖身上的带子?干不干净另说,男女可授受不亲。” 魏禧看向狼面人身后的缚玖。 只见那少年白头的杀手在魏禧的目光中,往一侧的青衣书生背后挪了挪,被绷带包裹仅露出的一只眼睛中满满都是嫌弃,他还默默用手遮挡住了自己脖颈和臂膀的绷带,一副誓死捍卫清白的烈夫模样。 魏禧:“……” 我都没害羞你你害羞什么啊…… 狼面人将龟壳放到魏禧手中,耐心地给魏禧包扎完,向众人做了个散开的手势。 这是不对魏禧动手的意思,引得众人好一番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为父尚有要事,无暇详谈,”狼面人这父亲的身份倒是代入得很自然顺畅,他轻轻掸了掸魏禧伤口附近比较明显的泥污,“乖女儿现居何处?” 这断平生的反应未免太过稀松平常,不细问过往经历,不追问眼前状况,所谓的急事是什么?到龙瞑宝窟到底想做什么? 魏禧谨慎地向系统询问断平生的剧情是否也出现了变动,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 她开始犹豫还要不要继续演父亲深情的戏码,只有自己一个人激动未免有点尴尬。只得垂头用袖子挡脸,低低道:“娘亲临终前告诉女儿爹爹身份特殊,无论是为了爹爹还是为了娘亲,女儿都会守口如瓶,所以女儿会自行回去的,爹爹不用担心。如今女儿寄住在京城亲戚家中,待爹爹办完事,可到广宁巷寻我。” 千万别跟来!你们有急事就快走!魏禧心中叫道。 “广宁巷,看来女儿这亲戚,官职不小,女儿既是自愿前往,定然不会受到苛待,为父便放心了,只是女儿伤势过重,不遣人护送为父放心不下。缚玖。” “不不不!不劳爹爹操心!”魏禧慌张拒绝后,又连忙垂目,假装抽噎着找理由,“女儿不敢耽误爹爹大事,何况女儿近日在卧龙寺听经,还有些东西要回去收拾。” “那便送到卧龙寺,”狼面人蹲下来,点了下魏禧手中的龟壳,“带上‘福寿’,为父自能寻得到你,才好放心。” 狰狞兽面近在咫尺,看不到断平生的表情;双重嗓音不断变换,听不出断平生的语气,但魏禧却产生了极其强烈的违和感。 面前这人,真是断平生吗? 如果不是,断平生去了哪?他又为什么认下了我这个女儿? 如果是,他的性格、气质怎会与死前相差那么大? 魏禧想着,垂头看向半个巴掌大的龟壳。 龟壳背上用墨绿色写着“寿”字,仔细一看,壳背上的纹路对得不太工整,色泽也不一致,就好像曾经碎裂过,但又被人拼好或者龟壳自己长好了一样。 说是护送,实为监视吧?要不,先把这疑似定位用的龟壳扔了? 魏禧觉得这壳稍微有些重,下意识摇了摇,那龟壳却突然伸出四条腿来! “噫!”魏禧一个手抖差点将乌龟扔在地上。 前方已经走到石墙边的狼面人的声音传来:“女儿还是尽快回京安心养病吧,三日后为父再去看你和福寿。” 七手八脚勉强接住乌龟的魏禧面色一变,猛地抬头,却见狼面人赫带翻飞间,轻巧利落跃入墙上石窟,身形变换间,消失了踪影。 而衣着各异的杀手们,各怀心思地看了魏禧一眼,也都以各不相同的登墙方式随之而去。 最后,被留下的灰白色头发少年不知从哪又摸出了截绷带,默默地给自己的爱刀刀柄重新缠上,见魏禧看来,手掌一转翻出颗药丸,容不得魏禧拒绝,扣住她的脸颊逼迫她咽了下去,而后十分洁癖地拎起魏禧的后领口,飞身出洞。 一系列动作仿佛发生在一瞬间,魏禧身子悬空之际只觉眼前缭乱,寒风疾驰呼啸过耳畔,刮得她周身伤口生疼。 在即将控制不住晕眩呕吐感之前,缚玖一个急刹,将她放了下来,她忍不住趴在石柱上反胃干呕。 “到了”,只听一声例行公事的汇报,又是一阵疾风刮过,缚玖消失在原地。 “魏禧?” 清冷的男声随后传来,魏禧从虚脱中侧首回看,只见白衣玉带的衡颂之带着一众举着火把的巡山侍从快步拾阶而来。 脱离险境,魏禧全身紧绷的意志都松懈了下来,这一松气,视线即刻开始模糊,逐渐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浑身的支配权也在流失。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道:“石沉洞,快去救魏澜,有人要杀他……”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6. 第六章 爹爹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第七章 回宫 再清醒时,入目已是金丝楠木承尘。 床榻雕缋铺锦,连帐幔都是南海上贡的红绡挑金丝绫纱,铺张奢靡,不是天禧郡主的福禧宫又会是哪? 侍立在侧的宫女发现她醒了,立刻去传唤太医、通禀太后,剩下的宫女端药布食,殷勤又小心。 一番询问中,魏禧得知自己高烧不退,整整昏睡了七日。坠崖一事后,太后震怒,将随行的侍女护卫全部杖毙,福禧宫上下也全换了新人。而魏浥尘伤势过重,亦是昏迷数日,宫中御医回禀圣上,魏家长子双足难保。有消息称失火及郡主坠崖之事与文选司郎中的女儿有关,燕家刚升迁就摊上了这事,燕郎中想牺牲女儿以平国公府和皇室的怒意,但整个燕家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谁会在意一个没名姓少女的死活呢…… 令人惊骇的坏消息一件接着一件,冲击着魏禧的神经。 魏禧瘫在床上,心如死灰: 啊,好累,好疼,好想死…… 这是一个这么麻烦的世界吗?剧情变得太多了,我要怎么掰啊? 穿过来还没感受到什么快乐,就历经了五次生命威胁。宝窟中断无生说“三日后来看我”应该是假的吧,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进得了皇宫啊。 最关键的还得魏澜,他伤得那么严重,也不知国公府舍不舍得拿出好药给他治,长那么好看的男主可不能废了…… 魏禧撑起身,右臂和手掌却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整个人一下子失去平衡跌向一侧。一等贴身宫女飞鸿和雪泥眼疾手快扶住她,给她加高软枕。 见郡主咬唇忍着痛盯着右臂看,张太医汗如雨下,擦了擦黑瘦的脸颊道:“郡主右臂伤重,深可见骨;掌屈而不伸,筋脉拘挛,不宜动作。但若安心疗养,约莫三个月便可正常用力,只是伤及经脉,恐怕……” 张太医正想细细举例哪些事做不了,却突然想到郡主琴棋书画样样不学,女红绣艺样样不精,吃穿妆沐都有专人伺候,即便伤了经脉,似乎也没有大碍。但这种人人都心知肚明的话,却是没人敢说的,张太医咽了咽唾沫,继续道:“……无法进行精细控制。另外郡主玉体恐会留疤。” 说完这话,张太医和站在他身侧正准备给郡主递上果脯的雪泥认命地垂头闭眼,默契十足地默念—— “待会药盏砸过来一定会砸到张太医脑袋吧。” “待会药盏砸过来应该会偏到这丫头身上吧。” 却不想上面迟迟没有反应,郡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时而沉重叹息,时而喃喃自语,隐约听到什么“见证爱情”的只言片语,片刻后,又听郡主轻飘飘道:“就这样吧……先活着就行。” “!” 张太医和雪泥猛地抬头,瞳孔震颤。他们看到天禧郡主好似重新振作了起来,视死如归地推开侍女递来的蜜饯,一口气干了苦到天灵盖的药汤,看样子这句话—— 竟出自真心! 众人齐齐腹诽:“活见鬼了!” 说话间,宫人回禀太后銮驾已至殿外。 太监通传声方罢,一名两鬓斑白、身着紫金长冠服的老太太就在嬷嬷在搀扶下快步走来。 太后叫停魏禧的行礼动作,心疼地想要拉过她的手,却在看见魏禧从大臂缠到手背的厚实绷带时停住了,抬手为魏禧捋了捋额发,好一番嘘寒问暖。 魏禧心系魏浥尘和燕笙,没说两句便央求太后让自己出宫回国公府。 得知魏禧醒后第一件事不是休养生息,不是辱骂侍从,更没有打人出气,而是关心国公府那个养子和什么燕家的女儿?不仅太后,在场所有人都觉得郡主磕坏了脑袋。 “张太医,你说郡主危势已去,已无大碍?”太后面上表情未变,语气却从对待魏禧的和蔼变得冷了几分。 张太医扑通跪倒在地,颤抖着山羊胡子,道:“微臣医术不精!万请太后和郡主恕罪!” 想到还有事需向张太医求证,可不能让他死,魏禧便帮他说话:“皇外祖母,我精神确实好多了,张太医看护我多年,定是尽心的。” 张太医:“!” 郡主长大了呜呜呜! 太后惊诧地打量魏禧的神情,探了探她的额头,心疼道:“哀家的阿福真的还好吗?” 原主确实不在人世了,魏禧如实道:“墓前状况八成是良好的。” 太后觉得自家孙女定是在强撑,但却努力不让自己担心,有些浑浊的眼睛顿时又泛起水光来:“大难一场,阿福乖顺懂事了许多。只是你这身伤叫人看得心疼,若早知如此,外祖母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去卧龙寺,不过阿福放心,皇上已向哀家允诺定不会放过害你的人。” 魏禧干笑两声。 纵火的事虽然疑点很多,但始作俑者,其实是自己啊…… 难道太后清洗福禧宫也有灭口的原因吗?替我保守秘密? 不对,看表情不像,不若半真半假坦露一番,顺便替燕笙解了困境? “皇祖母,我想向祖母坦白一件事,祖母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魏禧脸靠在太后的肩上蹭了蹭。 “哎哟,祖母哪舍得生乖孙儿的气?”看魏禧眨着水润的大眼睛可爱又软糯的模样,太后心都要化了,又怎会不答应? 魏禧:“其实那天是阿福糊涂,失手将那燕郎中的三女儿关在了昙台,想吓唬吓唬她的,但我真的没想烧了昙台害人,我和那几个宫女太监确认过了,他们只是在房间外燃火盆往里熏烟,离开时灭了火盆的,让火势变大的一定另有原因!而那燕三小姐,她明明有足够时间可以逃出来,但她不计前嫌,在火场中救了我和魏澜,祖母,她真的是个好人,是我和国公府的救命恩人!” “就这事?祖母还当阿福的黑犬又咬断哪家公子的腿了,祖母晓得,祖母和你皇舅父会处理的。” 这事? 这不是大事? 魏禧愣了:“祖母?” 太后摸了摸魏禧的头:“明齐皇室的郡主和国公府长子受了重伤,起火一事定然与阿福无关,你皇舅父养的那帮大臣也不都是吃空饷的,他们会抓出加害你们的凶手。至于那个燕家女,阿福既然如此想护着她,哀家便派人赏赐了她便是。” 魏禧已经听明白了。 天禧郡主受了重伤,她到底是不是自作孽已经没关系了,侵害到了皇室成员的安危和脸面,以及国公府那边,都必须要有一个凶手作为交代,能不能抓住真凶就是经手官员的本事和看皇室对这个结果是否满意了。 这个再过几年就要易主的皇室和朝堂不就是这样的吗? 外表锦绣,内里空蠹。 魏禧原本思考的是,假如让火势变大的另有其人,那么他是想借魏禧的手杀了燕笙和魏浥尘,并在屋里不知用什么方法杀了魏禧,来个死无对证。 但再仔细想想,凶手凭什么保证不会查到自己身上?魏禧和魏澜真死了,太后和英国公会更加震怒,怎会罢休?哪怕查到火是魏禧放的,也不会相信,会抓出替罪羊泄愤,凶手凭什么这么嚣张?这么自信、激进? 因为作案手法天衣无缝? 因为查案官员尸位素餐? 不,这不确定性太大,他怎么不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不可能了解所有人。 还是因为他藏在最不可能被查的那堆身份中?皇室,国公府? 想到这,魏禧摇摇头,觉得更离谱了。 算了,先由他们查着吧,我用我的方法去挖出那个改变剧情的人。 目前已知的一个变故在于君阁。 那么恰到好处的时间点,还能躲过卧龙寺下层那么多救火僧人的耳目,君阁不是偶然出现在昙台的。假如他一早就知道计划,一早就藏身昙台,很大可能是幕后之人担心魏澜有能力逃生,让君阁去补刀。 但有一点很奇怪,君阁来追杀到山崖下时,为什么故意喊出公孙奎这个路人甲的名字,原文两人并无交集? 怎么看都是故意嫁祸,如果是原魏禧侥幸活下来,可能真会告诉太后要了公孙奎的命,但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另一个奇怪的地方是我房间中那碗药,那个摔碎在床边的角度怎么看都很可疑,手上的伤痕也很像用力握着碎片划伤的,但醒来时我手里并没有碎片…… 太后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关怀的话,魏禧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突然道:“皇祖母,孙儿听闻福禧宫宫人已被悉数杖毙,可是真的?失火那日陪我的宫女太监呢?” 太后一愣,道:“倒是留下了下山的宫女和得你吩咐的太监的性命,哀家料想阿福有事要问。” 魏禧松下一口气,再次问起出宫的事。 起初太后还在担心魏禧的病情,坚决不松口,但老人家到底经不住孙儿的撒娇,只得安排张太医和一众人数翻了倍的侍从随行,嘱咐魏禧探望完尽快回宫。 魏禧欢喜地应下,太后又叮嘱了一些事宜后,摸了摸魏禧的脸,终是回了慈宁宫。 目送太后銮驾远去,魏禧收起心神:“雪泥,把人带过来。” 唤作“雪泥”的贴身宫女会意,躬身退去。 侍立在侧的飞鸿见魏禧视线在寻找着什么,即刻搬了一个白瓷矮缸过来,道:“郡主可是在寻找这只乌龟?” “嗯。”魏禧应着,多看了这名心思活络的宫女几眼。 雪泥和飞鸿都是从太后慈宁宫里调教出来,聪明能干,一水的美人。可惜原文没有对魏禧这个背景板角色的下人作过多描述…… 探头见乌龟顶着泡在水中也不会褪色的墨绿色“寿”字在石子上缓缓爬动,魏禧又是一阵头疼。 还要提防这该死的“无名”,为了避免我泄露他们的行踪,缚玖最后逼我吞下的那颗药丸里绝对是金舌虫卵。金舌母虫记录了“无名”这个发音,只要被种下金舌卵的人说出这个词,子虫就会破茧,在皮肉里钻来钻去折磨人,可得小心些…… “郡主,”飞鸿小心翼翼地出声,“郡主出宫之前可要与七殿下说一声?您昏迷之时,七殿下在您床榻旁整整守了四天四夜,今晨脸色实在不好,才被丽妃抓了回去。” “七皇子?” 魏禧想起来,原主确实是有这么一个竹马,但他的戏份比魏禧还少,也是配角都算不上的人物。 于是魏禧道:“不用了,看魏澜更要紧。” 不多时,卧龙寺中的那名大宫女和那个像小猴一样的太监就被带了上来。 两人一进屋就隔得远远地跪下,给魏禧砰砰直磕头,力度大得砸得铺着毯子的地面也发出闷响: “贱婢多谢郡主不杀之恩!” “奴才多谢郡主不杀之恩!” “起身吧。”魏禧上下打量着两人。 短短三四天,这两人竟已瘦削得面颊凹陷,脖颈和手背上还有青紫的痕迹,想来虽保住了小命,却难逃活罪。都是因为自己,魏禧道:“苦了你们了。” “郡主折煞奴才了!”两人诚惶诚恐,说着又要跪下,不敢相信这句话出自那位天禧郡主之口,生怕这是她想出的其他折磨人的狠招。 “好了,”魏禧打断磕头的两人,“我有事问你们三人。” 说罢给了飞鸿个眼神,后者会意,让其他宫人退了出去,关上门守在门边。 “张太医可曾收到我命她送下山的药碗?”魏禧道。 “回禀郡主,老臣收到后片刻不敢耽误,可并未测出此中之药有任何异常,乃郡主惯来服用的治疗心疾的药物。郡主可再作确认,可是此物?”张太医从随身携带的药箱底层翻出几块沾着黄褐色痕迹的破碎瓷碗。 魏禧点点头,又喃喃:“不应该呀……”抬头看向跪地的瘦弱宫女,“你下山途中可遇到什么异常?” 魏禧疑心中途药碗被人替换,但得到的却是宫女战战兢兢的否定回答。 “那你呢?谁进过我的房间?”魏禧复而看向尖腮圆眼的小太监。 小太监即便害怕,还是不忘恭维郡主:“郡主神机妙算!奴才当真看到有人趁乱摸进郡主的房间!那人一身下等丫鬟打扮,看着眼生,奴才一路跟随,见她进了给三品以上大员的女眷准备的厢房。之后奴才便回尚客阁等复命,却等到……郡主坠崖的消息。奴才琢磨着无论如何得把郡主的吩咐办妥,便换了不惹眼的行头守在卧龙寺门口,第二日果然等到她随着众女眷下了山,看她跟的队伍,似乎都是英国公府的人。若奴才能再见一次,定能将那丫鬟认出!” “国公府,哪个偏离剧情的又在犯蠢……”魏禧摸着下巴思忖,“你这事可与旁人说过?” 小太监重重磕了下头,起誓道:“奴才以这条贱命发誓,未曾外传。” “抬起头来。你做得很好,叫什么名字?”魏禧道。这小太监倒是聪明,知道只有魏禧才能让他活命。 小太监大喜过望,知道自己这是赌对了,双眼晶亮:“禀郡主,奴才叫小侯子。” 魏禧瞠目:真叫这个?是自己的什么作者命名属性发动了吗? 让飞鸿给了小太监和宫女一人一袋沉甸甸的赏钱后,魏禧先看向那名宫女:“你下去吧,药碗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至于小猴子,收拾一下,换身好行头,一个时辰后随我回国公府,说不定,你很快就能指认了。” 顿了下,魏禧抬起手嗅了嗅,道:“着人备好热水,泡入紫穗鼠尾花给我擦拭身体,然后去犬台宫把黑彪带过来。” 虽然闻不到身上有什么怪味,但魏禧很清楚椿象草的味道至少一个月才会消散,只有用紫穗鼠尾花才能迅速祛除。 听到最后一句,屋中众人面色一变,皆有惧色。 要知道郡主八岁赛犬,输了比赛后怀疑永康伯嫡子作弊,二话不说,关门放黑彪,活活咬残了他一条腿,而郡主得到的惩罚也仅仅只是禁足一月。 难道郡主是气自己坠崖受伤,想打着探望的幌子放狗咬死魏公子吗!! 飞鸿犹豫地询问:“郡主带黑彪去国公府是要……” “捉奸。”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7. 第七章 回宫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第八章 魏漪 深深庭院,屋脊绵延,朱墙环护,山石点缀,其间牵藤引蔓,细蕊周垂,异香氤氲,伴着潺潺水声,将四面曲折游廊上篆刻着名人法帖吟得生动。 雍容亦不失清幽,气派亦不失园趣。 抱厦之上高悬匾额“朝泽院”,乃晏清长公主生前的居所。 入院左右各挂漆木牌匾,字迹矫若游龙,乃一字千金的书法大家藏真公的墨宝,其词云: 若君子不拘以器,别洞天纳水藏山,镶千顷玉,收千峰锦;覆荷杯独步于斯,忘浮世餐霞枕石,对一园幽,卸一肩愁。 一名容貌姣好的少女从月洞中款款而来,身着一袭淡曙红镂金挑线洋绉裙,腰上紧紧束着一条琉璃结子的长穗宫绦,头上的整套丹雀头面更是衬得艳丽逼人。 她看见从朝泽院前走过的另一名绿衣少女,远远唤住:“漪妹妹~” 魏漪的视线从来者身上从上至下扫过,在她快走到近前之前收回了目光,微微欠身,轻轻柔柔地笑起来:“情表姐安。” 魏子情理所当然地接受了魏漪的行礼,微仰着下巴瞥向魏漪的侍女提着的食盒:“又给表哥送药膳呢,跑得可真勤快,也不知祖母和叔父知不知晓你这份心意。不过,这本该是下人的事吧,呵呵呵。” 仿佛听不出她明目张胆的嘲讽,魏漪依旧温婉恭顺地垂目道:“大哥前日方醒,太医说这些时日更需细心看护,下人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总不如自己来放心。倒是姐姐可是要出门,这身裙衫好看得紧,莫非便是南海红绡绫的料子?祖母真疼姐姐,听闻今年这类贡品不多,祖母也只被赏了这么一匹~穿在姐姐身上,更显得姐姐天香国色了。” 本来就是为了炫耀的魏子情听到了想听的话,好心情地笑哼一声,故意抬了下手臂将宽大的袖摆拨到后面,埋在红绡中的金尘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流烂,更显夺目。 “是要出门,汝南侯嫡女梅妹妹邀我去侯府小聚,”魏子情刻意将“嫡女”说得很重,故作苦恼地用手背抵住额头,“哎,京城的交际叫人应接不暇,有时倒是羡慕漪妹妹的清闲。不过……” 魏子情将魏漪拉着走了两步,噙着笑,压轻声音说:“妹妹既然得空,不如再帮姐姐再写几首小诗,你在卧龙寺作的那七首,可帮了姐姐不少呢,呵呵呵~都是自家姐妹,姐姐定然不会忘了妹妹,会向韵之姐姐多引荐妹妹,说不定呀,韵之姐姐随口一提,衡公子就对妹妹上心了呢~” 魏漪心中冷笑,暗骂一句“蠢货”,面上却做出娇羞的神色,感激戴德地向魏子情道:“多谢表姐!” 魏子情看着提到衡颂之时魏漪满脸的痴迷之色,满意地笑笑离开了。 魏漪欠着身送魏子情。 待人走远,身旁的丫头扶魏漪起来,愤愤不平道:“呸,厚颜无耻!老爷征西未归,他们这才住进国公府多久,仗着老太太的宠爱真把自己当主人了?小姐,那位郡主从不住国公府,那您就是这府上的长小姐,我们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卑躬屈膝?” “花朝,”魏漪沉了声调,提醒丫鬟慎言,“她刻意叫住我,不就是想炫耀老太太赏赐的料子吗,说几句好话就能打发走,我也懒得与她浪费时间。” 喜怒流于表面,嘲讽的手段也并不高级,就像宫里那个郡主一样,这类好应付好揣度的人,反倒叫魏漪放心。何况这憨货听了几句流言蜚语,就当真以为她魏漪爱衡颂之爱得无法自拔,拿衡颂之要挟自己,殊不知她早已反被自己利用。 花朝还是气不过,最后嘟囔了一句:“表小姐真该庆幸那个郡主住在宫里,如果叫她知道表小姐不但模仿自己的穿着容妆,还住进了东院,非拿鞭子抽烂她的皮不可!他们最好没折腾坏东院的花草。” 魏漪轻移莲步,向东院往北、英国公府东北角落的朝瀚院走去,语速平缓,面色淡淡:“折腾坏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可是祖母让伯父一家住进来的。” 花朝一想,没错,即便那位要罚人,也定然罚不到自家小姐头上,追根溯源,小姐当初可是劝过的。 入得朝瀚院,穿过回廊,在下人传禀后,魏漪推开了魏浥尘的房门。 床榻上的俊逸少年墨发披散,面带病容,外披的素袍有些松散,里面的白衣却裹得层层叠叠,想来太医刚给他换过药。 魏漪见小厮真将魏浥尘扶起来,快步上去帮忙,一边蹙眉担忧道:“每次都与哥哥说躺着就好,哥哥总是不听,这样反倒让妹妹觉得是自己打扰哥哥修养了。今日呀,我给哥哥煲了乳鸽四骨汤,加了止痛的七厘片和舒筋活血的逐瘀根,不过只放了一点,怕哥哥这几日吃的‘苦’太多了。” 魏浥尘清浅地笑起来:“有劳二妹。” “只要哥哥不嫌我烦就好,昨天太医都给我下逐客令了,”魏漪俏皮地眨眨眼,转身从丫鬟手中接过盛好的汤,“哥哥尝尝。” 却听院外传来嘈杂的叫嚷和跑步声。 魏浥尘的侍从和魏漪的丫鬟正要训斥下人不懂规矩,走到门边却与急赤白脸的通禀小厮差点撞个满怀。 “大少爷、二小姐!大小姐——不,郡主回来了!” “什么?”洒落的热汤烫到了魏漪的手,她轻呼出声,“她不是还在宫中养病吗?” 小厮道:“听说今天刚醒便请了出宫的旨,一路不停回国公府,现下正往朝瀚院来!” 魏漪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但一闪而过的憎恶情绪很快消融于那张清秀柔美的面具中,她转身看向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只见他宛如深潭的眸子波澜不惊,温如和风的语气也没有丝毫变化,道:“丹参,扶我上素舆。” 众人刚小心翼翼地将魏浥尘扶上素舆,推到院落中,不远处就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不少。 下人无一不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天禧郡主现在到国公府,难道是要对昙台的事兴师问罪吗?但大少爷都这样了,难道还不能放过他吗? 正想着,突然传来看守院门的小厮几声惨叫,却见他们连滚带爬地逃了进来,大喊着:“怪、怪物!” “无礼的东西!竟敢在郡主面前大呼小叫!” “唉唉,雪泥把鞭子收起来,干嘛呢。” “是。” 说话声流入院子的同时,配备银甲尖枪的皇家侍卫鱼贯而入,隔绝了一干侍女小厮,贴道而立,为来者清出一片场地。 随后,一群手持漆盘、衣饰华美的宫女跨过月门,分散两侧,而跟在她们身后的,竟是一头巨型獒犬! 漆黑獒犬身高三尺有余,躯干壮硕,爪足比人腿还粗,宛如黑狮。此刻正吐着紫黑色的舌头,喘着粗重的鼻息,目露凶光狂吠着,露出锋利如刀的尖牙,由两名犬官拉住,仿佛他们一松手,这猛兽就会蹿将出去咬死一片。 有侍女侍从早已被吓破了胆,失声惊叫,却像是更害怕郡主的鞭挞而死死捂住嘴,更多人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彪哥儿,回来。唉,一个个的……” 如此凶悍的猛兽听到少女的唤声,竟乖乖地止住了叫声,却仍然凶恶地瞪着魏漪,龇着尖锐粗大的牙,不住地发出恐吓的低喘。 “黑彪。” 月门处再次传来少女略带警告的喊声。 黑獒这才如同得了乖的小京巴犬一样,蹦跳着往后面的步辇看去,带步辇落了地,便高高撅起屁股,前足趴在地上,乖巧地等步辇上的主人摸摸头。 众人视线顺着看过去,只见辇上少女面画浓妆,头戴银点翠镶碧玺凤鸟纹样头面,一身逶迤拖地的锦葵红挑花镂金裙,上罩玉粉盘金绣牡丹纹云缎窄褃袄,一条三指宽的浅绯缎带围在腰间,中间镶嵌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腰间仅坠一块翠琅,却能看出其成色和雕工皆非凡品,恐怕单这块玉,就比先前魏子情全身上下的行头都要贵重。 是天禧郡主一贯喜欢的红色系装束,富贵逼人,气势极强。 便是在场所有恐惧及厌恶魏禧的人,都不得不承认郡主确实明艳烨赫,让人过目难忘。 而当事人魏禧,正在脑海中瘫倒在地拍着胸脯庆幸: 幸好黑彪分辨不出这具身子里芯已经换人了,多喂几块肉就屁颠屁颠跟着来了。幸好一路上都没见“无名”出没,平安入了国公府。幸好我溜得快,没有等到什么全家上下来迎接的场面,我可懒得应付。幸好幸好……不过说起来,魏禧这副去哪都不得不坐步辇的身子,还真虚啊…… 还没在心中感叹完,魏禧就看见了院落正中间阶庭兰玉的少年人,登时杏目圆睁:“你你你你你怎么坐轮椅了!” 魏禧震惊于自己的男主不会真的残废了吧,但在场所有人显然曲解了她的意思。 魏浥尘睫羽垂了垂:“丹参,撤掉素舆,扶我起来。” “少爷!你的腿不能下地啊!”名唤丹参的侍从急忙制止,而后一个转身猛然向魏禧的方向下跪,哭喊道,“郡主请您饶了我家少爷吧,太医说少爷能从鬼门关醒过来已是上天保佑,如果这条腿再有恶化,就不得不截断保命,求郡主高抬贵手!” 魏禧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 旁边的魏漪也宛若无骨般一顺地跪了下去,眼角泛红,泪水如断线珠帘:“漪儿也求郡主姐姐看在母亲的份上不要责罚大哥了,他的身体真的受不住的。” 自己走到哪都“哀鸿遍野”,魏禧一个头两个大。 “我此番来此,是为探望,他毕竟救了我的命,你们这般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愕然:郡主刚才说什么?探望?!! 魏浥尘的笑容也收了收,幽深的眸子探向魏禧的眉目,似是捕捉不到端倪,眼神又落到了她脸上的数处擦伤和从刚才起一直被侍女托着、裹着厚重纱布的右手上。 “愣着做什么,想折我多久的寿?”魏禧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两人,“还不把大少爷推进屋让他在床上躺好,木头都比你们有脑子。那些我从宫里带出的东西,找人拿下去放好。最后,这位是太医院院使张之涣张太医,待会也让他给看看。我可不想让一个寄生虫因为救了我就沾沾自喜,这叫两清!” 随着魏禧的话,四周端着漆盘的宫女们掀开盖子,红布上拖放的全是珍贵药材,看得魏禧身后的张太医眼睛都直了。 丹参大喜过望,飞快行礼后,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让人给宫女们带路去存放药材,而后平稳又小心地推着魏浥尘进了屋。 魏禧随后将目光落在了方才同样为魏浥尘求情的柔弱少女身上,此刻她正被丫鬟扶着起身。 长相柔美,身形窈窕,一身淡绿薄裙,宛若出水碧莲,这楚楚动人的神态举止,定会激起不少男人的保护欲。 这是魏漪? 魏禧静静打量着她。 片刻,在心中向系统发问:“魏漪是穿越者吗?”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8. 第八章 魏漪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第九章 潜蛇 魏漪是国公府庶女,是个坏得彻底的反派,心思阴毒,且举止言行愚蠢不亚于原主魏禧。 原文将她的恶毒形象塑造得如此片面,主要是因为她甚至称不上有脑子的“恶毒女配”,算个没脑子的“恶毒炮灰”。 魏漪的舅舅是户部郎中,她娘也是顾家嫡女,当初因仰慕魏无疆甘愿为妾。当初魏禧的娘、晏清长公主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对顾氏以姐妹相待,更是将魏漪这个与魏禧仅差几天出生的庶女视作亲女儿照看。 长公主病故后,顾氏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会被扶正成继室,而魏漪也觉得自己会成为嫡小姐光明正大地嫁给衡颂之,加之魏禧因心疾常年养在深宫,所以给了庶女魏漪为所欲为地机会,她在府中作派行头都以国公府嫡小姐自居。 但魏漪还没等到自家姨娘扶正,也没熬死魏禧,衡颂之就喜欢上了女主,于是魏漪的加害对象从衡颂之的爱慕者们变成了燕笙。燕笙在一次次阴谋和伤害中和衡颂之加深了羁绊,魏漪也就变得越来越扭曲。 抛开女主不谈,魏漪对魏浥尘也极尽嘲讽苛待,不仅因为她心比天高,更因为魏浥尘是她助力生母诞下“嫡子”路上的绊脚石。 而方才入朝瀚院时,魏禧起初只是奇怪魏漪和魏浥尘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难道又是剧情发生了偏移? 细细一琢磨,才觉出不对味来—— 众人皆知原主最厌恶与国公府的人搭上关系,但魏漪不但叫魏禧“姐姐”,还搬出“母亲”作挡箭牌让魏禧不要惩罚魏浥尘。母亲可是魏禧的逆鳞。魏漪明面上在求情,众人无不动容,实则是将魏浥尘往火坑里推。 按原主的暴脾气,听了这话可能真会将刚从鬼门关捡回半条命的魏浥尘抽回鬼门关。 这魏漪什么时候长脑子了? 虽说其他角色也有偏离剧情的情况,但他们是事件出了差错,人设本身并没有变。 魏漪身上却发生了人设性格的变更,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像自己一样的穿越者。 【并未检测到『魏禧』的穿越记录】 【角色『魏禧』的剧情偏离率无记录】 “无记录是什么意思?”魏禧在心中问道。 【架构有缺,世界会自动补全,补全剧情并不在原文记录范围内,所以系统仅对主要角色做出记录】 【而角色『魏禧』原文戏份过少】 魏禧算是听明白了,系统这是甩锅到作者身上呢:“……少踢皮球,我分分钟差评给你看。” “郡主为何这样盯着我看?若漪儿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任凭郡主责罚。” 柔柔怯怯的动人声音打破了魏禧的思索。 魏漪紧张地攥着袖子,低头垂目,睫毛上还挂着泪滴,那恰到好处露出的半截洁白纤细的脖颈叫人怀疑是不是事先演练过多次算好了角度。 魏禧心道:“这会儿又叫郡主了?她倒是会拿捏。” 仿佛路边会疯狂挠人的恶猫突然蹭着你的脚伏低卖乖,魏禧突然生出中荒唐的错觉——倘若自己真一鞭子下去,这个院里会不会真有不少的家仆出来替她挡? 脑中推演了几种原主该有的回应方式,感觉都会把事情闹大,敌我状况不明的情况下,魏禧还是决定按兵不动,先作观察收集情报。 便冷哼一声,无视魏漪径直往魏浥尘寝屋去了。 寝屋内,魏浥尘斜倚病榻,长发用一根朴素的紫檀木簪松松束起,腰背并不佝偻,微微后仰沉静地看过来,虽有病容,却不显颓靡。 魏禧不禁感叹,人好看到某种境界,无论什么状态都是养眼的。 只是那张本就白皙的脸,如今苍白泛青得比魏禧自己还过分。病美人的设定她不是不喜欢,但果然还是更爱那个虽然内心阴毒如蛇蝎、但面上笑容温润胜春风的少年郎。 魏禧直接在魏浥尘床边坐下,抬头向他额头探去,一如石沉洞中一样,魏浥尘不偏不躲。 “还有些烧,待会我让张太医再给你看看,毕竟是院使,张太医虽然医死过不少人,但能活到现在,还是有些本事的。” 张太医:“……” 郡主你这话夸得我是真高兴啊…… 魏浥尘闻言无声地笑了笑,而后唇角弧度又往回落了些,道:“听闻郡主今日方醒,到这来只为给我送药吗?” “不尽然,”魏禧说话时正端着床头案几上原本放着的一碗骨头嗅着,鼻头耸动,像只小狗,“还带了御膳房的补汤,应该还温着,趁热。” 说罢,她勾勾手指,雪泥即刻将案几上这原有的骨汤盛具收走,换上魏禧带得食盒。 魏浥尘:“能得郡主挂切,魏澜感铭肺腑。听闻当初是郡主遍体鳞伤赶到卧龙寺求救?郡主是如何……我本就是个无甚要紧之人,郡主千金之躯,何至于此。” 魏禧知道魏浥尘想问的是如何摆脱黑衣杀手的,只是这地方人多口杂,她也不能直说,便不耐烦地挥挥手:“多管闲事,你也是,我也是。多的别问,话也少说。” 魏浥尘自然听得出魏禧这意思是让他别插手,也别多透露那晚的事,掩在袖中的双手往前一拢,垂首道:“那便多谢郡主救命之恩,魏澜铭记于心。” 嗓音如九春鸣泉般干净。 但魏禧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此睚眦必报的人,她可不想被“铭记”上,归根究底,魏浥尘坠崖重伤还不是因为她。 “别,你我各欠一条命,就算扯平了。我可不愿和你扯上什么关系。” 听到最后一句,魏浥尘那双漆黑的眸子缓缓眨了下,仍是保持着那个鞠礼的姿势,淡笑道:“我晓得。” 不知道他又在脑补些什么可怕的事,魏禧咳一声转移话题:“路上我听太医说了,你腿的情况不太妙?你要不要求求我,如若求得本郡主高兴了,我便给你找个可断骨续筋的神医。” 明齐确实有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魏禧是站在作者的角度思考的实话,而且带上了一副恶女侮辱人的口气,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家哥哥难堪 但听在众人的耳中,这可是郡主罕见地对别人的病情上心啊!太阳打西边升起了!于是纷纷悄悄将目光投向了给郡主医治的张太医: 喂郡主吃错药了?在世华佗啊! 张老太医挺挺胸膛:嗯哼。 谁料魏浥尘不假思索:“澜空余贱命,至微至陋,过蒙郡主恩慈,岂敢盘桓?魏澜在此恳求郡主相助。” 魏禧懵了:“啊?哦……嗯……明、明天就派人去找……” 你这骨气丢得也太快了吧! 自我菲薄也不要太熟练啊! 你活得真不容易啊魏浥尘! 这时屋外的黑彪突然狂吠起来,雪泥上前道:“郡主,魏漪小姐禀辞。” 魏禧转头,抬了下巴示意带人进来。 魏漪入内,看见被随意弃置在门口的乳鸽四骨汤,敛了敛眸,远远欠身道:“漪儿便不打扰郡主了,在告退前,敢问郡主今夜可要歇在府上,漪儿也好去回了祖母和姨娘,提前准备。” 魏禧点头“嗯”了一声。 魏漪怯怯地道:“那……漪儿即刻去带人收拾西院。” 魏禧又一点头。 众人皆有些面面相觑,魏禧一抬头,见魏浥尘也有些惊异地盯着自己看,连忙回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不得已佯怒道:“什么?你让我住西院?” 是这反应吧是吧是吧? 魏漪面上带着为难和惧怕之色,咬着唇没做声。 她身旁的小丫鬟告状似得出声道:“郡主有所不知,一个月前,二老爷从老家徐州调任京城,如今还未找好住处,老太太便做主让二老爷一家住进了东院……” “花朝!”魏漪出声喝止丫鬟说下去。 魏禧静静看完这场戏,腹诽:原来魏禧住在东院啊,但东院这么大,没关系吧,天禧郡主的景福院和长公主的朝泽院他们肯定不敢住……这主仆俩一唱一和,刻意模糊概念,这是在引导我让我以为他们住了我的房间吗?演得还行,确实聪明不少,要不是知道你是恶役我就信了。怎么,魏子情欺负你,你就想拿我当枪使?我偏不,两个小坏蛋互相折腾去吧,气死了我对你好处倒是多。 “那就让他们今晚之前把东院腾出来,爱睡哪睡哪。飞鸿,你叫个婆子跟去清点下二房是否有损坏东院的东西,如果有,事无巨细,照价赔偿,”说罢魏禧对魏漪眨眨眼,“我真是仁慈,对吧?” 魏漪表情有一瞬间错愕,她本等着魏禧大发雷霆,一是替自己收拾了二房等趾高气昂的愚蠢之辈,二是等着看她心疾复发的好戏,谁能聊到魏禧竟如此平静? 但魏漪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反应极快地一边恭维魏禧,一边为丫鬟的不懂事而道歉,收拾着外桌的食盒便要退去。 见她提起食盒,魏禧突然出声:“等等,这汤是你做的?” 魏漪不知所以地点头应是。 “食盒留下,你走吧。” 魏漪有些犹豫地看着那汤:“可是……” 魏禧的宫女直接赶人:“郡主的话你没听见吗?” 待魏漪离开后,魏禧吩咐下人:“张太医查验下那碗汤,余下的都倒了。” 在等待张太医查验期间,魏禧示意侍从丹参用自己带来的食物伺候魏浥尘进食。不多时,得到了张太医“骨汤没有问题”的答复。 真是自己疑神疑鬼? 魏禧疑惑地低忖,抬头看见魏浥尘同样困惑的无辜目光,魏禧一边在心中吐槽“装吧你就”,一边维持原主态度翻着白眼冷哼:“别被人毒死都不知道。” 说罢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掌心扔下一枚半掌大小的月灰色玉璧,道:“这是枕骨玉,有安神祛毒之效,你若觉得不适或伤痛难眠,就把它放在枕下。‘至微至陋’之人,心怀感激吧。” 也不等魏浥尘是否接受,便带着浩浩荡荡的人离开了朝瀚院。 朝瀚院内,在确认魏禧一行人离开后,魏浥尘身边那个原本懦弱老实的丹参谨慎地在寝屋周围查探一圈,入内关闭了房门,而后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变得沉静且锐利,搬了一个木桶到床边。 魏浥尘双指并拢,凝聚劲力,快速点刺向胸前几个穴道,将先前摄入的汤和药尽数吐了出来。 丹参早已备好了漱口清水和另一碗已经完全冷掉的药,伺候魏浥尘服用。 魏浥尘闭目运功调息,丹参从有暗层的矮柜中取出一盒糕点,从三层中挑出分量不一的六个,掰开,从中取出六张写满细密文字的薄纸。 “少爷,雁回来禀,那柄刀确是名刀‘修篁’,修篁的主人一年前叛逃‘无名’,不知所踪,世传他常以黑巾覆面,少有人见过其真容。雁回还说,停岚山那边似乎已掌握修篁之主的身份信息,但……早前有人重金将他的身份密封了,需得我们加价,提高悬金。” “停岚山愈发欲壑难填。”魏浥尘冷笑一声,脸上早已没有那副温和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宛如毒蛇伏翳般的阴蛰。 明明是同样的五官,竟又似已经完全换了个人。 见少爷没有答应的意思,丹参连忙呈上下一份来信:“在卧龙寺失火当日下山名单的基础上,又补充了继续留宿寺内的人员名单及搜山参与者名单,请少爷过目。这一份则是金吾前卫千户公孙奎的生平记录,他似乎和七皇子的母妃丽妃娘娘有些关系。” “七皇子……”魏浥尘展开那些纸张细细看着,幽幽道,“今日给魏禧牵狗的其中一个尖瘦太监,在卧龙寺出现过,居然还活着……去找人打听打听,卧龙寺事后福禧宫的生还者除了他还有谁,各自在卧龙寺替魏禧办了什么事。再派人暗中跟踪那个太监和那条狗。” “是,”丹参领命,接过魏浥尘递回给自己的纸张,放到火鼎里一一烧了,又道,“另,宫内消息,骠骑将军关北望势如破竹,大败鞑靼,收复西宁八州,迫使巴勒汗退守至七百里开外的居延海,我军大获全胜,关将军已在班师回京的路上了,圣上龙颜大悦,甚至准备出城亲迎。” “我记得裴岱年次子也在随军之列。” “是的,这位裴少爷自幼顽劣,谁想居然在八岁时得闲鳞山人看中,裴尚书早就唯恐他惹出大祸,那年便感恩戴德送他入景鳞山修行。然而他在学成回京之际偷入军营,冒名顶替将士随军出征,受了极重的军法,把裴尚书气得不轻。但又听闻沙场两载,这裴小将军骁勇善战,擅用计谋,屡立奇功。关老将军也一改往日态度,对他赞不绝口……”说到这,丹参的话语突然止住了。 他的视线落在自家少爷无法动弹的双腿上,猛地意识到倘若没发生卧龙寺的意外,自家少爷在不久的将来定然也能这般少年意气,风光无限,不,在他看来,少爷无论是智谋、武功、心性都远超常人,胜过那裴小将军百倍千倍。 然而现在,太医都说少爷的腿回天乏术,别说习武了,便是有再惊人的治国韬略,也终难入朝为官…… “属下多嘴!”丹参单膝重重跪地,心中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魏浥尘不想从下属身上看到怜悯,眼不见,心为静,闭上了眼。 关北望是二皇子的人,大胜而归,最忌惮的自然是三皇子一党,如今裴霁野在关北望麾下历练,裴岱年便是再不愿站队,也早已被归为二皇子党了。三皇子必然会暗中请衡阁老的得意门生——礼部尚书贾扶风给他出谋划策,而贾扶风也有意在衡阁老面前替三皇子美言。但这种关头,风雨欲来,衡邀山身为两朝元老,绝不会赌上整个衡府,更有甚者,他可能不会让宝贝孙儿出仕。 但对自己来说,入朝为官,是唯一的机会。若真因腿疾无法为官,他虽还有后手,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想走那条路。 思量片刻,魏浥尘睁眼,道:“再去停岚山,提高悬金、外加我们所收集的所有世族密报,一求神医‘药生尘’的下落。” 丹参道:“郡主那边……也说过要寻找神医为少爷诊治。” 魏浥尘缓缓摩挲着那枚“枕骨玉”,颜色如同人骨、千金难求的玉璧在他指间持续泛暖。 “枣与鞭子的把戏,她耍得还不够多吗?”他将枕骨玉握在手中,稍一用力,玉璧尽数化为齑粉。 丹参低头:“属下愚钝,只是觉得郡主这性子好似变了许多。” 魏浥尘想起魏禧故作盛气凌人的那句“别被人毒死都不知道”,半晌,道:“以后多注意挽风院的动向。” “挽风院?”丹参有些错愕,“少爷是怀疑二小姐吗?可二小姐一直都对少爷真心相待。” “真心?”魏浥尘语气中不无讽刺,“难辨且善变之物,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存在。”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9. 第九章 潜蛇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第十章 杀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魏禧一出朝瀚院,便招了小侯子和黑彪过来,伸出左手揉着大狗狗的头,笑眼弯弯,一边用夹子音夸着“真乖”,一边给孩子喂肉干。 “小侯子,这两天你好好在国公府溜彪哥儿,留心看着有没有卧龙寺那个丫鬟。” “奴才遵命。” “哎呀,好啦好啦别舔了,跟黑彪做个游戏,”魏禧从雪泥手中接过一株顶端有两根褐色长须的形状奇异的草递到黑彪鼻子前,还未靠近,黑彪就抗拒地左右扭头往后退,魏禧赶紧摸出更多肉干喂她,“乖宝宝,帮妈妈找找,这个地方有没有这种味道,回来妈咪给你加餐~” 加大肉干奖励后,黑彪终于垮着一张脸上前认真嗅了嗅“椿象草”的气味,嫌弃地抬起前足捂住鼻子,委屈巴巴地看了魏禧一眼,最后拖着小侯子腾地一下跑开了,直把小侯子甩得左右横飞。 在小侯子惊天动地的哭喊中,魏禧一脸欣慰地目送自家毛孩子撒丫子远去。 随后又安排了一些其他事务,魏禧一直忙到入夜,身体劳累至极,以至于次日日上三竿才醒。 第二天午时,由侍女服侍着用完膳后,魏禧收到了昨日以国公府的名义递往燕府的拜帖的回复以及派往燕府的御医的回复。 看着信上的内容,想到在昙台上见到的燕笙惨不忍睹的脸,魏禧唉声叹气:没工夫慢悠悠养病了,必须得加快动作,解铃还须系铃人,恐怕得找那人帮忙,魏浥尘的腿也能一并解决。 “飞鸿,给我重新换件素净的男裳,备好帷帽,从后门微服出府,记得让侍卫也换上常装,届时在我周围作好戒备,需得格外警惕身上缠绕绷带之人。” “郡主不是准备去燕府吗,为何要扮作男子?” “去燕府前要先去趟岸芷阁。” “岸……郡主,那可是声色犬马之地。”飞鸿担忧地微微皱起眉头,不明白常居深宫的郡主如何会知道那种地方,难道又是七皇子教的? “嗯,整个京城最大的销金窟,荒唐郡主去荒唐地可算不上荒唐。” “可是郡主——” “好啦,”魏禧一把捏住飞鸿的脸颊将她接下来的苦口婆心都按了回去,“去准备吧。” 这种无论是形象还是声音都男女莫辨的年纪,怎能少得了男扮女装? 这可是穿越必玩项目! 虽是这么说,但其实魏禧不想引人注目的主要原因还是“无名”,虽然把疑似“定位器”的乌龟发财留在了皇宫,但还真担心这帮人会变态到在广宁巷一家家找,到时候已经半残的魏澜肯定应付不了。 想到这不省心的男主二号,魏禧叹口气:“算了,让侍卫先待命吧,我去看看大少爷。” 朝瀚院,两个扫地的丫头在院内嬉笑打闹,声音吵得在室内都能听到。 虽然正在桌前用膳的魏浥尘没有反应,但丹参却深深皱起了眉头。 朝瀚院要么都是别院安插进来的人,比如正在吵闹的春华秋实,要么就是郡主刻意找来侮辱少爷的刁奴,谁都不听安排,谁都不好踢走,毕竟主事权不在朝瀚院。在老爷回府前,一直都是能忍则忍,但郡主这几年身体越发得差,老爷觉得亏欠,也逐渐开始纵容了,万一真有完全不管少爷死活的一天…… 丹参不敢再想下去,他恭敬地静步退出去,向两个丫鬟呵斥道:“少爷正在静养,你们大呼小叫什么?成何体统!” 两个丫鬟没有顶嘴,但应答的态度却格外随意,甚至在转身时翻了个白眼。 离开的时候,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让丹参听到:“治来治去不都是个废人吗,有什么可静养的?真以为自己姓魏就是国公府的大少爷了?” “就是,不过是昨天得了郡主的赏,装什么?郡主哪次不是先逗弄一下再重罚,逗狗似的,真以为谁会看重一个残废?” “嘘,小点儿声,可说不得郡主。” “怕什么,你忘了上一次郡主回府还特意派人给了我们好多赏赐,吩咐大家‘好好’照顾少爷,我估计昨天那批补药也都是泡了东西入不得口的。听府里老人说,郡主小时候还把糖点泡了泔水让他吃下去。” “噫!快别说了,好恶心……” “这有什么恶心的,我上次还试了马尿,也就只有他这种毫无尊严的傻货会分辨不出了。” “要我说,血脉不同就是不一样,听说他是老爷从匪窝里救下的孩子,谁知道是什么贱种生的,也多亏夫人菩萨心肠才收养了他,等顾姨娘把小少爷生下来,看这府里谁还会理他,估计到时候老爷也会嫌他累赘。” “顾姨娘怀了多久了?” “你怎么傻了,府上谁不知道顾姨娘怀胎八月——”丫鬟春华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秋实的声音,转头看见秋实早已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春华仿佛脖颈结冰般僵硬地转正、抬头,赫然看见郡主正站在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郡主明明比自己还矮了一个头,但春华却觉得她仿佛是高高在上地用注视死物的眼神看着自己,浑身血液连同膝盖一同冻结,轰然坠地。 “郡、郡主饶命……” 魏禧缓缓道:“好好说,顾姨娘的事。” “顾、顾姨娘她……”春华早已被吓得说不出半句话。 一旁的秋实连忙颤抖着声音答:“回禀郡主,老爷西征前一直歇在挽风院,顾姨娘就是在那时候有了,而今已经八个月大了,前段时间害喜得厉害总念着顾老夫人的手艺,老夫人说肚儿尖尖定是位小少爷,欢喜得紧,加上顾老夫人也一直来串门,老夫人便答应顾姨娘回顾家修养一段时日,如今顾姨娘,不在府中……” 魏禧长长地吐息:“魏漪,小看你了。” “郡、郡主……”秋实试图讨饶。 “各鞭二十,逐出国公府。” “郡主饶命啊!郡主,我再也不敢了!”“郡主饶命啊!” 丫鬟想伸手去拉魏禧的衣裙,却听“啪”地一声,手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手竟然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了! 飞鸿经过,目光如同看渣滓:“郡主留了你们的命,你们居然还不懂感恩。还不拖出去。” 雪泥也收起鞭子跟上郡主。 进到屋内,魏禧没想到魏浥尘居然还在用午膳。 看着那一桌辛辣油腻的斑驳素菜,和尽是厚皮油渣的荤菜,色泽污浊的汤浮着不明物,如同泔水,用手触碰碗碟,一片冰凉,全是冷菜残羹! 别说这些东西完全不利于休养了,便是常人看见也难以下咽,何况早过了用膳的时辰,在这之前,魏澜就一直饿着吗? 魏禧作为亲妈亲眼看到儿子受这种苦,实在忍不了了:系统,我能OOC到什么程度? 【理论分析,宿主出宫看望『魏浥尘』的行为已存在偏离人设风险】 【但宿主原身原文戏份过少,与角色『魏禧』一样,无法记录偏离率】 【只是如果改变过多,带出一系列蝴蝶效应,扭转重要角色剧情,系统将会作出警告】 魏禧:也就是全凭自觉的意思啊……放心好了,无论是我还是其他反面角色,我谁都不会帮他们洗白,原文剧情给我冲!但现在……稍微破个例吧。 “行了!简直是疯了。”魏禧一把夺过魏浥尘的筷子,心脏阵阵抽疼。 春华秋实前车之鉴的哀嚎声不断传入耳中,朝瀚院的下人跪倒一片。 “把朝瀚院管事和后厨管事都给我叫来。”魏禧厉声道,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面前正咳嗽的少年。 在自己面前装也就算了,都病成这样了还在下人面前装?忍者也不是这么练的啊!那些雷厉阴狠的手段呢? 魏浥尘喝一口茶堪堪止住咳,平静道:“郡主何须动怒。” 丹参也适时阴阳怪气了一句:“请郡主消气,我家少爷什么没有尝过。” 魏禧拳头一紧。 确实,原主经常趁魏无疆不在家时羞辱魏浥尘,以灰土、腌臜物饰菜,在一旁“欣赏”他吃下去;甚至以狗食侮辱他;还在鞭打过魏浥尘后,逼他喝辣椒水,一有反抗,便直接用辣椒水泼他伤口…… 与以往相比,这个还真不算什么。事到如今,她也不奢求他能原谅她了…… 由于心虚,魏禧生气的语气都弱了三分:“我自然是气你这副病夫模样丢了国公府的脸。我说过你的腿我会寻人医治,其他伤你也得给我好好痊愈,在此之前,我每天都会到这朝瀚院,听到没有?” “有劳郡主。”魏浥尘依旧语气平缓,不卑不亢。 这幅模样又让魏禧觉得着火的恶语打在了湿棉花上,不想让魏浥尘受伤害,又恨其不争,气闷地抓起茶盏一饮而尽,却猝不及防被苦得从胃袋寸断到了天灵盖。 …… 管事袁妈妈和后厨田管事拼命压抑住那颗跳动声几乎震穿耳膜的心脏,满头冷汗地跟在朝瀚院的二等丫头白术身后。 一行人脚步匆忙,因为沿路的沉默带来的千斤重的压抑感压弯了两位在国公府经事已久的老人的腰。 田管事悄悄使了个眼色,袁妈妈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狠狠刮了一眼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小跑几步赶上前头的白术,用袖子遮掩包住她的手:“白术姑娘,郡主找我们是要问什么话?您给透个底儿。” 若是平时,两管事根本不屑得搭理这个丫头,不仅因为她是朝瀚院的人,也因为她在大少爷面前压根说不上话,这白术曾经心术不正爬了大少爷的床,被降为二等役使丫头,要不是念在她伺候过先夫人的份上,早就被赶出国公府了。 谁料白术竟破天荒地将那袋分量不少的银子推了回去,脸色发白地摇了摇头。 能干这么久都是人精,只这一个动作两管事就知道轻重了。 他们昨天听闻郡主回府后,便想像以前一样做些能讨郡主欢心的事。谁都知道郡主出手阔绰,爱听奉承,只要他们有意针对大少爷,总能讨得不少好处。 放在以前,下人们讨郡主欢心时,苛待少爷的方式还会隐晦些,毕竟虽然他只是过继子,但好歹还是国公府唯一的哥儿。但如今他瘸了双腿,袭爵无望,已经没用了,老夫人也没来看望过他;最关键的是,顾姨娘如今怀胎八月,一旦诞下一位少爷,大少爷则更是个无关紧要、人人可欺的残废了。 于是恶奴的手段便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但今天他们还没怎么使狠招呢,就被传唤了,一时间各种猜测涌上心头。 还没进朝瀚院,袁妈妈和田管事就看到地面残留的新鲜的数道血痕,顿感不妙。 待进到大少爷的院落,袁妈妈悄悄抬眼偷看。 从寝屋到院中的短短几步路,石子杂草已被尽数祛除,道路平坦至极,而门槛处,也奢侈地用软毯垫出了一条较为平缓的斜坡,清理出一条便于素舆进出的道路。 正对屋门的桌子上,摆满清淡、但色相却极其上乘的珍馐美味。 田管事更是一眼认出,各类补汤中隐约露出头的大片药材甚至是老夫人才会偶尔取用的名贵珍品,竟然就这么不痛不痒地全给大少爷用了?! 田管事和袁妈妈大惊失色:郡主怎会对少爷如此用心?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10. 第十章 杀鸡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第十一章 儆猴 “……魏澜,你不是吃惯了剩菜吗,不如就把我碗里的全吃了。” 隔着门槛,在院中远远对着主子跪下之前,郡主的话语传入两位管事耳中。 他们看到郡主命侍女将自己面前摞了满满一大碗的丰盛“全席宴”和汤羹与少爷面前的空碗掉了个儿,用极具嘲讽且侮辱的方式逼他吃下,可是…… 郡主的态度似乎没有以前那么趾高气扬了,眼中的恨意和鄙夷也似乎消失了?而且这真材实料的一碗好菜,实在不像侮辱啊! 袁妈妈和田管事一边跪下给郡主请安,一边迅速地两相对视交换了眼神:“绝不能说少爷坏话!” “郡主,朝瀚院管家婆子袁氏和后厨田管事来了。” 袁妈妈、田管事:“老奴参见郡主。” “两位管家可真难请啊,让人好等。可有用过午膳?” “这……” 两管事对视一眼,心里清楚这绝不是简单的问候。若说吃过了,他们怠慢少爷、故意拖延送膳便是事实,看郡主如今对少爷的态度,必然是不想听到这种回答。 “大胆刁仆!郡主问话,还敢飞眼!” “啪——” 伴随雪泥冷冽地呵斥声,一声清脆的巨响震得两管事重重一抖,脸霎时被吓青了。 只见那条藏青长鞭擦着两人跪在地上的膝盖摔去,将两管家露在膝盖前的下摆抽开了一道醒目的裂痕。 两人急忙喊道:“未曾!”“尚未用餐!” “雪泥,退下。” “是。” 魏禧看着那力道和轨迹都被控制得分毫不差的长鞭,一边寻思太后给的侍女是个练家子啊,一边阻止她打下第二鞭。 魏禧不会太过心疼这两人,在她看来,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物都是虚假的、是世界自动生成的存在,但作为一个新世纪的正常人,人道主义思想并非荡然无存,况且下人如此行事,确实也有魏禧以往纵容的原因。为了魏浥尘,必须得杀鸡儆猴,但她并不想真的变成糟践人命的“魏禧”。 “那正好,两位与我们一起吃吧。” “那如何使得——”两管事话说到一半就硬生生没了声音。 只见两名侍女将一包脏布一抖,一堆狼藉不堪、油渍混杂的残羹冷炙就砸到他们面前。 便是傻子也知道郡主这是什么意思了! 飞鸿眉眼弯弯,笑语嫣然:“两位管事,得郡主赏赐,可要谢恩啊,愣着做什么?吃啊。” 面前粉衣女子笑靥如花,但袁妈妈和田管事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鬼怪,齐齐打了个寒颤。 袁妈妈将心一横,极力忍住恶心,颤抖着手伸向那堆污秽。 可田管事却没那种决心,他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别说克扣大少爷的食材了,甚至时不时会偷吃各位姨娘的好东西。面前这些玩意儿,他怎么吃得下去!甚至一想到后厨的伙计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做出来的,就一阵作呕。 他后退一步,避免磕头时碰到那堆污秽,颤抖着声音道:“郡主恕罪!这、这不能吃呀!” “有意思,你自己都不愿吃的东西,倒是给主子送来了?想是田管事山珍海味吃惯了,得有人伺候,你俩,去帮帮他。”魏禧随手点了两个侍从。 “不!郡主!老奴谨记郡主的嘱托,多年来伺候少爷无不尽心啊!” “若有不周之处,定是有那心怀不轨的下人恶向胆边生,陷害老仆啊!呜——呜!郡、郡主明察啊——!!” 田管事鼻涕眼泪一把抓,看着两个威武的侍从向自己逼来,连连后退。 但他怎么挣脱得开两个习武的成年男子,侍卫一左一右揪起他的后领,老鹰拎小鸡似的将他往前一提,当背一掌,拍得他一个马趴跌在那堆剩菜里。猝不及防闻到了那股馊味,田管事重呕一声,拼命挣扎,正要站起,又被侍卫一踢脚弯跪了下去。 侍卫踩住他的小腿逼他保持跪立姿势,一人拉住他的一只手反绞在身后让他无法动弹,用剩下的一直手极其粗鲁地抓住混作一堆的残羹剩饭往他嘴里塞去。 魏禧皱了皱眉,也泛起了恶心,侧头看向目不斜视、还在默默吃饭的魏浥尘:“你可要到里屋去吃?” 魏浥尘手中的动作没有受半点影响:“多谢郡主好意,不必麻烦,在这就行。” 魏禧:不愧是你…… 不再管哀嚎呜咽的管事,魏禧起身,踏出屋门,目光在院中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仆从身上睃巡。 “在主人病重之际加以苛责,我今日偶然得见便是如此,私下里,不知还有多少人行了更加逾矩之事。即日起,再有不敬者按明齐律令,‘仆役者,谣诼、恶待其主,当绳以法’,轻则施以臀刑,驱逐出府,重则刑以断舌,施以脊杖,卖入无籍奴市……” 魏浥尘手中的筷子一顿,抬眸看向魏禧披上了曦光的侧脸,言之凿凿,行亦灼灼,明齐条律,她何时这般如数家珍? “……今念在两位管事为国公府操劳数十载,从轻处罚,扣一年月给,领臀杖三十。若今后再犯,从重处罚!” 魏禧一挥袖,侍从松开了禁锢田管事的手。 田管事瘫倒在地,嗓见发出恶心的呕声,雪泥冷眼空挥了一下长鞭,长鞭在空气中清脆作响,田管事立马用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堵住呼之欲出的玩意。 与之相比,魏禧看了眼还在一把一把抓着剩菜、不听到主子喊停就不停止的袁妈妈,心道倒是个能屈能伸的聪明人。 “行了,带他们下去,别再弄脏了这块地。”魏禧道。 两管事如蒙大赦,迅速告退。 “把这里收拾干净,待你们少爷用完膳扶他上床休息,丹参——” “郡主……” 魏禧话才说了一半,飞鸿就上前对自己耳语了几句。 听罢,魏禧抬头看去,见院门口正站着一个圆脸小丫头,气喘吁吁,面上有急切也有惊喜。 是飞鸿挑选出的人,昨晚听魏禧的吩咐暗中盯着司阍管事的侍女,踏冬。 魏禧继续把话说完:“丹参管好朝瀚院的事务,照顾好你家少爷,若发现有人心怀不轨还不听你们的安排,直接告诉我。” 丹参眸光闪动,垂头应是。 交代完,魏禧带着众人离开朝瀚院,在踏冬的带领下朝着后门走去。 出了后门,转进一个深巷,一间不起眼的屋舍内,一个长脸三角眼、面庞浮肿、眼下青黑深重的仆从被五花大绑扔在角落,拿着棍子的看守侍卫呈上从他身上搜出的纸张。 “郡主,他只说是去青楼,这张纸是花钱请读书人写给姑娘的诗,怎么打都不改口。”踏冬拿出另一份誊抄的名单,接着道,“另外庆嬷嬷那边也已查实,去年江南大旱,顾姨娘和二小姐心系徽州老家,求老爷允他们回徽州救济探亲,后有灾民闹事,二小姐被困徽州一月有余,最后是被老爷派军接回来的。这个姓刑的当时也跟着二小姐去了,回来后便被升为了司阍管事。 ” 魏禧点头,心道又是魏漪。 原文江南大旱时,衢州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无数灾民涌入徽州城,女主燕笙苦心说服她祖父,布粥施斋,还不顾危险在众饥民中救了一名遭人踢打险些致死的重伤乞丐,给了他一碗浓粥,带他回府疗伤。 那名乞丐正是叛逃“无名”的君阁。 他为躲追杀混入衢州灾民中,流离到徽州,命数将尽时得女主搭救,“一饭之恩以命偿”,默默守护女主直到她母仪天下。 但显然,目前的剧情里这份恩情被人截胡了。 否则卧龙寺中燕笙也不会险些命丧火场。 魏禧又看向圆脸小丫头踏冬。这群人不愧是在暴戾郡主手下讨生活的人,一个个效率出乎意料地快,昨天派人去查江南大旱前后有谁离国公府,今日就清查出了重点,还买一送一。 便从腕上脱下一只龙衔珠清翠玉手镯,递给踏冬:“做得不错。” 踏冬看出这玉镯价值不菲,登时跪地道:“奴婢谢过郡主!只是这赏赐太过贵重,奴婢如何敢要?” 飞鸿替郡主接过那份名单,对踏冬笑道:“郡主赏赐,你收下便好,若觉得功不至此,那今后更要尽心尽力为郡主办事。” 踏冬这才愣愣地收回了手,重重点头,觉得郡主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喜怒无常、暴虐无知…… 魏禧走到鼻青脸肿的司阍管事小邢身前蹲下,两指夹住纸张一甩,将其展开,扫了一眼,而后缓缓念道:“‘百尺虚空斜月影,万里江间一钩悬。忽念故人心上过,独卧看山冷风斜’,情诗?” 被脏布堵住嘴的邢管事连连点头。 魏禧:“先不论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内容和韵脚,字面倒是有些意思,前两句离合成‘危’字,后两句拆字成‘勿’、‘归’。” 魏禧直视小邢的眼睛,见他有些茫然,便晓得他只管送信,不管内容,恐怕也不知道收这张纸的人是谁。 “魏漪让你送的吧。” 此话一出,小邢面上果然闪过慌乱之色,而后更加激烈地摇头。 魏禧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起身道:“踏冬,回去告诉小侯子,再给彪哥儿闻闻椿象草的气味,然后领他去挽风院逛逛,里里外外、一处不落地仔细逛逛。” 自从昨天确定国公府有问题后,魏禧就第一时间找人盯住了二房和魏无疆各室姨娘的院落,又着重派人盯住魏漪、以及与原文中与魏漪有关的各个下仆。 只是没想到,才盯了一晚,竟真有了收获。 危,勿归。 魏漪在提醒谁? 谁见不得人,更不能见兴师动众带人搜国公府的魏禧呢? 虽然目前证据尚不能连成一线,但魏禧觉得,魏漪警示之人就是君阁。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11. 第十一章 儆猴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第十二章 岸芷阁 城东,丹阳大道,车马骈阗,商铺楼阁鳞次栉比。 而一眼望去,雕梁画栋之最,当属横跨七星桥,吞吐水陆客,临丹阳湖望江而建的五座连贯琼楼——岸芷阁。 岸芷阁不同于京中普通寻欢作乐的场所,分类别、分阶层迎客。 水边三栋楼一字排开,中间一座尤为高大富丽,为迎客主门通道和歌舞纵乐的所在,穹顶挑空,便于高楼层的客人直接观赏到一楼的巨型舞台。在并吞了曾经小有名气的食楼后,甚至逐渐有以美酒佳肴争客的趋势。 主楼一南一北的两座建筑略矮一些,却同样华丽精巧,是寻常青楼女子的接待场所。 而横向与中间的主楼连接的,是位于水上的两座楼阁,此楼中的女子不仅容貌更甚,同时腹有诗书,各有其才。 至于位于建筑群落最里侧、最远离街道的那座水上楼阁,城中百姓听闻只接待皇亲国戚或得阁主云娘子赏识之人,其他人无论如何豪掷千金,都不得入内。 此刻,简单男装打扮、卸了浓妆只让飞鸿简单勾勒眉宇的魏禧站在主楼门庭处,仰头看着这令人叹为观止的构造,内心雀跃无以复加:挺厉害的嘛,真建出来了! 但这种时候总会出现扫兴的人。 “嗝——这谁家小少爷毛都没长齐就想娼淫啊?”魏禧刚抬脚从一间半开放的上间经过,便听里面有人打着仿若臭气熏天的嗝、神志不清地调笑着。 “这细皮嫩肉的,模样真俊啊,莫不是对面象姑馆跑出来的小倌吧?”又有人□□道。 “骆兄怎么知道我阴阳不忌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叫他过来玩玩——” 一桌三人的□□还没有扩散开,突然感觉到凉风吹过,舌苔一凉,一阵腥味在口腔中扩散开来,舌头随即上传来剧烈的疼痛充斥脑腔,心中恐惧与怒意瞬间升腾,接近着肩上按下一个宛如铁砣压顶的力道往桌面砸去。 一些列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三个大腹便便的官人直到被人按倒在桌面上才惨痛地叫出声,嘴里不住流淌出殷红的鲜血。 那三个胖官人带的持刀侍卫和岸芷阁门侧的护卫冲上前,还未抬手袭来便被接连遭到几下重踢,武器脱手落地,下一刻众人眼前一道长条灰影扫过,只听彭地一声,众人如烂泥般摔倒在墙边,往里凹的胸口上是一个个灰扑扑的大脚印。 身旁作陪的衣装暴露的美婢也惊叫着散开。 这一番动静不小,惹得歌舞停滞了一瞬,满堂宾客纷纷朝这边看来,嘈杂的议论声顿起。 岸芷阁的客人非富即贵,许多人来这也不单是享乐,更是多了结交,何况这销金窟背后有他们惹不起的势力撑腰,阁中护卫也是个中好手,据说阁主更是在停岚山江湖榜上有名的高手,所以基本没人敢在岸芷阁闹事。 可今天,居然有人出手了?这肇事者是谁?好大的胆子? 仔细一看,那被打的其中一人,似乎还是刚投靠二皇子的骆将军啊? 骆将军口味猎奇,喜欢刺激,最近刚得势,便小人得志地专门霸占这一楼贵座在大庭广众下玩弄新罗婢,偏不去高层雅间。众人鉴于二皇子的关系、以及新罗婢是明齐最低等的那一层奴隶人人可渎等等原因,众人向来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近来朝堂风云变幻,谁知道他下一刻是一步升天还是沦为阶下囚,没必要多管闲事。今日有人出手,多的是人看热闹。 而肇事者们的主人——魏禧,同样目瞪口呆,正准备吐槽的“杂鱼路人的设定倒是不用补全得那么齐啊”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就是明齐小祖宗天禧郡主的侍卫?和侍女一样,“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和原主一个德性啊!这出手也太快了点吧,万一惹到了就喜欢和平民混在一起玩的贵人准备怎么收场啊…… 想到这魏禧仔细看了看因为被浅浅划破了舌头、重压着头颅高声呜吼着却说不清话的三个大胖子,倒都是比路人甲还路人甲的脸。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吧……系统也没有其他提示,而且要是真有身份也不会坐在这主楼大厅第一层了。 只是对这些侍卫侍女来说,对郡主不敬要第一时间惩罚什么的,难道是约定俗成的规矩?雪泥也成天鞭子不离手,为了保持人设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大惊小怪? 魏禧轻嗑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错愕,朝他们撒下几张银票,沉着嗓子哼道:“标准杂鱼的戏码演得像那么回事,给你们的赏钱,下次记得管好自己的舌头。” 其中一名浓眉断裂,鼻子上一条狰狞斜疤的胖子大着舌头怒道:“辣兰!里厄一哦亦嚯一!(大胆!你可知我是何人!)” 魏禧:“什么乱七八糟的。” 气得这胖子更加吵嚷地骂起来。 而主楼的管事妈妈也已经带人赶到了这边,一看到三人口吐鲜血、被三名壮实高大的常人装扮的男子按住头颅,就惊叫出声,摇着扇子边跑边道:“各位贵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莫伤了和气~这位小公子,岸芷阁可是有怠慢之处,不如坐下来与骆将军好好说,你看?” 骆将军?原文有姓骆的吗,没什么太大印象了,估计也是个和公孙奎一样的炮灰,不会动到主线。于是魏禧更放心了,动了动中指食指,压着三胖子的侍卫各自撤开,但扔立刀挡在魏禧前。 “管他什么骆驼将军骡子将军,对本公子出言不逊,这不过是小惩大诫?姓骆的,你以为本公子会怕了你吗?” 花妈妈不经意挥出的香粉混有强力醒酒镇静功效,盛怒中的骆道全摇摇头,稍微清醒了几分,瞪着一双熊眼,打量着面前头戴帷帽、看不出身份的少年人。 他竟然不惧自己的身份?那几名素衣侍卫,一招一式可不像寻常看家护院的普通侍从,周身气势举止更不像闲散的江湖护卫,反倒像训练有素的公门中人。 视线瞥到脚边帷帽少年扔下的银票,骆道全心下顿时一骇。 上等桑皮纸! 另一名胖子撑着肚子爬起来,正要破口大骂,反被骆道全一脚踹翻,再次摔翻在桌子上:“骆、骆大人?” “小人有眼无珠,冲撞公子,还请恕罪。”斜疤脸骆道全咬着牙,即便说着服软的话,面目也有几分狰狞。 骆道全这变脸的速度比他床上功夫还快,无论是调解的妈妈和周围看戏的客人全都愣在原地:骆将军居然在赔罪??! 魏禧亦是疑惑,本来做好了会被纠缠一番的准备,自己是哪里暴露了身份吗? 心念快速转圜间,忽然暗道一声大意—— 上等桑皮纸的银票,不就是在说明自己是皇亲国戚吗? 魏禧默默记下这个坑点,避免以后用钱时再度暴露,视线扫向跪在角落里□□半露、浑身伤痕、目光麻木的三名新罗婢,道:“那就用她们三人来赔罪吧。” 岸芷阁不会给客人提供奴隶,她们只会是姓骆的带来的。明齐国不把这种底层奴婢当人,贵族高官们于是发明了各种极度侮辱的“玩法”,比如美人碗、美人盂……这种制度直到一号男主登基后实行变法才被逐渐废止,魏禧即便动了恻隐之心,也不会主动对抗制度插足主线,只是怀着一份是自己让她们活起来遭受噩运的歉意,能救就救。 新罗婢早已习惯于被当做商品,在被骆道全拱手奉上后,亦没有表情变化,行尸走肉般跟在魏禧身后,就连魏禧给她们扔了几条绸巾挡住前胸,她们也只是木然地跪地磕头再披好。 花妈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也看见了那几张银票,更加不敢怠慢魏禧,连忙让几个娘子招待骆道全后,亲自引着魏禧往私人通道走去,前往水上阁楼。 花妈妈小心翼翼地堆笑:“公子有些眼生,可是头次来?不如请公子在居水阁稍待,奴家给公子介绍下咱岸芷阁的几名招牌娘子。” “我找云娘子。” 妈妈香巾一扫,笑道:“公子说笑了,云娘子是岸芷阁的东家,平日不常在阁中,更不见客。不若让‘弄琴魁首玉娘子’来服侍公子?” 魏禧心道即便身份如此还是要按原文规矩来啊,便打断她道:“妈妈,现今是何历日了?” 花妈妈:“小公子可是醉得迷糊?自然是天禧二十二年八月初十。” 魏禧转道要绕过居水阁往更里间的水阁去:“不对吧,我怎么记得是九月十五?” 花妈妈一个快步挡在魏禧身前,笑道:“公子来我们这岸芷阁不会只为了问日期吧?” 魏禧险些被“凶器”洗面,隔着纱布仰头看她:“来这观景罢了,听云娘子说,从一水间顶阁望去,丹阳湖衔山吞江,浩浩汤汤,自引揽物之情。” 妈妈那充满粉脂味的场面笑容渐渐收敛,重新换成了恭敬的微笑,向魏禧躬身行了一礼,语气也不再是娇媚的讨好,命看守让开了这条通往最里间水阁的道路:“贵人原是熟客,这边请。只是过了居水阁,您身后的诸位好汉,可要止步了,一水间的规矩,至多携带一名随从。” 魏禧抬起左臂,向后挥了挥,周围立马就有八九个常服男子就近落座,若抬头,甚至可以看见楼上几层边缘处也有几名男子随着魏禧走动,见她的手势后停下了动作。 妈妈面上笑容不变,心中滴汗,这暗卫数量可比她看出来得多多了! 而主楼堂中的吃瓜众人,全程目瞪口呆,一直到花妈妈和帷帽公子消失在华丽的贵客通道深处、骆道全扫袖离场,才如梦初醒般陆陆续续议论起来。 “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喂喂!居水阁、不,他们在往‘一水间’走!让骆大人怂成那样,难道他是皇……” “鄙人有幸见过几位出宫立府的皇子,看着不像啊。” “听说前几天七皇子出宫了,难道是七皇子?” “看来不会错了,啧啧啧,七殿下‘前途无量’啊。” “小点声!没看见骆大人在打人吗!嘘,他看过来了!” “快,传信给三殿下,七殿下打了二殿下麾下的骆将军!” …… 此时此刻,某只一醒来就往福禧宫赶结果发现魏禧压根想不起自己直接出了宫、如今还莫名替魏禧背了黑锅的“待字闺中”七皇子,狠狠打了个喷嚏! 前往一水间的路上。 魏禧回身看了看这名蜜色皮肤、高鼻深目、一身腱子肉的侍卫,方才揍那个姓骆的时,数他动作最快最狠,新罗婢从他面前走过时,他也几不可察地移开了目光,皱眉抿唇,和其他满眼精光盯着看的侍卫都不同。 仔细一瞧,他比君阁还要高上许多,倒是蛮有安全感的,但如果和“无名”的人交手,再提升些身手肯定更有保障。 开始考虑发展亲信实力自保的魏禧出声道:“看你不像中原人士,叫什么?” 意识到郡主是在问自己,腱子肉惶恐不已,久未开口的嗓子吐出一串和京腔音调有些差异的话:“属下名为乌邈。” “乌……” 见郡主沉吟着自己的名字,似在回忆着什么,乌邈更是惴惴不安。按往常,这种单人贴身护卫的差事绝不会轮到他这种小人物,都是由身世、武功都更高的亲卫、侍卫长负责,像他这种人不过是侍卫长令下的“替死鬼”而已。 就像刚才,如若有人对郡主出言不逊,他们那几人的职责就是第一时间堵住犯上者的嘴、让他吃点苦头,等待郡主下一步指示;但若他们一时没认出犯上者,而他恰好是不好惹的人,郡主和侍卫长会让他们立刻以死谢罪,让那人不好进一步追究到皇上、太后那去。 虽然敢得罪郡主的人不多,往年以死谢罪的前辈也不多,但说到底,他们这种异乡人,即便靠一身蛮力、武力走到这,走到天下寻常武人眼中难以企及的护卫皇室的高度,也不过是被明齐人、被京城人、被有靠山有家世的人推出来的替死肉盾而已。 不过他也不会再奢望什么,没真正饿过肚子的人,绝不知道有一口饭吃是活在这世上最幸福的事。 只是这次为什么郡主偏偏点了自己进行护卫? 从亲卫队长面前经过时,他的眼神也复杂得让人看不懂,低声对自己骂了句什么,语气很是不善。 但他并不觉得会被郡主重用,郡主这类的龙脉凤血之人的想法,他觉得凭自己愚蠢的脑袋是揣度不清了。 很快他就听到郡主又问: “西戎的姓,汉人的名,祖上西秦的?” “回禀郡主,属下只知自己在明齐边境长大,其他不敢断言。”他听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说他祖上可能是从西秦逃难到明齐来的,便取了西秦边境一个小族的姓,但这些啰嗦又没有意义的话,怎敢让主子浪费金贵的时间来听? 只是郡主居然会问自己这种小人物的来历!乌邈觉得心脏声如擂鼓,不敢隐瞒,更不敢问郡主为何对姓氏属地都了如指掌,皇室中人都如郡主这般博识吗? “新罗婢经过时,为何移开目光?” 乌邈从未见过父母,只有一名女子抚养了自己一段时间,后来她被当地有钱人家捉去,才知道她是新罗女,最后一次见她时,自己正在乱葬岗上捡死人衣服穿。虽然女子那具残破不全的赤果躯体在后来很长时间都出现在幼年的噩梦中,但他依旧不懂如何怨恨世道不公、世人冷漠,毕竟温饱都难的时候,他忙着刨坟头、忙着和狗抢食,没有那么多时间思考人生。 这些话乌邈也不敢说,觉得只会败坏主子的心情、脏了主子的耳朵,但郡主还在前面走,他也不能跪下拖慢郡主脚步,只能自己用力地垂头:“属下有罪,任凭主子责罚!” “又这样,你们这些家伙……好吧,那就任凭我想象,你力气大许是种族天赋,反应快是饥贫争食,身手还不错,只是没别人有章法,估计也是多家偷学的,”魏禧负手道,“走到这一步想来比别人更不容易。” 乌邈垂着头,不敢打断郡主的话,郡主说得七八成都是对的。都说皇室的人最看重侍卫出身,因为怕遭背叛,郡主说这些是想处理掉自己吗,毕竟听他们的说法那个骆大人似乎有些身份……今天恐怕回不去了,早知道今晨就多吃几桶饭,死也要做个胀死鬼。 “不过好在人性、良心未泯,相比那些凭家世塞进来的侍卫倒是更可塑。你今后便做我的近前侍卫好了,回府后跟雪泥说一声,让她去书库给你找几本合适的武学书籍,总该练成体系,否则招架不住更厉害的角色。” 魏禧平平淡淡的几句,却在乌邈心中投下撼地惊雷,顷刻间掀起狂涛。 郡主这是、要重用他?! 乌邈兴奋得气血上头,蜜色的皮肤涨成了红色:“万谢郡、咳、万谢主子恩慈!属下万死以报!” 魏禧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仿佛这种套话她听得太多了,又道:“啊,对了,你是不是不识字啊?” 乌邈心中的狂风巨浪顿时“哗啦啦”地落了一地,海水冷却之后,是自卑到骨子里的羞赧,整片脖子耳朵更加羞红了:“不、不识。” “那让雪泥尽量找图画多的,实在有不懂的去问林叔,就是那个景福院里断了一只手的管事,他之前颇得我爹信重,年轻时也是个本领不小的练家子。虽然老爷子不爱搭理人,但你说是我让你学的,他是会教的。” 乌邈呼吸急促,觉得脑子又涨又空,郡主不仅要提拔他,还要让魏大将军手下的人指点自己武功!这可是那些侍卫队长都求不来的奖赏! 他不知道什么样的话才能表现出自己的感恩和忠心,就像现在,他好像空着肚子为郡主去死也不觉得遗憾了! 而百无聊赖中只是闲聊几句、顺便拉拢个没背景没剧情的“原住民”的魏禧,竟然在耳边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触发“作者专属”积分奖励系统——文外角色构建机制及 好感度机制】 【隐藏机制开启奖励:积分+300】 【经系统检测,作者已挖掘到有潜力的新角色:『乌邈』】 【新角色奖励:积分+200,好感度+50】 【目前总积分:860】 于是乌邈看见,在他眼中那名走出了属于皇室风范的郡主突然止住了脚步,缓慢地回身盯着自己,瞪大的杏眸中,是和侍卫队长一样,复杂得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12. 第十二章 岸芷阁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第十三章 云娘子 魏禧心中念动图标显示,视线左上角除了随着探索逐渐显示的岸芷阁地图外,多了一个新的半透明图标,是个半截木偶人像。 视线跟随点开,像之前的大地图呈现一样的丹青水墨画舒展开来,只是这次展示的是各个已接触角色的汇总,和一栏带星号的隐藏主角,点开一看,果然是乌邈,同样以水墨绘制人物形象。 人物旁边有类似成长线和事件一样的树状横向分支,都是空白,似是等着作者填写。 成长线上方还有一个带着一些花边设计感的心形镂空图标,白色勾边,内部有橘色填充,像是晃动的橘子味汽水,占据了心形图标的一半,结合刚才好感度+50来看,正向上限应该是100。 魏禧顿时来了兴致。 对嘛! 这才好玩! 这才是作者穿书该干的事! 当然掰正主线剧情她也会认真快速解决,但果然新角色可视化养成才能增添新鲜感嘛! 系统你终于有用了一回! 系统委屈巴巴:【系统提示每次仅需200积分,宿主从不使用】 魏禧:打住,提示这种事明明是你应该做的新手引导!再说你上次骗我买提示就把我引到了杀手窝里,害我现在都要时刻考虑怎么提防“无名”!再也不会相信你的广告了! 乌邈有些手足无措地面对郡主,见她盯着前方,神情有些异样,脑子已经转冒烟了,完全想不明白郡主要干什么。他觉得身为下属不能第一时间察觉出主子的哪怕一丝意图都是失职,当下打定主意回去后除了要花钱请人教自己识字,还要多看书变聪明! “公子?”最后还是走在前面的花妈妈出声唤人。 魏禧收回界面,准备回去再仔细研究。将好感度设置常驻在视线中,再眨眼时,乌邈头上已经出现刚才那个半透明的有好看花纹的橘色心形。 只是乌邈太高了,魏禧仰头迎着光要眯着眼才能看清。 魏禧心情大好,对乌邈展颜笑道:“好好干,你可是我第一个看好的侍卫。” 乌邈:“!” 郡主笑颜明媚,艳过秋阳,暖过和风,眼中慢慢都是信任,全无半点对异邦侍从的鄙夷。 乌邈头上的橘色水纹晃动着又往上涨了一些。 一水间,顶楼。 花妈妈拦住乌邈,伸手请魏禧入内:“小公子,云娘子在里间等你。” 魏禧点头,对乌邈道:“没我命令,不得入内。” 抬步入内,房门自关,只见这层楼三面通透,苍山碧波,一览无余。 屋内开阔,挂满轻纱,无数书籍卷轴错落堆放,是精心设计的另外景致。细观之下,才会发现飘扬的并非寻常隔帘纱布,而是上书各类书法的半透轻纱。甚至每走几步,地面就会出现半滚开铺陈的字画。 谁都不会想到,如此意境非凡之所,竟是一青楼女子的闺阁。 整个空间异香氤氲,此香清凉,但并不刻薄,端庄,又不失缠绵,于秋暑之中,平添一股令人舒怡的寒凉之气。 越走进屋中那个朦胧静坐的人影,香味愈发清晰,魏禧不禁自语:“瑞龙脑香?” 一阵宛如莺歌的酥骨笑声从层层轻纱后传来:“不想公子对香道亦有研究。” 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影一抬手,面前的帘子便无风而动,宛如有生命般,自己挂到了两侧宛如柱子的书架上。 桌案之后,艳绝脱俗的女子身着极其清凉的彩色云衫,面貌浓艳,于江南一带倒是少见。 她置下手中笔,含笑看来。 那一眼,千娇百媚,却不失书卷气质,仿佛故事中的狐族女子化形,自己修习成了故事中的书生,连吐息中都暗绽芳兰。 “原是位小姐,”女子抬起兰指,掩唇轻笑,收起书卷给魏禧斟茶,“妾身云作裳。”云作裳从不问来客名姓,因为来到这的,多半不会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魏禧也没觉得女扮男装的小戏码可以瞒过识人无数的云娘子,嗓音也不装了,在云作裳对面坐下,看到她头上白色心形纹路里空空荡荡。 好感度为零也挺好,对魏禧来说,不是负数就是胜利! “这瑞龙脑香,云娘子从何处得来?据我所知,便是宫中之人也未尝用过。” 云作裳眼中略浮得意之色:“此香乃妾身一贵客于三月前所赠,京中仅我岸芷阁一家所有,甚至有客人豪掷千金入居水阁,不点娘子,只为一感其香。只是…… 岸芷阁不许寻常客人携香外带,公子既是初次至此,如何识得?”云作裳疑惑不解的模样有几分娇憨可爱,亦让人心动。 魏禧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桌面:“我不仅知道这是什么香,我还知道这是由南洋商队从浡泥国带来的东西。” 这瑞龙脑香,她当初查资料做设定时写得好奇,买了一堆人工提炼的香来点,虽不如眼下由真正的龙脑香树中取得的香料,但这份味道的独特,即便略有差异,也让人闻之难忘。 云作裳心中即刻警觉起来。 此香而今在京中千金难求,岸芷阁为独占商机,对源头守口如瓶,也早已买断了南洋商队对此香的供应。虽假以时日必定会有其他京商想尽办法引进,但南洋商队四月一巡,等此香真在京中盛行,岸芷阁也早已占了先机。 可这重要的货源信息竟被面前的女孩如此轻易地说了出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莫非是想索要一笔巨额封口费,或者想合作售卖分一杯羹?但她最初说起“瑞龙脑香”的时候,分明是迟疑和惊讶的,也就是说她来之前并不知道岸芷阁的用此香。 魏禧的笑声打断了云作裳的思绪:“云娘子放心,我并非为香料而来,虽然我确实想知道是谁告诉你的香料信息,但想来云娘子不会愿意透露顾客身份。” 原文女主是在救了浡泥国的奴隶之后被奴隶回报了此香,女主察觉到商机,大赚了一笔,待京中商贩大肆购入,甚至瑞龙脑香成为贡品之时,她早已功成身退。 也就是说,这个女主的致富机运,又被人抢了,甚至卖了云作裳一个人情。 而魏禧现在迟迟听不到系统发布有关剧情偏离的任务,说明这段改变也是由某个原文不起眼的配角造成的。 云作裳双手相叠,略一低头:“多谢小姐谅解,做这一行,对客人身份绝对保密是关键。小姐来岸芷阁何所需,何所求,但讲无妨。” 魏禧道:“我有一好友,原是倾城貌,却遭人所害,面部红肿生疮,眉睫脱落,头发稀疏。我请了名医去她家诊断,发现是中毒,却不知所中何毒,亦无法对症下药,只能尽力调配清热解毒之方,配上清淡食疗进行调养。原想会有所缓解,但听她家人说,这种症状从她入京的路上便初现端倪,当时只是身上瘙痒,脸上干燥起皮,只当水土不服,不甚在意,后来越来越严重,他们也请过大夫,大夫也是同样的回答,却无法进一步调解这种奇毒,以致于我的朋友成了现在无法见人的模样。” 见云娘子不动声色,魏禧直接道:“但恰巧我看过一本书,书中描写了一种‘东施蛊’,其蛊发症状与她的病症极其相似。若真是此蛊毒,按时间推算,再过半月,我朋友的脸就会完全溃烂,永久留痕,严重者危及生命,药石无医。” 云作裳嘴巴微张,有些惊讶:“竟有如此恶毒之物,小姐可是想让妾身帮忙调查此毒物来自何处,有何解法?” 魏禧眯着眼摇头笑,道:“何须调查,问云娘子不就行了吗?” 云作裳笑容收敛:“小姐这是何意?” 魏禧继续道:“巫蛊之术盛行于西南苗疆,但明齐开国皇帝视其为邪术,加之藩王曾引苗疆叛乱,祖皇帝下令征讨,时至今日,蛊术早已失传。不过恰巧,我知道云娘子来自苗疆,再恰巧,又知道云娘子是最后一支蛊术传人。” “小姐说笑了,妾身自小生于天京,何来苗疆传人一说?” “大隐隐于市,古来异族,闹市匿居者众。其实细观云娘子面相,与江南女子有些差异,不过是大多数人没见过苗疆女不会往那方面想罢了。” “是么,面相?”云作裳眼睛弯成月牙,仍是笑着,却有几分可怖。 随着她的话音,空气陡然转冷,灌入的江风似也变得肃杀。 楼下隐约的乐声似是陡然远去,转瞬变成呜咽鬼鸣,入耳如刀搅斧劈撕裂大脑。 是云作裳的杀招,配合种入香内蛊虫控制敌人的“勾冥音”。 突然,只听“彭”地一声。 门扇被一阵气流破开,遮目的纱帘被利刃切割成碎片。 而魏禧也正将一块方正厚实的玉牌拍到案上,只是那电光火石间的破裂撞击声远远盖过了玉牌的敲击声。 魏禧耳侧头发被气流吹得纷飞,等风止息睁眼,只见云作裳的指间,四两拨千斤地夹着一柄大刀。 那大刀踢碎门窗、绕过魏禧飞来,杀气腾腾地直指云作裳鼻尖。 云作裳皮笑肉不笑地侧指一甩,那大刀就应声落在远离桌案的地上。 而站在门口的乌邈,保持着一个投掷的姿势,远远透过稀碎的破布片焦急地望向郡主的方向,才发现大刀破门后,室内毫没有半点杀气,和刚才在门外廊上感受到的截然不同! 实际上,云作裳认出那块玉牌的瞬间,就极速散去阴寒鬼音。但刚收住自己的杀气,这大刀便裹挟着浓重的杀意袭来,不过显然这刀的主人武功不如自己。 魏禧回身,就看见大块头乌邈的脑袋上浮现出大大的问号,满脸担忧不知如何是好,想入内但顾虑到什么迟迟迈步,只能焦急地张嘴想说什么,但他很快被花妈妈带人拦住了。 好像一只犯了错误但又不知道错哪在门边探头探脑的大狗狗啊。 魏禧看着看着,噗呲笑出了声,而后笑声越来越大,完全忍不住。 他这是察觉到云作裳的杀意想护卫主子,但又想到我交代他没有吩咐不得入内,所以把刀掷进来了。好吧,这确实也不那么算违抗命令,只是……哈哈哈哈真是傻大个儿啊! 有意思!这人很有调教价值! 魏禧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戳到了自己哪个笑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让乌邈进来收刀然后乖乖出去门外罚站,又对云作裳道:“属下管教不严,云娘子见谅,损坏之物定会赔偿。” 云作裳抬手一挥便将远处残破的半扇门啪地关上了,顺便隔绝了门外花妈妈的鞠躬道歉,满头黑线地看着屋内一片狼藉的纱帘、书卷,心里飞快盘算着损失,但面上却笑着说无甚要紧之物,不用赔偿。 她哪还敢要赔偿? 眼前这人,可是全明齐最麻烦的瘟神啊! 那人把蛊用在哪里不好,怎么偏偏招惹了这位祖宗!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13. 第十三章 云娘子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第十四章 停岚山 桌案上静置的玉牌,是传闻中的“万福牌”。 半个巴掌大的羊脂白玉,底端雕刻代表长寿的神兽赑屃,神兽背上驮负一块正碑,即这玉的主体,上面密密麻麻微缩雕刻着一万个“福”字。 传说太后为做这块万福牌,征集了全明齐一千名手艺极好的微刻名匠,又遍寻一万名书法大家勾写“福”字,雕琢制作两年,才选出这么一块,送去卧龙寺接引三光,许愿安康长寿三载,才将其送给自己最心爱的外孙女,作为生辰礼。 云作裳庆幸自己杀招收得快,如果天禧郡主在这里出了事,岸芷阁必遭灭顶之灾,还会影响大人的计划,她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赔的。 恍若刚才的插曲没有发生过,魏禧仍是笑道:“云娘子且放宽心,我只想为在意之人一求解蛊之法。若云娘子不再对她出手,我自然不会过问你们在天京的目的,医者皆言我余寿不过几载,即便你们真有谋划,与我何干?” 云作裳暗暗攥紧了手。 这是威胁。 但云作裳也没少见难缠的大人物,很快压下心头余悸,笑容愈发友善,恭敬但不谄媚,她迅速改换了称呼,给魏禧添了盏新茶:“贵人来时既与孟妈妈说了岸芷阁暗语,自是懂得妾身的规矩,‘岸芷水阁,停岚苍山,中立不倚,但易所求,无问后果’。顾客求取毁人容貌之物时,妾身并不知道会有所冒犯,贵人此刻换得解药,倒也来得及。” 魏禧这才接过热茶饮了一口,面上不动如山,心中摇头叹道:势利的社会,还得靠魏禧的身份。不过料想以后岸芷阁和停岚山都会有所忌惮,不敢随意接那个乱捅阴刀的小鬼的单了,燕笙啊,你娘我为你拖住“赊刀人”了。 “规矩我懂,不会讨债,也想与云娘子结个善缘。那么,东施蛊之解,以药生尘的行踪作为交换,云娘子以为如何?” “药生尘?那位传说中行踪隐秘难测的神医?!”云作裳难以置信,身体前倾,袖口差点带翻茶水,“贵人当真知道药老的下落?” 要知道停岚山上求问药老的下落的悬金已经码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多少人不惜用自己的一切换取活下去的机会。 一旦找到药老,换得的财富和情报够停岚山“坐吃山空”好多年! 面对那双好似跳动着元宝金光的眼睛,魏禧依旧沉静:“我不知道具体下落,但我自有办法找到他。” “失礼了,”云作裳很快恢复理智,坐正了身子,尚存几分怀疑,“只要消息是真的,无论是什么办法,妾身都会一试。不过,这几年断断续续也有人提供药老的行踪,待妾身的人到达之后却都是扑空。” 魏禧道:“不需要你们追,只需要等。请云娘子让你们停岚山的人前往江阴徐员外家,若徐家长子徐归鹜回到江阴,即刻告诉我,我自有办法请药老出山。” 云作裳见这小郡主气定神闲,谈吐间信誓旦旦的样子,冥冥中生出一种感觉,似乎按她所说去办,真的可以找到药老。 “只是云娘子需答应我一件事,在我未向岸芷阁传信之前,即便药老已经进京,你们也不能将药老的行踪外泄。”魏禧道。 云作裳迟疑:“这……” 魏禧:“放心,我只是想请药老先帮我救一个人,救完之后,便不再插手。到时就看京中是你们消息卖得快,还是药老跑得快了。” 知道天禧郡主天生心疾,云作裳先入为主地认为魏禧是想找药老自救,许是她最近得到了高人指点,得知如何找到药老。但无论如何,这对停岚山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云作裳正色道:“停岚山如何称呼贵人,如何传信?” 即便彼此心知肚明,但云作裳还不至于傻到直接用天禧郡主的名义到处调动势力或上门联系。 “魏知来,”魏禧不假思索,“至于传信地点,我择日再寻人告知于你。” “妾身知晓,贵人稍等。” 云作裳说罢起身往纱帘深处去。 魏禧只听到一阵机关转动和重物移动的声音,云作裳的脚步声消失了,片刻后,她提着一个盖着厚重深蓝格布的小篮子放到案前。 “这便是东施蛊的解方,以蛊化蛊,共有五只,将其置于阴凉处存放,五日服用一只。服用时,以明火烧之,得到余烬后,兑晨露冲泡,约莫一月便可恢复。” “云娘子这就信了药老的下落?还未寻到人就轻易给了我解药?”魏禧道。 “若药老的下落是真的,东施蛊之解算得了什么?若遗憾错过,那也正如贵人所言,妾身也愿结个善缘。”云作裳道,卖天禧郡主人情这件事的价值,本身就超过了解药。 “那便谢过云娘子,时日不早了,就此告辞。” 魏禧拿起篮子,转身之际,注视着香炉上方缭绕出的一丝白烟,回眸笑道:“那人便是用‘瑞龙脑香’与云娘子换得的这‘东施蛊’吧。” 云作裳未作言语,恭敬地笑着,欠身相送。 魏禧也不奢望她会回答,只是恍惚间想到李隆基那句“人间最苦伤别离,更那堪,玉魄永湮灭”。 而如今,这香出现的剧情被人挪用到风月场所中卖人情,魏禧多少有些不悦:“书中之人,不问源头活水;拾人牙慧,随处洒弄潺湲。” “贵人说什么?” “没什么。下次见面,我可以送云娘子一个关于瑞龙脑香的故事,盛世王朝里君王与贵妃的故事。相信云娘子自有能力让瑞龙脑香的生意更上一层楼,毕竟‘黄门郎’最近可是风头正盛。” 云作裳怔在原地,再抬头,魏禧已经推门离去。 京中备受追捧的黄门郎,著书包括野史、传奇、戏曲、以及以《蓬户为君开》为典型的黄书。皮下作者,正是云作裳。 最神秘的组织之一停岚山,集聚江湖百晓生,大小分支遍布天下,而负责天京城的山主,也是云作裳。 然而哪怕有极少数合作者知晓云娘子便是“黄门郎”,有少数停岚山的贵客知道岸芷阁的云娘子是停岚山主之一,也几乎没有外人是两者俱知的,更何况,魏禧还知道她是苗疆制蛊族人后裔,完全摸透了她的所有身份…… 云作裳站在高阁之上,望向漫步于水面曲桥的素衣少年,眉头始终未曾松开: 这位向来被世人嘲讽、鄙夷、畏惧的“六无郡主”,难道所表现出的无知无能都是装的吗?恐怕世上少有人知晓她的厉害……她在意的人,燕家三女么? 江风吹过,拂起书法纱帘。 云作裳美眸一瞥,便知来者是谁,回身往屋内走:“蹑影步缚玖,怎么有空到这我这岸芷阁,怎么,雏儿想开荤了?” 话音落,面向丹阳湖方向的纱帘后,突然落下个半蹲在廊栏上的黑影,臂旁垂下的细长条带随风摆动,是他的绷带。 对云作裳的取笑,缚玖并未理会:“顺路,胎记之事查得如何?” “顺路?你在跟踪她?天禧郡主?莫非你们也发现了她的不同寻常之处?还是说……她抓到了你们的什么把柄?” 云作裳极致的敏锐让缚玖暗骂自己多言:“不关你的事。” 云作裳笑了一声:“只跟踪,不出手,没想到如今的无名做事也这般瞻前顾后了,以前可是更杀伐果断不计后果。不过这样也好,有脑子的合作者总比随时会暴走的野兽更让人放心。” 听她的说辞无名好像是什么懦弱之辈,这让缚玖有些不悦,想到领主因为自己私自给魏禧种下金舌卵的事而加大了对自己的惩罚后,缚玖不明所以之际又有些烦躁。 链刀轻微碰撞发出了声响,语气有催促和威胁之意:“胎记。” “唉,无趣,明明你们领主是那么有意思的人。胎记我们停岚山自是查到了,五百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五……这钱你也赚?” “哼,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们自己算算欠停岚山多少银子了,一帮穷鬼。” “我没钱,”缚玖顿了顿,又飞快地小声道,“领主不穷,写个欠条。” “行啊,那我可得要五百两金了,有钱人不宰是傻子。” “……” “天禧郡主和她接触过的年纪相仿少女身上的胎记……真不知道你们查这个做什么,一个个大老爷们儿,跟群变态似的。” “………………” “不过你来都来了,不如帮我跑一趟停岚山,你们的人比我的人脚程快,下次交易我给你们打个九折。” 穷鬼缚玖:“……说。” “叫青风渡自己寻个借口中止与‘送香人’的交易,更换交易内容也好,十倍赔偿也好,总之与燕府三小姐有关的交易信息暂时封锁,停岚山不对外公开,具体待我回山后再行商议。另外你们领主下一次露面是什么时候?” 缚玖言简意赅:“中秋之后。” “把你的欠条带上,到时记得告诉你们领主,岸芷阁云作裳有请,这个天禧郡主,比大家想象得更可怕……” 岸芷阁外。 车马旁的飞鸿雪泥刚迎上来,魏禧就听到耳边传来了系统的声音。 【成功截断针对女主『燕笙』的恶意交易,避免女主所受无妄之灾扩大化】 【成功修正主线剧情,世界线偏离率-3%】 【获得积分奖励:180】 【目前世界线偏离率58%】 【目前总积分:1040】 【总积分已达1000,开启商城兑换功能】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14. 第十四章 停岚山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第十五章 梅清彻 魏禧认真记下这一次偏离率修正对应的积分奖励,调出图标,视线右上角多了个店铺轮廓的新标记,内部还有个内方外圆的钱币,一眼便知是商城入口。 点开商城,可兑换物只有些糖果、饼干、辣条之类的小零食、一些食材调味料和一些植物种子,兑换积分都在40以内。 魏禧皱起了眉:“什么啊,好没用……我以为会有什么增寿丸、大还丹、风雨雷电属性卡……” 【一级商城刷新物品与宿主生前喜好及诉求有关】 魏禧张了张嘴,没有和系统对话了。 只能吸入流食的日子里,她也产生过这种普通人可能不屑一顾的小诉求。 不过既然只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这些小小的诉求也不急于一时了,尤其是积分供不应求的情况下。 兑换地图需要耗费的积分动辄几百上千,她早就怀疑积分不可能只与主线剧情任务绑定,毕竟按第一个任务和今天岸芷阁折算的比例看,就算她把剧情掰正到百分百,所得的积分也不可能高到足以解锁完所有地图,恰好从乌邈身上解锁的“文外新角色机制”印证了这一点。 虽然新机制是条新的积分补充思路,但有限制条件,显然系统只会对“有潜力的新角色”进行加分,具体评判机制不明,魏禧只能广撒网——对书中主要角色保持原魏禧人设推动剧情,对书中未涉及的角色真心以待,总能再找到几个潜力股。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在乌邈身上实验一番,看这种“潜力角色”可以如何养成。 魏禧退出半透明界面,看向飞鸿,她头上的好感度标识是淡黄色,数值为25,转向雪泥,她是30,心道这倒是和表面看到的有些不一样。 “走吧,去燕府。” …… 燕家大少爷燕觉散学后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在“玄字阁”庭外等待汝南侯长子梅清彻。 母亲不止一次提醒自己要在太学中广交友,不仅为自己的仕途、和燕家的前途,也为妹妹的婚事着想,毕竟能入天京太学的都是朱门子弟或麒麟才子,师出太学者几乎都能中举,成为未来明齐的国家栋梁。 燕家上下也一直以燕觉为荣,认为他能入太学是光耀门楣之大事。 燕觉叹了口气,家人又怎知他的难处。 他在徽州时也是小有名气的才子,便有些恃才傲物,进入天京轻易通过太学测试后更觉得不过尔尔,然而,真正入学后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被打击得快没自信了…… 他被分在了太学最末的“黄”字丙班。 曾经的同窗好友梅清彻前不久也已经升入了“玄”字班,而自己要勤学苦读才能勉强维持。 家里人和妹妹们居然还妄想让自己去接触衡颂之、魏浥尘、裴瞻青这类人…… 开什么玩笑? 人家不仅是“天字阁”的天才,家世又岂是自己能够肖想的?自己能与汝南侯嫡子成为好友已是莫大的幸事了!知不知道我有多努力! 正想着,燕觉便看到陆续散学的玄班子弟中出现了一个身着雪青色锦袍的清俊少年,燕觉连忙抬手挥道:“梅兄!” 清俊少年正将书卷递给小厮,循声望去,抬手展颜笑道:“醒春兄。” 燕觉松了一口气,还好,即便升入其他班级,交际减少,梅清彻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有改变,不会傲睨得志,确实,他一直都是心思单纯而真诚的人。 得见好友的梅清彻眉眼浮上喜色,瞬间冲散了他清浅的气质,他一把抓过小厮递上的裘袍,快速披上,袍披飞扬,朝这边跑来:“几日不见醒春兄可还安好?没有兄弟给我打掩护,我都作不了小画了。” 燕觉感觉遭到一个无形暴击,是啊!眼前这人也是个天才,只是心思全用在字画上,但即便如此他也毫不费力地被夫子看重升了班。人比人气死人啊! 燕觉也作出一副几日不见甚是想念的模样寒暄了几句,又道:“明日休沐,不如今日住到我家去,家中新得了一幅藏真公的墨宝,正想邀梅兄共同品鉴。” 梅清彻眼睛一亮:“藏真公!妙极妙极,你我速速启程。琼阶,你回去和爹说一声,我今日要和醒春兄彻夜畅谈。” 小厮琼阶还没来得及回答,自家少爷已经拉着燕觉快步跑远了:“少爷!老爷不让你熬夜啊!” 马车上,梅清彻言语不停,他其实不是个特别热络的性子,但见到好友过于喜悦,话匣子完全打开了。 细数着新发的书籍哪条观念过于守旧,哪位同窗带的蛐蛐跳到了夫子茶盏里,哪位同窗日日去地字阁外给衡大小姐送花送画结果被哪家少爷狠揍…… 多半是梅清彻讲,燕觉听。 趣事很多,燕觉也不由发笑,但笑罢之后又觉得心中空凉。 因为其中的许多事、许多见解,都是他自己不敢去做、不敢去想的,燕觉觉得也许这就是跨不过的家世、见识的差异吧。 当谈到太学九月招生时,梅清彻的八卦分享突然停止,话锋一转,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说道:“醒春兄,看来你家人念你念得紧,竟是全家出门相迎,真叫人羡慕啊。” 燕觉亦是一愣,挑起车帘望去,果然见燕府正门大开,而自己的父亲、母亲、甚至老太太都衣冠整齐立于门前。 他这几日吃住都在太学,确实和家人好几天不见了,但也不至于等在门口吧?而且虽然今天送信告诉家人可能会带汝南侯之子回府,但梅清彻又不是第一次来,怎么这次连父亲和祖母都迎了出来? 下了马车,家人热络地和梅清彻打了招呼,却没往里走,燕觉立刻低声道:“娘,谁要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梅清彻也意识到了:“看来燕府今日有贵客。” 燕觉有几分赧色,想要和梅清彻道歉,却见道路尽头,一辆三驾车马缓缓驶来。 轿辇无标识,但是车身用的上等花梨木,蓬盖覆的是双面千织锦,连拉车的马都是六尺雪花骢。虽然没有过多的金银珠宝装饰和雕刻纹饰,但这些用材已经足以说明主人家财力,何况车马后面跟着的随行人员虽然衣着素朴短打,但依旧可看出个个身材高大精气不凡,哪像是寻常小厮,怕只是乔装的侍卫练家子。 就好像是主人家本意并不想招摇过市,但奈何这种程度已经是家里最低调的阵仗了…… 燕觉见此也情不自禁在一旁站好,加入迎接队伍。 梅清彻知道今日燕府宾客主角不是自己,但以他的性子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冒犯,反而跟着好奇起来,往后退了退,降低存在感,只当旁观。 车马驶定,两名貌美的侍女掀开车帘、垫好脚踏后,一只苍白而瘦弱的手探了出来。 随后一名面如冠玉、眸若点星小少年,在美婢的搀扶下了车。 少年素衣简冠,个头有些瘦小,右手藏在宽大的袖子中几乎没有动作,但整个人却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精致而清秀的五官,更是当得起一句琢玉少年郎。 不知是刚出轿吹到了风,风浪入体,还是车马劳顿,少年咳了两下,他肤色本就极其苍白,这两声咳疾更是显得脆弱异常,让人跟着揪心。 燕府门前所有人都愣了下。燕家大人疑惑明明收到的是国公府的拜帖,眼前这陌生的少年好像不是魏家少爷,却更不像下人。 “这位是国公爷的义子福公子,因郡主和魏少爷伤势未愈不便外出,便代他们二位前来拜会,以谢贵府三小姐火场救命之恩。”飞鸿道。 燕府众人交换了个眼神。 英国公魏无疆确实经常会认一些马革裹尸的战友遗孤为义子,此事众所周知,而面前这少年不仅代表了魏浥尘,竟然还提到了天禧郡主,没人敢假意攀天禧郡主关系,所以想来肯定不会有假,甚至可能在郡主面前颇为得脸,否则也不会允许让他出行随侍这么多人。 思及此,燕家人自然不敢怠慢,简单介绍后,便连忙请人入内。 魏禧简单还礼,视线扫过,正要入府的动作突然一顿,再度转头看向站在人群外默默注视自己的少年人。 他身披毛边锦袍,整个人的气质淡淡的,生了一副不错的皮相,似乎也有些畏寒,但最让魏禧难忘的,是那一双瞳色清浅、澄澈至极的眸子,另她心头不由浮现出一幅寒梅之下、初雪消融的画面。 脑海中倒是有个名字和形象契合,但他是最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这位是……” 他上前拱手:“福公子,幸会,在下梅清彻,今日客居燕府。” “梅清彻,汝南侯长子,真是你?你怎么会在京城?”魏禧皱眉上下打量他。 梅清彻奇怪道:“我为何不能在京城?” “你应该在景鳞山。闲鳞山人没有收你为徒吗?现今是天禧二十二年……嗯,确实还没到入京的时候。”前两句说得有些急,魏禧又咳了几声。 此话一出,旁人都有些尴尬,又很是莫名。 倒是梅清彻表现得很坦荡,无奈地笑了下,说:“当年闲鳞山人出山游历,听闻确实掐算到会在京城有一段师徒缘,可惜那段时间我身染恶疾在闲庄静养,无缘得见,不过就算赶上了,高人也不一定会看上我呀。” 魏禧的眉头皱了起来:“除了你还能看上别人?” 梅清彻礼貌地笑笑:“初次相见,福公子为何如此高看我?我没有这个机缘,高人收了裴尚书的二公子为徒。” “裴霁野。” 魏禧缓缓地、叹息般地念出这个名字。 这剧情怎么又变样了? 原文汝南侯站错了队,宫变时遭到牵连,是男主登基后第一批清算的对象,本该满门抄斩,但因为梅清彻是闲鳞山人的徒弟,而闲鳞山人算出男主的紫薇气象,曾在其危难时数次点拨过他,男主感念恩情,所以汝南侯一家得以保全性命,只革去官职、没收家产,恩允其告老还乡。 而梅清彻在此劫后,看破人间名利浮华,随师入道,作山河闲散客,最终成为一代山水画大师和书法大家。 如今他没有闲鳞山人这位最强保命符了,那岂不是厄运难逃? 至于裴霁野,这位少年战神,原文会在17岁时遭奸人所害战死沙场,此事后他父亲裴岱年一时激动判断失误中了别人的套,并刺激了兄长裴瞻青的入仕,最终加速裴家灭亡,党争失败被株连九族。 幕后黑手改了梅清彻的运和命,是因为与梅家有仇,想让他死吗? 而闲鳞山人选择裴家子这种事有可能是人为引导吗?如果是的话,那幕后黑手还想保裴家? 不,还不止,梅清彻回京后十分欣赏女主,明里暗里关照过她不少,数次充当女主的“好闺蜜”,仔细想想,联系魏澜断腿、衡颂之与女主交情过浅、君阁认主他人、东施蛊烂脸、卧龙寺大火、大小宴会上燕笙那坠入谷底的名声等事……幕后之人是在逐渐扯烂女主羽翼,瓦解女主意志,做这么多,不是想简单地杀了女主,更想让女主永远翻不了身。 这已经不是正常穿越者的思维了,这简直…… 简直就像重生女配复仇记。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15. 第十五章 梅清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6. 第十六章 兔崽子 入了燕府,请了上座,燕觉和梅清彻则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燕家人铆足了劲把珍藏拿出来“孝敬”:“福公子,请用茶。” 魏禧单刀直入:“可否请燕三小姐一见?” 燕家人显然有些犹豫,燕夫人堆笑道:“我这三女儿惯是懒惰,身有恶臭,又生得丑陋,实在怕唐突了福公子。若福公子有什么交代,我这个作母亲的可代为转达。” 这种在他人面前不留余地贬低儿女的作态,看得魏禧一阵不适。 燕夫人这话一听就有猫腻,说不定卧龙寺回来后就一直让女主罚跪祠堂,直到昨日太后赏赐以及国公府拜帖送上燕府才撤了惩罚。 现在的燕夫人苏氏是徽州富商之女,因先夫人迟迟诞不下子嗣,被在徽州当地做小官的燕良纳进了门,很快生下了一儿一女,便是如今的燕府大少爷燕觉、大小姐燕婉,没过多久,另一名妾室田氏诞下了燕二小姐燕歌,但田氏远不如苏氏受宠。燕笙母亲去世后,苏氏很快被抬作了正房。 燕笙的徽州噩梦于此开始。 本来就是抬的续弦,育有燕府大少爷和大小姐,虽然平日在外人面前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但实际对燕笙这个前嫡女且还才貌双全的女儿冷漠至极,类似所谓的小人得志,前几日让她知道燕笙可能在卧龙寺得罪了郡主,指不定怎么苛害呢。 不过魏禧还没说话,雪泥便冷声道:“公子要见人,轮得到你来拒绝?” 呜哇,好嚣张啊好嚣张!男友力MAX!魏禧心中感叹。 见区区侍女也敢对自己大呼小叫,燕夫人顿时变了脸色,怒意横生,却终究是一忍再忍,没有发作。 魏禧起身笑道:“我本就是受人之托前来看望,还请燕大人、燕夫人寻人带个路,我去见她。” 本来想自己一个人去,但奈何燕老爷和燕夫人偏要跟着,魏禧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做了个手势让雪泥悄悄退下,注意燕府侍从小厮,别让人偷偷先去报了信。 与山水相依的国公府相比,燕府府邸实在是小得太多,不消多时众人已经到了燕笙的院落外,这个院落位于背阳的角落,潮湿、逼仄、简陋,甚至能听到屋内传来争吵。 燕老爷面色一黑,燕夫人紧张得向下人使眼色。 但却被魏禧的人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魏禧似笑非笑:“燕夫人莫急,听闻燕大人家风严甚,几个孩子兄友弟恭,说不定这只是在谈经论典?我们不如走近听听?”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对大姐!她温柔和善,处处谦让与你,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害她?!”年□□孩的暴怒声传来。 只这一句,魏禧就知道是谁了。 燕羽,燕笙同母异父的弟弟。 当初燕府妾室一个接着一个地怀孕,肚子一直没动静的燕笙母亲不得已入观音庙求子,却遇上了被朝廷率兵清剿落入陷阱受到重伤的赤面阎罗断无生,被其胁迫,一来二去竟生了情谊,一步错步步错,佛前巫山云雨,怀了燕笙。 可笑的是,仿佛菩萨这时才听到愿力,燕夫人生下燕笙后,竟又怀了燕老爷的孩子,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心系旁人,觉得对不起燕老爷、对不起燕笙、对不起腹中胎儿,又在生下小少爷时听到赤面阎罗断无生被斩杀的消息,积郁成疾,最终去世了。 此后小少爷燕羽便自小被养在续弦苏氏膝下,在苏氏和大姐二姐的挑拨教唆下,与亲姐姐燕笙产生莫大的隔阂,甚至屡次成为加害姐姐的帮凶,还被燕苏氏养成了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性子,算是废了。 “害她?羽儿,我当你是来探病,却不想你居然帮着外人质问亲姐姐?”女声气极反笑,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和悲凉。 “我、我自是知你落水,但二姐姐那只是气不过你撕了大姐姐入京学的文章!若非你嫉妒大姐姐的才华容貌,又怎会招来报应!你这是自作孽!”男孩开始本来有些心虚,但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声音越来越高。 “我说过了,那不是她的东西。”女子静静道。 “不是大姐姐的难道是你的吗?” 女子回以沉默。 “看什么看,你是跟我说过,但谁信啊!你就是个撒谎精!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每次都在宴会上出糗,还在卧龙寺上那般丢人现眼!学院的人都在笑话我有你这样一个丑陋、愚蠢又不知廉耻的姐姐!” 魏禧听得火冒,转头一看,燕老爷脸色铁青,脚下生风快步入院。 魏禧看了眼惴惴不安的燕夫人,笑了笑,抬步跟上。 屋内,燕笙的侍女急道:“小少爷!你怎么能对小姐这样说话!” “罢了,银烛,”燕笙制止侍女,躺回床上,背对燕羽说,“你走吧,我累了。” “我不走!”燕羽不依不饶,见状直接上去扯燕笙的手臂,“你今天必须跟我去和大姐姐道歉!听到没有!” “唔……” “小少爷你快松手!小姐身上有伤!” 只听彭地一声,半掩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燕羽吓了一跳回头看,竟看见父亲怒火中烧地瞪着自己,一旁的丫头小厮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父亲?” “啪——” 燕老爷一巴掌甩在燕羽脸上。 “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 看到这一幕的魏禧在心中吹了个口哨。 虽然她很清楚,燕老爷暴怒至此并不仅是为了燕笙,更多还是因为他们在自己这个国公府代表面前出丑,他很害怕影响到自己的官场声誉。 从来没被父亲打过的燕羽和从来没被父亲维护过的燕笙都懵了。 “父——” “别叫我父亲,给你姐姐道歉!”燕老爷厉声打断他。 燕羽脖子一缩,脸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耻辱让他瞬间盈满眼泪,努力咬着嘴唇:“可是她对大姐姐——” “羽儿!”燕夫人惊呼,生怕他供出自己和大女儿更多的不是,装作慈母的样子抱住他,“羽儿你就听你父亲的,快向你三姐赔不是,她怎么说也是你亲姐姐,怎能在大家面前大呼小叫?” 燕夫人这一提醒,燕羽这才看到所谓的“大家”,看到了门口衣着朴素但容貌气质不凡的病容少年,他没有血色的唇角微微弯着,仿佛看笑话一样盯着自己。 燕羽心中的羞愤和不服上升到了极点,但父母的威压让他不敢反驳,于是猛地推开燕夫人,抬脚往外跑去了。 “羽儿,”燕夫人被推倒在地,像那么回事地擦了擦眼泪,然后向老爷哭道,“老爷,是我教子无方,但羽儿还小,请您不要生他的气了,仔细气坏了身子。” 燕夫人到底风韵犹存,燕老爷见她如此也是心软了几分,将她扶起来,然后对魏禧行礼道:“实在惭愧,让福公子见笑了,燕某日后定当严加管教!” 魏禧道:“燕大人无需如此,燕公子还小,难免有心气旺盛的时候,福某今日出府后会当没看见。” 听他这么一说,燕老爷和燕夫人松了口气。 却听他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小公子好歹是在山河学院求学,所谓首孝悌,次谨信,黑白不分,辱骂胞姊,这可不符合学院的礼教,若他在学院中也如此,不知其他人会如何想燕大人。对孩子的教育宜早不宜迟,燕大人若要管教,便从现在开始吧,不用在意我。” 燕老爷:“什……” 燕老爷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见一名腰佩青鞭的丫鬟揪着燕羽的后领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提到了院中,而燕羽口中一直骂着“疯子”“混蛋”挣扎着挥拳,却完全打不到她身上。 燕老爷、燕夫人:“……” 魏禧变戏法似的递上刚才让乌邈在院中折断的枝条:“哎,小孩子也不好教训得太过,燕大人就用这个吧。” 众人:“???” 小拇指粗的树鞭你说这是“不好太过”??? 院中被雪泥制住不让走的燕羽看到父亲沉默地接过鞭条,顿时惊叫起来,不住地往后退:“爹!我知道错了!” 见父亲不说话,男孩涨红了脸,青筋暴起,转而指着魏禧羞愤大吼:“你这个疯子,你要干什么?我可是燕府二少爷!” 燕老爷见燕羽还分不清轻重,居然还骂国公府的贵客!更是下定了决心,“啪”地一声,扬起枝条甩在了他屁股上,嘴里念叨着礼节廉耻,每抽一下骂几个字。 “啊——!唔哇哇哇哇——!”燕羽眼泪瞬间飙了出来,“爹,燕家的事轮不到外人管!你为什么要听他的!” 带着面纱裹得严严实实的燕笙连忙下了床,对魏禧行礼:“福公子,舍弟不懂事,并非有意出口伤人,请公子饶恕。” 看着前期软心肠的女主,魏禧又好气又好笑:“我饶恕什么?燕大人动的手,你自己是当事人。教训到现在,你听到他一句道歉了吗?” 燕笙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沉默了。 魏禧也不管在门边假惺惺抹眼泪的燕夫人,看着院中嚎啕大哭,躲避着枝条抽打的燕羽,故意道:“燕三小姐,这人啊,该硬气还得硬气,一味退让,一味纵容,只会让恶人觉得你好欺负,从而变本加厉。今日这事是你们燕府家事,福某本不好插手,只是有些奇怪燕府的教育方式,燕大少爷和燕二少爷都由燕夫人教养吧,怎么差距就这么大?还是说只要有一个孩子出息就行,另一个孩子是好是废无所谓?” 燕夫人倏而转身,瞪大了含泪的眼睛,有些愠怒地道:“福公子说的什么话?我身为燕羽的母亲,怎会害他?” 魏禧笑笑,不置可否,她相信个中手段燕笙稍微一想就能懂,提点到这里,更希望女主能真正下定决心逼自己狠起来。 魏禧起身走到院中制止住燕老爷,看着涕泗横流在地上打滚的燕羽,垂目道:“听到了吗,刚才你辱骂的胞姐还在为你求情?二少爷也不是任性妄为的顽童,是非黑白当好好分辨才是,燕大人好歹也是二甲进士出身,是不少人称赞的清正之官,希望有其父真有其子。” 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燕老爷又如何听不出魏禧的言外之意,愤愤地看了这个丢人的儿子一眼,和道:“福公子说的是。” 魏禧又道:“听燕二少爷和燕三小姐所言,今日争执与太学入门测考之事有关。福某听闻今年太学九月招生主试官是尹希声尹夫子,他为人守正无私,襟怀坦白,最见不得拾人涕唾这一套,若贵府大小姐三小姐有这方面的误会,还是尽快解开为好。” 被别人明里暗里指出来自家子女靠抄袭才能入太学,燕老爷汗颜无地,只得一再表示会好好调查。 和燕老爷说得够明白了,只是燕羽这兔崽子还是嘴硬,梗着脖子只会哭,但大人在场,魏禧也不能自降身段压着他的脖子叫他道歉,而且逼急了只会让他更恨燕笙这个姐姐。不过在放过他之前,倒是可以再戳一戳这小兔崽子的心窝子,于是魏禧使出了“别人家的孩子”大法—— “说起来,燕二少爷如今已经九岁了吧,我记得国公府大少爷魏浥尘,他九岁的时候,早就以山河学院首席的身份出师,舌战南雀楼,习剑纯钧山,在魁斗会上被谢太傅看中破格提入京学。唉……燕小公子文章如何,武技几何呀,还需几年才可与兄长同入太学?” “哇”地一声,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燕羽躺在地上用手臂遮住眼睛,哭得撕心裂肺。 要论戳人肺管子,谁能比熟识人设的魏禧本人戳得更疼?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16. 第十六章 兔崽子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7. 第十七章 连环套 燕老爷早已无颜待在这个院子,呵斥燕羽回去抄书思过后,便寻找理由告退了。 燕夫人也急急忙忙追出去,出了院子抓住燕老爷的手想要解释,还没开口便被燕老爷用力一扬,直接带倒在地。 “你教的好儿女!”燕老爷咬牙愤愤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是燕老爷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不给燕夫人面子,燕夫人眼眶通红,指甲紧紧攥入皮肉里,眼底满是愤恨:“燕笙这小贱蹄子,什么时候攀上了国公府这根高枝!” “夫人息怒,反正她脸都毁成那样了,即便现在走运,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身旁的侍女凑近,压低声音说,“毕竟议亲这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都是您说了算。” 听了侍女的宽慰,燕夫人心中倒是痛快了几分,面上浮起阴狠之色,冷笑道:“这倒是,看她那副面貌,我瞧了都恶心想吐,哪户好人家愿意娶她?还得是我这个娘‘好好’给她挑选才是。” …… 燕笙从门槛处回头望来,再次行礼:“燕笙谢过福公子出言维护,舍弟顽劣,见笑了。敢问公子驾临燕府,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我受魏大少爷和郡主所托,来探望燕三小姐。对了,燕三小姐可收到了太后的赏赐?”魏禧抿了一口燕笙屋中新上的茶,入口酸苦干涩,与魏浥尘院中的茶半斤八两,完全的下下品…… 一颗老母亲的心寻思着,下次假借魏浥尘的名义给燕笙送点好的,再假借燕笙的名义给魏浥尘送点,这可是由老母亲促成的双向奔赴啊! “昨日宫中来人宣赏,已经收下了,只是不知……为何说是我救了郡主和魏公子,那天明明是郡主救了我。”轻声细语的回答,燕笙抬眸观察福公子,试图寻到答案。 “郡主说你救了,那便是救了,之后旁人问起,也只有这个答案。” “燕笙知晓,不知郡主和魏公子可有大碍?”燕笙心思灵慧,当然知道这是郡主在袒护自己,但她想问的其实是更深层的郡主这么做的缘由,但看福公子的态度和回答,明显是不会告诉自己。 “死不了。咳,我是说,会好起来的,他俩你不用担心。倒是你,昨日御医开的药有好好吃吗?” “御医?昨日的大夫竟是郡主请来的吗?”燕笙有些错愕。 “啊……当然不是,那也是魏浥尘的嘱托。”魏禧不会放过任何在女主面前帮魏浥尘刷好感的机会,“你记得按时吃药,好好调理身子。另外魏浥尘还托我把这个给你送来。” 侍女将一个盖着深蓝色格子布的小篮子递给燕笙。 “这是……”燕笙轻轻掀开一个角,却在得见黑暗中蠕动的东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侍女银烛也尖叫起来:“虫!” “这是药,不咬人,”魏禧平静地将手伸进了篮子,然后完好无损地抽出来在她们面前晃了晃,“你可知你入京之后为何容貌凋残至此?” 燕笙眼中神色变了又变,但她自然不会将心中猜想告诉外人,只道:“大夫说此恶疾或许是中毒所致。” “差不多吧,你被人下蛊了,这种蛊名为‘东施’,会一步步让人变得丑陋不堪,若调理不善,心中郁燥之气浮甚,甚至会危及生命。”魏禧看见燕笙没被遮挡住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颜色变深,心中已经在抱紧女儿哭了,但面上还是得装“我和你不熟,反倒是魏浥尘很关心你”的样子。 女主的另一名侍女金霜闻言慌道:“什么?!危及生命,那些大夫可没说这个,福公子我家小姐还有救吗?” 相比银烛这个隐藏二五仔,金霜倒是忠心,只是不太机灵,所以虽然已经说过了这篮子就是救命的,但魏禧还是客气地又和她解释了一遍:“当然,篮子里就是,是魏浥尘给你家小姐求得的,以蛊化蛊。将其存放于阴凉处,服用时,以明火烧之,得到余烬后,兑晨露冲泡,五日服用一只,不出一月便可恢复。这段期间,记得要保持心态平和,少有怨怼,蛊毒才不至于要命。” “谢过魏公子、福公子的好意,此恩情燕笙定会报答。”燕笙说话的过程中,抬眸认真分辨着这位福公子的表情,试图找出一丝嘲讽和阴谋来,却只寻得一片真诚,她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干净澄澈,是难得的善意,甚至还有自己许久未见过的关切? 福公子,他和那些人完全不一样。燕笙心想。 “嗯。不过,我今日来这还有一件事,想请燕小姐与我说一说消夏水亭宴和卧龙寺论道的事?” 燕笙苦笑:“福公子在外耳闻会有与我口述不一样的版本。” 魏禧只道:“你说就是了,信你还是信旁人,那是我的事。” 燕笙一震,略微睁大了眼睛,心中那丝愁云好像被冲淡了些许,紧了紧拳头,入京以来,少有人愿意安静聆听自己的解释。 于是燕笙将这些诡事一一道来—— 消夏水亭宴上,大姐燕婉弹了自己从未对外人展示的新曲;与大姐交好的漕运使之女魏子情当场做赋,但诗赋的内容竟是自己于水亭上观景时心念所动的词句; 卧龙寺听道前期,各家公子小姐自行举办的诗会上,魏子情作《竹吟七首》,众人惊叹,满座皆为之搁笔,但自己前晚也写了一模一样的竹吟诗,却只作到三首; 卧龙寺论道台上,大姐燕婉畅言所述,皆是自己多日以来心中感想,她说完后,点了自己,自己却只能附和…… 燕笙说着,见福公子捂住了脸,便垂下眼睑,自嘲一笑:“福公子是否也觉得小女子厚颜无耻,信口雌黄,恶意抹黑两位姐姐。” 魏禧调整完崩溃的心态,将痛苦的表情搓揉得平静下来,看了眼银烛,没有直接说出“不,我相信你”这种话,只是指了指旁边书案上的字,隐晦道:“见字如见人吧。” 燕笙抬起头,目光中仿佛闪着细碎的光。 魏禧接着道:“所以现在京城中名声大噪的是燕婉和魏子情,二人的才情赢得满堂彩……我明白了,多谢燕小姐告知。最后,燕小姐,我接下来说的话无意冒犯,只是想问若只是如此,为何令弟会用‘不知廉耻’这么严重的词?” “涉及小姐清誉,金霜请求福公子,可否不要追问此事?”金霜憋红了脸,因为心疼燕笙而鼓起勇气道。 “金霜,无妨,我问心无愧,”燕笙拉住金霜,摇摇头,再看向福公子,弯眸一笑,“而且我相信福公子不是搬弄是非之人。” 这一笑差点射中了魏禧的心,暗中留下老母亲的眼泪:不愧是我家女鹅,即便容貌毁了,但是一双眼睛也美得让人窒息! 于是金霜只能让无关人先退出房间。 “卧龙寺听经接近尾声时,永康伯之子萧楚何……”燕笙顿了片刻,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似是在给自己勇气,“……企图侵犯我。” “什么玩意儿?!”魏禧噔地一下弹了起来。 “我猜测是有人刻意做局,那晚我房中有迷香,而萧公子步伐虚浮、气血涌动,应是也中了类似的药物作用,若非如此,那时我面部已有异态,受人唾弃,他怎会寻到我这儿?” 魏禧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那你——” 燕笙看福公子勃然色变,连忙摆手道:“我没事,幸有魏公子路过救了我。” 魏禧深深呼出一口气:澜崽,干得好! “然后呢?难道此事被人传了出去?” 燕笙有些为难,斟酌着要如何讲下去。 一旁的银烛却道:“福公子是正直公允之人,有些事小姐不便与说,银烛斗胆,想问公子一句,若接下来的事与天禧郡主有关,福公子可会怪罪我家小姐说了这些?” 魏禧眉头一跳,心道你可真是问对人了,天禧郡主就在你面前听着呢。 魏禧道:“今日之事,是我逼燕三小姐说的,定然不会在其他地方多生事端,也不会去与郡主对峙。” 银烛欠身谢过,道:“公子,其实那天考虑到小姐的清誉与萧公子的声誉,大家并未声张,本想暗中调查……” 魏禧心中冷笑:那畜生有什么声誉? “……却不知怎么,事情传到了衡韵之小姐耳中,衡小姐又告诉给了衡公子。衡公子无法容忍在经会上发生这等事,便替小姐教训了萧公子一顿。衡公子还认为此事与天禧郡主脱不了干系,所以又当面与郡主对峙。郡主说此事她毫不知情,衡公子应该是信了,没再与她纠缠,但郡主却因此记恨上了我家小姐,认为是她害自己令衡公子生厌,于是屡次借故责罚小姐,甚至在卧龙寺起火那天,把我家小姐关入昙台!” 魏禧:槽……原来是这样…… 衡韵之爱慕魏浥尘,见魏浥尘对燕笙上心,不高兴了,但她自恃身份,不好直接提,就让自家哥哥去说。而衡颂之大少爷芒寒色正,眼里揉不得沙子,无论受害者是谁,他碰上了这种事情定然会管。 萧楚何呢,品行再怎么不端,那也是永康伯的嫡长子,敢在世族集聚的卧龙寺经会上对他下药的妄为作死之辈,少之又少,当然,天禧郡主除外。郡主当初赛犬输了直接放狗咬萧楚何,人至今还有点跛,两人结下的仇怨不可谓不深。 至于为什么会害到燕笙,恐怕由于衡颂之不愿揭人伤疤,没有多问,只让好友魏浥尘去安抚女方,他自己直接去找郡主对峙,毕竟天禧郡主讨厌的世家小姐可多了去了,衡颂之没想到她这次害人的手段如此下作。 都能想象盛怒之下的衡颂之说的话有多伤人了,而郡主怒气攻心,肯定心脏病又发作了。 不过郡主向来是脾气恶劣但敢作敢当的性子,衡颂之即便再讨厌她,对峙之下,见魏禧坚决否认,还气到病发,肯定会信个八九分。 而结果就是,喜欢衡颂之喜欢到做梦梦到娶他当面首的郡主,把怒火全撒在了燕笙身上…… 魏禧开始为这幕后之人的心计感到胆寒了。 敢情放火烧男女主也不过是中间某一环?幕后黑手从很早开始就在玩阴的了,而且是老母猪戴罩一套接一套。 很好,现在原主那个柔柔弱弱的二妹魏漪是重生者的嫌疑已经上升到百分之七八十了。 原文最后嫁给心理变态萧楚何受尽折磨痛不欲生的不就是她吗?而且喜欢衡颂之但爱而不得,这一世把所有怒火转向燕笙。 魏禧完全可以想象了:她一定是在临死前目眦欲裂地呐喊“凭什么全世界都是燕笙的!下辈子我要让她生不如死众叛亲离!”,一边死不瞑目地转生了。 还有裴瞻青,原文就他给过魏漪温暖,在魏漪受到报应时仍然愿意递给她一根稻草,所以这一世看清人心的魏漪当然会爱上啊! 即便魏漪一心复仇封心锁爱,也因为裴瞻青前世给予的善意而想保下裴家。她阻止不了远在北方顺天府的一号男主的夺位筹备,所以稳了一手,提前给裴家请了尊保命大神闲鳞山人,推梅清彻一家去死。 甚至为了隐藏身份,还拿魏子情和燕婉当烟雾弹,枪打出头鸟,在她魏漪没弄死魏禧、没成为国公府嫡小姐之前,让她们两人去展露风头,借她们打击燕笙。同时这样也是为了能握着她们的把柄,可以在有朝一日将两人送到地狱,从无限风光跌落万丈泥淖。 将一切串联起来,似乎确实合乎复仇逻辑,魏禧最终感叹: 好牛一女的! 记忆力这么强! 女主写的她篇篇都默得下来,怕不是真爱? 自己如果重生,恐怕连高考作文都记不起来。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17. 第十七章 连环套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第十八章 心动值 送走福公子,银烛不放心地问:“小姐,你真要吃那玩意儿吗?” “为何不吃?”燕笙端正坐于书桌前,提袖研墨,举手投足雅人深致,好似携着林下清风。 “小姐,虽然福公子说东西是魏公子送来的,可你别忘了他和天禧郡主也有关系,如果郡主往里动了什么手脚怎么办?郡主想做什么,魏公子哪能阻止得了?卧龙寺她可是想烧死你啊!我看她说什么小姐是她的救命恩人,也定然是想用恩情来堵您的嘴!”银烛急道。 金霜却接过那个解蛊毒的篮子,好生放置到柜子里,道:“银烛,小姐不是说过了吗,纵火杀人者不是天禧郡主。” 银烛看了眼金霜放置篮子的位置,哼道:“不是她还能是谁?即便她不想杀人,但昙台的事和她脱得了干系吗?” 金霜收拾好后站到桌案旁给燕笙磨起墨来:“反正我相信小姐,她说不是那肯定不是,小姐看人一向很准。” 银烛撇了撇嘴:“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真能看透人心,小姐的脸又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金霜做了个鬼脸:“哼,我就觉得福公子是好人!他还帮小姐教训小少爷呢!” “好啦,你们两个,别吵了。”燕笙提笔落字,说话间笔走游龙,舞鹤翔天。 金霜泛起星星眼:“每次看小姐的字都觉得是种享受!对了小姐,我们要不要打听一下福公子?” 燕笙失笑:“打听人家做什么?” 金霜挤眉弄眼道:“奴婢觉得福公子好像挺在意小姐的,虽然面上表现得很平淡,之前也从未见过,但方才小姐说到遇险的事,福公子那模样好像恨不得把坏人生吞喽。而且~小姐不也想与福公子结交吗,否则按小姐的性子,怎会与他说这么多?” 燕笙清浅一笑,不置可否。 银烛见状,改口道:“可惜福公子是个病罐子,身板也瘦小了些,看起来年纪和小姐差不多。” 金霜笑着拍了她一下:“银烛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又不是谈婚论嫁,臊不死你!我想说的是小姐在这城中举步维艰,多个朋友也是好的,你想到哪去了?” 听到“朋友”,燕笙眼眸暗了暗,想到送别福公子时,他错身用几乎只能两人听到的音量对自己说:“福某送三小姐一句,疑心深重不是坏事,毕竟人心隔肚皮,便是亲朋好友,也会在人言中、利益下生出二心。” 银烛瞪她:“死丫头,你刚才明明就是这个意思!算了,我开玩笑还不行吗,不过,这也许就是从没听说英国公府有个福公子的原因吧——都深居简出养病呢。” 金霜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国公府是不是风水不好,病的病,伤的伤。” 这话让燕笙脑中似有灵光闪过,隐约抓到了什么,她突然道:“银烛,金霜,你们觉不觉得福公子面相有些眼熟?” 两丫头认真想想,都摇摇头。 银烛:“不记得在哪见过。” 金霜:“这么好看的小少爷,奴婢若见过应该不会忘才是。” 燕笙闻言,缓缓点点头,道:“许是我想多了。” 清风吹过桌案,纸张掀动,其上笔迹潇洒,风骨自蕴,成书: 神归禧降,经几劫春。 …… 【任务进行中——恢复女主『燕笙』容貌】 【任务进度已更新】 【女主『燕笙』好感度属性已解锁,可查看】 魏禧坐在凉亭中,她从燕笙那离开后并不准备直接回家,毕竟还存在一种重生者、穿越者不止一人的情况,万一魏子情和燕婉也重生了呢?总得亲眼见见人才放心。 等待下人打探回复之际,查看着燕笙相关的任务,燕笙戴轻纱遮脸的水墨人像画旁,有心形图标晃动着,抖落着上面仿佛冻结住的冰层,呈现颜色来,同时系统的声音传来: 【女主『燕笙』对重要角色『魏浥尘』好感度+5】 魏禧知道这是自己的“无中生有”战术起作用了,可这加分和想象中比,实在少得可怜,原文也没这么慢热呀,果然还是得本人面对面吗? 魏禧心想以后要多制造机会让男女主独处,视线触及心形轮廓,心念点开,发现不仅显示了燕笙对自己的好感度,还显示了她对目前接触过的男主的好感度,后面还跟着系统提示的灰色小字: 【魏禧:-5[女主对宿主的好感度较低,但这不重要] 】 【魏浥尘:20[女主对二号男主印象尚可,但远远达不到心动值解锁标准,请宿主再接再厉] 】 【衡颂之:5[女主对三号男主印象流于表面,并且没有丝毫心动,好感度已大幅度落后,请宿主想方设法奋起直追] 】 【君阁:-40[女主对四号男主好感度低至谷底!此为燃眉之急,请宿主出奇制胜扭转乾坤!] 】 魏禧:“……” 什么鬼…… 为什么女主对男主的好感度还没有我一个侍从对我的好感度高啊! 还有君阁那栏是什么!他们见面了嘛,怎么就负了那么多!比我还低了好几成啊喂! 【请宿主稍安勿躁,查询中……】 【记录显示,女主『燕笙』在昙台火场中得宿主搭救,好感度+20;又得重要角色『衡颂之』所救,好感度+3】 【后从『衡颂之』口中得知黑衣人(即重要角色『君阁』)的存在,解锁对其好感度信息】 【在得知宿主及『魏浥尘』重伤期间,对『君阁』的好感度持续走低】 听完系统解释魏禧只觉得头更疼了。 也就是说,那晚衡颂之也冲进火场了,可能在中途接燕笙和小和尚出去之后,又返回了昙台找魏浥尘,然后瞥见了黑衣人的身影,可惜没赶上。在燕笙的追问中让她得知我和魏浥尘坠崖与黑衣人有关…… 君阁,你路走远了啊…… 【系统检测到女主『燕笙』有情感波动,心动值解锁】 【是否在此界面更新信息】 魏禧:? 魏禧:嗯。 得到肯定的指示后,燕笙水墨半身像的白色镂空心形图标旁,有白色和粉色烟雾状粒子逐渐聚合凝结,形成了一个纹路蜿蜒得更柔和繁复的淡粉色心形,便是所谓的“心动值”。 同时在君阁信息下方,黑色烟雾状粒子凝聚成文字,信息更新了出来,赫然写着: 【福公子:好感度40心动值1 】 魏禧:…… 槽!别整这出啊! 虚假的第四爱? 【该角色不存在,但鉴于是女主向NP世界,且宿主已开启“作者专属”文外角色构建系统,是否考虑添加五号男主『福公子』】 魏禧面无表情叉掉系统:滚。 不多时,打听完消息的飞鸿回来了,道:“公子,燕府下人说燕婉小姐在燕府藏书间,似乎燕大少爷和梅少爷也在那。” 魏禧抬起左臂,雪泥立刻扶她起来:“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飞鸿见郡主脸上疲惫之色浓重,担心郡主身子不适,毕竟今天跑了这么多地方,担忧道:“公子可是伤痛犯了?可要再歇息片刻?” 魏禧摇摇头,她不过是每次和系统交流完都会元气大伤……左臂伤口传来的阵痛虽然时隐时烈,但习惯了也能忍受,最难受的还是这燕府午后实在太过闷热,不像国公府廊道亭台开阔,到处是溪流植株,甚至还有人工湖,凉风送爽,而且这男装也太厚了些,都捂出汗了。 见两名细心又能干的侍女面上表情过于忧切,魏禧眨眨眼,笑了笑:“无妨,大不了回到府中倒头就睡,是我非要出门逛的,你们不必担心。” 而在飞鸿雪泥眼中,自家男装打扮的郡主面色苍白至极,嘴唇几乎没有血色,额头沁出细汗,显然是难受到了极点,那双白得看得清薄薄皮肤下青紫细脉的手微微颤抖,明显也在忍痛!可郡主为了不让她们担心,却极力忍耐着,甚至还安慰作为下人的她们!还在替她们着想! 郡主是何等的人美心善! 燕三小姐,你何德何能! 魏大少爷,你蒙蔽至深! 衡家公子,你罪孽深重! 魏禧看着飞鸿和雪泥头上那飞速上涨的好感度,恐惧地打出一排问号: 停下来!!我又干什么了我????! 余热蒸腾中,魏禧一行人由燕家下人带路到了燕府藏书处,其实就是个稍大些的书房。 远远便看见燕觉、梅清彻和一名楚腰蛴领的少女立于屋前,等待她们的到来。 魏禧并不意外,毕竟这里还是别人的地盘,燕羽那种“突然袭击”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想必他们也知道自己教训燕羽的事了。 魏禧率先颔首行礼道:“听闻燕公子、梅公子得到了宝贝,福某不请自来,也想共赏奇文,不知可会打扰诸位。” 燕觉生怕他像找二弟的错处一般给自己添堵,心中大喊“当然打扰快滚!” 但面上还是恭敬地鞠礼微笑道:“福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幸见光临,快快里屋请。” 魏禧知道这燕觉是心口不一的人设,但接触下来觉得他也算聪明,而且没那么讨厌。自己身份虽是国公府的人,却只是养子,太过毕恭毕敬不仅掉他自己的身份,更掉他身边梅清彻的身份,这样言辞有礼、不卑不亢刚刚好。 视线一移:“这位便是燕大小姐吧。” “小女燕婉,见过福公子。”燕婉盈盈欠身,眼波流转。 魏禧点头,燕婉给自己的感觉倒是与原文差不多,毕竟是个与女主斗智斗勇的重要配角,自然也是个不遑多让的美人。 想着,眼神轻轻在她纤细的腰肢和丰满的胸脯上扫过,强忍住想多看尤物几眼的欲望,一边暗暗给女鹅燕笙加油。 下回得给燕笙送点丰胸补品,但以魏浥尘的名义送好像有点猥琐…… 一直回头往屋里看的梅清彻只是礼节性地打了招呼,便急不可耐地钻进房中,继续品鉴一幅长长摊开在书桌上的字,手离纸面三寸,虚虚滑过,却并不触碰,极其珍惜的样子,止不住地啧啧称奇:“好字!好字!不愧是书法大家,传达的思想与技法造诣非常人所能及!” 见梅清彻这副痴狂的模样,在他身后的三人不由失笑。 梅清彻平时总是神游发呆,不冷不热,但一旦真正遇到交心的人或者见到书画佳作便会变成这样,好似雪霁时晴,露出冰雪融化后色调热烈的梅花来。 然而,上前看到那副字画瞬间,魏禧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18. 第十八章 心动值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第十九章 藏真公 燕觉第一个注意到了,连忙询问:“福公子,可是有何不妥?” “这是藏真公的《归远帖》?”看似是询问,但魏禧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福公子好眼力。”燕觉赞道。 魏禧淡笑道:“燕公子从何而得?” 燕觉笑着看向燕婉:“这是舍妹友人所赠,赠字者似乎不喜字画,听闻舍妹对书法兴趣浓厚,便送了一卷家中所藏过来。” 她喜欢个鬼的书法,魏禧心中暗道,这是故意说给梅清彻听的吧!别在作者面前胡乱搭CP! “是啊,没想到竟是藏真公的真迹,倒叫我捡了个便宜。”燕婉掩嘴笑道,眼波瞥向梅清彻,而后者却醉心于自己的小世界中,完全不在注意这边聊什么。 “确实是个天大的便宜,”魏禧意味深长地道,一巴掌拍在梅清彻后背,将他几乎与桌面平行的身子揪起来,“梅公子,你说,这《归远帖》是真的吗?” 燕家二人笑容收敛,表情有些尴尬。见到难得一见的珍品,谁都会有所怀疑,但谁会像姓福的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啊!你礼貌吗! 梅清彻吃痛地哎哟一声,从痴态中拔出来,但很快换上无比激动的笑容:“真迹!当然是真迹!你们看这全篇气韵生动,挥洒自如,行文成书中字字可见悠然心境,听闻是藏真公官场失意,告假还于山水间,略带醉意之下一气呵成写就,尤其是这个‘至’字,笔划走势究竟是如何……” 梅清彻像是完全不需要换气,滔滔不绝,魏禧无情打断:“不对吧,依我看这明明就假的。” 梅清彻一愣,随机眉头一竖、眼睛一瞪眼要开口争辩。 魏禧再次打断施法:“因为真迹在我家。”咳了下,修正道:“我是说在国公府。”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没了动作,尤其燕婉,脸上僵硬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 梅清彻方才兴奋上头,红泽满面,现在冷静下来后开始迅速退去,头一次怀疑是自己判断出了差错,迅速俯身,细细查看,食指中指并拢,在纸面游走勾画着,口中喃喃:“不应该啊,这明明就是藏真公的笔法习惯,即便是后人临摹,那此人的功力定也十分了得,便是仿作亦价值不菲,可是……”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魏禧道,“请梅公子看一下左上角第二列第三枚的章印了什么?” 梅清彻疑惑地看去,缓缓念出那四个对普通人来说有些难以辨认的古字:“起云……泽均?” 燕婉脸上已经完全没有笑意,隐隐觉得有些不妙:“福公子这是何意?” 魏禧摸着脑袋无辜地笑道:“啊?不是说燕婉小姐醉心书法,还在京中富有才女之名,我以为燕小姐知道。” 燕婉脸上闪过一丝赧色,牙齿紧咬,下意识看向梅清彻,担心他对自己的印象往下落。 但显然梅清彻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直起身来,眉头微蹙,目光仍是定在那枚印章上,替魏禧解释道:“藏真公辞官归隐,潜心山水,驾鹤西归后其书法字画才逐渐流传开来,前朝对其书法推崇到鼎峰,非显贵豪富不能求取,传闻薨殁的晏清长公主极爱收藏字画,出嫁之日,先皇足足给她添了三车藏真公的墨宝。而晏清长公主的名字……” 说到这里,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了。 晏清长公主,闺名步云泽,起云泽均,是长公主的章。 也就是说,这幅字当真是国公府的东西! 燕觉、燕婉的脸色唰地一白。 他们居然当着人家的面卖弄人家家中的藏品! 魏禧绕着字帖走了一圈:“长公主谢世后,她的藏品并未同葬,因为她说不想让诸多传世之作蒙尘,但英国公依旧将这些东西封存了起来,不知此帖是燕小姐的哪位至交好友所赠?魏公子、魏二小姐、还是……天禧郡主?” 魏禧每说一个名字,燕婉浑身血液就冻结一分,说到最后一个名字,更是如重锤砸落般抖掉一身冰碴,急忙道:“福公子,我并不知这竟是晏清长公主的藏品!这、这是京畿漕运使魏大人家的小姐赠予我的。” “魏子情?” “是她。”燕婉毫不犹豫把队友卖了。 魏禧不由为魏家十八线女配的智商担忧,同时也确定魏子情、燕婉肯定还是原文的人,真要重生一次还能愚蠢到在这种事上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魏二爷一家子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人心不足蛇吞象,原想着他们只是贪婪卖弄,享受国公府的待遇,赖着不走,没想到还做出偷盗这种事。 估计燕婉也是和魏子情互利共惠,魏子情翻出了一卷在她看来写得不错的字帖给燕婉,助她搭上汝南侯家这位心思单纯、长相清俊的嫡子梅清彻。 如果现在这具身体里的还是原主,有人敢动自己母亲的遗物去讨好别人,绝对会当场气炸、扒掉二房三层皮! 燕觉和燕婉显然也是想到此事若让天禧郡主知晓,他们定会遭殃,连忙询问面前这位国公府来的福公子当如何是好。 “这幅字帖,先由福某人带回国公府吧。”魏禧易地而处,觉得有些气闷之际,心脏便开始轻微抽痛了,深呼吸了几下那跳动的钝痛才逐渐平息远去。这让她又想到一件事:这样持续不断地制造各方面的麻烦事气魏禧,促使其心脏病频发,不会也是魏漪的手段之一吧……她到底布了多少雷等自己炸? 福公子这么说了,燕觉燕婉哪里还会拒绝,恨不得早点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出去。 只剩梅清彻在一旁长吁短叹,小眼神不住地看看字帖再看看魏禧,似在哀求卷慢点,再看看! 丰富而一目了然的表情逗得魏禧心中好笑,这梅清彻真人比她想象中可爱多了。 不过这《归远帖》只是个插曲,魏禧来找燕婉本不是为了这事。 “对了,我刚从燕三小姐的院落经过,听到一些争吵,似乎是燕三小姐撕毁了燕婉小姐所作的《群鸟赋》?” 燕婉自然知道这位福公子多管闲事教训了燕羽的事,一时拿捏不清楚他问这事的立场,只能谨慎道:“兴之所至,偶得陋作,不是什么大事,倒是叫二弟误会了三妹妹,是我的不是。” 魏禧:“怎会是陋作?燕小姐过于自谦了!‘鸷鸟不群,方圆难周,茕独孑立,世不予听’,福某见之愧矣。” 燕婉干笑着,心道这人怎么回事,刚才不还暗讽自己不通书法,这会儿又称赞起自己来?难道刚才真不是有心的? “‘鸷鸟不群,方圆难周,茕独孑立,世不予听’……”梅清彻喃喃重复着,抬头看向燕婉,目中隐有欣赏之意,“未曾想燕小姐竟有如此感悟,辞藻譬喻不输太学同砚!” 燕婉听到梅清彻夸自己可比听到福公子夸高兴多了,瞬间面浮酡红,柔声道梅公子谬赞。 梅清彻提到太学正是魏禧期望的,魏禧乐了,顺着他的话道:“九月底太学主试官是尹希声尹夫子,他可是夫子中最严格的,怕是今年可入太学者不过去年一半,不过梅公子这么说定是不会错,燕小姐的《群鸟赋》定能得尹夫子青眼,黄字班、不,入得梅公子所在的玄字班也未可知啊。” 这句话可是戳中燕婉的心坎里去了,被撞破抄袭之作本想就此丢弃,此刻又起了重新修饰起用的心思:万一真能与梅公子成为同窗,接触的机会只多不少,何况他还是哥哥的好友。 梅清彻道:“福公子如此了解,莫非也是我太学同窗?” 魏禧笑笑:“我常年卧榻,资质不佳,无缘听学,不过是大少爷魏浥尘偶尔与我说起。若是我九月病情转好,定然不会错过太学入门测考,倒也希望能有缘与梅公子一起听学。” 听到最后一句,燕婉捏紧了手指,脑中胡思乱想起来。 梅清彻奇怪地看了福公子一眼,不太明白这人怎么老抬举自己,而且一篇词赋就能入学这种事,他可没听说,即便有,那也不会一来就能进玄字班,他如今教玄字班的夫子可是个刚烈性子,不是自己看中的门生,花钱硬塞也不会要。 梅清彻决定和大家解释清楚这一点,刚要张嘴,就被福公子抢声了:“福某想起来前朝书法家柳公曾写过一篇《乌鹊志》,被人刻在了石碑上,不知所述是否与燕小姐之赋异曲同工。” 这可是梅清彻擅长地领域了,他可是亲眼见过《乌鹊志》原稿的人!于是立刻双眼冒光,兴奋地道:“当然不一样了!《乌鹊志》是宴会乐歌,借礼赞历朝历代忠臣良将之史实,抒发柳公坚守臣节之志,帮辅明齐皇室之向,全篇情调激昂,慷慨壮烈,读之色舞,可谓今古名篇……” 梅清彻兴致高昂地说了小半个时辰后,福公子以身体不适为由起身告辞。 众人将其送到院落门口,梅清彻这才后知后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忘了讲了?是什么呢?算了,应该不重要。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19. 第十九章 藏真公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0. 第二十章 安眠夜 回国公府的车马上,飞鸿给魏禧按摩着头颅,魏禧半睁着眼看雪泥侍立一旁眉略上举,偶尔紧皱,时而抿嘴,目光下垂着左右晃动。 魏禧叹了口气:“想问什么?” 雪泥愣了两息,见飞鸿没有回答才反应过来郡主在问自己,犹豫片刻还是道:“奴婢愚钝,奴婢只是不明白为何郡主帮燕笙三小姐出了气,还让燕老爷去查抄袭之事,却仍在燕婉小姐面前夸赞她,难道那篇文章真是燕婉小姐写的?那燕二少爷说的不都是对的吗?郡主为何还要帮燕三小姐呢?” 说罢雪泥立刻垂头道:“郡主行事自有深意!只是奴婢过于蠢笨,无法勘透,请郡主恕罪!郡主也不必劳神向奴婢解释!” 魏禧道:“飞鸿,你也这么想?” 飞鸿道:“奴婢愚钝。” 魏禧心道明齐皇宫培养仆从的方式害死人啊,这是洗了多少遍脑?连个问题都不敢提? 她道:“你们既是我的心腹,做事的目的便更应与我同向,与其自己揣度错了方向,不如直接问我,办事也能更顺畅高效,不用这么诚惶诚恐。” 飞鸿和雪泥对视一眼,听到“心腹”二字,两人精神俱是一震,都在彼此眼里看到喜色,齐声答是。 魏禧的方向能看到雪泥头上的好感度图标从深黄色变成了淡橘色,看来是又涨了。 要是女主涨好感度也这么容易该有多好。 “若抛开我与燕婉交流的内容不谈,并且我现在直接告诉你们《群鸟赋》确实是燕三小姐燕笙所作而非燕婉,你们觉得燕良调查的结果会是什么?” 雪泥试探性地道:“如果事实如此,那查明真相后燕大人必然会让燕婉小姐对燕笙小姐道歉。” 飞鸿摇头:“这需要建立在燕笙小姐可以自证她才是原作并且大家都相信的前提下。” 雪泥讶异道:“原作之人必然有自己创作的心路历程,又岂是抄袭者可以比的?或者燕笙小姐的下人也可以作证……” 说到一半,雪泥突然止住了声音,皱起眉来。 魏禧道:“看,你也意识到了。燕笙的下人可以作证,燕婉的下人为何不行?换句话说,燕笙能说清因何创作此赋,燕婉为何不能编造一个缘由?甚至所谓的涂改草稿都可以编造,何况燕家人偏心燕婉,哪会细细分辨推敲两人的说辞?” 雪泥:“那这个矛盾岂不是解不开?” 魏禧摇头:“能解开,不过是燕笙单方面的道歉罢了。” 雪泥显然没想到是这种结果,睁大眼睛:“什么?被抄袭的人向抄袭的人道歉?” 飞鸿道:“郡主,可是因为燕笙小姐声名狼藉,在消夏水亭宴和卧龙寺上有抄袭的污名的缘故?这算是前科累累,所以这篇《群鸟赋》自然也会被认为是燕笙小姐抄袭燕婉小姐。” 实际上飞鸿和雪泥也觉得燕笙小姐所说的事过于离谱,但自家的主子,郡主格外信任这位燕笙小姐,她们也只能逼迫自己去相信燕笙是抄袭风波的受害者。 魏禧笑道:“没错,就好像人们不会相信乡绅偷了乞丐的钱。” 飞鸿冲雪泥眨了下眼,目中有得意之色,雪泥扁了扁嘴。 魏禧接着说:“对大多数人来说,燕笙这不是第一次抄袭和污蔑,结果只会是一边倒地偏向燕婉。思想偏见已经长成苍天大树,根深蒂固,靠我一个人强势插手,只会让燕笙更受排挤,得靠她自己扭转才行,但我可以推她一把。” “我帮燕笙教训燕羽,从头至尾只是以弟弟不敬胞姐的名义,并未提到抄袭;与燕良也只是说要解开燕婉与燕笙的误会,没有对抄袭者的判断与偏向。再加上我离开前当着燕婉的面赞扬了那篇词赋。燕家人也只会认为我不知情或者偏向认可燕婉的才华,所以所谓解开误会,不过是让众人尤其是燕笙闭嘴,不要外传,不要妨碍燕婉可能入太学掉得金龟婿的机会。但这一点,就是对燕婉下的套。” “燕家人不会给燕笙去太学的机会,但我可以。试想一下,太学入门测考前期,夫子们发现了两篇几乎一模一样的佳作,定然会在测考当天把两人都叫上,责问此事,并由主试官尹夫子当众测问学识。这对答间,将现高低,也将是为燕笙才华正名的最好开端。” 雪泥“哦”地拉长了声调,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 飞鸿却若有所思:“可是郡主,您如何肯定燕笙小姐一定会在太学测考中表现出众呢?” “第一,明齐风气使然,太看重容貌了,以前众人的偏见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燕婉是美人儿而燕笙貌丑,但一个多月后可就不一定了。”魏禧说到这时,透出些期待,她是真的很想看看原文倾国倾城的女主到底长什么样子,这事她也脑补不出来。 “这第二嘛,尹夫子是真正有学问的大儒,更不会带有燕府人对燕婉的偏心,让两位‘被抄袭者’辩一辩,或者抛出类似的小测,当然能分出真真假假。其实再简单点,从小在万千宠爱下长大的燕婉,这点年纪感叹什么‘鸷鸟不群’?又没人欺负她……不过燕婉聪明的话也未必想不到这一点,说不定会找人商讨此事,这需要燕笙再考虑一个万全之策,比如加篇序、写个后记什么的……我准备之后与燕笙单独碰个面,与她详细说说,燕府里终究眼线太多,不宜详谈。” 第三,原文女主因为《群鸟赋》而在太学测考中得到尹夫子青眼,如今虽然被偷了,但如果加试一场,便是新的命题,殊途同归的新剧情,重生者或者穿越者哪里能“预言”得到,还偷得了什么? 她天道光环的女主,只要给她机会,给她擂台,自然能登顶魁首。 当然,这就不是应该对侍女们说的了。 “不愧是郡主!思虑周全!”已经往郡主拥趸者方向发展的飞鸿又开始泛着星星眼吹捧魏禧,然后再抛出一个疑问,“那郡主又是在何时见到这篇《群鸟赋》的呢?燕笙小姐虽然提了一嘴,但也没详说此赋的内容呀。” “……” 车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魏禧:糟了!!! 对这篇赋太熟,一不小心直接说出来了………… “郡主?” “笨、笨蛋!”魏禧突然坐正,“什么都靠我来解释你们是不会进步的!自己想去!” 飞鸿一惊,即刻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到与雪泥一侧,跪在魏禧面前:“是!奴婢多嘴!” 魏禧挥手让她起来,点了雪泥:“雪泥来给我按。” “遵命!”雪泥兴奋地绕到郡主塌侧,控制着力道给魏禧按摩起了肩膀,得意地看飞鸿一眼,好像在说“风水轮流转”。 飞鸿委屈:“……” 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 皇城东侧,是热闹繁华的千炳坊,穿过千炳坊,是历代重臣府邸汇聚的广宁巷,广宁巷最深处,曾经有数座宅院被人买下,重新合建成如今占地广大的英国公府。 浸玉湖中,邀月亭前,魏浥尘乘坐素舆停于桥廊之上。 看着夜空之下的粼粼波光,他经常也会想,如今英国公府位极人臣、炊金馔玉,此等荣华还会持续多久?如若此次魏无疆再度凯旋,此等西征平叛之大功,圣上又会赏赐什么?赏无可赏的尽头,会不会是兔死狗烹? “少爷,湖边风凉,御医说您的腿不宜受寒,该回了。”丹参给主子的腿加了条毯子后,出声道。 魏浥尘投喂着鱼食:“回来了吗?” 丹参答道:“景福院那边还是没动静,这都出去一天了,难道是又回宫去了?” 正说着,远远跑来一名小厮,在三丈开外被拦下,得到丹参点头后才近身前来汇报:“少爷,郡主回府了,只是没有管挽风院的事,那名叫小侯子的太监和那条獒犬都被郡主的侍女拦了下来,未曾进到景福院内院。” 丹参皱眉道:“她离开前让那太监带着狗去二小姐院落闹出这么大阵仗,回来之后居然什么都不过问?” 仆从如实道:“听说是……郡主在车上睡着了,她的侍女不让打扰。” 丹参:“……” 好吧,他倒确实没想过是这个理由。 丹参:“她去哪了,累成这样?” 仆从不敢抬头:“奴才无能,未能打探到,郡主带出去的人嘴巴实在严实。” “罢了,她高兴时出手阔绰,惩罚叛徒时又手段毒辣,重赏重罚,她的人是轻易撬不开嘴的,”魏浥尘将手中剩下的鱼食全部抛洒出去,“不是说挽风院有人翻墙出府了么,这就够了。” 魏浥尘拍了拍手中的余粒,扫了扫腿上的毯子,如此简单的动作也有一股清雅的气韵在。 “那就等明天再看戏吧。丹参,回朝瀚院。” “是,少爷。” 月上梢头,疏星渡河。 夜风吹动庭树,惊起原本休栖的鸟儿。 雪泥倏而回身,朝风吹的方向看去,提气静静扫视一圈。 院落如旧,无甚异常。 她这才松下气劲,调整了下怀抱的书册位置,继续往内院走去。 内院门口,昂首挺胸立着一个身型健硕的大块头,正是乌邈。 此刻的他换上了一身鸦青窄袖劲装,衣装外附轻铠,上衣为矩形交领,衣襟下摆左长右短,服饰边缘有飞禽纹样,腰系革带,左腰佩刀,右腰侧佩短剑,足蹬乌皮靴。 俨然是比之前的身份高出不少的一等近身侍卫装束了,他本就生得膀大腰圆,肌肉紧实鼓胀,撑得此身挺括,更显得孔武有力。 雪泥见此人气息沉缓,下盘稳健,浓眉深目严肃起来颇有几分骇人,如同一尊门神一样守在那,倒确实让人安心不少。 她面上虽然仍是冷冰冰的,但心中对郡主的崇敬之情已经再次攀高:不愧是郡主,慧眼识珠,轻易就能发现大家发现不了的好料子。希望这人识相些,得夙兴夜寐地苦练! “刀法、棍法、拳法、锤法……各类基础习武书籍均有一册,郡主说武道千途,最能发挥个人潜力的却只是寥寥几种。我听说你只是自己胡乱摸索,便将感觉适合你的各寻了一籍,你需尽快看过练过,再去问询林叔,之后专精一道提升武艺,护卫郡主。我先放这,你换班时再带回去。”雪泥将书籍放在乌邈身侧。 乌邈在雪泥开口之际眼神便定在了那厚厚的一摞书上,正容亢色的严肃眉目也舒展开来,正要乐呵呵地千恩万谢,摸头的大手却顿时下转,抚上刀柄。 雪泥心中一凛,探向腰侧的青鞭,一句“你干什么”还没出口,便见乌邈如一阵狂风般刮了出去,只听高空中传来“彭”地一声重响—— 雪泥回头望去,却见乌邈巨大的身躯已然蹲在外院中一棵香樟树粗壮的树杈之间,大刀劈砍而下,他背对自己蹲在那,像一头夜色下攀树的棕熊。 她连忙跑过去,看到地上翻落倒扣着一个鸟窝,还躺着数只已经被一分两半的死鸟…… 乌邈稍一用力拔起陷入树杈的刀,从树上跳下来,雪泥只觉得面前的地板都震了三震。 他将刀收回刀鞘中,尴尬地摸着头:“抱歉,我看错了。” 内院值班守夜的踏冬听到声响,急急忙忙跑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雪泥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啊——” 踏冬抬手指向两人身后的香樟树。 只见那棵树原本被乌邈劈砍的一支,发出吱呀断裂的声响,连同着数杈分支缓缓地倾斜砸落下来。 乌邈一个纵跳,高高弹起,抱住枝干,落地撑住,再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把整杈树放在地上,然后像个犯错的大孩子一样紧张地问踏冬:“没吵醒郡主吧?” 踏冬目瞪口呆地摇摇头。 雪泥皱眉低声呵斥道:“踏冬,你为郡主守夜,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该离开郡主寝屋半步,遣人查看便是。” 踏冬一向是被差遣的人,突然被郡主提作贴身丫鬟,一些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所以下意识作出了和以前一样的反应。她闻言不停地弯腰道歉,而后迅速跑回了内院。 雪泥看了眼惴惴不安的乌邈和即便他千般小心也依旧被压坏了的几支花卉,语气漠然:“从你月钱里扣。” 乌邈仿佛化身成了耷拉着耳朵的大型犬:“是。” 与此同时,远离外院的另一棵樟树上,风过叶动间,一个黑影长舒了一口气。 黑影的右臂破了个口子,露出里面紧紧缠绕在皮肤上的绷带,来者正是缚玖。 缚玖绷带间露出的一只眼睛有些懊恼。 轻敌了…… 身手虽然不怎么样,但这一身蛮力和野兽一样的敏锐本能像是天生的,哪来的怪物? 现在这金舌卵的解药该怎么让她吃下去? 这么久都没发作,要不让她自己慢慢好?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20. 第二十章 安眠夜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1. 第二十一章 重生者 “什么鬼……” 魏禧醒来看着眼前浮现的系统奖励。 【新角色『乌邈』自行触发事件——“夜袭”】 【该事件进度:夜袭·一】 【发现监视者行踪,成功伤其分毫。新角色存在感提升,人物成长线更新】 【新角色潜力值提升,更新技能 [狩猎本能] ,洞察力提升,敏捷度提升】 【角色提升奖励:积分+50】 【目前总积分:1090】 “‘伤其分毫’……已经搞不懂你是在表扬还是在讽刺了,”魏禧在心里吐槽系统,“对方是无名的人吧,他们应该很奇怪我为什么到现在还安然无事,所以跟踪的小鬼想靠近些看个究竟、或者重新给我种几个金舌子虫。” 魏禧到现在也没有和人提过“无名”,别说金舌子虫没有爬出来,怕是人体的免疫系统都早把这些外来入侵物吞噬得差不多了。 吃过早膳、换过伤药后,魏禧传见了小侯子和黑彪。 像往常一样克制地和黑彪嬉闹了一番后,魏禧禀退了无关人:“如何?” 小侯子:“启禀郡主,彪哥儿他……” 见这小太监也对黑彪用起了“尊称”,魏禧无声地笑了笑。 “……确实在挽风院闻到了椿象草的味道,尤其是二小姐的闺房内,彪哥儿反应最为激烈。” 魏禧的笑一下子僵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哪里?” 小侯子感受到郡主的气压低了下来,立刻缩着脖子道:“魏漪小姐的闺房,尤其是床上,似乎味道最为浓烈。” “砰——” 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屋内人齐刷刷跪地,大气不敢喘。 她本以为魏漪抢走别人的忠犬,顶多只是养在柴房或下人房,没想到直接养在自己床上。 是了,她之前没注意到,自己到国公府看望魏浥尘那天,黑彪的反应格外激烈,喊了两声才让他冷静下来,因为魏漪在场。 之后魏漪每次靠近,黑彪都在吠叫。 因为魏漪身上也染了椿象草的味道! 是吗?你俩靠得这么近? 肌肤相亲? 魏漪、君阁,你俩最好不是我想的那样。 魏禧表情时前所未有的阴沉:“本来只是玩笑话,没想到还真捉到了奸。” …… 挽风院的正门和侧门都堵着长枪侍卫,这是小侯子安排的,自从昨天看过黑彪的反应,他就马上让人把院落封了起来,不许里面的人进出,尤其不许魏漪小姐出门。 此刻魏禧一行气势汹汹前往,正巧撞见魏漪在门口请求侍卫大哥通融放她们出去。 侍卫一见郡主,原本为难的表情立刻变得凶神恶煞起来,长棍咚地往地上一磕,震慑魏漪的同时,也向郡主行礼。 魏漪正要迎上来,却被雪泥“啪”地一巴掌甩得往后退去,被她的丫鬟扶住。 魏漪微侧着身子,一只柔荑虚虚弱弱地拢住脸颊,但仍可看到没遮住的部分瞬间肿起来一个巴掌印,那双无比惹人怜爱的大眼睛怔怔地流出泪来,当真是我见犹怜。 魏漪仰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姐姐,妹妹做了什么惹得姐姐不快?” 雪泥人狠话不多,又是一巴掌甩了上去。 “啊——”这次倒是魏漪忠心的丫鬟替她挡了下来。 “一个妾室生的庶女,也配与郡主以姐妹相称!”雪泥高声喝道,“见了郡主还不跪下!” 这倒是原主常说的话,只是穿越后,魏禧没有刻意在称呼上还原人设,一是觉得这种背景板配角的细节剧情没有必要去管,二是觉得有些伤人。 但现在,她不介意撕破脸皮。 魏禧看着魏漪头顶浓黑的-99点好感度,道:“魏漪,好本事啊,又是教唆魏子情,又是引我作杀人刀。” 魏漪依旧那样细软无骨地跪了下去,沉默着,只是哭。 魏禧依旧高坐在由四人抗抬的步辇上,左手撑着脑袋,垂目而视:“倘若我再有半年不回府,或者直接在卧龙寺死去,你姨娘的孩子也该在顾家平安出生了,倘若是个男孩,糟糕,英国公爵位会不会落在他头上呀?你不会最会教人吹枕边风了吗?” 魏漪摇着头,泪水不断却花不了脸上的妆:“魏漪不懂郡主在说什么,若是因姨娘怀了父亲的孩子而惹得郡主不高兴,郡主只管惩罚,无论要经历什么,魏漪都认,只求郡主不要伤害姨娘。” 魏禧皱了皱眉,不对,怎么这么好拿捏?难道…… 果然,在雪泥动手抽出腰侧的鞭子准备满足她时,一个细小的黑影极速擦过空气,重重打在雪泥手腕上。 雪泥吃痛,发出隐忍的闷哼,青鞭应声落地,随之滚开的,还有一枚棱角尖锐的石子。 雪泥左手紧紧覆盖住右手手腕,但仍有血滴从指缝滴落。 身后传来脚步声。 魏禧冷笑一声:“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后手。雪泥,你先下去包扎。” 雪泥警惕地盯着魏禧的背后,并未退下:“郡主,奴婢无事。” “魏禧,我原道你转性了,没想到还是这般卑劣不堪!”清冽的声线辨识度极高,只是此刻这个声音不复魏禧印象中雪山般的幽远或冰冷,染上了灼热的浮躁。 是衡颂之。 魏禧仍是垂目看着魏漪,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只是我没想到,你连衡颂之的路子也搭好了,为什么,什么时候呢?明明在消夏水亭宴和卧龙寺大放异彩的是魏子情和燕婉?” 衡颂之快步上前扶起魏漪,递给她帕子,让她擦去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嘴角的血液,和卧龙寺大火那晚一样,半个眼神也不屑分给魏禧。 辇夫将魏禧平稳放下来,魏禧听到后面还有轻微的隆隆滚地之声,偏头一看,一袭月白长衫的魏浥尘,挂着温润如水的笑容,被丹参推着往这边来。 他在魏禧身边停下,看着对面的衡颂之、燕婉二人,语气温和:“颂之兄不若先问清缘由,我相信郡主并非无故发难之人。” 此话一出,魏禧简直想抱着他哭: 妈妈的好澜宝,果然还是你最可爱了。虽然你说这句话的目的并不是纯粹站在我这边吧,虽然你头顶-40的好感度很是显眼吧,但果然最爱你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魏禧出声,魏浥尘抬头侧眸一看,才发现她一直盯着自己。虽然她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但眼神中翻涌的奇怪情绪让魏浥尘没由来地心里一阵发毛。 魏浥尘:“…………郡主?” 魏禧缓缓地移开视线,终于启唇:“来了也好,省得我一个个通知。” 魏漪心中莫名升起一阵不祥之感,本能地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虽然魏禧一向会在她喜欢的衡颂之面前克制收敛,但面前的她太平静了,实在太平静了! 魏漪抬眸看向衡颂之,泪滴恰到好处地挂在眼睑中央,想用一如既往的招数让衡颂之直接带自己走:“衡公子我……咳咳……” 细语柔懦,勾人心弦。说话间又呛出两口血来。 “……” 魏禧看得好笑,四个人里有一个是心脏病兼重伤未愈,你猜是谁? 衡颂之看了眼魏禧身侧的魏浥尘,闭了闭眼,终是道:“有我在,没事,且看她怎么说。” 魏漪温顺地轻轻点了头,只是垂首之后的表情是什么,谁也看不清楚。 魏禧从步辇一侧拿起一卷字帖:“这是藏真公的《归远帖》,本该收于我娘亲的书阁之中,但昨日,我请往燕府的朋友却在燕婉小姐那处看到了它,燕小姐说是魏子情所赠,让我朋友归还国公府。我本也想找一找魏子情的麻烦,可是……” 提到晏清长公主,衡颂之和魏浥尘的表情就有了些轻微的变化。 谁都知道母亲是郡主的死穴,今日争执之事若涉及到了长公主,换做平日的魏禧,发怒发狂的程度应该远远超过今日,或者换句话说,这两巴掌都是轻的…… “……即便魏子情一家确实住过东院,我娘亲的书阁一直上着锁,钥匙是谁给她的?还是说她偷偷溜进朝泽院,砸开书阁的锁?这样的话,又是谁指点她在充栋盈车的书阁中准确无误地找到娘亲最喜欢的藏品的呢?” 魏漪张了张嘴,一个“我”字还没说出口,魏禧就推出左掌,摇摇头,明显不想听。 “先别说话,也别辩解。魏老夫人虽然不喜欢我,但绝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孙女魏子情去触我娘的霉头。府上其他姨娘连我娘的内院都没进过,哪里知道什么书阁字帖?只有顾姨娘,我娘当初待她为亲姐妹,她倒好,照顾着照顾着,照顾到我爹床上了,罢了,我也懒得提这些长辈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只是想说,我娘病重时,是请她这个妾室管过家的,我娘的好东西在哪,你们挽风院怕是比我还清楚。” 衡颂之有动作。 魏禧抬着书轴直直指向他:“你先闭嘴。” 衡颂之:“……” 魏浥尘眼中笑意更深。 魏禧连珠炮似的完全不给别人插话的机会:“其他几位插手看热闹的别急着帮她说话,本郡主时间宝贵,不想听你们驳斥什么‘空口无凭’,魏漪她根本不敢在我面前和魏子情对峙,恐怕还会抖出其他不得了的东西来。更何况,我今天来找她是为了更重要的事。关于我娘的字帖,我原是想打她三巴掌,魏漪,你且记着,还欠我一巴掌。” “至于在说那件更重要的事之前……”魏禧放下书轴,摸了摸狗头,黑彪灵性地冲魏漪龇牙狂吠了两声,吓得她一抖,往衡颂之身后躲了躲。 “……要你魏漪先回答我三个问题。” “第一,你或你的侍女此前是否去过龙瞑山山野中,更确切地说,是否去过卧龙寺背面的白壁悬崖下?” 魏漪心中一跳,见衡颂之也看着自己,思索再三后,硬着头皮道:“未曾。” 魏禧点头:“嗯,也就是说你们往来的路线只有进出卧龙寺的道路。” 魏漪觉得这么说是最好的,点了点头。 魏禧:“很好。第二,你从卧龙寺回来后是否有往挽风院中购进过草药,或者是有特殊作用的植株花草?” 听到魏禧说“很好”时,魏漪心脏跳动得更为剧烈,为什么说好,难道要说去过?可去过不是自己会沾染嫌疑? 等魏禧问出第二个问题时,魏漪已经开始冒冷汗,难道她知道自己在院中救治过那个人?自己做事常备一手,她做过最坏的打算——那个人会负伤,所以为了不突然买药引人注目,早早就自己备下了金疮药、解毒丸之类强力药物,之后也很快处理干净了。但如果真让魏禧找到了什么药物残留……或者我应该说有,给自己的辩解留个余地?不,不对,她问的是草药、植株,我确实没有购买这些东西,这么说来,我只要说实话就行…… 在魏禧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加重之际,魏漪肯定地答道:“没有。” 魏禧面上划过苦恼之色。 魏漪见状内心一喜,赌对了! “第三,你知道这是什么草吗?”魏禧开口的同时,拉狗绳的小侯子迅速掏出一个紧闭的小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株通体褐色的怪异植株,茎杆约末一指长,其顶端伸出两根半掌长的褐须,如同昆虫触角。 众人看到拿出此物瞬间,黑色獒犬像是突然受到刺激,扑腾着吠叫起来,还在一直抓挠自己的鼻子,小太监早有预料般攥紧了绳索,拼命往后拽。随着小太监把草收起来、魏禧拿了几条肉干喂给黑獒并一下一下地顺着它的毛,獒犬才慢慢平静下来。 魏漪刚才平缓下去的心跳再次响如擂鼓,这獒犬刚刚地反应,和它昨天进入自己房间时一模一样!那根草究竟是什么?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魏禧疑惑地眨眨眼:“你是脑子不灵光还是觉得装傻很可爱?为什么一个问题都要回答这么久?见过就是见过,没有就是没有,还担心你的衡公子笑你见识浅薄吗?” 听到魏禧说“你的衡公子”,衡颂之皱了皱眉,但没出声。 魏漪袖中的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她知道了,魏禧的脸上也带着面具,魏禧也学会了,她是故意的,她在戏弄她。 “没见过。”魏禧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僵硬。 “哎……” 魏禧叹了口气,垂下了头。 众人都以为她是质问证据失败了,正准备看衡公子如何收拾这场闹剧时,魏禧突然颤抖着肩膀,溢出一丝笑声,随后笑声渐渐憋不住了,虽然笑声不大,却没人敢说话,静静等待着她的反应,直到她仰起头来停止了轻笑。 “魏禧?”衡颂之最后的礼貌让他没问出“你是不是疯了”这种话。 “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知道造物主为什么容易成为反派吗?因为我突然如此深刻地意识到,在绝对的身份权势和压倒性的悬殊差距面前,你那微不足道的努力真的像个笑话。” “你到底在说什么?” 却见魏禧轻飘飘一个转身落到魏浥尘身后,突然俯下身,双臂从他的轮椅椅背上搭下,落在魏浥尘胸前位置,呈现出一个虚虚半环住的姿势。 魏禧看着魏浥尘线条分明、骨相优越的侧脸,说:“魏澜,在卧龙寺追杀我们的杀手及其主使,我都找到了。”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21. 第二十一章 重生者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2. 第二十二章 玉液酒 魏浥尘整个身体瞬间变得僵硬无比,但这种克制的细微的变化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 魏禧将装着椿象草的小木盒放到魏浥尘膝上,直起身道:“这是椿象草,长于龙瞑山白壁悬崖下的洞穴深处,极为稀少,但没什么大用,唯一值得说一说的特性,大概就是臭味经久不散把。将那两根褐色长须碾碎成汁,会散发出极其刺激的味道,但这种味道人类闻不出来,只有嗅觉比人类灵敏千百倍的动物可以闻到。便是刚才这么一株碾碎的汁液所留的味道就得一月才能慢慢散去。可不巧,我家黑彪在魏漪小姐的闺房床上闻到及其浓烈的椿象草味,你方才说没去椿象草生长地采过,院里没有购进过,那这味道是哪来的?” 魏漪即便不清楚所有的关系,听到这些话也深知不妙。 “我……” “说不出来?我告诉你。卧龙寺失火那日,我和魏澜受到蒙面黑衣杀手袭击坠落昙台,以致我俩成了现在的样子,后来我与魏澜藏身一个洞穴度夜,却再遇那个黑衣杀手追杀,魏澜重伤无法行动,于是我假扮两角将杀手引开,过程中在杀手身上留下了大量这种植物的汁液。也许是我祸害遗千年吧,命不该绝,被好心人给救了。”魏禧自嘲地笑笑。 魏漪心里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住,但心脏却在千斤之下激烈地鼓动,她想张嘴,但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了声,透不过气。 不,冷静下来,不要被她的气势诱导了,她带狗的目的定然也只是想威慑人,让人无法正确判断,她想扰乱我的思绪,对,认真想想,还有余地,她说这些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只是巧合! 魏漪很快镇静了下来:“许是我外出沾染了,但我自己不知道。难道郡主仅凭这个就断定我与那杀手有关系吗?未免有些武断。” “我说过只有这一点吗?”魏禧自己清楚的线索和证据当然还有不少,可是那些偏离剧情的异常不可能公之于众,别人只会当她疯了,她只能挑其中可以由官府去证实、同时由自己这个身份知道并不会过于奇怪的信息,“你知不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 此言一出,魏浥尘也心中一震,紧紧地盯着魏禧。 魏漪极力保持着怯懦委屈的表情,那张脸就像焊接死的面具,让外人看不出丝毫破绽:“我如何会知道杀手是谁?” “他叫君阁,名刀修篁的主人,天禧二十一年因饥荒流落徽州,生命垂危时得你所救……”迫于金舌子虫,魏禧略过了他叛逃无名那一段。 魏禧缓缓道来,每说一句,魏漪袖下的手就攥得更紧一分。 “……你徽州老家的家仆有人还记得那位京城来的贵门堂姐,曾在大旱之时救过一名乞丐,他们中有人还记得那名乞丐的样子,据说是因为他长得好看,穿戴干净后不像普通流民,多看了几眼,”说到这,魏禧顿了下,“魏漪,你还是不够心狠,或者说你太过自负,居然留下了这么大的破绽。“ 魏禧言之凿凿,众人也开始产生怀疑,看向魏漪,伴随有细小的议论声起落。 魏漪噙着泪咬紧下唇,手半握抵在下颚边,努力回忆着:“我是去过徽州布膳施粥,可救的流民乞丐太多,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即便真有个长相不错的乞丐,可他和那名杀手又有什么关系呢?” “还在嘴硬,”魏禧轻轻摇摇头,“有什么关系,只要抓住君阁,再让徽州的下人辨认一下就好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抓不住他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魏漪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郡主为何要一再逼我认罪呢?那个叫什么君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么个人,郡主姐姐便是再讨厌我,再惩罚我,我也不可能承认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啊。” 魏禧很想给她递上一壶碧螺春:“不可否认,魏漪你心理承压能力还挺强大的。不过老实说,我原本没必要和你们费这么多口舌,我想直接动手来着。在我来这之前,已经让人拿着我的玉牌去知会官府和宫里了,全城搜捕令很快就会下来,各个城门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戒严了,虽然暂时还没有画像,先靠修篁刀的特征和闻过椿象草的狗狗大队去找吧。记得那个乞丐相貌的顾府老奴也在赶往京城的路上,对了,为了防止意外,我把徽州顾府所有相关的人都接来了,他们分六路行进,若中途蹿出什么匪徒啊意外啊,死了一路还有一路。就是不知道是他们的画像更快还是狗狗大队立功更快了。” 魏漪低眉顺目:“那便祝郡主旗开得胜。只是我想提醒郡主一句,想要搜城,那杀手也得在城中才行,别说已经过了一夜了,就是一个时辰,他提前逃出了天京,郡主又上哪找?” 魏禧也学着魏漪的模样,捂嘴讶异道:“呀?他没和你说吗?他在城外追杀我时遇到了什么人?听说那腰腹上的毒可不好解。” 魏漪心中一窒:“什么?” “城外守着一群他更惧怕的存在,出城九死一生,何况伤势未愈,所以最佳选择是在危机消除前藏身城内慢慢疗伤。天京城九衢三市马如游龙,万头攒动包容三教九流,各讨生活,他便是在稠人广众之地露面也无人细细留意,可比贸然出城好隐匿多了。这么说起来,我还得谢谢那群人,既帮我添了一个受伤中毒的嫌疑人特征,又帮我把他困了起来,还真就是瓮中鳖。”想到宝窟中狼面人的话,魏禧也依葫芦画瓢。 听到这些,魏漪内心已经在逐步崩溃了,但她当然不会傻乎乎地改口承认,气急败坏地自爆是蠢货才会做的事! “是么,一切还是得捉住那个杀手再说吧,我只知道自己问心无愧。”魏漪道,而且她相信,即便君阁真被抓住了,他也不会出卖她,必要的话,大不了就是自毁容貌…… 魏禧静静地看着魏禧,表情突然多了一丝怜悯:“你是觉得君阁不会背叛你是吗魏漪?直到现在,你都没有想清楚我与你说这么多的目的。” “你也许在笑话我性急、无谋、异想天开,甚至没有彻底查到水落石出就早早暴露底牌。但其实这些都无所谓,他们相不相信你无所谓,证据清不清晰无所谓,你今日有没有找来衡颂之挡我都无所谓。我起初查这些只是自己想求个答案,是可以慢慢查,查到让大家都能清楚地知道谁在捣鬼,但你们惹怒我了,我不想等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我今天和你直接挑明,是想让你认清我和你之间判若云泥的差距。” “心机?计谋?那只是弱者企图改命的挣扎,只是实力均衡者博弈的游戏,倘若方方面面都已经悬殊,只要碾压方有心,那你的筹谋,不过是为我枯燥的生活增添一丝喜剧罢了。” 这还是那天魏禧在与太后的对话中意识到的。本来还会奇怪为何不把自己投入到一个长寿的身份后,之后逐渐体会到,在明齐王朝天禧郡主这个身份有多么便利,便是她什么也不做也能得泼天荣华,更无需收敛本性考虑后果,足够常年卧榻的她尽兴体验人生,足够她帮喜欢的人扭转乾坤,也让她有足够多的余力筹划身后事。 “虽然大家都场,但我可以毫不避讳地说,从今天起,只要我想,就可以让你乞哀告怜,怎么了,有什么关系?我声名本就狼藉,又没想变成圣人,便是今天有人把我的话宣扬出去又能怎样?贤德淑良是什么,能吃吗?我除了不能杀你,收拾你的手段不是多了去?毕竟你还算我的妹妹,这种事过于不道,何况我也想遵纪守法,恶人还是应该让律法来诛。最重要的是,本郡主认定你在卧龙寺害我和魏浥尘坠崖,谁又敢站出来字字铿锵为你担保?” “也许是我过去并没有关注过你,也许是你翻身复仇的话本子看得太多,以至于让你错误地觉得可以一步步把我们踩在脚下,但现实永远比你想得更残酷无情。” “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今天没有说的,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希望你自己学会反思,某些事情如果你不做得那么绝,我原本可以在某种范围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我来说,大方向不变就行,你的角色,其实不是很重要。” 一字一句,如刀如剑,如火如冰,刺穿、烧焦魏漪最后的防线。她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但仍然咬着牙不肯放松,涌出的泪水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究竟是做戏还是恐惧:“衡公子,浥尘哥哥,你们相信我,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或者有什么人恶意陷害我。我不明白,为何救济灾民也会成为一种罪恶。” 说到现在,魏禧已经不关心魏漪的偷换概念了,也不在意旁人替她做出的辩驳,她现在只想把君阁抓回来,好好逼问一番,看这个男主是不是当真不能要了。如果君阁真的死心塌地跟了魏漪,被抓住后死不松口甚至宁愿毁容,或者已经和她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的话,她觉得就该认真考虑系统所说的“第五男主培养计划”了,把君阁那条线作废。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嗯?君阁吗?”魏禧侧眸,看向一直沉默听着现在才出声的魏浥尘,他此刻的眼瞳中不复柔和的清明,潆洄着浓稠的黑。 怎么知道,因为是我设定的啊。魏禧心道,但她想到一个很好的甩锅对象——停岚山,便在魏浥尘耳边用仅是彼此能听到的音量道:“你可以向他们求解答案,我为何不行?” 魏浥尘面上神色几经变换,眸中似有风云涌动掀起夜澜,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抓住素舆扶手,指尖都泛出白色,片刻后,他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心中原本高速拼凑的无数种猜测和狂涛像是被人一巴掌拍灭,那汪海水归于平静。 他唇角突然绽出一个笑容来,不是似往常那般惠风和畅的笑,反而像是透出了几分另一面的本性,有些凉薄。他说:“若非郡主金枝玉叶,拥趸者众,以往目下无尘,不屑与我等说这许多而显山露水,我恐怕会以为郡主已非原主了。” 这话试探意味过于明显,但同时又给魏禧找好了理由,她自然是顺阶下,即便这个“阶”是自黑:“对,向你们保持解惑这种仁慈,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简直儿戏!”在衡颂之看来,魏禧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以势压人。 魏禧看向衡颂之,表情是以往面对衡颂之时从未有过的古井无波:“你被路上的凸起绊了一下,你以为只是个石子,其实是深埋地下的石像。你我看到的东西不同,对你来说也许儿戏,但对我来说,和魏漪走到了一起的你,未免不儿戏。你所看重的,所欣赏的,是真实的吗?真的属于她吗?这个世界有太多你会觉得匪夷所思的东西,我不奢求你能理解我,我只希望你记住,我和魏澜,可是差点死在悬崖下,从这一点来讲,儿戏与否,不是你有资格说了算的。” 衡颂之愕然。 这一刻他们两人的立场好像调换了,往日都是衡颂之的话轻易调动魏禧激烈的情绪,而今天无论衡颂之说什么魏禧从始至终都只是在平静地叙述。 他第一次在魏禧面前生出了慌张、哑口无言这种情绪,他的眼神在对面二人的右臂和双腿上来回逡巡,最终眉头微蹙,对魏浥尘道:“浥尘兄,我不是那个意思。” 魏浥尘展颜笑道:“我明白,颂之为人如何,我再清楚不过。也望郡主不要对颂之兄有所误解。” 说衡颂之,没有说魏漪,也就是默认魏漪和杀手一事脱不了干系,不会存在误解。魏禧自然听明白了,看向魏漪,果然见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魏浥尘的脸,而后者却垂下了眼眸摆弄手中的椿象草,并没有在看她,魏漪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未经伪装的灰败和惶然。 魏禧勾了勾唇,心道“你小子倒是杀人不见血”。 魏浥尘仿佛像感应到魏禧心声一般,对上魏禧的眼睛,朝她笑了笑。 魏禧也笑道:“我自然不会埋怨衡公子,他方才只是给魏漪小姐递了帕子而不是让她直接靠在自己怀里,便是我还没有对他失望透顶的原因。” 魏浥尘闻言也乐了:“郡主说话过于直接。” 魏禧:“我这人一向坦荡,只说实话,比如我常说的,‘你这个疯子’。” 魏浥尘无奈地笑道:“郡主可冤枉我了,我顶多算个瘸子。” 魏禧:“很快就不是了。思想已经很变态了,身体一定要健康啊。” 魏浥尘:“那便托郡主的福了。” 两人开始明明在说别人,却一直旁若无人地看着彼此,到最后好似心里都有只可意会的默契。 站在他们对面的衡颂之见状心里划过一丝怪异的不悦。 而魏漪有些愤愤地插声道:“魏禧,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魏禧侧头,只用余光瞥她:“就像你说的,对你缺乏直接的定罪证据,而且也不到动你的时候。我本来确实是想抽你两鞭出出气的,毕竟这种解气的机会少有,但看起来,衡大公子休休有容见不得女孩哭。” 衡颂之抿了抿嘴,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 “不过嘛,”魏禧话锋一转,“我可以给你个自救的机会。” 魏漪呵地笑了声,显然不相信天禧郡主会有什么好心。 “我不想害同乡,所以,我给你留三个问题,你只要能答上任意一题,我都不会再与你计较,甚至视情况可以把你当作亲妹妹看待。” 事到如今,魏漪也不再装什么柔弱了,出言讽刺道:“怎么,郡主今天肯看书了?这么喜欢给人出题?” 魏禧没理她的阴阳怪气,直接道: “第一题,第二宇宙速度怎么算?” 魏漪:“宇宙?” “第二题,氟氯溴碘负几价?” 魏漪:“什么?” “第三题,一记大锤加一瓶宫廷玉液酒,共计多少钱?” 魏漪:“……” 没在魏漪脸上看到想要的神情,魏禧撇了撇嘴:“真遗憾。” “通告全府,二小姐身染恶疾,需要静养,在我确认过她病愈之前,不可踏出挽风院半步,亦不许任何人探望,便是老夫人也不行,沾染病根可不好。” “另外我国公府的笑话魏公子看够了吗,满足的话请回吧。” “小侯子,带黑彪送客。”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22. 第二十二章 玉液酒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3. 第二十三章 七皇子 封城令很快确认下来,但全城搜捕仍需作详细确认,宫里即刻派人接回魏禧。 魏禧略过了魏漪的部分,捡着可以透露的如实告知刑部负责此案的官员。官员之前就向魏浥尘了解过案情,所以魏禧对卧龙寺那晚只需做少许补充,重点还是在黑衣人的身份特征上。 魏禧装出一副病情发作只是在此强撑的模样,跳过了一些自己不想回答也不好编造的问题,结束得很快。只是她发现自己是假装精神不济,而明齐皇、这个自己名义上的舅父,是真的精神不济。他年纪也大了,痴迷金丹修道方术,这些年吃了下许多假仙长们炼制的灵丹妙药,坏了根基,撑不了几年了。 刚出御书房,就见一名衣着紫金蟒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早早在宫门处等她。 看来是某位皇子。 黑缎似的青幽发,上束蟠龙玄玉冠,五官深邃,线条清晰,苍黛眉宇,长睫如羽。 一双凤眸极亮极清,眼线明晰,光华自蕴,他背后有朝霞烁金,天云如画,却好似胜不过这双眼眸半分。 是霸道到了极点的丰神俊逸,好看得堪称张扬。 在朱墙金瓦的宫道上负手而立,气势与容貌皆令过往的宫人心中一动。 而此刻,他凤眸里有情绪流转,正静静地注视着魏禧。 走到近处,细风卷拂发丝,有人向他行礼:“七殿下。” 魏禧示意侍从将她从步辇上放下来,刚一落地,就听七皇子殿下闷声道:“听说你出宫后到处造谣我逛青楼不给钱?” 魏禧大写的懵逼:“什么?” 他这气质转换得有点快,魏禧一时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他与方才远处所感受到的他截然不同,具体点说大概就是狼王变成了哈士奇,二的气息大幅度占领高低。 “一醒来就直接出了宫,什么话也不留,觉得你那便宜兄长来得更重要?厉害啊,去一趟卧龙寺回来就变成了白眼狼。”七皇子边说边往这边逼近。 “慢着慢着。” 七皇子脚步渐快,完全不听魏禧说话。 “你要干什么?” 魏禧大惊,刚要让人拦住他,竟就被他给…… 抱住了? 七皇子将魏禧圈进怀里,在魏禧头顶委委屈屈地骂道:“你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我来!你这个见异思迁的负心薄情寡义郎!呸,薄情寡义女!” 变脸之快,足以卖艺。 魏禧:“……” 啊,她想起来了,这个竹马七皇子,步玄朱,戏有点多。 他抱得极紧,却恰到好处得避开了魏禧的伤口,不过到底人比魏禧高,魏禧被埋在他肩膀处有些窒息,同时也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清新好闻的味道,似曾相识。 魏禧:“今天又是什么戏?” 七皇子闻言松开了魏禧,仔细看了魏禧一会,像是辨认她的情绪。 而后才从袖中掏出一本黄页小册子,神秘一笑:“《帝姬风月弄庭波》第三十六回,俏部郎醉入芙蓉帐,花面首大闹金雀楼。” 魏禧:“???” 这书名这章节这信息量让人浮想联翩啊! 再定睛一看,封面署名“黄门郎”。 魏禧:“……书哪来的?” 七皇子右手背放在左脸颊,靠近魏禧耳侧,讳莫如深:“九弟推荐,我引进的,他最近发现了一个赚钱的新法子,走,去九弟那,我路上跟你说。” 九皇子?魏禧想了想,是原文没涉及的人物,连背景板都算不上,毕竟原文主要写的是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之间夺位之争的勾心斗角,没管这些小屁孩儿。 “不行,我还要出宫见——” “见谁!哇——!你这个明齐风流薄幸女!你这次又想去找衡情哥还是裴娇郎,难不成短短几日真看上了你兄长唔!” 魏禧垫脚一把捂住了七皇子的嘴:“行行行!去去去!发疯还是你在行!” 七皇子凤眸盈光,灿烂地笑起来。 魏禧顺便看了眼七皇子头顶,没有好感度,看来是个无法解锁好感度系统的路人级角色,也没什么培养潜力,可惜了,生得那么好看。 两人到了九皇子的住处,发现十一公主也在,二人在屋内冰鉴旁就着炉箅吃烧烤。 九皇子掰着手指给十一公主算账:“……一套书籍八百文上下,借阅一次仅需三成金,也就是借出半月约莫二百七十文,后续借阅可凭初次借阅凭证予以优惠,减少借阅金。各宫除了皇子公主,还有不少识字的宫女太监,黄门郎的书在宫外畅销,宫内却是鲜有人知。倘若我们购进二十套书,两个月绝对能回本,至少可收得二十两三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八两,扣除成本和传播打点,净赚一百两,这还是只进二十册且不算重复借阅的情况。而这仅仅只是一项收入,等构成一定规模,除了借阅,我们还可以打通酒楼、戏院、说书……” 十一公主显然听得有些晕晕乎乎,两手小手跟着象征性地掰弄着,然后泄气地一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九哥直接与我说需要多少钱?” 九皇子扶了扶脸上的叆叇,小小的镜片好似反射出了精光:“十一妹是有大财相之人呐,你是第一个知晓的,盈利分十三股,你先出九十两入东,今后独占四股,如何?” 十一公主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当真回身问侍女带了多少出来。 魏禧:“……” 怎么都像在诈骗啊喂! “十一妹也在?”七皇子大步流星走过去,拉开他们身旁的两个垫子,拉着魏禧的左手就坐了下去,将盘中烤好的肉全放到魏禧面前,而后拿起炉上烤串直接往嘴里塞。 “不是说一起给福表姐庆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九皇子又推了推眼镜,“十一妹能和她的情郎分手也多亏了福表姐。” 魏禧一头问号:这都没仇? 十一公主挥舞着筷子:“是‘前’!前情郎!要不是福表姐让他在黑彪前现了原形,丢下我就跑,我还不知道他是那样的软骨头!我真是瞎了眼。” 魏禧:任谁被黑彪追都会跑吧…… 七皇子:“你哪次没瞎眼?喜欢的人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十一公主斜眼:“七哥,你连个难看的相好都找不到。” 七皇子中刀哽住。 趁七皇子不备,九皇子在七皇子狼吞虎咽的攻势下捍卫住最后一支烤肉:“嘿嘿,事实证明长得好看根本没用,我是说,没有吃的还是会饿。” 魏禧拍拍七皇子的肩:“没事的,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 七皇子泪眼婆娑:“阿福~~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是哪家闺秀?” 魏禧收回了手:“是卧龙寺的和尚,他们缺一个没人要的看大门。” 七皇子:“……” 七皇子:“我诅咒你今年喜欢的人和你的心灵一样难——” 魏禧端着自己盛满肉的碗悬停在七皇子面前:“难什么?” 七皇子自然改口:“难能可贵、难以置信、难以言状的好看,好看得天人共愤日月无光!” 魏禧松手将自己的碗给了他。 九皇子失笑着吩咐下人去添肉。 七皇子举起杯:“在肉烤好前,一起为阿福劫后余生喝一个,愿阿福康宁无恙!” “愿福表姐康宁无恙!” “愿福表姐康宁无恙!” 气氛至此,魏禧也捏起面前的玉杯,笑着和三人的杯盏撞到一起:“愿我们都康宁无恙!” 如果说入席前魏禧还有些顾虑,但现在甜意入喉,她好似自然融入了这个氛围,身心都跟着放松下来。 “阿福,老九刚才说的买卖,你觉得怎么样?” 魏禧指着烤炉对面的冰鉴,道:“秋天在屋里吹着凉气吃烧烤,这么穷奢极侈还缺那几十两银子?” 九皇子仰天长叹:“皆道皇家钟鼎贵,我言不过金絮壳。” 魏禧一愣:这籍籍无名的九皇子竟然这么小就看出了现今皇室的隐忧?! 十一公主一敲玉筷:“说人话。” 九皇子:“我娘不给我钱花。” 魏禧:“……” 对不起,高看了。 七皇子道:“冰鉴定是十一妹妹命人偷偷搬过来的,老九的母妃应该去我母妃那串门了,否则他怎么敢这么光明正大用冰?说起来你上月借了我三十两银子说要做你赚钱法门的试验,我母妃管得也严,那是我压箱底的私房,什么时候还我?” 九皇子神秘一笑,垂头推叆叇:“等我们凑够了启动金,赚了钱,别说还你,我翻番给你都行。” 说着状似不经意地让镜片朝魏禧这边射出一抹亮光,一双眼睛疯狂暗示。 魏禧:“……不,我拒绝入股。” 闻言,七皇子也揶揄道:“那我也退出。我不收你利息,你只要把三十两还我。” 九皇子悲怆一笑,端起面前的玉杯:“呵,是么……我欲将心付玉英,玉英随水不肯听。” 十一公主捧场地泪目:“九哥……” 九皇子高高举杯,买醉般一饮而尽:“人与人终究无法相互理解,七哥,福表姐,我们各自奔赴,顶峰再见!” 魏禧:“别顶峰见了,你上不去,你出门玩还得你妈同意。” 七皇子哈哈大笑:“就是就是。” “而且这明明就是冰糖水。” “就是就是。” 九皇子:“……” 【经系统检测,作者已挖掘到有潜力的文外新角色:九皇子『步玄岐』、十一公主『步景屏』】 【角色奖励:积分+400】 【目前总积分:1490】 魏禧一把抓住九皇子的手:“玄岐,我一直都知晓你乃人中龙凤,还要投多少钱,我出了!” 七皇子、十一公主:“……?” 吹着凉风,吃着烤肉,插科打诨,欢声笑语中,魏禧连日来绷紧的神经得到了舒缓,就像是释放了天性,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赖。 烤肉宴的末尾,冰快完全化掉之前,一遍一遍两眼放光数钱的九皇子道:“不出意外,两天后的迎月夜宴上我就能赚第一桶金!” “对哦,迎月宴快到了,”十一公主停筷看向魏禧,“福表姐还要去找衡公子吗?” 七皇子继续大口嚼着肉,夹着菜,没看魏禧,也没出声。 魏禧思索:“啊……还有这么个事……” 明齐的风俗,在中秋节前还有一个迎月节,算是正式大节日前的小节日。明齐开国皇帝本着与民同乐的思想,在迎月节期间会邀请朝中大臣到皇宫共进晚宴,赏灯观景,君臣同乐。 发展到现在,衷爱盛筵笙歌的明齐皇有时甚至会将迎月宴提前两晚、三晚,邀不同的大臣家眷共庆。又因为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姻缘都是在迎月宴上促成的,如今的宫宴,渐渐多了几分其他意味——君臣心照不宣地相看小辈、亦或选妃。 去年的魏禧谁也不理,一心追着衡颂之,要求他全程陪自己,不过今年的魏禧: “相比起他,魏澜和燕笙是不是不会来?” 九皇子和十一公主面面相觑:福表姐居然对衡颂之不感兴趣了?还主动问起她那不能提及的哥哥魏浥尘!至于燕笙,那是谁? 见他们反应,魏禧暗叹一声,果然如此。 魏浥尘如今腿伤难愈,出行不便,而且他若来宴席上,多得是嘲讽的嘴脸刻意让他难堪。 燕笙本该拥有的声名才情都被燕婉和魏子情瓜分了,一笑动京城的事更是没有发生,皇宫里的人怎么会听说过她? 原本在迎月宴上,还该一个魏浥尘、衡颂之、燕笙的三人修罗场;以及明齐皇看中了燕笙的事件,糟老头子想吃嫩。现在直接避开了,勉强是福吧。 七皇子放声一笑,道:“阿福不去找那臭小子再好不过,我带你们去内筵把宴席吃个遍。” 九皇子和十一公主立刻道:“不用了七哥,外筵也足够好了,而且如果给七哥和福表姐添了麻烦,母妃一定会责罚我们的。” 他们私下里打趣耍乐是一回事,但真惹出了麻烦,各自母妃的地位差距那一关可过不去。 九皇子和十一公主是众多皇子中不受重视的存在,母妃都没有什么家族势力,只是因为长得好看被宠幸。他们俩身份不够,不能去内筵,顶多只能在隔着一堵墙的外场与同样朝中品级较低的大臣、家眷一起用席、观景。 不过九皇子的母妃是个聪明人,一入宫就跟随了七皇子的母妃丽妃,还常带九皇子去丽妃面前“尽孝”,一来二去,七皇子和九皇子便熟识了。 而十一公主,娘家是富商,虽然也在老家买过官鬻过爵,但到底比不得后宫卧虎藏龙,一个富商全然不够看,只奈何人家实在有钱!而七皇子和九皇子一个花钱如流水,一个穷得叮当响……也就是说,七皇子一开始找上十一公主,是因为她是冤大头——这也是魏禧听完后的评价。 至于魏禧和七皇子,彼时初入皇宫的魏禧对这个与自己同月同日生的表哥好些好奇,去见他时却被卷入一场斗殴风波,不过不打不相识,两人很快臭味相投。 “那还有哪些皇子公主会去内筵?”魏禧问。 七皇子道:“二哥三哥四哥他们已经出宫立府封王的自然是和父皇大臣们同席,我们与八弟、十弟、六妹一桌,还有一些重臣子女。” “六公主,步景欢?皇后允许她上内筵?”魏禧记得这明明是个鼻涕口水糊脸的傻子。 七皇子将刚新烤好的肉放到给魏禧喂食的飞鸿的面前:“多让你家坠崖磕坏脑袋的郡主补补,本就为数不多的脑子,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魏禧起身去打他。 七皇子装模作样地喊疼,一边躲一边笑道:“六妹的痴傻之症一年前就好了,如得仙人点拨,开了窍,深得父皇欢心。” 魏禧又问:“那四公主呢?皇后怎么会不带自己闺女?” 此话一出,三人一阵沉默,连九皇子一遍一遍数钱的动作也停下了。 十一公主轻声道:“福表姐,四皇姐和六皇兄,在三个月前先后去世了,死因不明。” 魏禧递到口边的水晶桂花糕掉落在地: 魏漪的手不可能长到皇宫来吧! 还是说,有其他人改变剧情让四公主和六皇子被杀了? 难道是从傻子变正常的六公主穿越了??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23. 第二十三章 七皇子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4. 第二十四章 迎月宴 玉镜缠风,高台庭园永昼,烟霭淹山,泠泠泉水欢歌。 歌台舞榭,月殿云堂,上有觥筹盛筵,宾主尽欢;碧玉池前,望瑶台下,旁设松间酒席,花下横琴。 第一次来到迎月宴最内场筵席的九皇子和十一公主站在魏禧身侧,见此情景雀跃不已。 九皇子兴上心头,不由激动作诗:“此等升平之景!真是——” “真是不怕被暗杀啊你个老皇帝。”魏禧评价。 九皇子:“……” “皇表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语出惊人鞭辟入里勇冠三军。”九皇子摸着心口良心——那里有缝在里衣兜的魏禧的银票。 十一公主:“福表姐你看你看!居然真的是流水宴诶!” 九皇子笑:“十一妹妹,皇祖母每年都会带表姐到内筵,这些她都是见过的,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 魏禧:“居然真的是流水浮碟!那是酒池吧?肉林有没有?” 九皇子:“……” 其实打脸可以不用来得这么快。 九皇子忍不住了:“皇表姐,不是说去年内筵中也有流水宴吗?” 怎么连这也没见过? “去年?去年我忙着示爱衡颂之。”魏禧自认为给出了一个滴水不漏的回答。 九皇子疑惑:“啊?两者有何关联?” 十一公主摇着手指道:“九哥,你不懂爱情。” 九皇子:“?” 十一公主十指交叉合拢,动人地说:“爱情会蒙蔽人的双眼。” 魏禧补充:“就像金钱会蒙蔽你的双眼一样。” 九皇子义正言辞:“不,绝对不会,我一向见钱眼开。” 魏禧:“……” “话说七哥怎么还不来?差不多该入座了。” 三人四顾寻找着。 不多时,远处出现一群喧闹的人群往这边走来,中间一人花枝招展,被七八个贵门小姐围着,走得很是艰难。 魏禧举目望去:“那只孔雀是谁?” 十一公主也踮起脚尖:“好像是七哥。” 九皇子肯定道:“就是七哥。” 魏禧:“他这么受欢迎?” 九皇子:“毕竟七哥的容貌与丽妃娘娘很像,好看的人到哪都是受欢迎的。” 十一公主:“听说七哥不说话时气质与父皇早年也有几分相似,可惜和我们在一起时长了张嘴。” 魏禧:“不,我的意思是他这么受欢迎干嘛还和我们一起玩?” 九皇子不假思索:“可能图你们钱多,图我有帝姬风波。” 魏禧点头:“在理。” 十一公主:“七哥的眼睛好像抽筋了。” 九皇子捏着镜腿细看:“他这是在求救。” 魏禧:“他这是装作求救,实则炫耀。” 那团斗色争妍的“绣球花”很快来到魏禧他们前面,围绕在七皇子身边的少女们确是各有姿容。 有人认出了魏禧,有些胆怯,但看向身旁的七皇子,又挺了挺腰。 那些小小的攀比心思魏禧一目了然,但她根本无所谓,直接选择无视,看着七皇子道:“干嘛呢步玄朱。” 七皇子是有些自豪的烦恼在身上的:“哎这,盛情难却啊。” 魏禧点了点头,毫不留情直接转身:“景屏,玄岐,我们走。” 七皇子看着拔腿无情的三人组:“诶诶诶——阿福!” 七皇子看向身边的各位小姐,嗓音和煦:“诸位妹妹,我先行一步,有缘再聚。” 说罢迈步追了出去,留下众位小姐咬帕欲泣,山雀探头般挤在一起垫脚喊着“七殿下~~~”。 四人从一条僻静的近道往主筵席走去,一远离人群,七皇子立马恢复了嘴脸—— 可怜巴巴地要贴上来:“阿福你刚才好疏远好冷漠好绝情,你居然叫我全名!” 魏禧用左手直直撑着七皇子的脸,推着他保持一定距离:“这又是演的哪一章?” “我怎么会演?一颗被伤透了的破碎的心是演不了的。” 魏禧:“李家小姐来了。” 七皇子光速站直身子。 三人:“……” 魏禧扶额,叹息:“你怎么和我印象里不一样啊步玄朱。” 九皇子推推圆溜溜的镜片:“七哥早就变了,当初明明说好要一起清澈地愚蠢着。” 七皇子斜眼道:“老九也早变了,当初说只打阿福和十一妹的主意,现在骗钱骗到我头上来了。” 魏禧:“?” 承认了啊,别当着我们的面承认了啊! 魏禧捧住十一公主的脸,满眼认真:“景屏,听我一句劝,以后找相好千万别找我身边的人,能和我玩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十一公主深有同感,使劲地点头:“嗯!” 片刻后:“嗯???” 七皇子弯着嘴角摆摆手:“阿福,我这可都是跟你学的。你去青楼不带我,咳……你去青楼还污蔑我不给钱这事就不说了,你记不记得你九岁那年想学制药,把名贵药材糟蹋了个遍之后,盯上了太医院铨选破格提用的寒门才俊白太医,端详人家的容貌良久,你问他是不是靠出卖色相混进来的,日夜跟踪,白太医不堪其辱,忿而辞官; 你十一岁那边,去看望死了驸马的大皇姐,见她养着一群面首,夸她生活乐无边,和她请教了一整夜面首经营之道,临走时大皇姐玉手一挥送了你一车貌美男侍; 你十二岁那年,看上了裴家嫡长子裴瞻青,压着我的脖子逼我认人家当少师,变着法让人少年解元人中龙凤进宫教我识字,你还在一旁调戏人家; 还有今年,因为在去年迎月宴上相中了衡阁老的嫡长孙衡颂之,就一直纠缠人家至今!” 魏禧睁大眼指着自己:“我是这样的?” 九皇子和十一公主对视一眼,快速又决绝地摇摇头。 九皇子:为了一钱之恩! 十一公主:为了一狗之恩! 七皇子震惊:“人性!这丑陋的人性!” 魏禧:“那我的‘貌美男侍’呢,我怎么没见到?” 九皇子道:“好像那群面首太殷勤做作,吓得福表姐心疾发作,你第一天就转手让他们去服侍七哥了。” 魏禧看着七皇子瞳孔地震:“你原来是断……” 七皇子一巴掌呼上九皇子后脑勺:“胡说八道什么呢!那群面首被我手起刀落,换了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留在宫中。” 魏禧再次震惊:“你把人家太监了?” 十一公主恍然大悟:“我说呢!难怪宫里总有那么多好看的太监,难怪七哥那堆藏在九哥床下的书里那么多太监主角。” 魏禧:“等等,这大概率不是一回事!” 在互爆黑料式的胡说八道中,四人很快来到了席前。 踏入宴席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看向来者。 月照花林间,悬灯空阶前,七殿下笑眼含光,逸采神飞,团龙长冠的留缨长长垂到肩后,迈步之间随夜风飞扬,少年意气引人神往。 一身朱红麒麟袍更衬得他肤白胜雪,丰神如玉。 往那一站,凤眸顾盼时,全场噤声。 纵使他行事乖张,不学无术,也挡不住少女们见之一面,心心念念。 高门贵妇同样深刻地意识到宫中那位以容貌盛传的七殿下而今也长大了,且人如明火骄阳,热烈夺目,好像也并非顽劣不堪的样子,于是各自心思百转。 而七皇子笑谈的对象,便是臭名昭著的天禧郡主。 毋庸置疑,天禧郡主是极为惹眼的。 倒不是说她有多么国色天香,只是那一贯大红大紫的张扬配色、珠光宝气的极致奢靡和目下无尘、生人勿进的气场,好像她无论在哪出场都存在感极强。 也毋庸置疑,天禧郡主是极为讨嫌的。 声名狼藉至此,多得是人看笑话,背后拿她当饭后排揎和反面教材的比比皆是。 她与七皇子的神采奕奕截然相反,虽然面上是一贯的精致浓妆,但依旧遮不住举手投足间浓重的疲惫,眉目更是天生带有一种“我看诸君皆傻×”的不爽,扫视间,好像谁和她对一眼视就会收获她一顿臭骂,但明明她才是最蠢笨荒唐的存在。 这两人走在一起,有种强烈的对比与诡异的和谐相共存的对立统一。 七皇子冲魏禧偏了偏头:“男女分列而坐,待会再去找你玩。” 魏禧往另一边走去:“不用你陪,我现在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 七皇子:“???” 迎月宴以月下湖心舞为信,湖心灯起之时,便是迎月开始的标志。此刻君臣陆续入座,江心仍是一片漆黑,但已经能听到隔壁宴席传来的献酬谈酒之声—— 那是皇上所在的宴席,位于承影湖东侧,与魏禧所在的筵席以影影绰绰的花与灯相隔,倒是别有意境。 最初主持女眷之筵的是太后,老人家主要还是为了照顾想玩又孤僻的魏禧,但近年来精力越发不济,熬不到这么晚了,便将主持别宴的事交给了妃嫔。今年负责此宴的是熙妃,她本就与丽妃不对付,见到七皇子带了九皇子和十一公主皱了皱眉,虽然不至于当场找这种程度的麻烦,但也只是给他们添置了最边缘的案桌,解释一声这是临时增席。 于是四人都分开了。 因为右手不便,且一直心系六公主的事,魏禧一直注意着入席的方向,没吃几口。 这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走到魏禧身旁,恭敬地道:“郡主,七皇子给的。” 是一张折了一折的小纸条,还有一根形似铅笔、便于携带的玉管石墨笔。 魏禧展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 【怎么不高兴?因为衡颂之没来?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斜对面那个就挺好。 】 魏禧抬头看向斜对面的—— 七皇子。 七皇子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玉盏边缘,他身旁有三两个男子坐在一侧恭敬地笑着与他交谈,但他表情淡淡,只是漫不经心地应答着,目光穿过场中舞姬直视而来,注意着这边的魏禧。 见魏禧抬头看向自己,他弯了弯凤眸,无声地笑了笑。 他一勾唇,魏禧就听到了身旁少女们齐声羞涩一叫。 魏禧:“……” 好不公平的世界……同样的狼狈为奸,就只有魏禧讨人嫌? 魏禧将折了一折的纸张递给飞鸿:“飞鸿,你替我写。” 魏禧面色平静地说一句,飞鸿就胆战心惊地写一句。 写完后,魏禧让飞鸿去拿给出口附近的十一公主。 约莫一刻钟后,七皇子身边的太监又将小纸条和笔传回了魏禧这里。 魏禧展开一看,纸上风格迥异的字已经写得密密麻麻了—— 【怎么不高兴?因为衡颂之没来?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斜对面那个就挺好。】 【滚,智者不入爱河,你想淹死,我不负责 附,景屏离出口近,帮我看看人来了没有 】 【我没看到,要不九哥出去帮看看? 附,七哥这副相貌的草不好找,但我建议表姐还是再找找。】 【九哥不能帮看看!九哥的生财之道正值关键时刻!! 附,隔夜的银子一定要少咬,不然容易拉肚子,谁能替我去一趟宫厕?急! 】 【找谁?阿福终究还是背着衡颂之有了别的女人? 附,十一,中秋到了,七哥送你一副对联: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金逝银逝亲情尽逝;横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魏禧忍俊不禁,让飞鸿写下一句“本郡主不用背着,本郡主有的是女人”,写完直接将纸张揉成一团,对准七皇子的脑门砸过去。 谁料场中的舞姬突然变换队形,散开旋转,披帛一打,纸团当空转了个弯,砸到了一片云纹雪衣袍上。 衡颂之伸手捡起脚边的纸团,还没展开就被侧后方伸出的一只手抢了过去。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24. 第二十四章 迎月宴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5. 第二十五章 小纸条 “这是什么?” 身着翠蓝留仙裙、华冠玉带的少女手中晃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张,故意高声说道。她虽然这样问着,眼睛却是看笑话般向魏禧瞟来。 原本衡颂之的出现便吸引去了一大波目光,如今被与他同行的少女这么一喊,更是所有人都听到了。 “烟儿,怎么了,迎月仪式快开始了。”熙妃向场中的蓝裙少女唤道。 原来是熙妃的女儿,五公主步景烟。 魏禧心道又是个作精炮灰,让飞鸿扶自己起来。 那边五公主见魏禧果然有反应更是嗤笑一声,她真是厌恶极了这个处处与自己抢风头的异姓郡主,魏禧血脉明明没有自己尊贵,却冲着太后的宠爱比很多公主都嚣张。今天主筵的是自己母妃又不是太后,又何必给她脸面? “见过拿花、拿香囊扔玉郎的,但扔这废纸团子的还是头一遭,母妃,你说可不可笑,”五公主料想这上面一定都是不堪入目的粗鄙言语,存心想让魏禧出丑,当众念了起来,“‘怎么不高兴?因为衡颂之没来?’” 衡颂之闻言错身入席的脚步顿了一下,和场内大多数人的反应一样,第一时间看向魏禧。他看向魏禧时眉头仍是微皱着,表情仍有些冷,不过倒是没有以前那种格外伤人的漠视。 可能多了在国公府维护魏漪那件事,他见魏禧也一移眸要往自己脸色看来,立刻先一步移开了目光,看向别处,明显不自在。 “玩闹罢了,五公主不必在意。”衡颂之道。 五公主却不依不饶:“衡公子可是贵客,迎月宴虽不分君臣宴乐为上,却也不是罔视礼节,这般没有规矩,以衡颂之为编排戏弄对象,不得好好看看是谁吗?衡公子不若看看是哪家小姐对您情根深种,也好给个回应才是啊。” “‘天涯何……’咳!” 五公主突然意识到这句是七皇子写的,及时咽下了后面的话。 因为魏禧的缘故她和这七弟也不对付,却又不想得罪他,她隐隐觉得这个七弟有时候的眼神可怕得让人胆寒。 她看了上座的七皇子一眼,见他撑着下巴看热闹,没有制止的意义,心中的气焰又涨了几分,继续用嘲讽的口吻高声道: “‘福表姐背着衡颂之有了别人’,啧啧啧,魏禧表妹,这写的不会是你吧?怎么,追求衡公子不成现在又打上了别人的主意?” “你是会断句的,”魏禧看到了五公主身后跟着的魏子情,心道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炮灰扎堆凑啊,“想必平时课业没少东拼西凑吧,还是说漏掉的字一个都不认识?难怪连魏子情也比不过。” 换上一副恶人嘴脸的魏禧将两人都嘲讽了一番。 “你!”五公主气得瞪眼,但又很快冷笑反击道,“卧龙寺上,《竹吟七首》,子情的才学有目共睹,魏禧表妹,你便是再嫉妒也不能这样瞎眼污蔑啊。对了,我记得子情也是你表姐,同出魏门,呵呵,这世上还真是‘人各有志’。” 魏禧一步步走向五公主,听到《竹吟七首》时看向魏子情,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周围人笑笑。 魏禧知道,她这不是害羞,不是谦虚,那是心虚。 本就不是她写的,给她当枪手的魏漪还被自己关起来了,这几天她联系不上魏漪,心里恐慌得很吧。 魏禧在离她们七尺的位置站定。 “五公主倒是提醒我了,魏子情,你什么时候从我家搬出去,当初可是你爹和你娘逼着我爹从魏府分家的,怎么,现在我爹成了英国公,还不计前嫌将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太太接过来赡养,你们一家子入京也觍着个脸在国公府住下了?这一住就快两个月,乞丐花子都没你们这么不要脸。” 家丑不外扬,正常人都不会把这些话摆在台面上说,而且女子更是要脸面,便是骂人也只是暗戳戳地编排,从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脏话,这无异于告诉所有人自己没素质没教养,风言风语传开了还会让自己嫁不出去。 但魏禧从来不拐弯抹角。 对做好心脏会随时停止跳动的她来说,向来是完全不顾忌明天会怎样,不考虑自己的死活,还会考虑别人的死活? 魏子情也是头一回见有人会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骂人,顿时满脸涨红:“表妹你怎么能和我这样说话?” “表妹?我允许你攀亲带故了吗?我为什么不能和你这么说话?前些日子在国公府懒得搭理你,你就真觉得自己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我不敢骂你是吧?你什么身份我就得捧着你?四海之内皆你妈吗,谁都得惯着你?” 魏禧毫不客气,直接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魏子情本来也是个不好惹的脾气,但奈何她此前一直营造淑德才女的形象,自己也到了待嫁年纪,在这世家子女都在场的迎月宴,实在没法像魏禧这样不管不顾。只能红了眼眶,咬碎一口牙往肚里咽。 五公主见状骂道:“魏禧你这个疯子!” “我这疯病犯了很久了,你不早知道了吗,”魏禧伸手,眼神充满不耐烦,“给我。” 周围人方才不敢劝架,这会感觉似乎有了一些转机,便就着天禧郡主的话小声劝:“五公主,还是把纸条给郡主吧,事情闹大了,熙妃娘娘也不好办呐。” 五公主本来就不想顺魏禧的意,见旁边的人都在劝自己没人敢劝魏禧,更是怒不可遏,逆反心态被推到顶峰:“做梦!我就是吃了也不给你!我这就去交给父皇,让父皇看看你们这几匹害群之马的嘴脸!” 魏禧心中好笑。 告家长?就好像那纸条上真写了什么谋逆大罪一样,就算家长看了,顶多也就是让几人罚抄一遍礼经吧? 见五公主的反应没有想象中激烈,但毕竟酒壶都准备好了,魏禧决定再添一把火:“步景烟,我让你看看什么才叫撒疯。” 说罢一把抓起雪泥递上的酒壶,“咵”地一声重重摔在五公主脚边。 酒坛碎裂,片瓦四飞,烈酒溅了五公主和魏子情一身。 周围人尖叫一声,四散避开。 魏禧好整以暇地取出一根火折子,甩了甩:“我准备把纸条烧了,你站远些。” 五公主被吓得花容失色,生怕她真抖吊一点火星子出来。 “魏禧!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短命鬼!” 眼见着收不住场了,熙妃即刻找来侍卫隔开五公主、制住天禧郡主——但因为魏禧的侍女和护卫太强硬,维持的秩序的侍卫并没能近魏禧身。 熙妃连忙好言相劝:“郡主,为了一张纸条一个玩笑,不至于,良辰佳宴,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魏禧:“你也知道不至于?早干嘛去了?”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引起了隔壁皇上皇后的注意。 “如此喧闹,成何体统!” 只听一声威严冷冽的女声传来,两个宴席间相隔的花、灯与屏风迅速被撤开,路口重重把守的侍卫也退开口子,分列两边—— 皇上和皇后带着一众人迈入这边的筵席。 这正合魏禧意,既然女鹅燕笙来不了,那就让由她来当恶人,戳穿魏子情的真面目,展露本该属于燕笙的赞誉。 红绒道上,迎面走来身着明黄龙袍凤裙的中年男女,女子雍容庄重,眉目肃厉,睥睨间凤章自显,而男子九五之尊,肩背却有些弯垂,眉间青黑,疲意浓厚,不见往昔帝王亲征的风采了。 众人跪地行礼,起呼万岁。 明齐皇与皇后坐上主位,明齐皇就捏着额角,瞥了一眼场中的人,不待熙妃和五公主解释,皱眉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魏禧,怎么又是你?” 魏禧悄悄收起火折子,面不改色:“启禀皇舅父,我只是听闻魏子情小姐才名满京,想见识见识。” “你说谎!”五公主大叫道,高高扬起手中的纸条,“父皇,儿臣不过是撞见魏禧表妹传纸条说思念别家公子,觉得这太不矜持,有失皇室体面,说了表妹几句,没想到她竟然当众破口大骂,还砸了酒坛向我们动手!” “竟有此事?” 魏禧刚没出声,另一道清朗的声音便从侧边传来:“父皇不若先看看纸上写了什么。” 魏禧奇怪地看了眼说话的七皇子。 原想着皇上看了内容便知道自己对衡颂之不感兴趣了,如果皇上问等的人是谁,她就说想看看燕家才女燕婉有没有参宴,顺水推舟考问一下魏子情,燕婉肚里好歹有些墨水,而魏子情却是完全胸无点墨,一问就得露馅。 如果皇上没有问,批评一下五公主的小题大作和魏禧的性情冲动,此事就这么了了,迎月佳节当前还有那么多外臣看着,自然是小事化了。然后魏禧再找机会蹲守六公主,皇上都在这了,“突然开窍”的六公主怎么会错过表现呢? 但七皇子突然插了这句话,明显是做了什么魏禧意料之外的事。 皇帝身旁的总管太监很快接过五公主手中的纸张,恭敬呈上。 五公主朝魏禧挑衅地笑笑:你今天的人可是丢大了,那么多人看着呢! 魏禧淡淡地回以一个白眼。 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气得五公主想上去怒扯她的头发。 却听高座之上的皇帝开了口:“魏禧,这是你写的?” 五公主怒气冲冲地抢着开口:“就是她!” “嗯……不错!两月不见,你心性和学问竟是都长进了不少,此词虽不是你这个年龄当作的,但以你的经历而言,有此感悟也许也是意料之中……” 不止五公主,所有人都愣住了:皇上在夸奖魏禧? 魏禧瞬间反应过来纸条被人换了,应该是打碎酒盏、场面混乱的时候换的。 她皱眉看向七皇子,疯狂眼色交流:你干嘛了? 七皇子耸耸肩,一脸无辜。 魏禧白了他一眼,绝对是他!只是当时场上没有一个人看到吗?步玄朱的身手何时如此了得了? 见皇上的情绪不错,皇后收放自如地缓了脸色,捧场地问:“陛下,郡主写了什么?” 皇帝将纸张递给皇后,皇后扫了一眼,笑道:“原是郡主在与皇子公主们讨论诗词。” 五公主脸色一变:“怎么可能?!” 熙妃连忙暗中捏了一下五公主,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质疑皇帝皇后的话。 皇后看了熙妃一眼,继续缓缓念道: “‘薤露何晞晞,乌兔何亟亟。浮生碌碌何时了。人生古来悲,不过醉梦一场,曾许几度秋凉?’” 一词念毕,筵中议论纷纷,众多探究和质疑的目光投向魏禧,很多原本在隔壁筵席的朝堂大臣也往这边走来。其中就有一位被青衣书童搀扶着的古稀老人——三朝元老加封太傅、如今辞去殿官在太学专心担任学监栽培桃李的齐斯年,齐老。 皇后笑道:“确是伤感老成了些,但其中文意却令人深思,倒是佳作。不知齐太傅,郡主这篇词可入得了今年的太学?” 齐老本以为这边在传花作词,本想来看看有没有资质出众的小辈,却只见到一地鸡毛,而且这词还是那个天禧郡主作的,当即哼了一声:“词作尚可。不过皇后娘娘,太学乃明齐学府之首,京畿良材之院,并非随便什么人都得收的。” 神情和言语之中,对魏禧的嫌弃和根深蒂固的偏见溢于言表。 老爷子话锋一转:“不过,老夫倒是听闻十皇子殿下前些日子写得一篇迎月之词,堪称月章星句,璧坐玑驰,令陛下拍案叫绝,不知臣等可否一观?” 明齐皇颇为自豪地哈哈大笑起来:“太傅勿急,今年的迎月之舞,便是由玄凌作词、景欢作曲共同创作而成,唤作《明月几时有》。” 魏禧表情一点点变得复杂: 什么玩意儿?? 水调歌头? 不确定,先看看。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25. 第二十五章 小纸条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6. 第二十六章 弄清影 月落承影,承影映月。 承影湖上,有桂花旋落至湖心,漾开层层涟漪,一声笛乐,随之而起,湖边顿时氤氲出白雾,向湖心飘去,宛如仙境云台。 古筝弦动,悦耳通透的音质一层层渐入,宛如流水潺潺。 所有宾客都知道迎月仪式开始了,不约而同向湖边涌去。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看天上!是仙女!” 众人抬头一看,一名身着月白轻纱、冰蓝披帛的女子一路留香飞过众人头顶,沿途随披帛洒落无数花瓣,而随着她飞行的轨迹,竟然有月光随其移动 飞至湖上,更是踏水而过,一路前往承影湖心。 而湖心之中,不知何时早已升起四方层层叠叠错落的平台,宛若承月白莲。 所有人都被这至美至仙的一幕惊得忘记言语,屏住呼吸,知道那仙女落地,才震撼回神: “这,这究竟是……” “神迹,这是神迹啊!” “今年的迎月仪式,竟然如此神乎其技,那天女是谁?不会真实神仙下凡吧!” “她的容貌似乎有些眼熟……” “是六公主!是六公主殿下!” 一声六公主,让所有人都炸开了锅,无不大同小异地赞扬着诸如“有女如此,明齐之幸”“天女降世”“六公主可有婚配”之类的话。 除了被挤到最外圈的魏禧,她看着外面十来个小太监死死拉住、推动的木质支架车、古代版威亚、吹花瓣的“鼓风机”以及聚集的火光和数面用以反光的巨大铜镜,默默无言。 好家伙……这到底是科技的力量还是古代的智慧。 魏禧仰头看向站在自己右手边的七皇子:“谢了。” 刚才七皇子一直站在自己右手边,不紧不慢却又不容动摇地帮她辟开一条往外移动的道来,这是怕有人撞到魏禧右手的伤口。 七皇子挑眉看了眼魏禧,伸手笑道:“安保费,五十两。” 魏禧一巴掌拍在他的手掌心:“滚。” 真是一秒都感动不得。 九皇子和十一公主挤过人流,匆匆逆向赶来。 “福表姐,我总算知道你来时为什么说那句话了!”九皇子翻出袖中被挤得皱皱巴巴的《帝姬风月弄庭波》,捶胸顿足。 魏禧:“什么话?” 九皇子抹平书页头也不抬:“皇帝有可能被暗杀呀,人也太多了!” 有人从旁边经过,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抬头见到是几位皇子公主,顿时脸色煞白:“微臣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往相反方向阎王追杀似的遁逃了。 魏禧哈哈一笑:“我可没说过。” 九皇子:“……” 这时,编钟敲响,随着圆润淳朴之音渐次悠扬开来,湖心台上的花灯以及通往湖心台的水面石道两旁的石灯幢一对又一对、一圈又一圈地亮起。 两列月衫锦带的美貌女子手提宫灯,腰系香囊,在华灯初上之间踏上石道。 石道与水面齐平,她们的步子又小又频,脚上还系着铃铛。 乍一看,就像一群仙娥在天灯的指引下,点水而过,仙音缭绕间,步步生莲。 风清月皎,仙音佳人,翩跹而舞,无不令人赏心悦目,沉醉于斯。 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冲击,宾客们目光熠熠,再度失语。 魏禧心道:不管是不是穿越的,这六公主确实有点东西。 “仙子”和“仙娥”时而长袖击水,时而仰颈对月,轻盈却不失劲道,曼舞若凤翥龙蟠,翾风回雪。 当“仙娥”们围绕月台上身后仰,头朝下、使身体呈拱桥状、双手向上做动作时,有月型屏风从中间缓缓升起,而扮演仙子的六公主从屏风后面轻柔展臂,只留给众人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背影。 随后,六公主随乐声开口轻声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魏禧:“……” 石锤了吧…… 石锤了啊六公主!! 架空世界哪来的苏轼!!!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大多数人陶醉于良辰美人、莺歌燕舞,少部分人细细品味歌中词藻,不由击节称赞: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构思奇拔,畦径独辟,千载佳句啊!” “似与酒酣之际邀明月对话,却更是于此梦境中探述人生真谛!‘把酒问青天’,问之痴迷,想之逸尘,惟愿长醉不复醒啊!” “快听,曲词又转了!”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前面纵写,如今峰回路转,横叙今朝,是啊,中秋将至,我却不能接家人入京团圆,岂非月圆而人未圆的无眠之夜……此词作者当与我是同种心情。” “诶,此言差矣!李兄,小了,小了!你再听——”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这是!” “月有缺时,人有聚时,词由孤独苦闷,进至自我觉醒,最后这是升至乐心灵的安宁啊!” “妙哉妙哉!这词读来令人心潮起伏,词尾态度豁达,不落下乘!堪称绝唱啊!” …… 迎月一舞毕,四面掌声雷动,无不交口称赞。 六公主款款而来,湖边之人自行让道,却移不开自己的眼睛,满目惊艳,更有不少公子面带痴迷之色,追着六公主的脚步而去,直到被身旁的人一拉才恍然回神。 在众人心中,无论六公主过往如果,容貌如何,此刻,一舞动京城,她便是真正的仙女! 九皇子眼睛都快贴到镜片上了,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十一公主双眸晶亮:“好美!六皇姐之前这么好看的吗?歌技舞艺也这般绝伦,她藏得也太好了吧!那套衣服那套首饰我也想穿,不知道六皇姐好不好说话,待会用二百两能不能做下来……” “二百两!你现在手头还有这么多余钱??!”果然,能让九皇子迅速从梦中清醒的只有金钱,“那身行头要二百两?” 不待十一公主回答,九皇子一推叆叇,哼哼起来:“妹妹啊,我发现了商机。” 十一公主:“不要。” 九皇子:“……我还没问呢!” 十一公主:“你先把我入股的那九十两赚到钱再说。” 不理会暗自神伤重复念叨着“不应有恨、不应有恨!”的九皇子,十一公主转头看向魏禧和七皇子兴冲冲地道:“表姐七哥!你们说……你们俩好平静……不喜欢这场迎月舞吗?” 七皇子嗑着瓜子:“还行吧,挺好的。只是六妹歌喉一般,舞姿身段也不及她身后第一排中间那位舞姬,曲子乍一听悦耳,却趋于流俗,经不起长久传唱,比不得这首词来得上乘。不过场中氛围道具尚可,弥补了部分缺陷,差强人意。不过我不挑剔,所以勉强算瑕不掩瑜。” 十一公主:“这叫不挑剔啊七哥…………” 正往嘴里塞果脯的魏禧“咻”地弹出大拇指,赞道:“勾栏听曲,一掷千金,七殿下是专业的。” 七皇子剥着瓜子,拿眼斜睥魏禧:“别污我清白,什么一掷千金,我去青楼可不给钱。” 魏禧:“……” 魏禧:“行行行!下次我直接女装原身去青楼,身前挂个牌子,写‘七皇子包场’,七殿下您豪气!” 七皇子笑了:“都包场了,我们不得订一间无人打扰的上房?” 魏禧警觉:“干嘛?!” “当然是……”七皇子拉长了音调,“共推牌九啊~正好四人。” 而后难以置信地打量道:“你想什么呢,去一趟青楼,思想怎么变得这么龌龊?” 魏禧:“……” 烦! 魏禧刚扬起的手,七皇子作势要拉九皇子来当肉盾,却见魏禧又收回了手。 “算了,看在你夸了我最喜欢的词人的份上,我今夜不与你计较。” 十一公主疑惑道:“父皇不是说这是十哥所作吗?” 魏禧不答,看到众人都落了座,六公主身旁多了一位蓝衣少年人,皇上龙颜大悦,两人在场中接受封赏。这才拍了下在旁边碎碎念计算着布匹价格回本价等新买卖的人肉计算器九皇子,抬步向皇上所在的宴席走去:“走啦老九,你们又有热闹可看了。” 筵席之上,所有人都在奉承皇帝、十皇子、六公主。 连之前那名不把无能王孙之流看在眼里的齐老,都颤着步子抬着手,兴奋至极地朝蓝衣少年走去。 “……既存理趣,又富情趣,游仙出世,又直舞入世,看似绎览景事,实则阐释人事,全篇无一不是点睛之笔!《迎月之词》,陛下,此词定能传唱百年啊!十皇子大才!可愿入我太学天字阁听学?” 此言一出,惊叹声和恭贺声四起。 要知道太学天字阁可是由齐老亲授,连同几位明齐大儒一起讲学,阁内学子并非只有未入仕的麒麟之才,也有一些年纪颇大却有研学之心的老者。 以后不但为人处世做学问可以受益匪浅,更能与未来朝堂之中的人才结下同窗之谊,这可是天下学子梦寐以求的事。 十皇子也知道这是绝对不容错失的机缘,如果成了,那他就是父皇儿女中唯一能入天字阁的皇子,别说父皇会高看他一眼,便是朝中大臣也定会暗中巴结。 虽说二哥善武,麾下将领兵马充足,三哥恭逊,客卿谋士无数,但只要自己细心经营下去,只要不行差踏错,即便年纪小又怎么样,太子之位也并非完全不能与之争! 十皇子狂喜:“齐太傅,晚辈愿——” “齐太傅,如果你是因今夜迎月舞之词而收徒,那可就找错人了。” 十皇子还没说完,一道更清亮高昂的女声便盖过了他的声音。 只见魏禧一袭醒目红衣立于场内。 “何况,太学教不教得了作词之人还很难说。”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26. 第二十六章 弄清影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7. 第二十七章 苏子瞻 “放肆!” “这位可是三朝功臣明齐儒圣齐太傅!郡主未免太过狂妄!” “哼,听闻郡主不识点墨,当真听得懂曲中意吗?” …… 筵中一大半都是齐太傅的门生弟子,见魏禧如此目中无人地顶撞齐老,第一时间代替齐老指责魏禧。 方才找茬未遂的五公主见状心中畅快极了,拖长了细长的音调,出声嘲笑:“郡主定是方才想入太学被齐老拒绝了,恼羞成怒了。郡主表妹可别胡言乱语啊,你这丢得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脸。” 龙椅上的皇帝脸色也不太好看,沉了声音:“今晚可不是容得你胡闹的时候,还不快向齐太傅和玄凌道歉!” 龙威发作,场中气氛愈发紧张。 而魏禧在众人谴责、鄙夷、愤怒等各色不善的目光中泰然自若。 “皇舅父,魏禧并非胡闹,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只因听大家说《明月几时有》乃十皇子所作,心中生疑罢了。” 齐老同样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当朝还从未有人敢这样拂他面子,便是皇帝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偏这疯病郡主不知天高地厚。但他碍于身份没有直接回骂,只是脸色发青,愈发鄙夷地看向魏禧,冷哼道:“不知郡主有何高见?” 魏禧看向十皇子,长脸斜眼,颧骨偏高,印堂有竖纹,是偏阴狠的长相,此刻他双唇紧抿,正恶狠狠地瞪过来。 反观六公主,一直低眉顺目退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刚才自己打断齐太傅时,她也只是诧异地看了一眼,再没有说过什么。 略一思量,魏禧心里已有几种猜测。 “十皇子,你确定这首词完完全全由你本人所作,未参考任何古籍先人或假借旁人吗?” “不错。” “胡说!”魏禧喝到,“这分明是文星大家所作,他姓苏名轼字子瞻。” 十皇子登时脸色煞白,退后半步,从头到脚地震惊地大量着魏禧:“你,难道你……” 周围人见他的反应不太对劲,不禁出声:“十殿下?” 十皇子也很快反应过了,厉声道:“不可能!这里不可能有这个人!” 说着他猛地回头盯向六公主,阴毒狠厉,想要把她生吞活剥,六公主慌张地摇头。 齐老见状皱眉看了十皇子一眼。 “苏轼?”有大臣喃喃,疑惑道,“何许人也,为何我从未听闻?” “不知道,我亦未闻。” “有这个人吗?” …… 听着周遭众人的议论,十皇子的脸色缓了缓,冷笑道:“郡主莫不是胡乱杜撰了个所谓的文星污蔑于我。” 魏禧:“真不要脸。” 十皇子勃然大怒,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你说什么?!” 魏禧呵了一声,便不再看他,绕场走动,环顾众人:“诸位未曾听过子瞻先生也是情有可原。先生文星旷世,曜耀寰中,千古奇才,殊不复见。此等人物,当登仙庭,不在此尘中。” 众人像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仙人?不在凡尘?那十皇子是哪里看见了?魏禧嫉妒十皇子的借口未免太过拙劣可笑! 五公主更是大笑出声,直接把众人的心声说了出来:“父皇,我看魏禧表妹的疯病又犯了,还是快将她送回福禧宫吧。” 魏禧冷眼:“五公主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又没说要和你比试。” 五公主轻蔑道:“比试什么?” 魏禧不理她,直接看向十皇子,道:“诸位,我娘亲亦已羽化归天,倒也托梦与我说过仙才云集的极乐世界,诸位若是不信,我可于此庭中,细说三千诗篇。”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秋风卷袭,带着豪言冲上夜宵。 场景议论停滞了一瞬,而后嘲讽开来,多得是不屑。 魏禧一笑,宛如沉静的深潭中滴下秋露,绽开一层层涟漪,似有来自历史的千古画卷随波纹缓缓展开。却见她眼中辉光熠熠,轻启丹唇。 “子瞻先生第一首。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一首吟罢,众人声音渐止,直至静寂,徒留场中少女吟颂声。 两首吟罢,众人方才回神,心中惊骇,荡开微澜,满目震惊,似不识场中之人。 三首吟罢,众人细品之下,胸中气象回荡,狂狼卷席,举手拍案,连番跟诵回味。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且趁闲身未老,尽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便欲乘风,翻然归去,何用骑鹏翼。水晶宫里,一声吹断横笛。” …… 四首吟罢,有人慌忙呼来纸笔,恨不能三头六臂;有人边听边回味,提笔之际,已至次篇,登时捶胸顿足;有人隔绝嘈杂人声,闭目忖思,念及己身,感同身受,再睁眼时,不觉举目恍恍。 五首吟罢…… 六首吟罢…… …… 数首吟罢…… 夜幕之下,承影湖畔,偌大筵庭,再无质疑辱骂之声。 凉风拂过,空余书页纸卷簌簌响动之音。 有人怅然若失,有人空余遗恨,有人豪气干云,有人豁然开朗…… 满座之人,无不惊叹。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念到着,魏禧停了下来。 宛如天籁词音突然中断,所有人同时抬头看向场中,红衣若火,灼灼其华,如同万千烛火烈焰之光汇聚一身,天禧郡主耀目得令人心惊。 众多人难以置信,这是那位“六无郡主”? 而有人突然想到,是啊,此女,天禧郡主,以往只道她愚昧骄纵,想不起她身上还流着那位征战沙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魏大将军的血! 此刻,魏禧手掌朝下轻拢在唇上,食指抵在鼻下,羽睫下垂,似有郁色。 “郡主何故停下?” “废话!这篇情意缠绵,字字血泪,郡主定是也被其中的凄婉感伤了!且给她一些时间。” “有理!” 七皇子走到魏禧身边,递给她一杯温水:“不,她只是渴了。” 因词作而含泪的众人:“……” 润过喉咙的魏禧抬头问:“多少首了?” 七皇子伸出一根手指,笑道:“正好一百,歇歇吧,对于十弟来说,完全够了。” 魏禧看向十皇子,他面如死灰,僵立当场,若不是有人扶着,可能都要站不住了。如果离得近,便能听到他的喃喃:“开什么玩笑?老子花这么多钱……” 五公主殷红的嘴唇几乎快被咬破,愤愤瞪着魏禧,她今天何止是出风头,这是直接让全京城的人都要重新开始审视她了! 而齐老,早已不复最初那般目下无尘目上空的清高模样,与自己的学生一道坐于案前,一张又一张地拿过他们奋笔疾书记录下的诗文,白眉紧缩,目中却盛满惊艳。 至于台上的皇帝,看着魏禧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生动的表情盖过了他的疲倦之色。 “梦中仙音所化?这……郡主!天上真有此等文星?”齐老狂喜之下,一改之前对魏禧的态度,顾不得那些体面,颤抖着捧着诗篇的手,浊目含光地急切发问。 若是平常,定会有人笑话这种神鬼撰述的发言,但此刻,筵庭之中无人敢质疑,甚至都在竖起耳朵等待郡主的回答。 “有,且不止这一位,九天之上,千年华彩,盛世乐章,岂止一首《明月几时有》。天仙化人之笔,偶尔落至尘间,被十皇子拾了去,便据为己有。” 魏禧每说一句,十皇子目光中的怨恨之色就加深一分。 “十弟,你快反驳她啊!你说句话啊!”五公主向十皇子喊道。 “闭嘴!”十皇子怒喝,眉目间的阴狠让五公主吓了一跳。 而大家看向十皇子的目光,也纷纷带上了怀疑,甚至有一些怨愤,虽然并没有直接认定就是十皇子抄了这位所谓的“苏公”,但终究没有最初一边倒地维护了。 “十皇子,我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虽然我没办法直接证明你抄了苏公之作,不过笔墨自在心中,风格文法这种东西,有心研究自然会发现真假。或者我们也可以暂且不谈苏公,就以今夜月色论属,以月作诗,以此看你是否有入太学天字阁的资质,如何?” 她前世所处的时代遭遇大灾厄,资源枯竭寸草不生,早年饿肚子的时候、后来重病卧榻的时候,就靠背诵妈妈留下来的这些古籍转移注意力。看这个十皇子第一眼她就知道,论古籍,她不会输。 魏禧一步一步逼近十皇子,笑得如同邪魔,诱惑般低语:“比吗?” 十皇子一把推开搀扶自己的宫人,一个箭步冲到魏禧面前,胸口却猛烈一痛,宛如撞上一根铁棍。 定睛一看,却是七皇子横臂拦在他和魏禧中间。 “走路小心些十皇弟,为兄怕你摔了。” 十皇子感觉肋骨都要断了,但面上强行装作毫无异样,一双猩红的眼目眦欲裂:“让开。” 魏禧不理十皇子,向皇帝道:“皇舅父,看来十皇子不想比。那我便先行告退了,诸位尽兴。” “魏禧!站住!” 魏禧转身之际,十皇子叫住了她。 “你也一样吧!” 周围人面面相觑,不知十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禧让侍女别跟,自己走近十皇子身边,轻声道:“应该一样。” 十皇子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在魏禧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咬牙切齿道:“那你为什么要当众与我作对?为什么?你不应该阻止我,我们都身居高位,出身便是权利与富贵的顶峰,只要你好好听我的,就能掌控这个时代。” “好好听你的?掌控这个时代?”魏禧觉得十分好笑,这人究竟哪来的自信? “你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魏禧问。 十皇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过是个不存在的王朝,不一样的历史,相似的古时风俗。” 果然只有这种程度,怕是连周边有多少个国家都不知道。 魏禧心道。 “我来回答你为什么。” 第一,我是作者。 “第一,我看不到你所想的未来,你太自负,太看轻这里的人了,这个世界的自演化远超我的预期。” 第二,我快死了。 “第二,我对你所说的未来不感兴趣。” 第三,我不想和智商低的人合作。 “第三,历史名士胸襟高旷,若他们在世看到你的行为,也许只会不屑一顾。但我就是心胸狭隘,见不得人欺世盗名。”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27. 第二十七章 苏子瞻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8. 第二十八章 穿越者 筵席以外,灯火阑珊处,花园的一角有一座绕假山而建的“星机亭”。 此刻,飞鸿和雪泥守住登上亭子的石阶,禁止任何人靠近,而亭中,红衣少女与蓝衣少女相对而坐。 六公主双臂绷得笔直,双拳轻阖放在腿上,头始终垂着,偶尔抬眸偷看对面的天禧郡主。 完全是分外紧张兼谨慎的模样。 魏禧咬着粉糯清香的豆糕,道:“不尝尝吗,城东六锦斋买的,这个时间别人可吃不到。” 六公主小心翼翼地抬手拿起一块。 “你也是穿越的吧。” 六公主刚将叶形糕点递到嘴边就听到魏禧直接发问,慌忙将糕点放下,直起身道:“你要对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聊聊天而已,其实我对十皇子也没做什么,澄清事实而已,那是他自己的问题。” 听到这句,六公主嘴角往下抿了抿,就像在质疑:“这叫没做什么?” 魏禧将她的动作收入眼中,笑了下:“放松些,我对女孩子一向很宽容的,何况你不像他。我看筵上你对十皇子唯命是从,之前以为你被他胁迫了,但现在看来,你好像一直这么苟,苟命的‘苟’。” 六公主长吁短叹:“不苟没法活,这里个个都是‘人才’。” 魏禧:“说话又好听?” 六公主:“一言不合就动刑!” 好不容易说完一句略显急促的话,六公主又恹恹地缩了回去,抬眼看她:“你穿过来多久了?” “半月不到。”魏禧给她倒了一杯热腾腾的龙睛梅果茶。 “难怪你不怕,你不知道,皇宫的人都是神经病,尤其是那几个皇子皇女,天禧郡主更是,啊我不是说你……嗯……这是什么?真好喝,白天冰镇一下应该很解暑。” “龙睛梅果茶,在我们那个世界叫‘杨梅’吧,不过大灾厄之后少见了。我也想过冰镇,但他们都不让我吃冰的。”魏禧的目光看向在亭下假山旁正在赌银子玩“三仙归洞”的十一公主和九皇子。 六公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叹着气,脸上浮起羡慕之色:“真好啊,不像我,穿过来一年了,遇见的人都是变态。” 热茶下肚,魏禧和六公主聊了一些“家常”,六公主的话匣也慢慢打开了。 “你说我为什么不‘苟’呢?即便是未来来的又怎么样,人类没有知识传承的基因,出生后一切都是从零学起的,经验是适应当代社会的,哪有那么容易在一个制度、习俗、文化、观念等等都截然不同的时代混得风生水起?何况这皇宫人心难测,人人都在背后捅刀子,我们那会儿虽然危险,但好歹大多是当面捅刀子。” “那是因为我们战争频发吧,饿殍遍地所以回归野蛮,这里至少能吃饱穿暖。”魏禧试图为这个世界小小地辩解一下。 六公主点头:“对,所以我刚开始也很开心,以为真的是理想乡,以为当真法治之下人人平等,结果发现,说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实则是‘法不责贵’,比的仍旧是地位、财富、人脉。我和这具身体的母亲都不受重视,娘家也没什么高官,贸然显露未来的知识还很可能被‘枪打出头鸟’,而且我又笨,懂得也不多,不先苟着看情况怎么能活得舒坦?先有命,才能享受。” 魏禧挑了下眉。 这个六公主比十皇子聪明,她开始喜欢她了。 而说到这里的六公主有些怨怼:“所以要不是被那个人威胁,我也不想这么高调。” “威胁什么?他撞破你的秘密还是你撞破他的秘密?按你的行事准则,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魏禧提起青釉茶壶,又给六公主倒了一杯果茶。 六公主有些惊讶地看向魏禧,但很快又垂下肩膀:“不能说,这个真不能说。” 魏禧道:“这个可以说,他暂时动不了我,而我可以保护你。” 六公主还是疯狂摇头。 魏禧换了个方式:“不过,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看见他杀了六皇子和四公主。” 六公主彻底坐不住了:“你怎么知道?!!!” 魏禧:“真是这样?” “你诈我!”六公主一副祸从口出的模样捂住嘴。 魏禧乐了:“也不算,其实是有一些从我的视角出发的佐证……我和你一样,只是想平稳地生活下去,自己的身体自己感受最深,我这个郡主当不了几年了,在处理完在意的事情之后,我准备找块山清水秀的地方提前养老,所以在这之前,希望排除一些预期之外的隐患。如果我们祈求和平安宁的想法是一致的,那我们可以合作,我会告诉你一些我所知道的情报,足够你在动荡来临前自保了。至于十皇子,你该比我更清楚他是什么人。” 六公主还是没说话,沉吟片刻,毅然握紧茶杯一口气灌下,像是“酒壮怂人胆”一样下决心道:“好吧,继续跟着他干确实有点完蛋,搞不好我跟他老乡见老乡,他给我背后来一枪,那我跟你说了,你以后可要罩着我!” “嗯。” 这人挺单纯的。魏禧想。 “我只目睹了十皇子杀害六皇子的现场,我有夜跑的习惯,那晚跑到后花园时,发现六皇子在和十皇子对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本来想遁走的,但他们嘴太快了!哎,我不得不听!” “六皇子说他知道是十皇子杀了四公主,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想威胁十皇子,但被他反杀了。他应该是用毒针之类的凶器,六皇子没怎么反抗就不动弹了,太医仵作都验不出来,我就知道他肯定在系统商城里刷出毒了,涂在凶器上用,或者本身就刷出来带毒的凶器,反正你今天算是和他结梁子了!” 魏禧:“你夜跑不会被巡逻羽卫发现吗?” “?”六公主忍不住道,“你重点不对啊!” “因为我触发了专属积分奖励系统‘苟之道’,提升成就和积分活得了一个能力‘潜伏者’,就是可以主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我现在还在努力挣积分提升等级,等级加满甚至可以让所有人都无数我的存在。” “这么牛的能力你用来夜跑?”魏禧无法理解。 这听起来类似自己的“作者专属”系统,可相比自己那个,潜伏者这能力可太考验道德了。 六公主耸肩:“就这样吧,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只想在这个吃饱穿暖无污染的时代苟命,修身养性,强身健体,长命百岁,仔细想想,我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了。” 魏禧越来越钟意这个六公主了,感叹道:“真谨慎啊,虽说我们都自带两条命,但如此尊重生命的态度,我必须向你学习。” 六公主:“?” 魏禧同样回以“?”。 在六公主长时间的“你在说什么鬼话”的怪异眼神里,魏禧终于忍不住了:“怎么了?你的协议不是这样说的吗,他们说这是避免意外的方案。” 六公主:“????” 长久的震撼和疑惑中,六公主突然福至心灵:“等等!你是怎么穿的?” 魏禧也意识到不对劲:“死前记忆很模糊,只记得有什么人遮住了灯光,依稀听到他说会送我去我所期望的世界。” 六公主如遭晴天霹雳:“什么?!你家里没花钱??” 魏禧:“花钱?” 六公主连连摇头:“特权阶级你一定是特权阶级!你父母必有一个‘方舟’架构者!” “方舟’是什么?另外我没有父母,亲人都死了。‘” “你居然不知道方舟?好吧,你一定属于对穿越暗号时问‘第二宇宙速度’的反人类,在上城受过教育,被保护得很好,不知道现在和未来,只想活在美好幻想里。” “……”魏禧不由得反思,问启蒙第一课必背的第二宇宙速度很反人类吗,“所以是什么?” “怎么说呢,类似大灾厄来临前那些科学家搞的‘数字生命’,但又不太一样,叫什么……次世界?说是构建真正庞大复杂逼真的精神宇宙,我也不太懂。我死之前,架构师宣称方舟已经搭建好了一个中小型古代世界,代号‘明齐’,试验表明,已经能稳定运行。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第一批人就是小白鼠,但还是有很多轻度感染痊愈者和濒死的有钱人想进去试一试,毕竟在那个世界每天都活得很艰难,有钱没地使,不如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说着说着,六公主停了下来,发现魏禧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对了,听说你这个身子有心病,发病了吗?” 魏禧摇摇头。 谁建造的方舟,谁为她架构的明齐?在魏禧唇齿间,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她原本就很奇怪,拥有将死人的意识延续并传输到其他世界的技术和财力的组织,为什么要用自己这种无名无姓的人的古早小说,从根本上就说不通。 只是她一直心力交瘁,加上身死不想管生前事,懒得去分析这许多。 对,不管生前事。 魏知来已经死了。 架构明齐的那个人与她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了,前世长时间的病痛折磨和冬眠治疗,对那个人的亲情也从恨之入骨逐渐趋于淡漠了。 就当这个世界是真的,也好过回忆前世的痛苦。 想到这里,魏禧摇摇头:“不重要了,反正我们管不到那个世界去。对了,你刚才说十皇子杀人的东西是商城兑换的,你怎么知道,难道我们的商城不一样吗?” 六公主看出来魏禧神情有异,明显不想再聊前世,便也跟着拉回了话题:“不一样。” 魏禧:“你商城里有什么?” 六公主防备道:“虽然我初步接受合作,但也还没到一起光着身子作战的程度吧。” 魏禧道:“作为交换我把我的商城展示给你看,你把你的给我看。老实说,我的好东西不少,你如果需要我义不容辞。” 六公主有些心动,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了。 很快,两人面前都蔓延开一团雾气,然后如水墨般氤氲开,露出商城界面。 但很快六公主就发现自己被坑了: “薯片面包肉干蘑菇冰淇淋酱料……你这都是些什么啊?一级商城?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不少’??” 同时,魏禧看着六公主的商城啧啧称奇:“一级商城是防具和疗伤丹药,二级商城我看看……要2000分开启,哦,有丹方了……《天箓宝书》,哪个二道贩子塞进去的?”她可不知道这个世界能修仙。 她继续往下滑:“这个隐藏气息的披风不错,这个急速攀树靴和树屋也不错,完全□□倒挺实用的……果然是很符合你的‘苟之道’。原来如此,二级商城大部分物品平均所需差不多在2000……” 魏禧暗道好贵,六公主哪来这么多积分,靠“苟”吗? 而交换商城后什么有用的情报都没获取到的六公主:“怎么感觉我好像被忽悠了?” 魏禧灿烂一笑:“你的商城很不错呢,那么为了我们今后共同的养老理想,今后如果组织有作战需要,还请六同志多多开放商城提供援助,当然,我也会提供我的物资。” 六公主默默隐藏掉界面: “真的,你觉得公平吗?”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投资嘛,搏一搏,你怎么知道我二级商城一定开不出好东西?而且……”魏禧指着被六公主喝完了一整壶的龙睛梅果茶和不知不觉中被她吃完的糕点,“龙睛梅果,‘初疑一颗价千金’,这个季节已经没有了,除了我的景福宫;秘法不外传的六锦合蒸翡翠糕,卯时去城东排队两小时都不一定能买到,但老板每天会给我留一盒。不止这些,跟着我,带你吃香喝辣。” 六公主:“万恶的有钱人!” 魏禧伸出手:“六同志,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六公主:“不,我——” 魏禧:“即便你对今日见面的事坚决否认,十皇子也会很快知道我俩绑死一根绳的那种。” 六公主沉默半晌,握住魏禧的手。 “你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28. 第二十八章 穿越者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9. 第二十九章 抓君阁 “六皇姐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九皇子看着六公主的背影问。 “可能水喝多了,话说回来,”魏禧看向一边说着“好热”一边故意用银票扇风的九皇子,“你居然赢了这么多钱?” “他使诈!”十一公主气得小脸通红。 九皇子迅速将银票藏到衣服最内层:“哪里使诈了,猜石子在哪个碗里这么简单的问题,明明是十一妹眼神不好。” “恭喜啊,你以后流落街头也饿不死了。”魏禧称赞。 九皇子:“你是夸我还是咒我……” 魏禧:“你们七哥呢?” 九皇子:“父皇叫他去摘月楼等着,也不知道说什么,神神秘秘。” “笨死了!肯定是讨论七哥的婚事,你没看见今晚那些闺阁小姐的眼神吗?七哥冲哪边笑哪个方向就脸红一片,筵上还有好几家小姐向我打听七哥是哪位皇子呢。”恋爱专家十一公主上线。 “假以时日,我也可以。”九皇子小小的镜片反射出大盛的光。 魏禧语重心长:“玄岐,我还是资助你九十两吧。” 九皇子条件反射:“好啊好啊!等等,什么意思?” 十一公主捂嘴偷笑:“意思就是,和九哥刚才的愿望相比,发大财这种愿望居然变得靠谱多了。” “你们!莫欺少年穷!”九皇子的豪气帅不过三秒,“不过……福表姐你说话算话啊~” 十一公主:“……” 三人正说着往外走,不远处一个太监含着身子垂着头小跑而来,魏禧认出是七皇子身边那个太监,他告诉三人七皇子今夜有事不能陪同了。 九皇子惊呼:“七哥不会真的去陪了哪家小姐吧!见色忘义重色轻友喜新厌旧始乱终弃,我们识人不清啊!” 与此同时,魏禧脑内响起系统的声音: 【高级任务——查明昙台谋杀之事】 【任务进度已更新】 魏禧心中一动,向九皇子和十一公主推说自己身体不适,也匆匆离去了。 留下不明就里的两人面面相觑,猜测着魏禧离开的原因。 “你说,福表姐是不是也有些喜欢七哥啊?” “你说,福表姐下次见面还能想起来九十两吗?” “……九哥,咱这情商也别想着成为下一个七哥了,这辈子,就这样吧。” “???” “咦,不过仔细想想,十一妹如果愿意给我养老的话,这辈子就这样也行啊!” “……我现在就想给七哥送终。” …… 急急出宫的魏禧,让雪泥拿着玉牌去刑部打听一下,是否有了君阁的踪迹,她则先去向六公主买点商城物品,以防万一。 约莫一个时辰后,魏禧在国公府等来了雪泥带回的消息——刑部已经锁定了君阁的藏身范围,正带兵封锁西桥坊,但更具体的行动涉及机密部署,不能告知。 西桥坊多半是民居,路边有许多菜坊食摊,巷道交织复杂,气味纷扰,会干扰兵犬的判断,还有一条通往城外的水道,水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隔绝气息,这无疑给抓捕君阁的行动增加了几分不确定性。 魏禧又问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公府盯着魏漪的踏冬:“挽风院那边怎么样?” 踏冬道:“没什么特别的动向,第一天老夫人去看过一次但被我们用重病的理由强行拦下了,二小姐那时想大声哭冤,被小侯子用袜子堵住了嘴,之后倒是老实不少。” 魏禧道:“继续盯着,尤其是今晚,里面的一只蚊子也不能飞出去。把乌邈叫进来。” 飞鸿闻言立刻明白了魏禧想干什么,焦急地阻止道:“郡主可是想去西桥坊?万万不可啊,刀剑无眼,何况那个害您坠崖的犯人,连魏公子也不是他的对手,万一您又受了伤,奴婢们如何向太后交代?” 魏禧道:“我就远远地看着,带齐护卫不会有事的,即便受了伤,也不会有人因此惩罚你们,放心好了。” 飞鸿脸色一白:“郡主,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魏禧打断:“行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意已决,别浪费时间。” 之前在回国公府的路上,魏禧查看乌邈的成长树时,发现他在林叔的指点下改用了重锤做武器,这两天虽然在练一些基础功,但他还是给魏禧提供了不少成长积分,点击领取后,立刻就有400积分到账。 听到要外出时,乌邈仍旧选择携带侍卫统一分发的刀具,虽然他挥刀的架势被林叔调侃为砍不死人但绝对能砸死人,但毕竟重锤他还不太熟练,他不敢拿郡主的安危练手。 魏禧将飞鸿和雪泥都留在了府里,带上几个林叔口中“矮子里面拔高个”的侍卫出发了。 和系统花了150积分解锁了西桥区和周围几条街道的地图,魏禧坐在乌邈肩头,研究着地图指引众侍卫七拐八绕、飞檐走壁,潜入了邻近西桥坊、靠近城墙的西门坊的一座废弃宅院中。 宅院位于附近地势最高的地带,院里有颗强势嵌入墙壁、几乎快把楼房拱塌的巨树。登上树冠,不仅横贯西桥坊的那条河道一览无余,更是天然的遮掩屏障。 亥时一刻,西桥坊不同街巷响起了几声犬吠。 虽然在西桥坊的百姓听来这只是正常的野犬入夜打架,但地图在手的魏禧看得很清楚,这是搜查的犬监在传递信号,那几只狗在呈一种包围的姿态一点点从西桥坊外围深入搜索——地图不能标记人,但可以标记野兽,魏禧选定兵犬设置为在当前地图上显示的野兽,自然就拥有了一幅“模拟雷达图”,知道兵犬的行动,也能大致推测出捕役们的位置。 亥时三刻,兵犬已经全部搜查完了外围,继续深入,有百姓陆续被吵醒。 亥时五刻,越来越多的百姓醒来,各家的灯火被点燃,映照得西桥坊在一片黑暗中格外明亮。包围圈越来越小,捕役们不再顾忌打草惊蛇,直接闯入居民家中地毯式搜查。 随着一阵陡然加剧的犬吠,魏禧地图上的代表狗狗们的红点突然快速移动起来,四面八方的红点朝着一个方向汇聚包围。 出现了! 然而那个包围圈上很快有几个红点消失了,就像钉子撑破了气球一样,包围圈上的一个点朝着一个方向迅速拉长。 他突破了。 剩下的红点如同接收到了新的指令,很快重整队伍,沿着青鱼街迅速追赶出去。 果然在往这个方向逃! 魏禧立刻下令:“除了乌邈,其他人即刻从桑梓巷抄近道去往杨柳岸,守住西桥坊青鱼街与青柳河的交叉口,协助捕役拦截逃犯,别让他从水里逃了!” “是!” 十几名鸦青色衣袍的精选侍卫如风一般踏墙而起,蹿将出去。 其他护卫都走了,乌邈愈发紧张,生怕自己一个人保护不好郡主,他精神高度集中地注意着周遭一切风吹草动,粗壮如柱的手臂护在魏禧身周,以防她踩空从树上掉下去,右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出鞘。 “来了。” 魏禧一句话吓得乌邈差点拔出刀来,他顺着魏禧的视线看向青柳河,几息之后,他听到远方官兵的喊杀声从细微变得清晰,犬吠的频率越来越快,有几个模糊的影子在飞檐走壁。 乌邈惊讶极了:郡主竟比自己这个习武之人更加敏锐,竟能察觉这么远的动向?他心中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对郡主的崇敬之意飞速上涨。 魏禧自然无暇顾及乌邈头上已经变成红色的好感度,她死死盯住红点飞速挤进去的那条巷子口,终于她听到了一声中气十足的“站住!”。 一个黑影随之跃出。 早已守在那个地方的魏禧的侍从一拥而上。 黑影显然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设伏,避让慢了一拍,被侍卫一刀看在小腿上。 双方缠斗起来,因为侍卫的目的是拖住他,还时刻防备着他靠近水岸,黑影几次三番都没能甩掉他们。 而官兵捕役也很快追了上来,一群人加入了战局,很快将黑影制服在地。 魏禧松了一口气:“乌邈,快带我过去。” 乌邈很快带魏禧赶到河边,捕役们没见过天禧郡主,自然是上前准备驱赶,却听身后的大人一声喝止让他们退下。 官服男子上前,匆匆上前拜礼:“在下西城兵马司指挥李观,与刑部联手围捕钦犯,不知郡主在此,惊扰凤驾,请郡主恕罪!” 众官兵闻言大惊,除了制住黑影的人,其他人也纷纷行礼。 魏禧挥挥手:“李大人不必多礼,先确认犯人的情况吧。” “郡主说的是!”李观一把揪下了黑衣人的头套面巾,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方形脸,“哼,胆敢刺杀皇室宗亲,不想活了,带走!” “慢着!”魏禧快步上前,难以置信地盯着至少四十岁的大叔“君阁”,“没有易容吧?” 李观立刻猜想郡主可能认得君阁的脸或某些面部特征,右手如闪电般抽剑刺向钦犯面门,后者侧脸立刻出现一刀血痕,鲜血溢出浸染了小半张脸。 李观道:“郡主,没有易容。” “你到底是谁!君阁人呢!”魏禧厉声道。 胡茬大叔轻蔑地笑了两声,不说一个字。 魏禧大怒,向李观发难:“你们就是这么追捕犯人的?” 李观登时冷汗浸湿了后背:“郡主,据可靠情报、百姓揭发和对椿象草、伤药购买记录的排查,钦犯确实逃进了西桥坊,其他区域都被我们五司和刑部的人封锁,他不可能逃出去啊!怎么会……” 也不外乎他堂堂京官会对魏知来诚惶诚恐,毕竟五城兵马司虽是正六品衙门,管京城治安,但在皇戚高官遍地走的天京,实在是官小职微,基本上就是背黑锅的边缘型衙门。这位郡主背景太硬,他是万万惹不起的。 而胸闷心慌的症状也迫使魏禧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她一边扶着乌邈喘着气,一边思考。 君阁怎么会有同伴?魏漪的人?不,魏漪被控制住了,不可能知道朝廷的抓捕计划。 那谁还会救他?君阁一家都在徐州私盐案中被满门抄斩了,当年和君家交好的世家要么一道死在了刑场,要么早已原调边疆,君阁自己也因身世原因不信任任何人,哪怕是进了无名也只是例行公事地杀人收集朝廷情报。 没人因为情谊救他,那么君阁的命对谁有价值?换句话说,谁在追他? 稍微一清理思路,魏禧很快锁定了范围,当即道:“扒光这个人的衣服。” 李观和官兵都听说过魏禧荒唐的事迹,但这也太荒唐了,都懵住了:“郡主你……在、在这吗?” 魏禧:“检查他身上是否有狼形刺青。” 李观也瞬间明白郡主很可能猜到了这人的身份,立刻吩咐属下照办。 而当魏禧说出刺青时,胡茬男变了脸色,那种嘲讽的神态不复存在。 这种变化自然也被魏禧收入眼底,她心道:看来不用等结果了,他就是“无名”的人。 这次行动今天下午才定下,自己都是因为系统提示进度才知道,无名的人不知道准备得更早,他们放出这个炮灰当替罪羊,还给他身上涂了椿象草,这么着急,只能说明君阁确实还在西桥坊,他们在调虎离山! 可是该怎么找到他,椿象草肯定是行不通了,或者能不能找到无名。 本着赌一赌的心态,魏禧取出了随时携带的缚玖的绷带,放到兵犬鼻子下,兵犬嗅了嗅,疑惑地在魏禧身前踱步。 魏禧收回了绷带。果然行不通,这绷带染了自己的血,还跟了自己这么久,不可能闻出缚玖的气味。 难道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无名带着君阁逃走吗? “郡主!此人身上果然有狼纹刺青,居然是无名的人!”李观的声音明显高了一个度。几年前朝廷围剿“赤面阎罗断无生”,他们参与过的官员都知道狼纹刺青是无名的标志,这次行动居然抓到一个漏网之鱼,虽然只是小喽啰,但也不至于交不了差。 李观于是更加不敢轻视这个郡主,命人将胡茬男押送回牢后,想问郡主是如何得知,却听她先一步开了口。 “李大人,刺杀我和魏浥尘的钦犯还在西桥坊,立刻命令你们的人把守住各个街道、巷口,让南城兵马司和北城兵马司也调人过来,今晚决不能让人逃出去。” 李观即刻照办,看着面前这个显然刚从宫宴上出来的郡主,浓艳的妆容带有盛气凌人的架势,一身如火的华服更衬得她难以接近,此刻她正皱眉怒视前方,目光从几个捕役身上扫过,好像在考虑拿谁开刀。 李观便默默将一肚子的疑问按了下去,现在显然不是追问的时候。 而魏禧当然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夺命阎罗,她正在眼前的地图上将和无名有关联的非人活物设置为当前地图可显示物。 她第一个设置的就是乌龟,毕竟那天狼面人盘得实在过于顺手了,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会不会养了一堆来盘。 结果刚设置完她就被居民区密密麻麻的红点吓了一跳。 靠!谁家这么流行养乌龟啊! 魏禧没注意到自己把心声说了出来。 李观以为郡主在问自己,殷勤地解释道:“启禀郡主,民间一直有种叫‘龟甲斗’的玩法,类似斗蛐蛐的赌法。赌场主会养许多奇人力士,参与龟甲斗的赌客交上押金,如果力士三拳之内砸碎龟壳,则押金归赌场所有,反之赌客可赢得奖池中的金银。” 魏禧突然想起狼面人递给自己的“寿”字乌龟上有疑似碎裂后长合的纹路,但这个龟甲斗普及性这么广的话,也佐证不了什么。 难道就没有一种东西是自己接触过、和无名有关、且唯一的吗? 无名,无名,无名…… 念着念着,魏禧突然福至心灵: “系统,在地图上显示‘金舌子虫’。” 缓缓地,地图北方亮起了三个聚在一起的红点。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29. 第二十九章 抓君阁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0. 第三十章 乖女儿 乌邈带着魏禧在巷道中快速穿梭,身后跟着李观。 乌邈爆发力惊人,轻功却不如人,他能跑在李观前头,是因为李观刻意放慢了速度,指引更后面的官兵和兵犬。 随着他们的接近,魏禧看到地图上的三个红点开始向东移动。 而那三个红点起初还只是正常速度般的试探,却在一个转弯后猛地加速。 魏禧知道,他们发现官兵在追了,明明已经刻意让官兵散开,作二次搜查状地逐渐包围让追赶的目的性不要这么明显,但还是在这么远的距离就被发现了 魏禧担心大声喊话会让对方有所察觉,谨慎地示意李观靠近后才对他道:“请李大人先赶往铜钱巷,增派部署在西桥坊北边的人手。” 李观得了令,立刻反超了乌邈直直往北边去。他自认万年背锅侠,这次天禧郡主带人亲自抓,他听话就行了,这位祖宗,惹不起。 而这时,地图上的红点再次调转了方向。 “绕圈子?看谁甩得掉谁,”魏禧冷哼一声,道,“乌邈,左转后第一个巷道口踩草垛上房,我们抄近道。” 红点像是察觉到了魏禧的越追越近,在短暂停顿后,突然兵分三路。 乌邈冲刺来到下一个地点,却没有听到郡主的指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郡主,接下来往哪追?” 魏禧看着那个三个方向急速远去的红点,啧了一声,飞速思考对策。 君阁当初能从无名中逃跑,实力不容小觑,如今抓君阁的人分三路,那么负责带上君阁的人武功更是不俗,要制住君阁、带他逃跑、还要冲出包围圈……在无名实力即地位,那人身份定然高于其他人,且不惧另外两人被擒住背叛,那么…… 魏禧打定主意道:“系统,在地图上显示‘金舌母虫’。” 果然,地图上,偏东和偏北的红点消失,只剩下一个相对偏南的位置红点重新亮起,虽然与刚才的第三个红点有些错位,但应该是重新设置刷新的这段时间他岔入了其他道。 居然是离我最近的一个?打反心理吗?还是说根本不怕与我们撞上? 魏禧皱眉低忖,从小包中取出三粒丸子:“乌邈,吃下去。” 乌邈毫不犹豫接过抬手一抖就咽了下去,然后才问:“郡主,这是什么?” “铸体丹,护心丸,假死药。”魏禧道,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六公主松口售卖。 乌邈一惊,说着就想把魏禧放下:“郡主!如若前方凶险,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告诉我犯人在哪,我先找捕役送你出去。” 魏禧灵魂拷问:“你分得清东西南北吗?” 乌邈悔恨得想死:“是属下无能!” …… 西桥坊,一处制作青方臭豆腐的民间工坊内。 “他奶奶的,狗**的追那么紧!直接杀出去把他们砍了得了!” 判叁一甩春秋大刀,刀上浓稠的血迹溅了一墙,而在墙角处,是一对脑袋对半开裂的夫妻尸首。坊内臭气冲天,但食物的霉臭味盖过了血腥味。 “不行!领主说过,现在不是十人众暴露的时候。”缚玖道。 “***的!就是你这个狗奴碍事!”判叁气得一脚踢向面前站立姿势极其怪异的黑袍人。 那极重的一脚使得宽大的黑袍散开了一些,显出那人齐下半张脸到脖颈到胸口往下被紧紧用绷带绑住的身形,黑袍勾勒出他本该在肩膀处的双手呈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反折着。 即便饱受痛苦,一双凌厉明亮如猎鹰的眼睛也死死瞪着判叁。 是君阁。 “再瞪你爷爷把你眼珠子捏爆!”判叁抬起春秋大刀要用金属下柄朝君阁胸膛重重杵去,却被一柄折扇精准地横拦住了。 “别多事,”青衣书生伍尾道,“看来他们不是无目的地搜查,也不是靠气味辨别,就像有人开了天眼知道我们每个时刻的方位。” “怎么可能?如果朝廷有人会这么邪门的武功,无名老巢早被端了。” “没时间了,往三个方向跑,缚玖身手最快,往北突破,适当显形吸引大部分兵力;我继续往东,引跟得最紧的那人绕道,判叁带上君阁往西北方去雨花巷思危小阁,虽然会暴露密道,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城外有我们的人接应。” 伍尾话音一落,判叁就一把揪起黑袍的领口老鹰捉小鸡般抓着君阁破窗而出,其他两人也各自行动。 判叁身形过于巨大,还带着个人,不适合过于现眼地飞檐走壁,只能尽量往错综复杂的巷子里钻,克制住自己杀戮的欲望,一次次提前避开堵截的官兵,终于在两刻后到达了雨花巷。 刚走进思危小阁,判叁的动作就顿了一下。 缓缓的反手关上门,将裹着黑袍的君阁丢在一边,判叁就一个冲刺举起春秋大刀往屋内砍去。 窗破门摧,没有砍中人,判叁握着铁杆,轻松拔起嵌入地板中的刀刃,沉步返回往庭院走去,拦在君阁身前,看向对面块头不比自己小的棕皮汉子。 “凭你一个也敢拦老子?” 判叁说完,再次举刀向他劈去,速度之快,力量之猛,堪比黑熊精怪。 乌邈方才就被他的第一刀的余波震到了心脉,更是不敢大意,他深知自己打不过这个人,但郡主只是让他拖时间,难道自己连这个都办不到吗? 想到这,乌邈也怒喊一声,扬起佩刀反击。 然而,两兵相接,只听铮然一声,乌邈的佩刀应声断裂。 乌邈瞳孔骤然放大,判叁嘴边浮起残忍的笑,双臂青筋暴起,全身力量灌注刀身,猛地往乌邈头上压去,直要将他的头颅劈成两半。 几乎是本能地,乌邈右手一把抓住断裂飞开的半截刀片,身上骤然卸力一躲,爆喝一声左手握拳一锤砸上判叁的刀身。 判叁低估了这个异邦汉子的力道,春秋大刀真被他打得错开了几分,又见他不要命地用右手做刀柄,深深抓着刀片往自己脖颈刺来,判叁回身扬起春秋大刀往上一挑—— 噗呲一声,血雨喷溅。 乌邈半截刀片被挑飞,胸膛也被砍出一条可怖的血口,这一刀竟是连盔甲也一起砍裂,隐约可见他肉里染血的骨头。 乌邈跪倒在地,想竭力爬起,却一次又一次失败,激烈的动作引得鲜血更加剧烈地涌出。 判叁狂放地大笑,曲起膝盖砸向乌邈半撑起的脸,在他翻倒在地后,又一脚踩上他的咽喉:“让我看看你们这些棕皮奴隶的脑花是不是白的。” 说罢高高扬起大刀。 “住手!” 判叁一惊,回头,竟然发现一个披着暗红色兜帽的瘦小的身影挟持住了君阁。 究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怎么可能! 莫非是个高手? 不,她拿刀的手法绵软无力,如果篁柒不是中了毒被束缚住,轻松就能夺下她的匕首反手抹了她的脖子。 魏禧披着从六公主那重金买来的短时间内消除存在的斗篷,将匕首抵在君阁咽喉:“官兵很快就来了,放了乌邈,我就当没见过你,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魏禧的匕首尖刺破了束缚君阁的绷带,明亮的月光下,很快就见有深色液体洇染开。 看似声线从容,但魏禧斗篷下的皮肤已经被汗水打湿,内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这个宛如地狱恶鬼的判叁给她带来的,是比那晚在龙瞑宝窟前面对君阁时更窒息的压迫感。 魏禧看见代表金舌母虫的红点停在了这个院落,事先给乌邈吃了护心丸和铸体丹,但没想到里面没人。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哪里出了错,便见判叁带着君阁入了院,携带金舌母虫的怎么会是判叁?无名怎么会把金舌母虫交给这种一看就没脑子的莽人? 更出乎意料的是,乌邈和判叁的实力居然如此悬殊,连拖到官兵赶来都不行。 魏禧不得不现身,用君阁的性命相威胁。 判叁闻言,咧开了嘴,身子微微下倾,露出来让人毛骨悚然的笑:“上一个威胁老子的人,老子用他脑浆拌饭了。” 话音一落,魏禧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刮起一阵宛如来自地狱的寒风,头上如同具现化地感受到了万斤重压如山般倒来。 生命力仿佛是快速流失,时间仿佛在无限放慢。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死亡降临,脑子中死前的清明。 难道第一条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太大意了! 太小看无名了! 为什么会想当然地认为他们突破不了自己的侍卫,是因为自己回京的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没有对自己动手吗?如果这不是侍卫防护严密的缘故,那么他们为什么对自己什么动作也没有? 乌邈在瞬间爆发,全身充血往这边冲撞过来。 迟了! 迟了! 要来不及了! “郡主——!” 与乌邈如洪钟般地嘶吼一起响起的,是一声尖锐的破空声。 “铛——” 清脆的一声响撞进入每个人的耳膜,空气中仿佛有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波荡开了,又渐渐消失。 彭彭两声,地面微震,判叁竟然后退了两步,乌邈甚至看到判叁的刀刃和铁杆在轻微地震动,而打掉这柄至少四十斤的春秋大刀,竟然只是一枚指尖大小的碎银?! 魏禧眼前的重影消失,仿佛灵魂开始归位,她看到判叁的表情从暴怒转为震惊,最后是恭敬。 随即,魏禧鼻尖闻到一股极淡的酒香,有一只手轻轻压住了在自己的左肩,那个熟悉的老幼莫辨的重叠声线的嗓音在左耳畔响起: “乖女儿,总让爹爹操心呢。”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30. 第三十章 乖女儿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1. 第三十一章 揽罪责 风声、叶落、虫鸣、飞鸟振翅……一切杂音好似瞬间消失殆尽,魏禧身周的时间与空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无数念头在心中响起: 金舌母虫指示的人,从来不是判叁,从来都是无名之主! 可他怎么可能进得了京城,他怎么敢进京城? 逃不掉了,君阁会被他带走。 乌邈会死的!不,不只是乌邈,过了那么久他早该查到我的身份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我骗了他? 魏禧僵硬地看向那只落在自己肩头那只手——指节修长,仍旧裹着黑色皮质手套,不漏丝毫破绽。 她想要抬头看清他的相貌,好像只要再凑近一点,就能透过记忆中似曾相识的感觉看穿究竟是谁在披着以狼为名的皮囊。耳边却传来一声叹息。 许是因为离得太近,亦或是因为音节单一,透出了伪装的重叠声线无法掩盖的情绪浸入了魏禧的感官。 不是计划被打乱的恼怒,不是即将被官兵重重包围的无力,不是对自不量力的自己的嘲讽,是对自己会出现在他面前的无可奈何,就像家猫闯入了狩猎场,在箭矢包围下的慌乱让人不期待地头疼。 随即,她肩头的轻压感消失,一片泛着月华的暗色衣袍闯入视野,那衣袂带起凉风刮过侧脸的碎发。 魏禧视线追随着望去,身后之人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判叁附近,戴着狰狞狼面,披着玄黑衣袍,依旧是缀赫红滚边的款式。 他就这样径直路过了魏禧,没有伤魏禧分毫,甚至没有看他们费心绑走的君阁一眼。 “走。” 狼面人背对判叁,面向漆黑的里屋,言简意赅。 判叁没有挪步:“可是篁柒——” 狼面人无声地看了判叁一眼。 只一眼,就生生打断了判叁的话,让他不再出声。 判叁终究没有违抗命令,森然的视线钉向魏禧所在的角落,将春秋大刀一甩,往乌邈外翻的腹部血肉中射入一颗虫蛊,随在狼面人身后就要消失在里屋的黑暗中。 “为什么?”魏禧渴求答案。 她能够看到地图上显示这座宅院里有通往城外的密道,狼面人明明可以在官兵闯进来前杀了两人带上君阁离开,没有理由放过她和君阁。 本不期望能得到答案,但狼面人却又一次出乎意料地予以回应—— 他微微侧头:“你不知道?” 魏禧一怔。 与此同时,愈发急促清晰的脚步声和犬吠声从四面八方赶来。 “郡主!援兵来了!”乌邈一边大喜过望地喊着一边吐血。 而狼面人,早已遁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下一刻,官兵们破门而入,嘈杂的声音重新灌入魏禧的世界,但魏禧迟迟没有回神。 我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 李观看到院中堪比命案现场的出血量和魏禧那奄奄一息的近身护卫乌邈,差点两腿一蹬昏厥过去,视线一转,看到郡主似乎毫发无损,当即两腿再一撑直起腰来,心中泪水狂涌,感念上苍感念菩萨感念祖宗坟头保佑—— 娘啊,儿的小命保住了! 吩咐人继续搜寻警戒,又叫人带医师过来后,李观犹豫地看了眼被郡主用匕首抵住咽喉的黑袍男子,先给郡主问安,再小心翼翼地问询情况,确认这人是否就是卧龙寺的刺客。 魏禧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点了点头。 “李大人!屋里发现一条密道!”有官兵喊道。 “还不快追!”李观下令,复而问魏禧,“郡主可知劫走钦犯的是何许人?” 魏禧紧抿着嘴,半晌之后,才看向面前的指挥使大人:“不,我不知道。” 那个人,不是断平生。 次日,飞鸿和雪泥都听闻了昨夜的惊险,更是亲眼看到了乌邈重伤的模样,给魏禧梳妆上药时,一个红着眼眶哭诉着说什么也不让郡主涉险了,另一个顶着黑眼圈说下次郡主外出一定要带上自己。 魏禧招架不住,连连应下。 午饭之后,魏禧去看望乌邈。 因为那颗“护心丸”,乌邈保住了性命。张太医都惊叹于他的生命力,但乌邈早被魏禧告知绝不能将院中遇到的两人和那三枚丹药的事透露出去,所以装作一问三不知,又因为不善说谎,一旦有人来问他就提起跳窗逃跑。 不过他似乎被无名的杀手深深刺激到了,虽然没有一蹶不振,却让张太医的整个院子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张太医!那棕皮汉子在顶着水缸扎马步啊!缝合的线又裂开了在喷血啊!” “啊!这千斤石桌不是用来让你练顶腹的!张太医你快管管他啊!” …… 在前往刑狱的路上,魏禧还在思考狼面人的事,她昨晚回到国公府后一夜难眠,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模糊的方向: 既然系统说断无生的剧情没有发生改变,那么断无生确实在多年前被朝廷围剿受重伤,此刻的他,仍在静养。这段时期的无名本该是无主之兵,如今却有了新的首领,是内部厮杀选出的还是“天降神兵”? 无法确定,只能肯定狼面人与断无生交情匪浅,知晓断无生的过往,他想借自己找到断无生的亲生女儿,所以才会顺着自己的话留下自己。 这是魏禧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其中难以理解的地方在于,仅凭这种理由,不杀自己勉强可以解释,但他放任自己带走君阁,还阻止了判叁杀乌邈,这是为什么?他们为了今天的计划,可是牺牲了一名无名的杀手,还暴露了入京密道这个底牌。 说不通,正常理性思维都说不通。 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郡主,我们到了。”飞鸿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魏禧的轿车停于刑狱外,差人通禀自己的到来,她从侧帘看到了路旁不远处的四驾轿车,是宫中的规制。 “宫里谁来了?”不待官差回复,答案就自己出现了。 冷白修长的手挑开前方的车帘,视线中出现那道熟悉的暗紫色身影: “沈大人彻夜审讯,精气不佳,恐有所怠慢,不若由本皇子为郡主殿下接引,如何?” 魏禧抬手搭在七皇子伸出的手上,用他的语调道:“七殿下,可真闲啊。” 七皇子笑意更深,回握住魏禧的手,略一用力,小心又稳当地扶她下了轿乘。 “七殿下。”身后,一道婉转柔弱的女声轻轻飘来。 魏禧没有回头。 七皇子循声望去,见一名藕荷丝裙的少女站在另一驾魏府车马旁。他仰了下头,算是回礼。 魏漪宛如迎风细柳,睫毛上泛着湿润,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见七皇子已经转过身去,继续笑着与魏禧说话,且谈话间并未多问一句自己的事,顿时眼角又红了起来。 被吩咐跟在魏漪身边的踏冬见状,朝着魏漪翻了好几个白眼: 不就是被禁了几天足,依旧好吃好喝地养着,装这幅委屈凄惨的样子给谁看?郡主今天带你出来,不利索收拾,还在那捯饬妆容,又想勾搭给你求情呢?以为七皇子会看得上你?呸!等老爷回京知道你害郡主和少爷,看他怎么把你赶出府去! 七皇子就像知道魏禧要做什么,或者说,他完全不掩饰自己知道魏禧行踪这件事,魏禧还没说来这做什么,他就直接带着她向东区狱牢走去。 而魏漪低下头,垂着眸,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藏下眼中浓重的恨意。 东区牢狱左右两侧,持戟狱卒并未过问,甚至向二人行礼。魏禧并不觉得他们是惮于七皇子和天禧郡主的身份,没对七皇子拐弯抹角,直接问:“你刚从这里出来?” 七皇子还在说着“牢狱湿寒”,向手下侍从取了女子裘袍给魏禧披上,闻言也不扯谎,坦然道:“是啊,想看看你连夜出宫会的是哪个玉面郎君。” 魏禧:“现在见过了,还满意吗?” 七皇子:“很满意,他不具备任何威胁性,我想你很快就会腻。” 魏禧闻言蹙了眉:“怎么,还参与拷问了?” 七皇子不假思索:“不是谁都值得本殿下亲自动手。” 魏禧静静看着亲自给自己系领口袍带的七皇子,想起十一公主那句“七哥和我们再怎么闹,也到议婚的年纪了”,突然有些不自在。 但转念一想,几个孩子两小无猜,玩归玩,闹归闹,自己不该产生那方面的猜测,随即又放下心来。 七皇子系了个工整漂亮的活结,直起身,自然地拉过魏禧往前走,二人迎面撞见急如风火从甬道深处蹿出来的官差。 官差见到七皇子,慌忙行礼,看到七皇子对身旁少女的态度和举止,立刻明白这位就是方才通传所说的天禧郡主,更是吓得直流汗。 魏禧蹙了下眉:“君阁怎么了?” 官差没想到这位郡主居然这么敏锐,一语中的,于是不敢马虎,一五一十地告知:“启禀郡主,那犯人本一直在刑房受审,沈大人听闻郡主带了人来,要当面听审,担心那一室污渍唐突了郡主,便吩咐将他挪个地方,谁料刚把他从刑架上解下来,那人就一头撞向了烙铁火盆上,人没死,可那张脸却毁了。” 魏禧紧紧攥拳,快步向牢狱深处跑去。 刑房内,负责审讯君阁的沈大人正在给君阁做紧急处理,一回头见郡主闯入立刻又将事情经过详细描述了一遍,他自然知道天禧郡主已经找了徽州的人指认君阁,当然明白君阁毁容这件事的严重性。 魏禧完全没工夫管这刑审官员在说什么,她看向躺在地上的君阁。 那张原本俊朗坚毅的脸如今呈现大块的黑色炭化状,局部翻白的皮肤中呈现刺目的鲜红,周围有密密麻麻的水疮,或大块的水泡,水泡里甚至流出了深黄色的液体…… 深度烫伤的脸给她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恐惧和恶心齐齐翻腾而出,七皇子拉回魏禧挡住她的视线。 魏禧刀锯般地视线割向门边的魏漪:“他为了不连累你,居然真的愿意做到这种地步?自己一个人揽下所有罪责?” 魏漪几欲作呕,用帕子捂着嘴,闻言,一双眼盈满了水光,但看向君阁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这眼泪,好似完全是为她自己而流下。 她摇着头,梨花带雨:“郡主,我真的不认识此人。”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31. 第三十一章 揽罪责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2. 第三十二章 彩泥偶 面部烫伤严重,但不致命,在医师的处理下,君阁很快苏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不是从牢房的草席上醒来,而是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四肢都被婴儿小臂粗的锁链牢牢锁住,锁链延伸至墙内,无处可逃。 “嗒。” 一声茶盏叩桌的轻响让君阁倏而紧绷全身,他瞬间撑起身子做出防御姿态,双手双脚上的锁链晃动出声—— 他骇然发现,侧面的简陋桌子后,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身披暗红色斗篷的少女,而自己居然半点未曾察觉。再一辨认,居然是自己半月前奉命抹杀的对象,天禧郡主。 “这身伤,真够狼狈的,”魏禧道,“沈大人说笞刑、拶刑、鞭刑、炮烙……都撬不开你的嘴。” 君阁眉头微压着,是警惕冷然的神色,没说话。 “何必呢?” 君阁仍旧沉默。 魏禧继续道:“去年江南大旱,饿殍遍地,衢州尤甚,百姓易子而食,你跟随灾民中前往徽州,沦为乞丐,与狗争食,为了不暴露身份,你从不在人前施展武艺,最严重的一次险些被其他乞丐围殴致死。” 君阁的眼神有了变化。但因为脸上缠绕着绷带,加上受刑过重又被强迫灌入许多盐水,□□虚弱疲惫,让他的气势显得没有那么凌厉骇人。 “是位富家小姐救了你,将你捡回家,为你疗伤,予你衣食,以为你是个哑巴,甚至想教你简单识字。” 君阁那双冷冽的灰色眼瞳有些松动,终于开口:“我并未去过徽州。” “果然否认了,”魏禧眼眸浮现一个悲悯的笑,又略带些讽刺道,“‘一饭之恩以命偿’?亲眼看见,才觉得这枷锁一样的信念真是愚蠢,蠢透了……君阁,你甘心为了一个把你当做复仇工具的人去死吗?甚至连家仇都报不了。” 君阁赫然看向魏禧,眼中惊疑不定。 魏禧抬高了些声音向门外道:“带她进来。” 君阁闻声看向门口,看到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她像是刚大哭过,微红的鼻尖耸动,还在轻微地抽气。君阁心中升起了浓重的自责和不忍。 魏禧见状心中更加失望地叹了口气,看向魏漪道:“昙台行凶,妄图加害我和魏澜的凶犯就是他,魏漪,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魏漪垂眼看着地面:“全凭郡主心意。” 魏禧:“全凭心意?你真敢叫我全凭心意?” 魏漪:“……” 她知道魏禧完全是冲自己来的,但只要挺过这一次,只要让她从君阁身上得不到半点东西,只要等父亲回京等母亲诞下弟弟,即便是魏禧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打定主意,她更加狠下心决意不往君阁那边多看一眼,无波无澜道: “企图谋害皇亲国戚者,按律当诛。” 闻言,魏禧嗤笑一声,看向君阁,他收回了看向魏漪的目光,抓着锁链的手骨攥得有些泛白。 “但,若他肯说自己是受雇于何人,本郡主可以网开一面,让他走得痛快些,”魏禧又道,“若他有意袒护背后主使……我看他英姿强健,身形不错,即便脸毁了,也未尝不可使用。” 君阁闻言,脸白了一分,而后忿然大怒:“我说过了,我没有雇主,从未受人指使!明齐皇室骄奢淫逸,滥杀忠良,普天之下想——唔——” 君阁话还没说完,就被魏禧用盆中的血布重重塞住了嘴:“嘘,再说下去,即便是我也没法让你活了。” 魏漪也不可置信:“使用?郡主,你、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魏禧:“明知故问么?自然是废了他的武功,挑断手筋脚筋,入本郡主芙蓉帐中成为一个可供玩乐的禁\脔,待本郡主厌了,再让他成为犬官剖骨刀下的肉料,但若伺候得让本郡主开心了,说不定可以捡回一条命。” “禁……”魏漪瞳孔震颤着,像是听到了什么轰击认知的话。她知道魏禧跋扈,但更知道她百姓传闻中的“荒淫”只是在自己推波助澜下的无稽之谈!她绝对不会这样放纵自己,更不会在别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刑犯!你怎么能将他、将他……” “为何不能,不是你说如何处置,但凭我意吗?”魏禧讽刺道,“我给了他活命的机会,你说这到底是屈辱,还是恩赐?” 魏漪咬紧下唇,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强迫在心中早将魏禧碎尸万段的自己冷静下来,颤声道:“郡主三思……如果外人知道,郡主的声名就毁了,爹爹也定然不愿看郡主这样。” “时至今日你觉得我还在意什么声名?我在外各类的‘好名声’,魏漪,你也努过不少力吧,倒是劳你操心了。” 意有所指的话,魏漪只能佯装不懂,开口再劝。 “行了,”魏禧打断道,不想听她废话,看向目眦欲裂的君阁,“雇主是谁?” 君阁黑沉沉的瞳中尽是冰冷的怒火,但听到这句问,怒火有一瞬的停滞,仿佛一点一点往深渊沉去,但确实半点犹豫也没有地再次摇头,缓慢,而沉重。 “呵,真是一条好狗。”魏禧说道,眼神却看向魏漪,“魏漪,你可还有其他话要说?” 魏漪垂着头,不置一词。 “很好。” 魏禧觉得旁人看来,自己确实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反派,但一顿嘴炮输出感化邪恶本也该是女主干的事,她觉得最迅速直接的方法,还是以恶制恶。 她也知道这些诱导的话,并不能让魏漪心软,也不能使君阁松口,但魏漪的反应却能在君阁心里扎下一根刺。 这根刺会随着时间和人心的成长一点点变深,而魏禧不会让给魏漪去拔刺的机会,重伤之后的救赎,就该女主出场了。 魏禧觉得很值,毕竟代价仅仅只是自己再充当坏人,让君阁仇恨她而已。 走出房间,远离君阁所在的牢房到他不可能听到的距离之后,沉默良久的魏漪终于开口了。 ——在魏禧身后,轻声道:“郡主带我来邢狱可还有别的事,可还要带我去见其他人?” 低眉顺目,神情哀伤,只是,语气中有种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挑衅。 像是在宣告这场忠诚度拷问的胜利。 魏禧回身静静看着她,魏漪自以为这样一来自己就拿她没办法,但实际上,抓捕君阁从始至终都是为了把君阁送到女主身边,让剧情回归正轨,魏漪是重生的意外,是需要惩罚的插曲,这次没有拔除了她,是可惜,却也不致命。 她这种极端的利己主义怎么可能想得到自己甘愿承担恶名的所作所为其实不是为了自己呢? 魏漪被魏禧平静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不明白她为何没有发怒,但为了不在气势上输一头,只能继续维持着表面柔弱实则暗含挑衅的微笑。 片刻,魏禧道:“昙台崖下,长着一种猩棘刺,有毒,会麻烦神经。我落崖寻路时,手和腿被刺入了许多,那时魏澜重伤昏迷,我怕猩棘刺让我也失去意识,所以第一时间处理了伤口,你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伤口吗?” 魏漪心生疑窦,觉得魏禧完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魏禧继续道:“刺得浅的,我会一根一根地挑出来,刺得得太深的,没法挑,我就用烧红了的发簪片,直接把那块肉剜了。” 剜肉?魏漪升起一阵寒意。 “我会纠正一些错误,但错得太深的,偏得太远的,”魏禧凑近魏漪的耳畔,“还是直接剜掉为好。魏漪,别越刺越深为好,很多事,我能抽身,而你不行。” 转身离开。 昏暗的通道中,寂然无声,壁灯摇曳,明明灭灭的光在魏漪脸上投下大片阴影,使得她的神情更加森寒。 牢狱外,魏禧告知沈大人关于君阁她想作何处理,交谈结束,出门,见七皇子等在远处。 他沉静地、浅笑着看向自己,什么也不问,像是什么也不关心,也像什么都知道。 魏禧心中再次生出一种违和感,与在皇宫中初见七皇子一样的违和感,这个人就好像有三个性格。 面对朝臣和宫中人时但笑不语的沉稳是一种。 和皇宫怪胎四人组插科打诨时的孩子气是一种。 与魏禧单独相处时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意有所指又是一种。 魏禧走到他面前。 “结束了?”七皇子道。 魏禧点头。 “不开心?” 魏禧顿了下。想起在镜中看到的自己的样貌,眉细却浓,眉峰略微扬起,眉尾细细地勾出去,不描而黛,却显得不太友善,加上天禧郡主常年皱眉,似是有了肌肉记忆,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也是一副“别来惹我”的厌世面孔,所以几乎天天“不开心”。 但现在,魏禧即便有了应对的办法,但出于君阁这种当着作者老母亲的面牛头人的情感,心情始终是有些糟糕的,而七皇子比旁人、比魏漪更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不同。 正想着,一个彩色的小玩意儿突然出现在视线中。 ——七皇子见魏禧没说话,抬手落下个用彩色丝绦绑起来的彩色泥偶。 说是彩色,其实大部分是黑色,因为这是魏禧的獒犬黑彪。 魏禧眼睛亮了起来,伸出手:“哪来的?” 七皇子将泥坠子放到魏禧掌心:“街口泥人夫妇做的,夫妻两一个捏小人,一个打络子,老手艺了,做得好,也快。你与沈大人谈话前便做好了。” 难怪先前找不到他,原来是去做买这个了。魏禧心道。 她看着这个大拇指大小的黑彪,漆黑的身体,撅着搭在毛茸茸屁股上的尾巴,吐着蓝紫色的舌头,眼睛用白泥点出亮光,脸外围和前胸下的毛发泛着一点棕色,活像只胖乎乎的小狮子,难以想象这居然是用泥捏出来的。 细节神态都栩栩如生,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诱拐黑彪到摊位前当模特了。 魏禧爱不释手,又怕将泥偶捏坏,轻轻将它拢在手中,认真道:“谢谢,我很喜欢。” 七皇子轻笑了下,一声气音,很短促。 他屈指弹了下魏禧舒展开的眉心:“也太好满足了。”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晚上再带你看好玩的。” 魏禧:“晚上?” 七皇子:“缉凶缉傻了魏大神探,今天可是中秋。”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32. 第三十二章 彩泥偶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3. 第三十三章 中秋夜 我本质应该是个坏人。 ——魏禧想。 哪怕偶尔心软,愿意为特定人付出,那也一定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私欲,更多时候对待他人会冷漠得多,比如现在…… “你做什么?”魏禧看着“不偏不倚恰恰好”倒在自己腿边还试图往自己身后藏的女子,用眼神止住了雪泥抽鞭子地动作,淡淡道。 “公子,小女子……”清丽女子话还没说完,就被赶来的两名强壮的褐衣男子打断了。 “臭婊子!自己出来卖,装什么贞节牌坊!我家公子既好心给你银子让你埋那老头入土,你就是公子的人了,还往哪跑!”凶神恶煞的男子咒骂着追来,看起来是大官府上的家丁,一派恶霸炮灰作风。 魏禧谢谢这恶霸炮灰恪尽职守的解释说明,把手中七皇子在猜谜会上赢得的瑞鹤绕丹阁的宫灯递给飞鸿。 ——她答应与七皇子夜市同游后,换上了男装,素衣墨冠,衣着简雅,但气度举止与两名貌美侍女的随行不无彰显朱门子弟的身份,也许携灯游街让自己看起来是位雅兴不凡的少爷,所以让这女子误以为自己会是个路见不平为美人两肋插刀的正人君子。 魏禧将女子扶起来,女子瞳孔中刚刚浮起希冀之色,下一刻便绝望地发现这位清俊小少爷……正攥着自己的胳膊往前送?? “自己府上的人,自己看好。”魏禧面无表情。 褐衣家丁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怔愣,很明显,他们的想法和这女子一致,以为这小少爷会跳出来英雄救美。随即其中一人哼笑了起来:“多谢这位公子,我们也绝不会让这贱人再敢逃跑。” 说着淫邪的眼神瞥向逃跑的女子,用力攥紧她的手腕把她往回拽,女子吃痛惊叫一声,激烈地挣扎起来,路过的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加快了脚步,装作没看见,就好像这种事情太过常见。 魏禧见女子还在回头看自己,目露哀求,仍旧保持沉默,接过飞鸿手中的冰糖莓果,平静地咬着。 “住手!”突然传来一声冷喝。 正义的英雄登场了,魏禧想着,转过头,在华灯初上的夜市中,看见了一袭雪色身影,露出了一幅果然如此的神色,而后思忖:衡颂之出现在这,难道这女子是个带身份的,触发了什么剧情? 衡颂之眸色淡淡瞥过魏禧,不严厉,却清清楚楚地表达着不认可。 魏禧撇了撇嘴。 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天子脚下如此欺辱一名弱女子,成何体统?”衡颂之说着身形如影越过人群,转瞬来到魏禧身前,持扇不轻不重敲了家丁攥着女子的手腕,家丁仿佛触电般放开了手,紧紧握着手腕,应该被敲打得很疼。 女子得以脱身,立刻审时度势地站到衡颂之身旁。 打量着衡颂之从上到下材质不菲的行头和那副万里挑一的好容貌,家丁明显比面对魏禧时顾忌不少,态度也软了很多,拱了拱手,笑道:“这位公子误会了,这小女子本就是我家公子的人,何来欺辱一说?” 而衡颂之这一插手,原本只怕麻烦惹上身的路人竟也纷纷放慢脚步,有的甚至驻足而观。 魏禧并不意外,凑热闹也算是人的天性,何况——魏禧又看了衡颂之几眼,热闹中的英雄长相很不错。 本也准备站在一旁吃瓜的魏禧却见衡颂之突然侧头看向自己,眼神中的鄙夷比刚才甚了不少:“你家公子?” 魏禧递到嘴边的零食突然不香了,这家伙不会以为自己是他们的主人吧……既然如此,她就教教这位大少爷一些金丝笼之外的道理好了。 魏禧没急着否认,而是看向那名女子:“这位姑娘,你缘何会被买下?” 女子轻声道:“小女子原在城东卖身葬父……” 魏禧:“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女子嗫嚅半晌,终于道:“……五十两。” 两个家丁也大着嗓子嚷道:“臭妮子,五十两可是全都到你手里了,少在这擦粉进棺材死要脸面!收了银子不办事,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魏禧重新看向眉头微蹙的衡颂之:“公子可听到了?这位姑娘自愿卖身葬父,他们家也花了真金白银,白纸黑字的契约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我外人,插手作甚?” 衡颂之闻言便知道刚才是误会这名少年的身份了,可是看着他语气中透露出的淡漠,整个人散发出的身处人情外的旁观者的目光,让他心头突兀地生出一些复杂而烦躁的情绪,好像自己下意识地并不想顺面前这人的意。 这念头一出,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自己虽不喜近人,但何时待人如此刻薄?印象里几次被扰乱情绪,都是因为魏禧的种种荒唐言行。 那名女子却突然反驳道:“不是的,公子不是的!小女愿意为婢,可生火做饭,针织女红,挑水饲马,却不愿、不愿为人娼奴……” 这话显然精准击散了衡颂之的犹豫。 他一向清高,洁身自好,就像当初在卧龙寺见不得为众人唾弃的燕笙被那般欺辱一样,他同样选择护下了这名女子,朝褐衣家丁怀里扔下一个沉甸甸的锦袋:“罔顾他人意愿辱人清白,与人贩何异?一百两,回去告诉你家公子,人我带走了。” 女子的眼神半刻都没有离开过衡颂之,如今见他这么护着自己,脸上更是浮起两片红云,像被漩涡吸入深处宁愿丢盔卸甲的落水者,不可自拔。是啊,强大,英俊,气质出众,又救她于危难之境,试问哪个少女不会沦陷? 只是这话听在魏禧耳中,与“何不食肉糜”没什么两样,引人发笑。 她如同听笑话般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弯了弯眼眸:“衡公子,不要说这种高高在上的话了。” “明齐官工,柴薪皂隶,年入十五两;贩夫走卒,收入微薄者,也可年余十几两上下让一家温饱,你作为衡家长公子,定是知晓这些的,但定然也会说‘即便如此,五十两也不足以买断这姑娘之身‘。但我想,你不知道的是:挂牌下奴,均起5钱,皮相好看些,或可起至10钱,也就是一两银子,至于无籍奴市,更是只要给口清粥、几个铜板就能把人带走。这位姑娘与他家主子契约在前,违反规则的,衡公子,是你。嗯~这样细细算来,他们的主子肯花五十两买人,在我这个外人看来,非但不算作威作福,还算比多数有钱人有情有义的。” 魏禧说着说着,发现自己说这么多并不是非要争个对错,只是想杠衡颂之而已。 是的,惹衡颂之生气并让他吃瘪自己心里就是舒爽。 而且她敢肯定,如果衡颂之知道自己是魏禧,也绝对会针锋相对。 众人见这素衣墨冠的琢玉少年郎不急不躁,缓缓道来,平淡的声线,却仿佛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萦绕人的脑海,更如一把尖锐冰凉的刀,毫不留情地剥开人心,嘲笑世人。 褐衣家丁听到雪袍公子姓衡,原本有些心惊,不敢得罪衡家,但更不敢就这样回去和自家主子交差,加上嘴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正捧着那袋银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此刻听到这素衣小少爷这么一说,顿时狗腿子一样连连点着头,腿一点点往他身后挪,站在同一战线,俨然一副“摇旗呐喊”“你是我们的嘴替”的样子。 “还有你,”魏禧看向那名女子,继续道,“我不知道你究竟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你在矜贵什么。你既选择卖身,便当想到这种结果,如今毁约逃窜,恐怕不单是放不下身段,更多是对主人家不是你想象中的好靠山而拒绝吧,怎么,像衡公子这样的,你就肯了?” 女子涨红着脸否认:“不是的!我……我……” 魏禧似笑非笑:“你若当真不想,尽管去寻普通活计,你说你会女红,绣几个荷包手帕,照样能挣得葬父钱,哪怕去酒楼给人刷碗洗菜呢?选择了挂牌卖身,遇到个肯花大钱的人家,你倒又反悔起来了?我却不知,如今明齐的入墓操持这么贵了,五十两都做不完?” 女子的嘴显然没有这么利,想不到话语来反驳,眼见着就要落下泪来。 褐衣家丁在魏禧身侧,无声地挤眉弄眼笑起来,差点就像拍手叫好了。 眼见着周围围观群众也开始议论纷纷,看光投向那名女子,不再是一味的可怜了,更多是皱眉嫌弃,看向魏禧时,又点着头交头接耳。 衡颂之目光中有冰冷的怒意,冷哼一声:“这位公子倒是能言巧辩,差些将人都唬了过去。不平等的人口买卖,本就当中止,你所谓的违背当事者意愿的一纸契约,本就不该存在。” 魏禧目光投向更远处的人潮,朱楼高耸抱明月,锦簇灯笼点繁华,如此盛景下,确实还有饿死殍,冻死骨,不过…… “衡公子,世间这么多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哪能一一救得过来。” “自是有鞭长莫及,然大丈夫立于天地,当于力所能及之处德厚流光,救苦济难。” “你说得对,所以我不是大丈夫。”魏禧不假思索。 衡颂之显然没想到他会那么坦率,被狠狠噎了一下。 “噗。” 一声熟悉的轻笑从魏禧近旁的人群中传来。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33. 第三十三章 中秋夜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4. 第三十四章 道平常 魏禧循声望去,一眼便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了七皇子。 倒没有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这位明齐七殿下即便换了一身低调朴素的行头,那张扬俊朗得不像话的五官和从小耳濡目染的皇室气度,便能轻易又明显地与周围所有人分辨开来。 而他身旁的常服侍卫有意用身体隔开人群与他的距离,所以此刻,除了他周围的几个侍卫,所有人都在看他。 如同一朵最名贵的魏紫牡丹落到了稻禾田中,因其过于华美,无论旁经的人是否识货,都能一眼相看中。 那名女子和衡颂之也顿住了话音,俱是一愣。 ——前者是因为皮相,后者是因为认出了七皇子。 魏禧有些微小的不满,原以为这人离开是去办正事,结果回来也不说一声,就这么一直在旁边看戏吗。皱了皱鼻尖,道:“你听了多久?” “刚来,”七皇子看了眼魏禧手中咬了一小口的冰糖莓果,道,“合口吗?” 魏禧喜欢甜点,却不喜欢太甜的,这个酸味和口感她很喜欢,但稍微起了噎七皇子的小心思,淡淡道:“一般吧。” 七皇子却笑道:“就知道你喜欢。” 魏禧刮了他一眼。 这人就像学了读心术。 七皇子又变戏法似的取出了一柄色浓质腻的墨玉扇。 纹理细致却又透出莹润通透的色泽,是上好的玉料,侧身用精细却又豪放的刻法雕出一头凶兽梼杌,梼杌的尾巴随扇骨垂下,刚好环起扇柄,下面坠穗,穗子的上方还串着半个指甲大小的长方形深红玉,上刻“无远弗届”四个小字。 这是方才在城隍庙市、类似古玩市场的地方,魏禧多看了几眼的东西。 魏禧也顾不得那一点无甚紧要的小情绪了,心中惊喜了起来,半开玩笑道:“那店主不是说这是家传宝不卖吗?终于还是被你抢来了。” 七皇子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原来还可以明抢,唉,都怪我太过高风亮节,只能将那家店买下来,亏啊。” “哦?这会儿离了小九,又有钱了?” 魏禧伸手去摸墨玉扇,却被七皇子仗着身高优势往后一抬,逗她不让她拿,凤眸含笑:“是啊,这会儿又没钱了,所以,今夜靠福公子养我?” 魏禧左手摊开巴掌在他胸前,动动手指:“拿什么养?” 七皇子将扇子在手腕上转了个花,重新放到魏禧手中:“它就当抵债了。” 魏禧没忍住笑了出来,握住扇子,挑眉道:“没办法,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再管你一晚吧。”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闹,让褐衣家丁和那名女子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毕竟他们双方还僵持在原地呢。 衡颂之神色几番变换,见七皇子这副打扮,显然是不想让人认出来,而方才与自己不相投合的少年,看起来更是毫不顾忌七皇子的皇子身份,福公子?他什么来头?这两人什么关系? 七皇子略侧头,随意地打量了下衡颂之。 衡颂之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有当众喊出他的身份,只是恭敬地行了个臣礼。 七皇子点了下头,复又向魏禧耳侧幽幽道:“阿福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众人视线中心啊,真是叫人眼热。这事,你是因为衡颂之才插手的?” 刻意压轻的低沉嗓音仿佛带着来自胸腔的震动,若有似无、却又如影随形地追逐着往魏禧听觉深处钻,如同捕捉丝网频率准备扑食蝴蝶的狼蛛,带着一种危险的试探。 魏禧敏感地被耳畔的热气扑得又麻又痒,往旁边挪了下脑袋,皱眉看他,见七皇子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才将心头的异样往下压了压。 七皇子却好似只是想那么问了,并不想等魏禧回答,长手随意搭在魏禧肩膀,向衡颂之做了个再会的手势,道:“衡公子雅兴,我们便不打扰了,告辞。” 说着揽过魏禧肩头,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穿过喧嚣,没入灯影迷离、花月弥香的街市中。 “所以怎么了?”走出几步,魏禧奇怪地问他。 七皇子漫不经心地用食指卷绕着魏禧鬓边前垂的一缕长发,道:“他家主子正往这边赶,这个热闹,还是留给衡颂之自己处理吧。” 魏禧用墨玉扇在七皇子不安分的手指上重重敲了一下:“那不是更热闹了,你不是最爱搅局看戏?” 七皇子被敲得“嘶”了一声,收回了手,故作委屈地活动着指节:“你可知来者是谁?” “听你这话,怎么,是我仇家?”魏禧试图思考,三秒后,放弃了思考,“算了,我仇家两手两脚都数不过来。” 七皇子道了声“确实”,又道,“是永康伯嫡子,萧楚何。” “他?”魏禧皱起了眉。 那确实是魏禧最大的死对头,小时候被魏禧放狗咬瘸了腿后,记恨至今,时时刻刻与魏禧作对。他如果来了,才不会去管什么衡颂之,绝对会把祸源全引到魏禧头上,与她吵个天昏地暗,那魏禧今晚别说散心了,说不定心脏病都会气得发作几轮。 确实该快走。 但魏禧莫名觉得,这并不足以成为七皇子那微妙态度产生的原因。 又看向七皇子,他还是那副真真假假的笑,魏禧叹了口气,心道算了,放弃了追问。这满嘴玩笑的七殿下可听不出几句真话。 思绪放回萧楚何的跛足上,魏禧顺势想到了魏澜,想到这个自己目前为止好感度最高的男主,又不可避免地发起愁来。永康伯儿子众多,萧楚何腿瘸了,自然不会让他袭爵,英国公府目前虽只有魏澜这么一个少爷,可他未来如果没有什么大作为,同样是无法袭爵的。这不会是什么风水轮流转吧,自己作恶多端招致灾风祸水今年转到自己家? “萧楚何瘸腿是罪有应得。”七皇子没由来的一句。 想法又被这人看穿了?魏禧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没那么明显吧。 抬头见七皇子挑眉揶揄地看着自己,她才意识到被耍了,强装自然地放下手,道:“罪有应得?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七皇子:“他小时候是二皇子的跟班,仗势欺人惯了,你呢,可一直是以暴制暴的大侠。” 魏禧并不知道郡主小时候的“光荣”事迹,只道:“以暴制暴那就不叫大侠,我想当坏人,不对,我是个坏人。” 七皇子边走边抬指拨过身侧摊位上琳琅的小玩意,遇到有趣的便递给魏禧。 魏禧自是看什么都新奇,而七皇子眼光也不差,挑的东西又都是魏禧感兴趣的,所以她什么都接过,东西最后统统落到雪泥手里——说是今晚魏禧养他,但两人在不知不觉的闲聊中,又变成七皇子单方面出钱了。 而听到魏禧自称坏人的七皇子,挑了下眉,不置可否:“赛犬会上,他喜欢给狗和人下药,人嘛,顶多腹泻几天,却有不少狗死了,所以你闯入了赛犬会,二话不说直接放狗咬他。” 魏禧:“这倒是个全新的版本。” “这才是真实的版本。”七皇子又拿了一个丹雀簪子在她头上比划着。 “喂!我现在可是个男的!”魏禧迅速将簪子夺下,掩耳盗铃地扔给侍女,四下看看,又道,“别洗白我,当个坏人挺好,随心所欲,无羁无绊。” “洗白?”七皇子见她佯怒着但还是收下了簪子,狭长的凤眸又透出了笑意,摇摇头,接着她的话道,“无论如何,别人确实不知道你大大小小的真情假意……你那时看谁都不顺眼,孤僻又高傲,什么事都不想解释。” 魏禧心想,那会儿应该是小郡主刚入宫吧,离开父母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下意识把自己缩成一只小刺猬。 “那你又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会读心。” “呸!” 魏禧抬脚去踢七皇子脚跟。 七皇子哈哈一笑。 笑音尚未落下,他倏而回头,笑意瞬间减淡,眯眼看向身后的人群,巡睃着,冷锋过境般,带着一股无声而凌冽的压迫。 魏禧也敛容往周围看,还悄悄打开了地图,但都没察觉到什么异常:“怎么了?” “没事。” 七皇子这么说着,却看了身后的两名常服侍卫一眼。 侍卫往后退去,转瞬就隐没入了人群中。 见魏禧还是看着他,便道:“原以为处理的是几只老鼠,没想到是一群蟑螂。” 魏禧敲着墨玉扇,道:“所以你方才离开是去捉老鼠了,顺便给我买扇子?” 七皇子纠正她:“是去给你买扇子了,顺便清理几只老鼠。” 魏禧无奈地想:伴君如伴虎的另一种诠释哪,和权利漩涡中心的人站在一起,注定刀光剑影。虽然七皇子并不是那个“君”,但在如今这前太子病逝,现太子未立的情况下,朝堂、皇宫、天京城哪处不是暗流涌动? 魏禧的视线从丝竹和鸣的天京寰宇,缓缓移向浓黑静默、星辰寥落的北方天空。 待来年太后薨殁,镇守北疆的平阳王携原文真男主、未来的明齐昭武帝——步云衢入京的那天,所有盛景之下的暗流都会被时局的狂风卷携,冲破太平天,大江大流中的每一个人,都无法独善其身。 寒风卷过沿路花灯,冲上楼阁檐铃,伴着人群的低呼清脆作响,如同在提醒清醒者,今夜中秋的太平之景有多么可贵。 魏禧收回目光,道:“那……今晚早些回去吧。” 七皇子墨色深沉的瞳眸静静注视、或者说观察着她:“不逛了?” 在某一瞬,魏禧脑海中划过擦肩而过的小女孩捧着自制河灯坐在爷爷脖子上的笑容,但也只犹豫了一秒,就点点头:“嗯。” 七皇子复而又笑起来,弹了下她的眉心:“不情不愿的。请再纡尊行进几步吧郡主殿下,穿过这条街,前面可就是风祝河了,全城的河灯都在那。” 魏禧看向七皇子,表情复杂:“你真会读心术?” 七皇子愣了愣,朗声笑起来。 这一笑,又引得附近不少女子看过来,或含羞带怯地与近旁密友低语,或用团扇挡住半张脸偷着看,或红着脸匆匆别开目光。 七皇子:“阿福,你可真是……” 后面的话他却没往下说了。 “嗯,我会。”他道。 魏禧:“那你猜我现在在心里说什么?” 七皇子脱口而出:“你在骂我。” 魏禧:“……” 魏禧:“我相信你了。” 七皇子:“……” 七皇子:“阿福……别承认啊……”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34. 第三十四章 道平常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5. 第三十五章 河灯愿 两条笔直的青石阶岸,勾勒出仿佛从夜空无垠的边际倾泻而下的风祝河。百姓相信盛满月色的长河上,会刮来从月宫而落的风,携着月上仙人的神力将花灯中一字一句的愿景带回天上。 因为魏禧和七皇子晃晃悠悠逛了许多地方,七皇子顾忌魏禧的身体,时停时歇,所以来到风祝河时,花灯游船会已经结束,百姓人流也陆陆续续散去。 此刻的河面,随水波飘荡着数以万计的河灯,灯海点亮江岸,如同星辰浮落人间,水面上粼粼的月光碎影都成了陪衬。 “卖河灯嘞~~只要三个铜板——” “这位叔公,为你的家人买一盏河灯吧……” “这位小姐,要看看河灯吗……” 拱桥上,用粉色丝带包成莲花形双丫髻的藕色布衣小丫头捧着小小的莲花灯殷勤地跑动着。 魏禧路过时,小姑娘轻轻抓住了魏禧左侧的披风,眨着大眼睛:“这位公子,买一盏河灯吧,只要三个铜板。” 七皇子绕到左侧,弯下腰,逼近小丫头,眯眼笑:“放河灯的人群差不多都散完了,小丫头片子怎么还守在这?” 小姑娘像是被他吓到了,亦或者是像大多数人那样不敢与过分好看的人对视,一下子松了手,往后退几步,眼神怯怯地,但为了营生脸上重新挤出甜甜的笑:“卖了一些,还剩三盏就能凑够哥哥明日的药钱了。” 魏禧拎了下七皇子的后领,提溜起来:“吓小孩做什么?” 七皇子作势直起身,似笑非笑地盯着小姑娘,扫了眼灯烛,没说话。 魏禧看向桥侧小姑娘的摊位,大部分是形状不同的莲花灯,还有一盏是样式简洁的方形灯,灯下有一个莲形底座,底座上用纸张围成四面方形,每一面的角落或边缘用墨淡淡勾画出云中月、池中莲、雾中亭台、对影成双…… 看似寥寥几笔,却自成意趣,仿似只要再题一首诗上去,便是一幅可挂堂前的水墨画,画者笔力匪浅。 魏禧道:“这也是你做的?” 小姑娘顺着魏禧的视线看去,露齿笑道:“这是我和哥哥一起做的,我编了底座,哥哥画了画~只是很多人嫌样式太简单,还有人说白色不吉利,最后剩了下来。” 她语气中满满都是对哥哥的依崇和仰慕。 “多少钱?” “要、要七个铜板……”似乎是怕面前的公子也嫌贵,小姑娘的声音小了些,又急忙补充道,“比莲花灯贵了些,但我觉得哥哥画得好看,而且,哥哥的画一定是寓意很好的,他说这是……这是……” 小姑娘努力回想着,磕磕绊绊地念出一句诗来:“……半溪明月,一枕清风,自是人间有味,不羡天上寒仙。” 魏禧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道:“还剩多少盏,我都买了。” 方才听小姑娘说这是给哥哥凑买药钱,想来她这位颇有才情但却病重的哥哥是这种时代最常见的寒门仕子,不,寒门都算不上,是尘埃中更大多数的贫苦读书人。 “真的吗!”小姑娘眼神如同花灯般被点亮,喜上眉梢,麻利地打包起来。 “一共43文,公子您给40文就好。” 魏禧摇摇头,飞鸿点了43枚铜钱放到小丫头手中。 小姑娘连声弯腰道谢,但在魏禧抬步离开时,突然又抓住魏禧的衣袖。 魏禧回头。 小姑娘嗫嚅半晌,才抬头看向魏禧,眼瞳中有一些甚至可以说悲伤的情绪:“公子,你是个好人,虽然哥哥不信神佛,但我相信神仙会保佑你的。”说得缓慢,但言辞恳切。 魏禧指着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七皇子,打趣道:“你也看出了他不是好人?” 小姑娘害羞地低下头,回答得十分聪明:“这位公子是、是好看的人……” 魏禧哈哈大笑。 江上夜风吹拂,卷着灯影和话语逐渐远去。 “买这么多花灯,是有很多愿望想实现?” “真是没有人性主义光环,就不能我的侍女你的侍卫一人一盏?他们陪我们逛了这么久了。” “看看,谁说你的侍从活在水深火热中?真该叫衡颂之来我跟前仔细说说,什么才是‘救苦济难’。” “反正我不是。话说回来,三个铜板啊……你说五十两能买多少个荷包?” “这得分谁绣,阿福你的话……啧啧……哎哟!好、好,错了错了!你要是绣给我,倒是千金不换,真心话。” …… 藕衣小姑娘站在桥上,看着魏禧和七皇子说闹的身影,直到隐没入暗处的河边亭台,才垂下目光。 在收拾摊位时,她意外在背篓里发现了一锭银钱,在方才买走河灯的公子到来前还没有的…… 她陡然抬头看向买走河灯的公子,却再也寻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啪嗒。” 泪珠从她脸上滑落,染湿了手中收拾到一半的草纸,更多的泪水从她眼眶中不断地涌出来。 “对不起。”她喃喃道。 天京城边缘,一处鲜少有灯火照明,也没有人往来的偏巷中,藕衣女孩站在一座破败土院前。她原本的双丫髻重新抓成了一个揪,用布包着挽在脑后,紧紧抓着肩前的背篓带子,深呼吸一口气后,按照某种特殊的停顿叩了五下门。 开门之后,一股力道将她猛地拉入黑暗中,背后的门嘭地关闭,像一头巨兽合上了血淋淋的口腔。 屋内没点灯,但门窗上破烂而无钱修缮的洞口却给了月光窥探的机会,中秋明月勾勒出了屋内两个模糊的高个子黑影和床上一个蚕蛹般被束缚的人形。 藕衣女孩被反钳着手臂,强忍着疼痛道:“灯我已经给出去了,你们快放了我哥哥!” 坐在桌子上的黑影哼道:“今晚派出去那么多人,竟然只有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成事。” 压着女孩的黑影道:“没办法,‘他’实在过于敏锐,我们的人连跟得近些都办不到,动了手脚的‘货’他更是看都不看,好不容易能递到郡主手边的,都被他给扔了。你说,他会不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出宫——” “诶!少多话!”桌上的黑影打断了同伴的话,“回去复命。” “听着,你们兄妹俩若敢透露半个字,就不是砍根手指这么简单了。” 话音落,女孩觉得制住自己的力道松了,同时背上一轻——黑影取走了女孩背上的竹篓。 一阵刷拉翻找的响动后,竹篓被黑影砸到了床上,床上的人影闷哼了一声。 “嘁,这点钱还不够大爷喝酒。” “快走!”另一名黑影催促道。 摇摇欲坠的房门被粗暴地一脚踹开,黑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中。 “哥?”借着从倒下的屋门处透过的月色,女孩手脚并用扑到床边,拽掉床上青年口中的脏布团,哆哆嗦嗦地解开他身上的麻绳,“他们、他们又打你了?” 青年头发散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右手简陋地包着包布,顶端渗出紫黑的污浊,可以明显看出食指和中指处的凹陷——两根手指显然已经被砍断了。 女孩泪流满面:“哥,我们去找大夫!来得及的,一定来得及的!” 青年伸出手,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一阵盖过一阵的动静,简直想要把肺都给咳出来。 女孩连忙倒了一碗水递到他嘴边:“哥,水。” 青年却一把拂开水碗,紧紧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腕:“小春,去报官。” “哥……求你了,我们先去看大夫好吗,那些人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女孩摇着头,泪水汹涌,哭花了她的脸,“官府……官老爷不会管的!” 青年颤抖的手缓缓松开了女孩的手腕,惨淡地一笑:“无权无势,便活该遭此吗……明明离科考不到十日……” 话音未落,猛地呕出一口黑血。 “哥——!!!” 女孩厉声尖叫,迅速接下头上的包巾,从头发中取出藏起来的银子:“哥!你看,我还有这个!我这就去回春堂请大夫!” “站住!这钱哪来的?” “是……我在路边捡的……” “还不说实话?我怎么教你的!咳咳咳……”青年厉声怒斥道。 女孩抖了一抖。 “小春!” 在青年的质问下,女孩终于将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竟然是那位天禧郡主……呵,呵呵……小春,你我偏偏招惹了皇室的人……”听罢,青年沉闷地笑起来,宛如一团坠在悬崖边欲断不断的蛛丝,一步踏空粉身碎骨,可那根蛛丝上早已坠满不堪重负的绝望。 “人心不在人心上,世无定数颠倒颠。” 良久的沉默后,青年睁眼看着陈旧的房梁,道:“小春,把银子送还英国公府,明日一早,我们便回江阴老家去。” …… 风祝河边,风住亭。 魏禧和飞鸿雪泥一起在亭中点燃了河灯,后两人分别捧着写下自己心愿的灯,放到河边随水飘流。 雪泥:“郡主,您的心愿可想好了?河边湿滑,奴婢帮您放吧。” 飞鸿重重拍了雪泥一下,后者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飞鸿向魏禧笑道:“不急,郡主慢慢想,等七殿下回来呀,有他帮您写、和您一起放。” 魏禧回到亭台里,慢慢喝着七皇子差人送来的暖胃的清汤。 她知道飞鸿什么意思,即便前世人情世故未经锤炼,但她也不是一些小说里迟钝得近乎刻意的小白兔。只是,她看不清七皇子这个人,同时很清楚自己行进的路,她知晓自己的死亡倒计时,无意耽误自己或别人的精力与时间。 这样想着,她抬头看向亭外。 不远处,街角银桂下,七皇子倚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曲起一条腿,脚跟抵靠树底部,手里把玩着一柄银亮的匕首,静静听身侧的黑衣侍卫说着什么。大多数情况下,他话很少,眉目间蕴着一股淡淡的冷意,完全不像一个爱嬉皮笑脸的人。 阑珊的灯火逆光勾勒出他侧身的轮廓,肩脊的直线一路流畅地顺到窄窄的腰和修长的腿,本应是随意而散漫的姿势,落到他身上,倒如一根绷直的弓弦,优美而凌厉。 那种手中下意识把玩物件的动作和身姿,让魏禧想到某个靠在龙瞑石窟洞壁上的人,两个身影渐渐重合。 但很快,魏禧甩甩脑袋,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七皇子无论是和无名、还是和断无生,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此处远离闹市,但毕竟中秋夜比往日热闹,还是有零零散散的百姓路过,虽然被周围警戒的侍卫不动声色地引开了,还是会有路人下意识往这边看。 七皇子一身窄袖束腰的黑衣与周围的侍卫并无太多差别,却让人很难将视线移开,或许是他身材比例十分优越的缘故,亦或是那股子让人无法忽视的雍容。 大抵是察觉到了特殊的目光,七皇子抬眸撞上了魏禧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魏禧第一时间转正头,但当她意识到这一莫名其妙的举动后,即刻反问自己为什么要“做贼心虚”? 将其归结为色令智昏,魏禧掩耳盗铃般重新看过去,却发现七皇子已经走到了亭边。 他含笑的声音传来:“可想好要写什么了?最好离奇些,否则我都能替神仙给你遂愿。” 魏禧摇头说自己想不到什么特别值得祈愿的。 七皇子:“当真?” 魏禧点头。 “那就当替我许吧。” “替你许什么?” “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35. 第三十五章 河灯愿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6. 第三十六章 变故生 魏禧看见七皇子的笑意加深了,黑沉沉的瞳孔晦暗莫测,不复平常那般清亮,好似由蓄谋已久而势在必得的欲望所熔炼出的深渊,有些陌生,令人不寒而栗。 这种令人充满强烈危机感的神情和极具暗示性的话语,放在任何一位皇子身上,都只会让人想到两个字—— 皇位。 但魏禧手握剧本,在极短的时间内回忆了一遍七皇子的结局。 ——虽然关于他的剧情并不比魏禧多,甚至是丽妃娘娘与皇帝和平阳王的恩怨情仇的段落都比他这个做儿子的丰富不少。 原文七皇子从未像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那样拉帮结派,争斗得你死我活。 无论是平阳王起兵攻入天京前,还是平阳王世子步云衢稳坐龙椅后,他都一直醉生梦死地活着,像天京城中无数纨绔子弟一样,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真正显山露水过。 但威胁性小,只是他能在江山易主的不可逆大势中存活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是丽妃娘娘与平阳王有一段情,丽妃临终前曾让平阳王答应保他不死。 原因之三,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七皇子他自己选择帮助步云衢登上皇位,而事成之后,他只做了一介闲散王爷,远离京城,天下大定后,风雨自归去。 魏禧想,这人是不想要皇位的。 顿了下,魏禧又觉得不对,她还是无法判断这人有没有这些想法,而是她自己生了恻隐之心,因为自己知道步云衢注定胜利的结局,所以不希望七皇子卷进风暴中心,被绞得血肉模糊。 于是魏禧道:“我替你求的,不一定是你所渴求的。” 他却道:“按你的想法来。” 魏禧一眨不眨地撞入那双穿透力极强的凤眸,带着作者对角色的希冀,开口道:“天下太平日,海晏河清时,寻得知交,鲜衣怒马,山川同游。” 七皇子的目光微微一闪。 魏禧心头一缩:猜错了么? 但她却仍然强装沉静地回看着他,就好像只要先挪开目光,就会抛弃自己的坚持败下阵来。 良久,七皇子双眉缓缓舒展,眼中无声的暗涌渐渐褪去,嘴角漾开一抹浅笑,濯濯如春月柳。 魏禧不太明白这个笑意味着什么,只见他将石桌上的笔递到自己右手中。 “我……” “我的右手还无法提笔写字”的话还没说完便咽了回去,因为七皇子的手并没有就此撤开,并没有让她自己写的意思。而是半拢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将那二十二个字写在四方河灯上,就好像这确实是她替他祈的愿。 她听到身后的七皇子轻轻笑着: “那我等着,等你替我将那个人寻来,送到我身边来,我再予她琼琚,予她遑论尘嚣的春盛秋实、海晏河清。” 他说得很缓慢,低沉好听,像是带着誓言,也像带着诱惑。 温热的气息扑在魏禧耳畔,令她咬紧了下唇,一遍遍强迫自己让自己的注意力从耳后移开,却又落到手背上的温度略高的另一只手的体温上。 她在狭小的空间里仿佛正经历一场兵荒马乱,她不适应这样无绪的慌乱,自尊更不允许她在对待这个世界的人时有这样溃散,可她却不知该怎么亡羊补牢,从没有人教过她,一切只是纸上谈兵。 自我较劲的结果,便是整个人如同魂魄被蒸发的躯壳,愣在原地。 而她的魂魄引领着她的视线,从更高的地方俯视着二人,几近放空地看着河灯上的一笔一划。 笔锋凌厉,是张扬潇洒的字。 字如其人。 四个字突然蹦现在脑中时,她的魂魄好像又突然落回了躯体,而七皇子也写完了最后一笔。 魏禧微微偏开头,面朝河流,不去看他,保持冷静道:“你的愿望如何实现不是我该考虑的事。”点燃灯芯后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 七皇子:“我送你回去。” 魏禧:“不用。” 七皇子拦住她:“今晚……有些事,不安宁,我送你回去。” 见他重复最后那句话时神色中多了几分认真,魏禧用力咬了咬舌尖,敛神强迫自己理智:“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七皇子愣了下,随即勾唇笑了:“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风住亭中仅剩他们两人,侍女侍从都远远守在外面,七皇子将方才手下向自己汇报的事告知魏禧:“衡颂之带走的那名女子,我看她第一眼觉得有些眼熟,着人探查一番,确实有些来头。” 魏禧知道他不会没由来地提这件事,多半与他今晚戒备的势力有关,同时也在暗自惊叹于七皇子的效率和判断力。 “……与国公府有关,确切地说,与魏浥尘有关,”七皇子顿了下,“你可知魏国公当初从何处带回魏浥尘?” 魏禧点头:“襄阳梭子山春秋寨。” 她道:“当年襄阳匪患猖獗,渐成起义之势,危及社稷,魏将军奉命剿匪,匪寇大败,落逃之前恼羞成怒,屠杀了上百名人质。官兵赶到时春秋寨中已成血海,魏将军在两名女子身下,发现了有名男婴一息尚存,这孩子也极具灵性,直到官兵赶来前都没有一声哭喊,否则他也难逃魔爪……后来他被带回了国公府,便是如今的魏澜。” 魏禧熟稔地讲述着魏澜的设定,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很多事发生在自己出生以前,便又补上一句:“当然这些都是我娘告诉我的。” 七皇子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接着她的话道:“今夜那女子叫叶如青,襄阳人士,她自称父亲原是襄阳富商,十五年前遭遇匪患,她和父亲死里逃生,母亲和胞弟却被贼人掳去……” 七皇子话还没说完,魏禧心中已经掀起风浪。 叶如青! 早说这个名字她就该想到了! 原文中秋夜,是魏澜、衡颂之和燕笙偶然相遇,一起游街,解灯谜、登诗会,一展风头,魏澜和衡颂之还起了暗自较劲的小波澜。后来遇到了一名卖身葬父的女子,燕笙点出这女子的眉目细看之下竟与魏澜有几分神似,这让魏澜留了心,在问寻女子籍贯身世后,将她买入府中。 一切细节核对起来,似乎都在证明叶如青就是魏澜的亲姐姐。 但这只是有心人想拉国公府下水的一个局。 叶如青的身世是真的,但她的胞弟早已去世,但在各种巧合与背后势力的鼓动下,她对自己就是魏澜唯一的亲人这件事深信不疑。 升米恩斗米仇,成为国公府婢女的日子里,她渐渐对国公府的人生出了浓重的憎恨与嫉妒之情,明明国公府不欠她任何东西,但她却觉得这些都应该是属于她和魏澜的,于是开始了一系列对天禧郡主、魏漪、魏家二爷、魏老太太的陷害。 ——她势要助魏澜坐稳小国公爷的位置。 在某种程度上,她算是女主燕笙的不太正派的盟友了…… 如果要帮魏澜和燕笙,叶如青无疑是很好用的。 但另一方面,天禧郡主的死亡也和这家伙脱不了干系。 魏禧顿时觉得有些心脏疼…… 七皇子看着魏禧,道:“你认识她?” 虽是发问,却没有多少疑问的语气,更像陈述。 魏禧只能违心地摇摇头。 好难。 她该怎么隐晦地提醒推叶如青出来的那股势力背后最大的主子是温和恭允、最受拥护的三皇子呢? 二皇子想得到魏无疆的兵马助力;而三皇子看中魏澜的野心,认为相比魏无疆,魏澜才是未来朝堂的中流砥柱,却也知其难以控制,便培养了一枚最易操控的棋子早早放到魏澜身边,何况这枚棋子还成为了三皇子获悉魏无疆、国公府内动向的探子。 正想着,魏禧便听七皇子道:“叶如青出现在京城不是偶然,萧楚何应该只是意外……” 魏禧简直想翘起大拇指道一声“你说得对”! “……尚不确定襄阳郡守是否牵涉其中,但背后之人,或与二哥、三哥脱不了干系。不,目标若是魏澜,许是后者。”七皇子低喃。 魏禧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难以相信他的情报源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广;难以相信他对隐藏得如此之深的三皇子的有精确的人心揣度;更难以相信如他所说,“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七皇子竟真的对她毫无保留? 魏禧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她看到七皇子的目光明显愉悦起来,像是很满意自己的反应,又一次如同看穿了魏禧心声一般,道:“大抵是觉得你比大多数人看得更清,所以告诉你一些事,反而会避免让你担心。虽不知你要做什么,但与其让你像前几日一般日夜忧虑,置身危险之中,不如多多利用我,或许我比你想得更有价值。” “说什么利用……”魏禧一时语塞,觉得似乎又开始心悸了。 转瞬又想到自己初见七皇子那天,七皇子的表现还依旧是个玩心正盛的无忧少年,可如今相处得愈多,他就愈发脱去了那层少年的壳,眼下还直言不讳地表示他有其他底牌。 于是,魏禧不解地问:“更多时候,你不是一直在我面前装傻,今夜又愿意说了?” 七皇子朗然笑道:“那也算装傻么?我觉得自己足够坦诚了,其实只要你问,我都会说的。何况,是你回来了,这一点,你回宫见到我那天之后,我便确定过了。” “我‘回来了’?”因为异世界的身份,魏禧对这个词格外敏感,但还未来得及细问,就有侍从慌张地禀告。 “殿下!丽妃娘娘遇刺,身中剧毒昏迷不醒,陛下急诏殿下进宫!” 魏禧看见七皇子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阴沉,立刻道:“你快去吧,国公府不远,不会有事的。” 七皇子眉头紧蹙,语速飞快道:“不,我先送你回去。方才没说完,今晚的老鼠不止一窝,还有一群是冲你来的,有我在他们不敢动手。宫里有太医,若真是调虎离山,你这边,我恐怕顾及不到。” 魏禧一怔,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想到这些。 然而,智者千虑,亦有一失,无论是被护送回国公府的魏禧,还是留下看护魏禧的人手后才策马入宫的七皇子都漏了一点——盯着魏禧的老鼠除了一帮尽在掌握的外寇,还有一名重生知命的家贼。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36. 第三十六章 变故生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7. 第三十七章 腌臜事 月明风高夜,小侯子嘴里啃着一个府里分发的月饼,一边牵着黑彪在国公府内遛弯儿。 ——从某种程度上说,应该是黑彪溜他,黑彪撒丫子去哪他跟哪,毕竟黑彪比人在郡主面前得脸,地位自然比他们这些无名无姓的小宦官高。 但小侯子十分喜欢目前的生活,因为相比在皇宫中被动辄打骂,还得时刻小心会错意掉脑袋,如今听郡主差遣养彪哥儿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轻松,狗虽不会说话,但狗的心思可比人好揣度多了。 别人心底里看不起他是个犬奴又怎么样,当着照面,下人们谁敢给他甩脸色看? 讲究一个人假犬威。 绕进后花园,小侯子擦擦额头的细汗:“彪哥儿,咱今儿要不就到这吧,该歇了。” 却见黑彪突然抬头,动了动鼻子,猛地看向前方浸玉湖方向,而后饿狼扑食般蹬地蹿了出去。 “诶诶诶——彪哥儿?!”小侯子一丢月饼,被手臂宽的镶玉皮条扯着往前奔。 “汪汪——!” 到达湖边,小侯子赫然看到前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影,定睛一看,竟然是包括飞鸿、雪泥在内的侍女。 “唉哟喂!这都是怎么了!”小侯子尖着嗓子叫起来。 小侯子赶忙把飞鸿摇醒:“飞鸿姐姐,郡主呢?” 后者迷迷糊糊睁眼,一听到郡主二字灵台顿时一清,看向四周,撑着最后的力气喊道:“快!快告诉老夫人,有人把郡主劫走了!” 小侯子一听也急得直颤声:“唉哟这顾姨娘下月便生了,老夫人携女眷去了城外慧济寺拜送子观音,魏二爷一家今早回徐州接人,府里哪来做主的人啊?” 飞鸿心中一骇:“大少爷呢?” 小侯子:“不是郡主差人叫大少爷去风祝河陪她放河灯吗?” “糟了!”飞鸿面色惨白,指甲抠进小侯子肉里,“快!进宫告诉七殿下郡主出事了!!” …… 皇城东侧的千炳坊,为重臣府邸汇聚的宝地,穿过热闹繁盛的东华巷后,便渐渐寻不到三教九流或普通小店了,再继续往东走的,要么是前朝名臣之后,要么是当朝重臣之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是家丁侍从,走进千炳坊前都会挺胸抬头,享受普通人或惧或羡的目光。 叶如青虽不知这些京城人心照不宣的事,也不知道衡府是怎么样的存在,但看到周围路人对衡颂之恭敬的避让和女眷们朝自己投来的打量的目光,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得意,那么多人,仿佛她确实已经是这位雪月仙姿般的衡公子的人了。 只是……衡颂之问了自己的名字后,就再也没有与自己说过话了,甚至没有多看自己几眼。 叶如青自诩容貌绝然,生出些不甘来。想到神秘人告诉自己十五年前因匪患而失踪的弟弟被京城高官收养,如今成了贵族少爷,便想用这个和面前的俊美公子搭上话。 “衡公子……” 衡颂之缓步走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叶如青喊了第二声才听到清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何事?” 叶如青:“小女有个弟弟,也是襄阳人,在梭子山匪患中与家人失散,小女听闻有人在天京见过我弟弟,不知公子可曾见过与我容貌相近之人。” 不待衡颂之说话,他身旁的书童便先一步呵斥道:“荒唐!且不说天京万万人,我家公子又是何等人,岂会日日游迹大街小巷观察闲人,难道公子收留你还得替你寻遍族人吗?” “净几。”衡颂之喊了声书童的名字,才用一贯不冷不淡的语气回答叶如青,“未曾。” 被书童数落了几句,叶如青脸有些烧,但觉得衡颂之语气温柔,想来他也不是排斥自己的,心中又多了几分局促的欢喜:“衡公子小女失礼了!我——” “少爷,那不是福公子身边的侍女吗,身后怎么跟着那么多国公府的侍卫?那个大块头……不是天禧郡主身边的人吗,叫什么乌邈。” 叶如青道歉的话被净几打断,她觉得后者是故意的,有些不悦地朝他皱了下眉。 闻言,衡颂之下意识皱了下眉,目光朝那边看去。 他的表情被叶如青捕捉到了,这还是与那个福公子分开后,衡颂之的第一次情绪流露,叶如青开始好奇,这个天禧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群人显然也瞧见了他们,领头的侍女快步朝这边跑来。 近得前处,明显刚哭过的橙衣少女一下就给衡颂之跪下了:“衡公子!求您带奴婢或小侯子进宫,我们有急事求见七殿下!” 书童净几眼疾手快将她扶起来:“有话好好说,别哭啊,七皇子方才不是与你们在一起吗?与国公府又有什么关系?” 橙衣少女这一哭,明显乔装过的妆容更花了,衡颂之突然发现这少女和一旁眼瞳充血的白衣少女和魏漪身边的两个贴身丫头长得很像,似乎叫……飞鸿、雪泥。 难道福公子其实是…… 衡颂之眉头蹙得更紧了,冷声道:“魏禧怎么了?” 雪泥像是受不了飞鸿继续哭哭啼啼下去了,急道:“我们郡主被——” 她还未说完便被飞鸿一把捂住嘴,飞鸿快速道:“求衡公子带我们进宫寻七殿下吧,人命关天!” 关乎生命,还没有大张旗鼓地宣张,难道是被贼人拐走了? 思及此,衡颂之回身扯过缰绳,翻身上马,向飞鸿伸手,道了声“得罪”,手臂一用力将她拉上马背。 一声嘶鸣,白马向着皇宫绝尘而去。 叶如青站在原地,失落又不安地看着雪白的马匹渐缩成小点,向净几问道:“天禧郡主是公子的什么人?” “仇人!” “仇人。” 净几和雪泥异口同声。 叶如青傻了,回头:“啊?” …… 意识浮浮沉沉,眼前一片昏黑,魏禧好像回到了前世,在一个逼仄的缝隙中,周围都是倒塌的墙体,压得四肢和躯干已然麻烦,头顶传来热武器的轰炸声和尖锐鸣叫的疏散避难警报声。 那警报声越来越近。 越来越刺耳。 越来越清晰 …… 【警告!】 【警告!】 【重要角色『魏浥尘』剧情偏离,面临生命危险】 【亟需作者加以干涉!】 【警告!严重警告!】 魏禧赫然睁眼,只见一道细长的白光从眼前晃过,她下意识抬脚重重一蹬! “嗷啊!”伴随一声隐忍的痛呼,那道银光消失了。 视线逐渐清明,只见一个身着长衫带着面巾的胖子双腿内扣捂住两腿之间,往后退没站稳跪了下去,那一脚显然踹得十分要命。 “什么人……”魏禧一张口,发现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全身麻痹。 魏禧心道不好,还能踹出那一脚显然是奇迹了。 “怎么了?”另一名高个男子探身进来,迅速关紧屋门,见到胖子这个模样先是一惊,而后看见床上醒来的魏禧,嘲讽道,“不愧是郡主,这么快就能醒过来。不过还是奉劝郡主不要轻举妄动,这儿,可没人听得见你的叫唤。” 魏禧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开门那一瞬间涌入的靡乐、柔媚的女音、下流的笑声,还有仅隔着一面墙透过的咋呀作响的床板和下流的喘息……无不表明,此处是青楼。 难怪这两人没穿夜行衣,只要出门面巾一摘,自然混入嫖客之中何其容易。 魏禧记得自己回府后,见到浸玉湖边有奇怪的火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闪过,她心中生疑,和侍女往湖边去,却只见到一盏点燃的河灯,再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可是,怎么会有人胆子这么大,在国公府里用这么明显的证据迷晕一片人?劫持自己之后他们怎么可能走得出国公府? 除非,今夜的国公府如同空巢,能做主的人都不在家,而害自己就是国公府的人。 高个男子经过胖子,朝他屁股踢了一脚:“被一个中药的小丫头搞成这样,出息!事情办好没有?” “早弄完了!”胖子恶狠狠地盯着魏禧,活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撑着身子将手里的东西收进衣服,“臭妮子,要不是上面吩咐,非得叫你尝尝大爷的手段。” 魏禧瞳孔一缩,他手里拿的,居然是一管细长的注射器!这可不是这个时代会有的东西!除了十皇子步玄凌还会是谁? “你们要干什么?”魏禧一点点活动着手指,努力让身体恢复知觉。 高个子走到魏禧床边,弯腰,目光阴沉,露出一抹黏腻恶心的淫邪笑容:“放心,我们可不像那个被捕入狱的杀手,若是天禧郡主死了,皇室掘地三尺也得把我们挖出来,我们只是,想让郡主好好快活快活~” 魏禧疑惑他们的说辞,同时手逐渐可以活动,刚要撑起身子,突然触碰到不属于床垫的柔软,她费力扭头看去,愕然发现,自己身侧居然躺着衣冠不整的魏澜!她扮男装的头发也被解开,散在魏澜胸前。 “永康伯的公子正在下面吃酒,兵马司的人也正往这边来,郡主,你说谁会成为最先发现你们兄妹媾和的人呢!” 魏漪!步玄凌! 魏禧的手指一点点抠紧,全身血液如同滚油一般在滔天怒焰中剧烈翻腾,膨胀得几乎要将心脏撑爆! 心脏的痛疾被瞬间牵扯而出,窒息感和剧痛同时喷发蚕食全身每一寸经脉,药物作用的麻痹感被冲刷得微不足道。 但疼痛却完全盖不过她的怒火,此时此刻她只想将那两人碎尸万段!!! “唔……” 魏浥尘开始转醒。 但他的症状似乎和魏禧不太一样,痛苦地呓语,却始终未睁眼,浑身滚烫得如同一块烙铁。 见状,胖子舔了舔嘴唇,眼中充满兴奋而腌臜的欲望:“就在这看着你俩行那苟且之事也不错,不过郡主,一个残废能满足你吗?他弄完之后,不如让老子也尝一尝金枝玉叶的味道。”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37. 第三十七章 腌臜事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三十八章 溺水者 “诶!别做多余的事,”高个子拉住了胖子,“药效已经发作了,你在门外守着,别让人坏事,我去引他们上楼。” 胖子怒哼一声,跟高个子一道出去锁上了门。 香炉里飘来异样的味道,让人骨头酥软,全身也开始燥热,魏禧撑动着可活动的肢节一翻身,将自己重重摔下床。她从随身携带的瓷瓶中倒出治心疾的药丸一把吞下,心脏的疼痛稍缓。紧接着从自己的鞋底摸出一把短刃,毫不犹豫向自己的伤处刺去。 剧痛再次席卷大脑,让她得以维持短暂的清明。 随后她抓起一个枕头向香炉砸去。香炉哐当到底,香灰洒了一地,可空气中的异香仍在缱绻。 “魏澜、魏澜!醒醒!”魏禧几乎瘫倒在那,只得趴着床沿支撑身体。 见魏浥尘仍如同鬼压床般流汗不醒,魏禧皱眉捏紧手中的短刃,向魏澜脖子抹去。 在刀刃距离魏浥尘的咽喉不到半寸时,一只手猛地抓住了魏禧的手腕,下一刻用力一扭,随着一个关节的咔嚓声,魏禧持刀的手又是一痛,刀刃掉落在魏浥尘身上。 魏浥尘缓缓睁眼,看到眼前的魏禧,即刻松开了手:“郡主?这是……哪?我怎么……” 魏禧揉着多灾多难的手腕,她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魏浥尘这种身体自卫机制? 但无需魏禧说明,魏浥尘便很快明白了两人现在的处境,道:“请郡主离我远些,我不太对劲。” “不行,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陷害我们的人正带着别人往这来。” “郡主,借刀一用。” 魏禧将刀递给他。 但没想到魏浥尘比自己还狠,他接过刀后直接将刀插入了自己的一个指甲盖中,用力一撬,一个带血的甲片就这么被他拔了下来! 魏浥尘爬上不正常红潮的脸侧鼓动了一下,像是紧紧咬住了牙关,但竟是一声闷哼也没有,生生忍住了。 他扫了眼门窗,道:“我的腿会拖累你,你快走。窗户被封死了,待会你躲在门后,我用被子做出床上有人的假象,尽力吸引他们的靠近,制造混乱,你趁机逃出去。” “少替我做决定,”魏禧压抑着小腿的颤抖站起身,“科举前夕让他们在青楼发现你,你这是在自毁前途,还想不想袭爵了?” “你说……袭爵?”魏浥尘看向魏禧,瞳孔微缩。 魏禧:“身子能动吗?” 魏浥尘:“嗯。” “那就还不算最遭。”魏禧挪到窗边用力推了推,果然锁死了,听着外面的动静,道:“我想我知道这是哪,听着,我有办法。” …… 花厅大堂,身材丰腴的中年女子向特置席位间走去,那坐着一名身着宝蓝色长锦衣的男子,衣饰极为富贵,左拥右抱,手肆无忌惮地在美娇娘身上游走,借着酒劲高声叫嚷。 “萧爷~”中年女子捏着腔调,拿着帕子在男子肩头轻轻一拍,“棠儿可是在采薇间准备好了,一直让我问您何时上去呢~” 蓝衣男子闻言一推身边的美娇娘站起来,抓了一壶酒仰头灌下去,迈出一步时左脚略有停顿,显然有些跛。 一回头,是一副白肥却又狰狞的面貌。 是与魏禧结怨已久的永康伯之子,萧楚何。 “棠儿竟如此性急……嗝……想是小爷这段时间没好好‘照顾’她,过于寂寞了,爷今晚就好好采了这朵、嗝、花!”萧楚何打着酒嗝□□着,一步三晃地往楼上去,把想来扶他的人都重重推开,“棠儿,你的萧哥哥来了~” 与此同时,门外突然传来整齐的列队声,靠近门边的人听到动静,竟看到一队兵马将花楼团团围住。 随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东城兵马司奉命搜查!无关人等一律回避!” 整个大厅的人顿时酒醒了一半。 先前的丰腴妈妈立刻迎了上去,堆笑着问道:“官爷,这是发生了何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怎么查案都查到咱们这儿来了?” 然而这位冷面官爷只是重哼一声,并不理会,命令自己的兵迅速散开搜查各个房间。 而回答妈妈问题的,是官爷身后一名哭哭啼啼的绿衣少女。 她用柔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道:“我乃国公府二小姐,我的姐姐,天禧郡主魏禧,今夜被贼人掳走了,何大人一路追凶到这来,可得快些救救郡主啊,万一她被……” 后面的话被魏漪的哭声噎了回去,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万一是什么,而当听到被劫走的人是“天禧郡主”,剩下那一半没醒酒的也全醒了。几乎所有人都在做表面担忧,内心却如同看好戏一般兴奋,甚至在潜意识里期待看到某个充满恶意的结果,以满足他们的阴暗的乐趣。 没人愿意离去,甚至随着官兵的动作,视线如扯不断的蛛丝,黏稠又牢韧。 已经上楼的萧楚何,远远看见采薇间前似乎站着一个胖子,那胖子看到自己,行了个大礼,躬身推开了。 也许是个龟公,萧楚何没太在意,擦了擦口水,加快脚步,一把推开了采薇间的门:“棠儿~” 却没在房间内看到棠儿的身影,再一看,床前的纱帘已经放下,隐约可见床上有曼妙的隆起。 他浮起一抹恶劣的笑容,反手关上房门,脚步悄悄往床边靠近,嘴上却故意道:“棠儿在和我玩捉迷藏是不是,那可要藏好哦,一旦被哥哥找到,可要让你下不来床的嘿嘿嘿~” 话音落,他一把抱住了那团被子,被子顿时扁了下去,他扑了个空,一下子跌到床上。 萧楚何猛地扯开被子,空空如也,愤怒地吼道:“人呢?!来人啊!” “彭——”随着萧楚何的怒吼,门被打开,站着的却是先前那个胖子。 胖子一脸震惊,目光舔舐过房间每一个角落,可这房间一目了然,窗户也仍然紧闭着,他顿时慌得语速加快:“萧公子息怒,小的们怎敢戏弄萧公子,棠儿……棠儿定是在……” 说着便往房间里走去,想去检查帘后,却像是撞到了个什么东西。 垂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刚想往里走,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方才撞自己的难道是…… “不对!” 胖子回身一步冲到门边朝走廊四处张望,却并没有看到魏禧和魏浥尘的身影,走廊尽头依稀有一抹暗红飘过。 怎么会没人? 人呢?! 胖子刚想继续检查窗户的动作一顿,电光火石间,他赫然朝那抹暗红消失的方向追去,同时朝还在一二楼检查的官兵高声喊道:“官爷!我看到劫持郡主的刑犯往这边去了!” 这一声大喊不仅吸引了官兵的注意,还让这一层的人都恐慌起来,纷纷从房间涌出来,整个四楼顿时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劫犯?什么劫犯!” “我没听错吧,劫持了天禧郡主?!怎么会劫持到青楼来?” “郡主不会已经被……” “好可怕!人在哪呢?!” “呀!别挤!谁撞我!” …… “*!”藏在能消除存在感的暗红斗篷下的魏禧暗骂一声,她从走廊往下扫了一眼,竟在官差身后看到了魏漪。 魏浥尘被魏禧半背在背上,披着能罩住两人的斗篷,道:“前面没路了,官兵很快就会上来,你现在就把我放下还能逃出去。” “闭嘴!别浪费我体力!” 魏禧是真没力气说话,不仅因为麻痹劲还没完全褪去,还因为她这个平时都三步一喘气的身板背长手长脚的魏浥尘实在是太过勉强。 她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官兵铁靴快步踩踏地板的声音,咬着牙加快脚步朝走廊尽头挪去。 她已经猜到此处就是岸芷阁。 萧楚何最常去的花楼便是岸芷阁,这里也有着最多的达官显贵,一旦被看到,这会让魏禧和魏浥尘的事发酵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另外,他们两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被抬进青楼,定然不可能走正路,若是翻窗,临水而建的岸芷阁是最方便避人耳目的,加上他们封锁窗户的行为,也是避免他们从水中逃跑,否则对他们而言开窗明明是更能增加魏禧和魏浥尘暴露的事。 至于具体位置……她此前已经去过岸芷阁的规格更高的居水阁和一水间,醒来所处的房间装修和场地大小、安防显然都都不如那两栋楼,所以她所处的只可能是岸芷阁沿着河边一字排开的三栋楼中的一座。 无论是南楼还是北楼,走廊尽头朝东的窗户外一定是丹阳湖! 但还没走到廊道窗边,身后就传来官兵疾速奔跑的脚步和呵斥声。 “出什么事儿了?”一名青楼女子拉上滑落臂弯的薄纱推开门。 魏禧当机立断钻进了这间房。 “唉哟!谁推我了?”女子惊叫一声,吸引了近处的官兵的注意,他们即刻往这间房冲来。 魏禧推开房间靠东的窗户,双手攀到窗栏上,垂头一看下方并没有停泊的花船,掉下去只能落在水里,可是以他们俩现在的身体状况溺亡的风险很高。 “我能凫水。”魏浥尘的声音适时响起。 “找到了!贼人在这!”门口有官兵大喊。 魏禧不再犹豫,眼都不眨就往下跳去。 一落入水中整个人就往下沉去,水沾湿伤口的疼痛和求生的欲望逼迫魏禧奋力往前游去。而魏浥尘果然也如他所说,即便双腿伤残至此,居然也游动了起来。 水面一片黑暗,魏浥尘身上披着暗红斗篷,而魏禧一身素白男装,楼上窗口的士兵并没有看出他们俩是谁。甫一破开水面,魏禧就和魏浥尘一同向对岸游去。 就在这时,魏禧听到两声细微的破空声直追而来,她想也不想翻身将魏浥尘压在身下,下一刻左肩一阵轻微刺痛,随机整个左臂失去了力道。 “快走!” 魏禧冲魏浥尘大喊,用最后的力气摘下左臂上的东西——是个针头,紧紧握在手中后身体缓缓向下沉去。 左臂的麻痹迅速扩散,她的头越来越昏沉,耳边是灌水的闷声,听不到其他声响,麻痹感甚至让水流入肺腑的窒息都快感觉不到了,像是不断漂浮着被拉入一个无穷无尽的深海缝隙。 就在她闭上眼的前一刻,隐约看到水面的光影碎成千万片,一个人影破开黑暗,由远及近飞速朝自己游来。 “魏澜你个蠢货,别回头啊!” 魏禧这样想着,眼前最后一丝光晕也遁入了黑暗。 她感觉到来者揽过她的腰,一把将她抱住,托着她往一个方向浮去,半点不费力,速度甚至称得上飞快。 混沌中,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名字,胸口如同被石块有规律地重压,令她难受地呛出好几口水,终于得以睁眼。 入目是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银冠半束的长发湿湿沥沥搭在脸旁,眉目间却不见半分玩笑的神色,紧拧着眉头,凤眸里是魏禧前所未见的阴沉。 原来救自己的是七皇子,那魏澜呢? 魏禧浑身无力,又烧又冷,伤口还撕疼得厉害,但仍忍着胸腔中的辛辣问:“……魏澜呢?” “魏澜?”七皇子冷笑一声,像是要把这两个字活活咬碎。 此个名字仿佛点燃火药的引子,魏禧看见那双凤眸中的阴沉陡然炸裂开滔天的火焰:“你为了救他连命都不要?第几次了魏禧?他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第三十八章 溺水者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三十九章 棠棣华 七皇子死死攥住魏禧纤细的手腕,衣服拉扯,正好牵动到了她的伤口。 “疼……”魏禧眼眶一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在魏澜面前,多疼都能忍下来的。 七皇子眼瞳颤了颤,松开了魏禧的手,凌厉好看的眉没有松开,但怒火似是在一瞬间灭了大半。 他掀开魏禧外袍的宽袖,只见湿哒哒的里衣已经和伤口、旧绷带、早些时候上的药膏黏混在了一起,新旧伤交加。他侧脸颌骨咬合了下,似是有些恨恨的,取过小刀,放在火上烘烤,割开了那些湿衣服。 “不是逞英雄么,忍着。” 语气带有几分嘲讽,但手上的动作却极其小心。认真地分除着魏禧伤口上每一丝黏连的布料,擦拭水迹后洒了药粉,末了拿着案上崭新的绷带在她胳膊上缠了几圈。 魏禧虽然见过比这严重的伤,但还是做不到盯着划开皮肉的伤口看,目光移开,自然停留到了七皇子的手上。他的手指很长,肤色冷白,掌心有薄茧,这双手无论是操琴还是持剑,都是赏心悦目的。 视线缓缓上移,落到脸上,这么近的距离,他的面容清晰映在眼底,甚至能看清那墨色长睫每一根的弧度,微垂着,安静的,像一只黑蝴蝶轻轻落在了夜色下的静渊水面,渊下是什么,看不清,但至少它停栖这一片刻,产生了可以称为温柔的错觉。 末了,七皇子十指利落地给绷带打了一个平整的结。 魏禧轻声道了句:“谢谢。” “暂且这样,换了衣服之后再处理下。”七皇子指了下魏禧身侧整齐叠放的干衣服,正准备起身离开留出空间给她换,前方的天花板便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两声叩响后,头顶的矮门被人推开,一名极其美艳的女子推着换了衣服的魏浥尘从门后临时摆放的矮坡上下来。 魏禧这才意识到他们身处一艘画舫的舱底暗层。 而那女子媚骨天成,自带兰香,微微上挑的眼角染着桃色,一双眼睛正饶有趣味地在魏禧和七皇子身上逡巡。 不是岸芷阁老板娘云作裳又是谁? 魏禧和魏浥尘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犬彘闻着味儿来了,”云作裳道,“饵儿将他们引开了去,那何大人却在中途觉出不对味来。如今准备登船了,我的人招架不住,妾身一介弱女子,他们也不会信。还得你出面,七殿下~” 最后三个字,她念得格外抑扬顿挫,似有揶揄之味。 七皇子淡淡“嗯”了一声,起身,将灯火旁烘得柔软而温暖的绒巾罩到魏禧头上,道:“记得擦干,待会儿换身衣服再上药。” 没走两步,又回头补充道:“‘待会儿’是指我们回来后,别在他面前换。” 魏禧:“……” 云作裳:“噗。” 话题中的“他”,魏浥尘,沉静地坐在素舆上,向七皇子微微颔首行礼,挖掉甲片的手指被简单处理过,虚虚拢在袖中,他就像是个永远不会喊疼的假人。 一声沉闷的轴承滚轮响动,头顶暗门关闭。 一关,便隔绝了大部分声音,只依稀听到先前那个南城兵马司指挥的大嗓门和云作裳娇媚的笑声,倒是不怎么能听到七皇子说话,他竟也有惜字如金的时候。 舱底的空气安静过头了,但魏禧也不准备主动说什么。她已经推测出了事件全貌,无需问魏浥尘什么,也无需问什么“你还好吧”这种显而易见又能预料到答案的无意义的问题。 直到身旁的灯花噼剥地响了一声,魏浥尘先开了口。 “上次你说,‘各欠一条命,便算扯平了’,那这次,又何故救我?” 他看着灯花,目光幽深,连平日伪装的浅笑都没有了。 魏禧将注意力从舱外收回来,道:“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就那么想出事,不怕错过月底的秋闱和来年春的会试?你难道有时间再等三年吗?” “为何回避问题?”魏浥尘视线移向她。 迎着魏浥尘的目光,魏禧意识到,若没有足以信服的理由,这次很难诓过去了。 “你若在那种地方被抓,我也脱得了干系。魏漪会说是我把你叫出府的,定然还准备了人证。” “这便足够你舍命吗?” 很显然,魏浥尘不信。 魏禧沉默下来,看着魏澜的面孔,渐渐思考起了魏澜和原郡主的关系,两人从兄妹走到如今的冰点,每一步都刺入心结,至少是原郡主的心结,也许,她该借救魏浥尘的机会,替原郡主说一些话。 于是,半真半假地道:“这种事一定要本郡主说明么?龙瞑山一事后,我想得很清楚,不希望国公府落到‘旁人’手里,不想我爹在沙场抛头颅洒热血,回到家却轻易被别人吹耳旁风。魏老太太,魏子情一家,顾氏、魏漪……他们哪个真正为我爹娘考虑过?没有,所有人,都是一堆趴在烂肉之上筑巢啃噬的蛆虫。这些年我深居皇宫,不管不问,倒是便宜了他们,如今想来,与其放纵他们作威作福,还不如把魏府交给你。魏澜,我虽然讨厌你,但你是我娘真心喜欢的孩子,是我娘托付要彼此扶持的存在,是世上唯一愿意救我的哥哥。至于我,你该知道的,我时间不多了。” 脑海中莫名浮现起一些不属于她记忆的画面,魏禧想,或许是越细数过往,越能与天禧郡主感同身受,又或许是这具身体里尚有情感碎片残留,说到最后,情绪越发低落起来,鼻尖甚至有些发酸。 像是为了掩盖情绪,魏禧抱着绒巾,将自己的头埋在阴影下,安静地擦拭着:“我知道我以前对你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但这救你的事,也不是弥补,所以你也用不着对我有任何改观,是讨厌是恨,一如往常。你若听懂了,之后,也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也因为她不准备放过魏漪了。 魏漪、十皇子,她都不想给机会了。 蛀虫就得彻底碾死。 魏浥尘良久地沉默着,手心一片冰凉,而心脏却滚烫地突显自己的存在感,像是细针浅浅密密地扎着,带来一阵又一阵微小却又难以忽视的刺痛。 他脑海中闪过了长公主还在世时,过往种种…… 面带病容而气质淡雅的女子躺在床上,抱着一个粉嫩嫩的小人,目光温柔似春水,轻声道:“澜儿,今后你便是禧儿的哥哥了,做哥哥的,可要保护好妹妹。” “妹妹……”小魏澜喃喃着。起初,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胖嘟嘟的脸庞光滑柔嫩得胜过水滚的鸡蛋,仿佛轻轻一吹就破了。 这让他忍不住伸指想去碰一碰她的脸颊,却被她猫咪肉垫般大小的手给抓住了,被她放到没长牙的嘴里咬了咬,那力道真是比棉花还轻。 这一瞬间的接触,魏澜心中的柔软仿佛瞬间散开,一颗心被裹上了温暖的天鹅绒垫子,又像被放入了春水之中。 他朝她笑了。 仿佛是心有感应,襁褓中的女婴睁开了眼,黑白分明,极清极亮。 她也开心地笑了起来,嘴巴里咿咿呀呀地学着什么。 魏澜听不懂,但他觉得也许是在叫他。 从那一刻起,他默默发誓,此生会守护好他唯一的妹妹。 画面一转,四岁的魏禧一小团地缩在魏澜怀中,小脸皱成了一个包子,苍白的脸上是病态的浮红。 “太医到哪了?怎么还不来!” “哥哥……”魏禧发抖的小手抓住魏澜的前襟,十分吃力地扬起脸,“阿福是不是……快死了?” “听谁说的?”魏澜焦急地皱眉,与妹妹说话的语气却十分温柔,他拨开妹妹脸颊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你只是吃坏了肚子,很快就好了。” “不是的,”小魏禧认真又断断续续地辩解,“娘亲发病的样子和我一样,娘亲是不是也快死了。” 小小的人儿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许是听到了下人议论的词汇,便这么用了。 魏澜否认着,安慰着,心疼又无比自责地将妹妹嵌进怀里。 六岁,从皇宫回来的魏禧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单是浓妆艳抹的脸,鲜艳夺目的红裙,还有那一天比一天冷漠的态度。 “顾氏和魏漪还是被父亲接回府了?”魏禧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斜睥着魏澜。 “嗯……” “凭什么?她们害娘亲落了胎,凭什么我从此就要被送进宫去,而她们只用在庄上待半月?” 那陌生而冰冷的眼神,扎得魏澜心头一痛:“没有证据,那几日她们并不在府上,而且阿福被送进宫不是这个原因,宫里的——” “你们不相信我的话?”魏禧打断他。 魏澜缓缓摇了下头,却只能回以沉默。 “呵,我早该直到,结果都一样,”魏禧冷笑一声,“就像我被送入皇宫那天,你们没有一个人挽留我,不管我怎么哭,结果都一样。” “阿福,若你病情稳定,仍可以随时回来。” “我不想讨论这个,”魏禧顿了下,突然道,“哥,下个月是我生日,你说过会满足我一个愿望。” “嗯。想要什么?”这是这次见面,她第一次叫出“哥哥”,看起来态度有所缓和,魏澜也有意修补关系,目光更加温柔。他想,无论妹妹的愿望是什么,他都会为她实现。 “我要你寻人将魏漪发卖了,卖得远远的,最好卖到寒窑去。” 魏澜一愣,他无法相信自己看护教导着长大的妹妹会说出这种话。 “有什么关系,”魏禧冷淡道,“三皇兄说,我下月就会被封为天禧郡主,比那几个未经册封的公主还要尊贵,即便是今日打死一只害虫,又有什么关系。” “三皇子?他怎能这样教你?!”魏澜有些怒了。 魏禧甩开魏澜拉他的手,目光一点点冷下来:“别人怎么教我关你什么事?你不愿就算了,我就知道,毕竟,你不是我亲哥哥。” 他不是她亲哥哥…… 这句话,如同一把刀猛地刺进了喉咙,再无声地、一点点往里推,魏澜的手缓缓垂下来,看着妹妹离开,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再见面已经是长公主的葬礼。 七岁的魏禧已经在灵柩前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 “姐姐,你吃点东西吧,娘亲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这样伤害自己。”魏漪披麻戴孝,边说边哭,给魏禧递上一碗水。 “滚。”魏禧道。 她的声音嘶哑,没有什么力气了,但她没有哭,只是那样沉默而平静地跪着。 “姐姐,你还是——啊!”魏漪爆出一声尖叫。 只见魏禧掀翻了一个火盆,直直往魏漪身上扣去。 魏漪及时躲开了,没受伤,只有裙摆被烧了几个洞。 “魏禧!你干什么!”魏老太太呵斥道,“这可是你娘的灵堂!” 魏禧抓火盆的手掌红肿不堪,甚至涨起了一串硕大的水泡。 她冰冷的视线一一扫过被顾姨娘抱在怀里的魏漪、挡在魏漪身前的魏老太太、从徐州千里迢迢赶来在葬礼上结识权贵的魏二爷、以及……站在自己身侧但第一时间为魏漪打掉了火盆的魏澜,露出了一个极其古怪的笑容。 魏澜无法形容她的那个表情,明明在笑,却只能让人感觉到锥心的痛苦。 “我,是天禧郡主,冠以国号,太后亲授,圣上亲封;我娘,是太后亲女,皇帝胞妹,贵为晏清长公主,”魏禧用那只烫伤的手握拳指向魏漪,鲜血从指缝溢出,“而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姐姐?也配唤我娘亲?!” “魏禧,你、你在发什么疯?!” “大小姐累了,扶她回房。” “别动。”这两个字,魏禧说得很慢,也很重,仿似带着皇室血脉的威仪,一时间所有人竟真的滞在了原地。 魏禧:“你们所有人,不用在这假惺惺,你们根本不配祭拜我娘,太医们明明我娘可以看到我出嫁的那天,她明明可以……全是你们的错!都是因为你们!呵,魏府?从今天开始,本郡主便当没有你们这层亲缘,若让我知晓你们在外与我攀亲,或利用我娘的关系办事,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后悔。” 魏老太太气得直发抖:“魏禧!你怎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若你父亲回来——” “若我父亲回来,我同样是这番话,”魏禧打断道,“发妻六月重病,危在旦夕,仍在七月领命北伐……呵……君命不可违,好一位忠君爱国的大将军……娘亲遗言在录,他魏无疆,敢拿我怎么样?你拿他压我?哈哈哈……他这一辈子都是欠我娘的。” 魏禧从蒲团前迈出一步,跪得太久膝盖一软差点跌倒,魏澜立刻扶住她,却被她狠狠一把推开,在他衣袍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手印。 天禧郡主一步一颤地往灵堂外走去,所有人都给她让开了路。 本以为这久远的记忆渐渐淡去了,但魏澜此刻回忆起来,却离奇地,仍能清楚地记得那天沉闷的空气混杂纸钱燃烧的味道,仍能记得衣袖上那淡淡的血腥混着仿佛洗刷一切过往的雨水融在阵阵雷声中……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第三十九章 棠棣华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四十章 隐规则 【成功解决青楼危机,世界线偏离率-5%】 【此次行动等级判定为:高级-特等】 【任务积分:+1800】 【利用商城(包括其他系统拥有者商城)道具——『息隐斗篷』成功脱险,额外获得奖励系数加成】 【脱险过程中,『息隐斗篷』重点使用时长达八成,奖励系数为0.8,奖励积分:+1440】 【综合结算,此次行动积分加成:+3240】 【目前总积分:4980】 【总积分已超2000,开启二级商城兑换功能】 魏禧正将自个儿深深裹进那张绒毛大毯里擦干,就听到系统弹出一连串的结算提示音,看到这笔“巨款”积分,她愣了愣。 利用商城道具就能加这么多分? 三千多,已经是超过她穿越以来所有事件积分的总和了! 难怪六公主短时间内可以补充那么多积分,这增长模式完全就是一个底数大于1的指数函数! 只要渡过了前期的缓慢增长期开启商城,逐渐升级商城,就能得到更多好用的道具以更完美地完成任务获取更多积分。 正当她点开二级商城时,系统却又一次警报起来: 【青楼危机虽已成功解决,但重要角色『魏浥尘』仍面临生命危险,处于高危险期,亟需作者加以干涉!】 魏禧一愣,脑中划过在青楼房间醒来时那抹银白色的细长柱体亮光,顿时心中一紧:难道他们注射的药剂并不是迷药,而是在一定时间内会致死的东西? 想到这,魏禧二话不说拉过魏浥尘的手腕,一把掀开他的衣袖,果然在手腕上看到一个不起眼的针眼,周围泛着一点点青色,与青紫的血管混在一起,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也让魏浥尘收回情绪,顺着魏禧的目光也看到了自己左腕那个针眼:“这是?” “致死的东西,你可以理解为毒药。”魏禧直白地道。 魏浥尘顿了顿:“但我除了肢体无力,身体并未感到不适。” 对于魏浥尘这种平静过头不似常人的反应魏禧已经习惯了,听了他的话,更加确信这和十皇子杀害六皇子和四公主用的是一种毒。她那晚与同为穿越者的六公主核对了六皇子死亡的细节——十皇子给六皇子注射之后,后者就脱离不能动弹了,整个人倒在后花园中,但他只是昏迷状态并未马上死亡,这也就给了十皇子离开的时间,之后太医与仵作验尸时,六皇子和四公主在死亡时,十皇子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凶器这种东西,只要藏进系统里,谁也找不到,他似乎自认为天衣无缝。 但魏禧觉得那条缝实在再明显不过,十皇子露出的马脚实在太多了,不过在撕开那条缝之间,她得抓紧时间处理魏浥尘体内的致死药剂。 她点开二级商城,快速扫视,一款名叫“万能解毒丹”的道具闯入了她的视线,朴实无华而一目了然的名字,售价2000积分。 “解毒,这个毒该怎么定义,是否能对十皇子的致死药剂起作用? 心念及此,商品旁出现小字主动介绍了起来: 【可消除对生物体有害的任何外来物质。注:二级商城内该道具为永久限购商品,目前商城储存10粒】 看罢,魏禧毫不犹豫选择了下单,这简直是雨中送伞、雪中送炭。 【宿主已成功购买道具“万能解毒丹”,欢迎下次选购】 【道具包:万能解毒丹×1】 【目前总积分:2980】 看着万能解毒丹下方那一栏的10/10变成了9/10,魏禧关闭了商城,装作从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递给魏浥尘:“这是张之涣院使先前做的解毒丹,你先服下。” 一如此前在石沉洞中那般,魏浥尘脸上的神情看不出究竟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依旧只是安静地顺从。 若放在之前,魏禧毫不怀疑他会假装吞下再趁自己不注意吐掉,而在说过那番话的今晚——魏浥尘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下一刻,系统的喜报结算声传来: 【重要角色『魏浥尘』确认存活,世界线偏离率未发生突变】 【此次任务为青楼危机后的后续延伸任务,带有严重世界线变动威胁性】 【系统判定任务等级为:危级-特等】 【任务积分:+2400】 【利用商城道具——『万能解毒丹』成功脱险,额外获得奖励系数加成】 【任务中,『万能解毒丹』全过程重点使用,奖励系数为1,奖励积分:+2400】 【综合结算,此次行动积分加成:+4800】 【目前总积分:7780】 【系统小贴士:积分快速增长中,请宿主继续保持~】 如她所料,魏禧心道。 解毒是最简单的全过程道具,系数为1,直接将积分翻了一倍。 穿越至今,她刻意记住了每一次积分加成数值,而到现在,她已经摸索出了系统评分的规则—— 非主线性任务所造成的偏离率,一个百分点是60积分,就像她去岸芷阁中断了那个送香人和云作裳的交易,世界偏离率-3%,获得了180点积分。 主线性任务,或有重要角色参与的人物,视等级而定。结合每一次事件来看,危及重要角色生命的任务,无论难易都是“危级”,例如昙台救女主的任务、青楼救魏澜的任务;其他与重要角色相关但不会危及生命的是“高级”任务,例如君阁的任务。从命名上看,也许还有未遇到的中级、低级。 每一级任务根据不同解决方式定位任务表现是特等、甲等、乙等,也许还有丙等,每一等的积分系数又有所不同,结合积分发放历史来看,最合理的模型是其他等以甲等为参照,特等加分系数最高,为2,乙等为0.8。比如昙台坠崖时,魏浥尘存活,但他的双腿筋骨受到重创,行动判定为“危级-乙等”,所以她只能获得正常危及积分的0.8倍,960点积分。 搞清楚这些,已经让她很开心了,某种程度上,她是个喜欢秩序与合理的人,有种规则在握的快感。而且不仅如此,方才的事轻松救了魏浥尘的命,还带来了那么丰厚的积分奖励。 如果不是窝在绒毯阴影下,就能看见魏禧因为狂喜而上翘的嘴角与想要刻意保持不耐烦人设的下撇嘴角在矛盾的争斗中难以平衡地颤抖。 “那你呢,没事吗?”魏浥尘吞下药丸后问。 魏禧从兴奋中抽离出来,谎称:“在你进来之前我就服下了解毒药。” 但事实上她也很诧异,如果她遇上有危及生命的意外,系统会疯狂响起警报,就像此前被君阁追杀时,她也是凭提示才躲过了那致命的几刀,但今晚系统的死亡警报只提到了魏浥尘。十皇子和魏漪想先污两人清白,再让他们死无对证,就绝不会只给一个人注射药剂,何况她在水中还替魏浥尘挡了一下。 于是她将这个疑问抛给了系统。 【已确认,宿主无意外的生命威胁】 对于这款挤牙膏一样绝不回答任何多余的话的系统,魏禧只能继续追问:那是否表明我体内没有其他系统商城的致死物? 【有】 简单一个字,魏禧确信:所以商城的致死物或者说能威胁到宿主□□具,在穿越者之间并不管用? 问到关键,系统终于接话回答: 【根据《方舟载入者细则·商城管理说明》第四百三十八条规定,为避免载入者因道具使用不慎而丧命,亦避免同世界间的载入者(即宿主)彼此自相残害,商城所提供的高危险性道具将不会对载入者产生致死性效果,其效果将会产生劣化。※关于高危险性道具的定义,《方舟》拥有最终解释权。】 魏禧:“……” 她听明白了,说那么大一堆,就是免责说明,避免有人用他们所提供的道具会让穿越者死亡这一点来指摘他们。但换个角度想,这也就是说,不能用系统所提供的道具,但用这个世界内的东西让穿越者死亡,就不在他们方舟的管辖范围内了。 而十皇子和六公主两个穿越者,很明显并不知道这条如此重要的信息。 魏禧摊开掌心,看着那枚尖锐的不属于这个朝代的“微型麻醉针”——它会成为钉向十皇子命门的关键。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第四十章 隐规则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四十一章 买教训 七皇子坐镇,东城兵马司的人不敢放肆,不敢直接搜船,只得离去。 舱外风波止息。 只是委屈了七皇子的声誉——中秋之夜在岸芷阁厮混,估计不出半日就会传到明齐皇耳朵里了,算上之前魏禧去岸芷阁时让七皇子误打误撞背了个锅,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背锅“一回事生二回熟” 魏禧心里想着等事情结束后好好给七皇子赔个礼。 魏禧被侍女领去其他房间换好衣服。这画舫的空间远比它外表看上去开阔,俨然一栋小宅院了。她来到船厅之中,只见厅内五花大绑着两个人,一高一胖,旁边还放着两个头颅大小的方正盒子。 闻着从盒子中隐约传来的腥味,魏禧已经猜到盒子里是什么了。 “岸芷阁出了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是妾身的管治不周,让郡主和魏公子受惊了。卢妈妈和棠儿便在这盒子里,向诸位赔礼了。”云作裳向魏禧欠身示歉。 魏禧并不知道岸芷阁有什么人参与其中,但她知道云作裳不会在这种事上作假,于是在接受了她的致歉后看向那两名贼人。 “听七皇子说他的人第一时间把你俩打昏了,从牙齿和戒指里抠出了毒药,倒是看不出来你们还是死士,可惜忠心付错了对象。”魏禧道。 高个子咬着牙默不作声。 胖子脸红脖子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魏禧:“从你们身上没搜出注射器,扔湖里了?” 胖子:“无可奉告!” 魏禧笑了笑:“你还真是有问必答啊,决定了,那就留你到最后吧。” 两人面色一变,胖子道:“什么意思?” 魏禧看着两贼人幽幽道:“凌迟分三等,这第一等,可刮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犯人直至最后一刀才会咽气。国公府内有不少治疗刀伤的好药,本郡主闲人一个,时间最是充裕,让我们慢慢磨合一下技术,看看这胖的人和瘦的人,刮的刀数是否一致。” 高个子已经面无血色,胖子恐惧之下挣扎起来,粗着脖子想要大声叫嚷,却被七皇子的侍卫重新塞住了嘴拖了下去。 魏禧看了眼窗外,七皇子和魏浥尘一站一坐于船边,夜色下只留下两个披着月光的背影,江风吹散了他们的声音,听不到他们在交谈什么。 打开系统地图,魏禧知道这不是回国公府的方向,抬步朝他们走去。 没走几步,她就知道答案了。 ——不远处的岸边,有几个提灯的人影,最醒目的是一身白衣的衡颂之和个头高大健壮的乌邈。 看来是七皇子和衡颂之约定好的地方。 画舫靠岸,衡颂之的视线先落在了魏浥尘身上,似在关心好友是否受伤,而后向七皇子行礼,最后余光在魏禧身上短暂停留。 衡颂之:“今夜是衡某私邀魏兄一齐赏月,没想到惹出了误会,惊动了兵马司。” 他这一说,在场的人便都明白了。 衡颂之愿意帮魏浥尘,他与魏浥尘本就是同窗好友,加上衡家家风甚严,衡阁老也是出了名地规行矩步,他愿意顶着家族责骂庇护好友,外界也传不出什么魏浥尘与魏禧的风言风语。 岸边的飞鸿和雪泥跳上画舫,碰到魏漪就掉眼泪。飞鸿:“郡主可有受伤?全是奴婢的错,您尽管责罚奴婢!” 魏禧看着她哭肿的眼睛,笑道:“没受伤。若说责罚,也不该追究到你头上。” 听到这话,衡颂之十分诧异地看向魏禧。 魏禧敛容:“我失踪的事,府上有多少人知道?” 飞鸿擦干眼泪:“除了奴婢、雪泥、乌邈、小侯子和太后点给郡主的心腹护卫,本不该有其他人知道。小侯子留在府上,借郡主金钗被盗之词带着黑彪和一群人搜查国公府,我与雪泥对外称郡主心疾发作,与乌邈带着心腹护卫出府寻找郡主。昏迷不久,本想着那人带着郡主逃不远,却一直搜寻不到踪迹,而后奴婢在广宁巷口遇见了衡公子,向他求助进宫寻七殿下,不过我们在途中便遇到折返出宫的七殿下,幸好都赶上了!” 魏禧视线从自己的侍女护卫脸上滑过,肯定道:“你们做得很好。” 飞鸿:“只是……魏漪小姐在我们出府后私自联系了官兵,向许多人说了郡主失踪的事。” 魏禧冷笑:“无妨,她的这份‘好心’我可就收下了,倒叫她看看,什么叫行有不得,反噬其身。” 飞鸿嗫嚅道:“可是……浸玉湖边那盏有问题的花灯不见了。” 这个魏禧早猜到了,魏漪不可能傻乎乎还把证据留下:“便是找到了也不会与魏漪有直接关系……” 魏禧没继续往下说,因为衡颂之的人已经帮魏浥尘下了船,准备往衡家去了,正行礼辞别。 魏禧突然向衡颂之道:“衡公子,你今晚新收的那个丫头呢?” 看到魏禧直接点破不再隐瞒福公子的身份,衡颂之也如实道:“我将她留在衡府了,郡主放心,我不会让她胡言的。” 魏禧点头:“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只是我今晚看到魏澜,突然觉得那丫头面貌与他确有几分神似。” 她说这个是故意说给魏浥尘听的,按他那个多疑的性子,无论这是不是个套,他都会去看一看。果然,魏浥尘看向了衡颂之,似是准备询问。 魏禧带着自己的人,回身往舱内走去,画舫再次离开岸边,缓缓漂行。 画舫房间内,魏禧脱了衣服,由飞鸿细致地为自己上药——除了七皇子包扎的伤口,还有许多细小的坠崖时未痊愈的擦伤和淤青。 “郡主,我们这是要去哪呀?”飞鸿小声问。 屋内灯火通明,暖洋洋地勾勒在屋外倚靠着门的那个黑影上,魏禧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灯花,道:“找花灯。” 飞鸿不解:“花灯?” 魏禧:“雪泥,你去问问七皇子,他是不是派人跟踪风祝河桥上卖花灯的小丫头了。” 雪泥看了眼就在门外的七皇子,心道你们明明可以直接对话!但还是遵命起身了。 隔着一个门板,七皇子略带调侃的声音传来:“去问问你家郡主,这回肯相信我了?” 雪泥又转进门内,充当并不需要的传话筒。 魏禧道:“吃一堑长一智,我现在只想看看她那个哥哥是什么人物。何况你当时不也无法百分百确定?” 雪泥和飞鸿对视一眼,大惑不解:“郡主,你们在说什么呀?” 魏禧解释道:“今晚让我们中招的迷药是混合作用下生效的类型,否则无法解释国公府浸玉湖边花灯,府内下人闻就没事,我们闻便出了事。仔细回忆一下我们三人今晚的行程便能知道,食物,我没有与你们共食共饮;物品,都是雪泥在拿,我偶尔经手;那么还有什么是我们几人都接触过,且只会在小范围内传播的呢?” 飞鸿思索了片刻,突然眼神一亮:“那些花灯!” “嗯。”魏禧道。 飞鸿道:“这么说来,七殿下那时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七皇子:“放河灯的人群差不多都散完了,小丫头片子怎么还守在这?”】 飞鸿接着道:“七殿下还检查了灯烛!这么说的话,七殿下今晚一直在明里暗里庇佑郡主吗?” 魏禧:“…………算是吧……” 她看了眼门上那个看似不动声色的影子,她都能感觉到七皇子的愉快了。 难怪七皇子上次与她说过那个叫“飞鸿”的丫鬟是个机灵的,可以重用,不管这丫头是有意无意,说话确实总能夸到他身上,还总能往魏禧身上贴,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助攻? 魏禧赶紧甩甩头。 这时,船身微微一晃,船头那边传来两声闷声,一轻一重,靠在门上把玩扇子的七皇子的影子悠悠消失了。 魏禧也站了起来,吩咐侍女给自己穿好衣服:“走吧,‘花灯’找到了。” 月光下,三四个黑衣侍从围在甲板上,他们中间,藕色布衣小丫头与一名浅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紧紧抱在一起,侍从没有捆他们,但小丫头明显比魏禧在桥上见到时狼狈了许多。 小丫头警惕地看着四周,即便害怕得颤抖,但还是勇敢而坚定地挡在年轻男子身前。她看到从灯光下缓缓走出的七皇子和魏禧时明显一愣,眼中浮出泪光,而后迅速垂下头,认命般软了力气。 年轻男子敏锐地感知到了妹妹的情绪变化,将目光移向两人,最后冲魏禧拱手行礼:“草民温庭殊,敢问小姐可是天禧郡主?” 魏禧打量着他,这人一身麻布长衫似乎原来是青色,被反复漂洗得发白,如今上面还有许多踢打鞋印和草绳勒出的黑痕,极其醒目,但更醒目的是,他那新断了两指的右手,不偏不倚,恰好的握笔的手指。 魏禧心下已经明了。 而方才听完解释已经明白这两人也是参与陷害郡主的人后,雪泥握紧手中的鞭子,声音又沉又冷:“刁民,谁给你们的胆子谋害郡主!” 温庭殊笔直的脊骨深深伏了下去,声音不卑不亢,带着几分视死如归:“全是草民的错,舍妹小春遭人逼迫,身为长兄却无力阻拦,恳请郡主看在舍妹年幼,绕她一命,温庭殊愿以命相抵。” “郡主千金之躯,岂是你一条贱命抵得了的。”随着雪泥的话语飞出的,是她那条又狠又准的青鞭。 一鞭打两人,冲着温庭殊的脊背和小春的脸重重抽去。 两人都反应不及,但温庭殊本能地抱住小春将她整个护住。 “啪”地一声,皮开肉绽,本就被折磨过的读书人没忍住一声痛呼,当即被抽趴在地爬不起身,血渍缓缓浸湿了他的后背。 “哥哥——!”小春大喊,哭求着向魏禧磕头,“郡主姐姐,求求你饶了我哥哥,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还被人砍断了手指,是那群人逼我做放了东西的花灯的!都是我的错!郡主姐姐要我的命也好,让我当牛做马也好,求求您放过我哥哥!我们村那么多年,只出了哥哥一个秀才,求求您了!对了,这是您的银子,我哥哥让我还给您的!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要杀杀我,哥哥真的不知道!” 魏禧捡起了那锭银子,把玩着:“你们可知今夜是多少巧合才能让你们眼前的我安然无事?任何一个时刻错了,我和另一个人都会万劫不复。我不是什么好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做不到看到害我的人另有苦衷就大手一挥全盘原谅。这鞭子,先替我出一口气。” “这银子也不用还我,是我买的一口教训,卖出教训的你们可得好好收着。”魏禧将银子抛回小春怀里。 为您提供大神 不识鲤 的《黑莲花郡主不想洗白(穿书)》最快更新 第四十一章 买教训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