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暗恋假说[综英美]》 家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事项： 1.逆序罗宾，所有人年龄会反过来，顺序变成： 乔恩-达米安-杜克-提宝-斯蒂芙-杰森+女主凯莎+卡斯(彼此相差几个月大约) 然后是迪克-芭芭拉 本来想过要把最新的小罗宾嘉莉也写进来，但那样人就太多 哈珀姊弟会用类似客串的方式出现 这次总算可以写到可爱的小乔!!! 2. ☆罗宾称号得等迪克出现才有☆ 我尽量抓了原作中大家用过的义警名，以防大家看不懂，会在重点章节的作说附注。除了达米最开始用的义警名“红衣主教”(简称红鸟，但跟提宝的车撞名了XD)，和杰森没有成为RH成为“蓝松鸦/冠蓝鸦”这两个是通设，大家基本都是保持原样。 Cardinal跟Bluejay大家应该都见过的，不难理解。反正看到蓝鸦就知道是杰森。Btw这种小鸟真的爆炸可爱，建议你们都去看一看 3.杰森不会死。提宝接芭布斯位置，斯蒂芙接杰森位置 反正斯蒂芙逆不逆都……不幸的死过了，我没有给她发原创便当 也考虑到斯蒂芙的性格+成长背景更贴近杰森，提宝技能上贴近芭布斯 4.会有跳叙场景，在达米/凯莎POV之间来回 任何需要补充的我都会在章节作说补充，但提过很多次的就不会重复再提了。 PPs让我再吐个槽。前些天发现哥谭骑士有影集，好奇之下点开一下，赫然撞进大型同人文翻拍现场，还很烂的那种。 男主原创得莫名其妙，背景剧情参考哥谭骑士游戏，时间线毫无逻辑没有道理。男主和斯蒂芬妮同龄（所以这是某种提宝翻版？吗？）但罗宾是嘉莉（嘉莉是最新最小的那个罗宾）而且也同龄（到底在哪个平行宇宙？） 其余孩子一概不见踪影，出场的只有哈珀姊弟跟小丑女儿杜埃拉，斯蒂芬妮性格被崩得乱七八糟，我大概只坚持了五分钟就怒退网页 就在我们好大哥在泰坦被崩得面目全非之后，斯蒂芬妮也惨遭毒手，更别提卡斯在电影版被魔改成什么鬼样子。 全员中居然只有杰森性格稍微有点感觉在，啊，什么，黑人提宝？闻所未闻，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新工作折腾我，每天我内心都是沸腾的……
──（七年前） “凯莎、达米！快下楼，我们得在你们出发前给你们拍一张合照！”斯蒂芬妮在房门外的走廊上大叫，“别再忙着亲热了，约会可以等拍完照后！” 凯莎猛地回过神，尽量不去看达米安的眼睛。 “我们，嗯，我们该出去了。”她的声音比她预期得要更微弱。 达米安的嘴唇在抽动，那几乎像是个小小的笑容。又或者，这纯粹是凯莎的错觉，因为今晚达米安会带她出席哥谭市一年一度的出道舞会，而她至今仍为此感到头晕目眩。 出道舞会，是哥谭市上流社会百年来的传统；每年夏末举办，仅有十六到十九岁的女孩能携伴参加── 这句话里头的重点在‘携伴’，你得先有个伴才能出席。 以北美洲而论，哥谭是少数保有这项传统的地区。 这就像宫廷背景的时代剧、或漫画里才有的情节，或者，更简单地，想象这是简·奥斯汀的。 从十五岁起，凯莎就一直在为此做准备。 她向往出道舞会上，梦幻般的场景；那儿将有华丽、昂贵的枝状水晶吊灯、和精致可口的糕点，最好能穿上Elie Saab的订制礼服，和自己最喜欢的男孩跳舞，接受众人的祝福。 至少，这是杰森和斯莱德描述给她的、出道舞会该有的模样。而凯莎从六岁那年起，就总是相信杰森。 从没想过达米安，‘那位’达米安·韦恩──视场合而定，也可能是达米安·奥尔·古尔，刺客联盟的少主，蝙蝠侠的血之子，韦恩集团现任Ｅ、少年泰坦的二巨头，哥谭和布鲁德海文的守护者、暗影蝙蝠，会在出道舞会上，牵着她出场。 要知道，达米安从不做任何人的舞伴。任何人。 不过这问题最主要还是……直到提姆几乎是毫无理由的拒绝她之前，凯莎一直以为，她出道舞会的舞伴绝对是提姆。 达米安朝凯莎伸出双手。 “我们是该下楼了。”他简短地说道，挑剔的目光在凯莎头顶转了圈，“就差你的发髻。过来。” 凯莎依言走过去，背对达米安，好让达米安能为她整理发髻，放上布鲁斯赞助的家传珍珠头冠。 “你是完美的舞伴。”盯着镜中的达米安，凯莎忍不住脱口而出。 达米安做了个咋舌音，不以为然。“显而易见。除了，有人不知何故，仍然相信她最初的选择是更好的选择。” 凯莎垮下脸，转了圈眼珠。“我从没有说──”提姆是更好的选择。她只是先问了提姆。 “你不需要说。”达米安冷冷地说，手上动作却是极端的温柔，“人们想要的并不总是最适合他们的，你只需要明白这点。” 他将凯莎黑色的发丝向上挽，拿起韦恩家传的珍珠头冠，轻轻将其安在凯莎的发髻上。 “而我的义务，是确保你不会在你的出道舞会上蒙受羞辱。”达米安顿了顿，补上一句：“如果愚蠢的提摩西决心让你在舞会上孤身一人，我唯一能做的、恰巧正是确保这丢人且粗鲁的场面不会真正发生。” “……哇。”凯莎发出一个干巴巴的嘲讽音。这显然是从杰森那儿学来的，又或者，实际上是杰森学她。心理学能证明，关系太近的人们总是会不自觉地彼此模仿。 “为什么你认为你有义务这么做？”她忍不住问了。 这是凯莎最近最想知道的；为什么达米安会愿意做她的舞伴？ 达米安最重视血缘关系，可他们不是血亲。杰森至少拿了韦恩家的领养文件，而她，充其量就是邻居家孩子，还和丧琼斯莱德有密不可分的类血缘家庭关系。 这是为了刺激、报复谁吗？因为凯莎不能相信达米安做她舞伴，是出于对她秘密怀有深沉的爱。那没可能。完全没可能。 闻言，达米安皱起眉头，从镜子里看着凯莎。 “因为。”他说。语气颇暴躁，一脸不耐烦。 “……因为？” 有一瞬间，达米安露出让凯莎困惑而心跳加速的阴暗眼神。他的瞳孔都变黑了。 然后达米安说：“你是家族朋友。” ──七年后 有时，凯莎相信，总有某天，她要失手杀死达米安。 在她脑海里，通常的画面、是她突然拥有神力，当达米安又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尖酸刻薄地对她口吐恶言时，她就原地暴起，把达米安撞到墙上掐断达米安的脖子，就是那种，最典型的想把对方给掐死。 或者不是掐死，毕竟掐死有难度，还得处理目击证人，这不好。她可以找个机会，在夜巡前给达米安的爪钩动手脚。她可以挑个监控死角，把中了恐惧毒气的达米安推下高楼。事后她可以嫁祸给稻草人，十分确定斯莱德和杰森都会掩护她，至少斯莱德肯定会的。 这就只是──说真的，宇宙中怎么有人能如此可恨呢？神创造出达米安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增加地球生物多样性？还是为了衬托出其他恶人都没有达米安恶毒？ 那么。关于凯莎，首先要知道的是： 全名卡迪莎·‘凯莎’·阿德拉·皮尔曼，家人朋友们通常都喊她凯莎。 哥谭义警之一，分在鸟类区，义警名是夜莺，以她能大范围镇定惊慌人群、并消除敌方造成的精神控制而闻名。属于精神系、包括但不限物理魔法造成的精神控制。这在哥谭再次天降恐惧毒气、或满街花粉时特别有用，目前仍不能彻底消除，可至少能将伤害降低。 她有四分之一希腊神混血，是经过天堂岛官方认可的神奇女侠远亲。这点永远值得炫耀。幼年时遭遇不幸导致营养不良，错过长高的机会，据蝙蝠洞数据库纪载，她身高一米五七点三一。 出于不明原因，当她重度缺觉时，身高会缩成一米五。在通常情况下，对刚认识的人，她会宣称她有一米六。 头发是黑长直，眼睛是棕色带点金绿。漂亮的眼睛要感谢父系祖辈中的中东血统，引以为傲的心型脸蛋和丰满上围、则是母亲通过基因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自前年夏季，她顺利地从波士顿建筑学院毕业后，就回到哥谭，开立自己的空间设计事务所。 办公室位在哥谭钻石区主干道上、一栋新建商办大楼第五十八层，从远处看，这栋写字楼会像个闪闪发亮的立方体，全由黑白双色的石英砖、大理石、玻璃、及银色金属组合而成。一楼就有3C产品零售店、时装精品店和两间咖啡厅，机能各方面而言都十分方便。 在这栋楼里办公，最大的问题是，你将几乎毫无隐私可言。 另一个问题是，尽管这儿是钻石区，仍然时不时有几只蝙蝠或鸟、会撞破办公室的玻璃窗。当然也可能是恶棍什么的。 不过，于凯莎而言，在这儿办公，最大的问题都不是这些。 最大的问题──于凯莎而言，最大的问题是，这栋楼离WE实在太近、太近、太近了。 有鉴于她生活在哥谭，凯莎从不喜欢在办公时背对玻璃窗。她的工作室内有好几个非哥谭人，包括她最欣赏的助理──阿丽瑞德妮，这些外来物种、从不真正明白她的过度神经质，实际上只是在哥谭生活的保命基本守则。 哥谭生存守则第六条：与任何玻璃窗保持安全距离，哪怕你是在钻石区。 就像其他那些你脑海中、最典型的北美风格开放式办公空间，凯莎的工作室，装潢采黑色调，有不规则、会发光的金色球体悬挂在空中，乍看粗糙实则做工精致的原木桌，保留了木头应有的纹路和造型。一些舒适、昂贵的绒布椅子，和整面挂有德雷克工业继承人提摩西·德雷克历年来摄影作品的背景墙。 鱼缸似的会议间在工作室中央，用隔音效果最出色的防弹玻璃区隔开。 宾客用厕和员工用厕分别在工作室左右两端，后者更备有更衣间和简易的淋浴室，方便员工临时需用。用餐区和藏书区的后方，有两间恐慌室，供员工情绪崩溃时尖叫咆哮用──或者，当恐惧毒气或小丑笑气的紧急情况出现时，可供藏身。 除了用餐区，凯莎的工作室还有个小酒吧。吧台是前屋主留下的，凯莎研究了下后，觉得拆了可惜，就保留下来，只稍作改造，好配合她自己的设计风格。 通常凯莎就在吧台附近办公。她会坐在一排几可乱真的塑料盆栽旁（毕竟谁在哥谭养活的植物呢），那儿有张正红色的绒皮沙发，远看会像颗极其巨大的爱心。这张沙发是她开业时，卡斯送给她的其中一份贺礼。她尤其宝贝这张贵得不得了的设计师沙发。 她调整了下笔记本的屏幕角度，再次点开邮箱，审核求职履历。 一双肤色的平底鞋出现在她视野里。 “怎么了阿丽？”凯莎不用抬头都知道，鞋子的主人是她的助理阿丽瑞德妮。 “我只是想询问一下……您有收到新的履历吗？” 阿丽瑞德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忐忑，更有些可疑。 凭着多年来义警生活受的读人教育，凯莎用她从提姆那儿学来的完美商务用微笑，抬头，面对阿丽瑞德妮。 “我有。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推荐我的两位朋友。”阿丽瑞德妮鼓起勇气说道，“阿瑟和伊姆斯是我的前同事，我和他们共事过几个大案子，我可以保证──” “保证他们不是从阿卡姆逃出来的精神病人？” 阿丽瑞德妮语塞，半是错愕、半是紧张地看着凯莎。“那……不是我想说的。” 凯莎笑了笑，用左手撑起下颔。“我知道，你想推荐你朋友。而你那两位朋友的履历确实挺出色，我本来就有意通知他们来面试。周五下午三点。” 阿丽瑞德妮看上去是松了一大口气。“那可太好了，我──” 凯莎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阿丽瑞德妮的话。她瞥了眼屏幕，皱起眉，对阿丽瑞德妮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起电话，“阿尔弗？” “十分抱歉打扰您的工作，凯莎小姐。我们碰上了点小麻烦。”阿尔弗在电话那头说道。 凯莎立马警觉起来。她抓着手机，背过身去，“是哺乳类的小麻烦？” “哦，别担心，这只是理查德德少爷在学校里犯事，需要一位有理智的成年人到场。” 凯莎在心底叹了口气。“明白了阿弗，我会去接他。”她没有追问老管家为什么找她。重点高亮：成年人，有理智。 “十分感谢您，凯莎小姐。我也想知道，今晚您会否留在庄园用晚餐？请您体谅，老人家总是会时常见见自己的孙女。” 凯莎笑了起来。谁能拒绝阿尔弗的晚餐邀请？反正不是她。“我会留下来用餐的，不过前提是有我喜欢的凉拌米线和西红柿烧鱼。最近天气闷，想吃点能开胃的。” 挂电话后，凯莎发现，阿丽瑞德妮被同事们叫走了。想想最后阿丽要说的话也许不太重要，凯莎也就没放心上，将工作告一段落后就收拾东西离开工作室。 离奇的是这大夏天，哥谭的天空却依然阴沉沉。气温高，又湿又热又闷。 凯莎估摸着晚点要下雷雨，正准备打车时，一台又眼熟又可恨的特斯拉停在她面前。 凭着自尊心，凯莎忍住闭上双眼、掉头就走的冲动。 车窗缓缓摇下，达米安·韦恩的脸出现在后方。带着他那一如既往的“我比你更神圣更高贵”的傲慢眼神，将凯莎从头到脚扫视一次。 “要去哪？”达米安问。 凯莎盯着达米安，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比达米安的语气更冷酷。 “我就大胆假设你也听说了迪克今天在学校里的小冒险。” 达米安皱起眉，眼神从傲慢，转变为隐含忧虑的尖刻。 这可是迪克才有的待遇；凯莎暗暗想。只有迪克，才能让达米安一秒切换成未婚喜当爹的好爸爸模式。 “我会去接他。”达米安立刻做出决定，而后，横了仍伫着不动的凯莎一眼，“愣什么？上车。” 插入书签 由爱生恨 凯莎深深吸了口气，警告自己：在街头和达米安起冲突并不明智。然后才依言打开车门，坐上后座。 十分确定达米安通过后视镜，又把她从头到脚扫描了一次，凯莎能感觉得到，达米安正用着他经典且标准的挑剔眼神质疑她对办公衣着的选择。 “你的打扮活像是在五零年代。”果然，达米安说：“你就这么穿着上班？” 凯莎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对方。她瞪着窗外，答：“迪克。”既是提醒达米安，他们该去接孩子，也是在骂脏话。迪克的名字总是这么好用。 达米安哼了一声，收回眼神，专心开车。 这让凯莎有时间拿出手机来，飞快给其他人传短信。 “阿尔弗让我去接D，结果我却在公司楼下遇上魔鬼。我是不是又踩进了阿弗想让我和达米安和好的陷阱里？”她把这条消息群发出去。然后等。 “哈哈哈哈哈”这是斯蒂芬妮。配合一连三张笑哭了的搅局者表情包。 凯莎想知道这表情包谁做的。为什么搅局者有表情包？ “你知道，当阿尔弗决定设计某人的时候，某人总是逃不掉的。”这是杰森，有那么些做壁上观的幸灾乐祸感。 “迪克怎么了？”卡斯问了句正经话。 “抱歉，人在布鲁德海文”这是杜克，句末是一张双手合十道歉的动图。他显然是阿尔弗名单上另一位‘有理智的成年人’。 “所以魔鬼怎么了你？”依然是斯蒂芬妮，“他要你上车了？他带你去卖肾？” 凯莎还没想好怎么回，一条新消息跳出来。是提姆。 “忙着开会，错过电话。你还好吗？迪克还好吗？我可以赶过去。不管达米安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别理他。” 提姆的消息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关切和温暖。这让凯莎不自觉微笑起来。 她正想回点什么，达米安却莫名其妙来了个急煞车，害她措手不及、撞到前座椅背上。 “什么鬼呢达米安？！”凯莎愤怒地抬头。 “换灯号了。”达米安淡淡回答道。双目笔直盯着马路，彷佛刚才不是他踩的煞车。 信他个鬼。 凯莎忿忿地想，手指穿过浏海揉着前额，气都不太顺。 低头再看屏幕，发现提姆补传了两条消息来。 “我没事，人不好可总归是活着。”她这样回提姆，“别赶过来了，这时间你最终只会塞在路上。” 那样提姆的路怒症会发作……路怒提姆可吓人了。虽然吓着的都是别人。 三个小圆点在气泡框里来回跳动。 凯莎可以看见，提姆输入了一串话，又删掉，再输入，再删掉。 “那我们庄园见？”最后提姆只这么问。 “庄园见。”凯莎回了这句话后，就把手机收起来。 抬眼，正好撞上达米安通过后视镜审视她的眼神。 “有完没完啊到底你什么毛病！”凯莎朝达米安厉声斥喝道。在自己的脑海中。 “能不能请你开车专心些？”凯莎向达米安礼貌地建议。在真实场景里。 达米安横她一眼，既得意，又不悦，“请允许我隆重地向您介绍特斯拉的一项重要功能──自动驾驶。” 凯莎瞇起双眼，正准备拿出八个十个不同案例和观点、来证明自动驾驶的所有不安全性，达米安接着又说： “在庄园用晚餐。潘尼沃夫已经有半个月没在餐桌旁看见你。” 听听。 这命令人的语气。这居高临下的语法。这颐指气使的每一个字。 有一瞬间，凯莎在心里尖叫：草你！今晚她不去庄园了。就为着达米安的这句话！她才不想让达米安自以为是地认为她服从了他的命令。 她想唱反调，她要唱反调！ 凯莎想了想。再想了想。 然后她说：“当然了，我会留在庄园吃晚餐。刚刚我才答应提姆今晚庄园见。”说话的时候甚至不自觉地打直了背脊。 达米安的回应是一个特别尖锐的冷眼。 凯莎往后靠上椅背，舒畅地吐出一口气。 这局算她赢。 所以。 这就是凯莎和达米安的相处现况；针锋相对，暗流涌动。 坦白讲，凯莎都想不起来、他们的关系是从哪时后的哪件事开始变得这么差。 就她个人而言，绝对是她十七岁那年，永生难忘的出道舞会事故。 不过，就达米安而言，可能更早？毕竟达米安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纠正她语法中的错误和发音。 讽刺的是，达米安实际上可以是除了她（和提姆。不知何故，从提姆的后青春期开始，他和达米安就不再那么亲近了）之外、所有其他人的教科书式理想大哥── 达米安聪明，英俊，高大，强壮，富有，能力极好，气质出众，英勇且责任心强，又爱护动物和孩子。 所有在他羽翼下长大的年轻义警、都必须和必然地崇拜他，仰望他，将他视为人生最高目标、或人生最高择偶目标。 任何人都会说，一个能严格却不严厉地指导你、同时用他所有的时间和金钱来宠爱你的兄长，会是你所能想象的、最好的兄长。 而达米安？远远超标。 重点中的重点是他护短，特别特别护短。 能想象当这样一个哥哥，这样的一个达米安，出现在校门口接你下课，或出现在家长会上、辗压其他孩子的家长时，那种心满意足和优越感吗？ 这就是韦恩家所有孩子的待遇。 包括十六岁前的提姆。 起先，凯莎认为她有点被达米安忽略了。 达米安给她的宠爱、大概只有他给其他孩子的十分之一，没人能否认这点。 有阵子凯莎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因为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她既没被布鲁斯领养，也不是个奥尔·古尔。 可当她发现，达米安是如何照顾泰坦中的野兽小子、和他可以为了渡鸦下地狱时，凯莎的血沸腾了。 理智上凯莎知道，野兽小子性格讨喜、又可以把自己变成毛茸茸的大老虎，大家都喜欢加斯，有谁会不喜欢加斯？ 而瑞雯，瑞雯和达米安交往过。瑞雯可是达米安的初恋。 凯莎知道这些。道理她都懂。 但！她几乎能算得上达米安的半个妹妹！ 如果凯莎能回到十年前，见到十四岁时的自己，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从对达米安的疯狂且深沉的迷恋中打醒，打到为止。 暗恋达米安已经成为她生命中最大的痛苦和耻辱，她想不通，像自己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子，为何要如此想不开，继续把青春年华、耗费在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看她的男人身上。 她是说真的。不管是耻辱的部份，还是她人见人爱的部份。后者可是有斯莱德亲口保证，要是她不够可爱，斯莱德早就对她失去耐心。 道上最凶恶的独眼佣兵，曾在某年父亲节，抱着她，称她是他的小天使。 也许，她就是斯莱德的小天使。也许她身边大部份的人都这么想。也许甚至她的员工们也都这么想──除了达米安·韦恩，显然地。 所以。 如果凯莎由爱生恨、决心在任何她可能可以做到的方面上胜过达米安，那又有谁能责怪她呢？ “……然后我就说，哦不老兄，你真的不认识罗宾，也不可能是罗宾破不了案时最好的求助朋友。我这么说原因你知道的，因为我就是罗宾，结果他……然后沃利决定喊来星火，但我已经告诉芭芭拉她可以……所以稻草人就像，你是不是在玩我？他的表情真的就是那样，我……最后他出拳，我躲开了，老师刚好过来。” 回庄园的整趟路程上、迪克都在喋喋不休，用说童话故事般的语气、巨细靡遗地对凯莎描述了他今天在学校里发生的大事小事，最近少年泰坦成员们发生的大事小事，上一次他出任务时发生的大事小事，和他跟芭芭拉又跟星火之间发生了多少大事小事。 谢天谢地，迪克是个既戏剧化又口若悬河的孩子。如此一来，凯莎就不必苦恼她该在回程路上、拿什么话题和达米安吵架。 迪克一个人就能在一分钟内讲完长达一英里的话。光是迪克的声音，就能塞满整辆特斯拉。 话又说回来。这孩子跟芭芭拉还有星火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点……过于复杂了？凯莎狐疑地暗吋。 “而那就是你最终拿着一袋冰块，坐在校长室外的原因？”她有些好笑斜觑迪克。 迪克就像一只河豚那样鼓起来。“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明白，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凯莎安抚道。 她的确没有。凯莎明白，哥谭最昂贵的私立学院、可以对一个马戏团孩子多苛刻，她比谁都明白这点。 事实是，哥谭学院比墨西哥独枭大本营还可怕，在那儿读书、就像是在刚果河流域的热带雨林中生存，有时又像是在玩饥饿游戏。 当年要不是有提姆，凯莎怀疑，她不可能在哥谭学院活超过第一堂体育课。 而达米安应该比她更清楚这些真相。 在所有人中，达米安，韦恩继承人，生母不详，深色皮肤，五官之中明显的混血、中东特征。 如果说，哥谭学院让凯莎和杰森入学、是出于某种做慈善事业式的伪善目地，那达米安的入学就是为了韦恩家的赞助，和生态圈内的物种多样化。 真相是：哥谭学院根本只欢迎白皮肤、蓝眼睛的哥谭老贵族孩子。 “好吧……我相信你没有。” 河豚迪克消了气，小声喃喃道。他放下交叉在前胸的双臂，过程中，忐忑不安地偷瞄了眼驾驶座上的达米安。 凯莎对闷不吭声的达米安感到不满。 “别担心，我们都不会责怪你。”她刻意抬高音量，有意无意地暗示达米安，“对吧？” 达米安给了一个心不在焉的咋舌音。 凯莎摇摇头，悄声告诉迪克：“告诉你个小秘密。达米安上学时惹出的麻烦可比这还严重得多。你知道他有次拿椅子把人砸得头破血流吗？就在你今天打架的那条走廊上。” 迪克的眼睛都亮了。他兴奋地凑向凯莎。 “真的？你怎么知道？我以为答米顶多就带刀上学。” “皮尔曼。”达米安用最锐利的声调插嘴：“不要鼓励他。” “我知道是因为他一战成名。”凯莎忽略达米安。 这不是所有真相；达米安的确是一战成名，不过，凯莎知道这个故事，是因为杜克告诉提姆、再告诉杰森、再告诉她。 迪克快乐地笑了。凯莎为此心满意足。 背景里，达米安警告道：“这不是个衡量标准，理查德。倘若你那么做，我会禁足你，你有听到吗？理查德？” 插入书签 哭着喊你 想当然；迪克有听到，并决定无视。 这就像凯莎常对达米安做的──把达米安的警告和教训，当成是一些恼人的噪音。 这直接导致凯莎得到达米安的一顿训。在迪克下车后，达米安叫住她。 “我又做错了什么？”凯莎不耐烦地回头。明明她一脚都踏出车门了，差点就能重获自由，“咋了，你又生我气了？你要禁我足？把我锁在房间内？除非我哭着喊你爹地？” 达米安的眼神有一剎那变得深沉。这更像是灯光造成的视错觉。 “你不该告诉他那个故事。”达米安说。 “是啊是啊我不该，好像我不说、就不会有其他人告诉他。” 凯莎冷冷瞪了达米安一眼，耐心到此为止，“别再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达米安皱起眉。“皮尔曼。”他的音调下沉。 凯莎认为，达米安这样子是他准备要发怒了。通常当达米安对她露出这副表情，最终都没有好下场。她抢在达米安有机会再吐出任何一个字母之前、快步冲出车间。 今晚她分配给达米安的容忍度已濒临超额，而距离巡逻还有三小时。 继续这么下去，凯莎肯定要在晚餐时间失去理智，当着布鲁斯和阿尔弗的面。 她不能那么做（想想布鲁斯会有什么表情。想想阿尔弗会有什么表情。她可能会被以谋杀罪送进黑门）。 她得去换口气。 凯莎在通往餐厅的廊道上撞着提姆。 “天啊抱歉。”提姆一手握住她的手臂、以防她向后跌，一手仍握着手机，“凯莎？你还好吗？” “我很好。”凯莎马上答道。回答的速度快得连她自己都恶心。 连她都不能相信自己的声音，提姆当然更不可能相信她。 提姆一挑眉，收起手机，将凯莎扶稳的同时，小心翼翼地端详她的表情。 “他说了什么，这次？”他问。 这不全然是个问句。 凯莎闭上双眼。吸气，叹气。 “啊哦。”提姆轻笑道：“有那么糟？” 凯莎睁开双眼，不开心地怒视提姆，由下往上。 “你明知故问。”她抱怨道，忍不住噘起嘴。 那记眼刀显然没有凯莎想象中来得凶恶。因为提姆轻快地笑了起来。 凯莎拉平了表情。“提姆。提摩西。” “抱歉抱歉，我不是笑你……好吧，我是笑你，可不是因为你想的原因。” 提姆摇摇头，接着说：“想不想在开饭前一起组乐高？我给你的蓬皮杜带来新的零件哦。” 提姆的提议让凯莎眼睛一亮。 从两个月前起，她就一直在组装一座乔治·蓬皮杜国家艺术文化中心。 组装乐高是她的个人爱好之一，而提姆是全家唯一一个有耐心和意愿陪她做这件事的人。 就连杰森都耐不住性子，在陪她组了一座巴士底后，郑重宣布：要是凯莎再找他组这种毫无乐趣可言的世界名建筑，他真的会慎重考虑他们的友谊是否该打几个折扣。 “那我们去哪组，去你房间？还是去起居室？” 凯莎兴奋地问，顿了顿，想起提姆七横八竖的生活习惯，迟疑地补上一句：“……或者就在客房也是可以的。” 她在这儿有间专属于她的客房。跟杰森一起组好的巴士底，和刚有雏型的蓬皮杜，都放在房间里头。 提姆扯起嘴角，露出有点尴尬、和被冒犯又无法否认的防卫表情。 “嘿，我的房间没那么糟。” 凯莎歪过头，眉毛挑的老高。 “是是是，那位一个月收拾一次卧房的人这么说。” “现在我真的感到被冒犯了。几乎每个周末我都得住在不同地方！这不能怪我！” “说得对，我们伟大的COO太忙碌了。所以上回我在你床上踩着杰森遗失的airpds，那又该算怎么一回事？” “那不是──我只是借用了！顺手借用！再说我买了两副新的还给他。” “是哦？我可以继续列出其他我曾经在你房间踩着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全都在它们不该在的位置。还有你偷人衣服的习惯。还有你不收拾杯盘的习惯。还有我的围巾，奶茶色的那条，是不是也还在你那儿？” 凯莎和提姆聊天聊着聊着，就变成了打闹。 而这，当然就是达米安选择闯入的最佳时刻。 “皮尔曼。我想为刚才的事……” 达米安的声音从转角处出现时，凯莎正准备将打闹升级为挠痒大战。她的手都放在提姆腰上了。同样地，提姆也将手搭在她肩膀处。 “什么？”凯莎回头望向站在走廊口的达米安。 “……我原想为刚才的事，提供一些合理的澄清。” 达米安说，目光从凯莎放在提姆腰上的手，到凯莎的脸，到提姆的脸，再到提姆的手，最后再回到凯莎脸上。 那是个有热度的眼神。 凯莎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在那样的眼神下畏缩。 “岂料，这似乎不是个正确的时机。”达米安悠悠补上一句。 凯莎收回手，打直背脊。 “这不关你事。”她回道，“你也不必提供任何合理的澄清。” 毕竟，通常达米安所谓的‘澄清’，都只会让她更愤怒。 达米安哼了一声。这时，提姆开口了。 “达米。就只是……别那样。”提姆重重叹了口气，“我们谈过的。” 不知何故，这句话神奇地让达米安的表情变得一片空白。 凯莎回过头，困惑地看了眼提姆，发现提姆正面无表情地直直注视着达米安，以一种丝毫不愿退让的方式。 那更像是个红罗宾的眼神，而非提姆·德雷克── 本年度全球年轻富豪中的第四名，总是睡眠不足可才智依然过人的WE COO、兼DI最大股东，某个凯莎恰巧和他一起长大的二十六岁大男孩，没有最良好的生活习惯，可却愿意花时间陪凯莎组装一座又一座的乐高世界名建筑。 “我不需要你的提醒，提摩西。”达米安冷漠地回道，语气近乎粗暴。 凯莎的目光重新回到达米安身上，满是不赞同。 她从来都不欣赏达米安对提姆的这种态度；好像提姆是他所有弟弟妹妹中，最不讨喜的一个。 说真的。这家伙到底是眼睛有毛病、人品有毛病、还是心态有毛病？难道他看不出来提姆有多景仰他吗？ 就凯莎所知，但凡是达米安说过的话，提姆没有哪次不是照单全收。 而达米安对提姆的态度让凯莎感到难受，更多的是感同身受。 达米安的眼神匆匆掠过她，嘴唇线条变得僵硬。 “晚餐见。” 最终，达米安留下这句话，调头大步离开走廊。 凯莎怀疑地盯着达米安的背影。她想知道达米安僵硬的嘴唇线条意味着什么，她更想知道提姆和达米安谈过什么。 这整个场景都太古怪了，身为一只蝙蝠，凯莎不能不起疑。 “刚刚那算怎么回事？”凯莎转头问提姆。 提姆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后，反问道：“你很在意？” 凯莎拧眉，半是好笑、半是莫名其妙地说：“我当然在意。你也瞧见了达米安离开时的模样，简直像是他要夺门而出。” 提姆笑了起来，那抹笑容精致而弯曲。 “你知道的，你可以对我诚实。我不会批评你。”他突兀地说道。 在困惑和惊恐中，凯莎的心漏跳了一拍。 ──提姆这是几个意思？ ──不，应该说，提姆到底知道多少事？ “说什么呢。我没撒谎啊？” 凯莎也笑了起来；至少，她相信自己是笑了起来。 而她确实也没有撒谎。她所做的充其量不过就是心理防卫机制，和自我保护。可能还有一点自我否定和拒绝面对真实情感。 这些不过都是最基本、最典型的蝙蝠式行为，她从最优秀的人身上学来的，这儿的‘最优秀’指的是布鲁斯。 “我不过是想知道你做了什么，能把撒旦吓回他的地狱里。” 她开玩笑地轻轻推了推提姆，“我们去帮阿尔弗摆碗盘吧，被他这么一闹，都没时间组乐高了。” 插入书签 违心之论 一般来说，达米安·韦恩以他身为蝙蝠侠之子为荣。 他会谨遵他父亲布鲁斯·韦恩给他的每一条命令，这句话翻译过来也就是说，哥谭没有氪星人。 那今天是‘一般来说’吗？ 不，今天不是。 所以，乔纳森·肯特在这儿，坐在达米安左边的滴水兽上，尽忠职守地履行他身为达米安·韦恩换帖兄弟的义务之一── 倾听达米安所有愤世嫉俗的抱怨，且不提出批评和反对。 在今天傍晚、凯莎对他做了那些事之后，达米安实在很难心平气和地用不致死的方式、处理哥谭的犯罪率。 他需要找个人来大吼大叫，向对方申诉他遭受的所有不公平待遇。 而那个人最好是乔纳森·肯特。 实际上，达米安认为，凯莎做的事远比哥谭恶棍做的事还要更糟。这就像是，“她怎么能那么做？她抱着提摩西的样子──啧！他们还在走廊上！” 乔纳森看着他，干巴巴地叹了口气。 “呃。你是因为他们胆敢公开放闪、逼你服用一记他们的当众亲热在发怒，还是因为凯莎抱着的人不是你而发怒？”顿了顿，乔纳森歪过头，又问：“话说回来，你确定他们是真的拥抱了？” 达米安，身穿暗影蝙蝠的制服，深红近黑色的斗篷在他身后飒飒抖动。他一脚跨在钟塔边缘，一手搁在石柱上，扭头，以眼刀刮乔纳森。 “你这是在怀疑我？”达米安让每个字母都透着股不祥感。 “那就是以上二者皆是啰。我就知道。”而这并不能吓倒乔纳森。 达米安沉下脸。“肯特。” 开始想掏出氪石。为什么这种人会是他最好的朋友？当年做出这个决定的他、必须是山穷水尽了。 乔纳森慌张地瞪大双眼，差点掉下滴水兽。 “巡逻没有名字！这可是你自己说过的。” “那就是氪石。” “也不要氪石！好吧好吧，我只是──就我所知，提米是个容易害羞的孩子不是吗？如果他们还没交往，提米会主动抱凯莎吗？至少他会找个更适合的情境，好比出生入死之后，这样他才能把事情合理化。” 达米安陷入沉默。 乔纳森的推测听上去合情合理，问题是他也确确实实撞见凯莎和提姆正准备拥抱。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该死。” “你又想到什么了？”乔纳森问。 “是凯莎主动抱他。”达米安喃喃道。血淋淋的事实让他更痛了。 乔纳森拉平了表情，在沉默中翻白眼。 “怎么？！”达米安恼怒地反驳，“你还想替他们找什么可悲的借口？” “我没有……呃。”乔纳森吸气，叹气，仰头望天，再低头捏起鼻梁。 “知道吗？我是真的、真的同情凯莎。这不是我第一次同情她，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行吧，我不会再替他们找任何借口，但你的确明白像你这样子的行为、是不可能和凯莎和平共处的，对吧。就更别说是进入恋爱关系了。” 达米安怒视乔纳森。 “谁说我要和她步入恋爱关系了？” 乔纳森安静地看着他。看着。就看着。 “我对提摩西有过承诺，不会再招惹凯莎。” 达米安是绝对不会承认、当他说出这些话时，他有多忿忿不平、有多嫉妒提姆，“我永远不会和她步入恋爱关系。”他也绝对不会承认，这些话全都是他的违心之论。 乔纳森盯着他，看了会儿后，开始拿脑门去撞滴水兽的背。 “为什么我今晚要来哥谭？”乔纳森边撞脑袋、边自言自语，“为什么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我们还是朋友？为什么这是我的生活？” 达米安斜睨乔纳森，只觉得自己看到智障。 “停止伤害我的滴水兽。你这只是在抹黑你的家族荣耀，让更多人怀疑小超人没有智商。” 听到达米安这么说，乔纳森撞脑袋的动作就更用力了。滴水兽的背都给敲出了一个乔纳森脑门形状的坑。 达米安摇摇头，放弃阻止乔纳森。稍后，他会再想办法修复这只受伤的滴水兽，这对擅长美术的他而言不是多困难的事。 想起美术就想起他搁在画室里的那几幅画，达米安的思绪又飘回凯莎和提姆的事情上。 “我以为她会成为我的，谁知道她根本不在乎。”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自嘲地笑了笑，“他们大概已经到家了，在对方的房间里洗澡，窝在床上一起看场电影。”然后睡觉。 光想就愤怒。 ……越想越愤怒！ 乔纳森总算停下来，给达米安一个最怀疑的眼神。 “你确定事情真的就是这样？”乔纳森问，“因为我完全不相信。” “我听到他们在讨论该去谁的房间，所以，是，这就是事实。” “我还是不相信，让我这就听听看他们在干嘛。”乔纳森说着，瞇起双眼，“哇你错了D……影蝠！他们没有在对方的房间里洗澡。” 达米安攒积怒火的读条被乔纳森这句话打断。他给了乔纳森一个比最怀疑要更怀疑的眼神。 “那他们在做什么？” “呃，玩乐高。他们在盖一座很像炼油厂的东西，用乐高。” “你指的是乔治·蓬皮杜国家艺术文化中心，在法国。”达米安不假思索地答道。顿了顿后，不敢置信地问：“……就这？” “对，就这。”乔纳森无辜地点头。 他们面面相觑。 有一两秒钟左右的时间，达米安是真的很尴尬。 他想：难道乔纳森是对的？他真的误会凯莎和提姆的关系了？ 直到乔纳森说：“至少你猜对一件事。他们晚点会看电影。” 达米安冷静地看着乔纳森。 他想着，氪石。 然后他一脚把乔纳森踹下滴水兽。 尽管达米安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小超人的智商，但，不可否认地，在某些方面、和某些时候，乔纳森给的意见仍然是……可供参考的。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 达米安觉得乔纳森比他笨，可乔纳森却比他更懂得人情世故，这点达米安内心是没有不服，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没有不服。 至少，好吧，至少乔纳森建议他该和凯莎‘和平共处’的这点还……算是句公道话。 毕竟，要是让他们的私人恩怨，影响到任务进度和哥谭人民的安危，那可就说不过去了，对吧。 仅此。达米安发誓。仅此。 身为年长者，达米安想，他不介意做先伸出橄榄枝的那一方，否则别说阿尔弗雷德会不认同他的行为，怕不是塔莉亚都要从南达帕尔巴特飞过来、只为了重新教育他如何做一位绅士。 事先声明：达米安不是为了更多的目的在执行这项计划。 他没有在脑海中想象和凯莎接吻的感受、没有盘算着第一次约会该安排在何时何地，更没有考虑过要让凯莎发现他藏在画室里的那些肖像画。 就，只是，没有，好吗？ 仅仅是他感兴趣，不意味着他就要去实践。首先，事实证明，他和凯莎不对盘，他们不会成为一对甜蜜的情侣，他们甚至不会有健康的关系。 次之，他答应过提摩西。承诺就是承诺。 这就只是……达米安没有在脑海中，想象凯莎仰面躺在沙发上、只穿着他的斗篷的画面。所以这不是为了更长远的目标。这不是为了，像乔纳森所言，为了追求凯莎、并和对方步入一段长期且稳定的恋爱关系、所应当做出的十六个前置步骤。 就算他有。 那又如何？ 插入书签 韦恩科技 凯莎的工作室，就位在WE的正对面。 有件事，达米安从没提醒过凯莎，可事实是：达米安可以从自己的办公室看见凯莎。 从头到尾这都是他的安排。坦白讲，达米安不懂这有何值得叫人惊讶。他的掌控欲家里还有谁不是一清二楚，想把凯莎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又能算得了什么。这已经只是基本中的最基本。 所以，每一次凯莎在下班后碰巧撞见他驱车经过，那实际上都不是巧合。 达米安知道，凯莎办公时，最喜欢坐在吧台附近的沙发上。那张红色绒皮沙发远看就像颗巨大的爱心，是他以卡斯的名义、在凯莎开业时送去的贺礼。 当时卡斯看着他的眼神，就像他每次看着乔纳森做傻事时那是一模一样。 达米安都不知道他妹妹什么时候掌握住了模仿他的精髓；重点主要就是在眼神，那种居高临下、既怜悯又刻薄的眼神，是成为奥尔·古尔的合格关键。 参考乔纳森的意见，达米安认为，伸出橄榄枝最好的方法，就从接送凯莎上下班开始做起。他们工作地点近，住得也近，有时凯莎是直接睡在庄园里。 那他接送凯莎上下班也很合理。 达米安想好了借口；要是有人胆敢好奇多嘴多问，他就说，这是为了低碳生活。拼车能有效减低都市内的碳排放量，这是为了地球的可持续发展，这就是为什么他开特斯拉。 下午三点，达米安从自己的办公室内、瞥见凯莎开始收拾东西。 这么早离开工作室，显然是为了去接理查德下课。 达米安盯着凯莎收拾笔记本的小身影，瞇起双眼。 这。是个递出橄榄枝的大好时机。 当凯莎站在人行道边、握着手机等候时，达米安正好驱车经过凯莎面前的那盏街灯。 他放慢车速，数算凯莎还要多久才会注意到他。 一秒钟。两秒钟。 凯莎在不耐烦和经过掩饰的暴躁情绪中抬头。 达米安缓缓摇下车窗。 “去哪？”他问。 凯莎瞪着他，扯动嘴唇，露出一个精致而弯曲的微笑。 达米安讨厌凯莎这么笑。这微笑的方式，分明是在仿效提摩西。 她是个德雷克吗？！不她不是，至少还不是。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微笑？ “不劳您费心。”凯莎说，昂起头，晃了晃手机，“我在等提姆。” 轮到达米安微笑了。“再看一次你的手机。” 今早，凯莎是和提摩西一道出门的。 那么达米安有猜到他们可能也会一道下班吗？是的，他猜到了。可谁又能想到，谭姆会在十五分钟前、临时把提摩西抓去出席一场会议呢？ 是的，就是那场达米安拒绝出席的会议。 可谭姆总是能找别人。找个不是他，也不是提摩西的别人。 谭姆选择逮住提摩西。 所以，这不是达米安的手笔。这只是谭姆的选择。 欣赏凯莎的表情变化是种享受体验。短短不过十秒钟，她就从得意转为错愕，再从沮丧失望转为愤怒和尴尬。 “现在你能上车了？”达米安用手指敲击方向盘，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我可以喊优步。”凯莎咬牙切齿，自言自语，“我总能喊到一辆不会试图抢劫或谋杀我的正常优步。” 达米安侧着脸，斜睨凯莎，皮笑肉不笑。 “也许你能，也许你不能。你真的打算喊一辆优步，让对方带着你去接理查德下课、再让对方送你们回韦恩庄园，冒着被对方掌握地址、掌握作息时间和理查德下课时间的风险？友善提示，你在哥谭。” “你是想告诉我，哥谭现在连一辆不谋杀、也不抢劫人的优步都没有了？那你这治安官做得可真失败。” “关于这事，最后一次我检查的时候你也是治安官。” 凯莎发出一个介于窒息和暴怒之间的尖锐吸气声。 达米安会将其命名为：理智断线。 “你可以不上车。”达米安耸了耸肩，瞥了眼左腕上的表，“距离理查德下课还有多久？让我看看，哦，他已经下课了。” 凯莎瞪大双眼，几乎是在用全身上下的细胞在无声尖叫着愤怒。她握着手机的方式让达米安怀疑那支手机怎么能还没解体。 这必须得是支特别有抗压性的手机。 韦恩科技，坚若盘石，值得您信赖。 “事先声明，”凯莎进入后座，用完全不必要的力道重重摔上车门，“我这只是为了保护迪克。” “是啊是啊。”达米安耸了耸肩，在凯莎看不见的角度、藏起嘴角的笑意，“随你怎么说。” 那天晚上凯莎就顺便留在庄园吃饭，又顺便留在庄园过夜了。 尽管事后达米安在任务过程中、收获了一帖提摩西怨念深重的公报私仇，单就以橄榄枝的初次尝试而论，达米安还是对整体成果挺满意的。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 凯莎现在就在想，这说的该不会就是她最近碰上的情况？ 起先，那只能说是巧合；阿尔弗让她去接迪克。她在优步抵达前先不幸地遭遇了恰巧行经该路段的达米安。 然后不知怎地，同样或类似的事、开始以吊诡的概率频繁发生。这就让凯莎产生了种怀疑── 最近她的磁场是不是不太好？怎么老大白天的就撞见魔鬼。 虽然这实在是很可疑，凯莎没有直接往‘达米安想接送她上下班’的方向想。毕竟，那是达米安。他们的关系就算是在最好的时候、都算不上真正好，何况六年前她决定去波士顿读大学的决定彻底踩了达米安的红线。 从那之后，凯莎就再也不对修复他们间的关系抱持任何正向期待。 当达米安的接送行为持续到了第三周，凯莎几乎要去报警（读作：呼叫正联。克拉克，黛安娜，救命！）。 她相信这儿有什么可怕的事悄悄降临在达米安身上；可能达米安其实被人洗脑了（教授，是你？），可能达米安从太空感染了未知病毒，可能这根本是平行宇宙的达米安，或者，这就只是哥谭糟糕的污水处理系统终究还是影响了达米安珍贵的大脑。 她在第十次看见达米安的特斯拉停在她面前时，提出了她的怀疑。 “我还以为你是个更小心谨慎的人。” 凯莎警界地盯着车窗后的达米安，说：“你总是警告我们所有人，要我们千万别从量子空间带乘客回来。瞧瞧你自己。” 达米安皱起眉。 “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达米安，我知道你不对劲。现在我只担心你到底感染了什么，和这鬼玩意儿会不会传染。” “你在说什么？” “等等，天啊。我是不是也被传染了？我该不该通知布鲁斯？也许不要比较好。我记得守则第一条，我们不通知布鲁斯。” “你到底在说什么。那是什么守则？” “就是我正式成为小鸟中的一员时、拿到的守则，怎么，你不知道？你果然不是真正的达米安。” 有两三秒左右的时间，他们只是隔着半摇下的车窗面面相觑。 然后达米安瞇起双眼。 “让我先厘清一点。你怀疑我是多元宇宙来的同位体。”达米安问。 “也可能是感染太空病毒。”凯莎补充道，“我还不能确定。” “……而你推测的依据是？”达米安高高挑眉。 凯莎向后退，用力一挥手，指着整辆特斯拉，包括车内的达米安。 “否则你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她质问道。 达米安从恍然大悟，再回到面无表情。 “瞧？这就是重点。”凯莎抬高音量，因为感到焦虑不安、而将双臂交叉在胸前，“在任何一种正常的前提之下，你早就发怒了，应该已经把车开走了什么的。” 达米安又皱起眉头。 “我为什么要那么对你？” 这是个问句。 这居然是个问句。 一方面，凯莎为达米安的厚颜无耻感到震惊，因为他居然敢装作今天才听说他们的关系很差。 另一方面，凯莎被达米安面无表情中过于茫然的样子给激怒了。 因为，说真的，他怎么能装作像是刚刚才听说他们的关系很差？ “哦不不，你不是真的在问我这句话。” 凯莎瞇起双眼，边笑边往后退。她是被气笑的。“你不是认真的。” “你要去哪里？”达米安紧盯着她，嘴唇线条变得僵硬。 要不是凯莎心里清楚真相，她几乎要以为达米安现在的表情是出于恐慌。 “去某个能让我们都看不见彼此的地方。”她喃喃自语，既不期望达米安听不见这句话，又不期望达米安真的听清这句话，“掰喔。” 插入书签 6、猜你不敢 如果达米安最近的反常不是种来自宇宙的恶意，那就是这人总算发现了她曾经的迷恋、并决定对此采取新手段，好让她重新体验心碎和失望。 这必须得是。凯莎想不出第三种可能。 考虑到曾经有长达数年的时间，她在达米安眼里，都只是提姆和杰森的一个‘平民朋友’，凯莎怀疑达米安会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决定在这么多年和这么多事后，突然朝她伸出橄榄枝。她也不想赌。 平民朋友。 这个词让凯莎感觉，自己在达米安眼中、就像收购杰森时得到的赠品，既派不上用场又不能退货。 相较于一开始就是义警的斯蒂芬妮，和有相关背景的卡斯和芭芭拉，凯莎最初是被蒙在鼓里，被当成局外人，被排除在外。 而这种带着酸味和苦涩的感受，多年来、始终存留在凯莎心底，记忆犹新。 说得也是；关系这么疏远，达米安也许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们处不来的事实。她的感受始终就是各人感受，和达米安半点关系没有。 想了想，凯莎掉头往we的方向走。 她想，她总能借提姆的车，或者干脆把提姆从工作中绑走，那也是不错的主意，否则哪天提姆就过劳暴毙在办公室里，她这也是为了爱和宇宙和平。 “皮尔曼。”达米安在背后喊她。“皮尔……卡迪莎！” 凯莎是很想继续装作暂时性失聪。可当达米安这么喊她的时候，她实在很难坚持己见。 达米安喊了她的名字。而他的声音；达米安的声音就像上好的陈年威士忌，既有滑顺的坚果香气，又有干净的草本香和辛辣的烟熏味。当一个男人已经有着那样的外貌和家世、又有着这种声音时，那根本是不公平的。 毫无疑问的是、达米安能用他的声音操纵任何人，就像是塔莉亚。 显然达米安对此也是了然于胸。他使用他的声音就像他挥舞他的刀，没有目标能从他的刀下逃出生天。 凯莎停下脚步，沮丧地闭上双眼。她能听见达米安把车开到她身旁。 “别走。”达米安说。 凯莎睁开双眼，调整好表情后，才转头去看达米安。 “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她讥讽地笑了下，“还以为你从没费心去记住过。” 达米安抿了抿嘴唇，头一次没有急着反驳。 “请不要走。”他又说了一次。 这似乎像是达米安意识到，如果他在这时候放凯莎走，那么横在他们之间的裂痕将扩大成无法弥补的鸿沟。凯莎将不再回头。 盯着达米安，凯莎突然就有点累了。她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冷漠些，因为她想掩饰自己的畏惧和受伤，除了冷漠她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你到底想要什么，达米安？”她问。 达米安的眼神有短暂的飘忽。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焦躁地敲了两下。 “我知道我们的关系谈不上好。”达米安说，“夜莺可以很好地和暗影蝙蝠在维护哥谭治安时携手合作，可卡迪莎·皮尔曼和达米安·韦恩不是。” 凯莎拉平了表情，以掩饰自己的震惊。 “这算什么。告解？反思？自知之明？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些东西。” 达米安皱起眉，手指敲打方向盘的速度变快了。 “随你怎么说。”他顿了顿，问：“要是我想改变现况呢？” 凯莎盯着达米安，双唇紧闭。 这太可疑了。 是什么让达米安忽然改变想法？ “我的意思是，也许我意识到了……一些事，”达米安继续说道，“也许我想试着为我们的……为了弥平我们之间的误解和歧见，做出一些贡献。” 凯莎瞪着达米安，眼神从达米安生硬的表情，到他敲打方向盘的手指、紧绷的肩膀线条，再回到他脸上。 “所以，你想让我相信，你最近做的一切，都只是某种橄榄枝。” “你可以这么理解。” “而你伸出橄榄枝的原因是……？” 凯莎拖长了尾音，歪过头，万分怀疑地审视达米安。 她正在使用一种从阿尔弗身上学来的潘尼沃夫式眼神，足以使任何人，包括且不限布鲁斯·韦恩，在她的审视下逐渐坐立不安。 果不其然，达米安不安地挪开目光，不敢看她，只能直视前方道路。 “……我厌倦了总是和你起争执。”他轻声说道。近乎是自言自语。 “而我又为何要再次相信你？”凯莎用强烈的语气质问。 她完全有理由这么做；毕竟就她最后一次全心全意相信达米安的结果来看，下场并不美好。 达米安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 不可否认的是，被那双深翠绿色的眼眸、用强烈的情绪专注地凝视，可谓是种催眠体验。任何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被这对眼眸迷住，凯莎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你不必相信我。”达米安说，“我能自证。” 凯莎用一声冷笑做为回答。 空口白话，多容易啊，瞧瞧上一回她是怎么结束的，被达米安独自留在元媛舞会上，还得在去读大学前、忍受达米安足足长达半年的怒火，就只因为达米安认为她离开哥谭去读大学是一种‘歇斯底里的背叛’。 她为什么要原谅达米安？给她一个除了达米安是杰森和提姆、和几乎她所有最好的朋友的的哥哥（领养，凯莎会强调这个字）、和他们是哥谭义警同事外的好答案。 达米安抿了抿唇，纤长的手指捏紧方向盘。从他吸气的方式，凯莎可以看得出来，他即将耐心尽失。 “当然，如果你拒绝改变现况，认为我们之间这种……虚伪的粉饰太平？或不管你称其为什么，能是种可持续发展模式，我不会反对。” 达米安说着，扯动嘴角，露出足以刺伤凯莎神经的微笑，“猜想你就是不敢。” 凯莎瞪大眼，张嘴发出一个无声的尖叫。 ──不敢？ 这又是她的问题了？ 愤怒让凯莎重新打直背脊，在人行道上暴躁地来回走了几步。 她想旧事重提吗？她要旧事重提吗？她可以这就把元媛舞会的事甩到达米安脸上，和她去波士顿前那整整半年的事，当成一声响亮的巴掌，重重甩在达米安脸上。 但这么做没有意义。她答应过黛娜，答应过哈莉，不会把自己降到和达米安同一个层级，这就是她去心理治疗的所有目的。 可她好生气。 真的好生气！ 简直疯了。达米安在搞什么，达米安想搞什么？他以为这是怎么回事？ 而她，老天哦，她为什么还要相信他？她为什么又要相信他？ 最终凯莎停止踱步，转过身，怒视达米安，并打开车门。 达米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和惊讶。 “事先声明，我没有要相信你，也不在乎你想怎么做。” 凯莎直视达米安，近乎严厉地开口道：“我妥协只是因为其他人已经为此深感困扰，这里主要指的是阿尔弗。” 自从她回到哥谭，阿尔弗就从没停止过设计陷阱、让她和达米安和好。这已经持续两年了。根据斯蒂芙不精确的统计，平均下来每个月是二点三次。 “……啧，我有点猜到了。”达米安别过脸，直视前方，喃喃道。 “也不要再用激将法刺激我。” 她强调，“你伸出一根橄榄枝，我接不接、和我敢不敢接没有关联性。你要再用激将法，我总有天会干出点真正偏激的事情出来。我是认真的。你会害我被送进阿卡姆。我会害我被送进阿卡姆。我会成为你此生最大的宿敌。” “就像小丑和蝙蝠侠？”达米安干巴巴地说。 凯莎上半身用力向后，一脚踹在前座的椅背上。 她想象这是在踹达米安，而且，没有隔着驾驶座。 “我可以比那还要更糟。”她警告道，“我会成为你的达克赛德。” 达米安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要不是凯莎心里清楚真相，她会以为那声轻哼、是达米安别扭的笑声。 那天晚上凯莎在巡逻前接到杰森的电话。 “嘿杰伊。” 凯莎兴高采烈地接起电话，全然忘了自己正在更衣间内换制服，周围全是些八卦得要死的蝙蝠，“你怎么打给我？想说你在里约卧底呢，不能通电话。” 杰森没好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你一下午给我发了十三通语音。十三通，妞，整整十三通。你想让我怎么想？我当然会以为有谁死了。” “或结婚了。”卡斯说。不知何时出现在凯莎背后。 “或怀孕了。”路过的斯蒂芬妮悠悠抛出一句。 “或被绑架了。”芭芭拉说，看到其他人不以为然的眼神，适度补充道：“的确，这通常不成问题，可某些情况下这会是个问题。” 其他人接受了芭芭拉的这份说词，纷纷了然地点头。 蝙蝠女侠，布鲁斯的堂妹、凯特，站在更衣间外，盯着里头的这些年轻女孩，沉默半晌后、摇摇头，往后退。 “不管这儿正在发生什么，我太老了，不适合参与这些。”凯特对着空无一人处叹气，“被绑架不算什么？你们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没人死也没人结婚怀孕，孩子们都很好。”凯莎用肩膀夹着手机，从铁柜内拿出制服，“我是，呃，碰上了其他类型的紧急情况。” “哦。”杰森的声音变得扁平。 “让我猜猜。是达米安类型的，还是提米类型的？不管前者后者，我要挂电话了，掰哦。”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7、公平竞争 “杰！他说从今后起他都要送我上下班。这我怎么可能不恐慌？” 有大约一秒钟不到的时间，更衣间内的其他女孩都停下动作，并彼此交换了个既激动又诡异、还略带竞争意识的眼神。 凯莎专注在通话上，浑然不知周遭发生什么。 “什么鬼。年轻的恶魔头子突然善心大发？可疑。” “对吧？我就是这么想。他说这是橄榄枝，因为他，让我完整引用他的原话，厌倦了和我起争执。而我要不接这橄榄枝，那就是我有毛病，因为，让我再次完整引用他的话，我没胆子放下我的骄傲与尊严、和我们神圣的王子殿下和平共处。” “哇哇哇。激将法？在这种地方对你用激将法，他是得有多绝望？” “你怎么就没考虑过这也许不是激将法，纯粹就是他恶毒的本性、总在我面前不受控制地原形毕露。毕竟我不是韦恩家的一员，没有那份领养文件，让他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凯莎边换制服，边对电话另一端、人在里约卧底任务的杰森大吐苦水和毒液。在她没注意到的角落，斯蒂芬妮低声喃喃：“这就为所欲为？宝贝儿，你可真是一无所知。” 芭芭拉和卡斯同时肘击斯蒂芬妮，压低音量、嘶嘶警告道：“公平竞争，斯蒂芙！” 斯蒂芬妮揉着被肘击的腹部，闭嘴且翻了个白眼。 电话那端，杰森笑够了，语气开始变得无聊。 “好吧好吧……我是大概明白了。不过，这难道不像达米提早给你过圣诞什么的？让你多年来的愿望终于梦想成真。” 凯莎本来正忙着戴上面具，听到这句话，皱起眉，用被恶心到的表情，扭头怒视手机。 “说啥呢？才没有！”她气得犯罪巷口音都跑出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是不是忘了、元媛舞会之后那一整年我在学校里都是怎么过的，到现在我都很怕再见到高中同学。他先让大家知道他会做我的舞伴，然后──” “呃，对，舞会。我在想什么。” “然后还有我决定去波士顿的时候！” 杰森的声音几乎被凯莎的给盖过去。 有一秒钟左右的静默，然后杰森才再开口。 “好吧，是我不该拿这件事开玩笑。” 杰森听上去还挺后悔的；这种直白的认错和显而易见的道歉，通常也只会出现在他和凯莎之间，通常，韦恩家的男孩们不论是不是被领养、有无血缘关系，都像布鲁斯一样，很难低头认错。 其中又以达米安和杰森最得真传，迪克正处于戏剧化的青春期，提姆最不介意战略性认错。 而杜克，他最不像韦恩，杜克是真的会认错也完全不介意道歉。 凯莎的气一下子就消下去。“抱歉吼了你。”她闷闷不乐地说道。 “别道歉，你有资格和权利在这件事上发脾气。我只是──” 杰森顿了顿，不知为何，好像有点气闷，“算了那不重要。所以，我们继续不原谅达米安，就照着原订计划走？” 凯莎有点被杰森逗乐了。什么原订计划，他们没有计划过这种事。 “哦，让我想想。我也不是真就永远不原谅他了，毕竟你懂，阿尔弗嘛。但反正，不会是这么轻易的……” 说到这，凯莎一皱眉，突然意识到一点，“如果说他的橄榄枝，是他强迫我买单的一根橄榄枝，那这真的还能算是橄榄枝？这不是一个人真心想求和的态度吧我说。” “说到点上了。”这回杰森的回应可就中立许多，“理论上，我会告诉你这不是，然而。” “然而？” “我们总得考虑到这是达米安？” 凯莎转了圈眼珠，哼了一声。 “好吧，你说得对。”她终于整装完毕，“总之呢，我就不想让他这么轻松。” 实际上，凯莎想说的是：她想让达米安受苦。先受苦，再获得原谅，或者都不用获得原谅，受苦就够了。 否则这怎么公平？当达米安想要和她建立良好关系时，她就得答应并与之和平共处。而当他不想时，她就得受苦。 这算什么？ 不，才没这种事。想都别想。 但这些话她不能当庭广众地说出口。 不为什么。就为了她想维持自己‘体贴、甜美，善解人意’的人设。 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自尊。 达米安如此，她亦如此。 “剩下的等你回来再说？”凯莎拿起手机，对屏幕噘起嘴。虽然知道杰森看不见，她仍然想让杰森听见她正在噘嘴，“想你了，快回来。” “少来，你想我只是因为没了我就没人给你做早饭。” “那也是想你呀。你要完整地回来，好吗？别少一升血，更别少一块肉，否则我就折断罗伊的所有诡计箭。” 挂断电话前，罗伊的声音在背景中，高呼：“嘿，又关我什么事！” “帮我说声嗨，杰森。”科里总是那么甜蜜。 “我喜欢她的想法──”阿尔忒弥斯的句子被切断了。 凯莎对着暗下来的屏幕，笑了笑。她就知道其他亡命之徒会在旁边偷听。 “杰伊还没回来，今晚我继续巡犯罪巷。” 凯莎说着转过身，告诉其他女孩们：“哈莉和哈珀会陪着我，你们就不用再拨人手过来了。有需要夜莺的情况，再喊我。” “好哦。”“好喔！”卡斯、芭芭拉和斯蒂芬妮纷纷给凯莎肯定的答复。 她们看着凯莎离开更衣间。 一等凯莎远离更衣间，确认凯莎走出能听见对话的范围后，女孩们就炸锅了。 “你们都听见了吗？”斯蒂芬妮瞪大双眼，朝卡斯和芭芭拉夸张地挥舞双手，“达米安！他！” “倒不是说我有多担心，毕竟就他那样？是不可能追到凯莎的。任何一个头脑正常有理智的女孩都不可能会答应。” 芭芭拉说着，皱起眉，咬着拇指指甲，“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突然之间达米安就行动了？是谁在鼓吹他？这没道理。” “我没有。”卡斯耸了耸肩，笑容中有那么点得意洋洋，“可我知道。” 顿时，斯蒂芬妮和芭芭拉都嚷了起来。 “你怎么能！谁在给你情报！” “这该不会是你一手促成的吧，卡斯，告诉我们你没有。我们有过承诺，我们绝不会干预赌局、更不会干预凯莎的爱情生活，你应该没有背弃我们神圣的承诺、和凯莎对你的信任吧？” 而这，当然是其他人被引过来的最佳时机。 杜克走过更衣间门口，停下脚步，倒退回来，将脑袋伸进更衣间，狐疑地问：“这里正在发生什么？我想知道吗？我该知道吗？” “凯莎的赌局。”凯特的声音懒洋洋地从更衣间角落传出来，不知何时，她已经在角落换好衣服，“你也赌了的那局。” “哦……”杜克露出谨慎的表情。“看样子是我该知道的事？” “我会告诉你，前题是你先让我知道你赌在谁身上。”芭芭拉说。 “他和斯蒂芙一样，赌的是杰森。”卡斯替杜克回答。 “你也赌杰森？”斯蒂芬妮不可置信，“怎么会？我以为你赌提宝。” “我才以为你会把你的钱压在提米身上，众所周知，你们就像凯莎和杰森的翻版。”杜克困惑地皱起眉，“结果你压杰森？” “是啊，就因为太了解我们的提米男孩了，才认为他不可能赢。相比之下杰森和凯莎不香吗？我嗑我就觉得香。” “等等，我想问。”芭芭拉举起手，“就我一个赌提姆？就我一个对他有信心？” 卡斯想了想，歪过头，“我和迪克赌达米，杜克和斯蒂芙赌杰森，但你和杰森都压提姆，其他人我没问过。” “等等，不是，等等。”斯蒂芬妮抽了口气，“杰森自己都压提姆？” “欸，怎么杰森他会在赌局里？”杜克也抬高音量。 “我也压提姆。”凯特悠悠插嘴道，“还有哈莉。我的理由是，提姆智商最高，哈莉的理由是，他们能成为一对有健康关系的可爱情侣，就心理治疗的角度来说这很重要。” “那我就更有疑问了。”芭芭拉拧眉，扬声问：“如果你和哈莉也在赌，那谁究竟才是庄家？” 一个节拍的沉默后，众人面面相觑。 “我以为是阿尔弗。”杜克说。 “不可能是阿尔弗。”斯蒂芬妮哼了一声，“你怀疑阿尔弗倒不如怀疑b。” “布鲁斯实际上赌了，可我不能确定他赌谁。”凯特摸着下颔，若有所思，“差点怀疑是艾薇做庄。” “不是艾薇。”卡斯冷静地公布答案，“是小乔。” “──是小乔？”“是乔纳森？！” 远处，堪萨斯肯特农场。 正忙于整理干稻草的乔纳森·肯特打了一个大喷嚏。 “是谁在说我坏话？”他对着稻草和氪狗嘟嚷。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8、化险为夷 达米安正要开始做巡逻前的准备。他大老远的，就听见更衣间里传出极其不优雅的叫嚷声，其中又以斯蒂芬妮的大嗓门，在一众杂乱的七嘴八舌当中、显得最为突出。 “我是不是听到了乔纳森的名字。”达米安狐疑地凝视着更衣间的方向。他很确定自己是有听见他们在喊乔纳森。 “哦，那个。” 提姆在达米安左手边，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埋首在屏幕间整理任务情报，双手十指敲打键盘的速度快得有残影。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达米安将评估的目光挪向提姆。 “你知道他们在鬼吼鬼叫什么。”这是个肯定句，“和我有关？” “岂止和你有关。”提姆叹了口气，仍是头也不抬，“你是要继续关注那边的兔子洞，还是要来检查这些情报？这儿总得有人真正做点事。” 达米安当然是选择检查情报。 这不是说，他就不好奇其他人到底在更衣间那儿瞎闹什么。他也知道提摩西是在转移话题，实际上这就说明了所谓的‘兔子洞’八成和他有关。 再考虑到提摩西的感叹──这件事不仅和他、和乔纳森有关，也和提摩西有关。 达米安眉头一皱，掉头就要走向更衣间。 “你干嘛？” 达米安低头，瞪着被提姆扣住的手腕。 “他们是不是又在赌我们？”和凯莎？ “他们当然是。否则你以为还有什么能让他们兴奋成那样？” “那你还不放开我？” “放开你，好让你去破坏他们的小乐趣吗？嗯，不。不像某人，我深谙幽默感在生活中的重要性，尤其我们过的是义警生活。” 达米安吸了口气，闭上眼，不自觉地用左手掐起眉心。 “我很清楚我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你用不着特地把那句话拍在我脸上。”他忍不住回嘴道。 每次提摩西又出言‘提醒’，达米安的感觉，都像是提摩西有意在精神上踩他一脚。 就像提摩西想透过那些话，给他一个非实体的耳光，好让他清醒些什么的。这种感觉既不愉快更不舒服，尽管达米安知道提摩西不是有意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提姆瞥了他一眼，放开他的手腕，一耸肩后说：“行吧，我就是觉得你去阻止了也没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不幸的是，这倒是句大实话。 达米安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即便他在内心是同意提摩西的，明面上，他也不想表显出来。至少不轻易表示出来。 他将目光转向屏幕，问：“关于我们本周的热门恶棍，你发现什么？” 提姆，出于不论是何种原因，显然对达米安的言归正传感到满意。 “这儿。” 提姆从带轮的计算机椅上站起身，指着正上中央的屏幕。 “我们哥谭的当地企鹅、刚从卢瑟手中抢了一批来自罗马尼亚的新货。注意画面中央的黑色集运箱。” 达米安皱起眉，双臂抱在前胸，严肃地审视着屏幕上、企鹅帮暴徒抢夺集运箱的画面。 这绝对不是普通氪石，更不是企鹅通常会感兴趣的那种鬼玩意儿。 “这案子目前由谁负责？”他转头问提摩西。 “现阶段，就斯蒂芙和卡斯。”提姆答道。 达米安转回头，对着屏幕，瞇起双眼。 “算上我。”他说，目光没有离开屏幕中的黑色集运箱。 “嗯。”提姆的尾音上扬，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的挑眉。 “你应该知道，你这种最基本横蛮的行为、将招致斯蒂芙的怒火，对吧？她最讨厌你二话不说插手她的案子。” “我不是怀疑她的能力。”达米安将眉头皱得更紧，往左手旁斜觑一眼，“这显然不是卢瑟或科波特通常会感兴趣的那些狗矢，更不可能只是普通的一箱氪石。我需要马上知道集运箱内有什么怪物。” 提姆哼了一声，眉头挑得更高。 “那我只好告诉她，这完全是出于你对小超的担忧和爱。”提姆干巴巴地调侃道。 “那不是……啧。”达米安再次捏起鼻梁。他决定放过这件事，如果这么做就能让斯蒂芬妮感觉好一些的话。“我们还有什么？” “另外这些，我认为你不会喜欢。”提姆说着，指向右下第二个屏幕，“多姆·科布于本周三进入哥谭。” 屏幕上，出现一位金发中年男子、提着皮箱，走过哥谭中央车站的画面。 乍看之下，这家伙再普通不过；中年，事业有成，但也不算太有成，有家庭，可能和老婆离异，孩子交由祖父母照料，出于商务理由拜访哥谭市。 而这绝非事实。 “他谁？”达米安直问。 “多姆·科布，如果你听说过什么是盗梦，就不会对他太陌生。” 提姆开始解释：“那是种成功游走在法律灰色地带的间谍事业，某种类型的窃取机密行动，透过侵入对象的梦境、进而获取信息，甚至是改变目标的潜在想法。” 达米安马上了解到为何提摩西说他‘不会喜欢’这些。 通过梦境，意味着精神上的侵入性，和缺乏证据。 后者更进一步，意味着很难将其定罪，可能最多就以非法使用药物的罪名将其逮捕。要脱身更是轻而易举。 此二者都恰恰稳妥地踩在了达米安的雷点上。 “而他在业内享有盛名。”达米安做出总结。 “不错。”提姆一摊手，“他的团队由精英组成。” “他来哥谭是想要什么？” “还不确定，不过他队上两名成员前两周刚进入凯莎的工作室，似乎是和凯莎的助理阿丽瑞德妮有私交。” 达米安再度皱起眉。 “卡迪莎知不知道这些？” “知道什么，多姆·科布，还是她的助理可能低调地正在从事商业间谍行动？她当然都知道。” 提姆耸了耸肩，将屏幕画面切换到下一个案件，“让多姆·科布的队员进入工作室是我的主意，早在最开始我就注意到阿丽瑞德妮不对劲。” 达米安既不悦又怀疑地看了眼提姆。 “她是不是他们的目标？”他问道。 提姆挑了挑眉。“我不认为她是？” “那又为何他们选择接近卡迪莎？”达米安反问道。 因为就他个人看法，假如凯莎不是多姆·科布和他的盗梦团队的任务目标，或至少是相关目标，这伙人为何要大费周章接近凯莎？ 不。达米安·韦恩不相信巧合。 相较于他的精神紧绷，提姆对此表现得倒是挺放松。 提姆一边调整屏幕上的案件显示画面，一边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 “因为他们无端入城，需要合理的身份掩护，达米安。这更像是他们随机找了凯莎的工作室来替他们真正想做的事打掩护，让他们在城内的活动看上去正常些。她不是目标，也不是相关目标，她只是无端被牵扯上的平民。除了凯莎实际上不是平民，而我们是有计划的在监控他们的活动。” 这个答案合理，却不能让达米安满意。 达米安能感觉到自己的眉头快速抽动两下；片刻之间，他想起了塔莉亚曾说过，这样的表情会让他看上去又特别像他的父亲，蝙蝠侠。 让达米安印象深刻的地方在于，当时，塔莉亚说的是蝙蝠侠。不是布鲁斯·韦恩。 “那不是个完整的论点，提摩西。” 他冷漠地看着提姆，说：“这伙人的能力值得我们警惕。如果他们得到机会、潜入卡迪莎的梦境，你明白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你该做出更精确的风险评估。” 提姆短暂地闭上双眼，接着，变得面无表情。 “是哦？那如果我说、我相信这儿就算真存在着某种潜在隐患，你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凯莎身旁化险为夷，你怎么看这个答案？这有接近你理想中的完整论点了没？” 有一个节拍的停顿。 “什么。”达米安问。 “什么？”提姆反问。 “那不是──我们在同一栋大楼办公，提摩西。我们分享共同的生活圈。我不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谁的身旁化险为夷，” 说到这，达米安感到一丝苦涩，“我从没成功过。” 提姆朝天转了圈眼珠，貌似打算讲点什么。就在达米安认为，这就是他终于又一次彻底惹毛提摩西时，斯蒂芬妮从后方扑上来，一把抱住他的背。 “嘿失败者们！如果你们闲聊完了我们能不能就出发了？都要无聊死了你们有没有──”斯蒂芬妮脱口而出就是一串话，直到她察觉气氛不对，狐疑地停下来，“咋了。你们刚刚在谈什么？我错过了什么？” 达米安紧紧闭上嘴，不打算泄漏任何事，就他所知，此时此刻从他口中出去的任何字母都将进入赌局。 相对地，提姆叹了口气。 “没什么，别追问。”提姆甚至为此给了斯蒂芬妮一个隐含警告的眼神。 “好吧，如果你坚持。”斯蒂芬妮放开达米安的背。 “这是为了你，提米。你使用了别追问卡逼我放弃一个鲜嫩多汁的八卦，现在你欠我一次。” “你就从你欠我的无数次中扣掉一次即可，不劳费心。”提姆平静地回道，“现在，所有人过来，我们要布达今晚的任务情报。”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9、钓他上钩 在哥谭难得风平浪静的那些好日子里，夜巡时间，无异于凯莎向社会大众展示她不为人知的里人格的放飞自我时间。 有这种想法的当地义警，显然不只是凯莎一个。 假如那阵子，双面人不作妖、企鹅不智障、黑面具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地盘上、而其他恶棍都好好地待在黑门或阿卡姆内，哥谭居民们就有很高的概率、会在上街采购杂货时，看见搅局者和黑蝙蝠、拿着填充了彩色漆弹的nerf枪，满大街追着信号和红罗宾跑。 人们会看见蝙蝠女孩和罗宾坐在全天营业的咖啡厅外，黏糊糊地谈恋爱；会在打开窗后，赫然发现夜莺、蓝松鸦和哈利、毒藤坐在对面楼的屋顶上，神情激动地抱怨蝙蝠侠在情感表达上是如此便秘，以至于哥谭最好的精神科医师（哈莉：是我！）和正联最好的心理治疗师都无法拯救他。 这，就是当人们选择在哥谭居住时，会拥有的一部份日常。这就是当人们决定住在哥谭时，会看见的平凡街景。俨然是一道哥谭独有的风景线。 而这实际上还让身为神谕的提姆接到过不少投诉，因为──“该死的！你们这群奇装异服的中二病青少年，小声点，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人们得要上班，人们需要睡眠！” 以上内容截取自该投诉信。 但反正这些投诉、也从未真正阻止过年轻义警们在街上进行狂欢就是了。 不可否认，凯莎永远是个怀旧的人。有无数次，她会在感到受伤、迷茫、疲倦时，回到她儿时和杰森、凯瑟琳住过的旧公寓顶楼。 经过这些年，这栋旧公寓早已成了危楼。无人居住，也没人想买下它；翻新重建都毫无意义。这里终归是犯罪巷。 凯莎想过，要把这整片街区买下来。 如果她能有钱买下整块街区，明面上，这将成为她的地盘；实际上，这也确实会是她的地盘。 考虑到斯蒂芬妮回归后，用搅局者身份接管了整个犯罪巷，依她俩的交情，从搅局者的地盘上稍微割走一块肉肯定不成问题。 ──所以，这就是当哈莉和艾薇在屋顶边缘找到她时，凯莎正在思考的事情。 “小歌鸟！”哈莉嚷嚷，用她最经典的、精神错乱式高亢语调，“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不错，一周一次的心理治疗时间到啦！” 凯莎本毫无防备，给哈莉吓得一个寒颤，差点就从屋顶边缘掉下去。 艾薇及时用藤蔓把凯莎捞回屋顶上。藤蔓拎起凯莎的方式、就和人类从地上拦腰抱起一只猫的方式相去无几。 “什么？” 凯莎紧张地瞪大眼，目光在艾薇、和不远处哼着歌跳着华尔兹的哈莉之间快速来回，“我不记得我有预约任何心理治疗。” 实际上，她从来没和哈莉预约过任何一次心理治疗，永远都是哈莉听说了什么，然后想现在这样兴冲冲地跑来找她。 这根本不能算是心理治疗。这只是哈莉想要满足她自己八卦的欲望。 “啊啊，别担心。”艾薇叹了口气，朝哈莉的方向摇摇头。 “她只是在来的路途中、从一只小鸟那儿听说了点你的八卦，现正激动着。给她点时间让他冷静下来就好。” “哦不。”凯莎喃喃，绝望地以双手摀脸。 凯莎已经能看见今晚的夜巡、她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实话说，她该更早有所预料才对。 哈莉怎么可能会错过‘达米安主动接她下班’这么多汁的八卦？别说哈莉了，任何一只蝙蝠都不会错过的。 转念一想，她该庆幸的是、至少这群人还没拿她跟达米安的事来打赌。 ……或者也许他们已经赌了。 “不会太糟的，她只是兴奋。”艾薇试图安慰她，可却没解开捆在她腰上的藤蔓，“可能还想说服你做点她想让你做的事？” 凯莎放下手，横了艾薇一眼；这很好地说明了为什么艾薇不放她走。肯定那不是什么好事。 “哦。我拒绝。”凯莎秒答。 “为什么？”哈莉拖长了元音，“你甚至还不知道我想让你做什么。” “我不用知道，总之我拒绝。现在放我走。”凯莎开始拍打藤蔓。 “薇！”哈莉不开心地朝艾薇噘起嘴。 艾薇转了圈眼珠，操纵藤蔓把凯莎挂得更高。“抱歉，小歌鸟。” 凯莎瞪着艾薇，不敢置信。 “什么鬼？她就喊了你一声、再噘个嘴，然后你就都顺着她了？你的原则呢艾薇？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艾薇。以前你对我可又好又温柔！” “她的原则就是我，”哈莉说，昂着脑袋、得意洋洋，“这就是人们谈恋爱后会发生的事，小歌鸟。” “事情不是那样的，我的原则不是她，”艾薇则说：“……好吧，也许事情有点是这样。我保证这不是我的本意。” “这就是人们恋爱后会发生的事，宝贝儿。”哈莉接着唱道。 “你没有恋爱经验，你不会明白。”艾薇低头看着指甲。 这让凯莎感受到严重的被侮辱。 “我怎么就没有恋爱经验了？我喜欢过人！” “单恋不能算正式的恋爱，我们已经讨论过这点，亲爱的。”哈莉挑起一道眉。 凯莎就更气，龇牙又裂嘴，在藤蔓上扭来扭去。 “那我没有恋爱经验又怎么了？碍着你们了？” “这倒是没有。”艾薇抬起头，望着夜空，若有所思，“实际上，我不怎么鼓吹你去找男友谈恋爱，我个人主张没有爱情女人也能过得很滋润。” “所─以！这就让我们快速切入今晚的话题核心，” 哈莉突地拔高音调，“让咱们给你找个新男友！我们要快乐地复仇！” 凯莎停止扭动。她安静地盯着哈莉，像只猫头鹰。 “什么。” “我说复仇！宝贝儿，我们复仇！” “什么？” “所所所─以，计划是这样的，我们可以就先顺着他的意，陪他玩他想玩的和好游戏，先降低他的警惕心，在他以为自己即将大功告成之际──打脸，哈哈！我都帮你想好细节了我的小宝贝儿，提米鸭鸭肯定会很乐意陪你玩。” 凯莎的目光从哈莉转向艾薇，再回到哈莉身上。她知道自己惊讶时睁眼张嘴的模样看着特别呆，可她现在真的做不到表情管理。 “不是，哈尔斯，我知道精神错乱就是你的人设，但你这也太精神错乱了点。”凯莎问，“说真的，你到底在讲什么？” 哈莉用力地转了圈眼珠，做出一个受不了的无语表情。 “复仇啊宝贝儿，我说复仇！r-e-v-e-n-g-e，这七个字母究竟是哪一个让你认不得？事情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亲爱的。我们得反击，而这就是最佳反击时机。我们可以像钓鱼那样，让他上钩。顺带一提，我认为这用不了多久，大坏蝙蝠宝宝实在是太绝望了，以至于他的智商开始下降。” 凯莎缓缓，缓缓地抬高眉毛。 “而你所谓的复仇计划，那是……？” “钓他上钩，再甩了他！”哈莉放声大笑，“让提米鸭鸭帮你完成剩下所有的部份。喊我赢家！” “呃。”艾薇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尽管我个人并不是很建议将复仇和交往恋爱混为一谈，不过，好吧。她只是想赢。” 凯莎就静静看了眼哈莉，而后，她转而问艾薇：“你的确是知道、从刚刚开始，你跟哈利的说法就根本不在同一个调子上，对吧。” “随便吧。”艾薇叹了口气，望向远方，“这也许也是我不鼓励你去交男友的主因之一？哦，女友也一样的。都一样的。” 凯莎将眉抬得更高了，两道眉毛都是。 “昨晚你们约会到底是看了什么电影？”她忍不住问艾薇。 因为，很显然，哈莉的计划灵感来自某部超级俗套的爱情喜剧，就中年家庭妇女会喜欢看的那种；这里所有的妄想、和幻觉，都闪烁着属于狗血的桃红色荧光。” “提都别提。”艾薇一扶额，一脸的头疼。“那部电影居然能演五小时。这是怎么做到的？我不理解。要换作是我，我就干脆谋杀那位该死的丈夫。” 然后她们同时转头，看着仍独自兴奋的哈莉。 “不如这样吧，你放我走？”凯莎提议道。 艾薇哼了一声，若有所思。 “就算我现在放你走，哈尔斯也不会放过你。”艾薇说。 “是这样没错，不过至少我们都能保有一个清静的夜晚。”凯莎答。 艾薇不发一语，盯着凯莎。 凯莎马上做出她能有的、最接近可爱小猫小狗的宠物表情，噘起嘴，睁大眼，仰着头，让声音又嗲又委屈，“拜托了？求求你？” 艾薇发出无奈的感叹声。“行吧。”然后她松开藤蔓。 这总算成功让哈莉停下她的滔滔不绝。“等等，什么？薇？” “抱歉哈尔斯。”艾薇两手一摊，任由凯莎逃离屋顶，“突然想起来，我们说好要对小歌鸟温柔点。” “我们是要对她温柔，可不是这种温柔！”哈莉尖叫起来，“回来！夜莺！别逼我过去抓你！” 凯莎早就靠着爪钩枪逃到隔壁大楼的屋顶上。 “抱歉哈莉！”她喊回去，“抱歉我其实一点也不抱歉，抱歉我拒绝让你干涉我的感情生活，而且我必须得说，你的妄想太严重了，需要少看点午间悬浮肥皂剧！” 在哈莉暴怒的高亢尖叫声中，凯莎头也不回的逃了，一直到两条街外她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哈珀降落在她身旁，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大老远就看见哈莉在追你。你们是在玩鬼抓人，还是你被卷进了什么麻烦？” 凯莎只能朝哈珀的方向摆摆手，“别问你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事后，当凯莎回想起这一切时，终于发现，就是哈莉给了她最初的灵感。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0、心慌意乱 哈莉毛遂自荐来的复仇提案没有困扰凯莎太久。 反正这不是哈莉第一次莫名其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凯莎早就习惯哈莉时不时发作一下的精神错乱；再说了，她其实也没有完全听懂哈莉说的什么。 感觉像是哈莉想让她去勾引达米安再甩了他，不知为何提姆也被包括在计划内（哈莉真是好大的胆子，那可是提姆，无所不知的神谕，在想什么？）。 十分确定哈莉是没见过达米安的前任瑞雯、才会说出这种话。 一她没有瑞雯的白皙皮肤，二她没有瑞雯的强大魔力，三她永远不会有像瑞雯那样、紫水晶般漂亮的眼睛。 肉眼可见，她根本不是达米安会喜欢的类型。她甚至都不是泰坦的成员。 是时候该治一治哈莉的精神错乱了，就从禁止哈莉使用任何3c产品整整一个月开始。相信提姆不会介意帮点小忙。 话又说回来。 如果哈莉对于‘达米安决定接送她上下班’的反应是这个，那杰森又怎么能责怪她反应过度？ 出于未知的巧合、或纯粹的好运，在凯莎和杰森通电话后的第二天，杰森就回到哥谭了。 那大概是清晨四点半，凯莎被某人翻窗造成的动静吵醒。她反射就拿出藏在枕头下的枪。 “那是我的女孩。”声音a说。 “哇哇。我有点骄傲，同时又有点怀疑；b知道你在枕头下放枪的事吗？你在庄园也这么做，还是只有回到家才这么做？”声音b说。 凯莎认出这两道声音，顿时放松警惕，将枪放回枕头下。 “斯莱德！”她掀开棉被，边揉着眼睛、边凭着直觉走向斯莱德，“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 斯莱德发出拒绝的低沉喉音。“现在不是拥抱的最佳时机。”他提醒道。 “是啊，他身上有别人的脑浆。”杰森哼了一声，“我们就在路上巧遇了什么的。谁知道里约这么小？” 听到有脑浆，凯莎僵在原地。不，她绝对不想让睡衣沾上这种东西。 “臭小子……以为是谁拯救了你和你两个红发队友的三条小命？毫无感激之心。”斯莱德冷哼道，走过凯莎身旁时，粗鲁地揉乱凯莎的头发，“我去冲澡。给我做个炒鸡蛋，家里还有没有伏特加？” 凯莎想了想冰箱里的存货，“啤酒行不？” 斯莱德咋舌，勉强接受了。 “那罗伊和科里……”凯莎转向杰森。 “放心吧，他们没事。只是罗伊这个白痴害我们曝露身份，科里又恰好中招被限制能力。真的没什么。”杰森强调道。 这并没有成功说服凯莎。她将双臂交叉在胸前，昂着脸问：“那斯莱德又怎么说他救了你们？你们到底是怎么碰上的？” 杰森别过脸，瞪着墙角。“这我怎么知道？” 斯莱德的声音从浴室方向传来：“因为我听说你们要出事了，你这毫无感激之心的小混球！” 凯莎扬起眉，用眼神询问杰森。 杰森左顾右盼，最后决定澡遁。 虽然这个说法不是挺正确（也绝对未经斯莱德的许可），但在凯莎的个人感受上，斯莱德有点像她的第二个父亲。 如前述： 六岁那年，一场坠机事故带走凯莎的生父生母。 坦白讲，在这么多年后，凯莎对六岁前的生活已经没有太多完整记忆。 当然了，她仍记得些模糊的画面，像是父母牵着她、带她去游乐园看漂亮公主和穿西装的大老鼠什么的，在她脑海深处，仍保有一些关于她亲生父母的回忆，一些彩色的、蒙太奇式的剪影。 但剪影不会、也不能成为父母形象；当回忆随着时间变得灰白，现在，凯莎回想她的成长历程，她会说，她的母亲是凯瑟琳·托德，她的父亲是斯莱德·威尔逊。 前者无庸置疑。当凯瑟琳下定决心、为了养育她和杰森、努力戒掉毒瘾，用尽地球上一切意志力去对抗癌症、并照顾她和杰森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时，没人能否认凯瑟琳为养儿育女做出的伟大奉献。 至于后者，这嘛，就有点复杂。 长话短说：她的外祖父温特格林跟斯莱德·威尔逊有出生入此的交情，她的生母是斯莱德·威尔逊此生无缘的挚爱。 可以说这是因为凯莎首抽运气好；不过就凯莎个人想法上，她会说，这是因为小时候她脸可爱性格好人又机灵，初次见面就成功讨得丧钟欢心。 当然了，更干脆的说法是，凯莎的天赋异禀让她无往不利。这儿天赋异禀指的是她能让所有脾气暴躁的人自动平静下来的超能力。 不管怎么说，至少去年父亲节、凯莎哄骗斯莱德和温特格林去曼哈顿一间米其林三星餐厅吃饭庆祝时，斯莱德没有对她送的父亲节礼物表示任何负面评价。实际上凯莎认为斯莱德应该还挺喜欢那件上衣的，否则他也不会把衣服当睡衣穿，是吧？ ……或这也可能就只是她在衣服上打印的字太傻了，斯莱德不想（读作：没脸）穿出门，又不好直接把衣服扔进垃圾桶。 总之，斯莱德是凯莎的父亲形象，这点毫无疑问。也正因如此，丧钟和蝙蝠队之间的关系，在这几年内，就变得颇微妙了。 这看起来像是丧钟和蝙蝠侠达成某种脆弱的协议： 斯莱德不会在哥谭内杀死目标，蝙蝠侠则对丧钟在哥谭内的活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要是像今晚，斯莱德不是以丧钟、是以个人平民身份回到城内，布鲁斯甚至不会对丧钟在距离韦恩庄园如此之近的地方──也就是皮尔曼府──活动有任何怨言。 在凯莎开始准备煎牛小排的时候，杰森走进厨房。然后是斯莱德。 “需要帮忙？”杰森问。 凯莎用手肘往烤箱的方向动了动，“我把前天买的奶酪面包加热了，肉晚点就好。你可以切点蔬菜，我今晚刚从庄园偷了点西芹过来，很甜很鲜脆。” 斯莱德径直走向冰箱，拿出啤酒。他用牙咬开瓶盖，靠在门板上，打量杰森和凯莎在厨房里的互动。 “你们就像老夫老妻。”斯莱德评价道。 “你的意思是兄妹。”凯莎不以为然。 “没错。”杰森也说，拖长了尾音。好像还瞪了斯莱德一眼？ 斯莱德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既然你们非得这么说。”顿了顿后，斯莱德又问：“最近发生什么新鲜事没有？我不在城里的时候，有没有哪个混球来打扰你？” “谁敢啊。”凯莎笑了起来，直到她想起达米安，“呃。” 斯莱德瞇起双眼。“谁？” “还能有谁。”杰森哼了一声，仗着身高、斜睨凯莎，“地表上也只有一个男人能让她如此心慌意乱。”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1、我是罗宾 “我才没有心慌意乱。”凯莎反驳道，不高兴地瞪了杰森一眼。 “是哦，好哦，随你怎么说。”杰森不以为然。 “我没有！反正不是你所谓的那种心慌意乱，” 凯莎强调，“这更像是我被吓坏了，担心达米安突如其来的转变、是出于未知的危险或更深层的复杂因素，”好比像是想再次玩弄她的感情，尽管她对此毫无证据，可她深信，那这就是证据。 “这不是好玩或甜蜜的心慌意乱，这是我担心我们被平行宇宙渗透了的那种。或者未知的宇宙病毒。当时的我实在不能肯定。” 杰森张大嘴，闭上，再张开。 “什么鬼。”杰森大笑起来，“达米安决定接你下班，然后你就以为、他是平行世界来的达米安？认真的？” 凯莎面无表情地看着杰森，一边把牛排从平底煎锅里铲起来。 “是啊是啊，你就笑吧，笑得开心点，就当作我不需要尊严。”她干巴巴地讥讽道。 “告诉我你有没有当着他的面讲出这句话。”杰森无视凯莎的讽刺，迫不及待地追问，几乎是两眼闪闪发亮，“哦不，你就当着他们面说出来了？那他反应是什么？天啊有没有人把这段画面录下来？我想看。” 凯莎继续做她正在做的事，将牛排装盘。她很冷静。她才不在乎。 “这是本周最好笑的笑话。”杰森笑得都要流眼泪。 凯莎……凯莎忍不住了，怒给杰森一个肘击。 对此，杰森的回应是笑得更大声。 “恶魔崽子去接你下班。”斯莱德反复咀嚼这句话，若有所思。 “有趣。阿德拉，你认为他这是又想在你身旁闲晃，像上次那样、做个混蛋？或者他有更多其他打算？”斯莱德问道，同时捏扁喝空的啤酒瓶，将其抛进垃圾桶。 凯莎正在拍打杰森、猛踩杰森的脚背，闻言，她停下来，朝斯莱德的方向歪头。 “说真的，我没想法？”她不太确定地答道，“他说他厌倦了和我起争执，听上去是想和我做朋友，猜想这有点像根橄榄枝，虽然我挺怀疑真伪性。我是真的看不懂他想做什么。” 斯莱德微微颔首，发出意味不明的鼻音。 “你今天几点要上班？”然后斯莱德问。 “呃，谢天谢地，我可以十点再进公司。”凯莎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五点，我要去睡了。明天要开会呢。盘子你们自己洗啊。” 当时，凯莎以为斯莱德问这句话，是他要送她去上班的意思。 她没有把斯莱德意味不明的态度放在心上。 直到九点二十分，她看见达米安的车一样停在她家门前，车上除了达米安外，还有个嘴角淤青的迪克。 “这不是昨晚发生的吧？”凯莎惊讶地问迪克，“我记得昨晚不是还挺平静的？” 迪克气鼓鼓地坐在后座右方，双臂交叉在胸前，噘嘴，“我不想说话。” “本来是挺平静的。”达米安干巴巴地回答道，“直到丧钟决定闯入蝙蝠洞。” “什么？”凯莎更错愕了，扭头转向达米安，这才发现达米安左肩好像不大对劲。 “用不着表现得如此惊讶。” 达米安握紧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道路，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尽管我并不能理解我又做了什么、才能配得上丧钟的追杀，不过我仍然可以告诉你，我差点伤了他的左眼。” 凯莎屏住呼吸。 “请告诉我你没有划瞎我爸的左眼。”她说。真的非常紧张。 “我说过了，差点。差点的意思你明不明白。” 然后迪克尖叫起来。 “他差点砍下达米的手臂！”迪克指着虚空处，大概是他假想中、斯莱德的所在位置，忿忿不平地朝凯莎抱怨道：“这怎么能公平？你怎么能只关心丧钟？你该给他系上安全绳什么的！” 凯莎的眼神在迪克和前座的达米安之间飞快来回，试图迅速理解昨晚──严格来说，是今天清晨──究竟发生什么事。 “好，先让我厘清一点。”凯莎说，摀着前额，“所以斯莱德大清早的闯入蝙蝠洞找达米安……” “是追杀！”迪克纠正道，“刺杀！” “我不会这么描述，但那绝对谈不上是场友好的对战。”达米安冷哼。 凯莎深深吸了口气。“好的，所以斯莱德做了这件事。那这为什么又让迪克受伤了？就我所知他们之间应该无冤无仇，甚至斯莱德还挺喜欢迪克的。” “因为有人不知天高地厚，认为自己可以阻止丧钟。”达米安听上去就是在翻白眼。 “我怎么能坐视不管？”迪克抬高音量，“他想杀了你，达米！你叫我怎么在一旁冷静地看？！我只是──” “你只是鲁莽，不听指挥，缺乏判断力。”达米安截断迪克的话。 “我只是担心！”迪克将音量抬得更高，“如果他真的砍掉你的手臂怎么办？而你还让我别去喊布鲁斯！” “因为我能处理，好吗？”达米安也开始抬高音量，“我不需要你或父亲多余的插手干预，我能击退丧钟，我能打赢他实际上，你加入战局只会害你自己受伤！” “你怎么能说我的帮助是多余的？看在他妈的份上，我是罗宾，你是我的蝙蝠侠！” 在达米安和迪克疯了一般的争论中，凯莎发出长期受苦的呻吟，往后一倒，明白了整个来龙去脉。 所以说，清晨斯莱德听说了她跟达米安的事之后，没有乖乖洗盘子然后去休息，反而是冲进蝙蝠洞找达米安算账。本来这只是斯莱德跟达米安（可能也该算上她）之间的私人恩怨，但迪克，出于全然的爱和担忧，插手了。 这太糟了。 稍后她得为了这些质问斯莱德。眼下，首先，她要道歉。 “我为所有的一切感到抱歉。” 凯莎诚心诚意地说，一边安抚迪克，一边愧疚地看着达米安的左肩。“你的肩膀还好吗？” “只是划伤。”达米安不以为然地回道，“我经历过更糟糕的事。” “他撒谎，丧钟用剑刺穿他的肩膀。”迪克对凯莎说，完全是在告状，“那绝对不是划伤，我是目击证人。” 达米安发出不满的咋舌音。 “你得去处理丧钟，凯莎。”迪克继续说，用最不认同、最指责式的表情看着凯莎，“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不处理，我就只好自己去做这件事。你想让我去处理丧钟吗？我认为你不想。所以你会处理丧钟，对吧？” 凯莎，出于纯粹的内疚、和不自觉屈服在迪克情绪操纵下的羞愧，差点举起手发誓道：“我会去，我马上去，我保证。” 迪克点点头，这才满意了些。他退回原本的位置上，接着宣布： “今天我不去上学了，因为我鼻青脸肿，我要跟着凯莎进她的工作室，你们谁也不许反对，因为这本该是你们要早点解决的问题。我的付出值得换取逃学一天的豁免权。” “随便吧。”达米安烦躁地回答。 迪克还没完。“而且你得补偿达米。”他用目光指着凯莎，“在我的监督之下。” 凯莎差点又问一次：什么？ 幸好她忍住了。想也知道迪克要是得到她这种反应，肯定又要闹脾气，她不想继续面对一个闹脾气的迪克，太可怕太难缠。 所以凯莎说：“好的，是的，没问题。请问我能怎么补偿达米安？” “我想想。”迪克似乎真的想了一下，也可能这只是他精湛的情绪操纵式演技，“你就请达米吃晚饭，在高级餐厅的那种。餐厅我来选。” 凯莎窒息了大概一两秒吧。 “呃，迪克？”她试图保持微笑，“这可能不是最好的主意。你确定达米安会想让我这样补偿他吗？不如我给他换药，这怎么样？” “你当然得给他换药了，那不是补偿，那是你的义务，”迪克用最莫名其妙的眼神斜觑凯莎，“难道你想就这么不管达米的伤口？” “当然不是。”凯莎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在面对迪克时、会有这么强烈的求生欲，可能因为迪克不常发怒而发怒的迪克很吓人，“但晚餐就有点──” 迪克全然无视凯莎的辩解，兀自兴高采烈地探头去问前座的达米安。 “嘿达米，你觉得让凯莎请你吃次饭怎么样？作为补偿，这很合理。”迪克说，“我可以帮你们选餐厅，我会选你俩都喜欢吃的。” 凯莎期待达米安的否决。她觉得在这件事上，她应该能和达米安心有灵犀，就那么一次。 然后，达米安问：“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是不是就能闭嘴了？” 迪克伸出手，在嘴唇前做出拉上拉链的动作。“我保证我不会再提起昨晚，更不会跑去找布鲁斯告状。我发誓。你的秘密在我这儿是安全的。” “那就这么办。”达米安一槌定音。尽管这听上去更像是个别无他法、和情绪暴躁之下欠缺思考的决策，“你选餐厅，皮尔曼和我决定日期。” “就今晚吧。”迪克自顾自地宣布，“我看过大家的行程表，刚好杰森回城里了，我们人手充足。” 达米安啧了一声，“行吧。” 迪克一声欢呼，倒回后座，一脸心满意足。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2、面带笑容 看着迪克满足的表情，凯莎直觉可疑。她正拿出手机要给斯莱德发短信质问对方为何闯入蝙蝠洞还揍了达米安。 “你不是计划好了这一切吧，迪基。”凯莎狐疑地审视迪克。 “我怎么会？”迪克朝凯莎睁大双眼，万分无辜，就像一只心思单纯的黄金犬，“我要怎么计划好这些？又不是我邀请丧钟来攻击达米。话又说回来，怎么斯莱德突然这么生气呢？” “天知道，我也不懂他。”凯莎干笑了下，无法回答。在心虚中，她点开手机屏幕装忙。 然后她看见斯莱德回传她的短信。 “自己人，不用谢。”斯莱德是这么说的。 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凯莎怀疑自己是否意外地认贼作父。 事先声明：达米安绝对没有主动参与迪克正在密谋的任何密谋。 或者不管这到底算什么。牵线？设计？谋害？陷阱？总而言之，要是有人问达米安的想法，他会说，这就是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骗局始于斯莱德一大清早闯入蝙蝠洞，二话不说拔刀找他决斗。 平心而论，斯莱德的愤怒不无其道理在。达米安甚至会说，这很公平。 考虑到过往历史和斯莱德有多么反感他接近凯莎？达米安对此早有预料也早有准备。 所以当迪克莫名其妙且螳臂挡车地介入战局、更因此弄伤自己时，达米安是真的、真的很生气。 当场斯莱德看上去是比达米安更愤怒，最终在任何人来得及通知布鲁斯前离开蝙蝠洞。 当时，达米安还没意识到，自己被迪克操纵了。 所以，这就是迪克的目的，为了要让凯莎和他去约会。 迪克操纵他，操纵凯莎，可能也操纵了斯莱德。 现在达米安回想起来，斯莱德离去前、给他的那一个阴沉眼神，可真是格外地别有深意。 事到如今，达米安已经不太能完整记起他初次以平民身份见到凯莎时的情境。 在记忆中，那是盛夏。凯瑟琳·托德带着凯莎和杰森受邀来访，可能是提摩西的邀请，也可能是阿尔弗雷德。 他所记得的是： 凯瑟琳·托德在厨房内和阿尔弗雷德交流厨艺，杰森和斯蒂芬妮一见如故。提摩西带着凯莎在泳池内玩球，杜克负责看顾戏水的孩子们。 那时候，达米安仍在和父亲置气，半定居在布鲁德海文。 他不记得自己为何回到庄园。也许是老管家的请求，也许是他想亲眼确认弟弟妹妹们都过得好、都平安健康。 然后提摩西将凯莎带到他面前。 “达米！这是凯莎，我的新朋友。”提摩西说。 关于那天，达米安的记忆就到这儿了。 即便如此，达米安却仍记得自己以义警身份，以‘红衣主教’身份，初次见到凯莎时的情境。 他在巡海港，在一座废弃仓库的屋顶上发现凯莎。 “这个时间你不该出现在这，孩子。回家。”他命令。 “你不是我要找的那只蝙蝠，”凯莎则这么回答，“但行吧，就凑合。” “你要找谁？”达米安问，心里边盘算着；这是谁的线人？蝙蝠小子，还是蝙蝠女孩？考虑到面前这小女孩若隐若现的犯罪巷口音、和过时又不合身的衣服，他没将红罗宾算在内，提摩西的巡逻路线通常不超过钻石区。 “红罗宾。”凯莎答，对红衣主教冷漠的态度丝毫不感畏惧，“我需要他的帮助。我知道是他帮我拿回我的继承权，所以他不能就这么撒手。” 原来，凯莎是想让提摩西为她窜改她的户口簿，好让凯瑟琳·托德能成为她的合法监护人，如此一来就再没有cps和她那对糟心姨父母什么事了。 而这，绝对、绝对违法。 达米安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凯莎这些灵感，让她相信这可行。她看上去过于笃定，不像孤注一掷。 幸运的是，达米安从来都谈不上是个注重合法性的人。换句话说，要是他在乎这种可笑的细节，那他就不会是个义警。 最终达米安完成了凯莎的愿望；让凯瑟琳·托德成为凯莎的合法监护人，但不是血亲。他做了点手脚，驱使cps同意凯瑟琳·托德是位合格的监护人。 这不像伪造户口那么违法，但依然。 起先，达米安并非是毫不惦记小凯莎。 就他所知，皮尔曼一家和德雷克家是邻居，六岁的提摩西曾抱过还是宝宝的凯莎，这就是提摩西发现凯莎实际上没有死、只是流落在外且被侵占家产的关键。提摩西记得凯莎。 接着丧钟出现了。 斯莱德回到哥谭，这才知道凯莎的生母和斯莱德曾有过一段。 而且，斯莱德喜欢凯莎。 既然知道斯莱德会保护这个小女孩，达米安自然不会再多挂念。 这不再关他的事。 达米安从不知道凯莎能在他生命中变得如此重要。 直到他知道凯莎要去波士顿读大学。可能再也不会回到哥谭。 有别于外界对ceo一职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达米安·韦恩的工作日总是十分忙碌。 他会亲自参与会议，认真审视每份下属交上来的报表，核实重要信息，确保韦恩集团不会在他眼皮底下分崩离析。 不同于其父布鲁斯·韦恩的放任式管理，达米安实际上关心股价，关心公司信誉，关心员工福利，关心企业是否保持领先和世界百大上的排名次序，且野心勃勃地要拓展版图。 在这点上，达米安真的是拉斯·奥古的亲孙子。 身为一个奥尔·古尔，达米安不容许韦恩集团有任何闪失。 那就是为什么达米安希望提摩西不只是个coo，虽然，出于兄长的爱和关怀，他也不忍心给提摩西更多压力。 站在上司的立场，达米安深知提摩西的能力不仅于此，他想给提摩西更大的发挥空间；站在大哥的立场，达米安清楚提摩西已经负荷过重，他该做的是给弟弟减轻压力，而非继续施压。 每周三的下午三点，达米安都会和集团高层们开周会。 这是固定会议，达米安很重视，且确保所有高层都知道他有多重视。 倒不是说一次假都不给请。可要有谁连续缺席超过三周，达米安一定会派人调查此事。若是缺席的人没有给出合理的原因，那就得当心了。 公司内，一部份的人为此谢天谢地，感谢老天给他们一个认真负责的新领导，而不是布鲁斯·韦恩那种缺心眼的花花公子，根本不在意公司兴衰和员工的死活（那不是事实，这只是秘密身份──布鲁斯·韦恩言）。 一部份的人觉得无所谓，反正不管头顶上司还是不是姓韦恩，他们都得继续工作，选择韦恩集团不过是碰巧找到这份工作。 还有一部份的人，暗暗感到不满，因为自从达米安上任，他们就失去工作中偷闲的机会，同时他们的无能更被曝露出来。 这些就是典型的薪水小偷，在达米安看来，他们都是公司内闲置的垃圾，早就该扫地出门。 今天恰巧就是个扫除的好日子。 在周会和人事异动会议结束后，达米安随着提姆一同走出会议室。 这让谭姆·福克斯──提姆的秘书，前ceo卢修斯·福克斯的女儿，一位工作能力优秀堪比其父的职场女性，同时也是提姆完全没有发展可能的前未婚妻──在推开会议室的门之前，忍不住多看了他俩一眼。 “需要等你吗？”谭姆问。看着提姆。 达米安认为谭姆实在没必要更没理由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提姆。 “你先走吧，谭姆。”提姆微微一笑；这是个典型的德雷克式微笑，商务场合专用，亲切，可一点都不亲近，“我稍后就回办公室。” 谭姆的眉毛抖了抖，看上去还挺有想法的。 “是的，稍后。”达米安开口道，“我还有些话想和提摩西谈谈。” “好吧。”谭姆颔首，给了提姆另一个绝对是担忧的眼神，“我会在办公室等你。” 提姆的微笑无懈可击。他和达米安保持一致的步调，并肩走向电梯。 所有看见他们的员工们都停下对话，或不管那些人本来在做什么事。 人们纷纷从小隔间、开放式工作区、甚至是茶水间内探出头，配上一些瞪大的眼或张大的嘴，明目张胆地盯着他们。 “他们在看什么？”达米安皱起眉。 “因为你，达米安。”提姆低声回答，脸上保持最完美的商务用微笑。 “你才刚在人事异动会议中、开除整整九个高管，现在你和我一起走出会议间，脸上带着最诡异的微笑。你还期待大家能有什么想法？一点都不恐慌，继续做自己的事？认真的吗？” 达米安差点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微笑。 “啧。还以为希望我能多面带笑容是你们的要求。” “时机不对。”提姆干巴巴地反击道，“没人会在刚开除九个高管后面带笑容，达米，没有正常人会这么做。而且严格来讲，是人资部和员工们希望你能多面带笑容，不包括我。” “你太高估人们的抗压性了。”提姆补上一句。 “我高估了？”达米安冷哼，“他们是哥谭人，提摩西。我对他们的抗压性当然会有更高的要求标准。” “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我们在哥谭，人们更可能对一个平时不微笑、却在开除好几个主管后面带微笑的ceo心怀恐惧戒备？想想小丑，达米安。” 达米安扪心自问，提摩西的说法是……还挺有道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3、晚餐约会 他们停在电梯前，等电梯抵达他们所在的楼层。 “那么，你想要什么？”提姆问。两眼盯着电梯的楼层显示面板。 “我想给你再找个助理。”达米安答。 “我不需要新助理，谭姆很好。” “这不是我问的。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理想人选。” “没有。”提姆的声音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因为我不需要。” 达米安可不这么想。他决定自己物色人选，再让提摩西从名单上挑一个称心合意的。 “你将会需要。当你成为ceo后，福克斯将是接任coo的最佳人选。”达米安说。 提姆陷入沉默。 直到他们进入电梯后，提姆才再次开口。 “我很想感谢你的好意。但你在做出如此重大决定之前，为何不先问问我的想法？” 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人。不像其他新式办公大楼爱采用的透明电梯，we办公楼内的电梯都有着歌特式的装修设计和吸音地毯，双边开门，但两面墙都是红木，没有镜子。 达米安不解地侧过头。 “你不想成为ceo？” “是的，我不想。”提姆强调，“为什么你认为我想？” “因为这是家族企业。”达米安一点都不理解，“你也是父亲的儿子，你有权继承这一切。” 这个答案，不知何故，让提姆怔住了。 “……而你想和我分享？”提姆抬起脸，讷讷地问，“和我？不是杜克？迪克？杰森？卡斯？斯蒂芙？” “我当然想和你分享，提摩西。你是我弟弟，更是手足中、最有能力和资格继承管理父亲传承给我们的企业帝国版图的那一个。”达米安答道。 提姆转回头，盯着地板，不发一语。 “提摩西？”达米安关切地问。 柔和的叮当声在电梯内响起。提姆的办公楼层到了。 达米安看着提摩西深呼吸。 “好吧，好的。我很好。”提姆说，语速飞快，喋喋不休，“我很感激，达米，真的，但我的答案仍然是个不。如果我成为ceo，那你要做什么？离开哥谭，回去中东？那可不好。反正总之我认为……” 突然提姆警戒地瞇起双眼。 “等等。这是否和你最近的行为有关？” “你指什么。”达米安皱起眉。 “我指凯莎。当然是凯莎。”提姆盯着他，神情间满是防卫，“这不是因为……这不是某种补偿吧？” 达米安按住电梯门，留在电梯内，朝已经走出电梯的提姆怒目而视。 “当然不。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在你脑海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到底怎么想我的？！” 提姆显然松了口气。“这个误会也不能全赖我。”他小声嘟嚷着，尴尬地挪开视线。 “那所以──”达米安不满地瞇起双眼。 提姆继续盯着地毯。 “呃，不。答案依然是不。我很感激，我很荣幸，我又高兴又感动，这都是真的，但。” “……行吧。”达米安尽量不让失望表现得太明显。他感到可惜，却更不想勉强提摩西服从他。尽管他：一，真的不懂提摩西为何拒绝这项提议，和，二，真的不懂提摩西究竟是如何想他的。 针对后者，达米安认为自己有权感到愤愤不平。 达米安继续卡着电梯门，闷闷不乐，心怀不满。 “那所以……”轮到提姆这么问他了，“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然后达米安想起，今晚，他要和凯莎去迪克指定的餐厅约会。 “可能有件事。” “那是？”提姆抬起头。 “事先声明，这项决议出于理查德德的仲裁，”达米安说，尽可能让自己直视提摩西的双眼，“今晚卡迪莎需在理查德德指定的餐厅和我一同完成晚餐。” 提姆盯着达米安。 “那是一个晚餐约会？” “这不是我接收到的信息。” “那就是一个晚餐约会。为什么你能把晚餐约会描述得像个蝙蝠侠亲自指派的卧底任务？这是什么，血缘的力量？” 达米安严厉地瞇起双眼，发出警告的嘶嘶声。 “没有任何幽默感。”提姆挑了挑眉，停顿片刻，又问：“所以你刚才问我接任ceo那究竟是不是……” “不是。”达米安咬牙切齿，截了提姆的话。 “好吧。如果你非得这么说。” “这不是。我说了，不是。” “我明白了。这就是你刚才开除了九个高管后面带微笑的原因。” “…………”达米安无话可说。 凯莎的工作室，目前有十三位全职合同员工，六位长期兼职合同员工，两位实习生，和约三到五位日结计时员工。 在这些人中，其中有三位员工是职场妈妈，还有两个离婚自己带孩子的单亲爸爸，他们时不时都有带孩子上班的需求。 所以凯莎从不反对员工带孩子上班，只要不过度影响工作效率，能在期限前把事情做好做完，那就没问题。要使用公司内的资源，好比借用厨房、借用淋浴间，她也不会生闷气发怨言。 她能理解员工们兼顾家庭工作的精神压力。她想做个好老板。 但她也是没想过，有天会轮到她得带孩子上班。 工作室的人都喜欢迪克。 当然了，有谁不喜欢迪克？迪克·格雷森讨喜的程度几乎是种异常，假如哪天布鲁斯检查出迪克有超能力，凯莎完全相信讨人喜欢就是迪克的超能力。 秉持着以身作则的想法，凯莎一开始就要迪克自己找事做。她开会、讨论设计细节、讨论配色和用材，接着是将设计图进软件3d建模。 等凯莎因着某人将一杯冰镇花茶放在她面前而回过神来时，那已经是傍晚近六点左右的事。 “阿丽？”凯莎问，没有从她忙碌的3d建模作业中分神抬头。 “阿瑟，实际上是。”轻快的男中音带着笑意说出这句话。 凯莎花了半秒左右回忆这是谁的声音。她暂停并存盘，将目光从屏幕转向办公桌另一侧的男人。 那是阿丽瑞德妮推荐来的新员工；二位实习生中较年轻的那位，阿瑟。 阿瑟应征的是凯莎的特助，严格来讲位阶会比阿丽瑞德妮低一些。 至于另一位，伊姆斯，应征的是兼职吧台人员，负责处理员工餐和下午茶点，时间到点做完份内的事就能走人。 凯莎再次望向阿瑟前先瞥了眼花茶。“谢谢。”她抬眉，微笑，“怎么是你给我递茶？以为这应该算是伊姆斯的业务。” 阿瑟耸了耸肩，歪过身子，靠在桌沿，侧着身和凯莎说话。 “他有个约会，想先下班。”阿瑟说，“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有时我也不那么介意多做点事。” 凯莎盯着阿瑟，眉毛扬得更高了些。 “原来你们是朋友。”她说。 这不是个问句。 凯莎早就知道了；从提姆给的任务情报上可得知，阿丽瑞德妮和阿瑟、伊姆斯有三年以上的交情，而阿瑟和伊姆斯之间交情就更久。 她甚至不打算装作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反正人是阿丽瑞德妮推荐进来的，平时阿瑟和伊姆斯的互动也没特别掩饰。如果阿瑟提出质疑，她完全能给出最合理的解释。 阿瑟偏着脸，用一个绝对是精心计算过的角度、从睫毛后面看她。 “这你不早知道？”他这么说，微笑，“你看上去可不像是感到意外。” 凯莎面不改色，飞快扫视了下阿瑟的肢体语言；显而易见，这是个试探。 唯一的问题是：这是出于何种目的的试探？ “这句话可得问问你自己，你和伊姆斯也不像是想低调保密，尤其是伊姆斯。”凯莎反将问题踢回去，顿了顿，补上一句：“虽说我是从阿丽推荐你们的时候就知道了。” 阿瑟再次笑了起来，有意无意地靠坐在桌沿上。 客观评价，阿瑟是个俊美的男人；他有邦德式的气质，同时又不那么锋芒毕露，更为温润、内敛。 实际上，凯莎会说，阿瑟时常让她联想起年轻时的阿尔弗雷德，她外祖父温特格林给她看过阿尔弗年轻时候的照片，可以想象阿尔弗当年在情场上肯定很受欢迎。 可惜，这一切都得建立、在她没有和一群更加俊美的男人一起长大的前提之上。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4、情人关系 从乔纳森·肯特到达米安·韦恩，从杰森到提姆、到脸还没完全长开可人已经十分漂亮俊俏了的迪克，还有杜克，还有康纳·肯特，还有罗伊·哈珀。 就更别提上一辈的正联成员们。 她都还没把闪侠们算进来呢。 单论她最亲近的两个幼驯染，杰森和提姆，颜值就真的是顶，还个别两个不同方向的顶。瞧瞧吧： 杰森·托德──凶猛的义警‘蓝松鸦’，最酷的和最叛逆的，恰巧有着最性感又粗旷的外表、和柔软的金子般的心。 提姆·德雷克──世界第二好的侦探，高度忠诚、还有点点黑暗，大脑是他最性感的地方，同时却更得像瓷娃娃一样精致漂亮。 和这样两个不同类型颜值顶天的男人做青梅竹马，要不养成高标审美实在是不可能。还别提她有个像鬼一样阴魂不散的初恋，母胎单身谁来都看不上眼这怎么又能赖她。 倒不是说凯莎现在是用择偶的角度在想她的竹马们；这就是个有眼睛都能看出来的事实，而凯莎有眼睛。 ──说起来，她有没有提到过曾经有段时间她很迷恋提姆？这大概就发生在提姆莫名其妙拒绝陪她出席元媛舞会之前。客观地说，凯莎认为，提姆拒绝成为她出道舞会的舞伴、就是提姆决定他们只是朋友的最佳暗示。 所以，回到眼前的场景；凯莎对阿瑟有意无意的暗示丝毫不为所动。 在哥谭，你要想好好的活下去，众所周知，基本规则之一就是你不要轻易喝下别人给的饮料。不论那是不是个完全的陌生人，或这是不是在一个令人放松的安全环境中。 凯莎认为同一套理论也能适用在调情这回事上。 实际上，这就写在《鸟类生存守则101》第三页上而已。 没错，就是那本凯莎正式成为其中一只小鸟时、从提姆和杜克手上拿到的守则。洋洋洒洒总共三百多条，共四十七页pdf。杰森那儿有份打印出来的版本，拿在手上那可是扎扎实实的份量，真的，扎实。 瞥了眼阿瑟送来放在桌上的花茶，凯莎连人带椅往后退开一步。 “迪克呢？”她问。想知道迪克去哪了，为何工作室内只剩下她和阿瑟。 “送劳拉去找妈妈。” “劳拉是？” “妮寇拉的女儿。” “……而妮寇拉又是？” “楼上清关代理公司的会计。” 凯莎看着阿瑟，想知道迪克也不过才来工作室几小时，怎么就和楼上清关代理公司的会计打起交道来了。 迪克不愧社牛。确定这种超凡脱俗的社交技能不算是种超能力？因为在凯莎看来这就是超能力。或魔法。或类似的东西。 凯莎往手腕上瞥了眼。五点四十九分。 “你可以下班了。”她告诉阿瑟，同时起身，开始收拾桌面，“下次，要是我又工做到忘了时间，你不必等我。” 阿瑟耸了耸肩，动手帮凯莎收拾桌面上的文件。 “我想应该没有助理比老板更早下班的道理，况且，我想通过实习。” 凯莎笑了起来。 “也许？但在我这儿，加班不会成为你顺利通过实习的加分条件。” 凯莎本想半开玩笑的补上一句：同样的，试图潜规则你的上司也不会。 可转念一想，这搞不好反倒会被误判为逆向调情。所以她把话吞回去，选择转移话题。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带你认识过公司环境。阿丽有和你介绍过我们的那面照片墙吗？那是提摩西·德雷克的作品。” “你是说德雷克工业的继承人。” “和we现任coo，是的，是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媒体都说我们这是典型的青梅竹马。那面照片墙就是他送我的开业礼物。” 这些信息都不是秘密。 在凯莎开业那天、有几间媒体和杂志社来采访她，想当然尔，她和提姆的关系、连同提姆送她的这整面照片墙，都会被夸大扭曲成绯闻的一部份。 加上她多年来，不是和杰森、就是和提姆一同出席晚会场合，提姆在ins的个人摄影账号上、也时常可见她的身影，可想而知，在大众眼中，她和提姆就是断断续续的情人关系。 在这点上，提姆和她从没公开否认过。 一方面是否认没用，只会越描越黑不如保持沉默。 另一方面，这是很好的挡箭牌，能用于各类场合，简直不能更方便。 好比现在。 “所以……”阿瑟微微瞇起眼，目光在墙上的照片和凯莎之间来回，“你们……？” “有听说哼？”凯莎刻意反问。主要是想误导阿瑟，使其放弃任何跟潜规则有关的想法，不管阿瑟的目的究竟是通过实习、还是想藉此掩盖他和伊姆斯正在偷偷摸摸干的任何事。 “实际上，这是我google这间公司时跳出来的第一条新闻。” 阿瑟干巴巴地说，“那则新闻标题是──以下是提摩西·德雷克最广为人知的五位绯闻对象，其中两位是男性、而另一位是最有可能成为德雷克夫人的女性。 第二条新闻是卡迪莎·皮尔曼夺走哥谭最年轻黄金单身汉的可能性究竟有多高。第三条是杰森·托德-韦恩是否介入卡迪莎·皮尔曼和提摩西·德雷克的恋情。那儿有些完全相反的推论，让人非常摸不着头绪。” 凯莎面无表情地盯着阿瑟。 “老天爷，你看的都是些什么新闻。buzzfeed？” “为我个人辩护，我当时是使用韦恩科技旗舰店内的测试机。” 究竟为什么人们会去韦恩科技的旗舰店、用店内的测试机搜寻她和韦恩家男孩们的绯闻，这点凯莎实在不想深究。 “好吧，那么现在你知道了，那儿有些是事实，有些是胡扯。” 凯莎说着，朝天转了圈眼珠，“人们对我的事业关心的程度、远远不及我的感情生活。更惨的是，他们关心我的感情生活，是因为他们关心韦恩男孩们的感情生活。这个世界对女性可真是太友善了。” “我支持女性。”阿瑟秒答。 “现在我看出来了。”凯莎微微一笑，“你是真的很想得到这份工作。你的求生欲十分明确且强烈。” 阿瑟：“……谢谢夸奖。” 他俩站在照片墙前闲聊，直到迪克回到工作室、而达米安的车已经到了楼下接她下班。 阿瑟目睹她坐进达米安的特斯拉。 有一部份，凯莎期待阿瑟提出疑问，因为前一秒她还在误导阿瑟相信她跟提姆的绯闻，后一秒她却坐上达米安的车后座。这简直像是在变相承认她和韦恩男孩们关系不一般（的确不一般，不过不是一般人想的那种不一般），凯莎需要阿瑟主动提问才能找到台阶下、来解释她只是必须得和达米安吃一次饭。 另一部份，凯莎又希望阿瑟彻底闭上嘴，就只是，别管也别问，好吗？这场饭局全然不是出于她的主动和自愿。她不想解释，她更想逃避现实。 幸好至少迪克约的餐厅在哥谭之外。她（应该）是不太需要担心今晚和达米安吃一次饭就被拍到进而上报。想也知道要是薇姬·瓦尔逮着她和达米安共进晚餐会有多乐。然后明早哥谭公报、和网络上那些小报又要烧起一片她的新绯闻，包括而不限该死的buzzfeed。 车程的前五分钟，气氛是十分尴尬的。 没有任何人说话。 包括迪克。 本来凯莎还期待着迪克自动填补空白，岂料今天迪克就抽风了似的从早反常到晚。她想知道是不是斯莱德伤到达米安的事真把迪克气坏了，而迪克因着找不到罪魁祸首、不自觉地迁怒她。 毕竟真要论起来，她和迪克的关系还不是挺好。 迪克被收养的头几年，她都在波士顿读书，前年秋季才回到哥谭。 哪怕连同之前假期她回哥谭过节的那些日子也算上，她跟迪克有互动的时间也不超过两年。 坦白讲，凯莎有时是挺看不懂迪克这孩子的。 她知道迪克活泼外向、能滔滔不绝，知道迪克曾有幸福的家庭、因为想给父母报仇才成为义警成为罗宾，知道达米安几乎是全权负责了所有和迪克有关的事，从日常起居到罗宾的训练。还知道迪克味觉衣品都挺离奇，能三餐都吃含糖谷片，喜欢五颜六色蹦迪风的穿衣配搭。 义警生活方面，罗宾还太小，只会被安排在蝙蝠侠或暗影蝙蝠的身边，也就是布鲁斯和达米安。 可凯莎通常是和杰森、斯蒂芬妮、哈莉、哈珀·罗搭档，最常巡的是海港和犯罪巷，夜莺和罗宾的义警生活交集实在不多。 凯莎不是没有努力试着和迪克拉近距离。 她放假时，会开车带迪克和芭芭拉去游乐园，看马戏团看动物看表演。 而就她所知，迪克在许多方面都是极具天赋，性格特别开朗，差不多像人型态的大金毛。 不过，杰森却老提醒她，别忽略了迪克人如其名是个小混蛋的事实。 提姆和斯蒂芙也都说过，要她别被迪克阳光灿烂的外表蒙蔽。斯莱德则是对她相信迪克乖巧体贴这点嗤之以鼻。 凯莎不明白这些人的这些想法都是从哪来的。 ……还是说她也许就快有机会能明白了？ 就在凯莎这么想的时候，迪克终于再也憋不住，开口了。 “行吧，我就想知道，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5、去游乐园 第一时间凯莎没对迪克的问题反应过来。她正用手机联系提姆，告知对方今晚阿瑟的小小怪异行为，毕竟那和她正在执行的观察任务有关，而提姆是这项任务的总负责人。 “谁？” “你的新实习生，莎莎。那个叫阿瑟的。他是有什么毛病？你确定要继续录用他？” 凯莎放下手机，朝副驾驶座上的迪克望去。 “首先，莎莎是从哪来的？”她好笑地问道，“然后，阿瑟实际上是我正在观察的任务目标，要是你觉得他不对劲，那挺合理。这说明你有好直觉。” 当她这么回答的时候，迪克反而愣住了。 “那不是我正在问的。”迪克气鼓鼓地转过头，双臂交叉在胸前。 “那你问的是？”达米安淡淡扬声。 凯莎要自己面不改色。尽管她并没有料到达米安会加入对话。 不知何故，在这么多年后，和达米安进行和平对话仍然令凯莎感到紧张。 “我是说，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想撩你？”迪克问，满是无语。 “什么？”达米安的音调不起眼地稍微上扬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会将其称之为潜规则而不是撩。”凯莎干巴巴地更正道，“是的我有注意到了，那就是为什么你回到工作室的时候看见我和他在照片墙前聊天。我想让他相信我和提姆的绯闻。” “哦。”迪克顿了顿，“呃。” 凯莎正想着迪克突然卡壳是什么意思，达米安就叹了口气。 “理查德，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放心吧达米，不大重要。” “我要你坦承地告诉我，理查德，你到底做了什么？” “真的不大重要。” “理查德。” “真的不重要……” “理查德·格雷森。” “……好吧好吧我不过就是，呃，有点告诉那家伙你俩正在交往。” 有整整两秒钟的时间，凯莎是窒息的。 “你做了什么？”她尽可能不让音量太高。 迪克抱着手臂，明显畏缩了。 “我想他意图不好什么的，可我又不能以我自己的身份去警告他！” 迪克努力辩驳，一副委屈的模样，“那我能怎么办，当然我就只能说你和我其中一个哥哥在交往啦。” “所以你就在皮尔曼的工作室散布我和她的谣言？”达米安连连摇头，“我的天。” 从凯莎的角度，她是看不到达米安的表情，但光从声音，她也能听出来达米安很是不满迪克稀里胡涂给他们制造新八卦的行为。 “应该是不用过于担忧。”凯莎想缓颊。她想迪克也是好意，好心办坏事但依然是好心，“工作室的人都签了保密协议，我的私生活也列在协议上。” “你永远不能预料风声是从哪边走漏的。”达米安冷冷地反驳道，“格雷森，我没有教过你这么做事。这不是你做事的正确手段，够了。” 迪克几乎从座位上蹦起来。“但──” “我说够了。你能看见，你这么做的结果我不喜欢，皮尔曼也不喜欢。这只是在制造隐患。” 迪克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张大嘴，想说点什么，终究郁闷地吞回去。 “行吧那我不管了，随便你了。”迪克倒回座椅上，怒窗口外无辜的街景，“等会儿第一个地铁站放我下去，你俩自己去吃饭吧不奉陪。今晚不回哥谭夜巡。” “迪克……”凯莎为难地喊了声。 “别喊我，不会改变主意。”迪克咬牙切齿。 “你搭地铁是要上哪去？”达米安平静地问。 迪克气在头上，明目张胆的无视达米安。 凯莎无奈地抿了抿唇，忍住叹气的冲动。“至少让我们知道你打算去哪，亲爱的。我们会担心。” “你的确知道我是罗宾、接受蝙蝠侠和暗影蝙蝠的训练已经五年了，对吧亲爱的。”迪克阴阳怪气地讽道，停顿片刻，还是回答了，“……我就去皇后区找彼得，安全得很。告诉阿尔弗我明早就会回家，让他别担心。” 凯莎想今晚罗宾估计是和蜘蛛侠一起巡纽约市了。 这也没什么，不是第一次哥谭义警和蜘蛛侠有合作。特别迪克这个社牛和皇后区小蜘蛛一见如故。 在迪克下车前，凯莎先飞速联系了提姆和彼得·帕克，朦胧地告知了迪克生闷气翘家一晚、打算在皇后区过夜。 彼得毫不犹豫回了句“成交”，保证会帮忙看住罗宾。一个字都不多问。 可提姆就不好敷衍了。 “是什么让迪克发这么大火？”提姆发短信来问。 凯莎犹豫了下，回：“这问题我不好回答，你得自己去问当事人。” 可以看见提姆秒读她的信息。对话框跳出代表对方正在输入字符串的三个小圆点，停顿，消失，然后又是那三个小圆点。 有时，凯莎真想知道，为何每次提姆和她打字说话，总是要再三犹豫？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她是否该为此担忧？ “我们吃完再回去，还是能赶得上巡逻。”达米安突然对她说。 凯莎猛地回过神，从后视镜里和达米安四目相接。 “但迪克说他已经给我们找好代班了。你是担心其他人没了你会出错？” “我不担心这点。”达米安断然道，左手肘靠在车窗框上，漫不经心地偏过头，“只是想先了解，你有没有非得赶回去不可。” 凯莎的目光不自觉地从达米安侧脸的线条，游移到他轻轻敲击方向盘的手指上。 坦白讲，她不仅摸不着头绪，更合理怀疑达米安这么说是出于何种动机。可以说她有点被达米安平静温和的态度吓坏了。但她，当然了，不会让达米安发现她其实被他的良好态度给吓坏了。 所以她的应对之道，就是反问。 “我想我这边是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让我非得赶回哥谭去处理。你？” “我也没有。”达米安咋了咋舌，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这也就是说，我们都不急。” 凯莎认为，这就是她该提高警觉的最佳暗示。 “而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达米安回头，瞥了她一眼──等等。那是个微笑吗？达米安微笑了？为什么？“除了米其林三星餐厅，我们也能有点别的选择。” 不等凯莎反应过来，达米安一转方向盘，特斯拉在一片喇叭鸣笛声中逆向掉头。要不是凯莎平衡感好受过训练，她肯定会撞上车窗。 “达米安！”她震惊地大喊。 “是的，那是我的名字。别弄坏它了。” 凯莎为着达米安可怕的冷幽默在内心翻白眼；她还以为只有杰森是这么幼稚，好吧，也得算上迪克，迪克的幽默感常常很糟。 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凯莎皱起眉。 “我们要去哪？”她问，发现达米安拨通了餐厅的电话，“你在做什么？” “取消预约。”达米安说。 “什么？但迪克──” “理查德出于他善良的本性和全然的好意，想让我们通过共进一次晚餐、就完美修补起过往多年来逐渐枯萎凋零的信任关系，是的，这很可爱，很甜蜜，显然他想为了我们做些好事，但不是这样的，你我都清楚这点。” 凯莎张口，欲言又止。 “哦。”她说，“呃。” 达米安一咋舌，补充道：“尤其不会是在理查德刚放出错误消息之后。今晚没人要冒着半夜被登上小报的风险去吃米其林，总之不是我们。” “……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点自觉。”凯莎试图雄辩。 她倒是想讽刺下达米安，可这就是她能挤出来的唯一一句话。 “那么现在你知道了。”达米安平板地回答道。他将车拐上一条熟悉的道路。 这是回哥谭的路。 凯莎慢慢、慢慢地缩回去，想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埋进达米安放在后座的靠枕堆中。 “那么现在是？”她控制着语气里的恶毒，尽量不让失望变得太明显，“我们回家？回去巡逻？” “不，你怎么会那么想？我们要去游乐园。”达米安却像是被冒犯了。 “游乐园。”凯莎狐疑地重复一次关键词。 见鬼了。达米安怎么会想去游乐园？这是达米安，那是游乐园，这两件事从来就不是同一件事。 “除非你不想去。”达米安顿了顿，生硬地改口道：“那我们也是能这就折返哥谭。” “我没有，”凯莎脱口而出，速度快得她自己都感到尴尬，“……没说不想去。就只是怀疑你怎么会说要去游乐园。” 达米安只是哼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会在路上买快餐。”他只是这么说，一边检查快餐的预约系统，“椒盐薯条加大和草莓奶昔，鳄梨酱卷饼？” “不要任何豆子。”凯莎补充道。她喜欢卷饼，尤其是鳄梨酱卷饼，可她恨透了出现在卷饼里的各种豆子。 事先声明，凯莎不是拒吃豆子，绝非如此。她只是讨厌卷饼配豆子。 “已经登记在订单备注上了。”达米安干巴巴地说，“你这个异教徒。” 大概在五分钟或十分钟后，凯莎才想到一个问题。 ──达米安是怎么知道、更记住她喜欢椒盐薯条和草莓奶昔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6、一次也好 相较于哥谭，在纽约市，尤其是治安较好的上城区，夜生活的选项那可是丰富得许多。 哥谭那怕是钻石区或布里斯托，多数店家仍会选择早早熄灯关门。冒险延长营业时间显得不切实际，可能赚得的收入远远比不上铁定要付出的代价。 反倒是在那些罪犯活跃的地区──好比黑面具的地盘、双面人的地盘，罗马黑手党的地盘，在这些地区，商家不介意全天营业。特别是当他们深知自己已获得某位恶棍的青睐或保护的时候。 那要是说起像游乐园这种东西？在哥谭？ 不。不就是不。 瞧见了吗？有多少个以此为主题、或相关主题来做风格发想的精神病怪人，就在那儿？其中最经典的莫过于小丑，还有玩偶人什么的。 任何精神正常的哥谭人都会明智地选择远离游乐园。 可以说，就连黑面具这种恶棍都不去游乐园玩的。 不是身份不匹配，是不想撞上精神病。 “所以。” “所以？” 达米安正将信用卡收回皮夹，分神瞥了眼身旁的凯莎。 凯莎靠在售票亭右侧的金属围栏上，左手握着奶昔纸杯，右手抓着纸吸管、在奶昔里戳来戳去，比起喝奶昔更像是在玩食物。 今晚天热，她脱了针织外套和棉麻衬衫，将外套绑在腰上，上半身只留一件正红色小吊带，下半身是同样棉麻材质的鲜黄色过膝大圆摆裙。 有时，达米安就只是想知道，凯莎对上班的着装要求究竟在哪，为何她就是不能好好地选一套颜色沉稳的套装穿去工作？就算不是套装，深色系的及膝铅笔裙那也是行。 这倒不是说凯莎现在这么穿就不好看了。实际上，这只是……达米安认为五零年代的打扮放在凯莎身上，确实，是好看，而这就是问题。 可想而知，凯莎从不明白他内心的挣扎；达米安飞快扫了眼凯莎，面不改色，内心却苦涩地想。她只会认为他是在挑剔。 就像现在一样。 “为什么我们会在游乐园？”凯莎问，对他的目光那是浑然不觉，毫无半点自知之明。 “我是说，你，达米安·拒绝享乐·韦恩显然不是个多喜欢游乐园的人，而我们明明可以找个餐厅吃个饭就回去。我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儿。别回答我你是心血来潮。” “那不是我的中间名。”达米安淡淡地指出错误。他不是没听懂凯莎在嘲讽他，而这就是他的应对之道。 凯莎瞇起双眼，显然对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感到很不满意。 达米安完全能看见凯莎脑袋里的齿轮是如何转动的。他看得见凯莎正在酝酿一些新的论点来惹恼他。 “你打算从哪开始？”达米安反问道，同时将票塞给凯莎，让凯莎忙于一些琐事、藉此转移焦点避免可能发生的争论，“就我所知，你喜欢射击摊位和碰碰车，但以你目前饱腹的状态下，后者不会是最好的主意。” 凯莎抢过票，又怀疑又叛逆地瞪着他。 “那就碰碰车。”凯莎说。 达米安长长一叹。他就知道。 “你是要跟我过来还怎么？那么多意见就别带我来游乐园。” 达米安只得跟上去，同时拿出手机从地图搜最近的药局。他已经能预见等会儿凯莎抱怨反胃的画面了。 第一轮结束的时候，凯莎说她感觉还好。 第二轮结束后，还好变成还行。 “第三轮！”凯莎说。 “第三轮。”达米安重复道，语气极其平板，“你确定？” 凯莎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 “怎么。你在怀疑我的体质？认为这点程度就会害我吐？当我们每天晚餐后的休闲娱乐是守护哥谭的爱与和平、其中包括而不限在大楼之间对抗地心引力的时候？” 达米安尽可能维持表情上的中立。他本想冒着吃力不讨好的风险阻止凯莎玩到反胃，不过现在看来他只剩下给对方买胃药的选择。 第三轮结束后，凯莎仍亢奋得像个孩子，单看行为全然无异于他们周遭那些十来岁的女孩们。 但达米安是谁？他能看穿凯莎。他能看到真相。 真相是，凯莎正在假装自己的胃没有比她更亢奋地玩起后空翻。她想吐，可她更不想示弱，所以她装做自己没有正在忍受胃痛。 达米安往药局的方向望了眼；粗估来回需要十五分钟，算上结账的时间。 “去排辣热狗。”他对凯莎这么说，一边将零钞塞进凯莎手中。 凯莎，当然了，通过大声抗议表达她的对此不满。 “为什么让我去？你根本不吃辣热狗！” “你就是去排。”达米安不会告诉凯莎，这只是因为辣热狗的队伍最长，他想在这十五分钟内给凯莎找点事做。 凯莎气得鼓起脸，可终究是拿着零钞过去排队了。 达米安趁凯莎边排队边玩手机时，快速跑向药局。 结账的时间比达米安预估得要久一些，所以他实际上花了十七分钟又十二秒。再回到辣热狗摊附近时，凯莎明显已经等得不太耐烦。 “你怎么突然消失？”凯莎不高兴地怒视他，“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达米安喘了口气，无视额角滑落的一滴汗珠。这滴汗不是出于刚才的运动量，这是天气太热，游乐园内又没空调。 他真不该坚持穿着西装。有点儿后悔。 “剂量是一颗。”达米安从凯莎手里拿走辣热狗，同时将冰气泡水和胃药换过去。他本想买常温水，结果贩卖机只剩最昂贵的气泡水能选。 凯莎盯着那盒胃药，再看着气泡水。 好半晌她都没有任何动作。 达米安决定脱掉西外套。 这天气没空调还穿西外套，在别人眼里，他要嘛是特别坚持自己的时尚选择，要不就是傻。 事实是，达米安只是嫌脱了外套得拿手里有些麻烦。不幸的是当初塔莉亚在帮他改造基因时，忘了把他做成不会流汗又超级耐热。 “……可我说了我不胃疼呀。”凯莎喃喃道。 达米安边脱外套边将辣热狗从左手转到右手，抽空瞥了眼凯莎。 通常，凯莎在他面前都像一本打开的书，没什么情绪能真正瞒得住。 可达米安竟分辨不出凯莎现在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也许？”达米安挑起一道眉，脑海中有一瞬间闪过‘是否该为凯莎拧开气泡水瓶盖’的想法。 且慢。这是凯莎，不是那些为了敷衍媒体不得不安排约会的名模。要是他胆敢为凯莎拧瓶盖……呃。 很难说他还能不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 “那反正是顾胃的药，全草药成份，我都确认过了。”达米安补充道。他以为凯莎是抗拒吃西药，就像杰森抗拒任何需要针头的治疗、哪怕只是吊水。 凯莎安静地看了他一眼，拧开水，把药配着吞下去。 达米安心里开始计时。距离药生效说是得等起码十五分钟。 “咿。真就一股草药味。”凯莎揪着脸告诉他。 达米安默默将辣热狗递过去。 “你想让我靠辣热狗去味道？”凯莎古怪地盯着他，和他手里的辣热狗，“就在我刚因着胃不舒服吞了一颗药之后？认真哦？” “你可以舔一口酱。”达米安面不改色道，彷佛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正在胡说八道──才怪。 凯莎戏剧化地转了圈眼珠，最后笑了起来。 达米安几乎是要松了口气。他很怕今晚凯莎玩得不尽兴、不开心，他一直都害怕着；毕竟，要是他和凯莎注定只有这一次约会，达米安希望，他能满足凯莎的所有需求。 他希望自己能让凯莎感到满意。一次也好。 这样就够了；达米安告诉自己。甚至不奢求给凯莎留下深刻的印象，即便这全然不符合他的作风。 “所以你是为了我，让我去排队买辣热狗。”凯莎说着，朝他歪过头。 相较于更早先，她的情绪有明显的正向改变；眼神不再充满怀疑和防备，好像担心着达米安会在下一秒突然伤害她。 客观评价上，达米安可以说，凯莎现在看起来放松而满足。 接着凯莎朝他伸出手。 达米安下意识再次把辣热狗递过去。 “外套。别再给我辣热狗了。”凯莎转了圈眼珠，可这次是好笑的成份居多，“我要你的外套，达米安。” 达米安任由凯莎从他臂弯中抽走西外套，不解地微微挑眉。 “我可能觉得晚风太凉了。”凯莎是这么说的，一边将他的西外套披在自己肩上，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达米安能感觉，自己的眉挑得更高了；公然的谎言，这是。 今晚热得他都快穿不住衬衫，而凯莎，在脱掉自己的棉麻衬衫后，居然说晚风凉，要披着他的西外套。 凯莎停下脚步，半转过身，挑衅地斜视他。 “你是来不来？” 达米安决定装作没有发现任何他刚刚发现的事。 “射击摊位？”他走向前。 “当然。必须。我会在那儿彻底打败你，证明我是个远优于你的射手。” 达米安被逗乐了。“在你梦里。” 他想用手揉乱凯莎头发，或将手放在凯莎肩上，甚至是腰上。 相反地，他将手收进西裤口袋内。 这样就够。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7、共享画室 最终，凯莎在射击摊位上得到一只兔子布偶。 布偶很长一条，细不啦叽，比凯莎半个人还高。 站在摊位旁，她拎着对折后的兔子，和达米安双双盯着兔子看了好半晌。 “这，”达米安嫌弃地宣布道：“根本不是兔子。” 凯莎没好气地横了达米安一眼，眼神里却缺乏热度。 “还嫌呢？这可是你送我的。”她说。 他们打了平局。 挑奖品时，达米安选了兔子，凯莎却选了零食。不是她爱吃，是她打算拿去分送给犯罪巷内的孩子。 摊位上的奖品对凯莎而言，都不是必需品，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假如她非得在游戏结束后拿走点什么，她宁可选些能分享给孩子们的东西。 叫人意外的是，达米安给她挑了这只布偶兔子。 给她。不是给迪克，不是给……不管达米安最近正和谁约会。 是给她。 让她再问最后一次： 这个达米安真的不是从平行时空来的，没有被外星病毒洗脑，没有被超能力者操纵（该联系x教授了吗）、也没有给门夹了脑袋？因为今晚的达米安可谈得上是ooc。 “感觉是该回家了。”凯莎漫不经心地提议道，一边思考着回家后该把兔子放哪才好，一边掰弄兔子、想找到个更好的角度携带这只太长的兔子布偶。 扪心自问，今晚她玩得非常开心。 首先达米安记得她的快餐订单──不知何故，也不知达米安是从哪得知的这些信息？十分确定这没被编写在蝙蝠洞内的数据库上。 然后达米安给她准备胃药。还送她这只兔子玩偶虽然玩偶超级丑，但就是因为超级丑──要让达米安屈尊屈就于这只远低于他最低审美标准的玩偶，那可不容易。 总计下来，凯莎想，她今晚享受到的待遇，基本等同于迪克或小乔。 达米安这是拿出了肉眼可见的诚意啊。 重点高亮：肉眼可见。 凯莎不会否认，她已经心满意足。 那么何不就让今晚停在这最美好的时刻？就，你懂得，见好就收？ 毕竟，站在这儿的是她和达米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在下一秒、一开口就毁了彼此整晚的好心情。设立停损点攸关至极。 达米安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我想也是。”他说，“该回去了。” 然后他俩谁都没有动。 闭园广播已经放了有一会儿。他们不是唯一一对流连忘返的游客，区别在于其他装作没听见广播的多半是情侣，而他们不是。 “要十一点了。”凯莎清了清嗓，提醒达米安更是提醒她自己，“再不走我们一点才能到家。” 达米安淡淡瞥了她一眼。“不是只有你明早有会要开。” 他们还是谁也没有半点动作。 凯莎清了清嗓。 “我想，”她谨慎地提议道，“也许我们该给迪克带个礼物。” 达米安再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唇。 “可以。”他说，“我就再去打一个布偶来。” 然后他们双双转头，望向射击摊位。 此时，摊位老板和唯一的一个员工正在收拾桌面。发现他俩又往摊位上瞅，慌忙加快收拾速度，其中老板更忙不迭把写有打烊大字的塑料牌高高挂起，急得都差点踢倒帐篷。 “好─哦？”凯莎扬起一道眉，收回目光，转向达米安。 达米安耸了耸肩，不以为然。“这儿还有很多其他摊位……” 彷佛是在呼应这句话，突然之间他们周围所有游戏摊位都要收摊了。 “……或者我们可以就在回家的路上找间超市，给迪克买些点心。”凯莎干巴巴地建议道。再次。 “我们可以给他买纽约限定口味的幸运符。”达米安皱起眉。 “行啊那我们就去买。” 凯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隐约想起几天前，迪克确实和她提过有什么…… 超英主题的幸运符？像盲盒那样能抽玩偶？说是当地英雄只会在当地超市贩卖？意思是在哥谭只会抽到蝙蝠一家，在大都会只能抽到超人一家，想要哪边的超英就得去买哪边的幸运符。 “走吧。” 达米安先向前迈开两步，而后半侧过身，往出口的方向朝她偏了偏头，示意要她跟上脚步。 凯莎抓紧了她披在肩上的西外套。那件达米安的西外套。 “合理怀疑我们已经被这儿所有摊贩列永久黑单了。”她说。“那我们真的要给迪克买纽约限定的幸运符啊？” “有什么问题。” “因为，那意味着他会从盒子里抽出蜘蛛侠、钢铁侠或美国队长。当然了，如果你的目的就是想看布鲁斯变脸，我完全支持。” “钢铁侠和美国队长是全国通售的。他们太普通了，不分区。” “……你是不是在偷偷嘲讽队长和托尼？反正我听出来了。” “你没有任何证据。” 那天晚上，他们花了总共三小时、在四家不同超市间来回，就为了给迪克买道纽约限定口味的幸运符，最终将近清晨四点才回到哥谭。 谁能料到这款盲盒兼谷片会如此受欢迎？凯莎没料到，达米安更没有。 而自从那晚后，凯莎和达米安的关系……可以说是有着肉眼可见的好转。 还不到‘好朋友’的程度──远远不到。她和达米安不可能像她和提姆那样要好，更永远不可能像她和杰森那样要好。 可至少，现在达米安不介意她踏进他的小动物园、帮忙喂食动物，不介意看见她和阿尔弗雷德猫或歌利亚玩得好。 从前凯莎但凡多靠近歌利亚哪怕一米，下场都不会漂亮。而且她一直怀疑达米安嫉妒她能和阿尔弗雷德猫贴着脸睡觉；倒不是说阿尔弗雷德猫就不乐意和达米安贴贴睡觉了。 此外，她还在周六的早餐时间，收到达米安‘共享画室’的邀请。 当时，凯莎正在和杜克聊她的新案子。她聊到这次的甲方想要一间绿意盎然的屋子，坦白讲凯莎认为？这摆在哥谭，无疑是有想死的愿望。 “你的甲方是不是毒藤？”杜克开玩笑道。 “不，他不是别瞎猜了，这就只是不知道哪根筋错乱了决定搬来哥谭养老的肯塔基州老夫妇。好像他们孩子在这工作吧。”凯莎说。 “所以……这儿问题在于你不擅长设计绿意盎然的屋子？” “差不多。最开始接这案子的时候他们可没说要绿意盎然，否则我就不会接了。”凯莎耸了耸肩，一边切开煎蛋、放进嘴中，“你知道的，我会直接推荐他们去找艾薇。” 杜克被逗乐了，尽管这笑话实际上挺可怕的并不好笑。 “你可以用我的画室。”突然，达米安说。 凯莎停下和杜克的对话，隔着长桌、不太确定地看着斜前方的达米安。 可能以为她没听清，达米安又说一次：“你可以用我的画室，皮尔曼。” “我可以？”凯莎面上平静地震惊了。 那可是达米安的画室！是个全家只有两个阿尔弗雷德能不问就踏进去的禁忌圣地，概念上基本形同旧约时期的约柜，据说迪克刚来庄园时擅闯过一次，结局是挨骂且禁足。 从没想过她有朝一日会被邀请进入达米安的画室。 达米安斜睨她一眼，面不改色。 “你需要灵感，不是吗？”他淡淡地道，拿纸巾抿了抿唇，动作优雅得像王子；哦等等，他的确是个王子，“我准许你借阅我收在画室内的珍本，前提是你有良好的借阅习惯，且不将书带离画室。” 凯莎……凯莎有点愣住了。 “可我要是，”她断断续续地反问道，“要我不小心把书弄脏了一点点怎么办？我是说，就一点点。” 她是不是该戴手套翻书了？最好也戴上全脸面罩？ 达米安转了圈眼珠，不以为然地扯平嘴唇。 “那你就只能在我的监管下翻阅。”他冷冷地答，“确定好了时间告诉我一声。我会把那天空下来。” “哦，好。”凯莎应道。她可能也可能不会去借。感觉应该是不可能。 所以。 达米安不仅愿意将画室借给她使用，还要空下，什么，一整天的时间？就待在画室里陪她构思？ ………… 请来个人告诉她，是她理解错了。 或者告诉她其实她在错误的宇宙中醒来也是可以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8、你爱过我 由于太过震撼，那天后来，凯莎几乎是整天都心神不宁、心不在焉，开车带迪克去做小区服务的时候，差点倒车倒过头、车尾撞上别人的车头。 这真的很丢脸。凯莎快被自己尴尬死了。 更尴尬的是，迪克还在后座瞎提议（读作：起哄）。 “嘿莎莎，你想听听我的个人建议吗？” “……可以不要吗？” “我的个人建议是，下次出门你就开达米的特斯拉。是时候该体验下自动驾驶的美好了，莎莎，别那么固执。” 凯莎本想要迪克别再喊她莎莎了，感觉挺怪。考虑到眼下的窘况，她决定改口。 “不然这样吧。我带你去买冰淇淋，今晚夜巡后我会请你喝奶昔，然后我们就再也不提这件事，行不？” 迪克哼了一声，用评估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行吧，成交。” 要不是凯莎能看穿迪克眼里闪烁着恶作剧成功的调皮光芒，她还真要以为迪克有多不情不愿呢。 晚上夜巡就照惯例，罗宾和蝙蝠侠搭档，夜莺和蓝松鸦搭档。 巡到一半凯莎突然停下来。 “你先走。”她指着下头的全天营业餐馆，“我去给罗宾买奶昔。” “回头再买。”杰森说，顿了顿，问：“你为什么要讨好罗宾？” 凯莎在面具后转了圈眼珠，荡到下一栋建筑物的同时，闷闷不乐地纠正杰森的说法：“不是讨好。这只是，嗯，封口费。” “而你为什么要给罗宾封口费……？” “我要回答了你这个问题，不就失去给罗宾封口费的意义？” 通讯器里传来杰森的笑声，低沉而快乐。 这种情绪传递给凯莎，让她也笑了起来。 可能是基于善良本性、也可能就只是出于讨好型人格，凯莎总喜欢逗身旁的人笑。 特别是杰森。 每当杰森真正笑起来，凯莎都会格外有成就感。这不仅能让她继续相信、她和杰森的关系未曾改变过，就和他们孩提时候一样，正向、稳定、紧密且无坚不摧，更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很难想象要是哪天杰森不再需要她了，她会多沮丧；严格来讲，杰森已经是她最后的家人了。不算斯莱德和温特格林，他们从不真正需要她。 在花了点时间、阻止街上发生的四起随机犯罪事件后，凯莎和杰森折返餐馆，去给迪克买奶昔。 “嘿夜莺。” 等候餐点制作的时候，杰森突然喊了她的名字。让凯莎注意到的关键是，杰森的语气里有着虚假的随兴，而且他还伸手揽了她的肩膀──只有在对接下来的谈话感到不安时，杰森才会这么做。 凯莎歪着脑袋仰视杰森。 “怎么？”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可以和我讲任何事，这你知道的吧？” 凯莎盯着杰森的脸，缓缓扬起一道眉。 这句话，从罗伊口中出来很平常，从迪克口中出来很普通，从提姆口中出来也不算太有违常理，但从杰森口中出来，那就挺古怪了。 “如果你还是想追问封口费的问题……” 杰森低声骂了句粗口。“谁在问封口费了？” 凯莎用鼻音应声，狐疑地打量杰森。她将双臂交叉在胸前，问：“那？” “我是说，如果你有什么其他正在烦心的事。”杰森收回手臂，挫败揉乱头发，小声嘟嚷着：“……就说我不适合做这种事。” “哦，的确是有。”凯莎了然地点了点头，想起早餐时后达米安的提议，皱起眉。 “让我猜猜。这次是提宝提米的问题，或者……？” 凯莎用一声叹气回答杰森的提问。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上次约会怎么结束的呢。”杰森笑了起来，“我听说大坏恶魔送了你一只兔子。” “那不是个约会。”凯莎干巴巴地更正道，“严格来讲他也不是送我兔子。那更像是他决定把兔子分配给我，给不等于送。” “然后？” 凯莎陷入短暂的沉默。 她在想，到底她要不要讲出今早她在庄园吃早饭时发生的事？ 如果要讲，她又该怎么描述会更恰当？ 毕竟单就在场另二人的反应来看──去掉布鲁斯，布鲁斯不算数，而杜克的反应是毫无反应。那也就是说，这对其他孩子而言，可能……其实还挺正常的？只是来自年长大哥的一点小帮助，不值一提，她犯不着成天反应过度。 她不想被当成过度反应的幼稚小女孩，可依照她的个性，把话憋着不说简直是要憋死。杰森通常总是她倾吐一切的对象，要她在杰森问起时一个字都不提，那太难了。 凯莎还在衡量利弊，杰森已经失去耐心。 “快点。”杰森用手肘碰她的腰，“讲出来。他是和你亲上了还是怎么？否则你怎么不敢告诉我？不是说好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哎别催呢，就说了不是约会！” 凯莎扭着躲开杰森的挠痒攻击，不高兴地竖起眉，“而且你怎么就没想过我可能是在烦工作呢。” “那你是在烦工作？”杰森停手，挑眉，反问。 “不是。”凯莎顿了顿，不甘心地补上一句：“那我也可能是在想别的人，怎么就非得是他不可？” 杰森往后一靠，倚在投币式点唱机旁，耸了耸肩。 “可能因为你从小到大只爱过这两个男人，不是a就是b，不是b的时候那就回到a。我有点想知道你最终会选择谁。”他说。 凯莎无语地横了杰森一眼，往后退开一步。 “那，远非事实。”她郑重宣布，“扣掉阿尔弗、斯莱德、我祖父和布鲁斯，也扣掉友爱的部份，这辈子我还爱过一个男人。” 杰森用力皱起眉。力道之大，面具都跟着扭曲了。 “谁？” “你啊，傻瓜。”凯莎朝天转眼珠。 不知何故，这答案让杰森愣住了。 凯莎看杰森没反应，心里耸了耸肩，转身去柜台取餐。店员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表情，彷佛很怕听了义警们的感情八卦会被杀人灭口。 直到凯莎走出餐馆，杰森才追出来。他抓着他们头顶上、支撑拱廊的钢架荡了半圈，重重落在凯莎面前。 “这个炫技是怎么回事？”凯莎笑了起来。因为，认真的，每个女孩看到自己太熟悉、像兄弟一样的男孩突然炫技装酷，那种感觉都挺荒谬的吧。 “刚才你说你爱过我。”杰森劈头就问：“什么时候？” 凯莎扬起眉毛，叹了口气。 “早知道你会追问我就不提了。”她无奈地抱怨了一句，一边推开杰森，继续往前走，“那什么，在我们八、九岁那几年，我不是总嚷着要嫁给你？” 杰森跟上她的脚步。 “哦拜托。那种过家家根本不能做数。”他嘲笑道。 凯莎又转了圈眼珠。“是啊是啊，随便都行。总之呢，这大概是在……我们开始正常上学后一年才停止。所以真要论起来，你是我的初恋。” 杰森深深吸了口气。 “我不知道这些。”他喃喃自语。“该死的。” “那也没什么吧，刚才你不是还说不做数。”凯莎好笑地用手肘撞了下杰森的腰，“不过，其实我一直以为你多少有点自觉。原来真的没有。” “我怎么会有？”杰森喊了起来，不知为何，特别崩溃，“这不是──这根本──当时我才十来岁！” 凯莎弹了下舌头，心血来潮、想刁难杰森。她故意说：“那你记不记得你十一岁那年喜欢过的女孩？数学课坐在你前排，棕色头发，叫什么？” “那是谁？”杰森秒答。 凯莎乐了。这么快就回答，那就说明杰森一定记得对方。 “你还给她做了一串手串，这你总记得吧。” 杰森停下脚步，以手摀脸。 “草。”他说。 “嗯哼。”凯莎点了点头。 杰森深呼吸，再次抬头。“好吧，可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你。” 凯莎微微一笑。她已经能看见杰森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产生多少罪恶感。 “那串手串是我陪你做的。你说你要准备礼物，我以为你是要送给我，就挑了所有我喜欢的珠子。” 杰森再次以手摀脸，“等等……” 凯莎理都不理他。“结果隔天你就当着我的面把手串送给芮娜。把我当场气哭。” 杰森摇摇头，用左手摀脸，右手举起来做暂停貌，“……等等。” “你不记得也不知道我喜欢过你，可你总不可能忘记芮娜。让我想想那时候你怎么说的，”凯莎抬头，望着天际，左手食指点着下唇作深思貌，“哦，你说你一见钟情，说对方太迷人了。” 到这儿杰森已经快蹲到地上去。他痛苦地揉着脸颊，问：“我们能先跳过给我精神处刑的这部份吗？快转到重点？” “这就是重点，杰鸟。这就是我的重点，” 凯莎高高扬眉，歪着头，欣赏杰森畏缩的模样。 “总而言之，这个故事结束在我大哭一晚导致发烧三天，不能去学校，也就错过破坏你和芮娜的初次学习约会的最佳时机。等我发现的时候，你们有点在交往了。我就只好回家找妈妈诉苦，她建议我采取和你一样的行动；把对方当成家人。她也答应永远为我保密。” 想起凯瑟琳·托德，凯莎又有点心酸。 她一直都知道凯瑟琳很爱很爱她。有时，可能更胜于杰森。 “现在，我希望我的回答能满足你，因为我们真的该启程了。”她接着说，提起手里装有奶昔和餐点的纸袋晃了晃，“要赶着去封口，记得不？” 杰森默默瞥了她一眼，而后仰天长叹。 “命运一定是恨我。”他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全部了。妈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9、来哄你儿 ──（距今十三年前） 凯瑟琳·托德一直都战战兢兢地珍惜着她在马莎基金会内的这份书记工作。 特别是，当她自己比谁都更怀疑，她之所以能顺利击败所有竞争者、获得这份工作，最终原因不过是出于韦恩先生的人情（她不想称之为慈善或怜悯，虽然这应该就是慈善和怜悯）时。 只是因为韦恩家的孩子和自家孩子们不知为何有点交情，而韦恩先生恰巧注意到她的窘境，她才能打败同期的竞争者，站在这个职缺上──凯瑟琳·托德很难不这么想。哪怕同事们都认可她的努力和她的能力。 为了家计，为了孩子们，为了回报韦恩先生的赏识，更为了自己的自信心和尊严，凯瑟琳·托德每日都严谨地工作，尽心尽力做好她身为马莎基金会书记该做的事。 当同事们提早下班去庆祝周末时，凯瑟琳准时打卡，下班后就直接去哥谭学院接孩子，中途除非是买餐，否则从不耽搁。 当同事们踩点甚至迟点进公司时，凯瑟琳不宿醉，不碰药（看在老天的份上，她好不容易戒了），不睡过头因为她的孩子们不能和她一起睡过头，不会让自己被早晨可怕的交通塞在路上，更不曾拿身体状况当借口。 她是公司里的精神标竿。她是年度好员工模范。她是每当有新人加入时，上司都会提一次的好榜样。 除非是当她的孩子们碰上事的时候。 “妈！是她先打我的，你怎么能骂我！” 可她的孩子们都很乖。她的孩子，杰森·彼得斯·托德，和卡迪沙·阿德拉·皮尔曼，都没有血缘关系，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呜……妈咪！杰伊他……呜！” 对的。没错。杰森和凯莎，她的两个小宝贝，他们都很乖的。 “妈咪！你怎么能──这不公平！我没做错任何事！” 很乖。超乖。最乖。 “呜……呜哇！” ──对吧？ 看着眼前痛哭失声、小脸胀红几乎发紫的凯莎，再看着一旁满脸恼怒、脸颊上有三道鲜红抓痕的的杰森，凯瑟琳已经有多年未曾感到如此头大头疼过。 事情是这样的： 大概下午两点，凯瑟琳接到学校老师来电，通知她去学校接孩子，说是孩子们在教室内打架了，一个受伤不肯擦药，一个哭得停不下来，做为班导师理当通知。 言下之意即是：你家孩子在学校里失控了，管不了，管不住，速来带回。 凯瑟琳鲜少请假，早堆积了数十来天的假期，难得请假主管自然没有第二句话，还关心了孩子们是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助。 凯瑟琳婉拒了，驱车赶着到学校接走孩子，回程沿途都在想办法调停、想办法让凯莎停止哭泣、想办法让杰森冷静下来。 两小时过去。这就是她所得到的。 坦白讲，凯瑟琳感觉，自己做为母亲，已经濒临极限。 是时候该喊救兵了。 她果断拿出手机，发短信给斯莱德。 “回来哄你女儿。”她言简意赅。 是的。对的。她知道那是丧钟，而她不害怕丧钟。 看在老天的份上，她都熬过戒读、也熬过家暴的前夫、面对肝癌无所畏惧，不过就一丧琼斯莱德，算得了什么。 据她所知，斯莱德应该在……北美洲的不管什么地方。最快也得花几小时才能赶回哥谭，所以目前凯瑟琳仍然是得靠自己解决眼下的困境。 她先放开凯莎，将凯莎安置在沙发上，然后转头，蹲下身、好声好气的和杰森说话。 “杰伊。妈妈的小王子。让妈妈给你擦个药，好吗？” 杰森不甘不愿地答应了。 擦过药，凯瑟琳又以睡前一起读书为代价，先把杰森哄回房间后，再来面对总算冷静一些、愿意和人说话的凯莎。 “好了凯莎宝贝。现在可不可以和凯瑟琳妈咪解释发生了什么？” 一般的情况，凯瑟琳会坚称自己是‘凯瑟琳妈咪’，因为她不是凯莎真正的母亲，她无意取代凯莎的亲生母亲，这该做出区别，甚至凯莎这个名字也是个美丽的误会── 凯莎本名卡迪莎，源自阿拉伯语。而这，对六岁小女孩而言，显然不是个友善的发音。当六岁的凯莎在自报姓名时给了错误的发音，进而让凯瑟琳和杰森双双误会多年。 一件事导致另一件事；有了凯莎，她有了应该从读瘾中振作起来的觉悟，和反抗威利斯、离开威利斯的勇气。 因为离开威利斯，收入不够的情况下，孩子们胆敢跑去撬蝙蝠车的车胎。 因为撬了蝙蝠车的车胎，红罗宾发现凯莎其实是皮尔曼家失踪多年的小女儿，也就是说，凯莎可以继承皮尔曼家所有的家产。 因为继承了家产，凯莎可以过上好日子。 而她，景况并不漂亮的凯瑟琳·托德，不知为何，通过哥谭cps的重重关卡成为凯莎的监护人，那也就是说她可以带着杰森一起住进皮尔曼家。 凯瑟琳拒绝动用皮尔曼家的钱。光是住在不属于自己、该属于凯莎的房子里就已经够叫她心怀愧疚了。 然后她有了这份工作。 命运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奇妙，可不是吗？ 照顾凯莎这么几年，凯瑟琳能数出凯莎痛哭的次数。 一次是杰森在街头抢食受伤了。当时凯莎刚和他们一起生活不久，尚且不能适应犯罪巷的生活。 一次是她在兼职工作时受伤且被开除了。当时凯莎陪着她哭。 另一次是她终于瞒不住自己得肝癌的事实时。 还有一次是凯莎初次体验抽血。 再一次就是现在。 凯瑟琳知道，凯莎不会无缘无故哭成这样。肯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左右哄了半小时，凯瑟琳总算从凯莎嘴里撬出答案： 原来是她陪着杰森精心制作的‘定情手串’，被杰森借花献佛，送给班上的女同学了。 这……完美地解释了杰森脸颊上的三道红痕。 凯瑟琳蹲在沙发旁，看着哭得发红再发紫，现在哑了没力气了哭不动了，开始发白的凯莎，花了几秒钟思考。 “那这样吧。”凯瑟琳下定决心，“特殊时期，特殊处置。” 凯莎窝在沙发角落，不解地歪着脑袋看她。两眼肿得像网球一样，鼻头发红，嘴唇破皮。 凯瑟琳大步走向厨房，拿出锁在冷冻库的奖励用冰淇淋，和一整壶开水，两只水晶高脚杯，回到客厅沙发前，将这些东西一一搁茶几上。 凯莎瞪大了双眼，先看看冰淇淋，再仰头看着她。 “我不能吃冰的。”凯莎说，咽了咽口水，渴望地盯着冰淇淋，“我没有乖，没有奖励。” “这你就不明白了小宝贝。”凯瑟琳说，“失恋就是要吃冰，吃冰配电影再来点红酒。不过你还不能喝酒，我们就喝些水意思意思。” 凯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已经摸上冰淇淋盒。 那天，凯瑟琳和凯莎渡过一个完美的、对凯瑟琳而言是久违的女孩之夜。 这正是凯瑟琳身为母亲，应该教会凯莎的事，不是吗？ 问题就是……凯瑟琳一个不注意，让凯莎独自吃完一整桶家庭号冰淇淋，最终导致隔天早晨凯莎高烧不退，连三天不能去学校。 一件事导致另一件事；因为凯莎高烧请假，杰森在没有电灯泡妨碍的情况下、和芮娜快速且成功地发展出一段类似恋爱的关系。 在杰森快乐地回到家、高声宣布他和芮娜刚结束第一次图书馆约会的那个傍晚，凯瑟琳差点以为凯莎又要崩溃了。 结果并没有。相反地，凯莎只是面无表情地瞪着杰森，瞪了会儿后，重重叹气。 “那是几个意思？”杰森不高兴了。 “我在祝福你。”凯莎说，一边走向冰箱，拿出上锁的冰淇淋，转手递给凯瑟琳。 在无声的眼神交流中，凯瑟琳明白了凯莎的意思。 “你那是祝福？”杰森提出第一个质疑，接着是第二个，“等等。为什么你可以吃冰淇淋？妈？为什么凯莎可以吃冰？” “呃。”凯瑟琳挺尴尬的。她就只好说：“为了祝福你？” “……你听起来特别可疑。那我的份呢？” “因为是我们祝福你，所以冰是我们吃。”凯莎倒是振振有词，“你嘛，你已经去约会了，约会的人不需要吃冰。” 歪理。完全的歪理。 凯瑟琳眼见杰森就要反驳，正愁呢，谢天谢地，这时候芮娜来了电话，成功转移杰森的注意力。 隔天晚上，斯莱德回来了。 “我就离开一个月，阿德拉发烧两回。”拿着药单，斯莱德瞇起眼，质问凯瑟琳：“给我合理的解释，否则。” “否则？”凯瑟琳反问。 她就真不怕斯莱德──怎么，这又不是威利斯，她也不爱斯莱德，肝癌更早就把她整得只剩半条命，横竖有何好怕。 再说了，斯莱德成天不着家，他还需要她来照顾凯莎呢。 彷佛读懂了凯瑟琳的心声，斯莱德咬了咬牙。“你就解释。” “好吧，女孩失恋，冰淇淋之夜。”凯瑟琳耸了耸肩，下意识往沙发方向看了眼。 凯莎睡沉了，盖着最心爱的星星小毛毯，看上去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中东公主，只差身旁该有只假寐的大老虎。 有时，凯瑟琳想：她应该给凯莎起名洁思敏，那样和杰森的名字恰好能凑成对。 要是她能有给凯莎起名的立场就好了。 “失恋？”斯莱德的声音逐渐拔高，“她才几岁，失恋？？” 凯瑟琳回过神，无语地看着斯莱德。 “十来岁的小女孩就不能有喜欢的人？你可太不了解女性了。” 斯莱德张口，眼看着就要说点黄的，话到嘴边一转又变成：“哪家臭小子，告诉我。” 凯瑟琳只是怜悯地看着斯莱德。 “这就是为什么我希望她和提摩西多发展，斯莱德。凯莎那么甜，该找个比她大一些、又不大那么多的，温和的、聪明的、有学识的、家世配得上她最好更有钱的，更要长得好看。这么一算，德雷克家孩子刚好符合条件。” “我宁可她就待在我眼皮子底下。”斯莱德没好气地道，“杰森哪不好？自己看大的更放心。” 凯瑟琳不置可否，心想：要放六、七年前，问她能不能想象有朝一日，她会离开威利斯，住进一间华美的大房子里，大晚上的和丧钟坐在餐桌旁，就养儿育女的话题争论，那她应该会被吓得昏过去。 命运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奇妙。 一件事导致另一件事，不是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0、虚伪双标 ──十三年后，现在 上周六是凯瑟琳·托德逝世满九周年的纪念日。 达米安站在冰箱前，盯着阿尔弗雷德挂在厨房墙上的月历，忽然想起。 这必须得是阿尔弗雷德挂的月历；在哥谭出现恶棍日历人后，家里仍能不为所动、面不改色地使用纸质壁挂式日历的人就只有阿尔弗雷德。 从精神层面上说，达米安一直都对阿尔弗雷德深感敬畏。不愧是曾为英女王服务过的退役特工。 “达米……你挡路了。为什么你要站在冰箱前沉思？” 迪克睡眼惺忪的声音从达米安身后传来。他让开位置，看着迪克半梦游似地打开冰箱，抓出牛奶和一些他甚至不知道家里有、更怀疑阿尔弗会允许迪克接近的、五颜六色的糖浆，摇摇晃晃地走回厨房中岛边，把所有东西都洒进碗里。 有整整两、三秒钟左右的时间，达米安特别想再次就迪克骇人听闻的饮食习惯提出批评和建议。重点是再次。 可又考虑到过去几年、他多次这么做了而也多次无果，达米安叹了口气，决定要自己学会放弃和放手。主要是放弃。 “杰森？”达米安转头，朝餐桌方向喊。 满嘴食物的杰森发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姆？”。 “今年你和卡迪莎去探望过凯瑟琳没？” 凯瑟琳·托德葬在哥谭公墓。 当时，他们尽可能给凯瑟琳安排了最好的位置，确保墓碑雕刻得栩栩如生。白色石膏造成的凯瑟琳·托德怀中抱花，低垂双目，乍一看就像天使。 “我去过了，凯莎还没。”杰森回答道，“你忘了她这两周和提姆去了外层空间？” 在这么多年过去后，杰森已经能对和凯瑟琳·托德有关的话题保持心平气和，这令达米安深感欣慰。当初因为母亲癌故、一言不和就套上制服成为义警的愤怒少年现在……还是挺愤怒的，不过比起那时已经有了显著的成长。 特别是在迪克来了庄园生活后，大家的脾气都给迪克磨掉不少棱角。 “我没忘。”达米安微微皱起眉。 他怎么会忘？是啊是啊，提摩西带着卡迪莎去了太空。 那根本是个只需要两到三人就能完成的简单任务，而提摩西带了卡迪莎。 当少正联的成员里有个俱同类型能力且更强大的火星少女时，提摩西带了卡迪莎。 这什么。公费旅游？太空约会？ 达米安怎么会忘。他问只是以为凯莎和杰森会提早去扫墓。 “好吧，随便。”杰森哼了一声，头也不抬地盯着手机屏幕，一手拿着夹了培根和煎蛋的百吉饼，一手握着手机、单用拇指打字，“反正她也快回来了，不管你对她又有什么新意见，都请去找她本人，别透过我。” 达米安张口，闭上，再张口。 “为何我一问起卡迪莎，你就认为我是准备责备她？” 达米安问，真诚、费解、委屈且深感不公，“我就不能只是普通地问起她？就像我问起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一样？” 突然间从餐厅到厨房，所有人都放下手边的事，回头来，盯着他。 “哥。老哥。”杰森不可置信，“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讲什么。” “呃，嗯。”杜克咳了一声，说：“还记得凯莎决定去波士顿上大学的那年吗？和她在波士顿读书的那整整四年？” “哦让我来数数。”斯蒂芬妮顺着楼梯扶手滑下来，戏剧化地加入话题。 “其一，你看不惯她的穿著。其二，你不欣赏她打架的方式。其三，你认为她去波士顿读书就是抛弃哥谭，是背叛家庭。总结下来，你确实花了不少时间在抱怨凯莎，至少就这几年内。” 然后杰森抛出最后一根稻草。 “你们知道这家伙对凯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杰森放下手机，站起身，决定在这时发挥他所有的表演天赋，同时模仿达米安的态度和凯莎的声音，“他说，你喊阿尔弗雷德猫的方式错了，是阿尔弗雷德，不是阿尔夫瑞德。” 其他人捧场地发出“哇──”的声音来责难达米安。 “看在老天的份上，凯莎那会儿才什么，十岁？” 斯蒂芬妮连连摇头，双臂交叉在胸前，朝达米安瞇起眼，“她掉牙呢当然发音不标准，你这分明是刁难。” “他还纠正过凯莎握刀叉的姿势，和她不该进入提姆的卧房，受邀也不行，因为这‘不淑女’。”杜克举起双手，在空中做出一个引号，“这些全都发生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我是说，同一天。” “我相信达米的动机立意良善。”迪克试图站在一个比较中立的角度说，“不过，一见面就纠正别人的发音和餐桌礼仪确实不太好。” “我那是为了她好！” 达米安爆发了，“难不成我要让她错下去，让她在外头被其她人嘲笑？我当然得纠正她的错误。而她本就不该轻易进入男孩的卧房，不能让她养成坏习惯，得教会她自我保护！” “那有什么。”杰森不以为然，“我们在巷子里生活那几年，她可是都和我共享一榻。我们甚至穿同一套内衣。” “可她已经离开巷子了。你们都已经离开巷子了。” “哦拜托喔。才十岁的孩子就算睡同一个房间又能有什么问题？担心就叫他们把房门开着。”斯蒂芬妮大翻白眼，“我十三岁的时候不也照闯提姆的卧房，怎么你就没说过我一句。” “我说了你会听？”达米安反驳。 “好吧好吧，我本来是不想提这事，”杜克长长一叹，悠悠地道：“你不让十岁大的凯莎去十二岁大的提姆房间里玩，同样是你，两周前的一个周六早餐，你邀请二十四岁的凯莎去三十一岁的你的画室。单独。一整日。” 其他人再次发出“哇──”的声音责难达米安。 “虚伪。”斯蒂芬妮用手指着达米安。 “双标。”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卡斯也用手指着达米安。 “这样不酷，达米。”就连迪克也，“这样不酷。 “我本来真不想提的。”杜克一摊手，“是你逼得我。” “等等。”杰森瞇起双眼，扬声质问：“我不知道有这回事？” 达米安挫败地抹了把脸。 本不过想在下午茶时间，问问凯莎今年去给凯瑟琳·托德扫过墓没，怎么场面突然就成了弟弟妹妹们针对他无端发起的指责大会。 “我是想提供帮助，好吗？”达米想解释，或者说，至少他想试着解释，“她不善长设计──” “绿意盎然的房子，是的我们都知道这点，”杜克说，高高扬眉，“那她可以去找艾薇。你可以让她去找艾薇。” “我怎么可能让她去找毒藤女讨论她的设计案？！”达米安无法苟同。 “为何不能？”斯蒂芬妮反问，“她一直是艾薇和哈莉的宠儿。” 达米安面无表情地瞪着这伙人，从左到右，在从右到左。 现在，他意识到，今天这伙人就是没有要和他讲理，更没有要放过他。他们就是要在精神上把他架起来烤，和他们解释再多都是白费唇舌、浪费生命。 这只是又一次他的弟弟妹妹们连手起来对付他。普通的另一天。 “你们，”达米安捏着鼻梁，用最沉痛的语气，问眼前的这几人，更是问自己：“难道就没有更好的事得去做？” “没课。”正就读医学院的斯蒂芬妮一摊手。 “休假。”在律师事务所工作的杜克微微一笑。 “别看我，我放学了。”迪克防卫性地声明。 达米安将目光转向卡斯和杰森。 “英文不好。”卡斯左顾右盼，突然英语能力就大幅下降。 达米安正待发作，想说：卡斯你这借口都用几年了，他才不吃这套。 “干嘛？怎么？”杰森突然就生气了，“你也要和老头子一样，催我去找份正经工作？全职义警又哪碍着你们！光是打击犯罪获得的收入就够我活！” 达米安的注意力从卡斯身上转向杰森。 “告诉我你的收入都从哪来的。”他就问。 卡斯趁此机会遁逃，悄悄淡出。 “敲诈布鲁斯。”杰森答。义正词严。 达米安抽了抽脸颊，感觉额角的青筋快按不住。他深深吸气，劝自己别动怒。 “总有天我要把你安排进公司做实习生，把你安插进会计部门。”达米安警告杰森，“别怀疑我更别考验我的耐性。” 杰森一听，实习生，会计部门，立马炸毛了。 “谁他妈要去做会计部门的实习生！谁他妈要靠关系找工作！达米安·韦恩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回来，把话说清楚！” 达米安才不理会，头也不回往楼下蝙蝠洞走去。这群孩子实在太可气，他要去揍点什么释放他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1、抱歉吾爱 大概下午三、四点，凯莎回到庄园。 达米安正在处理一桩和卢瑟、也和企鹅有关的非法货运案，想搞清楚最近这几个月来，卢瑟偷偷摸摸的究竟在搞什么鬼，思绪却被突然出现在蝙蝠洞内的笑声打断。 他放下笔，抬头，正好看见凯莎和提姆从齐塔管的方向走出来。 “那我先回正义山。”提姆说，目光状似不经意地飘过达米安脸上。 达米安十分确定自己是面无表情，所以他就不会意外曝露自己的嫉妒。 “快走快走。你担心得太多了。”凯莎轻快地笑着，把提姆推回齐塔管。 达米安没有继续盯着凯莎和提姆；相反地，他默不作声地回头，通过电脑检查齐塔管的使用纪录。 十二秒钟前，正义山通往蝙蝠洞，成员二。 一秒钟前，蝙蝠洞通往正一山，成员一。 ……提摩西是不是为了送凯莎回蝙蝠洞，特地多用了一次齐塔管？ 达米安憋了憋。再憋了憋。 “说真的，这有必要？”不行，他憋不住；达米安挫败地想。这份挫败一部份是出自于嫉妒，另一部份是出自于对自己的失望。 他应该要能更好地掌控自己的情绪才对。 特别是嫉妒这种，会将自己所有弱点曝露在阳光下的情绪。 要是塔莉亚看到他现在的模样，肯定会失望。 凯莎多花了一秒钟才意识到，达米安是在和她说话。 “什么有没有必要？”凯莎反问。 达米安叹了口气，抬手，用钢笔指着齐塔管的方向。 “那就只是齐塔管，和任意门差不多，麻瓜爆竹麻种通用。”达米安干巴巴地说道，“这不是从马尔福庄园通往翻倒巷，这只是从正义山走齐塔管回蝙蝠洞。” ──你们就有这么难分难舍，非得十八相送？达米安差点就这么问了。 同时达米安也注意到了，凯莎怀里抱了一大袋不知道什么东西。考虑到凯莎喜欢分享的讨好型人格，达米安分析，那是她从外星带回来的伴手礼。 快问快答：现在，他是该不该做个蝙蝠侠，像他父亲那样，命令凯莎把东西扔了，做个扫兴鬼？ “我没走过齐塔管嘛。”凯莎想对他据理力争，却心虚地红了耳根，“我的身份也没有登记在正义山的数据库上，提姆只是，呃，他只是帮我刷个门禁卡。” 达米安高高扬眉。 “是啊，你就继续这么自我说服吧，继续告诉自己任何能让你晚上安然入睡的说法。” 凯莎站在走道上，隔着两张训练垫的距离，又生气、又沮丧地瞪着他。 “为什么你总是要这么难？”她高声问，“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就在我以为你不会这样的时候？就在我以为这一次我们真的能和好的时候？” 那一瞬间，达米安立刻认知到自己的错误，可是来不及了。 “皮尔曼……卡迪莎！” 凯莎头也不回，抱着那袋明显是她从外层空间带回来的、而达米安绝对不该放任她带进庄园的东西，快步跑向通往另一层楼的阶梯，身影很快消失在廊道末端。 “……该死。”达米安捏紧钢笔，不想让自己像十来岁的青少年那样，乱摔东西发泄怒火，“该死的。” 真要跑起来，达米安当然能追上凯莎。 可追上了又能怎么？他可以道歉，可他给不了解释，那样道歉就不成立，凯莎只会更怒。难不成要让他说：真的很抱歉，吾爱，刚才我就是给嫉妒冲昏头了，但我真的不该向你发怒，也许我该去找提摩西。 难不成他要这么说？ 这能行得通？ 这当然行不通，而达米安，他也不可能这么说，再过一百万年都不可能。 达米安颓然坐回电脑前，犹豫片刻后，开启监控，想知道凯莎离开蝙蝠洞后去了哪。 出乎意料的是，凯莎没有离开。还没有。她抱着那袋物品，蹲做在更衣室内，好半晌后，抹了抹脸颊，从铁柜中拿出衣物，走进淋浴间。 达米安没有花太多时间犹豫。他做好一切准备，带着所需物品──主要是猫阿尔弗雷德──走向更衣间，就在外头等。 等没多久，凯莎踏出更衣间。 从表情上，达米安判断，相较方才，凯莎情绪上已冷静许多，对于他带着歉意和猫阿尔弗雷德站在门外，似乎也不感到意外。 “你很抱歉。”凯莎淡淡地说。 “我，”达米安深深吸了口气，几乎是自动驾驶的脱口而出：“对。” 凯莎的目光，从他脸上，转向他身旁的餐车，到餐车上、装有白糖蒸糕的托盘，到他怀中的阿尔弗雷德猫，再回到他脸上。 达米安尽量不让自己在凯莎严酷的注视下表现出畏缩。他是达米安·他妈的·韦恩·奥尔古尔，他见证过生与死，见识过地狱和末日，他对抗过达克赛德，他不畏缩。 ……他不畏缩。 凯莎哼了一声，从他怀里抱走猫，然后用下颔往餐车方向点了点。 “怎么有蒸糕。”凯莎问，边以手指梳理猫毛。 达米安就看着猫阿尔弗雷德在凯莎手下，化作一滩呼噜呼噜的小毛怪。 不，他不畏缩，他也不嫉妒猫。他不。 “每个人都有滥用齐塔管的时候。”达米安撒谎了。不尽然。事实是，蒸糕是今天中午他去厨房自己做的，毕竟家里会做亚洲甜点的只有他。 这不是……这不是他给凯莎特地备的。 这只是他的压力烘焙。因为弟弟妹妹不省心，揍假人不解气，所以烘焙。 凯莎似乎有些怀疑，不过没多问。她抱着猫，再提起那袋达米安绝对该销毁的可疑物品，绕过餐车。 达米安面无表情地垂下视线。 然后凯莎停下来，折返，迅雷不及掩耳地捏走那块蒸糕放进嘴里。 “好烫！”凯莎倒抽一口气。 达米安给凯莎这一串操作整无语了。他默默拿出丝帕，递给凯莎。 “我们可以去旁边坐着慢慢吃。”他说，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计划，尽管中途差点生变，最终仍以迂回的方式实现，“我有泡了茶。” 凯莎没接过丝帕，反而仰起头，死活硬是把蒸糕吞下去。 ……这又是何必。达米安忍住叹息和摇头的冲动，从凯莎手里拿走猫和可疑物一袋，歪过头问：“和我走？” 被蒸糕烫出眼泪的凯莎只能用手摀嘴，连连点头。 最终，他们在更衣间旁的长凳聊了两小时，几乎错过晚餐。 聊天内容大抵就是：凯莎第一次去太空，兴奋到模糊，这也好玩那也好玩总之好玩，这颗星球挺漂亮很多华丽的花草和彩色的树木。 “太美了。”凯莎以一声梦幻的叹息做为描述的结束。 实际上，达米安去过那颗星球。 “那里确实挺美。”也安全。达米安在心里补上后一句。 “艾薇可能会想移民过去。”凯莎轻快地笑了起来，接着又说：“哦不过我可没给艾薇带回任何种子。我明白的，那太危险了，还不想看见艾薇用独家改造的外星植物统治哥谭。” 达米安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脑海中有了画面。 “总而言之，这趟旅，嗯，任务，给了我灵感。”凯莎说。 “你有灵感了。” “对的？” “你有灵感了。”达米安又重复一次，麻木地微微颔首。 他早该想到的；提摩西不是无缘无故把凯莎带去外层空间。当然，提摩西是想帮凯莎完成设计案。当然，提摩西会和他想到了一块儿。 现在凯莎不会和他借画室。她不需要。她本就不需要。她有……提摩西。 达米安真不知道自己有何好失落。他早该料到这些。他并不意外。 而他还坐在这，听凯莎讲了整整两小时、关于她和提摩西的初次太空之旅（是的，达米安知道这就是事实，凯莎的改口对掩饰毫无帮助）。 地表上简直是肯定没有比他更傻的智障。 （他在感情上的无能，究竟是遗传自父亲亦或母亲？） “而且……”凯莎越发吞吞吐吐，突然伸手，把猫阿尔弗雷德抱到腿上，“我给你带了本书。” 达米安低头，看着搁在脚旁的可疑外星物品。 “所以这里头是书。” “否则你以为是什么？” 突然，凯莎就又有底气了。她昂着脸朝他挑眉，一副早有所料的得意模样。“我早料到了你会对我从太空带东西回来有意见，我都确认过了。书在正联和灯团的核准范围内，经过完整消毒程序，全图片没文字，没有需要翻译的问题。” 达米安瞥了眼凯莎，微微俯身，从行李袋中拿出精装、厚重、书页边缘涂上闪亮金绿色涂料的外星书籍。 “灯团向我保证，边缘的涂料完全无毒，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凯莎开始解释，伸一只手来指指点点，“而且那在水里可是会发光变色的，特别美。” 达米安不置可否，食指轻轻扫过书的封皮。 “是不是哈尔·乔登推荐你拿走这本书的？”他问。 凯莎将手缩回去。 “我……可能稍微问了点他的意见。”凯莎答，满是心虚，“我知道你讨厌灯团可这也不至于吧。嗯？你怎么知道我是从他们宝库里拿走的？” 因为多年前，达米安因公前往该星球时，也获得该星球居民的礼遇，可以从指定的宝库中取走一件物品。 当时达米安就看中这本书。 可他没有碰。这只是本华而不实的书，充其量就是外星玩具。他应该更实际地运用他获得的机会，所以他拿了枚能帮助瑞雯抵抗三宫魔的护身符。 “你不喜欢？”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2、成为恋人 达米安从回忆中回神，不解地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很欣赏这份礼物。谢谢你的心意，这是……宛若珍宝般贵重的。” 隔着餐车、猫和半张长椅的距离，凯莎正全神贯注地观察他的神情。 “可你皱着眉。”凯莎解释道，抬手摸了下她自己的眉心，“你看起来不像很喜欢的样子。” “他们都说皱眉是我的出厂默认设置。”达米安干巴巴地答道。 凯莎有点被逗乐了，可看上去不怎么信。 达米安微微吸了口气，提醒自己：别在这时候去回忆。 他将书谨慎地收到腿上，再次声明道：“卡迪莎，谢谢你。我对这本书的喜爱溢于言表、难以言喻，这份礼物叫我深感喜悦和感激，发誓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凯莎微微缩了下。“那也太，呃，正式了。用不着如此地……算了我在期待什么。”她喃喃自语，“反正那也是你带我去游乐园、又让我借用你画室的谢礼。我也不是那么知恩不报的人。” 绝对是出于纯粹的冲动，达米安听见自己说：“你仍然保有使用画室的权力。” 凯莎惊讶地望着他，都没发现猫跑开了。 “我还是能借你的画室？”她问，音调越发上扬，“哪怕我把那里当成我的工作间？” 达米安耸了耸肩，不自在地挪开目光。 “请尽量别破坏任何陈设，我对你寄予比理查德德要更高的期望。”他略带讽刺意味地说。 考虑到上回迪克擅闯他的画室，最终留下一地鸡毛的结局──不是比喻，是真正的鸡毛──达米安认为，自己这说法是公道又合理的。 当时的场景、用灾难现场去描述都是种轻描淡写，达米安永生难忘，而他暗藏起来、那些凯莎的人物肖像画也就是在那时候被迪克翻出来的。显然这就是迪克确定他对凯莎有感情的决定性关键。 凯莎笑了起来，调皮地朝他眨了下眼。 “我可不能给你任何保证。”她轻快地说。 毫无理由地，达米安发现，当凯莎笑起来时，自己也跟着笑了。这多少叫他有些尴尬。为了掩饰窘迫，他低下头，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书本上。 就他所知，这本书实际上不应该称之为‘书’；它算是某种水下投影仪，能在水中展示该星球的百大美景，所以才会全是图没文字，总之，挺特别的。 “我们应该找天在泳池内打开这本书。”达米安提议。 这，显然，肯定是他的另一句冲动发言，可能因为刚才凯莎笑了还眨眼了，让他现在胸中充满不可理喻的愚蠢勇气。 才刚出口达米安就后悔了。 “哦。”凯莎想了下后，答：“好啊？” ……或者他不需要后悔？ “挑个其他人不在的晚上。”达米安继续说。顿了顿，他皱着眉补充道：“这句话在我想象中没有听起来这么古怪。” 凯莎闷声笑了下，赞同地点头。“我懂你意思，这只是……我们都不想让其他人又逮到机会大作文章。” “没错。” 他们对望。沉默了会儿。 就在那一刻，达米安忽然意识到： 当他得知，自己能进入宝库，任意挑选一样宝物作为谢礼时，他将这唯一一次机会用在帮助瑞雯之上，因为当年的他深爱瑞雯，不能想象没有瑞雯的日子。 当凯莎进入宝库时，她是想着他，就像当年他想着瑞雯一样；或者，这只是另一次、凯莎不由自主地让她的讨好型人格来替她做决定，除此外就别无深意？ “为什么？”达米安问。 “什么？”笑容仍为从凯莎面上褪去。 有一秒钟的时间，达米安已经在为着自己的脱口而出深感懊悔。 他不该问这句话。这能轻易毁了他们得来不易的良好互动，将他们的关系再次带往万劫不复的境地，而那将是今天下午、第二次他和凯莎发生争执──那绝对是达米安现在最不需要的一件事。 可他仍然问了。 说句实在话，达米安并不真正感到懊悔。不尽然。 如果，如果在这儿他和凯莎有任何一点的机会，如果凯莎其实也想着他，哪怕这只是百分之一的机会，哪怕凯莎想起他的时间只有一两秒，达米安想知道。他需要知道。 他不能再次和他的爱擦身而过。他不能再次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他问。 冒着一切风险。 （当你进入宝库时，你想着的人是我吗，卡迪莎？） （当你放弃自己的需求，将这唯一的机会用来讨好我时，这是否意味着你仍然想着我，就在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发生后？） “请别误解我的动机。”达米安事先声明，并谨慎地措辞，“我只是想知道，当你可以选择任何更有价值的宝物时，你的选择是这本书，为我。” “卡迪莎，为什么？” 奇妙的是眼前的场景给达米安带来种似曾相识的即视感，即使他清楚这是不同的；他们彷佛又回到七年前，他决定带凯莎出席元媛舞会的那个晚上，他在蝙蝠车内安慰伤心、受挫的凯莎，突然间他们开始真正关心彼此，意识到彼此未曾如此亲近过。 （而是的，当时的感受是如此平静、甜蜜，达米安从来都无法否认。） （在蝙蝠车内，凯莎将音乐音量调大，不系安全带，手舞足蹈，像在开个唱。这绝对违反超过五条以上关于蝙蝠车和夜巡的安全协议，而他只是任由凯莎做她想做的，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正在微笑。） （在他的脑海中，这些场景从未褪色。这些回忆就像破旧的老唱盘，一次又一次从相同的地方开始，在相同的地方停下。他一次又一次想象如果他做出不同的抉择，结局会否不同。他们将成为恋人，他们会原谅彼此、而非继续争论。他会像他想象中那样，永远属于凯莎而凯莎也永远属于他。） 这是不同的场景，他们也不可能回到过去。达米安清楚这点，可依然。 有一秒钟的时间，凯莎皱起眉，眼底的防备随着达米安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加重。接着，她迟疑了。 “为什么你非得要知道？”她反问，似乎是真想不通，“这对你而言有那么重要？就，我不大懂，你问了，你得到答案，但这一切的意义是？” 实际上，达米安想，这可能就是最清楚明白的回答。 可他仍然听到自己说：“我只想知道。请对我坦承。” 这点程度的挣扎，还不至于有失尊严；达米安自我安慰。 凯莎拧起眉，态度可见地松懈下来。 “好吧，我那么问是因为……算了不重要。”她摇摇头。 “我选这本书自然是我想送给你，我想送给你那就是……想送。哈尔告诉我，你也曾经去过那颗星球、执行过相同的任务，当时你在宝库好像看上这本书，可是最后你挑了武器？因为实用性高于个人欲望？这听上去就特别像你。如果这对你而言是个奢侈品？我想我送应该就……总之，反正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顿了顿后，凯莎说：“希望这个答案够完整能满足你，因为再问我也答不出什么来。当时我真的没考虑太多。真的。” 达米安平静地一颔首。 “谢谢你的解释。”他说，“我充分理解了你的意思。 所以，这只是出于凯莎的讨好型人格。 他早该明白的。他已经想到了。 “我真的没说错话吧？”凯莎犹豫地看着他，手指不安地轻轻敲击长椅边缘，“好吧，我憋不住，我一焦虑就想说更多。为什么你们最近都这么古怪？你也是杰森也是。一直问我些有的没的，到底？” 达米安轻轻叹了口气，迟疑片刻，抬手去碰凯莎的头顶，轻拍两下。 “别多想。”他说，“去吃饭。” 凯莎摀着头顶往后缩，震惊地瞪大双眼。 “什么。这什么。你摸了我的头？” 达米安不想再多说，径自起身，开始收拾物品。 “不是，你怎么？你不是个肢体接触型的人、达米安，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把我当成迪克在哄了？” 达米安已经收拾好东西，瞥了眼还没反应过来的凯莎，悠悠道：“实际上，是提图斯。”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3、想惩罚我 凯莎已经过了会因着达米安把她当成狗来哄就闹脾气的年记。 不，她不会为了这点简单小事发脾气。这根本不值得。 在下一记拳砸在沙包上之前，凯莎听见有人在她附近，清了清嗓。 她停下来，回头，仍喘着气。 那是提姆；大概刚结束一场远程会议或采访，上半身穿着深海蓝色的西外套和黑衬衫，甚至用了发胶将头发都往后梳，下半身却是件被睡皱了的灰色棉质运动裤。他站在过道上，抬头望着站在拳击训练场中央的凯莎。 “我不是在发脾气。”凯莎脱口而出，用手背抹掉前额上的汗。 提姆扬眉，目光从她脸上转向摇摇欲坠的沙包、再转回来。 “我可什么也没说？” “你不需要说。”凯莎噘起嘴，给提姆一个最闷闷不乐的眼神，“我能听得见你脑子里的声音，那些评论就像广播一样传到我这儿来。” 提姆笑出声来。“那你可太了解我了。”他说。 凯莎哼了哼，不与置评。她翻过弹性绳索走下擂台，轻巧地落在提姆面前，顺道抄起她挂在擂台角柱上的水壶。 说句老实话，提姆的笑声很好听。不，更确切的说法是，提姆的声音总是很好听。他的声音就是那种能让女孩子们觉得悦耳、同时又不会感到太侵入性的男中音，很能叫人放松──特别是当他长着这张脸时。 公认事实是：没人能在有长眼的前提下，否认提姆·德雷克有张漂亮脸蛋。 “所以，”凯莎盯着提姆，边拧开水壶盖，问：“有什么事是我能为您服务的，提摩西少爷？” 有一秒钟，提姆露出被恶心到的痛苦表情。“别那么喊我。”他扶着前额抱怨道，“难道我就不能只是路过？这有点伤人。” 凯莎握着水壶停下动作。粉绿色的透明瓶子悬在她面前，她歪着脑袋朝提姆挑了挑眉。 “那你是路过？”她反问。 “呃，我不是。”在坦然承认前，提姆有半秒钟的迟疑和尴尬。 凯莎就不说话，静静看着提姆，眉挑得更高。 “好吧、好吧，所以事情是这样的。”提姆抿了抿嘴唇，忍住笑意，“我刚听说明晚莱克斯·卢瑟将在大都会图书馆举办商务派对。” “和？”凯莎开始喝水，全程不中断和提姆的目光交流。 “提摩西·德雷克受邀出席，以we的coo身份。” “和？” “我打算出席这场派对，为了，你懂的，更近地看清楚莱克斯·卢瑟最近又是在偷偷摸摸些什么。” “和？” 提姆闭上双眼、再睁开，沮丧地吸了口气，双颊微微泛红。 “你知道我需要什么，凯莎。你明明知道。” 凯莎耸了耸肩，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我还是没有听见你说出我们的魔法关键词。” 提姆垮下肩，再次闭上双眼。片刻后，他睁开眼，表情突然变得很像一只受委屈的、又无辜又无邪的纯血家养白毛小猫，眼里满是羞耻和决心。 “能否请您陪同我出席这场晚宴，我最尊贵、伟大、善良体贴、冰雪聪明、美丽不可方物的公主殿下？求求你？” 凯莎笑了起来，既快乐又满足而且还坏心眼。她放下水壶，像中世纪的贵妇人那样伸出右手。 提姆只能屈辱地捧起她的手，在百分之千分之万的尴尬中，屈身亲吻凯莎的手背。 “好哦，我答应你。”凯莎满意地宣布，竟有点趾高气昂，“就让我们手拉着手出席派对、再次创造新的绯闻八卦去满足更多的小报记者吧，让他们一晚就赚饱整周的流量，让流言蜚语从大都会传到哥谭、永不停歇。阿们。” 提姆还卡在他屈辱的情绪中，将脸埋在双手掌心中，彷佛这么做就能否定他从脸颊一路红到脖子、锁骨的事实。 “你……凯莎，你真是太糟、太坏了。你比杰森还更可恶。”提姆喃喃抱怨道，“你是最坏的，我发誓。” 凯莎大笑，走过去用肩膀撞了下提姆的手臂。 “我能说什么？欣赏你的尴尬实在是种体验，提米，看你脸红好好玩。” 提姆从指缝中怒瞪凯莎。不幸的是，他胀红的脸颊、和红透了的锁骨都无助于这个怒目本应有的尖刻和热度。 “你只是想惩罚我，就因为我曾经拒绝过你一次。”他小声嘟嚷着。 这成功让凯莎的笑容僵在脸上。 提姆也僵住了。想必是很清楚自己意外说错话，他改口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我是说，你只是想看我求你。” 凯莎不置可否，将话题快速带往他们明晚的穿搭。她会放过提姆这一次，只因为最近提姆明显严重睡眠不足。她可以理解和体谅当睡眠不足时提姆的大脑将极度缺乏言语过滤。 他们站在擂台旁讨论衣着。 凯莎心不在焉，想着要去洗澡，剧烈运动后她浑身是汗，感觉特别不舒服。 就在这时，达米安出现在廊道的另一端，抱着一箱机械零件，开始在这一带来回走动。 每当这种情况发生，凯莎总有种自己正在被达米安悄悄监视着的感觉。很难不被达米安幽灵般的存在方式分散注意力。在她的想象里，这几乎就像她站在大草原中央，而猎豹达米安潜伏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随时都会扑上来一口咬掉她的头。 野生。原始。致命。 凯莎的脑海里响起discovery和动物星球会有的常见旁白配音。 “……如果你打算穿那件白色方领的洋装，我想我可以挑一套浅色系的西装。”提姆提议道。 凯莎回过神。“哪件白色方领洋装？我有很多件白色方领洋装，提姆，你得更仔细地描述我才能听懂你的意思。” “就是那件你上个月在泳池派对上穿的？” “更多的问题，提姆。上个月我们有过三场泳池派对，而我，说真的，怎么可能记得自己穿过什么？” 当然了，这就会是达米安插嘴加入讨论的最佳时机。 “棉麻材质、肩带和腰际是法式蕾丝，蕾丝花纹是叼着玫瑰的白鸽，裙长即膝。”达米安说，一边拾起不知被谁随意搁置在转角的翘棍，过程中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凯莎安静地和提姆交换一个饱含惊恐的眼神。 “没错，是那件。”提姆咳了一声，“谢谢你达米。” “不客气。”达米安平静地朝他们点了点头，重新抱起装满机械零件的箱子，开始往外走。 等确定达米安走出能听见他们对话音量的范围后，凯莎才真正松懈下来，对提姆露出她能有的、最濒临恐慌的扭曲表情；尽管这只是个表情，无声，压根就用不着等达米安走远，可她依然害怕达米安能从……不管什么宇宙神秘力量，听到她试图通过这个表情传达出的任何想法。 “呃，嗯，好。” 提姆给了她一串机械化的卡顿单音，然后他冷静地说：“现在我明白了，当你说你痛揍沙包不是为了宣泄怒火时，那是实话。这种情况下，你不是发脾气，你是心烦意乱。” “对吧？！” 考虑到蝙蝠们的群居性，凯莎从不期待真正瞒住某件事；反正不是在她的亲朋好友们面前。 这意味着当她开始因为达米安的忽冷忽热（现阶段而言，没有冷，有的只是热和过热）感到恐慌、而且拉着提姆陪她一块儿恐慌时，这种小范围的恐慌，很大的概率，将在群体中快速传播开。 当晚夜巡结束后，凯莎随着杰森回到洞穴。不幸的是，她回程速度不够快，女孩更衣室里的淋浴间都已经被占用了。 考虑到斯蒂芬妮正在淋浴间里大声唱着歌，芭芭拉年纪小、有绝对的优先使用权，而赛琳娜，她是赛琳娜，她可以且当然会一洗就是半小时。 凯莎怀疑轮到她的时候还能不能有热水。 当然，她可以上楼，进庄园去二楼找个干净的空浴室。 可那么一来首先：阿尔弗明文规定，没有换下制服就不能踏进庄园，天知道他们会从巡逻中带回什么杂七杂八的脏东西。 其次，重点中的重点，她现在又倦又累，实在不想走大老远的路去庄园二楼洗澡。她只想快速冲干净身上的汗然后换上宽松的衣服，吃点消夜，休息。 “或是你要使用我们的淋浴间？”杰森提议，看着凯莎、朝男更衣室的方向偏了偏头，“我可以让你。” 这个提议实际上不古怪也不尴尬。考虑到，那儿，已经有性花粉和恐惧毒气诸如此类糟糕的存在，共享淋浴间真没多大不了。 他们早都见过彼此最糟的一面，不管是肋骨断三根浑身是血的倒在医疗翼，还是中了花粉被关在隔离间，或是吸入恐惧毒气后崩溃痛哭、需要安抚。 话又说回来，蝙蝠洞内的淋浴间本就不是为了这么多人而设计；最初只有一只蝙蝠，淋浴间又大又舒适，热水从不间断，还能摆个八角浴缸。 然后，有了信号，八角浴缸被撤掉了。然后有了红衣主教，淋浴间加上一层隔板。再然后，他们有转职成蝙蝠女孩的搅局者，淋浴间得重新砌墙重拉管线。再然后有了红罗宾、黑蝙蝠和更多孩子。 不是没考虑过增建，问题在于地下管线不好拉，更要考虑到建筑安全性。 这里是蝙蝠洞，本只适合住蝙蝠；将单人浴室扩建成能一次容纳最多五人的公共淋浴间，差不多是极限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4、毛巾浴袍 女孩们只有两个淋浴间，男孩们有三个。在这种情况下，凯莎认为，从男孩们手上抢走一间淋浴间合情合理。再者，她也不是首开先例。 事先声明，第一个这么做的是凯特，然后是斯蒂芬妮。可以说所有女孩都曾在淋浴间或热水可能不够时抢过男孩们的淋浴间。 凯莎花了两秒钟左右来犹豫，接着她就屈服在疲倦和感觉自己很脏的洁癖发作之下。 “我要最干净的那间淋浴间。”她宣布，“不想看见你们的头发卡在下水道口。” 男孩们的淋浴间格局和女孩们的大同小异。 隔间，并排，乳黄色的灯光亮度适中，白色六边形磁砖在墙上以蜂窝状工整排列，黑色花洒、黑色管线，黑色铁架和黑色隔板。 区别是在于每个隔间相对小，给放毛巾衣物保养品的铁架、也少了两层，而且，所有东西的高度──包括花洒，都要高上十至十五公分不等。 也就是说，以凯莎的身高而论，她要使用花洒或拿铁架上的毛巾都不那么顺手方便。优点则是她能轻而易举地被隔板完全遮挡住，这儿基本不存在任何曝光的风险，隐私性足。 踏进淋浴间之前，凯莎最后一次问杰森。 “杰，你确定不要现在洗？因为我真的怀疑热水晚点就会不够用。” 而杰森的反应却是在愣了一下后，变得惊慌异常。 “现在？在这？我呃……我不认为那么小的隔间能挤得下两个成年人？” 凯莎回头，用最明显的方式，看了眼热气蒸腾的淋浴间。 三间中有两间是空着的。 然后她把头转回来，双臂交叉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直视杰森。 “哦。喔。嗯。”杰森用手摀住脸，“对。我可以选另一间。当然。” “把你的思想从阴沟里拿出来。”凯莎冷冷地说。 “什么嘛。”杰森重新抬起脸，竟然皱着眉抱怨起来，“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以前我们总一起洗。” 凯莎大翻白眼，甩头就走，压根就不想回答杰森的这句话。 首先，杰森所谓的‘以前’，那是十四年前！现在他们既不在小巷里生活，更不存在任何紧急或克难的情况，迫使他们得必须同时共享一个花洒。 她才不要和杰森一起洗。那很诡异。纯粹、全然的诡异。谁会想没事看见自己兄弟的粿体？光想象凯莎就被自己恶心到了。 谢了，不必，她情愿在精神上自戳双目。 由于最接近门口的那间已经被占用，凯莎在花了些时间比较下水道口和地板的干净度后，选择最里边的淋浴间。 一切都挺好。一切都挺棒。热水温度适宜，下水道口没有被大把长短不一的黑发和可疑的糊状物堵塞住（说真的，到底是谁掉那么多头发？b吗？糊状物又到底是什么鬼？），地板有些滑不过还算干净，花洒有点高不过还行。 想到洗好澡后，就能去楼上餐厅享用阿尔弗为大家准备好的、热腾腾的夜宵，凯莎心情就好。 所以，当然，这就是一切开始出错的最佳时机。 凯莎关上热水，随手往身后应该是挂有毛巾的铁架处摸。 第一摸她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出于下意识，她把手抬高一个层架的距离，再摸了一次。 她摸到的不是毛巾，是干净的换洗衣物。而因为她看也不看就瞎抽的动作，不只干净衣物，连同毛巾都全落到地上。 凯莎低声咒骂一句，立刻弯身想救。 太迟了；除了被包在最里层的内衣物得以幸免、没沾上泡泡水外，她的替换衣物和干净毛巾全军覆没。 这就是当人在心不在焉时可能会碰上的情形。凯莎沮丧地责备自己，她就是精神上放松了一下，忘了男淋浴间的所有东西都架得比较高，然后这就是她的下场。 凯莎试着喊：“杰森？” 在这儿，她的想法是，可能杰森还在附近，可能杰森不介意去帮她重新拿套干净的替换衣物和毛巾。毕竟他们总是帮助彼此，包括且不限于战斗中掩护对方为对方挨刀、和隔着门板给对方递棉条厕纸。 外头一片寂静。 无人回应。 凯莎低头，盯着手里吸饱了脏肥皂水、湿答答的毛巾和换洗衣物，衡量。 替换衣物的部份……可以解决。 她可以洗一下连衣裙拧干穿，到了楼上再换干衣物。 毛巾的部份……就比较麻烦。现在她手边没有其他东西能用来擦干身体，总不可能拿制服披风来擦吧，那也太脏了点。 要不再喊一次？ 凯莎犹豫了下，提高音量，又喊：“杰森？” 仍然一片寂静。 除了隔壁间疑似花洒没关紧，滴滴答答的水声。 凯莎对自己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她自言自语道，打算就拿连衣裙当毛巾擦干身体再穿上。 然后，“──你需要什么帮助？” 凯莎被吓得窒息。有一瞬间她真的感觉她体内的所有空气都被抽出去，可能血液和灵魂也是。 “皮尔曼？”达米安又问一次，这次声音更近了一些，“你还好？” 不，她不好。她需要达米安戴个铃铛什么的！ 凯莎在惊魂未定中想到： 所以从头到尾，她都和达米安在同个时间洗澡。 她走进来的时候占用第一个淋浴间的想必就是达米安。 而她，不假思索地忽略这个藏了魔鬼的细节，唯一考虑的只有赶快冲澡赶快上楼去。 不不不，冷静凯莎。冷静。事情没那么严重，忽略这里的场景和所有……欠缺完整着装的情况，这只是达米安。这就只是达米安。 这就只是她小时候暗恋过的达米安。 过去式。注意过去式。她已经不喜欢达米安了她一点也不喜欢，她和达米安感情不好很多年她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态度如此之差如此瞧不起她的人产生任何绮念她又不是受虐成性，不，不就是不。 她很好。她很冷静。她就像黄瓜一样冷静。 “我可能需要一条干毛巾。”凯莎平静地说，真的，就是平静，平静得她会为自己感到骄傲，“也许你能帮我喊一下杰森？” 她不奢求达米安屈尊去女更衣室帮她找毛巾。想也知道，那种事八百年后都不会发生。 好像达米安叹了口气吧。过了会儿，一条墨绿色的干毛巾搭在门板上。 凯莎抬头，瞪着那条墨绿色毛巾。 十分确定这是达米安的毛巾。 她见过达米安用这条毛巾包裹在……呃，打住。 “你不需要用了吗？”她问。 因为这的确是个问题，而更多的问题十分有助于分散她的注意力，以防再去联想更多她不该联想的画面。 “这是备品。”达米安淡淡答道，“你先将就用着。” 凯莎默默拿起毛巾，机械化地擦起身体。 达米安似乎离开了。从凯莎的角度仰头看过去，只能看见达米安的发顶到前额处，在门板外晃动。 他离开了。这很好。这很合理。无法想象达米安站在门外等她擦好身体。 那很诡异不是吗？那很……不不。别想。 凯莎低头，对自己的生里反应怒目而视。 荒谬。太荒谬了。这一定是因为她太久没和任何人约会才这样。 哦不，等等。她真的曾经和任何人正式约会过吗？有的她有，她和提姆约会过。哦不不再等等，当初他们确实是在约会的吗？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天啊，她不想现在纠结这些。不是时候，谢谢。 简而言之，这一切都只是她年纪到了，有正常需求。 这和……这和门板外的是不是达米安完全无关。 然后达米安的声音再次出现在门板外，伴随着一件挂在门板顶端的浴袍。 “我猜你也需要浴袍。” 达米安干巴巴地宣称道。 “哇，谢谢，这正是我所需要的，你真体贴。” 凯莎回答，平静，客套，彷佛她没有正在经历一些骇人听闻的头脑风暴。 “从没想过能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达米安听上去有点被逗乐了，“总之，我会在外头，有什么需要请喊我的名字。” 凯莎貌似冷静地应声，实则思绪早已放空。她心不在焉地擦着头发和身体，脑海中不自觉回放刚才她从门板下方瞥见的、属于达米安的小腿和脚踝。 倒不是说她第一天看见达米安的小腿。跟脚踝。 那只是……还挺好看的，所以她看了。 也不是说她有这方面的癖好。绝非如此。 那只是……所以她为什么要去注意这些？ 带着异常强烈的心虚、愧疚和自我厌恶感，凯莎拿起浴袍，还没穿上，一翻到正面，恰恰和绣在浴袍左胸处、金线花体斗大带个黑色小蝙蝠图腾的字母d面面相觑。 所以她现在不只是要用达米安的毛巾，还要穿着达米安的浴袍走出去。 哇。 真的吗？ 凯莎闭上眼，再睁开。她努力重启自己夜巡后累得几乎瘫痪的大脑，逼每一个齿轮立马的火速转起来。 问题一：为什么达米安要把他自己的浴袍借给她？ 这是纯粹的好心，或是某种目的未知型态未知的最新宣战？ 她该怎么做？穿？不穿？穿了会不会被误解？不穿又好像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如果达米安真的是出于好心，那她拒绝会不会产生新的问题？ 那如果达米安不是出于好心，她不穿会不会就成了不战而败落荒而逃？ 天啊。为什么一件浴袍而已，可以变得这么复杂？可以从一个问题衍生出十个甚至三十六个问题？ 凯莎深呼吸，心一横，牙一咬。 草她；她冷静地想。 她是凯莎·皮尔曼，丧钟之女、哥谭夜莺，四分之一希腊神血统和天堂岛认可神奇女侠远亲，她才不怕一件浴袍。她拿到了，她就会穿。 就是这样。 就这。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5、德雷克式 提摩西·杰克逊·德雷克从小就尤其明白该如何保守秘密。 当他九岁，从晚会上发现达米安·韦恩就是哥谭最新的年轻义警‘红衣主教’、而这，将让蝙蝠侠必然就是布鲁斯·韦恩时，他冷静地守住秘密。 ──直到他需要以此为筹码、威胁达米安接受他成为斯蒂芬妮的义警伙伴的那一天。 当他十五岁，父母坠机双亡时，他创造了一个不存在的叔父做监护人，并成功隐瞒包括但不限蝙蝠侠在内的所有人，甚至是他最好的朋友斯蒂芬妮。 ──尽管这导致了他和斯蒂芬妮发生争执，进而导致斯蒂芬妮决定独闯黑面具的交易，最终被黑面具俘虏，凌虐致死。站在法医的立场上，当时斯蒂芬妮确确实实死了约莫一分又三十二秒。 提摩西·杰克逊·德雷克保守秘密，且遵守承诺。 当他加入这个义警大家庭、成为蝙蝠中的一员时，他向自己和哥谭承诺，如果哥谭需要一只蝙蝠，他将挺身而出。他会成为家庭中的黏合剂，确保蝙蝠侠存有理智、确保暗影蝙蝠不回去联盟走上歪路，他会保护斯蒂芬妮、照顾卡斯、杰森、凯莎和后头加入的所有孩子，他会成为杜克的后援。 因为那就是提摩西·杰克逊·德雷克该做的。那就是他通常都在做的。他是警钟、第一道和最后一道防线，他是缓冲垫、调和剂和盘石，他坚定不移。 那就是他所有的价值。 所有的。 少了这些，他的存在将毫无意义。他的生命就取决于此。他从不觉得自己有用处，直到他在这个家庭中发现这个位置，直到他在哥谭发现这个位置。 所以他遵守承诺，保守秘密。 这就像，实际上，提姆并不喜欢被喊成‘提米’──提米是什么鬼？别提米他，他不小，他都快三十了。他不喜欢偏酸的咖啡豆，因为他就是喜欢苦，苦味很好，苦味提神。他其实对鸡蛋过敏，但反正不严重，只是普通的腹泻，他可以忍。他不吃青豆是因为小时候曾经吃到吐。他从没真正讨厌过塔莉亚，相较于珍妮特，塔莉亚几乎算得上是好母亲。 没人知道这些。因为提姆擅长保密。 没人会知道这些，就像没人会知道既然他一直都爱着凯莎，却为何从不真正说出口。 没人会知道这些琐碎小事，就像没人会知道他当初拒绝凯莎出道舞会邀请的真正理由。 最近，提姆注意到，达米安似乎总算下定决心要直面他的情感问题。 否则这儿没别的能解释为何凯莎会穿的达米安的浴袍走出淋浴间。 凯莎看上去很尴尬，很窘迫，还有些羞愧。也许她以为自己展示出来的是完美无缺的冷静，但，不，提姆能看穿凯莎的任何伪装。 因为凯莎所有粉饰太平的方式、都是从他身上学来的；从珍妮特开始，提姆将其发扬光大、青出于蓝，那种最典型的德雷克式虚与委蛇。 对外人，这很有用。 对提姆？他站在蝙蝠洞外都能嗅出凯莎从头到脚的那一个尬味。 隔着半个蝙蝠洞远，提姆上下打量凯莎的衣着。除了浴袍，他合理推断凯莎也用了达米安的毛巾。而当她越力图镇定、想摆脱斯蒂芬妮的戏弄时，那实际上只会将她推向更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么想的同时，提姆端起咖啡杯，缓缓咽了一口又冷又酸的咖啡。 他讨厌酸咖啡，更讨厌冷掉的酸咖啡。 凯莎煞费苦心才摆脱斯蒂芬妮，逃到工作台这边来的方式就像她想在灭顶前抓住一个救生圈，而提姆就是救生圈。 “你还好吗？”答案肯定是不好。提姆明知故问。 “不好。”凯莎给了他一个埋怨的小眼神，噘起嘴，“你明知故问。” 提姆微微一笑，将笑容隐藏在咖啡杯后。“你需不需要先去换衣服再来做任务汇报？我可以等你。”他提议道。 凯莎撇下嘴，转了圈眼珠。 “宁可不要。我很累，提姆，一旦让我上楼，我就绝对不会再下来完成报告，所以快点做完这件事然后放我走，请？” 提姆用鼻音应声，心不在焉地说：“我想也是。” 这件事的精妙之处就在于：提姆总是可以等，而凯莎总是不想他等。 所以提姆会等。 正因为凯莎不想他等。 这听上去是有点扭曲吗？是的，这是。 这听上去是有点扭曲还有点情绪操纵吗？可能，也许。 一旦有人问起，提姆会将其归咎于做义警这行终归不可避免的职业性精神深害。如果有人要把这笔帐算在珍妮特·德雷克及其丈夫糟糕的育儿技巧上，他也不太介意。 提姆有完整的动机和借口。 他不需要别人明白或理解。反正，他就是会这么做。 报告进行到中途，达米安和杰森靠过来加入汇报。 根据今晚夜莺和蓝松鸦的侦查结果，先前企鹅从卢瑟手里偷偷摸走的集货箱，两大要点： 一，里头装载希腊古文物。 二，为此，企鹅又进了一批氪石，因为没人能在摸走卢瑟的货之后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最好的方法是让这件事成为一场交易，其中不情愿和胁迫的部份可以用更高的价码解决。 “说真的，我想知道企鹅是怎么想的。”杰森笑了起来，盯着屏幕上、奥斯华·柯波特的那张企鹅脸，“摸走莱克斯·卢瑟的货？哇，不愧是哥谭当地恶棍。只有哥谭恶棍能有这胆。哥谭限定。” “用不着把企鹅看得太高。”提姆淡淡地道，“只要价码漂亮，卢瑟可以很好说话。”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你可以说我确实做过几次类似的事。” “提姆，我希望你有点自觉，知道当你这么说的时候，你听上去像个我绝对不想与之交手的超级反派。”杰森抬高眉毛。 “所以我们现在还该插手吗？”凯莎问，皱着眉，目光在提姆和达米安之间来回，“因为当氪石和未知的希腊古文物同时出现时，我感觉这似乎逐渐上升到泰坦或正联的级别了。” “我们当然该插手。”杰森马上说，“这是在哥谭。” 凯莎横了杰森一眼，继续看着提姆，强调道： “那可能是一箱魔法，更可能是一箱古老的诅咒。不论那究竟是什么，希腊古文物都不归我们管。这是别人家的财产，我认为我们至少该通知一个亚马逊成员，至少我们该通知卡西。” ──卡西，本名卡珊德拉·伊莉萨白·珊德马克，初代神奇女孩，提姆的少正联始祖成员。其存在类似于神奇女侠的罗宾。 当然了，提姆会通知卡西。 因为，首先，这就像凯莎说的，是天堂岛的财产。 重中之重是：蝙蝠们讨厌魔法。蝙蝠们魔抗很低。 所有人中，魔抗最高的，莫过于具四分之一希腊神血统的凯莎。但那也只是相较之下。最保险的做法仍然是通知一个亚马逊，让神奇女孩来带走她们家流落在外的遗产。 所以提姆会这么做，而非冒着让家人受伤受诅咒的风险。他从不羞于向队友求助。 他将目光转向达米安。 达米安正蹙眉沉思，一手环在胸前，一手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提摩西，通知珊德马克。”然后达米安说：“卡迪莎、杰森，你们继续负责侦查，直到明晚卢瑟在大都会的派对结束。” 杰森才刚瞪大眼，达米安就抬起手阻止杰森开口。 “我们会阻止这件事，杰森，我们当然会出手。”达米安强调，“但卢瑟不会毫无理由突然举办一场派对，企鹅更不可能只是出于个人欲望就伸手去碰卢瑟的货。我能相信企鹅这么做是迫于一定程度的压力。” “你是说，这后头有买家。”凯莎很快跟上速度。 “而这位买家的势力足以让企鹅硬起来和卢瑟对肛？”杰森扬眉。 达米安为着杰森的措辞痛苦地皱了下脸。 “我们必须得弄清楚买家身份，直接逼问企鹅不会让我们得到答案。”提姆若有所思，歪着头看达米安，“那么明晚派对我该换个女伴？” “你已经回复了邀请函？”达米安问。 “下午回复了。”提姆平静地答道，耸了耸肩，“不过我总能问其他人，临时换女伴对他们而言应该也不算什么新鲜事。我是说，有必要的话。” 达米安微微颔首。 “好。明晚我们这么做；卡迪莎，你和杰森继续侦查，直到我给你们指派新行动。提摩西，你和斯蒂芬妮一同出席派对，确认卢瑟的真正目的。现在，散会。”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6、不是调情 他们三人一同看着达米安走上楼梯。 “是我的错觉，还是达米安一天天的就越来越像b了？”杰森说，一手摩娑着下颔，“该死，塔莉亚真的是个被刺客联盟耽误的基因工程学家。我相信要是她愿意放下刺客大业，她可以拿至少一座诺贝尔。” “你该知道的是，塔莉亚当初请的研究团队里、确实包括了前诺贝尔奖得主。”提姆干巴巴地补充道，“她有的是钱。” 这时凯莎又打了个哈欠，缓缓弯下身，靠着桌脚蜷曲在工作台下。 “你该上楼去休息。”提姆低头，看了凯莎一眼。 当凯莎屈膝坐在他小腿旁时，她看上去特别脆弱、特别小。当然，这也可能是出于达米安给了她一件毛茸茸的厚浴袍造成的视觉效果。 “这句话由你来说岂不是特别好玩。”凯莎笑了下。疲倦，但依然美丽。“我会上楼休息的，就只是……” 她没有说下去，反而闭上双眼。 他们保持舒适的安静状态，直到杰森走开。 “我在想。” “嗯？”提姆用鼻音回应。 “我欠你一次。我是说，出席晚会或派对。” “不不，你不欠我什么凯莎。为什么这么说？”提姆停顿了下，一思索，恍然大悟。 他再次低头，看着靠着桌脚窝在地上的凯莎，笑了。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介意我和斯蒂芬妮一起出席派对。” “我没有。”凯莎防御地反驳道。 “行吧，你没有。” “我真没有。为什么我要介意这种事？” “嗯哼。” 凯莎皱起脸，气得用脚尖踢了下提姆的小腿。 提姆不会用打情骂俏来描述凯莎踢他的行为；但这完全不疼。充其量就是碰一下的程度。 “哎哟。”提姆干巴巴地说。 “我说好和你一起出席的。”凯莎强调，“我就很在意这种事。” 提姆当然清楚这点。 要说和凯莎相处、有什么大地雷是需要注意的，其中之一必然是凯莎注重承诺，尤其注重‘一同出席某某场合’这类承诺。 “如果你就是无法不在意，”提姆顿了顿，“也许，我是说，我们可以一起出席今年的元媛舞会。” 当凯莎抬头，用揉合惊讶和担忧的目光看着他时，提姆飞快补充道：“你知道的，就是今年芭芭拉可以出席，我还不确定她和迪克会不会出席──这有点取决于，嗯，相信你也听说了些关于迪克和星火的谣言──总之。” 他们可以以家庭成员、陪伴者的身份出席舞会，在舞会最后一段时间，舞池将开放给所有人。 有大概一两秒的时间，他们只是安静地对望。 “你的意思是，”凯莎缓缓地重述，“你正在邀请我出席今年的舞会。” “呃，”提姆咬住下唇；当他决定做这件事时，事情在他脑内进行的方式并没有实际发生时这么尴尬，“对？” “前提是如果我们能以陪伴者的身份进场。” “对，”提姆吸了口气，“我是这么想的？” 当然了；要是凯莎这就答应他，那他会不顾一切确保计划顺利进行。 但凯莎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噢。”凯莎眨了眨双眼，彷佛她没睡醒。 “你不必这就回答我。”提姆赶忙声明，“这就是个，嗯，提议。” “提议。”凯莎重复这个字，眉毛微微扬起。 提姆开始感觉自己的脸颊像是在燃烧。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凯莎。别这么做。” 他说，瞇起双眼，试图严厉。 “我在做什么？” 凯莎微微睁大双眼，用小鸟般无辜的方式歪过头。 “你在逗弄，凯莎。你只是想看我……”尴尬。脸红。害羞。提姆试图找出一个不那么掉自尊的描述，而最后他说：“像这样。这不好玩。” 突然，一道紫色的影子从他们头顶正上方掉下来。 接着是一道黑色影子。 “找个房间吧。”卡斯说。她是那道黑色影子。 提姆瞪着卡斯，难掩震惊；很难想象卡斯有朝一日也会说出这种话。 看来这些年布鲁斯给卡斯请家庭教师的钱都没白费。 “说得对。事到如今委婉到底还有多少意义？”斯蒂芬妮赞同道。而她是那道紫色影子，“你们就是在调情，我们全都受够了。” 提姆窒息了一秒左右。 “我们，”他开口，卡顿，“不是在调情？” “我的睡觉时间到了。”凯莎骤然起身，笔直地往楼上走。 “你们就是在调情。这怎么看都是调情。一般人都会说你们这是条情，通常的情况下我们都会将其称之为调情。”斯蒂芬妮仍然坚持她的看法，为此不惜隔空召唤杜克，“嘿杜克！你怎么想？” “我想我们全都该去睡了？” 杜克没有回答，回答的是已经走上台阶的凯莎。她头也不回地朝工作台的方向，高喊：“尤其是提姆，我知道你已经超过三十个钟头没有正常休息。” 随着这句话，蝙蝠洞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提姆身上。 “三十个钟头？”达米安不赞同地皱起眉，“关于休息，我们谈过什么，提摩西？” 提姆抬起左手，摀住上半张脸。 优点是：话题成功转移。 缺点是：矛头都指向他。 隔天下午三点，斯蒂芬妮拿着两套礼服，跳着华尔兹，进入提姆的房间。 “所以，我听说你和凯莎约好要以白色为服装主题做配搭。” 斯蒂芬妮边说着，边扬起她手里的两套都绝非白色的晚礼服，“我不是凯莎，我不需要和你做服装主题配搭，我的决定是深紫色，你的决定是？” 提姆就从屏幕前分神了一秒。主要是为了确认斯蒂芬妮拿来的两套紫色晚礼服究竟有何区别。 “你是想问我该穿长裙还是短裙吗？”他真诚地问。至少裙长上的差异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斯蒂芬妮勃然大怒。 “当我说深紫色的时候，当然是指这件短裙！” 提姆抽了下脸颊，以此掩饰自己的白眼，并决定继续埋首于工作。 他拒绝和前女友讨论这种……这是白色裙子还是蓝色裙子的愚蠢问题。他情愿直接承认自己是色盲。 斯蒂芬妮在他的衣柜内挑挑拣拣，霸道地直接为他决定今晚的衣着。 好处是，如此一来，提姆无须思考，可以专心工作。 坏处是，当你的前任在分手后成为你的姊妹、还有点成为你未曾有过的母亲（？！）时，这很容易吓跑新对象。 不过，这就是斯蒂芬妮。她照顾所有她爱的人，以她独到的方式。 换句话说，斯蒂芬妮也会这么照顾凯莎。 “你到底想说什么？”半晌，提姆开口。 衣柜被翻动的声音停了下来。 “你确实知道我有话想说。” 斯蒂芬妮转过身来，一手插在腰上，用锐利的目光审视他。 提姆耸了耸肩，从屏幕反射和斯蒂芬妮对视。 “我发现最近达米安对凯莎态度好多了。”斯蒂芬妮说。 “我们都发现了。” “这意味着他们关系会变好。” “也许？” 但凯莎不能习惯这些；提姆心想。 他很清楚，凯莎不可能习惯的。因为，当你不想继续迷恋的、孩提时期的迷恋，突然毫无理由毫无征兆地以全新的温柔姿态重回你面前时，和对方吵架也许会让事情变得更容易些。 因为凯莎不想喜欢上达米安。 提姆完全能理解这种感受。 斯蒂芬妮发出一个弹舌音，沿着床坐下。 “你说你已经在派对邀请的回复上填了凯莎的名字，但其实你没有，对吗？提姆。”她说，“昨天你很忙，你根本不会有时间做这件事。” “为何我要这么做？”提姆漫不经心地反驳道。 “因为你想让凯莎感到愧疚。那就是你，提米。我比谁都清楚你实际上是个怎样的人。”斯蒂芬妮顿了顿，“而这都是为了，哦，什么，邀请她出席今年的元媛舞会？” “当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听上去像个坏人。” 提姆暂停工作，快速存盘。他转过椅子，盯着斯蒂芬妮，干巴巴回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不是想让她再伤心一次。也许我只是想纠正一个错误。” 斯蒂芬妮的眉毛拧了起来，手开始交叉在胸前。她看上去对提姆关于“纠正错误”的这个说法挺有意见，不过最终她只是悲伤地叹了口气。 “搞错了，你个傻帽。”斯蒂芬妮说着，伸手戳了一下他的前额，“我不是担心你会让凯莎伤心，我是担心你们会让彼此伤心。” 这件事的精妙之处就在于：当提姆可以和凯莎公开约会的时候，他选择做凯莎的家人和朋友。 时日至今，提姆仍不敢置信，怎么会都没人考虑过这个问题。 凯莎可以离开哥谭的。她可能真的会这么做，想想她的四分之一希腊神血统（天堂岛在呼唤凯莎），想想斯莱德对于把凯莎送出哥谭会有多赞成（和站在角落里的温特格林）。 她会离开，头也不回。没有任何事能让她回心转意，毕竟她在哥谭已经没有家人，再也没有。 那是当杰森意识到他不能再和凯莎做家人，自负又自卑地将凯莎往外推的时候。 那是达米安认为凯莎背叛信任，对凯莎恶言相向的时候。 提姆又有什么选择？ 他半点机会都没有。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7、是分手了 ──（距今十三年前） “现在大家都说他们肯定是分手了。” 提姆皱起眉，关上置物柜的铁门，看着侧身靠在置物柜上、一脸阴谋对他窃窃私语的艾夫斯，露出介于困惑和质疑之间的眼神。 “谁？”提姆问？ “当然是你的新朋友。”艾夫斯挑高眉，做出滑稽的表情，“那个托德小子和珍珠女孩。” 提姆不想对朋友发脾气，可他不能控制自己为此板起脸。 “他们有名字，艾夫斯，礼貌些。” “好吧好吧，可这又不是我先起的头。”艾夫斯耸了耸肩，往旁看，“那儿还有很多更糟糕的称呼在外头呢。” 坦白说，提姆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不过他会放过这次，只是因为他今天已经太累了、没力气和朋友争论任何事。 天啊，身为义警，却要上学？这个事实太叫提姆筋疲力竭。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斯蒂芬妮还能每天早上朝气蓬勃的来学校。 “不论如何，”提姆叹了口气，一边将书收进书包，一边问：“这八卦又是从哪来的？阿丽亚娜？伯纳德？” 尽管就客观立场上看，阿丽亚娜身为女孩，又是青春期女孩，应该是会比同龄男孩更喜欢八卦些；事实却是，不，伯纳德才是他们这伙人中最热衷于传播八卦和阴谋论的那一个。 伯纳德、艾夫斯和阿丽亚娜都是提姆在校认识的朋友，同级生。 曾经他和阿丽亚娜短暂交往过一段时间，差不多两、三个月，很快他们就决定彼此做朋友挺好做情人根本不成，就退回原本的朋友关系。 伯纳德是……提姆不确定。如果没有认识斯蒂芬妮，提姆可能会喜欢伯纳德，但，这就是如果，现在不会发生，因为他已经认识斯蒂芬妮、正和斯蒂芬妮交往，且对这段关系满意又满足。 而最近，艾夫斯总是在向他传递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八卦，主题主要围绕着杰森和凯莎。 提姆认为这是艾夫斯和伯纳德花太多时间相处的糟糕后果，伯纳德所有滔滔不绝的阴谋论对艾夫斯而言绝对是种坏影响。 艾夫斯哼了一声，出于好玩，用手肘撞了提姆的肋骨一下。 这让提姆瞬间血色全无；好个艾夫斯，什么地方不碰，偏偏要碰他昨晚受伤包扎起来的地方。 “实际上，都不是。这个谣言现在已经传遍半个校园了我想，”艾夫斯说，同时往校门口的方向一指，“因为你瞧。” 提姆顺着望去。 校门前的花圃旁，凯莎独自一人，屈膝坐在花圃边缘，腿上放着一本图案很多的红皮精装书，那本书光是封皮就看起来要价不斐。她低着头，无视不远处、指着她窃笑的同级女孩们，在微风吹抚时，用左手按住书页、右手压住飞扬的黑色长直发。 提姆快速扫过那些同级女孩们的脸，同时不高兴地拉平表情。 他知道那些女孩们在笑凯莎什么；父母双亡，在犯罪巷这种……肮脏的地方消失整整五、六年，回来后，带着个同样是从犯罪巷出来的法定监护人，而这个法定监护人，还买一送一的带了只‘街头老鼠’。 不管凯瑟琳·托德是不是个好人，反正哥谭学院的孩子们才不在乎。他们只会看见凯莎的财产正在被脏兮兮的妓女和街头老鼠吞吃，哪怕实际上凯瑟琳很努力地找工作，杰森多年来是如何费心照顾凯莎，而凯莎已经将凯瑟琳和杰森视为真正的家人。 这很糟。 从各方面来说。 不论是哥谭崩溃的cps，或是哥谭学院里势利眼和其父母们如出一辙青出于蓝的恶毒上流社会孩子们。 “自从，你知道，那场你也听说过的手串事故后，她开始一个人等车。”艾夫斯继续说，“所以我感觉，答案挺明显。” 提姆回过神，朝艾夫斯叹了口气。 “仍然全错。”他摇摇头，将书包甩到肩上。 “什么？”艾夫斯不可置信，“哪里错？错哪里？” 提姆又叹了口气，实在懒得解释。首先，杰森和凯莎从来都没有交往，这只是校园里所有无聊孩子们的无聊八卦，十分确信以目前凯瑟琳拥有凯莎监护权的现况下这可能会有点道德上的疑虑。 其次，凯莎独自等车，很可能是她自己要求的。提姆认识凯莎的程度已足以让他推定这点。 “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少点八卦，你，和伯纳德。”提姆对艾夫斯说，然后朝校门的方向歪过头，“我要过去找她说话，应该会花点时间，今天你自己先走吧。” 当提姆接近花圃时，凯莎仍在专注地看书，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 “这有点危险。”提姆忍不住评论道，“考虑到，嗯，我们在哥谭。” 凯莎压住发鬓，抬头，朝他露出微笑。 “提姆。” 凯莎的声音很轻。提姆能从她略显浮肿的双眼、和泛红的眼角，辨认出她最近哭泣过的痕迹。这些迹象都让提姆感到不舒服。他意识到自己实际上，和达米安一样，有领地意识。 他们都不喜欢自己的东西出现裂痕。 也许提姆在这方面的情况没有达米安严重，也许提姆只是比达米安更善于压抑和隐藏，考虑到他们各自的成长背景，两种说法都有其道理。 这很好地证明了提姆也是一只蝙蝠，就从基因开始。 所以……也许伯纳德和艾夫斯扔给他的那些关于‘杰森甩了凯莎’的胡说八道并不完全是胡说八道。 提姆确保自己的表情不带一丝评论或质疑，他看了眼凯莎左侧的位置，问：“我能坐在这吗？” 凯莎匆忙把裙摆收整。 “你当然能，这是学校花圃。我不拥有这一切。” “但，你先来的。”提姆笑了下，在凯莎左侧空出的位置坐下。他想他该问点关于凯莎为何独自坐在这儿等凯瑟琳的问题，可他没有。 相反地，他问的是：“那是图书馆的书吗？” 从书页上的图片，提姆能看出，这是本建筑书籍，主要在介绍世界各地著名、且拥有百年历史的传奇建筑，用简洁有力的方式简介这些建筑物的构造，附上精美的剖析图。 凯莎用手掌把头发圈起来，绕到右侧去，这样她的头发就不会因着风向、继续拍在提姆的脸上。 “唔，不是。这是我爸送我的出差礼物。” 有一秒钟的停顿。 “嗯。”提姆怀疑自己会不会听错，“你爸？” 就提姆所知，他最后一次确认的时候，皮尔曼夫妇都仍然葬身海底，没有半点通过未知力量或拉萨路坑神奇地复活的可能性。实话实说，他们的尸骸绝对早已经被深海鱼分食，更确定的是，这些吃过尸体的深海鱼又被人类分食。 ……想想就骇人听闻。 提姆在内心深处打了个寒颤。怪不得达米安强烈要求要素食，仔细一想，素食是个好主张。 凯莎开始笑起来。 这没什么好笑的。提姆瞇起双眼，试图做出像达米安那样严厉的表情。 “其实是叔叔啦。”凯莎解释道，“这只是，唔，我想要一个爸爸，就这么偷偷喊着。你可别讲出去呢，会很尴尬的。” 有整整至少三秒钟的时间，提姆的大脑不受控制地跑过一串又一串、颇具社换版头条风范的肮脏假设。 “先让我弄清楚一件事我就能保证我不会告诉其他人。这个‘叔叔’是打哪来的？” 因为，同样地，就提姆所知？他最后一次确认的时候、凯莎的所有近亲中没有任何能称之为叔叔的对象，没有。她的外祖父可能活着也可能没有，她的生父是独子。证据说明这个叔叔十分可疑，特别是在凯莎刚继承一大笔来自生父母的遗产时。 话又说回来；这个叔叔是哪种叔叔？ 是腿很长的那种叔叔，还是‘喜欢年轻女孩’的那种叔叔，还是‘喊我j叔叔’的那种？考虑到这儿是哥谭，提姆相信自己这不是偏激和偏执。这叫做哥谭人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而凯莎，凯莎却好像完全不担心。这不合哩，她可是在犯罪巷里活过来的，提姆以为，凯莎的自我保护意识应该比这更多。 “哦，他说他是我母亲的朋友。”凯莎不太在乎地说，把书本阖上。“我觉得他可能很喜欢我母亲，但她最后和别人结婚了。” “这没有让事情听上去更叫人安心。”提姆说，“完全没有。” 凯莎噘起嘴，估计想反驳。 但在这时候，提姆察觉有一道特别锐利的视线在打量他们──主要是他。 他马上转过头。 “斯莱德！”凯莎高兴地站起来，匆忙抓著书和书包，往对方身边跑去。 “斯莱德？！”提姆倒抽一大口气，听到自己的声音又干又尖锐，就像被踩扁的尖叫鸡。 没错，斯莱德。那个斯莱德。丧钟斯莱德。杀手雇佣兵。从对方的银发独眼和几乎要把提姆千刀万剐的凝视中，提姆完全能确信这一点。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8、红色警报 凯莎的叔叔是斯莱德。 斯莱德·威尔逊，一个杀手，钱给得够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雇佣兵，蝙蝠侠的敌人，憎恨红衣主教，现在正隔着不到五百米的距离，盯着他。 用叫提姆毛骨悚然的方式。 红色警报！红色警报！！ “凯莎？”提姆感觉自己的声音更像尖叫鸡，可他现在没精力管这些，“你能不能过来？” 这是，什么，丧钟接了新合同？目标是凯莎？丧钟要把凯莎带去哪？他是要折磨凯莎或者这是某种更长远的计划？难道丧钟要拿凯莎做人质？用以威胁蝙蝠侠？用以威胁蝙蝠女和红罗宾？ 凯莎听见了他说的，可她没有照做。相反地，她高兴地朝斯莱德伸出双手，表明她不想走路。 “你迟到了。”凯莎说，几乎是在指责斯莱德，“我等了足足四十分钟。那是很多很多时间，斯莱德，你得补偿我。” 斯莱德缓缓收回对提姆的尖锐审视。 直到这时候，提姆才惊觉，他刚刚都忘了要呼吸。 斯莱德弯腰，把凯莎从地上抱起来。尽管凯莎今天穿着轻飘飘的小洋裙，斯莱德却奇迹般地没让凯莎在被抱起来的过程中曝光。 “你对男人的要求还挺高。”斯莱德哼了一声，对凯莎说出这句话，“就是这样，保持下去。” 提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或能不能误会。这句话可以从很多不同角度被解释，他只能这么说。 凯莎快乐地笑了起来，想去抓斯莱德的马尾辫，被斯莱德拍开了。 “别碰我的头发，阿德拉。我有声誉要维护。”斯莱德警告道。 提姆决定，他稍后可以为此精神崩溃一会儿，因为斯莱德即使是在警告凯莎，语气也十分温柔和温和。 要不是先前斯莱德仍然用丧钟的方式在瞪视提姆，提姆会马上向蝙蝠侠举报丧钟出现精神异常。这儿必须存在一些多元宇宙的问题或魔法事故。 更糟糕的是，斯莱德抱起凯莎的方式符合每一个安全标准。 他抱凯莎的方式，比提姆六岁时、从皮尔曼夫妇手里接过并抱起宝宝凯莎的方式更标准，更安全。 这意味着什么？究竟？ 提姆会为此精神崩溃的。稍后。 “我要冰淇淋。”凯莎放弃马尾辫，转而开始谈判，“因为你让我等了四十分钟。” “我们不会因为你等了四十分钟而去买冰淇淋，”斯莱德则说，面无表情，不为所动，“不是在晚餐前。想都别想。” “那晚餐后呢？” “仍然是个不。” 提姆浑身僵直，焦虑而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家庭式场景──斯莱德抱着凯莎，凯莎听上去满怀希望，两人在讨论晚餐和冰淇淋。 这是什么鬼。 提姆想问，这到底是什么鬼？ 然后斯莱德的目光再次转向他，依然是那种，丧钟盯着其中一只小蝙蝠的、满怀杀意的方式。 提姆眼睁睁地看着斯莱德朝他扯出一抹满怀恶意的微笑。 “对提姆友善些。”凯莎不高兴地戳了一下斯莱德的肩膀，“他是我朋友，别吓跑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斯莱德挑眉。 “我不知道你和小鸟做朋友了，阿德拉。”斯莱德说，绝对是意有所指，“现在和你的小鸟朋友说再见。” 在凯莎逐渐加大的抗议声中，提姆眼睁睁，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斯莱德把凯莎扛着走，带进一辆马莎拉蒂中。 那天提姆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庄园、冲进蝙蝠洞，就像一只从地狱窜出来的蝙蝠。 事实证明，提姆在调查凯莎的案件过程中，忽略了下列几件重要事项： 一，皮尔曼夫人婚前旧姓温特格林。 对的，那个温特格林。这个冬青和丧钟的代理人是同一个冬青。 那么斯莱德的确是凯莎的叔叔，是皮尔曼夫人婚前的好友，没弄错的话，可能差点结婚。 ……操。 二，斯莱德认出他是红罗宾。 ……操，操。 提姆考虑着该把这件事告诉谁才好。 先从名单上删掉布鲁斯的名字，他还不想让事情迅速升级成为一场战争。 也从名单上删掉达米安的名字，因为那同样会让事情迅速升级为战争。 杜克？好选择，但他可能会吓坏杜克，最终杜克仍然会通知达米安。 斯蒂芬妮？也许，也许不。考虑到斯蒂芬妮多么信任达米安，和她在保守秘密这部份做得有多糟，提姆不介意对他的女朋友适度隐瞒一些可怕的事实。 结论是： 最好还是由他亲自，独自，近距离监视凯莎，以防斯莱德做出任何事，不管那是……突然决定卖掉凯莎或者把凯莎训练成另一个杀手。两者都不好。 他可以做到这点。提姆确信。 他可是红罗宾。 下次，提姆再见到斯莱德时，凯莎绑着和斯莱德同款的马尾辫，而提姆，提姆收到了一封非实体书信形式的死亡预告。 “你想和阿德拉做朋友。”斯莱德冷冷地审视他。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提姆不得不提醒斯莱德这个事实，而且，“我们在校门口，丧钟。你真的打算在校门口对我痛下杀手？那听起来不明智。” 斯莱德冷哼一声，又有点像是被逗乐。 “你可以帮我的孩子做数学作业，可这儿不会发生更多事。”斯莱德接着说，“听懂了吗？rr。要是我发现这儿有更多，我会做点什么。” 提姆实际上觉得这完全是胡扯，但他顺从地点了点头。因为就像他刚才说过的，在校门口发生冲突可不明智。 随着从远处飞奔而来的凯莎，两人迅速恢复寻常姿态，彷佛他们都是正常普通人，假装他们对彼此都挺友善。 “斯莱德！我发现我没有把手机落在教室里──噢。你俩在聊天呀。” 内心，提姆对此嗤之以鼻，因为凯莎当然没把手机落在教室里，这只是斯莱德支开凯莎的借口。他亲眼看着斯莱德把凯莎的手机摸走。 话又说回来，凯莎究竟知不知道她的‘斯莱德爸爸’其实是个叫人闻风丧胆的杀人雇佣兵？她甚至知道丧钟的存在吗？提姆能问凯莎这个问题吗？ “现在我们回家。”斯莱德再次从地上捞起凯莎，“和你的小鸟朋友说再见。” “提姆掰掰。”凯莎靠在斯莱德肩上，朝提姆挥手，在斯莱德抱着她走远的同时，用不够小的音量问斯莱德：“为什么提姆是我的小鸟朋友？鸭鸭不是鸟。老师说鸭子属鸭科动物……” 现在，提姆能看出来，斯莱德实际上只是很满意凯莎目前的迷你尺寸，想在凯莎长高长大前多抱会儿。 这完全就是……提姆不会称之为傻瓜父亲，但也相去不远。 这就像雇佣兵版本的傻瓜父亲。 这就像斯莱德正在享受他身为人父的美好天伦之乐。 像是斯莱德想补偿他错失的前几年。 ………… 嗯？ 提姆运行了整整三次的dna测试。 三次后，蝙蝠洞的数据库依然坚定地告诉提姆：凯莎和斯莱德根本不是血亲。 谢天谢地。否则他就非得通知蝙蝠侠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9、想都别想 ──现在 凯莎谨慎地趴在仓库顶边缘，让自己彻底隐没在黑暗中。 她窝在这、保持相同姿势已经长达九十六分钟，这让她很不舒服，更多的是无聊。 “你看起来很不满。”杰森指出。 “别把这当成是私人恩怨。”凯莎干巴巴地答。 杰森没吭声，可凯莎能隔着两栋楼的距离、从她和杰森的无线电频道中听出杰森的无语；这就像杰森能从相同的距离听出她正在生闷气。 “又出了什么问题？有屁快放。我可不想整晚和你做任务都得忍受你的闷闷不乐。”杰森抱怨。 “哦，也许这只是因为我本来可以穿得漂漂亮亮，在冷气房和泳池旁喝香槟？”凯莎叹了口气，“别管我。这只是……” “这只是你吃醋？因为今晚陪提姆出席派对的不是你，是斯蒂芙？老天，我不知道你现在连斯蒂芙的醋都吃了。你明明知道那艘船已经开走很久，离岸太远，无法回头。这太蠢了。” “不是这样好吗？”凯莎翻了个白眼，尽管杰森看不见，“让我问你。现在，两条任务给你选，一是穿着舒适的衣服在大都会图书馆的派对上，边喝香槟边打探情报，二是穿着厚重闷热的盔甲，趴在哥谭海港的仓库屋顶上，整整一个半小时动都不动，也不能喝水。你说？” 杰森那头传来犹豫的哼哼声。 “派对也很糟。”杰森说，“想想那些长指甲的美洲狮，每次我都得把她们的爪子从我腰上手臂上甚至屁股上拍开。” “但我来经。”凯莎冷道。 对的，这就是义警生活；来月经也照样得夜巡，得和坏人战斗，可能还会被扔进肮脏的哥谭海港中。欢迎来到蝙蝠家族，想成为义警吗？这儿排队。 “好吧，你说得都对，都有理。”杰森又哼了一声，这次比较像笑声，“可我不会收回你在吃醋的那句话，因为那是事实，我有眼睛。” “我们可以继续讨论你是怎么办到的，在这种天气下穿着你那身厚重装备执行监视任务。” “别顾左右而言他，夜莺。就只是，我不知道，去告白？去约他！这能有多难？能比你现在来经还得蹲企鹅的非法交易更难？他不会拒绝你的。我们都知道他喜欢你。” 凯莎闭上双眼，发出懊恼的声音。 “你怎么能比迪克更烦人？你们是拿这事打赌了还怎么着？你们肯定是打赌了。”凯莎咬着牙，抱怨道。 “我不会去告白，更不会去约他，因为我们都知道他虽然喜欢我但不是那种喜欢。这就像，你想象下，如果哪天我约你出去吃晚餐呢？约你来看网飞、放松下？这难道不就是吓人嘛？！” “哪吓人了？”杰森反驳，既满是防卫、又满是玩味，“我会答应你，哦，我绝对会答应你。” 凯莎咬牙切齿。“那是你没底线。提姆不是像你这样没底线。” 杰森沉默了。他们都沉默了。 过了半晌，凯莎才又说：“而且你知不知道媒体是怎么描述的。” 杰森用模棱两可的鼻音回复。 “她们说，我能成为德雷克夫人的最大关键因素是：一，我和提姆最要好的兄弟是青梅竹马，以及二，我住得近。” 杰森停顿了下，开始狂笑。 “这什么跟什么呢这你能信？我没有其他优势、没有其他长处，就只是住得近，结案。我既不像斯蒂芙，有漂亮的金发、典型美国甜心长相、永远都是派对上的焦点，也不像谭，是福克斯家的女儿，还是提姆的秘书。甚至伯纳德都比我更受认可，因为大家喜欢支持lbgqt。” 凯莎滔滔不绝地抱怨，这些不满自从阿瑟告诉她那些小报的看法后、就又重新出现在她脑海里。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挺委屈，她也很努力，她没有不漂亮，她只是没有金头发，她还有自己的工作室，她有好的学历和工作表现。 另一方面，她也挺气的，因为要是她连这些都克服不了，那她怎么可能有办法真正和提姆更进一步呢？ 更别提她都不能确定提姆想不想要她。 提姆当然喜欢她，然后问题就来了： 提姆的喜欢是仅止于此的喜欢，还是尚有发展空间的喜欢？因为就她所知，大部份男性在见到女性的第一眼就会做出分类。这是有点科学依据的。 “你考虑得太多了，”杰森嘲笑她，“听着，提米才不在乎小报说什么，好吗？你就只管去做，没问题的，我保证。” 凯莎花了点时间回忆，想起上次杰森对她做出相同的保证时，结果如何。 “上次你这么说的时候，你最后炸了一栋烂尾楼。” “那反正是烂尾楼。” “是啊，然后达米安花了三周时间去处理后果，赔偿已经预付的居民、帮他们找到合适的新住处，提姆整整两周都在跑这些文书作业。还有空污，别忘了那片地区所有的居民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都活在紫爆里头。” 杰森畏缩了。“这儿是哥谭。”他防御地反驳道，“这种事本就随时都可能发生，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凯莎无语地转了圈眼珠，懒得再和杰森争论。有时，确实，杰森的做法是又快又高效的；可有时，杰森的方式就只是制造更多难以收拾的后果。 达米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通讯中。 “你们是在执行任务，还是在闲聊？我开始看不出之间有何区别。” 凯莎微微抽了口气。听起来杰森也是。 “下次给点警告，影蝠。像你这种吸血鬼要加入别人的对话难道不需要经过邀请和同意吗？”杰森没好气地嘲讽道。 达米安干脆忽略杰森的嘲讽。 “任务有变。”达米安说，“卢瑟知情，并不愿透露第三方买家身分。” “什么鬼？”杰森问。 提姆微喘的声音加入对话。 “我们合理怀疑，卢瑟实际上并不真正认识我们的第三方买家，最多停留在曾有耳闻的阶段。因为就他本人所述，原话是，这看起来是你们哥谭内部的问题。” “那是几个意思？他想暗示我们在这儿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蝙蝠侠吗？”杰森继续凸槽，“因为我实在想象不出哥谭能有什么势力让卢瑟愿意吃闷亏。那是他妈的卢瑟，他甚至不在乎正联。” “现在我们怎么做？”凯莎问。她已经准备好要闯入去破坏交易了。 “等买家现身，破坏交易。”达米安下令，“务必万分谨慎，这次的第三方买家不容小觑，我们都不知道哥谭还有谁能让卢瑟自愿绕道。” 说得对。凯莎想，天知道是哪路牛鬼蛇神能让卢瑟回避，就算卢瑟不是怕输，至少也是不想多惹麻烦。 他们又等了大约二十分钟，买主现身了。 神秘买主驾着一辆黑色bugatti抵达码头。凯莎马上认出，那是19年bugatti在日内瓦车展上发表的限量超跑，全球仅一辆。 杰森在通讯上压低音量吹了声口哨。 “结束后我们能不能把那辆车搞到手？”杰森问，“求求你？影蝠？神谕？我保证不会露出任何马脚。” “我不会帮你搞定蝙蝠侠。”提姆说。 “想都别想。”达米安答。 凯莎正想笑，突然，一道不该有的风刮过她左耳，随之而来的是刀刃破空带来的细碎声响。 凭着多年来的训练和多次在生死关头反复横跳的经验，凯莎避开这一击，从仓库屋顶边边缘一跃至屋顶中央玻璃和钢筋的交界处。 凭借面具自带的夜视辅助，凯莎辨认出、攻击她的刺客身影；身高约5呎6吋，体型接近卡斯，目测性别为女，否则没什么能解释她的胸甲和胸部。 衣着全黑，刺客装扮，可却不是经典的联盟风格。其腰上并胸前都绑着一排类似马戏团杂技会使用的小刀，面具造型和胸甲上的金色、都令人联想起猫头鹰飞扬的眉毛，特别是其面具上护目镜的部分，又圆又亮，就像夜空下猫头鹰斗大浑圆的双眼。 凯莎缓缓调整步伐，从防御改为备战，将手套内置的电击系统调整为中高强度。 “你是讨厌穿制服，还是单纯不欣赏联盟的经典风格？”她问那刺客。 刺客不发一语，歪了歪头后，亮出双手的爪子，以一种人类难以做到的不自然角度朝她扑来。 凯莎再次成功闪避。她的战斗技巧和力量或许不如男孩们，灵巧度却仅次于他们当中堪称十项全能、最优秀的卡斯。但接下来的战斗却侧面证实了这位刺客没有在一开始就对凯莎使出全力，而是玩起猫捉老鼠；这个事实叫凯莎恼怒。 “夜莺？”提姆和杰森都在通讯上喊她。 “o，”她朝通讯器里、喊了神谕的简称，“我这里有一只随机的未知流浪刺客。” “我过去。”杰森马上说。 “不你别过来，我能处理，”凯莎边朝刺客面部出拳，边说：“去阻止交易，那才是重点！” 想必刺客的目的就是阻止他们下去破坏交易，而刺客优先选择凯莎必然是想先挑软柿子，先处理了凯莎就更好解决杰森。 过到第五招左右，凯莎就完全确定了这不是联盟出来的刺客。这个刺客的风格更……混沌？像杂耍？马戏？如果真要凯莎描述，她会说对方投掷小刀的方式和迪克太相似了。 一方面，因为相似，凯莎更能预测对方的攻击，就能更好的闪躲。 另一方面，这个相似度是怎么回事？迪克有什么流落在外的哈利马戏团亲戚悄声无息地成为顶尖刺客了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30、不是活人 打斗过程中，他们撞破仓库顶的老旧玻璃，双双摔入仓库。这造成的巨大声响可能已经引起码头上群聚的暴徒们的注意，但凯莎却陷入了苦战，无暇顾及更多。 这个刺客不怕电击。哪怕凯莎已经将电击强度调整到最高，对方也像丝毫不受影响。她甚至尝试过朝对方脸上喷一发从克莱恩那儿摸来的恐惧毒气，同样，对方不痛不痒。 这几乎证实了凯莎对刺客非人类的猜测。 毕竟，就连超人都会受恐惧毒气影响。 在凯莎一次失败的踢击、导致自己最终被砸进堆在仓库角落的大批木造集货箱中之后，凯莎决定： 去他的蝙蝠侠和‘哥谭没有魔法’。 她要用魔法了，她就正在用魔法。谁管布鲁斯知道后会有多生气，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仔细一想，这也许就是她和杰森最合得来的地方。这恰恰是他们最相似之处，区别在于杰森是炸东西，而她是用魔法） “夜莺？”提姆在通讯里连声呼唤。尽管神谕的声音经过电子调制，又因为是通讯、变得不够真实，仍然能从中听出焦急和忧虑。“夜莺，回答。” 凯莎推开脸上的碎木片，吹了口气。 “活着。”她说，从碎裂的木箱残骸中起身，甩了甩受创的手臂，面对倒挂在仓库钢筋横梁上的未知刺客，瞇起双眼。 “你是猫吗？”凯莎抬高音量，问刺客：“捕猎还得先玩一玩？” 未知刺客只是歪过头，用令人不安的方式盯着凯莎，不发一语。 “反正我也不期待你回答我。”凯莎嘲讽道，同时拿出针剂，给自己打了一发肾上腺，“我感觉你就是在和我玩，对吧？否则你不会任由我打这些有的没的，而没半点动作。” 未知刺客动了动，头从往左歪，缓缓变成往右歪。 凯莎垫起左脚，轻轻敲击鞋后跟，让隐藏在鞋跟内的刀片滑出来。 他们在同一刻发起攻击。 这回，凯莎不再留有余地；非致命武力是给有呼吸的人类保留的，非人类不在此限。她每一次出拳都往刺客头颈致命处招呼，两招后，凯莎成功以掌根重击对方咽喉，这让刺客的动作有了短暂停滞。 紧接着凯莎侧身翻过，以一记踢击，成功重创刺客的下颔、脸颊处。她甚至成功将刺客的面具击出一道裂痕，从下颚处延伸至左眼，固定在面具上的护目镜因而松动。 刺客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一个空翻、后退至阴影中。 与此同时，凯莎也为着自己碰到的灵魂和读到的思想大感畏缩。 刚才那一瞬间，她所感受到的，就只有阴暗、灰烬、死亡、痛苦和最寒冷的寒冷。 这不是活人的灵魂，凯莎能肯定。 就连小丑的灵魂都比这更色彩丰富得多。 但那样，问题就来了：亡者没有灵魂，除非这里存在某种黑魔法，可凯莎没感觉到黑魔法，所以这究竟是个啥？ 因为感觉实在太恶心，凯莎差点吐出来。趁着对方也躲在阴影中舔伤口，凯莎尽可能在这座仓库中找了个相对牢固的废弃木箱作掩护。 “夜莺，我刚刚侦测到心律异常。一切都还好吗？”提姆担忧的声音从通讯中传出来。 “都好。”凯莎喘着气，边观察刺客动态，边回答：“只是意外发现我们的未知刺客朋友可能不是活人。” “……你做了什么？”提姆问。 “没什么，就一点点的天赋和一点点的近距离接触。”凯莎说，瞥了眼鞋跟，意外发现鞋跟的刀片沾了点刺客的──呃。 那绝对不是血，但也绝对是血。地球上没什么活的碳基生物流着灰黑色、带金属光泽的血，这太恶心了。 “所以说我们的后援呢？！”杰森的抱怨在这时插入，“孤军奋战这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我们讲好了会来点空降的亚马逊！” “我们会有，她们马上就到。”提姆先回答了杰森，同时，凯莎听见码头方向传来两声浮夸的超级英雄式落地必然伴随的巨大噪音。 “坚持住夜莺。影蝠在路上。”提姆说。 “三分钟内。”达米安开口。 “好哦，我想我能成功活到那时候。”凯莎随意地评论到，已经准备好再次和刺客战斗了。往 好的方面想，尽管她的天赋──经由触碰使对方陷入最深沉的平静状态，俗称睡眠──在对方身上似乎起不了作用，可至少，这个刺客还不打算太快杀了她。 运气好的话，她也许能再从对方身上抠点什么下来？当作战利品，带回蝙蝠洞化验？ 彷佛听到凯莎脑袋里的想法，达米安发话了。 “别做任何鲁莽的事，夜莺。”达米安冰冷的命令语气中，隐含着几不可闻的忧虑。 “只要我成功了，那就谈不上鲁莽。”凯莎说，冲出掩体，再次开始和刺客的缠斗。 决定出手的那一刻，坦白讲，凯莎并没预料到自己能成功。她要的不多，当然，活捉这只刺客是个美好的前景，可她们之间实力悬殊肉眼可见，凯莎之所以能在战斗中站立至今，靠的一方面是她各种各样不入流又非典型的手段，另一方面是对方并不真的想要她的命，不知何故。 而凯莎想要的，不过是多一点物证。可以让她带回蝙蝠洞、更好更快地追查出刺客的身份。最好是更多dna。 在发现刺客换上新面具时，凯莎知道，机会近在眼前。 她谋划了一次破绽百出的踢击，假设这会诱使刺客再次抓住她的脚踝。 神奇的是，刺客真的上当了。 凯莎不敢相信这能如此成功。她的意思是，既然前面她已经在同一个地方摔倒过，这个刺客怎么会相信她又一次在相同的地方出错呢？ 就在轻易上当的同时，刺客有着超群卓越的刺杀技巧。这个刺客能让卡斯受伤，凯莎完全确信。 刺客抓着凯莎的脚踝，再次将她甩出去。这就像她们在玩抛高高的游戏，会要人命的那种。凯莎这次有所准备了，她没有被摔在钢筋上，相反地，她成功着陆、且借力使力，重新往刺客方向扑去，在连续攻击中，顺利摸走刺客腰上的黑皮包。 猜猜怎么着？你能将一个男孩从马戏团带走，可你不能从一个男孩身上带走马戏团。 同理。蝙蝠们将凯莎从小巷里抱走，却不能从凯莎身上拿走她在那段生活中学会的技能。想都想不到，她的偷窃技巧依然这么好。赛琳娜要是知道，肯定会为她感到骄傲。 刺客很快就意识到腰包被凯莎摸走了，发出愤怒的喊叫。凯莎听到一两个破碎、片段的单字，可她还没参透那是什么意思。 随着仓库一侧遭到爆破，全黑的、经过特殊改装、前轮比半个人还要高的重型摩托疾驶而入；是达米安，和他的宝贝坐驾，但凯莎绝对不会将其称之为蝙蝠摩托因为那听起来有点傻。 达米安将车身倾斜，压着车轮滑过凯莎身旁。他伸出手，凯莎抓住。这让达米安能成功将凯莎抛到后座上。 “我是不是交代过别做任何蠢事？”达米安恼怒地道。 “实际上，你说的是鲁莽。”凯莎忍不住更正。 达米安将车停在对他们有利的位置，正视这位拥有高超暗杀技巧且来路不明的刺客。 “不是联盟。”达米安一秒就做出判断，一手已准备拔刀，“你是谁？” 凯莎想提醒达米安：这个刺客不会说话。 奇怪的是，她又一次听到刺客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这次凯莎能听得更清楚，这些声音不是从刺客嘴巴或声带发出来的，这是……这是刺客的想法。只有她能听到，因为她刚才攻击中和对方的意识意外建立联系。 “塔……塔隆。”刺客说，“利爪为法庭效命。” “继续问。”凯莎靠在达米安后颈处，低声提示：“我听到一些古怪的东西。” 达米安没有任何迟疑。“你的目的为何？你的主人在哪？” 自称利爪的刺客以不自然的方式转动脖子，姿态从备战转为防守，接着，往后一跃、蹦上钢筋，以能媲美卡斯的速度消失在黑夜里。 “不追吗？”凯莎问达米安。依照达米安的个性，他应该会想追上去。 达米安回头，瞥了她一眼。“你拿到了什么？”他反问。 凯莎快乐地笑了，尽管这扯动她脸颊上受伤的地方、特别疼。她亮出手里的黑皮包，得意洋洋地说：“我应该转行做猫女的门徒才对。” 达米安扬眉，叹了口气。同时，码头上开始有警车的声音。 “我们该走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31、送你回去 最终，氪石和希腊古文物，都由达米安和卡西代表正联回收。 黛安娜和布鲁斯正在执行同一项太空任务。由于神奇女侠本侠分身乏术，这项任务就由卡西──初代神奇女孩，和二代神奇女孩唐娜包办。 凯莎坐在达米安的摩托上，单手托腮。她从暗巷深处目送两位神奇女孩个别一手扛起一个货箱，轻松地跃入夜空，金色的身影逐渐远去。就像某种尚未被天文学家命名过的小流星。 在某些天，她就特别羡慕卡西和唐娜。她们有酷炫的魔法装备，有漂亮的小裙子和闪闪发亮的长靴，她们不需要戴上面具防止身份曝露，她们还有经过祝福的刀枪不入之身。 这难道不正是一个年轻女孩成为义警所需的一切吗？就算卡西把金发挑染成粉色、就算唐娜画着哥特妆容上战场，黛安娜也不会多说一个字，还会视情况给予称赞。 她差点也能穿上那套衣服。 要是当初，她答应让黛安娜带她回天堂岛上受训。 唉，悔不当初。 “这草蛋的一夜。”杰森走进小巷，一边咒骂道。他取下头盔，像小动物抖掉毛上的水那样、甩掉头发上的汗。能看见他的头盔上有难以修复的破损，皮夹克则被烧出一个洞。 “打赌b-man回来后会变得极端偏执，因为他的城市不知何时出现了这种难以估横的神秘势力。我们不知道他们存在多久，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不知道他们做过什么、正在做什么和打算做什么，这就是触发蝙蝠侠偏执神经的绝佳组合。” 凯莎先快速打量了下杰森的伤势，确定对方仅受轻伤后，才半开玩笑道：“在本案例中，我得到一只匿名刺客，你得到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一群持枪暴徒的围攻和企鹅傻了吧叽的咆哮，没什么特别的，不像你得到的那么糟。” 这种干巴巴的反讽正是凯莎预料中会得到的回应。她被逗乐，笑了起来，结果再次扯到脸颊上的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达米安在这时回到暗巷内，“我们能回去了。”他宣布，“剩下的部分将由戈登局长负责。” 凯莎松了口气，她终于能回家了。正当她打算从达米安的车上下去，走回自己停车的小巷骑自己的车回蝙蝠洞时，达米安按住她的肩。 “一瘸一拐的你还想去哪？”达米安的语气比他又酸又苦的用词更温柔。他将凯莎按回摩托上，“坐好。” 凯莎皱起眉，和杰森交换了个眼神。杰森扁扁嘴，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行吧；凯莎想。她总是能明早再找个时间来把车带回去，反正她在回家前也得先去蝙蝠洞做报告和包扎，坐达米安的车和骑自己的车没多大区别。 正如凯莎所料，赛琳娜为她深感骄傲。 “哦，你难道不是我的好小猫吗？”赛琳娜摸着他的脑袋，称赞她的声音就像猫打呼噜。 “是的我是～喵。”凯莎坐在蝙蝠洞医疗翼的手术床上，在斯蒂芙给她的伤口消毒的同时、尽可能把脑袋往赛琳娜掌心里蹭。 “你该成为我的门徒，别管那两只大坏蝙蝠说什么。” “我可以成为你的流浪猫。” 赛琳娜发出愉悦的喵喵声。凯莎就跟着喵了起来。这让在医疗翼附近的所有人都看过来。 “好吧，这开始变得诡异了。”斯蒂芬妮说，拿棉球戳了下凯莎的伤口，“如果你们能停止做猫一分钟，我会很感激，这儿还有伤口需要缝针和麻醉，谢谢了哦。” 凯莎乖乖坐回床上让斯蒂芬妮继续处理伤口。随着那一针肾上腺带来的效果逐渐退去，她开始感觉自己浑身都疼，尤其是脸颊。 “我给你再补一针麻醉。”斯蒂芬妮说，握住笔状的麻醉针，飞快往凯莎伤口旁打进去，“先警告你，妳脸这伤口怕是需要做医美才能完全复原了。” “有那么严重？”杰森从病床后方探出脑袋。他在另一张床上给阿尔弗缝针中。 “不是严不严重，是体质问题。凯莎的脸就特别容易留疤，从以前就是。”斯蒂芬妮解释，“你看她以前的痘疤是不是都很慢才退？” 达米安也走过来，“这是否和我们没有立即处理伤口有关？” 凯莎想翻白眼，偏偏又不能在斯蒂芬妮给她处理脸颊伤口的时候做表情，只能拿起手机，快速打字，放出声音：“天啊，别太夸张。就说了这主要是体质，和我们回蝙蝠洞超速的程度无关。” 达米安不发一语，看了眼凯莎后，严肃地盯着斯蒂芬妮。 要是凯莎愿意对自己更诚实些，她会承认，达米安皱眉看着她的方式不仅是忧虑和内疚，还有些心疼的成份混杂其中。 这太愚蠢了。一定是麻醉让她产生幻觉。 凯莎又往手机内敲了几个字，这回她加上表情图案，毫不犹豫地选择用本·阿弗莱克的声音播出这句话。 “做个激光去疤就成，不严重，转眼珠。” 杰森立刻就被逗乐了。不远处，提姆被咖啡呛咳嗽，斯蒂芬妮的手也抖了抖。 “看在圣蝙蝠侠的份上，我正在做手术，别逗我笑！”斯蒂芬妮大喊。 “我个人更欣赏克里斯蒂安·贝尔的版本。”赛琳娜若有所思地评论道，“啊，但乔治·克鲁尼确实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达米安皱着眉，嘴角抽动，这表情就像是他无法决定自己是该笑、还是该为此深感冒犯。 凯莎勉强斜着眼才能看清楚达米安的表情。她觉得吧，这也算值得了。 “比起我脸上的疤该做几次激光才能消，我更想早点知道刺客的身份。”凯莎继续打字，用本·阿弗莱克的声音为自己代言，“血液分析样本要多久才能出来？” “我希望你知道，当你用这个声音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你听上去就和蝙蝠侠本人没两样。”提姆的声音从工作台的方向传过来，平板的语气里隐含着被逗乐的幽默，“和，是的，我们都想早点取得分析结果，但这需要更多工作时间，我认为最快也得经过四十八小时。” 凯莎放下手机，躺在手术床上闭上双眼，在脑海里回放和刺客的打斗。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她击碎刺客的面具是关键。所以这个非人生物是畏光还是不能呼吸每个活人都需要呼吸的空气？她认为这关键要嘛是呼吸道，要不就是视觉。 “好了。”斯蒂芬妮说，拍拍凯莎的肩膀让她起身，“这几天就是基本的护理，伤口别碰水按时换药吃抗生素，等差不多了再去做个激光去疤，你的脸颊就能重新光滑无瑕。会像水煮蛋一样嫩，我保证。” “谢谢斯蒂芙。”凯莎跳下手术床，象征性地搂了下斯蒂芬妮的腰。 “今晚你要回去或者？” “得回去的，斯莱德说他这几天会回城里。”凯莎本想做个鬼脸，考虑到脸颊上的伤口，放弃，“天知道他说的这几天是哪一天。要是他回家了发现我夜不归宿，肯定又要说教。” 斯蒂芬妮挑眉，做了个不置可否的表情。“那你最好找个人送你回去，外头现在有我们搞不清楚来历的刺客在流窜，我不放心你自己走夜路。”她说，然后转过头，“杰伊？陪凯莎回去？” “呃。”杰森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往门边望去，“不幸的是，我答应帮迪基完成他的语文作业。” “我会送她回去。”达米安表示。 “你不会送我回去。”凯莎给了达米安一个斜眼，这是她现在仅能做到的戏剧化表情，“是不是忘了斯莱德有多讨厌你？不，我不想看见你两在我家玄关打起来。尤其不是在我脸颊受伤的时候。” 然后她将目光转向工作台前的提姆，满怀希望地问：“也许提姆？” 提姆停顿了一下，才从屏幕后探出头。“我想我能送你回去。” 凯莎想微笑，她忍住了。 达米安不满意地瞪着她。 “你在和我开玩笑。”达米安说，“威尔逊排斥提摩西的程度远远超过他对我的憎恨。” 凯莎才不管达米安说什么。她快步路过达米安，在走过达米安面前时，竖起一根中指。 不管斯莱德到底更讨厌提姆还是达米安，至少斯莱德和提姆从没在她面前或任何地方、尝试让对方再瞎一只眼或刺穿对方的肩胛骨。所以，从凯莎的角度，这看起来就是提姆的胜利。 此外，提姆在电脑前工作的时间太长，需要找个借口把他拖出去，远离任何案子和谜团。就像她说过的，她有义务确保当地保育种红罗宾不濒危。 自从提姆的脾脏缺失正式暴露在所有人的认知里，他做神谕的时间比就逐渐超过他做红罗宾的时间。 有时候凯莎会为此感到失落，她想念能和提姆一起巡逻的日子。可一方面，这确实更安全，做神谕不像红罗宾，随时都可能因刺伤、枪伤而感染，那样提姆因脾脏缺失带来的健康风险就大幅降低。 凯莎知道，提姆比谁都讨厌这个事实。他一度坚持外出巡逻，直到某次，他因为一个智障暴徒用了把生锈的刀。 时日至今他们仍不确定提姆是怎么从那次感染中活下来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32、我要恋爱 可想而知，在那之后布鲁斯会变得特别偏执，而迪克，当时已经在庄园的迪克则变得黏人，杰森的反应是脾气暴躁，达米安则是在异常冷漠和异常愤怒之间反复横跳。 卡斯很沮丧，斯蒂芬妮不高兴。 至于凯莎，她第一次严肃考虑起要去天堂岛就是在这时候。 不为别的，在天堂岛，肯定能更好开发她的血统天赋，她的四分之一希腊神血统恰恰是希腊神中的医疗神──帕那刻亚。 她想为此提供帮助，不计代价。 奇妙的是，在凯莎产生这些想法后，提姆就停了下来。 主动。 这还挺巧的可不是？但凯莎确定自己没有向家里任何人透露出半点端倪，仅委婉向黛安娜询问当初提供给她的邀请是否仍做数──毕竟当时黛安娜已经有唐娜了。 但这些都不是说，提姆的战斗技巧会因此退步、逊色；他依然是当年胆敢拿着证据来到韦恩庄园门前，和布鲁斯谈判、要求成为另一名年轻义警、只为能穿上制服和斯蒂芬妮并肩的那个孩子，是希瓦女士的徒弟。 在凯莎看来，这些都只能算是提姆聪明才智外的加分项；他被拉斯认可不是无凭无据的。 而那恰恰就是凯莎最欣赏提姆的地方。 按照惯例，提姆送她回家，就是送到正门玄关。 “所以……” 凯莎在玄关处的粗麻地垫上蹭了蹭鞋底，逼自己抬头，直视提姆的双眼。 “你知道前阵子我一个奇怪的卖家手里买了台奇怪的咖啡机吗？” 提姆困惑地看着她。“不，我不知道。你的咖啡机发生什么事？它是开始学唱歌了还是怎么？” “哦，没有。”凯莎顺着说，至少她希望自己是顺着说，“这只是我在那台咖啡机背后发现狂派机器人的标签，没什么。” 有几秒钟的时间，提姆只是看着她，安静、冷静地看着她，眼里写着： 你刚刚是真的要请我进门去看你新买的、伪装成咖啡机的狂派机器人吗？因为我们都很清楚地球上并不真正存在狂派机器人，那是电影。 凯莎尴尬地、无地自容地缓缓闭上眼。 “不，你别说话。” “我什么也没说？” “才怪。我能听见你的表情在说话。” “我没有？”提姆眨了眨双眼，出奇地无辜，“虽然我还挺想知道你是从哪看来的这条台词。” 问题就在于：这不是凯莎从网络上看来的搭讪台词，这是她自己想的。 “别批评我。”凯莎飞快瞪了提姆一眼，绝不承认这是恼羞成怒。精神上，她正因过于丢脸，发出濒死的无声尖叫。 提姆笑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一束黑发落在他前额眉间。 “好吧，我只是想说，如果你的目的是想请我进屋，用不着说这么……可爱的台词，你所需要做的仅仅就是问。” 凯莎转过头，怀疑地看着提姆。 “怎么？”提姆反倒是不安了。 “怎么？”凯莎学着提姆的语气，反问：“你才是那个说我可爱的人。” 提姆眨了眨双眼，先往左看，再来往右。不论如何，就是不能直视凯莎。 “提姆？” “啊？嗯。”提姆先尴尬地笑了下，才说：“我以前没说过你可爱吗？我一直都说你很可爱的，凯莎，怎么今天你突然关心起这件事了。” 在开口前，凯莎毫无把握，她只是想为自己多年来的悬念和暧昧不清的感情做个了断，她想从提姆身上得到答案，这个答案让她想了许多年，她被吊在这棵树上都快吊死了 当她从提姆脸上、捕捉到对方露出一只鹿在走夜路时被车头灯照到的表情时，她以为自己有点希望。可能这也没像她想的那么绝望？凯莎暗暗期望。可能杰森说的是事实，可能提姆…… 但接着，提姆就说，他只是像往常那样，夸她可爱。 像往常那样。 那就是出于礼貌和交情，出于情感上的义务和道德上的责任，因为他们有一半算是家人，一半算是换命的队友。因为提姆可能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兼妹妹，在他眼里她就是可爱。 妹妹的那种可爱。 凯莎想尖叫。谁想做妹妹了？啊！ 现在，提姆还没换下今晚为了派对换上的那套西装，西装剪裁考究，无可挑剔，和提姆老钱贵族式的气质相得益彰。长得快及肩的黑发被他胡乱扎起，束在脑后，除了前额有一束发丝在刚才落下来了。 他有象牙般的白皙皮肤、鼻梁又笔直又精致，眼睛大而蓝，身材不壮可绝对精实；他是凯莎见过最像洋娃娃的男人。 而且这男人逻辑清晰，富有且热爱工作。 如果说，凯莎就是暗暗喜欢这样的提姆很久了。 那又有谁能责怪她？ 凯莎沮丧地抱住自己，往后退开一步。 “好吧，”她说，这个好吧意味着她早该清楚最后又是如此，她就不该浪费感情，“如果你还是想进来坐一下的话，我可以给你弄一杯安神茶，或者你就决定回去了那也──” “等等凯莎。” 提姆抬起手，像是想抓住什么，很快又放回去。他问：“我做错什么？” 凯莎根本无从解释起，只能说：“你没做错任何事，这只是……我累了，漫长的一夜，记得吗？” 提姆抿了抿唇，低下头。 “漫长的一夜，没错。”他说，又像自言自语。 “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凯莎挥了挥手，正打算送提姆出去。 “说得对。”斯莱德低沉的声音从玄关后的楼梯上传来，“快滚。” 玄关处的两人不约而同颤抖一下，齐齐抬头，朝楼梯上方声音来源怒目而视。 “……晚安，斯莱德。”提姆力求的就是一个镇定。 “既然你在家，又为什么不开灯！”凯莎很气愤，一是她讨厌被吓，二是天知道斯莱德偷听她和提姆对话有多久了。 斯莱德慢悠悠地走下楼，边伸懒腰打呵欠。他直接无视凯莎的愤怒，左手把凯莎拉到屋内，右手指着大门，冷冷盯着提姆。 “滚。”斯莱德说。 “──然后他就把提姆给赶走了！” 凯莎屈膝，坐在床上，一边用最粗暴的方式、给脚指甲上美甲贴片，一边对视频群聊里的闺蜜们咆哮：“把我的客人从我家里赶出去，你们说这有理？啊？这里是我家！” “听起来这就像吸血鬼。”阿尔忒弥斯漫不经心地评点到，“有一次，你不小心邀请他进屋，在那之后，你就再也赶不走他。” “哦我脑海里想的比这更糟。”卡西笑着说，“我想的是某种虫。” “气死我了！啊！”凯莎抓着磨甲刀，在空中胡乱挥舞，发出像熊一样的怒吼，“我二十五都要二六了大哥！哥！我能谈恋爱，我要谈恋爱！” “不，你不能。”唐娜凉凉地说。 “不，你不能！”门外传来斯莱德同样愤怒的喊叫。 凯莎仰头，瞪着天花板，发出一个理智断线的咆哮。她气得想往门板上砸点什么，可想想最后收拾的不也是她自己，忍吧。 视频群聊里，卡西发出一个看到可爱小猫摔倒的声音。“真可怜，明明只想谈个恋爱。不然这样吧，你今晚收拾行李明天开始就搬到天堂岛上来，我保证这儿没人阻止你恋爱，你将获得完整的自由。完整的，我强调。我们能保护你远离丧钟和蝙蝠。” 凯莎垮下肩，沮丧地挥了挥手臂。“那行不通的。”她说，“而且他不是反对我恋爱。他只是嗯……反对任何蝙蝠。” “或者他只是反对提姆。”唐娜说，屏幕上可以看见她坐在书桌前，边聊天边整理成堆的照片。她对视频里的其他女孩们挑了挑眉，“因为就我所知，他可没这么反对你和杰森。” 卡西给了个了然的“啊”，而阿尔忒弥斯则玩味地哼了一声。 这时，卡拉的头像突兀地出现在右下方。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什么？”卡拉就用这句话当招呼。 “你没有。”“你有。”卡西和阿尔忒弥斯同声开口。 “你在这做什么？”阿尔忒弥斯问，“你不是亚马逊，你怎么会在我们的群聊里？” “呃。”凯莎尴尬地咳了一声，“可能大概好像也许是我把房间密码给了卡拉。” 阿尔忒弥斯转了圈眼珠。“现在我们都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放丧钟进你家的了。” “我只是来找一下唐娜，很快就走。”卡拉解释，“发现手头上的任务好像和唐娜前阵子的另一项任务有关。” 唐娜皱起眉。“好，我过去找你。”她告诉卡拉，然后转向其他人，“那我先下线了，两周后再见。” 这是亚马逊女孩们每两周一次的定期视频群聊。 身为一个沾边亚马逊女孩，凯莎当然得加入聊天室。群聊里最活跃的成员是唐娜、卡西和凯莎，阿尔忒弥斯看心情，黛安娜有时会以文字回复信息。 任何时候，每当凯莎碰上想找人讲、却不知该找谁讲、因为放眼望去她身边不是蝙蝠就是蝙蝠的事情时，她就会把话题扔进群聊里。 今晚的咆哮则是恰好撞上枪口；她前头才和斯莱德吵架，后头卡西就发起群聊视频，正气在头上的凯莎自然是忍不住开始向姊妹们抱怨。 “那你能力控制最近练习得如何。”阿尔忒弥斯问凯莎，“小家伙告诉我今晚你碰了一个刺客，结果无意间和对方建立起精神联系。怎么回事？” 看来，这就是今晚阿尔忒弥斯出现在视频群聊里的目的。她通常不会为了八卦而花时间加入群聊，必然是有要事。 “建立精神联系？”卡西重复这句话，惊讶地望着镜头，“现在你能做到这点了凯莎？” “不不不，我没有。”凯莎连忙否认。 凯莎的能力，目前主要就是镇定、催眠和消除各样状况造成的负面精神影响。一般来讲，凯莎用她的魔法天赋并不需要触碰目标。 触碰目标是必要条件，这仅建立在她想让对方陷入休眠的情况。 可为什么这次她让‘利爪’休眠没成功，反而变成建立精神联系？这凯莎也还不能断定。很高的概率这是和对方疑似活死人有关。 “后来我在蝙蝠洞又和迪克试了几次，全都没成功。所以我想这有可能是巧合，更有可能关键是在对方身上。”凯莎解释。 阿尔忒弥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可能是测试样本不对。这样吧，过几天我和唐娜去找你，你和我们再做几次实验？”卡西提议。 这当然好。凯莎自己也想再找几个不同对象多实验几次，也许这只是蝙蝠洞磁场不对呢？但要是不小心和别人建立长时间（最可怕的是，永久）精神联系也挺吓人的，所以对象必须得慎选。 接着她们又聊了点和今晚任务相关的好笑事情，像，当康纳看见卡西从哥谭带回整整一货箱的氪石时，表情就特别特别忧虑，但他忧虑的对象不是莱克斯，是蝙蝠侠。 “还有还有。当企鹅发现我们的时候，他那又震惊、又愤怒，又深感惨遭背叛的表情也好好笑，”卡西说得眉飞色舞，还从手机图库里调出照片，“是不是？我保证我听到他质问杰森，你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这么对我？” 凯莎笑得在床上直不起身。“这太有画面感了。他是不是还用很委屈、很受伤的声音抗议？声称他要和蝙蝠侠告状？” “没错！他就是这么说。我当时看见杰森白眼都翻到火星上去。”卡西收回照片，不以为然地连连摇头，“对了，我还看见达米安和你骑一辆摩托。” 凯莎马上打起精神，在床上坐直。 “你看见了？你都飞那么远了还能看见？是你看见还是康纳看见？” “好吧，是康纳。所以，你们终于复合了？总算是？” 凯莎皱起眉。然后更用力地皱起眉。 “卡西，”她用越来越上扬的语调，反问：“是谁告诉你这些消息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33-40 第33章 卡西眨了眨双眼，“那就是真复合啦？” “不是！” 凯莎瞪大双眼，义正词严。“我的意思是，不管是谁告诉你这些消息的，你可千万都别信，那是假消息，假的！我和达米安从没交往过哪来的复合？” “胡扯！” 卡西同样瞪大双眼，举起右手食指、开始指证历历，“你和达米安几年前那时候分明就是有约会，证据我可都还留着。” “我胡扯？”凯莎不可置信，更不可思议，“到底谁胡扯呢？” “你不相信？那等我。我找出证据来证明给你看。” 说着卡西还真低下头，拿起手机一顿操作。凯莎翻白眼再摇摇头，本想和阿尔忒弥斯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结果往屏幕右上角一看，阿尔忒弥斯早离席去做其他事了。 “不是卡西，我和达米安就从没约会过，到底你是要找什么证据？你是能有什么证据？”凯莎说着，突觉有异，“等等。你这么拼命的推销达米安该不会是也和他们一样，打赌了吧。” “啊？你知道赌约了？谁露馅的，迪克？” 本来凯莎正打算讲说是杰森露的馅，想不到下一秒钟卡西就吐出迪克的名字，顿时凯莎整个人都感觉不太好。现在回想起来，先前迪克硬是要她和达米安去晚餐约会的行为确实挺像个陷阱。 突然，所有人的行为都好像变得别有深意。 但这也可能只是她的想象，对吗？是她脑子失控，开始产生被害妄想。毕竟这不可能她身边所有人都在设计她，对吧？ ……吧？ 凯莎闭上双眼，仰头，深深吸气，重重吐气。 这时，离席许久的阿尔忒弥斯突然在镜头外开口问。 “如果影蝠不算数，那红罗宾呢？” 凯莎睁开双眼。第一秒钟，她的反应是：“阿忒？请告诉我你没有参与任何一场和我有关的赌局。” 阿尔忒弥斯特别走回镜头前，就为了给凯莎一个白眼。“是的，我没有，看着我的双眼，里头没有一丝一毫的谎言。能放心了？生性多疑的哥谭人。” 凯莎干笑两声，无法反驳阿尔忒弥斯关于哥谭人生性多疑的这条评论。 公平地说，凯莎相信任何理智正常的凡人、但凡在哥谭住上一年八个月后，都或多或少会患上轻到中度的疑心病。 这就是哥谭这座城市能对一个人造成的最小影响。肯定是这儿的自来水里有什么成份害人变得精神不正常。 “我想我确实是和提姆约会过几次。”凯莎说，耸了耸肩，努力忽视内心深处正在大声咆哮的自我怀疑，和质疑自己是否言论夸大不实衍生出的心虚。 阿尔忒弥斯站在镜头拍摄范围的边缘，看动作像是在迭衣服。她往镜头方向横了眼，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你的确实听上去怎么就特别没把握。”阿尔忒弥斯说。 “呃。”凯莎皱起脸，往后倒在枕头上。 “因为我们从没明讲过！这儿不存在任何形式的承诺，阿忒，我们甚至没牵过手。那我要从哪确认提姆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他的女朋友？这更像是我们很亲近，刚好又都单身。这不能证明任何事！” “你们就非得在我忙着从历史纪录里捞影片的时候聊这些吗？不能先去做点别的什么，等我捞到了再继续？”卡西抗议，“我也想参与话题。” “不我们不会等你，卡西，”阿尔忒弥斯说，“所以你是需要承诺的那种女孩。” 不知为何，阿尔忒弥斯这句话就让凯莎有点不舒服，总感觉这是在说她情感上缺乏安全感。她再次坐起身，面对挂在床尾的平板，盯着镜头，满是防卫地皱起眉。 “明确的承诺又有哪里不好？明确的承诺就像一道保险，像一道分水岭，过了这条线后就没有灰色地带，没有含糊不清，没有劈腿、不用担心意外介入他人情感。我不想做小三。” 阿尔忒弥斯点了点头，满脸不以为然。 “是啊是，但你应该知道刚才你说的那些都和现实不符吧。” 凯莎张口，又抿了抿唇。 “但没有明确的承诺就感觉很危险。”凯莎反驳。 “问题是，男人们的承诺都不靠谱。” 阿尔忒弥斯停下迭衣服的动作，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插腰。她严肃地看着镜头。 “听着凯莎，我不是质疑你，也不是否定你关于承诺的想法，但你必须清楚一点，那就是承诺不等于没有意外。承诺不等于对方就不会劈腿，他还是可能骗你。你得放下你对承诺的执着，否则这反而可能害了你。” 卡西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瞇起双眼，“无法否认阿忒的说法。她是对的凯莎，你该听她的。” 凯莎摸了摸脖子，感到烦躁。“为什么我们要讨论这些事？这不是我们原来的话题。总之，我和提姆约会过几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去读大学、他继续工作，我们都挺忙的。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屏幕上，阿尔忒弥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阿尔忒弥斯叹了口气。 “我有听懂，”凯莎希望自己的语气能别这么不耐烦，可她做不到控制，就像她不能不疑神疑鬼、也不能放弃对承诺的偏执，“可那就不适合我。” 群聊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又冷又硬。 “呃，嘿，”卡西笑了起来，显然是想转移话题，“好消息是，我找到影片啰！” 凯莎本就不想和阿尔忒弥斯继续争论，当然顺着卡西给的台阶下。 “快放出来，我绝对想知道是什么给你造成如此之大的幻觉。” 卡西把影片扔进群聊。 影片最开始，画面晃动。从背景其他高等智能生物的穿著看来，拍摄者在一座豪华外星商场，挑高的穹顶、银色流线型的扶梯设计和彷佛能看见全宇宙的窗景，一些金色的不明饰物在空中缓速飘行，大部分的柜位都以黑色为主色调。 “所以，我们在这颗星球上最后一天的重点行程是采购。你们能信吗？”拍摄者欢快地说，半点听不出抱怨的意思。 凯莎认出这是乔纳森肯特的声音。 接下来有一段三分钟左右的时间是乔纳森在介绍这座商场，和他看上的好东西。他给露易丝挑了项链，给克拉克挑了个据说能变声的蝴蝶领结，给马莎肯特挑了一些居家用品。大部分的时候采购过程看起来像乔纳森被外星导购员强行推销怪产品。 然后乔纳森声称他要去找达米安，情况就变了。这些当地人，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对影蝠抱持极大敬意（更像是惧意，凯莎会说），那之后乔纳森的采购就再顺利不过。 等候结账包装的时间，乔纳森在一个状似花店的柜位上找到达米安。 画面中能清楚看见，乔纳森自以为他成功偷偷摸摸接近达米安，结果达米安反倒把他吓一跳。 外星导购小姐被达米安和乔纳森的互动逗笑，凯莎就想知道达米安哪来那么大的魅力能让外星女性也为他一见钟情、随便做点什么都能让对方笑得花枝乱颤。 乔纳森显然和凯莎有相同的想法。 “你对这些外星女孩做了什么，达米？为什么她们都在盯着你？” 达米安冷冷一笑，面具下估计是在翻白眼。 “什么也没做，只是不像你这样蠢。”达米安说。 “这，”凯莎忍不住向姐妹们吐槽，“就只是典型的达米安。让我看这做什么？想再次提醒我他是个怎样的混蛋？” 卡西嘘她。“你就安静往下看。” “好吧好吧，我就开个玩笑，” 乔纳森马上讨饶，讨饶完又马上想皮，“那你在花店是要……？你在挑花？你要送谁？你爸？你妈？你爷爷？瑞雯？” 随着乔纳森每多吐出一个的称谓，达米安的气场就肉眼可见地阴沉一些，到最后那几乎是杀意了，他想刀乔纳森的眼神真是多米诺面具都挡不住。 “拜托了，”达米安咬牙切齿，“我不会送花给我父亲，更不会送一朵外星花给我母亲，祖父可以去草他自己，最后，看在老天的份上，瑞雯已经正在和加斯交往了！我怎么会送花给别人的女友？” “我就送花给我爸的老婆呀。”乔纳森乐观地回道。 画面的中央，达米安闭上双眼，吸气，吐气，手指微微曲起，隐隐约约挪向绑在他背后的刀。 “好啦好啦！刚才我说的你爷爷不是指拉斯，是探员Ａ。我想他喜欢种花所以……所以这不是给他的，懂懂懂。” 乔纳森顿了顿，再次像只又快乐又好奇的大金毛犬那样，问：“那这花是给谁的？总不可能是你的最新一季封面女友。” “最新一季封面女友。”阿尔忒弥斯用平淡的语气，说：“我不知道小超人原来可以这幽默感。” “你们就不能只是安静看完影片嘛。”卡西沮丧地叹气。 达米安没理乔纳森，径自用外星语言和外星导购小姐们沟通。期间乔纳森则继续以第一人称为影片下旁白。 “哇。现在，你各位都能看见，达米安会说当地语言。我们才来这颗星球三天，他已经会说当地语言。”乔纳森叹了口气，突然话锋一转，诶了一声，“那是一朵……花苞吗？达米？” 画面从达米安的侧脸，转到外星导购小姐正在包装的花朵上。已经躺进黑色类玻璃材质盒子的花朵看不见模样，只微微闪烁着忽明忽灭的淡淡白光。 达米安抬手挡住画面。 “呃，我不能拍？”乔纳森问。 “我从来没说你可以。”达米安没好气。 “哦好吧，但你买花苞是要做什么？不应该是买半开的话花吗？还是说你怕回程花太多时间，到地球后花凋谢了？所以这朵花到底是要送谁啊？” 达米安拿开手，画面又恢复了。看得出来乔纳森往后退了几步，画面中心又回到达米安身上。 “这花是不会谢的。” 这时，一直跟着乔纳森的那名外星导购小姐突然开口，说了字正腔圆的英文，“更不用担心花再回到地球后枯萎，只要契约双方感情维系良好，花就会一直开下去哦～” “哇哦！”乔纳森吓一大跳，画面都跟着晃动起来，“你会说英文！” 外星导购小姐笑瞇瞇地看着乔纳森，眼神里明幌幌的写着大写的智障。 “全店只有我会地球通用三大语言，因为我有内建的语言学习系统。” “所以他们才派你跟着我。”乔纳森结结巴巴，“啊，哦，好的。” “对的～” 乔纳森似乎很尴尬，画面晃来晃去，最后又回到达米安脸上。 “你是在偷笑吗？达米？” “制服没有名字。”凯莎脱口而出。 “太迟了，身份已经暴露了，不过反正那是在外星。”卡西凉凉地回道。貌似已经放弃要让其他人在影片播放过程抱持安静。 “制服没有名字。”达米安敛起笑容，给了乔纳森一记怒目。 “你还是没告诉我花是给谁呢。”乔纳森指控，“你在偏转话题。” 画面中，达米安皱了皱眉，别过脸。 凯莎认出那是达米安的尴尬表情。 “一个家族朋友。”达米安含糊其辞，“不太重要。” “你说不重要，然后你给对方送一朵你精心挑选的外星玫瑰。”乔纳森一针见血。不愧是露易丝莲恩的儿子，生来就有看穿真相的记者之魂。 达米安顿时恼羞成怒。当然了，他会恼羞成怒。 “那不是玫瑰！”而这，是达米安的论点，“这是这是为了符合舞会基本礼仪！” “哦，”乔纳森拖长了元音，“所以那是朵要被做成腕花的玫瑰。” “这就只是为了社交礼仪。”达米安再次强调。 从声音听起来，乔纳森正在忍笑。画面从达米安的上半身，平移到那位会讲地球三大通用语言的外星导购小姐身上。 “你能看出来他在撒谎吗，女士？”乔纳森问。 “是的我能～”外星导购小姐仍然笑瞇瞇。 画面外，达米安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在乔纳森的惊呼中，画面出现噪声，影片就此结束。 群聊里沉默了会儿。 “所以……？”阿尔忒弥斯问。 “所以？”卡西抬高音量，“那朵花是买给凯莎的！我确认过了，那朵花没送给别人，而那段期间不就正好是哥谭一年一次的元媛舞会嘛。” “你是不是漏了最后达米安没有和我跳舞，是提姆陪我到舞会结束的那部份？”凯莎说。 “可是” “可是我也没收到花过，卡西。”凯莎平静地打断卡西的反驳，很惊讶自己现在回想起来居然好像没那么痛苦了，“不管那朵花达米安本来打算送给谁，那都不是我。很抱歉卡西，你似乎被误导了。” 卡西皱起脸，还是很不甘心。 “可是，可是康纳告诉我小乔告诉他达米安在包装的时候用了……好吧。抱歉凯莎，真的抱歉。我想你们只是没打算公开、讨厌我们围着你们起哄什么的。应该先向你求证才对，抱歉抱歉。” “所以这又是康纳。”凯莎低头，用手捏着眉心，“行吧，如果我开始确认参与赌局的有多少人，会不会在最后发现半个义警圈里的人都有份？” 卡西哈哈哈的干笑起来，马上偏转话题。 凯莎会放过卡西这一次，反正她也不是真那么想知道有多少人拿她的感情问题来打赌。义警生活压力太大需要娱乐，改天有机会她也会下注赌别人，彼此彼此啰。 “一个家族朋友。”达米安含糊其辞，“不太重要。” 别再想了；凯莎告诉自己，在床上翻了个身。既然达米安都说了，不太重要。不太重要就是不太重要。 不，不对。达米安的不太重要通常实际上就是非常重要。 依达米安的性子，要是对方真不重要，他才不会给对方买花。他会拿钱打发，就像他的那些季度封面前女友。 “一个家族朋友。” 达米安还有几个‘家族朋友’？奥尔古尔一族没有朋友。这绝对是韦恩家族朋友，性别女。 凯莎在床上，又翻了个身。 “为了符合舞会基本礼仪！” 舞会？ 不，达米安根本不喜欢舞会。韦恩举办的慈善舞会总是让达米安特别烦，他会从舞会前一周开始脾气暴躁，直到舞会当晚达到高峰。 他不可能为了一场舞会给女方准备腕花。这其中肯定存在误会。 凯莎坐起来，从枕头下捞出手机，点开屏幕。 “嘿卡西，能不能问问你那影片它档案日期是？”她给卡西发了私信，犹豫了下，关掉屏幕，倒回枕头上，将手机覆在胸前。 达米安不会亲自给人挑花的；凯莎想，她从十年前就认识达米安，这十几年来就没见过达米安给谁买花，丧礼除外。 那朵花总不可能是丧礼用。 凯莎举起手机，检查和卡西的私讯。 卡西回复她：“抱歉耶凯莎，这我也不能确定，影片是康纳之前接小乔二手手机的时候意外发现的，可能是设定出错，档案日期全被洗成同一天。你要想确认的话我帮你问问小乔？” 凯莎叹了口气，回：“那就算了，我也不是非得知道。” 她盖上手机。 她不需要知道达米安是给谁买花。就算一切看起来都……充满巧合，她不需要知道。要七点了，就算她今天可以不去上班，她也该睡了。 屏幕再次亮起。 凯莎想了想，还是点开来看。 卡西：“猜你可能会想要。”后头附带影片档案。 凯莎的手指停在屏幕前。 “我认为你值得一个会自己买花给你、带你出席舞会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拒绝你、让你出丑的对象。” 凯莎想起这句话。 她也记得当达米安对她说出这句话时认真的眼神。 凯莎点击确认下载，给了卡西一个似是而非的微笑表情包。 她只是……她只是想知道那朵花最后的下场，到底是烂在外星垃圾桶里还是被带回地球了。她只是想搞清楚外星导购小姐说的‘契约双方’是什么意思，这是个谜团而她是只蝙蝠，蝙蝠就喜欢解谜。 反正她也不喜欢玫瑰。 第34章 （距今八年前） 达米安在蝙蝠洞内被袭击了。 就在刚刚。 是这样的。达米安本来在工作，站在蝙蝠洞最大的工作台前，整理该周所需任务情资。突然凯莎就从他头顶的钟乳岩间掉下来，一把抱住他的背。 “我成功了！我做到了！”凯莎兴奋地尖叫起来，像在国际竞赛中拔得头筹一样激动，“现在兑现承诺达米，兑现承诺！” 接着杰森也从角落窜出来，握着手机镜头对准了达米安的脸。 “是啊没错我都录下来了，你得遵守你的诺言。”杰森说，绕着达米安走动，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和凯莎击掌。 凯莎挂在达米安背上，像猫一样往上爬，直到她成功骑在达米安的肩膀上。达米安真想把凯莎甩出去，但考虑到这儿四处都是尖利的石笋，而他绝对不想看见凯莎意外受伤……他忍。 “自己下去。”达米安叹了口气，放下笔，略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暗自忍受凯莎坐在他肩膀上带来的微妙感受，“别……要不你就干脆坐好！” 凯莎正皮着呢，才不理他说什么，调整好姿势后一个空翻，成功横越整面工作台、在另一端平稳落地。 “我是最优秀的。”凯莎声称，用过度戏剧化的神情语气。她甚至像位奥运金牌选手那样鞠躬。 杰森立马给了最捧场、最热烈的掌声和口哨。“恭喜凯莎选手得十分！” 达米安沉痛地闭上双眼，捏着鼻梁，再一次快速复习某位宗师教给他的静心吐纳训练。心如止水达米安，心如止水。 他想知道自己的生活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时候做出错误的重大抉择。是他决定让杰森上街的时候？还是他决定回哥谭的时候？ 看在拉撒路池的份上，当塔莉亚告诉他‘去哥谭和你父亲一起生活’的时候，并没有提示他最终将获得这么多便宜弟弟妹妹。 这么多，母亲。有这么多。 他的意思是，是的！他当然喜欢他的弟弟妹妹，不会和他竞争继承权、又愿意爱他的手足是挺好的存在，但？就不能先给点提醒？让他有点思想准备？ 他的基因是被设计来统治世界，不是被设计来照顾一群上窜下跳的熊孩子，十分感谢。 “再皮我就收回我的承诺。”达米安脱口而出。小时候，他讨厌大人这么威胁他，直到某天他成为大人。现在他能体会父亲十年前的心境了。 怪不得父亲要把带孩子的工作全扔给他。 达米安在内心咬牙切齿，布鲁斯曾经伟光正的崇高形象再次碎满地。 凯莎和杰森立刻停下来，双双以极不满的表情怒视他，从怒目的方式和昂起脸的角度都几乎如出一辙。 “可你保证过的！”杰森指控，“你说只要凯莎能成功袭击你，她就能和我一起上街巡逻！” “我不是……”达米安的话被打断。 “你要反悔吗？你要朝令夕改吗？”凯莎接着控诉，“那不酷达米安，那很糟。你说你是个重承诺的人，我以为你是个重承诺的人，我相信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达米安想咆哮了。 “那你是哪个意思？” 杰森和凯莎异口同声，双双歪头。 这简直像某种恐怖片里的双胞胎；达米安想，痛苦的抹了把脸。 “他这么做的时候看起来好像B。”凯莎用不小的音量和杰森交头接耳。 “他一直都很像B。”杰森附和，“他引以为傲。” “够了。”达米安面无表情，他现在看明白了，这俩熊孩子就是想看到他生气，“你可以上街，皮尔曼，但不是今晚。” “那是什么时候？”凯莎插嘴，“我还得等多久？” “这取决于稍后我的验收成果，”达米安横了凯莎一眼，“三十分钟后，训练室等我。此外，夜莺将跟着我夜巡，直到我允许前不得单飞。” 杰森的表情马上变了。“嘿，这不公平，夜莺应该是我的搭档！” “是的她是，直到我能相信放你俩独自走在哥谭的夜路上不会造成任何额外损伤之后。” “但” “没有但是，杰森。我是答应过要让皮尔曼上街，可我没说这不会有附加条件。要嘛接受，要嘛放弃。” 现在，这是达米安的暗影蝙蝠声音，这意味着刚才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命令。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孩子们就会停止叛逆。坦白讲，达米安不喜欢这样，可这总是有效。 杰森垮下双肩，又暴躁又沮丧的走掉了，临走前踹翻了工作台下的字纸篓，这种乱撒气的举动完全是不必要。凯莎看了眼杰森的背影又看了眼达米安，最后还是蹲下身，先收拾好字纸篓，才跟上杰森。 也许这就是达米安终究更喜欢凯莎一些的原因，之一。尽管多年来，达米安不只一次怀疑凯莎最终会被斯莱德威尔逊和杰森双重腐蚀，但没有，她仍然和达米安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是个勇敢的小甜心。 ……就是最近变得有点皮。 达米安看着凯莎追上杰森，用活泼的态度逗杰森发笑。他摇摇头，重新回到工作中。 让凯莎以义警‘夜莺’的身份出现在街上，这在最初，有点像权宜之计。 从前年开始严格定义的话，是两年又八个月之前，不过达米安不想面对自己把斯蒂芬妮的伪忌日记得一清二楚的事实他们所有人都暴风式经历了一连串的精神创伤。 一切就从斯蒂芬妮在和布鲁斯发生又一次剧烈争执后，决定独自闯入黑面具的交易开始。 斯蒂芬妮重伤，莱斯利告诉他们急救无效、宣布死亡，第一任蝙蝠女孩从街上消失。 然后小丑闯进德雷克庄园，用一根翘棍让平民状态的提摩西失去行走能力，全程网上直播，这让提摩西一点反抗机会都没有，因为平民提摩西不该擅长使用博杖，这会曝露身份。 接着，布鲁斯又捡回一个孩子，一个不会说话、野生动物似的孩子，这孩子有足以击退达米安的杀人技巧事后证明，这女孩是希瓦女士和戴维该隐的独生女。 布鲁斯声称这孩子将成为新一任蝙蝠女孩，就在斯蒂芬妮墓碑上的大理石天使刚雕刻好的时候。 达米安已经不确定这里是他疯了或者疯的一直都是布鲁斯。 在卡斯的领养手续通过审核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凯瑟琳托德病逝。 毫无意外的布鲁斯拿走杰森的监护权，通过他的亿万富豪身份。 凯莎的监护权归她的祖父也就是温特格林，而这几乎等同于斯莱德威尔逊正式成为凯莎的父亲。温特格林认为哥谭不适合孩子成长，斯莱德想将凯莎带到欧洲生活，布鲁斯坚决反对此事，虽然达米安看不明白布鲁斯是用什么立场在反对这件事但行吧他也是反对的。 好不容易他们和斯来德谈妥，也说服温特格林，这时候杰森决定成为义警，因为他一直都想成为义警，凯瑟琳托德的死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在此先前，达米安甚至不知道其他人背着他偷偷训练杰森有多长时间，就连卡斯都教了杰森几个致命动作。 一件事导致另一件事；当杰森开始上街后，距离凯莎发现蝙蝠洞也就不远了。可想而知，当凯莎终于察觉自己多年来都被瞒在鼓里后会有多愤怒，她和斯莱德去了欧洲，整整两个月，所有人都怀疑她再也不会回来，就别提杰森对此有多绝望。 然后凯莎回来，用她的魔法天赋开始帮助提姆复健。 这很好，达米安认为自己总算能放心了。 但是不，事实证明斯蒂芬妮没有死，她诈尸，在莱斯利的帮助下隐姓埋名待在南非战区做了近两年的战区护士。 而现在斯蒂芬妮决定回来了，认为她能将战区护士的学习经验用来帮助家人们。不，这不好，因为：一，提姆已经有凯莎做他的专属理疗师和二，重点是，这让所有人都感觉被骗了。 八个月前的达米安不会相信，在八个月后，提姆能和斯蒂芬妮言归于好，斯蒂芬妮能接受卡斯在她之后成为新任蝙蝠女孩，布鲁斯会在卡斯和杰森的交叉感化下开始学习正确表达情感，他和凯莎多年来的僵局会因此破冰。 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可不是吗。 达米安整理完任务情资，走向训练室。 远远地，他就看见凯莎已经换好衣服，在训练垫上做伸拉操。 最近，达米安隐约意识到，看着凯莎做伸拉逐渐成了种精神上的试炼。他想这是从凯莎去了欧洲两个月再回来后才出现的问题。 空白的两个月，让达米安在再次见面后，意识到凯莎长大了。 话又说回来，从前他们也不曾真正亲近过。这不是什么第二印象之类的事，因为他对凯莎的第一印象太薄弱了，不能成为问题。 “等下我要是赢了的话，我能早点和杰森一起巡逻吗？”凯莎问。她背对达米安，用一个完全能展示出她的筋骨多软的动作，将头顶靠在地垫上，倒过来看达米安。 达米安合理猜测这个动作是赛琳娜教的。百分之百是个猫的动作。他曾见过赛琳娜用同样的动作动摇父亲的精神，显然赛琳娜在教的时候没讲清楚这个动作的正确用途。 ……或者她有？ “首先，你不会赢。”达米安说，双臂交叉在胸前，靠在训练垫的边缘、面无表情地俯视凯莎，“次之，学赛琳娜不会让你无往不利。结论，我的答案是不。” 凯莎的表情马上变了，从地垫上爬起来。 “没用吗？”她问。 “我不是提摩西，不会因此就变得软弱。”达米安嘲讽她。 这是完全不必要的言语精神攻击。达米安不是故意的。不，不尽然。 凯莎变得满脸通红。“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达米安挑眉，不以为然。自从凯莎回到哥谭、并决定成为提摩西的专属神奇理疗师后，一方面，提摩西的复健进度突飞猛进，另一方面，他们黏腻的模样让人看了特别牙酸。 达米安不会说这是因为他最近才听说凯莎曾经很迷恋他的事。他会说，这只是他讨厌队友之间公然放闪。 凯莎对武器的选择是没有武器。出乎意料，她是所有人中在‘赤手空拳’这件事上最接近布鲁斯的人。她使用特殊加固的拳套，和高度灵活的近身格斗技巧。这些选择可谓是凯莎对她自己希腊神血统的委婉炫耀。 即便如此，凯莎要赢过达米安仍然是一个大写的不可能。 战斗在凯莎试图以一个剪刀脚放倒达米安、却反被达米安抓起来背部朝下、固定在训练垫上后结束。 “这，”达米安说，拍拍凯莎的小腿，示意对方松开，“不算太糟。” 凯莎喘着气，整个人瘫在训练垫上。 “我拚了命，你只说这不算太糟。”她不开心地嘟嚷着，“而且你连一滴汗都没有流。” 那不是事实。达米安有流汗，只是不在凯莎能看见的地方。 “你还想让我称赞你。”达米安哼了一声，先站起身，朝地垫上的凯莎伸出手，“顺便说，你的动作中有太多丧钟的影子，这对你不利。” 凯莎闷闷不乐，伸出左手让达米安把她从地垫上拉起来。但她站的位置似乎有点太靠近达米安了。 达米安正想继续指出凯莎打斗中的盲点和问题，低头，发现凯莎的鼻尖几乎要贴上他的胸口，顿时愣住。 就在这一瞬间，凯莎用他们还握着的手，一个翻转，把达米安摔在训练垫上，背部着地。 凯莎发出亢奋的欢呼。“我！成功了！我成功了！”这次她的尖叫比先前她成功袭击达米安时还要更兴奋，“哈！” 达米安躺在地垫上，又无语又好笑。他缓缓坐起身，正好和停在训练室门口的提姆四目相对。 “而你还说学赛琳娜不能让我无往不利！”凯莎蹦蹦跳跳的欢呼，转过身，发现提姆来到训练室，马上跳下训练垫往提姆跑去。 “提姆！我刚刚成功袭击了达米安，两次！” 凯莎抱住坐在电动轮椅上的提姆，没能看出提姆的笑容逐渐僵硬，也看不见达米安在她背后是什么表情。 “那太棒了。”提姆温和地说，一手轻拍凯莎的后背、同时和达米安保持眼神交流，“我刚听说了你能上街巡逻的事，恭喜你，凯莎。” 凯莎又抱了下提姆的肩膀，满怀信心地声称：“你很快也能回到街上的，提姆，我保证。只要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到那时候我们就能一起夜巡啦。” 达米安知道，凯莎说这些不是空穴来风。她不是会给人虚假希望的伪善者，当她这么说的时候，那就是她能做到。 但提摩西未必是这么想。 “好的，我相信你。”提姆微微一笑，碰了一下凯莎的手臂。他的目光从达米安转向凯莎，说：“等你和达米安的对练结束了，可以过来找我。关于你的拳套，我有几个细节想和你讨论。” “我们不是对练。他就是在对我进行精神和物理上的双重打击。”凯莎反驳，“我现在就能去找你。” “那你先去我的工作台等我？” 凯莎应了，离去前盯着提姆的头顶，好像想做点什么，但最后她只是胡乱揉了揉提姆的头发，就转身跑开。 显然凯莎根本就没意识到她是被提摩西有意支开的；达米安想，对接下来可能有的谈话起了警戒心。 “从什么时候来的？”达米安问，走向训练室角落的桌面，想补充水份。 “那是一个失败的剪刀脚。”提姆耸了耸肩，操控轮椅，跟着达米安。 达米安拿起水瓶。 “别告诉我你要为了这种事吃醋，提摩西。当你和斯蒂芬妮在街上跑的时候，凯莎可从没有过不良反应。” “考虑到当时她迷恋的对象是你，暗影蝙蝠，这是个错误的类比。” 达米安灌了一口水，忍住朝弟弟翻白眼的冲动。 “那就是当你决定和斯蒂芬妮出去喝咖啡、叙叙旧的时候。收拾起你不雅观的嫉妒表情，提摩西，这不合适。” 尽管提姆坐在轮椅上，仍然成功做出足以让黑面具生畏的严厉模样。 “我嫉妒？”提姆重复这句话，逐渐抬高音量，“达米安，你到底有没有弄清楚我嫉妒的原因？” 第35章 达米安清楚原因。达米安当然清楚原因。事实是，真正该收拾起不雅观的嫉妒模样的人、分明是他自己。 但此时此刻达米安认为，让提摩西吼出来，会对事情有帮助。 所以他在火上浇了把油。 “你们之间的关系都还谈不上正式，你就已经不想让她和其他异性有接触，这说明了很多问题。” 达米安说，一半是指出事实，一半是期望藉此督促提姆快点动起来、好好处理和凯莎的这段关系。因为看在神圣蝙蝠侠的份上，凯莎早就不只是他们的家族朋友；她是他们这个古怪的蝙蝠大家庭的一部份。 她甚至不只是家庭成员。她是……更多。 所以达米安不会让提姆搞砸这段关系，不论如何。如果这就是凯莎和提姆双方都想要的，他会确保这些事按部就班地发生。 这就是他身为哥哥该做的。 他想让提姆快点醒悟，明白凯莎并不在乎他是不是会继续坐在轮椅上、或永远坐在轮椅上，她就是喜欢提姆，而她是个专情的人，达米安能看得出来。 （这时候，达米安刻意忽略凯莎曾经花了三、四年追逐他的背影的事实。他从没意识到这可能是认真的。不，不尽然。他认为凯莎对他的感情更像青春期女孩情窦初开，天真地喜欢上她第一个看见的、不是兄弟的漂亮男孩。） 事后证明这油可能洒得多了些，因为提姆气得都快能站起来了。 “我你说我不想让她和其他异性有接触？” 提姆冷笑，双手捏紧轮椅两侧的握把，音量越来越大。 “哦达米安，你不明白，说我不想看见她和其他异性有接触这个说法都是轻描淡写了。事情是，我不想看见她和你有接触，更不想让她去元媛舞会，你有明白吗？她曾经喜欢你！而我不能陪她跳舞！不是在我被困在这该死的轮椅上的时候！” 有一两秒钟左右的时间，达米安想：这将会是破坏父亲‘不杀生，不杀小丑’原则的最佳时机。 看在拉撒路池真实存在的份上，他忍住了。不想让布鲁斯逮到机会逼他把小丑泡进外祖父的专用澡盆里，拉撒路池从来不换水。 “我当然知道我不该怪你。”提姆继续崩溃，精心打造的完美面具在四下无人、除了他和达米安的时候终于出现裂痕，“对对，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或立场对此表达任何不满，又不是说我和凯莎稳定交往了什么的。这种谈不上正式的关系但那本来可以是我！” “是我陪她做训练，是我带她第一次夜巡，和她一起完成她的第一次任务。那本该是我。” 达米安提醒：“你忘了杰森。”他发誓，他真的是出于友善。 提姆吸了口气，瞪大眼、再翻白眼，正式抓狂。 “天啊，达米安！不是时候！” 达米安控制住自己想再次吐槽的所有冲动，整出一个最中立的表情，闭上嘴。 然后达米安说：“那仍然可以是你。你会和她参加今年的舞会。” 提姆大声叹气，用双手环住前胸，往后倒向椅背。 “别再说了。”提姆喊，气愤而沮丧，“我怎么能让她有个坐在轮椅上的舞伴？那很丢脸，达米安。别装作你不明白。” 问题是，达米安确实是不明白。 首先，凯莎刚刚才向他们保证过，再给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让提摩西摆脱轮椅，而舞会在遥远的五个月后，那么提摩西究竟又何须忧虑？ 再者，“轮椅又怎么了？提摩西，你歧视吗？我需要给你再上一段关于反对歧视和同理心的课程吗？” 提姆给了他一个愤怒的白眼。 “不是那样的，好吗？这是我们都知道凯莎从小就想去舞会。” “啊。”不，达米安其实不知道。 “因为杰森灌输给她的那些简奥斯汀式幻想、和斯莱德给她的所有关于舞会的胡说八道，诸如此类。” “哦。” “所以那必须得是完美的，达米安。” 尽管提姆的怒目越发白热化，达米安仍旧不明白这问题出在哪。 接着达米安想起来：哦，提摩西并不完全相信凯莎能在一个月后让他摆脱轮椅。他拒绝表现出来让凯莎察觉，尽管他并不相信。 “我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达米安问：“我们是在讨论你的自尊心，还是在讨论你的缺乏信任感和缺乏安全感？这是关于轮椅的问题吗？因为在我看来轮椅真的不是问题。” “真的哦。”提姆冷嘲热讽，“当轮子压住礼服的时候，那就是了。” “那她可以挑个短裙。” “而我不想让她屈就！”提姆喊了起来，“这就是问题，达米安！这应该是完美的舞会，将就那就不完美了！” 达米安皱起眉，恼怒地瞪着提姆。这不是因为提姆从几分钟前就不停朝他大喊大叫，真不是。 “你实在太令人沮丧了，提摩西。”他忍不住这么说，“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完美不是在舞会上穿着一套蓬松、不切实际、会被轮椅卡住的礼裙，是能和最心爱的人共舞，公然宣称他们拥有彼此，且获得祝福。” “但那不是我想给她的！” 提姆喊出来。达米安看着他。他们望着彼此，好段时间都没人开口。 提姆先闭上双眼。 “……很抱歉这么对你大吼大叫。” 提姆说，看上去可太委屈了，“我知道，这太傻了，这只是我自己的不安全感。这不是……这不是你或凯莎的错，我该想办法自我克服。” 达米安叹了口气，低下头，靠在墙上，揉了揉眉心。 一方面，他想猛力摇晃提摩西，看能不能就这么把对方摇醒、或摇掉对方脑中所有愚蠢的想法。 另一方面，这里所有的青春痛文学都开始让达米安感到头疼了。 他是从何时起被卷进这一切的？被卷进提摩西和凯莎之间这种，又酸、又苦、又甜掉牙的暧昧关系？ 哦，对，就从他意外被告知凯莎几年前（精确地说，是十二岁到十五岁间）曾疯狂迷恋过他，而他是如此迟钝，对此一无所知。没错，就从那时候起。 “我不会说这很傻。”达米安告诉提姆。 这是事实；情感上缺乏信任和安全感从来不是提摩西的错，若要追究罪责，祸首绝对是德雷克夫妇。 提姆扁了扁嘴，没吭声。许是因为他能看见达米安话语背后斗大的一个‘但是’。 “但，”达米安接着说：“你需要处理好你和卡迪莎关系。她真的不介意和坐在轮椅上的男孩一起出席舞会，或任何其他场合，只要那个男孩是你。” 不敢相信，现在他正在和自己的弟弟进行这种谈话；达米安想。几年前，他以为自己会永远是独生子。太天真了，达米安。 更不敢相信的是，听到他这么说，提姆的反应是： “哦，你喊她卡迪莎了。”语气又酸又刺。 达米安痛苦地捏着印堂。 “提摩西。” “嗯。”提姆鼓着脸颊，把头转向角落，“别以为我没发现你刚才愣住了。为什么你愣住？为什么？” 达米安放下手，盯着训练室上方的钟乳岩。 提姆尴尬地将脸埋进掌心。 “是啊，这就是问题。”提姆嘟嚷着，“到底我身上的哪一点让你们以为我不是嫉妒的类型？我只是不喜欢像你或杰森那样表现出来。” 说得对。达米安在内心赞同；早在提摩西拿着相机、在夜里跟着他们只为了拍照时，他就该看穿这点才是。 事实是，提摩西的情感发育绝对不比达米安自己健康到哪。 “控制你自己，提摩西。这是命令。”达米安干脆下令。 “哦。”提姆操控轮椅，慢慢、慢慢后退，直到他退出训练室。 达米安靠着墙，缓缓滑到地上。他发现自己还拿着水瓶。 头真疼。 第36章 现在 事后回想起来，达米安就知道、在睡前想着凯莎会成为他最大的败笔。 招致梦境的主因显而易见，这儿没什么能辩解的，从梦的内容到做梦的原因都不无辜。 考虑到他本不是个容易做梦的人（除了尸山血海的噩梦，伴随拉撒路池的荧光绿、和拉斯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达米安会想知道，当他根本不想获得一个和凯莎有关的梦境时，现实发展的方向、和他的期望全然背道而驰为何能如此轻而易举。 他的基因确实是被设计来统治世界，对吗？但现在他连自己的梦境都控制不住。 不，这不是什么墨非定律。不，达米安不接受这种胡说八道。 但……达米安没有任何好的理由，来解释为何他梦境里的凯莎、会横躺在画室的法式贵妃椅上，穿着他的浴袍，浴袍半解开来，所有达米安不曾亲眼见过的地方都被他的想象力（和他拿了满分的人体解剖学）完美补空。 达米安甚至拿不出一个好的理由来解释凯莎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这很愚蠢。 这说明了许多问题。许多达米安还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关于他曾有过的错误人生抉择，诸如此类。 不论如何。 如果达米安花了多过于他平时耗费在冲凉上的时间来冲凉，没人需要知道他在淋浴时做了什么。去死吧，真相。他可以继续粉饰太平，直到达克赛德再次决定侵略地球的那天。 承上述，当达米安结束冲凉，围着毛巾走出浴室时，他最不希望发现的会是什么？ 不错，当然是一个站在他卧房门口的凯莎。 “你想要什么？”达米安问。 这不是一句合宜恰当的招呼语，但反正他没有要和凯莎打招呼。 “嗯，你也好，下午安，”凯莎干巴巴地回道，目光保持在达米安颈部以上的位置，表情平静而中立，“不知道你会在这时候冲凉，我晚点再过来。” 达米安拧起眉，下意识将右手放在门框上。 “不必。”他说，又问一次：“你想要什么？” 凯莎快速眨了下睫毛，直视着他的双眼，问：“上次，你说我还是可以借用你的画室。” “是的，我说过。”达米安微微扬眉。他不想做任何假设。 “所以我在想，既然今天我不方便出门、你也不用进公司，”凯莎说着，偏过头，朝达米安展示她脸颊上被包起来的那片区域，“择期不如撞日？” 达米安目光闪烁。他仍然对凯莎脸颊受伤的事实感到内疚要是当时他能更快抵达…… “除非你有其他计划？”凯莎补上一句。 达米安偏转目光。 “不，今天就挺好。”他说，认为自己不必向凯莎交代、今天傍晚他本该陪本月封面女友去购物并进行一次晚餐约会，并给媒体们拍照的事实。 那不重要，只是交易，毫无感情，全属于平民身份掩护的一部份；此外，他完全能用一张卡打发掉对方。 凯莎点点头，仍然将目光定在达米安脖子以上的部份。 “那我下楼等你？”她问。 达米安本想说好。可转念一想，凭什么在这儿只围一条毛巾的人是他，感到慌乱的人同样是他？这不公平。所以他说： “不，进来等我。”并侧过身，留一道空间让凯莎进入他的卧房。 达米安走回浴室继续更衣。 当他把自己套进一件黑色、半高领的薄针织衫时，达米安突然明白了，这整件事就是个圈套。 毕竟，尽管达米安曾二度提出，凯莎显然是不打算真的和他借用画室。 达米安有眼睛，他能看出这点事实。此外，就他所知，早两天前凯莎已解决了她那套‘需要绿意盎然’的房子。 这儿没有理由能说明凯莎为何突然想借画室了。 除非这是个圈套。 达米安从容地整理衣袖，想：圈套不是个问题，问题在于这是个怎样的圈套。多年来，他已经习惯家里熊孩子们时不时就恶作剧，实际上，要哪天恶作剧停下来了他恐怕还会担心。 这次他们又背着他搞什么鬼了？ 是杰森在怂恿，还是斯蒂芬妮主谋？ 不论如何，他会成功反制这场即将发生的恶作剧。达米安想着，走出浴室，对凯莎偷偷摸摸的样子丝毫不感到意外。这就像狐狸变成人，却忘了把尾巴藏好。有一瞬间，达米安几乎要出声提醒凯莎她是个糟糕的骗子。 他忍住了。 “有找到任何你喜欢的东西吗？”达米安问，双手在胸前交叉，斜着身子倚在浴室的门框上，好笑地目睹了凯莎被吓着而颤抖的瞬间。 那，达米安能肯定，绝对是心虚。 “我，嗯。”凯莎打直背脊，转过身来，雄辩道：“注意到你的衣柜设计是很特别很有趣的。” “猜想如此。”达米安干巴巴地附和，完全是在反讽，“所有人中也就只有你能看出这衣柜是个有年份的古董家具。” “它是哦？” 凯莎微微睁大双眼，看着达米安再看着衣柜，居然就真信了。 “它是古董？那它是不是会有点特殊的暗格设计什么的？”凯莎问，已经控制不住地要对达米安的衣柜上下其手，“能不能让我观摩观摩？” 看着凯莎歪头歪脑、认真研究的模样，达米安抿住嘴唇，差点没忍住笑。 “不，你不能。”他冷淡地宣布：“因为它根本不是古董。” 凯莎愣愣地回头，困惑又无辜地望着达米安，眉毛都拧了起来。 “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但你刚才？” 达米安叹了口气。 “这是新衣柜，是我又回到哥谭后才添置的，那也就是九年前。一个家具活了九年以我们家的情况而言，算是寿命挺长，可我认为，这与古董家具的客观定义仍有一段相当漫长的距离。” 凯莎皱起眉，看着他，再看着衣柜，又看着他。 “可这衣柜看起来” “像古董？”达米安好心地帮凯莎说完。不，也不真那么好心。 “是啊，那都是为了配合庄园原有风格做出的高超仿旧设计，而它竟然成功骗过你的眼目。也许你会想认识当初帮我做衣柜的设计师？他在米兰。” 凯莎恍然大悟。 “你唬我。”她放下双手，拉平表情，用最直白的眼神，瞪他。 达米安耸了耸肩，在内心大笑。“我怎么会知道你就真信了呢？” 凯莎直直怒视他，伫在衣柜旁，动也不动。 达米安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等你生完闷气了就下楼吧。”他说，走过凯莎身旁，拍了拍凯莎的肩，不是安抚，是想进一步惹恼对方，因为凯莎生闷气的模样实在好好玩，“我会在画室等你。” 凯莎歪过头，怀疑地盯着他。 “你要放我一个人在你的卧室里？” 达米安在门边停下脚步，侧身，和凯莎对视。 “是啊。”他反问，语气近乎是亲切，“有什么理由是我不能信任你、不该放你独自一人在我的卧房里的吗？请告诉我，我会想了解。真诚地。” 顿时凯莎变得面无表情。 而达米安能看穿凯莎藏在面无表情底下的惊慌失措。 事实是：当达米安这么说的时候，所有事就都变得如此之一目了然。不论是凯莎的别有目的，或是他们正在玩的这些心理游戏。 有几秒钟左右，他们都不说话，只是盯着对方。 直到凯莎瞇起双眼，骄傲地昂起脸的同时、又满是防御地抱住自己。 “要是你以为我会一头栽进这么低级的圈套，”她说，大步走向达米安，和他擦身而过，“那你就大错特错。” 达米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就知道激将法对凯莎总是有用。 第37章 事后回想起来，凯莎就知道她在睡前想着达米安会成为此生最大的败笔。 她该逼自己放下手机。她该逼自己睡觉。 可她没有。 相反地，她拿起手机，给卡西发短信，点击下载影片。 她看了影片一次。二次。又看一次。再看一次。 所以现在，她在这儿，在达米安的画室内。 可以说这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也可以说这是为了填补她多年来、怨念深重造成的庞大精神损失，但假如，假如事情真如卡西所说的，达米安，为了她，从太空带回一朵玫瑰（天啊，真是个浪漫又深情的小王子，不是吗？所以又是谁再三警告他们所有人、万万不许从太空带回任何东西的？这个伪君子），而这些年来达米安都不曾将花送给其他人。 那么很高的机率花就还藏在庄园里。 不是在达米安的卧房，就是在他的画室。二选一。 这……可能不是个好主意。这可能会成为白忙一场。毕竟，天知道外星玫瑰会不会有保质期，搞不好达米安没把花成功送出去的原因就是花早就烂了。 但要是如果。 要是如果她能把花找出来，那她就能向卡西证明…… 证明什么？ 凯莎还没想好。 也许她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自我满足，也许她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在晚上说得更好，可以再也不用担心会梦到达米安和玫瑰花。 倒不是说这就是凯莎对噩梦的定义。可她不想梦见这个。 早上七点半，在整夜的巡逻、和历经一场攸关生死的战斗、并得到好几个大小不一的伤口，又跟斯莱德吵架1)、再跟姊妹们抱怨，情感上先对提姆深感失望、再对达米安燃起希望后，凯莎做出决定。 她有个计划。 计划是：她要潜入达米安的卧房和画室，找出那朵该死的外星玫瑰。 就像是杰森每次都挨骂，可每次都还是决定要炸掉大楼一样；凯莎知道她想找出玫瑰的决定基本上就是毁灭性的。 这绝对不是个好主意。这会成为彻头彻尾的事故现场。她甚至已经能听见达米安愤怒的咆哮，在她的想象中。 可她还是要这么做吗？ 此外，要是有人想对她提出关于个人隐私和边界的质疑，那些人可以先去和蝙蝠侠深入谈谈。看在哥谭的份上，蝙蝠们表达爱的方式就是监视和监听。 而她是只货真价实的蝙蝠。 承上述；凯莎在早上八点半敲了达米安的房门。开始进行她的计划。 直到目前，事情都进展顺利。凯莎已经确认过，玫瑰不会被藏在达米安的卧房，没有适合的空间可以藏匿。 那么剩下的就是画室了。 考虑到这儿堆满了各样藏品，要从达米安为数众多的收藏中找出玫瑰会很困难。她需要导引，更需要达米安不在场。 凯莎暗自盘算，心不在焉地挨着被摆放在画室中央的法式贵妃椅坐下。 “你要介绍一下这整个空间吗？”她问，抬起头，却发现达米安的表情古怪，“……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 “你的表情，达米安。你刚才用很怪的表情看着我。” 达米安站在窗边，挪开目光的方式令人起疑。 “我没有表情。”他断然否认道，“你看错了。” 凯莎瞇起双眼仔细审视达米安的脸。她认为自己不可能看错和……等等。那是脸红吗？达米安脸红？ 问题要不是在她身上，就是在她身下的这把贵妃椅。 凯莎灵光一闪，马上从椅子上蹦起来。“天啊达米安，你到底曾经对这张椅子做了什么？！” “我没有！”达米安抬高音量。 “你绝对有。”凯莎反驳，神经质地拍了拍裙摆，怀疑裙子会在刚才那短短两三分钟内沾上什么东西，“实际上，别告诉我。我才不想知道你曾经和谁在这张椅子上做过。” 达米安低下头，捏着鼻梁，脸红没有褪去，神情间满是恼怒。 “我说了，”他加重音，“没有。” 凯莎噘起嘴，转了圈眼珠。 “是啊是啊，我才不信。”她朝达米安的方向瞥了眼，歪过头，“那？你是要不要和我介绍一下画室空间？不想再碰到我其实不该碰的东西。” 达米安微微扬眉，发出一个和平时稍微有些不一样的咋舌音。 “这是素描区，”他先指着他所在的落地窗边，然后是房间中央的空旷处，“那是油画区，”接着是一旁的工作台，“通常我在桌面上进行水彩。” 最后他指向工作台后方，整齐排列的一群石膏像，和伫立在旁的藏品柜。 “所有你最好奇的东西都收在里头。”达米安说。非常平静。叫人难以判断这句话是个玩笑或是别有深意。 凯莎力求平静，尽管她实际上心惊肉跳。从离开达米安的卧房时开始，她就怀疑合理怀疑达米安已经知道她想干嘛了。 可是达米安不可能真的知道她要干嘛，对吗？她的意思是，清晨五、六点她才看到影片，八点半她就来敲达米安的房门，这中间她没有和卡西外的任何人交谈，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她即将做出的蠢事。 除非达米安像提姆一样，也在她的手机里装了监控虫子，或是像芭芭拉一样，偷看大家的聊天纪录，否则他不可能知道她已经知道玫瑰的事。 对。达米安不可能真的知道她的盘算。 除非达米安有读心术。 凯莎再次放下心来，不动声色地观察起画室的空间配置。 看样子，玫瑰不是被收在藏品柜内；如果达米安主动提议让她随便乱翻，那就肯定不是正确答案。 画具柜的后方？也许。 堆在墙角、用防火布盖住的箱子也显得很可疑。 但她不可能当着达米安的面就开始翻找。她需要再找个时间溜进来。 “皮尔曼？” 凯莎回过神。 “我，嗯，”她清了清嗓，“能不能改天再向你借一次画室？” “为什么？”达米安反问，绿色的眸子上下打量她。 “如果你向我借画室只是为了进来闲逛，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不是那样的。”凯莎试图找借口，“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累，应该先去休息，睡一觉让自己脑袋更清醒些。” 这不完全是谎话。她是很累，也绝对不够清醒。 达米安站在落地窗旁，怀疑地看着她。 在这间几乎像是温室、到处都是大面积玻璃窗的白色画室内，达米安的眼睛绿得不象话。他还穿着半高领的黑色针织衫，在大夏天里。凯莎永远都不明白这究竟是种时尚选择，还是达米安就那么怕冷。不可否认的是这种禁欲的风格在他身上很合适。 “……行吧。”最后达米安叹了口气，摇摇头，“庄园里有超过五十个房间，随便找一间你喜欢的去睡一觉。你的眼袋都快能赶上提摩西了。” 很好。 现在，达米安已经失去责怪她半夜偷偷摸摸溜进画室的权利。 因为他确实答应了她，可以再次使用画室，对吗？而她并没有说那会发生在什么时候。 天知道这个计划为什么能进行得这么好。凯莎震惊地想；这明明是个草率的计划，诞生在她彻夜失眠后的早晨七点，酝酿过程仓促，且严重缺乏清醒的脑细胞。 但反正她不会为此抱怨就是了。 要找到机会再次潜入达米安的画室并不难。 凯莎忍了两晚，在第三个晚上找到最佳时机。 这个晚上，月黑风高（哥谭哪个晚上不是了）。 凯莎在夜巡结束后留在庄园里休息，三点半上床后，就开始等。 她等。安静的等。等到清晨五点。 这个点，大家都在睡觉。就连布鲁斯也是，因为他们只是一群打扮成蝙蝠或鸟的人类。仍然是个人，需要睡眠。 凯莎悄悄溜下床，摸黑钻进画室，在清晨的薄雾和微光中，打开光线比外头晨光更微弱的小照明灯，开始地毯式搜索。 就像在玩寻宝游戏，或侦探游戏；一方面凯莎很提心吊胆，深怕达米安突然出现，把她逮个正着。 可另一方面，她又很亢奋很激动，因为这真的好好玩，好刺激。 画具柜的后方？ 摸出两本旧日记。 凯莎噘起嘴，把日记塞回原处。这不是她要的东西。 盖着防火布的可疑箱子？ 盯着箱子里的一大堆画，凯莎歪过头。这也不是她要找的东西。 莫非是藏品柜？ 左翻翻右找找，没有。没有任何体积相似的存在。 然后她踢到一块有点被掀起来的地砖。 这，可疑。凯莎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撬开地砖。 发现目标！！ 地砖下方藏了好多东西。有一柄深具联盟风格的华丽匕首，一个八音盒，一袋密封的火红色动物毛，一面被撕裂的、原主目测是小乔的红披风，和……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冷不防擦过凯莎的脚踝。 凯莎倒抽了口气，手里装有玫瑰的玻璃盒一个没捧好，摔在地上。 黑色玻璃应声碎裂。 “喵敖！”猫阿尔弗雷德吓得大叫。 一个脏到不行的脏话从凯莎的牙缝里蹦出来。她回头，欲哭无泪的看着猫阿尔弗雷德。 猫阿尔弗雷德早蹦得远远的，逃到贵妃椅上，从远处观察这场由牠间接造成的灾难。 “现在怎么办？”凯莎自言自语，都快哭了。她只想找到玫瑰，拍个照存证即可，不是想来搞破坏。 仓皇中，凯莎想拾起玫瑰，却被玫瑰的刺划破手。 一点点血沾到玫瑰梗上。 尽管照明灯的光很微弱，凯莎仍然能看见，那朵玫瑰在吸了她的血之后，一点，一点的，从原来的白色，变为极淡的粉色。 ………… 死了。 她死了。 妥妥的。 现在就回家打包行李吧。凯莎冷静地告诉自己，她可以和斯莱德一起躲到欧洲，改头换面，从此隐姓埋名。 如果说接下来还发生了什么、让凯莎的这场小小冒险游戏变得更糟？莫过于在她怀着沉重的心情溜出画室时，和阿尔弗雷德撞个正着。 人类阿尔弗雷德一手拿着扫具，一手提着医疗箱。他的眼神从凯莎藏起的右手，到她拿着玫瑰的左手，再到她头上绑了照明灯的帽子。 阿尔弗雷德挑了挑眉。 凯莎忧愁地闭上双眼。 “有什么是我需要知道的吗？”阿尔弗雷德问。 凯莎用力摇头。疯狂摇头。 “好的。”阿尔弗雷德说，“别忧愁，凯莎小姐。我不会告诉达米安少爷。” 凯莎睁开双眼，满怀希望。 “你不会告诉他？真的？” “是的，我不会，因为我相信凯莎小姐明白，自首这种美德，是种人人都需要学会的品德。” 凯莎再次盘算起该如何说服斯莱德带她逃离哥谭。她可以只用三十分钟就打包好她全部的行李。 “现在，请和我过来，凯莎小姐。”阿尔弗雷德又说，“我们得给你的伤口消毒。” 第38章 周五早上八点。纽约市，皇后区。 玛莉简睡眼惺忪的接起电话。 “谁？”她问。 “我要死了。”电话那头的人说，“别救我，没救了。” 有一部份大脑最深处、属于理智和清醒的那部份提醒玛莉简，这人声音听起来距离垂死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嘿，她才刚熬过一整周马不停蹄的宣传活动、和酒吧的大夜班，玛莉简认为，这足以成为她做出任何不理智决定的最佳借口。 所以她说：“嗯？” “对啊，我也这么想。”电话那头的人忧愁地叹了口气，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和哽咽。“现在我明白了，这是个很烂的计划，既不瞻前更无顾后。” “我就不该在历经整夜的巡逻、和一场攸关生死的战斗、并得到全身上下大小不一好几处伤口、又和斯莱德吵架、又整晚失眠、还从提姆那儿得到一个新的精神打击后，思考任何和达米安有关的事。” “呃。”玛莉简雄辩道。 她开始思考；首先，她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朋友的？她的朋友圈中有任何叫斯莱德、提姆或达米安的人吗？ 而且达米安？什么样的父母会给孩子起这种名字？天啊。 “我就是这么死的，这就是我死的方式，打碎达米安的珍藏，最终被他肢解，安静地沉入哥谭湾底。”对方吸了吸鼻子，发出一个巨响亮的擤鼻涕声，“一百年后都不会有人发现我的尸骨，你将永远找不出任何证据。” 这，实际上十分有助于玛莉简的清醒。 她拿开手机，定睛一看。 哦，所以这不是她的手机也不是找她的电话。这些，从头到尾都是格温的。不管是这个可怕的朋友或者……巡逻跟战斗跟肢解沉进哥谭湾什么的。 考虑到那是见鬼的哥谭，现在，一切都变得更有意义了。 她再仔细一看手机屏幕。 这居然还是个未知来电号码。 “总之我打给你是想说，”电话那头哭泣的女孩再叹了口气，“你会想继承一些我的衣服跟化妆品吗？就当作是在我的葬礼上、为我宣读遗嘱的报酬？我不放心让其他人来帮我宣读遗嘱，打赌他们一定会照自己的想法做出一定程度的篡改。” “……也许鞋子？”玛莉简脱口而出。 “那也是行。”对方又擤了一次鼻涕。 玛莉简嫌弃的将手机拉远。 这太惨了。这就是哥谭人和哥谭人（义警？）们的生活吗？是的话那么谢天谢地，她住皇后区，而且永远没打算搬进哥谭。哪怕再有无数次外星人入侵纽约她都不会做出这种自我毁灭式的决定。 出于人道精神和对同为女性的基本怜悯，玛莉简提议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就是，找出个一模一样的藏品去糊弄那个达米安？也许你能做到这点，然后你就不会被沉进哥谭湾了。” 对方再次啜泣起来。“你以为我没想过吗？那是外星来的花，外星。我怎么知道要去哪颗星球找出一样的花来？” “嗯，”玛莉简词穷了，所以她说：“那就找个能带你上太空的朋友？” 对方沉默了会儿，突然冷静下来。 “这可能真的行得通。”对方开始自言自语，“实际上，我可以潜入塔楼偷看当年他是在哪颗星球上买到的玫瑰。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会是个问题。我甚至可以贿赂他们其中一个人带我去。” 不知何故，玛莉简为此感到不祥。 这种好像讲错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不论如何，这不是她的手机，这不是找她的电话，不是她的朋友，不是她搞出的麻烦。她仁至义尽。 “好吧。”对方又说：“谢谢你格温，你的提议很有帮助。如果我成功活下来了我会告诉你。”然后就挂断电话了。 玛莉简没来得及向对方解释，不，她不是格温。 接着她突然意识到：等等。达米安，哥谭，哥谭的达米安。 这个达米安是达米安韦恩那个达米安吗？ 现在。 要是有人问达米安：是什么曝露了凯莎曾‘夜半造访’过他的画室？ 他会说：有人偷了他的花，还没把碎玻璃给扫干净。 那是他的花。 达米安想。 而凯莎就这么把花给偷走了。 什么鬼啊？！ 周五早上八点，哥谭市，韦恩岛。 达米安完成冥想、晨训和晨跑后，回到庄园，本想直接去上班，突然想起他应该去验收凯莎的恶作剧成果。 他知道凯莎正在搞鬼。他只是不确定会发生什么。考虑到凯莎缺乏耐心，达米安相信这会发生在昨晚到今晨这个时间范畴内，而凯莎的目标，显然，绝对就是他的画室。 这反正也不是他第一次被熊孩子们恶作剧。再怎么想，凯莎都不会做出比理查德更糟糕的事。像蝗虫过境那样，在他的画室内、留下一地鸡毛这种事情，恐怕也只有理查德做得出来。 在那时候，达米安是这样想的。 达米安走进画室，开始检查每样物品。 大体上所有东西都在它们原来的位置，那也就是说 达米安在画具柜旁蹲下，将手放到矮柜后，一捞。 是的，凯莎碰过他的旧日记。 这没什么。达米安冷静地告诉自己：日记没有被翻开，所以这更像是凯莎找错方向动错东西。等这事结束后，他必须得重新教育凯莎关于翻找线索的技巧。这么草率是怎么回事？技巧退化得可太严重了。 然后达米安起伸，将目光投向他藏画的防潮箱。 他走过去，掀开防火布。 防潮箱全被开过了，但画没有被翻动太多。 这，嗯，没什么。 达米安继续告诉自己：可能凯莎没注意到这里藏了几幅她的肖像画，就算发现了也不怎么样。真正糟糕的东西都画在素描簿上，而他是绝对不可能让任何人碰他的素描簿。 这不能说明什么。凯莎不可能这就注意到他的……隐藏的情感。毕竟，那只是几幅肖像画，又不是说他就没画过其他肖像画。他画过提图斯，画过哥利亚，画过猫阿尔弗雷德，更画过艾斯和蝙蝠牛。他画过全家福。 这不能说明任何事。 对吧？ 但要防潮箱也不是凯莎的目标 达米安将目光挪向他藏纪念物的地砖，半是焦虑，半是忧心。 他怀疑凯莎会碰藏品柜，因为那天在介绍空间动线时，凯莎表现得像是对藏品柜根本不感兴趣。 抱着忐忑的心，达米安缓步走向藏品柜。 就在藏品柜的正下方，左侧数来第四个地砖，掀开砖块后，达米安此生几个重大时刻、或重要人物带给他的纪念物，全都在里头了。 他将手伸向地砖。 并注意到地砖旁没扫干净的黑色玻璃屑。 而那，就是达米安惊觉事情失去控制的瞬间。 凯莎已经发现他心悦于她的事实。 她已经发现了！！ 有整整五分钟的时间达米安都站不起身。 他跪在画室的石砖地上，心想：他还能做什么？ 花已经被拿走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但那分明是他的花。就算花本来是要送给凯莎，可那还是他的花。 她怎么能偷走他的花？！ 早该知道他不该买这朵花。早该知道他不能把花藏在庄园。当时他们感情稳固，所以他以为、买下一朵能用盛开表达他永志不渝的情感的、该死的外星花会是个很好的主意。 他以为送凯莎一朵永不凋谢的玫瑰会是个好主意，因为那样凯莎只要看到花的盛开，就知道他仍然爱她。 这在当时听上去是个再浪漫不过的好主意。 现在达米安明白了，那，绝对是他这辈子最不该做的决定。 现在他到底该怎么办？！ 那是他的花，妈的。凯莎怎么能拿走花？就算那意味着他对她的感情，她也不能就这么拿走。 那是他的花！ 达米安走出画室。他大步流星、健步如飞的来到人最多的餐厅。 所有人总是聚集在这。考虑到这是早餐时间，达米安相信他能一次逮住所有人。 事实证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从杜克到卡斯到杰森再到年纪最小的理查德，甚至他父亲都在餐厅内。当他气势汹汹的拍开餐厅门时，几乎所有人都被他吓一跳。 “我给你们一次自首的机会。”达米安劈头就说：“不管是谁组织的这次恶作剧，现在站出来，我保证不刺伤你任何一个肢体部位。” 然而，不管是最有可能谋画这一切的斯蒂芬妮，或是最常和凯莎搭档、犯下各种罪行的杰森，全都用最真诚的半怀疑半困惑的表情面对他。 “你在说什么，达米安？”理查德问，满嘴都是谷片，嘴角全是糖粉渣子，“谁对你做了什么事？” 达米安用最严厉的目光，一一审视众人。 先剔除凯特和哈珀，她们都不参与这种事。再剔除杜克和卡斯，他们最近在哥谭的时间太少，不能参与犯罪。 也剔除理查德和芭芭拉，前者昨夜和他一起巡逻，没时间成为凶手，后者会更小心谨慎的完成犯案，不会留下罪证。 同样的理由剔除提摩西。 “你们真没有？”达米安对斯蒂芬妮和杰森怒目而视。 “什么啊？”杰森一脸莫名其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拜托，告诉我，我想知道细节，那样我才能嘲笑你。” 第39章 达米安深深吸气，垂下头，捏起鼻梁。 这……有道理。 要是杰森和凯莎合谋，那杰森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进一步捉弄他，把整个可悲的、惨烈的失败恋情拍在他脸上，因为杰森就是这样的一个小混蛋。 同理可证。要是斯蒂芬妮和凯莎合谋，她不可能现在还保持这种冷静。 “到底怎么了？”斯蒂芬妮跟着问，用目光刺探达米安，从头到脚再回到头，“一大早你就发脾气，是有谁给猫阿尔弗多喂了点心还是怎么？我知道牠最近在减肥，如果有人给牠喂了我保证不是我。” 突然，布鲁斯不安的动了动肩膀，将整张脸更彻底的缩在报纸后。 达米安注意到这点细节稍后他会就着给猫喂点心的事和父亲好好谈一谈然后想起这屋子内，还有一个人是比蝙蝠侠更无所不知的。 他抬起头，将目光投向站在布鲁斯身后的老管家，半是求助，半是绝望。 “你知道，对吗？阿尔弗雷德。请，我需要知道。”达米安开口。 阿尔弗雷德却连眼皮都不抬。“叫人深感惋惜的是，我不能回答您的问题，达米安少爷。” 达米安将半张脸埋进掌心。 “所以到底是什么？”理查德又问一次，“你看上去很……不寻常？达米？你还好吗？” 不，他不好。达米安想，重重叹了口气。 “不关你们任何人的事，别来烦我。”达米安说，转头走出餐厅。 达米安离开后。同一个韦恩庄园，同一个餐厅。 “行吧。”杰森首先打破沉默，斜眼盯着提姆，“那么，你们谁要出来认这个锅？因为我没打算帮你们任何人背黑锅。” “嘿，不是我。”提姆防卫性的板起脸，将手交叉在桌面上，转而对斯蒂芬妮瞇起双眼，“相较于我，斯蒂芙更有可能成为凶手。” “很可惜，猜错了。”斯蒂芬妮高高扬眉，偏过头去盯着迪克，“哼嗯嗯……” “我没有！”迪克大声喊冤，用沾着牛奶的汤匙指着卡斯，“怎么就没人怀疑卡斯呢！” 卡斯耸了耸肩，一脸高深莫测。杜克揉了揉脸，喃喃着他要早点回布鲁德海文远离这些破事之类的字句。布鲁斯继续把自己埋在报纸后，可拉长的耳朵说明了他其实十分好奇，也想围观。 “就是因为总有这些有趣的事，我才喜欢来庄园吃早餐。”哈珀说。看戏看得那是好个津津有味。 凯特用手撑着下颔，先数了数人数。再数了数人数。 “哦。”她说。 “你发现什么了？”杜克问。 细心点的人就能察觉，布鲁斯的肩膀比正常状态下更倾斜一些，报纸也不那么摆得方方正正。这翻译过来差不多就是蝙蝠侠被吊起胃口。 “我想说，”凯特顿了顿，“少了凯莎？” 在没人注意到的角度，提姆的手以不寻常力道捏紧咖啡杯。 达米安坐在办公室内，独自一人。 一株保证不会被毒藤控制的室内盆栽坐落在他右手旁，安静的陪伴他。空调温度适中合宜，厚重柔软的地毯和钢化玻璃是安全和绝佳隔音效果的承诺。 在这儿，这个时段，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他。 足够宁静，足以让他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显然，这回凯莎是独自犯案，这从头到尾都不是恶作剧，这就是起有目的有计划的入室行窃。 可这，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窃贼行窃必须得先确认目标。 凯莎必须得先至少听过关于这朵花的事才会来偷，否则犯罪现场的一切就都不成立。 问题的核心是：凯莎到底怎么会知道花的存在？她不该知道。稍后，达米安会就泄露秘密的问题、找乔纳森仔细谈谈，在那之前他得先想好、他现在究竟该拿凯莎怎么办。 从没人教过他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刺客联盟没有，塔莉亚和拉斯没有，布鲁斯更是没有。 如果说一个可能也可能不喜欢他的凯莎就已经是个棘手的存在，那，一个已经知道他喜欢她、却仍然可能也可能不喜欢他的凯莎，就绝对是烫手山芋。 达米安想知道，凯莎偷走花，这倒底是几个意思。 为什么她要用偷的拿走花？如果她想要，为何不直接问他要？是想他会拒绝，还是想他会不认账？这关系到她是从谁那儿听说的吗？还是她就没把握？ 最核心的问题是： 凯莎把花拿走，所以现在花怎么了？花是枯萎了，或者……变色了？ 就因为无人在场、自然也没人能阻止达米安在脑内进行各种各样的假设。 有一部份的达米安深感怀疑，相信凯莎拿走花只是为了毁了花，考虑到他和凯莎的关系曾经就像连环车祸现场，这不无可能。 （也可以说，换作是达米安，他就会这么做。既然他们没能有圆满结局，就别再徒留这种会触景生情的东西。） 另一部份的达米安更不敢置信，认为凯莎拿走花是……她想要。 这可能吗？ 达米安不能让自己这么想。因为这太蠢了。这算什么？迟来的后悔？就在凯莎成为优秀、独立、真诚、性感又幽默、且机敏聪明、更同时是个强大战士的成年女性后？这听上去就像渣男酒后坦露心声。 达米安不可能要求凯莎在经过这么多年和所有事后，依然想要他，就像多年前那样。那不合理，更不公平。 凯莎值得一个同样真诚优秀、性感风趣、机智和战斗能力兼备的对象。 达米安不会直接在这个空格内填上提摩西的名字，但那，显然不是他。 所以也许他该就直接走过去，问问凯莎那朵花后来怎么了。如果他态度足够好，凯莎就有可能会给他答案。从此往后不论他心意改不改变，他都能宣称这与凯莎无关。 又或者，达米安可以装作他没发现。 他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 他可以吗？ 是的。他当然他妈可以这么做。 第40章 现在，坐在餐桌前，凯莎低下头，扪心自问。 她知道自己正在干些疯狂的蠢事，或者说，正要疯狂的干些蠢事。她懂及时止损的重要性，她有一个全球百大企业的ＣＯＯ来做她的经济学家叫，十分感谢了。 道理她都懂。 可她就是停不下来。 换句话说；既然事情都已经这么惨了，那她再多撒几个谎，也不能让事情变得更糟，对吧。 对吧？ 就在餐桌的正对面，斯莱德拉开椅子，坐下。他先看着餐桌正中央的那朵外星花，再看着凯莎，再看着花，再看着凯莎。 然后他露出了可能是打从凯莎认识这个人以来，最接近‘笑哭，笑死’的面无表情，说：“哇。” 凯莎深深吸了口气，垂死般地把头往后仰。 “就尽情嘲笑我吧，请哦。尽管直说，我不在乎。” 斯莱德摇摇头。 “我一直清楚你总有天会干出点大事来，毕竟你是她女儿，有那种基因。但这？”斯莱德短促的笑了下，“是另一回事，孩子。” 凯莎颓然瘫在椅子上，对天花板翻白眼，有点期望能就这么昏过去，直到地老天荒。 “除去所有不够谨慎的部份，说句实话，我为你感到骄傲，阿德拉。你成功从一个奥尔古尔手里偷走对方的，不管这花是什么鬼。是谁教你这么做？告诉我。” “为我自己辩护，这在当时看起来是个好主意！” “看出来了。”斯莱德干巴巴地嘲讽。 “起先一切都很有趣！” “直到你的粗心把一切都搞砸了？” 凯莎用双手盖住脸，发出介于精神错乱和精神崩溃之间的哀鸣。 斯莱德哼了一声，缓缓往后靠上椅背，嘴唇以最可疑的方式扭曲。 这就是斯莱德版本的‘笑哭，笑死’。唯一阻止他当场放声大笑的理由，是因为他还有雇佣兵的声誉要维护，冷血残酷，不适合快乐。 “好吧。你想让我怎么做？”斯莱德问，伸出左手放在桌上，用指尖朝玫瑰的方向敲了敲，“规划逃亡路线？为你安排假死和全身整容手术？” 凯莎直起身，对斯莱德错愕地瞪大眼。 “假死？这么快？都不挣扎一下？” “外星花，阿德拉。” “这是因为太空超过丧钟的服务区吗？” “你真的认为我们能找回一朵一模一样的花去糊弄恶魔？” “不能吗？”凯莎反问，朝空旷处随手一挥，“花不都长得一模一样！” 斯莱德静静地看着她。 “……或者至少我们能查一下这朵花的来历，”凯莎改口了，“了解它的生长过程？看能不能，我不知道，逆转什么的？” “阿德拉。” 斯莱德用极其缓慢的方式喊了她的中间名，就彷佛像在和一个幼儿园孩子解释为何今天的午餐不能是糖果和炸鸡，“我们不能让已经变色且生长的花回到原样，这不符合质量守恒定理。除非，魔法。” “天啊。”凯莎再次将脸埋进掌心。 “所以，”斯莱德耸了耸肩，提议：“假死？” “不不，没有假死，还别这么快假死！”凯莎痛苦地喊了起来，“再让我挣扎一下！” 行吧。 既然斯莱德帮不上忙（“我提供了我的帮助是你不要，你的损失！”），凯莎就只得另寻他路。 她总共有三条解决方案：Ａ斯莱德，Ｂ提姆，和Ｃ，复联里的奇异法师。 方案是这样的。 首先，她要像三岁小孩那样、哭着跑去找斯莱德，请求对方的帮助。 次之，假如斯莱德救不了她，那她还可以找提姆。 最后。 早有耳闻复仇者联盟的唯一指定法师斯特兰奇，其学会的第一个魔法就是把啃过的苹果恢复原貌。这很好。更好的是这家伙特穷，穷得要被鬼抓，穷得都愿意去小孩生日派对上表演变魔法。 所以凯莎相信，只要她给出的支票上数字够漂亮，对方就会帮她这点小忙。 凯莎决定直奔方案Ｃ。 “纽约至圣所您好，这里是您诚挚的克莉斯汀，请问我能如何帮您？” “嗨克莉斯汀您好，我是呃……哥谭义警，夜莺。我想询价。请问，委托你们至圣所内高级法师到府进行一次物品修缮任务，报价多少？能不能指定法师？” “您好夜莺，十分荣幸接到您的来电。不幸的是，我必须告诉您，我们不能接受哥谭地区的到府修缮服务要求。” “什么？该死的，Ｂ……好吧好吧，那如果我把东西拿过去呢？” “好的，想先请问您，这是个什么样的物品？以及您想指定的法师又是哪一位呢？” “我想指定斯特兰奇。” “再次，不幸的是，我必须告诉您，该名法师目前不在可开放交易的类目范围内。此外，假使您不能事先详尽描述需要修缮的物品属于哪一类、该物品的损坏情形，和需要修缮的精细程度，我们无法提供您任何服务。” “什么？他不在地球吗？那，那另外那个亚裔法师呢？我知道斯特兰奇有个助手，他呢？” “您询问的是王姓法师吗？他目前人在香港至圣所。” “所以我得去香港至圣所找他是吗？” “也不是。让我更新我的说法，王法师目前人在平行宇宙的香港至圣所，所以您直接前往本地香港至圣所也是行不通的。” “……而且我还得先详尽描述我需要修缮的物品？” “是的。” “那如果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这个东西的情况，那么……” “那么很抱歉，我们无法提供您任何服务。” “…………” “建议您直接询问正义联盟的指定法师，或黑暗正义联盟的指定法师。” “我就是不能找他们才好吧。好吧。” “祝您有个愉快的一天。” 愉快的一天？怎么可能？她看起来像是能有愉快的一天吗？ 那行吧。就回到方案Ｂ。 方案Ｂ其实也挺简单的。不过就是她得先查清楚，这朵花是在哪颗星球的哪间商场贩卖，有没有绝版，有没有改版。 然后，她再想办法混进一个能前往该星球的任务，如此即可。 要是没有这种任务，那她就自己制造一个出来。 是不是挺简单？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天晚上夜巡的时候，凯莎冷不防被罗宾堵在一个屋顶上。 早知道她今晚就不出门了。她可以暂停巡逻，反正她脸颊受伤，身为女性，这完全能成为合理的借口。 天知道她是怎么错过藏在阴影内的罗宾。那么亮的制服配色！就和交通号志灯一样亮。 “夜莺。” “罗宾。” 站在月光下，罗宾抬头挺胸，神色凝重，披风在他身后飒飒抖动。 “放弃挣扎，停止逃避，夜莺。我有十足的把握、和完整的证据，能证明你就是让影蝠今早怒气冲冲的凶手。” 事后想来，这就只是迪克在套话，他实际上根本不清楚来龙去脉。 偏偏当时又心虚又惊慌的凯莎就一脚踩进迪克的陷阱里。 “你想要什么？”凯莎脱口而出。 随着罗宾脸上令人不安的笑容渐渐扩大，凯莎意识到：她中计了。 更糟的是，达米安只要人在地球表面上，就不可能放迪克独自夜巡。 那罗宾出现在她眼前意味着什么？ 凯莎倒抽一口气，再次后悔今晚决定出门、还自作聪明的决定独自夜巡。她拿出爪钩想逃跑，这却演变成她和罗宾的一场战斗。 “放我走！”凯莎在地上打滚，闪躲罗宾的八爪章鱼式攻击，“别逼我啊你！” 迪克当然才不里她，笑得可开心了。“除非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今天早上Ｄ超级生气！” 凯莎心想：既然你都说他超级生气了，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我干了啥？但当然，她不会说出口。前面中计一次就够丢脸了。 所以她只是说：“你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任何事。” “猜错了，我有～”迪克唱道，用一个稀奇古怪的方式、把她固定在屋顶的地砖上，这孩子简直比鳗鱼还灵活，“有线人告诉我，今天你整天都忙着找能修复物品的魔法师。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打了个赌。” “又打赌！”凯莎咬牙切齿，心一狠，决定拿出斯莱德教过的技巧、原地反制迪克。她用腿把迪克压在地上，并用手肘扣住对方。 “你的线人是谁？”然后凯莎想起，除了提姆，还有芭芭拉可能在她的手机里装了监控虫子，该死，“这不酷，罗宾。告诉蝙蝠女我不喜欢她这样缺乏界线感的侵犯隐私行为。” “但你也做了缺乏界线感的侵犯隐私行为呀。”迪克反驳，在地上扭动。 “这两码子事！”凯莎喊了起来，不全然是恼羞成怒。总之这笔帐她是记住了，下回有机会迪克和芭芭拉都完蛋了。她发誓。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迪克不屈不挠，终于找到机会从凯莎腿下溜掉，“而且你有看到那些画吗？” 凯莎想：什么画？当时她忙得很，哪有空管达米安的画。但她同样不会傻到说出来，所以她说：“看样子你是很想赢这场赌局。那我有什么好处？”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40-50 第41章 迪克快速站起身，双臂交叉在胸前。 “好处？”他戏剧化地喘着气，就像肥皂剧里受到惊吓的家庭主妇，“我为你保守秘密，你还敢问我要其他好处？” 凯莎同样站起身，站姿比照迪克。 “我帮你赢了你和蝙蝠女的赌注。该死，我根本直接帮你在这盘赌局里红盘胜出，不管你们总共是几个人在赌。”她说，确保每个字的发音都咬得清晰又强硬，“我绝对值得更多的好处。” 迪克噘起嘴，同时瞇起双眼。这表情让他看起来又可爱又叫人提心吊胆。 半晌，他哼了一声，“猜想你说得对。这让你值得更多的好处。” 凯莎朝迪克扬眉，藉此表示出她欣赏迪克的屈服。尽管她的脸被面具遮住，迪克什么表情也看不见，凯莎仍然能用她每个细微的肢体动作说明这点。 “所以我们要开始讨价还价了吗？”迪克问，像小鸟一样歪过头。 凯莎闭紧嘴唇，没有说话。 她当然要和迪克谈价码，一切就从支使迪克去泰坦塔的数据库里、帮她偷出当年的任务纪录开始。她绝对要像个黑心菜贩那样坐地叫价。 因为事实是，她也只能指望迪克来救她这条小命了…… 但不是现在。 在背景中，凯莎能听见暗影蝙蝠落在某个阴影内的沉重声音。这说明了达米安不想吓到他们，才刻意制造出脚步声，尽管迪克好像根本没听到。 “罗宾。”达米安开口，用着十分类似蝙蝠侠的暗影蝙蝠标准嗓音。 “是什么使你严重偏离你的巡逻路线？” 凯莎和迪克交换一个眼神。 “嗯，”凯莎清了清嗓，拿出预先想好的说词，“我和罗宾正在讨论一个太空任务？不方便在线进行？需要当面详谈？” “之类的。”迪克补充，但这似乎并没有让整出谎言变得更可信。 “你没有任何太空任务，夜莺。”达米安指出事实，“你们都没有。” “那也许其实我想有一个呢？”凯莎反驳。 “是吗？”迪克惊讶地睁大眼，突然就不配合了，“原来你想？” 凯莎背对达米安，朝迪克怒目而视。 达米安咋舌，慢慢走向前，像魅影那样离开阴影，站到月光下。 “不论如何，罗宾，和我回去。犯罪巷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说。 一听到达米安这么讲，凯莎就忍不住在面具后翻白眼。什么是惹恼一个青春期少年、并促使对方继续叛逆和更加叛逆的快捷方式？这就是。 果不其然，迪克双手叉腰，气鼓鼓地反驳：“你不能替我决定什么地方我该去、什么地方我不该去，影蝠！我成年了。” “不你没有。”凯莎吐槽。 “不，你没有。”达米安说，“快和我回去。” “决不！”迪克秒拒，扭头就往大楼外跳。 凯莎转头，正好和往前一跨、伸手想抓住迪克却只捞到空气的达米安四目相对。 “青少年啰。”凯莎耸了耸肩。 达米安收回手，扶着前额，发出一个介于恼怒和认命之间的声音。 凯莎决定把这当成她该逃离现场的暗示。达米安没逮到迪克，肯定很快就要把目标转到她身上。又考虑到这是达米安，凯莎合理怀疑他已经猜到她就是始作俑者。 “我该走了。”凯莎说，拿出爪钩，“有个线人在等我。” “啊。”达米安淡淡应声。 凯莎握着爪钩往前一步。 但是等等。 为何达米安如此冷静？ 她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 “怎么。”达米安站在原地，双臂环胸，朝她扬眉，“忘了什么？” 凯莎尽力控制不让自己露出半点心虚。 “到底什么？”达米安不太耐烦地用脚尖拍打地面。仍然没有半点要兴师问罪的迹象。 也就因为达米安是如此冷静，凯莎反而怕了。 这……不合常理。 就，这只是，达米安怎么可能会冷静？他应该已经开始责问她，用两把武士刀把她逼到墙角才对。 据迪克所述，达米安今天早上很愤怒，那也就是说，他已经发现有人动了他的东西。实际上，凯莎相信达米安已经根据犯罪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发现她就是凶手。 综合上述 达米安怎么可能如此冷静？ 凯莎收回已经踩在大楼边缘的脚。 她决定要冒险打探达米安。 “说起来，”凯莎开口，“今晚还挺平静的哈。” 达米安盯着她，面无表情，沉默。 凯莎慢慢、慢慢地从大楼边缘靠向达米安，行动谨慎之程度好比在草原上接近一头豹子。她要捕捉对方，同时又要做好随时都能逃跑的准备。 “所以，”凯莎说：“刚才罗宾提到一些事。” 达米安将头往后仰。 隔着多米诺面具和白色镜片，凯莎都能看出达米安正在翻白眼。 “行吧，让我直接指出房里的大象，”达米安说：“你想问今早的事。” “呃。”凯莎往后退了一小步。 “听好了夜莺，今早，”达米安顿了顿，加重语气，“什么也没发生。” “……呃？” 凯莎歪过头。她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但，“什么？” “你想让我重复一次？好。”达米安冷笑了下，放下双臂，“今天早上庄园内什么也没发生。当我这么说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意思。” 凯莎不自觉地又退了一步。 “但，”但明明就不是这样？她惊慌失措地想，“但罗宾说” “罗宾说我早上发怒？是啊，不重要。”达米安挥了挥手。 “但，”凯莎感觉更混乱了，她再退一步，小腿踢到什么，“但我” 凯莎准备招了。她的良心再也承受不起这些所有的自责和愧疚，她决定要自首，因为就像阿尔弗说的，自首是种每个人都该有的美德，这里的每个人显然就只是指她。 达米安突然瞪大双眼并朝她飞扑而来，“夜莺！”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凯莎往后倒去。她想起自己刚才似乎踢到什么事实证明，她踢到的是大楼边缘极矮极低、几乎不具任何防护作用的混凝石砖。 在她拿出自己的爪钩前，达米安已经抱住她、带着她成功降落在隔壁大楼的天台上。 他抱着她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你在想什么？！”达米安似乎准备要破口大骂，“差点你就要变成街道上的一滩污渍！” “别骂我。”凯莎反射性地自我辩护道：“我已经拿出爪钩了。” 达米安低头，发现凯莎手里确实握着爪钩。 不合时宜地，凯莎注意到的却是达米安压在她身上的重量。 达米安长长叹了口气，怒气仍显而易见。 “这太蠢了。”他抱怨道，缓缓坐起身。 凯莎……有点不确定达米安这句话指的是哪部份。她继续倒在地上，用不同的视角观察达米安，彷佛如此一来她就能参透对方所想。 达米安站起身，拍打斗蓬以抚平。他低头，发现凯莎仍倒在天台地面上，便弯腰，伸出左手。 “……谢谢。”凯莎说。既是感谢对方救她，也是感谢对方拉她起身。 达米安等到她站直以后才再次开口。 “你刚才想说什么？”他问道。 凯莎犹豫了下，改口辩称：“我忘记了。” 眼下达米安正为着她的粗心大意发怒，绝对不是自首的最佳时机。 达米安倒也没说什么，只摇摇头。 “再有一次粗心大意，你就禁飞。”他警告道。 凯莎越发确信这不是个自首的最佳时机。 当晚夜巡结束后，凯莎回到家，回到卧房，拿出玫瑰，再次仔细端详。 历经一天的情绪过山车后，现在，她冷静下来，就发现事情有许多疑点。 最明显的就属这朵花。 在卡西的描述和影片中，花应该是含苞待放的状态，散发淡淡白光。 可凯莎眼前所见的确分明是朵盛放中的花。 她坐在床上，握着花梗，将花顺时钟转一圈。 比起今早，花好像又……更粉了？ 凯莎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眼花。 最离奇的是，花梗摸起来平滑无暇。早上划破她手掌让她留血的花刺全然不复存在，简直像是在嘲笑她记忆错乱。 知道还有什么事和花刺凭空消失一样离奇吗？就是达米安的态度。 很显然，达米安正在否认她偷走花的事实。可达米安为何要否认这点？偷花的人是她，要否认也应该是她否认才对。 这完全没道理。 莫非达米安这是想测试她的诚信度？ 可她今晚没有自首。 还是说，达米安想测试她解决问题的能力？ 有点可能。 又难道，达米安是在等她把花还回去？他的极力否认，都是因为他比谁都更不想让家里别人发现花的存在？这可能性好像比前二者都更高。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只要她最终有把花归还就好了？就真都没事了？ 凯莎左思右想，最后，拿出另一支从不连网、也根本连不上网的手机，给花拍了张照，纪录花是否真的在变色，并确保照片和花都藏在家里其他人永远不会发现的地方。 只有查出花的来历，才能搞懂花为什么变色，和花刺为何消失。她想再挣扎一下，看能不能把花弄回原样或是找回一朵一样的花来搪塞达米安。 至少后者可以被称之为道歉；凯莎自我安慰地想。弄坏别人的东西，于是买回一个一样的作为赔偿，合理，可以。 她决定明天就找迪克讨论入侵泰坦塔数据库的事。 她一定要拿到当年的任务纪录。 第42章 为了避开达米安，凯莎和迪克约在外头碰面。 时间是周六中午。地点是唐人街靠布朗大桥附近的一家中式小餐馆。 凯莎发誓她做了所有准备，去避免和确保没有其他任何蝙蝠或鸟尾随。 然而，当迪克出现在餐厅门口时，他仍然不是独自一人。 “为什么他在这？”凯莎问，两眼直盯着不请自来的罗伊。 不等迪克或罗伊回答，一阵狂风挟带着乎闪忽现的亮红色电光在店内奔驰而过，接着，沃利在迪克右手旁一屁股坐下，都不打声招呼就直接开饭了。 凯莎的目光从罗伊，到迪克，到沃利，再回到迪克脸上。 “让我更新我的说法。为什么他们在这？” 罗伊笑起来，歪着身子靠在桌面边缘。他用一手撑着脸颊，朝凯莎眨眼。 “嗨莎莎，我知道你通常都是从杰森那儿听到关于我的消息。但你知道最近我也加入少年泰坦了吗？” “莎莎？莎莎？？”迪克逐渐抬高音量，瞪着罗伊，满脸不可置信。 “你是在和凯莎调情吗罗伊？你最好不是在和凯莎调情，否则我会把你踢出队伍，我和杰森都会把你踢出队伍。而且莎莎不是你能喊的，你只能喊她的名字。” “这又怎么能怪我？凯莎很美，而我有眼睛。既然你有个会请我们吃饭的漂亮姊姊，那就不能责怪我情不自禁。”罗伊辩称。 迪克愤怒地瞇起双眼。他看着罗伊，一秒，两秒，三秒。 然后迪克掏出手机。“我要告诉杰森你背着他和凯莎调情。这绝对违反你们的兄弟守则，我很确定。你死定了。” 罗伊跳起来，夺走迪克的手机，“不！你不能这么做！” 凯莎缓缓闭上双眼，捏着鼻梁，深呼吸。她有预感今天谈不成任何正事。 而另一边，沃利正忙着狼吞虎咽，不到三分钟就把服务员上的两大盆饭全扫空，还把米粒喷得满桌都是，连玻璃窗上都有两三粒。 “该死，我实在太饿了。你知道，从中城过来那可是不远的距离。”沃利含糊不清地说，同时又点了一轮菜单上的所有菜，“嘿小罗，你说这些你姊全都会埋单的对吧？” 凯莎瞪着沃利刚送出去的那张点菜单，恨不得用意念使纸张起火。她没准备好要应付一个极速者的伙食费。这辈子从没有过。 “天啊！伙计们，你俩要是再不收手，我发誓，不等蝙蝠侠，我会亲自把你们从哥谭踢出去。” 迪克终于憋不住了，咬牙切齿地警告弓箭手和极速者，同时也总算从罗伊手里夺回他的手机。他看上去是懊悔万分，“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们我要和凯莎吃饭的事。” “所以他们为什么会在这？布鲁斯知不知道他们在这？”凯莎又问一次，不动声色地和沃利拉开一段安全距离。她不想被食物残渣喷到，这孩子吃相够可怕的。 迪克坐回位置上，叹了口气，“Ｂ当然不知道。”他说，先指着沃利，“他是来蹭饭的，而他，”再指着罗伊，“说想见你。” 凯莎将目光平移至罗伊身上。 罗伊朝她挥挥手，再次给她一个过份成熟的调情微笑。 “别这么做，”凯莎说：“你看起来像奥利弗。” 罗伊的微笑僵在脸上。 迪克和沃利同时大笑。 凯莎知道罗伊想和她调情吗？大概知道，大概不。 曾经，就在杰森的法外者刚组成时，她见过罗伊几次。第一次是在某场宴会上，凯莎穿着晚礼服接近任务目标。该情报任务巧合的和法外者的卧底任务撞上，凯莎在罗伊差点害他俩同时身分曝光前，用美人计调虎离山。 从那之后，但凡只要罗伊见到她，就必须和她调情，根本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这直接导致杰森在他们第四次见面后，直接下一道禁止罗伊和凯莎见面的队长命令。 这似乎很好的说明了为何罗伊会借着迪克出现在餐厅里。年轻弓箭手不能放过如此大好机会。 可凯莎对罗伊就实在是……也不是说罗伊不好，罗伊成年了，能力还挺不错，是理工机械方面的天才，更是个优秀的黑客。红头发是好看的，整体都是好看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年纪小，不是菜，没兴趣。 凯莎摇摇头，果断决定忽略左边那个来蹭饭的，和右边那个来碍事的，对迪克说：“总之，我想和你谈这笔交易。” “哦？”迪克扬眉，双手交迭、放在桌上，姿势几乎像是黑面具，“说来听听。” 凯莎转了圈眼珠，“别摆谱，迪克，我清楚你有几两重。” 这回换罗伊埋头窃笑。 迪克不满的给罗伊一个肘击。 “所以事情是这样。”凯莎继续说，戏剧化的压低音量，因为她也是只地狱出来的蝙蝠，天生是个戏剧女王，“我需要你们去泰坦塔的数据库为我偷出一份任务报告。” “哦？” 这回这是三重奏。沃利停下干饭的动作，和迪克、罗伊一同抬头，齐齐睁大双眼，望着凯莎，两眼放光。 “……为什么你们这么兴奋？”凯莎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这画面，不知为何，有点像在夜里带着火腿肠走进一条暗巷。突然间巷子里的野猫们全都醒了，一堆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这一听就很有趣。”沃利先说。 “而且刺激。”罗伊也说，“我们喜欢刺激。” “你想要哪份任务报告？小意思，我保证我们不会出纰漏。”迪克还说。 “要是被抓了我们就说是你指使我们。”沃利补上一句。 顿时罗伊和迪克双双露出被严重冒犯的神情。 “讲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被抓。”罗伊反驳。 “那就只是泰坦塔，一个我们完全能自由进出的地方。”迪克翻着白眼，“我们只是需要在不让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调出这份报告，并确保这件事船过水无痕。” “没错，”凯莎打了个响指，“那就是我要的。别让任何人发现。” 这就让罗伊起了疑心。他哼了一声，上下打量凯莎，用手指摩娑下颔。 “这就牵扯出一个新的问题。”罗伊说，绿眼睛直直盯着凯莎，“为何你会需要我们为你从泰坦数据库中偷出这份任务报告？我很好奇，我更有一整天的时间能听你解释原因。” 凯莎回望，却愣住了；不合时宜的，她在看见那双绿眼睛时想起达米安。 迪克发出窒息的愤怒低吼，又给罗伊一个肘击。“停止和我姊调情！” 凯莎回过神。 “无可奉告。”她淡淡的告诉罗伊，同时因为自己居然在和罗伊对话时想起达米安而暗自感到震惊。 “行吧，我也不是那么好奇理由，”沃利耸了耸肩，打了个饱嗝后靠在椅背上，“感觉那就是你们蝙蝠之间的一淌浑水。我不想知道细节。” 那确实是。凯莎在内心默默回答沃利。同时注意到，就在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沃利已经把服务员上的所有菜都扫空了…… “总归就是你想让我把报告偷出来给你。”迪克点点头，一脸无辜，“就这样？这样你就会帮我赢这些赌局？” 凯莎挑起一边眉毛。“拿掉句子里的复数。我只会帮你赢这一场。” 迪克扁扁嘴，往后瘫在椅子上。“行吧，那就这场。”顿了顿，他才问：“那你是要哪份任务报告，有没有编号？” 凯莎怎么可能知道该任务报告的编号。她连泰坦的任务报告是如何编号的都不清楚。 “我只能给你大致上的时间和任务成员。那应该是距今七到八年前，成员至少有小乔和达米安。该星球有个非常大的星际商场，里头的导购会使用地球五大通用语言。我认为那应该是个以星际贸易维生的星球，可能位在某种主干道上。” 范围很模糊，可凯莎也没别的办法，因为她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只能期望当年度小乔和达米安一起出的外星任务不太多，好过滤。 迪克想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答应了。 最终饭局因着神谕从蝙蝠洞发来的紧急召唤而结束，因为愚蠢的萤火虫决定毁了哥谭人的周末并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这个到处放火的蠢货可能以为，只要他在大白天犯案，蝙蝠就不能阻止他。大错特错。 夜莺和罗宾因为位置邻近，被召唤过去疏散群众。火势由搅局者和蝙蝠女孩分头扑灭，阿森纳跟闪电小子也都为了火灾出了点力。 这直接导致弓箭手和极速者的存在被哥谭媒体注意到，然后，就是哥谭全体。 出乎意料的是，大坏蝙蝠对此反应冷淡，仅是咕哝几句，要迪克下次带朋友回家先得交代一声。 真正为此大发脾气的竟是杰森。 回到安全屋后，斯蒂芬妮边擦头发边在屋内闲逛，芭芭拉则是在冲澡。从火场出来后，他们每个人都浑身是灰。浴室变得很抢手。 沃利先回中城了。迪克开了电视正在选节目。杰森和罗伊在厨房里吵架，确切说来，是杰森单方面对罗伊大吼大叫。 “我以为他们是好朋友。”凯莎横躺在三人座沙发上，一点位置都不想分给别人。她远远看着厨房里的实境秀，就看不懂。 “他们是。我们是。”迪克耸了耸肩，“前提是罗伊没有找你调情。” “说得好像我会当真似的。” “两码子事。”迪克断然回答，切换频道，选了‘哥谭主妇的爱与死’。 第43章 凯莎绝对要嘲笑迪克的观影品味。她已经准备好一连串的吐槽了。 但斯蒂芬妮微妙的笑容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什么。怎么。为什么你那样笑？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凯莎在沙发上坐起身，狐疑地打量斯蒂芬妮。对方脸上那抹柴郡猫似的笑容，足以说明这儿存在某些潜在问题。 “哦宝贝儿，我可知道太多你不知道的东西了～”斯蒂芬妮唱道。 凯莎蹦起来，伸长了手要去勾斯蒂芬妮，“那就告诉我！” 斯蒂芬妮大笑，绕到沙发后，凭着身高优势、一把抱住凯莎的肩膀，开始又抱又蹭。 “我所知道的就是你太漂亮、太可爱、太珍贵了，所以不能成为法外者，更不能加入少正联。提米和杰伊不可能放心让这样的你走出家门。” 凯莎左闪右躲，却还是被斯蒂芬妮亲了两口，在脸颊上。 “你在讲什么东西呀？”凯莎抱怨道。尴尬地抹了抹脸颊。 斯蒂芬妮停下来，不确定地看着她。 “我是指？提姆之所以不想让你进入少正联，就是怕有罗伊这种事。”她顿了顿，扬眉，“没完没了的追求者和调情。” 凯莎皱起眉，一时间感到困惑。 一部份是因为，她从没想过要加入少正联当然，小时候她羡慕过，因为正义山好像很酷，一大群的有超能力的队友这更酷，凯莎也是普通孩子，她当然羡慕。 羡慕归羡慕，真的要加入她是没认真想过的。 而这，就牵扯到第二部 分；凯莎一直以为，在同个辈份的孩子中，每个超英家庭一次只能推派一个优等生作为代表出去参与团队活动。 这不是挺合理的嘛？凯莎想。 瞧。杜克和达米安算同辈，达米安代表出席。斯蒂芬妮和提姆算是同辈，提姆代表出席。到了她这边，在她、卡斯和杰森中，显然是杰森最适合代表出席，比她更有能力，比卡斯更能社交。 难道不是这么回事？是她想多了？ 许是因为她沉默着不回话，斯蒂芬妮赶紧补上几句。 “你也知道杰伊和提姆从来都特别保护你。他们蝙蝠式的过保护就是这么霸道又窒息，尽管是出于好意。” 凯莎挥挥手，从斯蒂芬妮松开的手臂下溜掉。她倒是不大在意这些，过保护都这么多年了，她也从三天两头就想绝食抗议的阶段走到了现在的麻木。 迪克突然插嘴道：“但达米会欢迎你加入泰坦哦。” 这条评论过于显眼，凯莎无法忽略。她怀疑地斜睨坐在地毯上的迪克。 “怎么可能。”她反驳。达米安一直不满意她很多方面的表现，甚至就在前一个晚上，他才用禁飞威胁她、责备她的粗心大意。她记得有次达米安说，只要她在战场上，他就很难放心。 “那倒是句实话。达米安是他们当中唯一敞开双臂欢迎你加入超级英雄乐团的家伙，虽然我想你不会想加入有他在的泰坦。”斯蒂芬妮说着，双手抱住自己抖了抖，“走到哪都要听他指挥，想想压力就大。” 这……和凯莎的认知截然相反。 在凯莎的认知中，应该是达米安禁止她加入更大的团队，因为她“粗心大意、不够谨慎又不够听话”，基本就是丢人现眼。 杰森不会让她成为法外者，但会支持她加入其他团队。 提姆应该是个彻底的支持者，鼓励她去外头尝试多种可能。 然而，实际情况却完全相反。 杰森和提姆过保护，后者不想让她进入少正联还不让她本人知情。 是达米安赞成她加入泰坦。 那是泰坦。级别比少正联更高。在某些时候，几乎等于正联本身了。 事情……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在迪克强逼大家陪着他看的主妇连续剧、到斯蒂芬妮主张的真人版改编电影之间，凯莎靠在芭芭拉身上，睡着了。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陷入睡眠，恍惚间好像听到其他人在讨论要订什么外卖。 （中菜？不要，今天刚吃过了。也不要比萨，老吃这个。印料呢？别吧每次点那家的都会腹泻天知道他们加了什么特殊香料在里头……） 她闻到西红柿汤的味道，然后她又睡得更沉了。 她在针刺般的直觉中转醒，下意识往枕头下摸索拳套。 不知何时，她被某人从安全屋的客厅、转移至唯一的卧房。暖黄色的灯光和电视里的罐头笑声从门缝下溜进漆黑的房内，隐隐约约能听见斯蒂芬妮和杰森在闲聊。 猜想她睡了一下午。通过半敞开的窗，凯莎能看见，天色全黑。 退回上一句话。 半敞开的窗。 这，足以说明凯莎为何会在刺痛的直觉中醒来。 因为那不该发生。 这是布鲁斯留在该地区的家庭共享安全屋，考虑到那是布鲁斯，读作偏执狂和蝙蝠侠，当凯莎入睡时，不可能有‘半敞开的窗’这种事。 凯莎捏紧拳套，没有费心大呼小叫，要求藏在暗处的敌人现身。 不管那是谁，既然对方能绕过蝙蝠侠亲自设置的警报系统，更能在不惊动屋内另外二名义务警察的前提下，靠近睡梦中的她，这家伙都该死的优秀。也许有斯莱德的程度，或至少，只差一些。 她本可能已经死了。 毫无疑问地，只要对方想，她现在应该已经死透了。 所以，凯莎没有虚张声势地威吓。 相反地，她以最柔和的语气轻声开口。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 在天花板的角落，床的对角，靠窗的那一侧，漆黑的影子扭动了下。 两颗属于猎食者、闪闪发亮的眼睛，以古怪的角度转向凯莎。 当黑色带金边、神似猫头鹰铜铃大眼的面具出现在视野中时，凯莎发现，自己半点不惊讶。她早该想到这个，不管是从哥谭哪个犄角旮旯爬出来的、怪物般的刺客不会轻易放过她。 凯莎不动声色地带上拳套。 在背景中，电视声音加大了，斯蒂芬妮和杰森闲谈的声音却逐渐淡去。 就像知名恐怖片‘驱魔人’里的经典场景，利爪歪了歪头，从天花板上落到地板上，全程安静，动作既缓慢又充满威胁性，既诡异古怪又出奇流畅。 凯莎决定把这当作对方暂时还不想杀了她的暗示。 “你想要什么？”她问利爪，用上她最好的、安抚受害者的催眠声音。 幸或不幸，这家伙很吃这套。利爪慢慢从阴影中探出半个身子，站到窗外透进房内的微光之中。 这个完美复刻了划时代恐怖片的可怕生物朝凯莎发出难以辨认的嘶嘶声。 不论这玩意儿到底想表达什么，凯莎确定这不是对方期望中的效果。因为在他们都听到那些嘶嘶声、且发现那根本不成字句也听不懂之后，利爪发出一个融合沮丧和愤怒的咆哮。 显然，这就是斯蒂芬妮和杰森闯入房内的最佳时机。 由杰森打前锋，他们全套装备地撞破房门。 这一吓，马上就把利爪吓得亮出武器。 “别动！”凯莎、杰森和斯蒂芬妮齐声喊道。 利爪站在房中央，两手握紧长刃，攻击目标却不是凯莎，而是闯入房内的杰森和斯蒂芬妮。这更加深了凯莎关于‘利爪不想杀她，是有目的在接近’的想法。 再结合先前利爪发出粗哑的嘶嘶声后沮丧的反应，凯莎有了想法。 “别动。”凯莎再说一次，眼神死盯着利爪，“别吓到她。” “亲爱的？那是刺客，不是野猫。”斯蒂芬妮警告道，声音紧绷。 “我知道。”凯莎强调，同时在背后带上左手的拳套，却落掉右手的。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别，吓到，她。” 利爪再次将脸转向凯莎。可以看见，当她面对凯莎时，是不那么有杀意的，更多是好奇和谨慎。 凯莎缓缓伸出没戴上全套的右手。 “你想和我沟通，对吗？”她小心翼翼地将右手伸向利爪，全程和利爪保持目光交流，“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你愿意这么做，请将手给我。” 利爪的肢体语言表现出怀疑。她盯着凯莎的方式满是不信任。 “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凯莎半哄半骗道，“在仓库的时候，我碰了你，对吗？那就是我能和你沟通的原因。这就是我的能力运行的方式。” “凯莎。”杰森压低声音，近乎咆哮，“别。” 闻声利爪立刻扭头，对着杰森发出更愤怒的低吼。 凯莎给了杰森一个白眼。“闭嘴，我说了我知道我在干嘛。” 许是观察后得出和凯莎相似的结论，斯蒂芬妮在这时按住杰森。这立场的转变给利爪提供了新的信心。利爪将目光放回凯莎身上，盯着凯莎伸出的手，犹豫不决。 斯蒂芬妮朝凯莎微微颔首。 当利爪终于将手接近凯莎的掌心时，凯莎以为，她会成功。但不。事后证明斯蒂芬妮的颔首是个全然不必要的多余动作，那吓到利爪了。在惊恐的嘶嘶声中，利爪往后一跃，飞快看了眼凯莎，跟站在房门口的杰森和斯蒂芬妮后，就跳出窗外，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该死。”杰森咒骂一句，跳起来追到窗边，“就差一点！” “别追了。”凯莎叹了口气，往后倒回床上，“你追不上。” 第44章 显然，他们不可能不让布鲁斯知道这件事，因为这是布鲁斯的安全屋。 如果某人能突破蝙蝠侠为孩子们亲自设计的安保系统，蝙蝠侠一定更正，是必须要知道。 “然后他就不可避免地会走上精神崩溃的道路。”杰森说，“欸耶，我们即将开始一段充满压迫和冷暴力的偏执之旅。大伙们开心吗？” “不开心。”凯莎秒答。 “所以我们不告诉布鲁斯。” “没错，我们绝对不告诉布鲁斯。” 然后他们齐齐望着斯蒂芬妮。 斯蒂芬妮警觉地往后退开一步。 “为什么你们要这样看着我？不，我不买你们想卖给我的东西，不管那是什么。” “我们没有要卖东西给你，天啊。”杰森嘲讽地笑了，“但守则第一条就是我们不告诉布鲁斯，记得吗？那条守则还是你自己写上去的。” “那难道你要告诉布鲁斯？”凯莎反问，“你真的想告诉布鲁斯？” 斯蒂芬妮愣在原地，用双手抱住自己，陷入两难。 “你要真想告诉布鲁斯，请自便。”杰森接着说，人往旁一站，“做之前记得提醒我，那样我就能和亡命之徒一起离开哥谭，逃得比天涯海角更远。” “来嘛斯蒂芙，我们讲点道理。”凯莎继续循循善诱，又哄又骗，“既然我们都不想面对一个疯狂的、叫人窒息的大蝙蝠，那我们可以折衷呀。” 斯蒂芬妮单手摀脸，发出一个头疼的声音。 “那行吧。”斯蒂芬妮退让了，她说：“我们可以先不让布鲁斯知道这件事，但我们得告诉达米安。” 这，总比直接面对理智断线的蝙蝠侠要好。凯莎和杰森交换一个眼神，双双决定接受这个妥协。 就凯莎的个人判断，她认为：利爪的目标不在取她性命。 这更像是利爪有话要说；声带受损的刺客试图表达想法，通过凯莎。 如此一来，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何利爪没有趁她熟睡时杀了她，和当利爪发现他们之间的交流不像在仓库那时顺利后，表现出孩子气的沮丧。 在收到斯蒂芬妮发出的通知后，达米安出现在安全屋内，不到十分钟。他看上去能杀人，凯莎知道这就是达米安陷入恐慌时的态度。他现在绝对担心得要死。 而当凯莎和杰森、斯蒂芬妮三人轮流解释过来龙去脉后，达米安的恐慌就变得极具威胁性。 他们花了不下二十分钟、彼此争论关于自我保护意识的重要性（“和刺客做朋友是怎么回事？皮尔曼，那不是路边的可爱野猫，你不能就只是把她捡起来！”）和‘为什么我们不能和路边的随机刺客做朋友’。 “那位前刺客这么说。”杰森冷嘲热讽。 “别这样杰森，随机刺客和指定刺客是有区别的。”斯蒂芬妮从旁更正，一脸严肃，以双手比划出一个极大的圆弧，反讽之意昭然若揭，“区别，杰伊，看清楚了。” 达米安发出一个介于受挫和愤怒之间的暴躁咋舌音。 “闭嘴，够了。”他说，垂着头，一手放在腰际，一手捏起鼻梁，满脸写着头疼，“我要将这件事告诉父亲。” “不！”凯莎和杰森、斯蒂芬妮喊了起来，异口同声。 “我说闭嘴。”达米安不悦地抬眼扫视他们三人，“事态严重，父亲应当知晓他的安全屋已不再安全。” “他可以稍后再得到消息。”杰森暴躁地反驳，两手在空中挥舞，“我们就是不想让布鲁斯知道才找你过来，否则我们通知你又有什么意义？” “我同意告知布鲁斯，但不是现在。”斯蒂芬妮同样说道，“凯莎相信她可以处理这只利爪。太快告诉布鲁斯只会引发一连串不必要的过度恐慌，那反而可能害事情变得更糟。那是你爸，达米安，你懂得。” 达米安站在客厅中央，目光从靠在电视旁、呈防守姿态的斯蒂芬妮，到挨在餐桌旁、情绪逐渐机动的杰森，最终又到凯莎的身上。 “你能？”达米安问。 “我能，我能能能。”凯莎忙不迭为自己挂保证，就怕达米安不信她。 达米安皱起眉，思索片刻后，说：“我可以暂时不告知父亲，然而，我有先决条件。” 顿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条件是什么？你想让我搬去和你一起住？想全天二十四小时盯着我？”凯莎赶忙问，“让我每小时都给你发消息报平安？” “……每小时都发消息那倒是不必。”达米安顿了顿，好像不太舒服地别过头，又说：“但，是的，你得搬进我的公寓，直到我们查清楚利爪。” “这不是挺奇怪的嘛。”斯蒂芬妮突然插嘴，“突然让凯莎和你同居。” “我们可以先瞒着其他人。”凯莎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反正事情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而且我会让乔纳森盯着你。”达米安补上一句。 凯莎点点头，都应了下来。不论如何，这总比直接面对陷入偏执的蝙蝠侠来得好。一想到布鲁斯发现这点后很可能会把她软禁起来，凯莎就毛骨悚然。 四人最终讨论出来的结果是： 如果斯莱德离开哥谭，凯莎将暂时搬进达米安位于钻石区的顶层公寓，直到这整个利爪的案子结束。 期间，乔纳森会关注凯莎的心跳。一有不对，那就是小超人出手介入。这种时候达米安就对布鲁斯的‘哥谭没有外星人’规则嗤之以鼻了。 达米安可能也可能不会在凯莎身上多放几个追踪器。他不打算表现出过于明显的紧迫盯人，否则利爪就不会再次出现。可他也不会表现得毫不在意，因为那不合理。 还不清楚利爪有多少智商，总之，达米安打算让陷阱看起来像一道美味的点心。 即使利爪没有伤害凯莎的意图，这仍然不是个不杀生的承诺。古怪的猫头鹰刺客仍然可能伤害凯莎身旁的其他人；再者，谁又知道利爪不会改变心意。 出乎达米安意料的是，凯莎自己主动提出要搬进他的顶层公寓。 这，不是达米安最初的盘算。他本想通知提摩西，认为这样安排更不惹人注目。就算被拍到了，也可以用关系暧昧含糊带过。 而且这不是更符合凯莎的喜好吗？他的意思是，在他和提摩西之间，凯莎会选谁？毫无疑问，那该是提摩西。 可是达米安拒绝放过任何机会。挺可悲的，他心里清楚。话说回来，他和提摩西谁更有能力战胜该名刺客，达米安自认他的胜率会比提摩西高出一截。 所以，就这么办。如果丧钟离开哥谭，凯莎会搬进公寓。因为不，他们还没人傻到拿自己去和丧钟做战力上的比较。 达米安认为，以丧钟护女爱女的程度，不可能对利爪这事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第二天，斯莱德威尔逊就给他发了条写有地址的短信。 该地址为一不起眼的自营咖啡厅。全店就店主一人，包打杂结账和冲泡咖啡。餐点，达米安一眼望去，只觉惨不忍睹。全店不过六张双人座，而这个双人座对斯莱德威尔逊而言，形同于恰好合身的单人座。 “威尔逊。你是如何找到这家可悲的咖啡馆？” 斯莱德威尔逊从座位上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直视达米安。 “这就是你打招呼的方式？你的英国管家总算放弃教你学会人类社会的基本礼仪了？” 达米安在威尔逊对面坐下，点了一杯最基本的热美式，实际上不打算喝。 “你想知道什么？” “细节，全部。”威尔逊说。 达米安看着威尔逊用塑料汤匙，缓缓搅拌那杯在达米安眼中、根本不是咖啡而是污泥的恶心液体。单单这点，就足以让达米安下定决心把威尔逊放进异教徒的分类中。 他皱起脸，并不掩饰自己对此有多嫌恶。 达米安简短解释了他们目前对利爪的所有认知，和码头上的那次任务。 “有任何想法？”达米安问。 他将这次会面视为一次情报交流，尽管动机是为了凯莎。 但假使威尔逊能提供有效情报，达米安会花钱购买。他不是他父亲，不介意和一个曾经恶名昭彰、现在其实也只好一些些的雇佣兵买情报。 威尔逊哼了一声，啜了一口那杯污泥。 “所以，这个刺客很强，有点傻，不会说话，有着死人的灵魂。” 达米安不置可否的微微扬眉。“性格描述的部份大多来自你女儿。” “我相信她。”威尔逊说，“而且我大抵有些想法。” 达米安在等斯莱德把话说完。 “你不是土生土长的哥谭人，大概你没听说过。”威尔逊说，“那是一首童谣，歌词是这样的。” “当心猫头鹰法庭，时刻监视你出行。” 达米安微微瞇起眼。 “我不相信鬼故事。”他冷冷的警告威尔逊。 威尔逊不以为然。“信不信由你。我确实耳闻过某些事，但不足以成为完整的证据。”他说，“能提供给你的就这些。接下来，我会去敲打卢瑟。认为他知道的绝对比他提供给你们的更多。” 这听上去比刚才的恐怖童谣阴谋论更靠谱。达米安为此感到放心。 威尔逊握着纸杯，将剩下的恶心淤泥一口饮尽。 “我不在哥谭的时候，阿德拉归你。”威尔逊说，站起身，“少一根头发我都唯你是问。” 达米安回以一个不屑的冷笑和咋舌音。 “说得好像我会让她出事似得。”他反驳道，“情报的部份，你再给我开价。我会付钱。” 这时斯莱德已经往咖啡店外走了。闻言，回头，给了达米安一个意味深长的微妙冷笑。 “先欠着。”威尔逊这么说，“对于你？我不拿钱。我要其他东西。” 第45章 要是达米安说，他完全没有因着斯莱德威尔逊意味不明的要求感到坐立不安，那就是个天大的谎言。 达米安拒绝表现出他的不安。 但愿丧钟想要的不是该死的整个刺客联盟。 傍晚左右，哥谭正上方的天空开始出现大片乌云。阵阵雷鸣随之而来，电光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达米安在跑步机上，对窗外的天气皱起眉。他拿下AirPods，给跑步机按了暂停。 再一次，今夜的巡逻将会又湿又冷。他真的该强迫理查德换掉那该死的绿鳞小短裤，哪怕只是多一层薄薄的氨纶都行。 达米安握着水瓶，来到落地窗旁往下望去。 全世界所有的顶层公寓有个共通特色，就在于视野辽阔，以及它们就是有本事让下方的芸芸众生看起来彷佛都是穷忙的蚂蚁。有时，当达米安在顶层公寓内醒来，会发现窗外云雾缭绕，彷佛他已远离都市，回到南达帕尔巴特峰。 这是达米安偏爱顶层公寓的理由。他想念在南达帕尔巴特生活的感觉。 电梯门打开。达米安回头。凯莎拖着行李箱从电梯走出来，鼻梁上挂着一副大得可笑的圆框墨镜，第一句话就是： “该死。达米，我觉得你的邻居好像认出我了。” 达米安扬起眉毛。 “你碰到谁？” 凯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将行李箱随手一放，高跟鞋胡乱一踢，开始在公寓内上下走动，对所见一切发出连环惊叹。 达米安不得不跟在凯莎后头，以防凯莎碰到任何不该碰的东西。 “让我瞧瞧。你有专属电梯、空中花园和露天泳池，你有四个卧房和配套卫浴、一个完美厨房，和一个……专业的拳击擂台？！在家里设置一个拳击擂台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不太懂。哦，等等，我注意到擂台旁有红太阳灯。所以这是个你用来殴打小乔的秘密基地，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不会否认你关于擂台的论点，但我希望你能别用描述家暴的方式描述这件事。”达米安干巴巴地说。 凯莎回过头，给了达米安一个淘气的笑容和眨眼。 逛了一圈后，凯莎回到公寓中间楼层，站在跑步机旁，评论道： “这几乎不是公寓。这是宫殿。所有这些全是玻璃的超大面积落地窗、和经典的桶拱形屋顶都很棒，视野干净辽阔，季节对的话，你会在醒来后看见一片云海。更重要的是，我能看见提图斯和猫阿尔弗在这里生活的痕迹，这很甜蜜，我喜欢这点。” 这不是一句针对达米安本人的赞美，可这仍然是一句赞美。 达米安感到不适应。没想过能如此轻易的从凯莎口中得到给他的称赞。 凯莎又看了眼跑步机，再看着达米安。 “所以，我听说斯莱德找你去喝咖啡？”她打趣道，“那就是你整个下午都在疯狂跑步的原因？他又对你做了什么，害你如坐针毡？” “我没有如坐针毡。” 达米安飞快否认道。想起斯莱德在咖啡馆内喝的东西，又皱起眉，“更别称呼那杯污泥为咖啡。” 凯莎笑了起来。绝对是以达米安的不安做为快乐的泉源。 “别理斯莱德，他就是喜欢威胁我身边的异性朋友。”凯莎说，“所有人中只有杰森能逃过一劫，因为杰森有点像他另一个孩子什么的。” 对此，达米安明智的不做任何评论。他完全不赞同凯莎的说法，但他不打算说一个字。 公寓共上中下，三层楼。 最下层停车，有一间客房。 达米安会让他最不欣赏的客人睡在这，或者，当乔纳森和他吵架时，那就是乔纳森睡在这。 主卧在最上层，从主卧的阳台往下望，可直接看见私人空中泳池。 另二间卧房都在中层，一左一右，阳台打通，换言之，从阳台可直接通往泳池和花园，反之亦同。 考虑到向阳的那间卧室已经算是乔纳森的房间，达米安让凯莎住在背阳的那间卧室。他不认为凯莎想躺乔踏森躺过的床垫。当然，更准确的说，是达米安不想让凯莎躺乔纳森躺过的床垫。那感觉就特别不舒服。 在凯莎开始整理行李，踩着绒毛拖鞋、在公寓内来回走动、彷佛要在这儿安家的同时，达米安冷静地回到跑步机上，试图靠着在脑内进行一轮又一轮的自我否认来逃避事实。 事实是，这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同居。 事实是，在众多折衷方案中，达米安的选择是和凯莎同居。 当时他到底在想什么？到底他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还有，他是不是忽略了凯莎拿走花而花至今下落不明的那部份？ 不论如何，达米安始终决定，这，是他在提供保护，而凯莎接受保护。 这，是短期内的折衷方案，仅此，结案。 再问一次。他是如何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的？哦，对。利爪。 斯莱德提供给他的线索是一首装神弄鬼的哥谭当地恐怖童谣，仔细一想，这正是他转移注意力的最佳解方。 破案才是此时此刻达米安最需要的。 不是过度思考，更不是让他的雄性激素说话。 追查线索确实花掉达米安一整晚的时间。 他忘记晚餐，直到凯莎用外卖的食物气味污染公寓内的空气。 达米安从线索笔记里抬起头，朝凯莎所在的方向张望。他在沙发上整里线索，而凯莎坐在开放式厨房的中岛旁吃晚餐。 “那是什么味道？”达米安问。 凯莎看了看外卖盒，再看着他。 “咖哩。你要吗？” 达米安可不这么想。尤其是当凯莎倾斜外卖盒，让他终于看清纸盒内的食物后。 “我发誓，你正在吃的化学合成物是对印度料理的最大亵渎。”达米安真诚地咒骂道，“你们美国人怎么能称呼这为咖哩？那不是。从不是。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不是。” 尽管达米安说出的每个字都是强烈的批评，凯莎却被逗笑了。 “放轻松点达米安，这就只是，嗯，某种美式，不，哥谭式印度咖哩。由于运送不便导致香料的缺乏，它的黄不是基于姜黄，是食用色素。” “食用色素？食用？你确定？”达米安仍然冷嘲热讽，“试着关掉灯，你会发现你的外卖正在发光。” 凯莎因着达米安这句关于荧光咖哩的嘲讽大笑起来，还呛着了。 达米安半点看不出这哪里好笑。实际上，他认为这很可悲，因为根据基因分析报告，凯莎有八分之一的印度血统，但她却捧着一盒荧光咖哩吃得香。 从什么时候开始，凯莎过着这种生活？达米安不能接受。 他要改变这点。 “下回，你要想吃咖哩，别喊外卖。喊我。”达米安说。 凯莎喘了口气。“什么。你要为我下厨吗？” 达米安朝天转了圈眼珠。“别明知故问，这不可爱。是的我会为此下厨，因为这太悲惨了。你有八分之一的印度血统，可你却接受这种食物并将其称之为咖哩。总得有人来做点什么。” 凯莎边喝水边耸肩，颇不以为然。看起来，她并没有被达米安关于咖哩和血统的可怕评论打倒。 “所以你盯着看了一整晚的到底是什么？”凯莎问，好奇的挑高眉毛，“你都忘记晚餐了。” 达米安不在乎。这不是个问题，他有多种方式能快速补充热量和营养，其中不包括接近凯莎叫的荧光外卖。 他想了想后，问：“你是哥谭人。你有没有听说过一首关于猫头鹰法庭的童谣？” 客观地说，达米安想认为这就是首愚蠢的、故弄玄虚的恐怖童谣，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相信斯莱德的胡说八道。 可网络上关于法庭的谣言，似乎可归纳出一条脉络。这条较为可信的脉络指出一个事实： 法庭才是哥谭真正的统治者。蝙蝠侠不过是昙花一现的跳梁小丑。当某人碍着他们的道时，法庭会派出利爪刺杀。没有证据，没有痕迹。 也许斯莱德不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凯莎闻言，颇困惑的皱起眉。“我不知道，没听说过。那是什么？” 达米安横了她一眼，用手掌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凯莎捧着外卖盒就要站起身。 “我是让你过来，不是让你带着你的生物性危害过来。” “……哦。” 达米安给凯莎一些时间，让她浏览他整理好的情报笔记。 片刻后，凯莎停止浏览，转过头，用难解的表情和达米安对望。 “这里关于利爪的描述未免也太，”凯莎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词汇，“嗯，我会说，这是种写实派的描述。” “利爪确实如此。她藏在暗处，进入安全屋。我不认为这只是一首普通童谣……这根本不是童谣。这太他妈可怕了吧？是谁把真实事件编成歌的？” 达米安扬眉，以表赞同。 “你怎么发现这首童谣的？”凯莎接着问，“我是哥谭人，可我没听过这首歌。从没有。” “你父亲。”达米安答。如果他有一点咬牙切齿，或有一点讥讽的语气在里头，那绝不是针对凯莎。 凯莎恍然大悟。 “这就是斯莱德喊你去喝咖啡的原因。”顿了顿，她用更富情感的语气说：“那现在我完全相信这不是童谣了。这肯定保证是真人真事，斯莱德不会拿这种事胡说八道。” 第46章 达米安想起在咖啡馆内和斯莱德威尔逊的对话，与其对凯莎的能力和判断表现出的全盘信任。有短暂的一刻，达米安好奇这是否就是健康的父女关系。 荒谬的是，他却是在丧钟这个杀人不眨眼、冷酷冷血的雇佣兵身上看见稳定的亲情交流，而威尔逊和凯莎更是不带血缘关系。 这足以说明，达米安的生命中，充满许多问题。许多他无能为力的问题。 “所以你认为我们该上哪去追查更多关于这首童谣的事。”凯莎问，捧着平板，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屏幕边缘，“显然，我们不可能从网络上找到童谣真正的起源，阴谋论太多了。难道我们该去哥谭图书馆？” 达米安回过神，对凯莎的提议抱持高度怀疑。 “哥谭图书馆。你真的相信那里有任何有用的书籍？”他嘲笑道。 当达米安还是个孩子时，塔莉亚让他去哥谭找亲生父亲。 为了研究，他踏进哥谭市立图书馆，就一次。 庞大、古老、富有历史且应当是优雅又具有哥特式阴暗美感的建筑物内，可信可用的书籍少得可怜。大部分的好书和垃圾书都破破烂烂，管理员无精打采，归还书籍和新进书籍混放在同一个生锈的铁架上。 这不是图书馆。这只是一个用来证明哥谭市有多糟糕、人民多缺乏公共资源、教育资源和文化资源的废纸纪念馆。 达米安立刻断定，他要在地图上给这个地标打一星评分，评价是：足够可悲，足够成为他掌握韦恩家的财产后为这个城市做出改革的第一步。 他确实这么做了。就在他满十五岁那天，达米安在生日派对上宣布，要将这些年来他投资获得的一大笔资金用来改善市立图书馆的环境。 不幸的是，这似乎没能在平民舆论中激起多少正面回响。 倒不是说达米安需要庶民们的好评。 凯莎笑了起来，告诉他： “哦，你肯定会惊讶过去十多年内，市立图书馆做出多少处改变。” “起先确实很糟糕，但差不多在十五年前，有人投资一大笔钱改善图书馆的环境。在我和杰森过得最惨的那段日子，我们都躲在图书馆内过冬，因为那里有新书、有暖气、还有宽敞干净的厕所。”“我们可以趁晚上没人的时候用水龙头洗澡，再用干手机吹干头发和衣服。管理员是哥谭学院的学生，对我们这些孩子特别宽容，其中两个管理员总是会从认识的人开的餐厅偷剩菜给我们，食物非常好吃，有阿尔弗的水平。有时我会想念她们。她们让我相信哥谭还是有救的。” 达米安不假思索地决定保持沉默。他确信自己已经知道那两位热心照顾杰森和凯莎、主动为他们提供食物的哥谭学院学生是谁。 肯定是奥莉弗和米娅，不会错。 这，很好的说明了为何曾有长达一整个学期的时间，米娅每个周末都不请自来地到庄园吃晚饭，并且不知羞耻的要求打包所有剩菜。 达米安当然对这件事产生过怀疑，但那是米娅，一个知道他义警身份的、非常聪明的、有着义警灵魂和正义感又勇敢的、极具侦探天赋更得到达米安任可的平民朋友。 以一个平民而言，有点太喜欢冒险，但因为她有着正常的家庭，和负责任的好兄长，所以永远不可能真正成为义警。这就是米娅。 他信任米娅。当米娅要求他不过问时，达米安很快妥协了。他认为米娅偷偷在喂小巷里的流浪动物，事实证明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凯莎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继续先前的话题。 “我确定图书馆内有至少三大排书架、是专门用来摆放和哥谭历史相关的各类书籍，就在四楼的角落。我就是从那里认识西恩尼斯家族的。他们家就特别喜欢出名人自传。” “你真的认为，哥谭百年历史地图、和当地名门望族成员为了洗钱，授权不肖出版商代笔写成的名人自传中，真的会有适合我们眼前这道题的可信消息吗？”达米安无语地挖苦道。 “也许？”凯莎耸了耸肩。 “你瞧，这种代代口耳相传的鬼故事，我们是不可能找到零号病人的。但历史上的神秘谋杀案，尤其那种从未破过的悬案，这可能可以成为线索。既然猫头鹰法庭以哥谭真正的统治者自居，他们不可能看这些大家族的每个成员都顺眼。” 达米安仍然用怀疑的眼神斜视凯莎。 “或者你有更好的办法？”凯莎歪过头，试图做出一个和达米安相同的斜视。她不知道在达米安看来，这丝毫不具威胁力，仅仅是可爱和孩子气，顶多称得上叛逆。 达米安抿了抿唇，挪开目光以掩饰微笑。 “我仍然不完全赞同你的说法，但行吧，像个八年级生一样去图书馆搜集情报，何不？我们可以扮演哈利波特。”他说。 凯莎翻白眼，然后，她还是被达米安尖酸刻薄的冷幽默逗乐了。 多年来，他们所有家庭成员、总是会在哈利波特主题马拉松电影之夜的时候，就着‘为何这群主角们遇上问题，总是去图书馆？哦，对，因为他们缺乏网络’的部份进行激情的讨论。 “所以，”凯莎看着他，提议：“今晚巡逻结束后，我们去市立图书馆？” 达米安面无表情。 “在这儿我看不到任何需要夜半潜入市立图书馆的好理由。” “的确我们不需要半夜潜入图书馆，但这么做很好玩，可能我有点念旧。再说，不这么做又有什么乐趣？成为义警最好玩的地方，不就是公然潜入任何场所，无视保安和门禁？” ……客观地说，达米安无法否认这点。 半夜潜入哥谭市立图书馆简直是零难度。 至少对达米安和凯莎而言是如此。 当巡逻结束后，迪克好奇的问达米安他接下来要去哪、为何不回家时，达米安有片刻的心虚和不知所措。 达米安不愿为此撒谎。所以他无视这个问题，直接把孩子塞给布鲁斯。 “控制你的被监护人。”达米安向布鲁斯提出他的要求。 布鲁斯，当时是蝙蝠侠，尽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黑暗、复仇和吓人’，达米安仍然能从蝙蝠侠没有罩住的下颔，读出一丝被逗乐的意味。 “罗宾，和我回家。”蝙蝠侠宣布。 迪克在暴躁和抱怨中爬上蝙蝠车的后座，时不时朝暗影蝙蝠的方向投以幽怨的责问目光。 达米安本以为这就结束了。他拿出爪钩，正要启程。 然后布鲁斯说：“我希望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但我更希望你们别太愉快了。还没准备好做祖父。” 而且这句话还是开着通讯说的。也就是，频道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达米安猛地转回头。 “父亲！”他朝布鲁斯发出愤怒的嘶嘶声。 布鲁斯潇洒地走向蝙蝠车，全然不像是正准备逃离犯案现场和愤怒的大儿子。什么时候蝙蝠侠有这么幽默了？达米安想认为这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但也可能是闪侠们搞砸太多次时间线带来的衍生后果。 这直接导致达米安在图书馆顶楼和凯莎碰面时，面无表情可内心就特别尴尬。他们只是来搜集情资，却被他父亲描述得像夜半月下秘密幽会。什么鬼。 “我知道从这里往下爬可以通过无障碍卫生间的窗进入图书馆。” 凯莎说着，一边给他们指路，走了两步发现达米安没跟上，就皱起眉。 “咋了？你在尴尬什么？别理B胡言乱语，他就是喜欢欺负你。”她居然这么说。 “父亲不会胡言乱语欺负孩子。”达米安脱口而出。维护布鲁斯的声誉几乎是他的默认设置。 凯莎发出一声干巴巴的冷笑。 “你看不到我的表情，可我其实正在翻白眼。”她说，“不敢置信。多年来你都没有注意到过B特别特别特别喜欢看你变脸吗？你要告诉我、你其实不知道你是B最喜欢捉弄的那一个孩子吗？” 这……实际上有点道理。达米安想起，有几次，当他们针对父亲的集体恶作剧变得太过份时，父亲会反击。 最糟的是，阿尔弗永远站在他父亲那边。换个情况，那就是卡桑德拉。 这基本形同成为赢家的快速通关票。而且，父亲会作弊。 达米安无语地摀住前额，想知道他的生活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这副模样。 “所以别纠结了，快过来。”凯莎朝他招手，“我们没有一整晚的时间在这儿发呆。” 正如凯莎所述，哥谭市立图书馆的情况、远比达米安印象中要好上许多。 他很高兴他的钱被用在正确的地方。当初让米娅和奥莉弗过来做图书管理员、卧底监管图书馆的财务和行政是正确的决定。 “有段时间这里就像我和杰森的家。” 在经过二楼期刊区的过道时，凯莎说道，语气怀念而柔和。 “最开始是这样的。凯瑟琳上夜班，我们不想让她发现暖气坏了，就窝在图书馆蹭暖气，直到情况变得更糟。我们被赶出公寓，她会偷偷睡在她打工的地方，我们就躲在图书馆。” 他们放轻脚步，走上四楼。 “我们就睡在这。”凯莎指着最角落的那三大排书架，说：“大家都拒绝阅读企鹅和黑面具的家族史，根本没人会上四楼来。” 第47章 许是因着怀旧，凯莎的情绪略显高涨。她一直走在前头。 达米安缓缓跟在凯莎身后，远远地就注意到，专门摆放哥谭当地相关史料的藏书区是个安全死角。 “这里是视线死角。”达米安皱着眉说。 凯莎半是嘲弄地笑了一声。 “废话。否则我们怎么睡在这长达半年以上都没被发现？那可是活生生的两个孩子。” 达米安扶着书柜，感受金属冰冷的触感。他绝对应该致电图书馆的馆长，要求对方尽速解决这里的安全隐患，最好重新规划动线、把会遮挡视线的书柜挪开。 但在那之前。 “当初你们是如何知道这个休息地点。”达米安问，看了眼凯莎，“这是不是个巷子里孩子们之间口耳相传的秘密基地什么的？” “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不是个共享的优良过夜点吗？不，我认为不是。”凯莎耸了耸肩，“我们会注意到是因为杰森是个书虫，但其他孩子估计会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 达米安点点头，“那我明天一早要求馆长立即处理这个安全隐患。” 他要确保图书馆每处都是安全的，能让人放心读书，而他同样不想压迫到那些无家可归孩子们仅剩不多的生存空间。 尽管在这么些年后，在他们所有家族成员的努力之下，哥谭CPS的情况已经比达米安抵达哥谭时要好上许多，至少，大部份挂羊头卖狗肉的糟糕寄养家庭、寄宿学校都被蝙蝠们解决了。 可他们无法拯救所有人。外头仍然有孩子在街上流浪。 达米安继续在脑海里编排人员名单，决定让米娅的哥哥来负责监管和督导图书馆调整动线安排的任务。最后一次听说的时候，沟口凯尔刚结束他在收容所的工作，将收容所完美交接给下一任管理者。那才是上个月的事。 他放下手，发现凯莎正盯着他。 “什么？”达米安没好气。 “你又没有任何证据。”凯莎歪过头，左手在自己面上比划，“我的面具遮住我的整张脸。” 达米安想翻白眼了。“停止浪费时间在为自己找借口之上。现在开始工作，我们没有整晚的时间站在这发呆。” 现在是凌晨两点。 在达米安下令开始翻找数据后没多久，凯莎就坐不住了。 “你认为散播童谣的人目的是什么。”凯莎问，“制造恐惧？试图传递真相？还是单纯想把自己的遭遇唱出去给大家听？” 达米安正一目十行，闻言他头也不抬，“很简单，以上皆是。” “有道理。”凯莎发出若有所思的鼻音。 过了会儿，她又问：“那你是想让谁来处理这个动线问题？肯定会是我们都认识的人吧？” “你不认识。”达米安淡淡答道。 他学生时期的那群朋友，在毕业后，大多只凭电话、短信来联系，毕竟大家都挺忙的，他们在商业场合上碰面的次数估计比私下聚餐要多。 不过这也可能只是他。考虑到他的性格是的，别太惊讶，达米安知道自己对平民而言不好相处，所以如果其他人约了聚餐却没找他，达米安不会有任何感觉。好与坏，都不会有。 （至少他是这么告诉自己。） 就连当初和他往来最多的米娅，也在几年前离开哥谭到外地工作。 不，达米安不会将其称之为孤独。他有家人，他有队友。他有猫狗鸡牛甚至是神话生物需要照顾。他不孤独。 凯莎总算静了下来。他们继续翻找资料。 直到凯莎又开始了。 “所以……” 达米安叹了口气，放下书。他抬头正视凯莎，问：“别所以了。你到底想问什么？直说。” “你就是当初资助改善图书馆环境的人。”凯莎说。几乎像是在指控。 “而？” “你从没提过！很早以前你就知道我跟杰伊是靠图书馆的暖气才活过那个冬天，你该告诉我。” 面对凯莎的控诉，达米安深感不以为然。他低下头继续他的一目十行，心不在焉地回答：“没必要。你也别继续挂念，因为当初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们。这都是无心插柳。” “好吧，可我不会那么想。”凯莎哼了一声，“与你十分不同，我喜欢把帮助过我的人放在心上，并想办法回馈对方。” 达米安用喉咙发出头疼的低音。 “那你现在放弃追究，拿出你最良好的态度和速读能力工作，对我就是最好的回馈。你知道图书馆几点开门吗？早上九点。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三点四十。员工八点就会进来上班，我们得在那之前离开！” 达米安看不到凯莎的表情，但他知道凯莎正在噘嘴，他能从凯莎低头的方式看出来。 不合时宜地，达米安思考起让凯莎闭嘴的几种方式。 ……不，这不是他现在该想的。决不是。 事实证明，名人传记也能有所帮助。 在科波特家于八十年前出版、只一刷就没下文（而且可能只卖了十本。达米安判定这本书的定价太过荒谬，不可能普及）的《丹尼斯传诗人、商人、家族黑羊》中，讲述了一段不太寻常的谋杀故事。 在回到蝙蝠洞并查询当年丹尼斯科波特是如何死亡的之后，达米安对这本书为何卖得不多有了全新的见解。显而易见，丹尼斯是被毒杀的，但当年警方却将其一口咬定为自杀。 要追查八十年前的谋杀案，哪怕他们是蝙蝠，那也过于困难。 可至少他们可以去问现今仍存活的科波特家族成员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 这就是凯莎和达米安赶在黎明前，出现在冰山俱乐部内的原因。 与在图书馆内时情况相反，达米安坚持走前头。凯莎谨慎地跟在其后。 当达米安用凶恶而优雅的方式，踢开办公室的门时，企鹅正在喝酒。墙上有数十来个屏幕播放着俱乐部各处的画面。 “过了多年之后，你蝙蝠们总算学会用门了。”企鹅没好气地嘲讽道，在发现达米安不是一个人之后，怀疑的皱起眉，“没听说你们又开始搭档了。这是从哪时候开始的事？蓝松鸦呢？” 在达米安身后，凯莎昂首阔步，比平时更理直气壮一些。 “企鹅，你偷偷和其他恶棍八卦我们吗？”她责问道。就像再责备偷吃糖的幼儿园孩子。 企鹅气得竖起食指嘘凯莎。其他抱怨则消失在达米安冷漠的目光下。 “我们有问题。”达米安用他暗影蝙蝠的低沉、暗哑的嗓音威胁企鹅，“而你必须完整回答。” 企鹅瞥了眼他们，匆匆走到一旁，放下唱盘，将音乐调到最大。 “隔墙有耳。”企鹅说。压低的音量不像是出于毫无意义的戏剧化。 达米安侧头，给凯莎一个眼神。凯莎走向前，把他们从图书馆偷出来的《丹尼斯传诗人、商人、家族黑羊》扔到企鹅的办公桌上。 企鹅一看清楚书封就倒抽一口气。 “你们从哪拿到的？”企鹅粗声问。 “图书馆。”凯莎答，“意外的是，尽管这本书以滞销的名义被销毁所有副本，哥谭市立图书馆仍保有一册。” “这是要人命的行政疏失。”企鹅摇摇头，用发抖的手，给自己倒了杯酒，“这本书不该……别让这本书回到图书馆。” “这用得着你说？”凯莎用无聊的语气回道。 企鹅将酒一饮而尽。达米安仔细注意企鹅的每个肢体语言，意识到企鹅是真正感到畏惧。 但不是对他们。 “你们想问的，”企鹅接着说：“我们不讨论。” “哦。”凯莎笑了起来，这时夜莺竟有点像罗宾，“你指的是没鼻子的那家伙？” ……稍后达米安会就着在严肃时刻开玩笑的部份和凯莎再做深入讨论。 企鹅横了凯莎一后，朝达米安摇头，眼神彷佛在说：管管你家的。 达米安走到唱盘区，抽出一张绝版多年、要价不斐的珍贵唱盘。 上次他造访企鹅的办公室时，还没有这片唱盘。 实际上，除了唱盘，企鹅正在喝的那瓶酒也贵得格外可疑。 “这就是你从码头交易中得到的？”达米安冷冷问，将唱盘抛向企鹅，对方只得匆忙接住，“这些可爱的新玩具和香醇顺口的饮料。” 企鹅没有回答。 “我以为你搞砸了，应该会被利爪杀掉才对。”凯莎歪过头。 玻璃酒瓶差一点就砸在地毯上。达米安替企鹅接住，稳稳的放回桌上。 “既然如此，你们还想知道什么？”企鹅粗声问。 “所以法庭是真的。”达米安缓缓瞇起双眼。 企鹅看上去是要翻白眼。 “就在你们都见过更知道利爪后？你问我这个问题？”企鹅顿了顿，又问一次：“你们还想要什么？” “入场证。”达米安果断要求道。 听上去，法庭是个组织。既然是个组织，必然有集会地。 达米安相信企鹅能给他们指路。就凭着多年的经验和直觉。 企鹅走向壁柜，从中掏出一枚古老的硬币并抛向达米安。 达米安接住，定睛一看。 第48章 “满意了？”企鹅粗声粗气地说，一副就是对暗影蝙蝠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达米安闷不吭声，慢悠悠地将目光由古老硬币转向企鹅矮小肥胖的身躯。 他能感觉到凯莎在他背后，很想垫起脚尖看清他手里拿了什么，又因着这举动绝对有损夜莺威严的义警形象，只得忍住。 达米安握住硬币。 “你就这么给了我。”他语气淡淡，却隐约透露出不容小觑的威胁和怀疑。 出乎意料的是企鹅笑了一声，好像他真的觉得有趣，甚至都不那么惧怕眼前的暗影蝙蝠、或埋伏哥谭阴影深处的猫头鹰法庭。 “好玩的是你居然问我要这个。”企鹅说，瞇起他的小眼睛上下打量达米安，“以为你有，但天知道。不论如何，去干你们该干的事，就只是……别让他们知道我和你有过这些对话。” 达米安斜睨企鹅，用一抹冷笑传达他内心的白眼和不屑。他甚至连一个咋舌音都不想给企鹅，就用一种‘我比你尊贵、比你神圣’的气场辗压对方。 凯莎已经先走到门边了，正在等他。达米安一手推开门，在不回头的情况下凭直觉接住企鹅扔过来的那本《丹尼斯传诗人、商人、家族黑羊》。 “更别把书留在我这！”企鹅咆哮，“拿走你们带来的不祥之物！” 达米安无语地转了圈眼珠，和凯莎一同离开企鹅的办公室。 凯莎以轻快的脚步跟在达米安身旁。 “不祥之物。天啊。认真的吗？”她发出窃笑声，重复企鹅的话以加嘲弄。 “既然书内的线索足以让我们找上他，意味着别人也能做到这点。此外，他害怕被发现和我们有联系。”达米安推论。 “法庭把他吓坏了，而他愚蠢、无用又懦弱，不够狡猾，不能摆脱对方，不够鲁莽，不能和对方正面抗衡。典型的企鹅。想操纵我们去和法庭互咬。” “我们没有被操纵。”凯莎不以为然，“我们走在我们要走的路上。去找法庭就是我们蝙蝠该做的，特别是既然他们已经盯上我们了。” 此言不虚。 达米安很清楚凯莎为何成为利爪的首要目标。夜莺的战斗能力在他们所有人中排行中偏上，正如杜克，他们的优势在于超能力。凯莎能驱散战场上一定范围内的负面精神状态，能不分敌我的让目标进入平稳情绪、甚至进入睡眠。 考虑到目前正在跟踪凯莎的那只利爪对她的能力有多迷恋，达米安确信凯莎已经成为法庭的首要刺杀对象。 而在凯莎之后，下一个，估计就是迪克；年轻，经验不足，实力不足，易被操纵，却又有极大的潜力可被开发。 思及此，达米安不寒而栗。 他们回到蝙蝠车内。此时，天光乍现。 凯莎靠在副驾驶座上，脱掉面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这种全罩式面具对肌肤管理真是一点帮助也没有。最近不能敷脸，我都要长痘痘了。”凯莎跳脱地抱怨着。 接着她朝达米安伸出手。 达米安默默将企鹅给的古老硬币递过去。 在凯莎问之前，他便说：“鲍尔斯俱乐部。” “那里是？” “哥谭老钱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凯莎握住硬币，不解地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比你们家更有钱？”她问。 达米安发出一声冷笑。 “那倒未必。除了钱，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入会条件。以我个人情况而言，是血统。以父亲的情况而言，是愚蠢和友善。” 凯莎若有所思地啊了一声。 “那这么说，提姆也许曾经收到过邀请。听起来他符合上述条件。” 达米安不发一语。不是他要专心开车，是他正在思考另一件事。 当他问企鹅“就这么给我？”的时候，企鹅的回复，现在想来，不大合理。 首先，企鹅不知道他是达米安韦恩。 但企鹅知不知道他是恶魔之首的孙子？答案是肯定的。 莫非是联盟在法庭内有安插人员？ 他们保持沉默有一会儿。 直到凯莎问：“……你认为联盟会和这有关吗？我是说，刚才企鹅……” “这不符合母亲的喜好。”达米安皱着眉头回答。 实际上，在塔莉亚接手刺客联盟后，联盟风格有极大转变。相较起整天到处刺杀人、想通过武力夺取天下，塔莉亚更倾向商业并购、操纵和勒索。 时代变了，有更轻松的方法来做事。对此，塔莉亚是这么说的。 “但拉斯？”凯莎又问。 那，就未必了。 凯莎和达米安回到蝙蝠洞，正好赶上早餐时间。 因着脸颊上的伤，凯莎这一整周都不会进公司，远程工作。 对外，凯莎的借口是：‘陪富豪朋友一家滑雪，结果摔伤了’。毫无心理压力的把自己混进布鲁西的伪装形象中。不仅抄袭布鲁西的借口，更懒得想个属于自己的封面故事，就用布鲁西的，反正布鲁斯不能耐她何。 一开始，布鲁斯还会抱怨个几句。 到了后来，布鲁斯的反应就只剩无奈和一点点好笑。 可能因为凯莎是所有孩子中唯一会在这些事上依赖他的，又是女儿（‘不是你女儿！’背景中，有个很像斯莱德的声音在大吼），还长得娇小可爱，让人特别想保护，让布鲁斯感到心情平静。 综上述，布鲁斯特别疼爱凯莎、程度和卡斯不相上下，那也就不足为奇。 要说凯莎知不知道布鲁斯疼她差不多是溺爱的程度？知道。看看所有那些过保护。她还有一张布鲁斯给的卡。天啊，她根本不需要，她自己有钱，她有遗产、她能赚，外祖父和斯莱德更不可能在钱的事上亏待她。 其中，最明显的是，不论布鲁斯正在和谁吵架，但凡凯莎介入，使用能力与否，总是对布鲁斯的情绪有正向帮助。 而要是她和卡斯连手，那就无敌了。 通常是在比较严重的时候她才会和卡斯联合起来。杀手锏毕竟不能天天用。 但。 这能解释布鲁斯在看到她和达米安穿着便服、一同从蝙蝠洞上楼来吃早餐时，那古怪的欣慰笑容吗？不，这不能。 凯莎感到毛骨悚然。差点想转头就跑。 “为什么你爸用那种脸看着我们？”凯莎悄声问达米安。不是说她真的相信压低音量布鲁斯就听不到。 达米安叹了口气。他看都不看布鲁斯，就说：“父亲，您的表情管理。” 布鲁斯咕哝一句，再次将脸埋进报纸后。 凯莎在达米安和哈珀之间坐下。 “到底你们怎么读得懂Ｂ的脸？”哈珀问，说：“在我看来，从刚才到现在，他的表情从没变过，一直都是面无表情。” “他的眼神柔和，肩膀放松，嘴唇弧度比平时多六度角，说明他想微笑可他不想光明正大的微笑。这很奇怪不是吗？”凯莎解释给哈珀听。 “……个人认为更怪的是你能看出六度角。”哈珀说。 布鲁斯的头从报纸后探出来，皱着眉，“我不能眼神柔和？不能肩膀放松？” 坐在对面的迪克马上抬起头，安慰道：“当然可以，我们都希望你这么做。” 这时，提姆拖着脚步，从楼梯下来，还没看清楚餐厅内有多少人，开口便说：“各位，我有哦。” “你有什么？”迪克好奇地问。 “不是很要紧，早餐更重要。”提姆挥挥手，拉开迪克左边的椅子，一股脑瘫坐其上。 阿尔弗雷德将咖啡和餐盘放在提姆面前，餐盘中有牛油果色拉、切片法棍和精心特调橄榄油沾酱。此举获得提姆的感谢和赞叹。 没过多久，迪克就自己出门了。从厨房的落地窗，他们能看见杰森坐在机车上，递给迪克一顶安全帽。 “所以，”提姆开始说：“利爪。血液分析结果说明她是被改造过的。” 在一旁，阿尔弗雷德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提姆。但他并未完全阻止。 提姆对阿尔弗雷德的目光浑然不觉。从黑眼圈和他激动的情绪，能看出他彻夜未眠、上一次睡觉至少在３６小时之前的事实。 “这就解释了利爪的灵魂状态为何处于生与死之间，”提姆说，握着叉子不经意地往凯莎的方向挥舞，“反正。我设法还原了她的基因序列，通过基因溯源的方式找到了她是谁。就像23andMe会做的那样。” “结果猜猜我发现什么？玛丽特纳，1934年出生，家人都在爆炸中丧生后进入马戏团生活，十四岁时宣告失踪，而当时马戏团正在哥谭进行巡演。” 布鲁斯放下报纸。凯莎、哈珀和达米安暂停进食。 “你是指，有人在半个世纪前，掳走当时在马戏团当童工的玛莉，把她改造成利爪，而她至今没有半点衰老迹象？”哈珀说，“因为就我在凯莎和利爪的打斗视频上看到的模样，这不可能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不可能。” “一种类似酒神因子的成分。”提姆快速答道，期间匆忙瞥了眼达米安，“……我在她血检中发现的。” “但？我以为那是小丑才有的东西。”哈珀不解地问。 第49章 凯莎担忧地看了眼达米安。尽管面上平静，达米安放在桌上的手指却在抽搐，说明他想握拳。 所以凯莎决定，这是她提起鲍尔斯俱乐部的最佳时机。 “我们已经决定这不是早餐时间、是早餐会报时间了吗？那好吧，我们也有新进度要报告。” 凯莎说，从连衣裙的口袋中掏出她用自封袋装起来的古老硬币，放到桌面上。 “根据一极其可靠的消息来源，达米安和我得知，利爪应来自一个叫‘法庭’的神秘未知组织，该组织以哥谭真正的掌管者自居，且应存在多年。” “百年，或许。”达米安接口道，“鬼才知道。” 然后凯莎继续说： “对。因为那儿，有首相关童谣在外头流传，找不出源头，所有人都声称这是他们父母、祖父母甚至曾祖父母传下来的床边童谣。” “总之，我认为去图书馆查会是个好主意。然后我们就发现这本书，由已故的柯波特家族成员撰写，在八十年前出版，于该书第三章 的部分，花了一整篇幅描述一场发生在作者妹妹身上的可疑谋杀案。” “该谋杀案被判定为自杀，而在这本书出版后，该作者也死于非命” 达米安打断凯莎的滔滔不绝。“卡迪莎，重点。” 凯莎的嘴一开一合。“总之我们去找了企鹅。” “和？” “企鹅给了我们这个可疑的硬币，或这不是硬币。我看不懂。鲍尔斯俱乐部，你们有听说过这个地点吗？布鲁斯？提姆？” 不知何时，布鲁斯已放下报纸，用最严肃的表情看着他们。 “我知道。”提姆耸了耸肩，一边咀嚼沾了牛油果莎拉的切片法棍，一边朝自封袋伸出手，“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阿尔弗雷德在这时用力咳了一声。 “我相信，在早餐结束后，你们仍然有一整天的时间，能讨论哥谭当地历史悠久的邪恶地下法庭和他们的利爪，以及这些人伪装成高级俱乐部的集会地，少爷、小姐们。”阿尔弗雷德说。 所有人都羞愧地低下头，包括布鲁斯。他们不该在早餐时讨论公事，而他们全都违规了。 凯莎对惹恼阿尔弗感到抱歉，可她不后悔。 因为嘿，这是她欠达米安的！所以她当然需要在达米安再次为刺客联盟的阴影感到压力和痛苦时出手相助。 可能她还是有点讨厌达米安，为着他们之间曾发生过的许多事，但她也不是个混蛋。要是没有达米安资助图书馆，她和杰森也许撑不过那年冬天。事情总得一码归一码。凯莎能公私分明。 毕竟，蝙蝠们众所周知，小丑之所以能从普通人、成为蝙蝠侠最大的死敌，除了他疯得够旷古烁今外，关键仍在于他的血液中曾一度有过最纯粹的酒神因子。 这个故事发生在蝙蝠侠年轻的时候。 现在，所有人都只能从蝙蝠洞数据库的报告上读到布鲁斯当年留下的精神创伤。谢天谢地的是，让小丑得到酒神因子的迪奥尼苏姆池已被摧毁，小丑体内的酒神因子浓度也降到低水平。 那迪奥尼苏姆又是什么？ 那是种天然存在的液态金属，具有超自然的治愈力，不仅能修复人□□上的死亡组织，甚至能让人起死回生。 听起来是不是挺熟悉？冒着泡的荧光绿色池子？ 玛丽特纳出生于1934年，所以不可能是小丑和法庭合作、提供给法庭酒神因子小丑也不是那么容易合作的。 那还有谁，1934年即存在，拥有相似的东西能提供给法庭？ 拉斯奥古。 凯莎知道，达米安会为此陷入自我仇恨的情绪。在车上时他已经有点这种迹象了。尽管这完全不是达米安的错。他没有选择拉斯奥古做外祖父。 早餐后，他们所有人一起下去蝙蝠洞。有凯莎、达米安、提姆、哈珀，布鲁斯、斯蒂芬妮和杰森。 “这最好够重要，因为我为此逃掉了一堂一定会小测的课。”斯蒂芬妮不太高兴地抱怨着。 “我们有利爪和法庭的进度。”布鲁斯告诉斯蒂芬妮，并将提姆、凯莎和达米安提供的新情报，整理成最简短的版本，以纸本发下去给所有人。 “这是我们目前已知。凯莎的消息来源是斯莱德，他正在为我们打探更多情报。”布鲁斯说。 杰森吹了声口哨。“谁付钱？” 站在凯莎和斯蒂芬妮之间，达米安面无表情，不舒服地动了动肩膀。 “等等。” 斯蒂芬妮翻动布鲁斯给她的那张Ａ４纸，抬头，用手指着达米安，瞪大双眼、喊道：“企鹅给了你线索？他怎么能？我也去了，可你猜猜他怎么说。他说我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这不公平。”杰森也说，“他给了我同样的废话，然后把我扫出去。你是不是揍了他？你肯定是揍了他。下次我也要揍他。” “我没揍他。”达米安表示。 “那就是你以前揍的量够用到现在。” 这时，提姆突然说：“他怕你，达米。所有年轻蝙蝠中，企鹅真正感到畏惧的就只有你。” 布鲁斯捏着眉心，叹了口气。这让他看起来像个五十多岁的老父亲。 哦等等，他就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父亲。 “孩子们。正事。”布鲁斯说。 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布鲁斯开始分派任务。他们要潜入鲍尔斯俱乐部。 达米安和斯蒂芬妮拿到潜入任务。提姆，一如既往，负责神谕。 杰森和凯莎是后援，布鲁斯则会带着卡斯从另一个角度搜集更多线索。 “你们要将罗宾和蝙蝠女孩排除在外吗？”哈珀问，“我发现名单上也没有，这是不是代表在这段期间我要做他们的保母？” “仍然得有人照顾哥谭。”布鲁斯说。 杰森哼了一声。“没错，你就继续这么糊弄他们，把他们当成南瓜耍。” 斯蒂芬妮耸了耸肩，“假如这么说能给你们带来任何安慰，杜克和凯特也不在名单上。” 哈珀开始抱怨她不想做两个熊孩子的保母，短期也不想，薪水开再高都不想。 凯莎没有加入对话。一方面，她怀疑这行不通，布鲁斯的好意反而可能促使迪克和芭芭拉自己调查法庭，进而发生意外（每次，总是）。另一方面，她想知道布鲁斯说的‘从另一个角度’搜集更多线索是哪个角度。 如果布鲁斯的想法是：联络塔莉亚。那凯莎认为他大可不必。斯莱德会先去联系塔莉亚，绝对的。 她该提醒布鲁斯吗？ 布鲁斯会没想到这点吗？ 布鲁斯很快离开了。不确定是去做什么。 斯蒂芬妮回去上课了。哈珀要上班。凯莎环顾四周，发现提姆正在研究她和达米安从图书馆偷走的那本自传。 她走过去，靠在工作台边缘，瞇起双眼，试图以不赞同的眼神催促提姆去睡。 “嗨凯莎。”提姆匆匆打了声招呼，拿著书，上下左右的研究。 “嗨提姆。你有没有觉得你忘了什么？” 提姆紧张地放下书。“你知道？” “睡眠。”凯莎答，将每个字发音都拖得很长，“你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别逼我。” 提姆不高兴地板起脸。“还以为你知道我漏了什么……我知道我漏了什么。但那到底是什么？” “这，就是你该去睡觉的证据。”凯莎转了圈眼珠，然后扭头，大喊：“杰伊！你有任务！” 在提姆忿忿不平的抗议中，杰森和达米安同时望过来。 提姆放下书，边后退、边四下找可充当武器的物品。“我警告你们，别扛我上楼，我说真的，我不喜欢那样杰森！” 在杰森扑过来试图固定提姆的同时，达米安也走过来，停在凯莎身旁。 “不你先放下我！”提姆用手肘敲打杰森的肩胛骨，大喊：“我正在研究，那本书不大对劲！” 这是一句足以让杰森放下提姆的话，话里关键的魔法字是书。他放开提姆，拿起书，开始翻阅。 “什么？《丹尼斯传诗人、商人、家族黑羊》……这书名听起来就像垃圾。你们是得多绝望才会把这种书的内容当成线索。” “直接跳到第三章 。”凯莎提醒他。 然后杰森就顿住了。 “嗯，你说这是，什么，八十年前出版的书？”杰森问。 “它是这么说的……？” 杰森快速翻到书的最后一页，看了，再愤怒地放下书。 “我甚至不知道该从何骂起。你俩是智障吗？” 面对杰森的咆哮，凯莎眨了眨双眼，回头，发现达米安和她一样困惑。 “这！是陷阱！”杰森吼着，用力摇晃手里的精装册自传，“虽然不知何故这最终仍让你们走上正确的路，但这要真是本八十年前出版的书，它不会被放在书架上，它会被锁起来！” 这……有道理。 凯莎这才想到这点不寻常之处。 “可那本书确实是本高龄八十的古董。”提姆插嘴道，“我刚才就在确认这点。” 杰森吼得更大声了。“所以这显然是有人摆在那儿，让你们去拿的！最伟大的侦探个鬼，怎么你们一个人都没发现这点？图书馆不会将没有ISBN的书放在外头，这是常识！” 第50章 在这一刻，他们四人有了个十分尴尬的沉默。 凯莎沉默是出于羞愧；她应该注意到这点，可她没有，事实证明，有时她粗心的程度叫人叹为观止，达米安是对的。 达米安的沉默显然是因为这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而提姆？他沉默，是因为他的缺觉正在为他说话。 “为我个人辩护，书不是我发现的。”提姆说，转头看着达米安和凯莎，“他们说这是本偷出来的书，我相信了。”顿了顿，他一击掌，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我漏掉的地方。” “为我个人辩护。” 以同一句话作为开场，达米安干巴巴地说：“昨晚是我多年来初次踏进庶民们的共享书房，从未听说过有这种规矩。再者，那本书是彻头彻尾的垃圾，是人类浪费纸张的教科书式证据，不明白有何必要需将其上锁收藏之。” 杰森吸了口气，捏着鼻梁的方式和刚才布鲁斯表达头疼的样子如出一辙。 “那不是行吧，我不能否认你说那本书是垃圾的部分，但你知道ISBN的意义，对吧？那意味着该出版品经过政府许可，得以合法、正式的在市面上流通，意味着图书馆才能将该出版品登记或典藏，让管理员将该出版品放在书架上！” 闻言，达米安只是更不以为然地抬高眉毛，而提姆再次耸了耸肩。 “我们都知道，ISBN不能证明该出版品的内容完全合法或可信。现在走进书店，你会发现十本书里有九本都在胡说八道。” 提姆是这么说，“出版商需要赚钱，否则他们无法支付仓储费用，滞销的书是导致出版商资金周转不灵的主因。” “为何我该在乎这些？” 达米安则说，“我看起来像是需要去图书馆借书的样子？” 杰森木着脸，瞪着达米安和提姆。 一两秒后，他转而怒视凯莎。 “你！”杰森高喊。 凯莎发出惭愧的尖叫。“真的非常抱歉！” “你！是我必须在这儿，和这两个可恨的哥谭白领菁英打交道的主因！你怎么能没意识到这点？我们在图书馆住了大约一年，而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凯莎用手摀着脸，用微弱的声音说：“……至少我确实检查了版权页？” 与此同时，提姆正趁着凯莎成为被杰森炮轰的目标的当儿，悄悄往最近的出口挪动。反而是达米安微微往前一小步，犹豫着该不该介入。 杰森被气坏了，指责凯莎犯下“新手的错误”。 凯莎对此无可辩驳，安静地垂着脑袋挨训。 她知道这是她的疏漏；尽管说，放眼北美洲，肯定仍有些地区的公共图书馆存在没有ISBN的书，只能用老派的方式填写借阅或根本不得外界，可显然，哥谭市立图书馆不在行列中。 这还得归功于达米安的注资，政府的文化教育部门认真更新了市立图书馆的图书系统。事实证明达米安的钱没有打水漂。 杰森持续咆哮，直到达米安决定阻止。 “一昧的责问不能解决问题。”达米安说，“让我先厘清一点。” “所以，我们从市立图书馆找到一本书，其中有段陈述，基本等于法庭派利爪谋杀柯波特家族成员的文字证据。但这不是图书馆原本有的书，而是某人刻意放在书架上让我们发现的。对吗？” 杰森仍皱着眉，不大高兴地说：“差不多是这样。” 那么，这儿，他们就有更多问题。 “方才提摩西已对这本书进行过鉴定。书本身不存在被窜改、伪造的痕迹，从纸的材质和精装书的制作方式，和装订线的陈旧程度，所有细节都能证明这是距今七十至八十年前的出版品。” 达米安皱着眉，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扶着下颔，说出他的怀疑：“是谁在暗处为我们提供线索？” 这同样是凯莎怀疑的。 是谁，知道他们要前往图书馆，并将这条线索放在书架上，引导他们去找企鹅，借此让他们注意到俱乐部？ “我想你可能得检查下你的公寓。”杰森说，“可能有虫子。” “这不可能。”达米安断然否认，又皱起眉，“这也可能是对方入侵了我们的通讯。” 凯莎没有加入对话。她在回忆和达米安一起审问企鹅时的情景，确认有无任何不寻常的迹象、说明这不是个线索而是个陷阱。企鹅的恐惧是真实的，想藉助他们之手清理法庭的狡猾想法也是真实的。 看到书的时候，企鹅颇为震惊，先问他们从哪里得到，又说书不该回去图书馆，认为是行政疏失。 这说明了企鹅也不清楚市立图书馆目前的正确行政流程。 但这本书可能确实曾经在书架上。 而某人，也就是法庭，派人到处销毁此书。 凯莎越想越觉不对。她伸手拿起书，再次翻到版权页。 果真如此。 在封底，有一处不起眼的黏贴痕迹，残留在精装书的布料封皮上。 这可能是这本书曾在市立图书馆待过的证据。 凯莎抓著书走到电脑旁，入侵市立图书馆的数据库。就她所知，哥谭所有公部门在八年前开始将纸本纪录登录在数据库上，除了某些较机密的特殊部门。图书馆肯定不在此列。 “你在找什么？”杰森问，从后面靠上椅背。 凯莎没吭声，让蝙蝠电脑自己跑一阵子，直到她想要的证据跳出在画面上。 一会儿后，搜寻结果跳出来。 《丹尼斯传诗人、商人、家族黑羊》，作者：丹尼斯柯波特，克拉克出版，1932年出版，初版，分类xxx，作者号xxxx，无馆藏。 在该页面‘显示更多’的下方，也写着：于1946年失窃。 凯莎转头，看着杰森和达米安。 “哦。”杰森皱眉，再皱眉，“好吧。” “总而言之。”凯莎说，强调：“我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粗心不是粗心才调阅这些。因为我刚刚想到，如果当初法庭派出去销毁这本书的人，其实没有全数销毁，甚至自己留了一本呢？这可以成为勒索道具。当有必要的时候。” 达米安缓缓走过来，站在凯莎右后方，看了看屏幕再看着她。 “你认为，这本书是法庭内部人员刻意留下未销毁的一张底牌。”达米安淡淡地说，一手摩娑着下颔，似乎正在琢磨凯莎的想法。 “不无可能？”凯莎努嘴，朝书的方向撇一眼，“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法庭是个团结和睦积极正向的优良组织。假使某位成员为此感到担忧，那也挺合理。” “你的意思是，我们无意间成为某人的打手。”杰森咂嘴，双臂抱胸，“我讨厌这个。” “我们仍然可以想办法诱使对方现身。”凯莎说，“而且我们真的该给你的公寓进行一次打扫除了，达米。至少求个心安。” 相较于通讯被入侵，凯莎个人更怀疑在某个角落有达米安没发现的虫子。 尽管，这是达米安，可既然他们截至目前，找到的关于法庭的新认知都……超出预期，谁知道呢？ “让我们客观地说吧。” 凯莎叹了口气，“达米安，我知道这是哥谭，是你们韦恩家两代人专业又专注地守护了快半个世纪的地方，甚至哥谭市的入口都该贴上韦恩的名字。” “但毕竟，这块土地有着超过四百年的历史，你不能期待这儿没有半点怪事。总是可能有什么东西是你们不知道、无法掌控的，还没浮出水面。就像多年前，布鲁斯在和小丑打架时，发现的那个深藏在地底深处的迪奥尼苏姆池。” 达米安发出恼怒的咋舌音。“这我当然知道。” 可达米安看上去仍然特别不高兴。 凯莎和杰森交换一个眼神，杰森转了圈眼珠，凯莎扁着嘴唇耸肩。 “不论如何，我们好像该休息了。” 凯莎说着，从椅子上起身。她伸了个懒腰，拉长手臂以舒展筋骨。“我打算在庄园睡一下再回公寓。达米安？” “这更省时。”达米安赞同道，用一个人能有的最不快乐的语气。 杰森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满是怀疑，但不发一语。 “说起来，提姆什么时候离开的？”杰森突然问。 “……就在你光顾着朝我咆哮的时候。不敢相信你现在才发现。” 尽管达米安坚信他的顶层公寓内不可能有虫子，凯莎可不这么想。 “你这是在浪费时间。”达米安说，斜眼打量凯莎带来的‘驱虫器’ 一台貌不惊人的掌上型信号探测仪，橙紫双色，典型的丧钟配色，让人一眼看就知道是斯莱德给自家宝贝闺女的防身用品。 “也许？”凯莎耸了耸肩，拿着探测仪继续在公寓内走来走去，“但我们花点时间多做确认又不会造成伤害，就当求个心安。” 达米安不紧不慢地跟在凯莎背后，一声不吭。 “别翻白眼。”凯莎说。 “你甚至没回头。你不知道我是不是在翻白眼。” “那是因为你自己听不见你白眼翻得有多大声。” 经过五小时的休息，他们回到达米安的顶层公寓。 凯莎坚持要做一次大扫除，用斯莱德给她的技术，认为这可能带来不同的结果。可想而知，此举不大可能得到达米安的赞同，但他也没反对，任由凯莎拿着探测仪在公寓内来回走动。 “不如我们来打赌。”达米安慢悠悠地提议到，“要是你找到了，我就欠你一次。要是你没找到，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50-60 第51章 凯莎分神思考了下这个赌约对她而言到底划不划算。 “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不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她瞥了眼达米安，因着对方神情间的胸有成竹感到无语。 说真的，她怎么能期待自己赌赢？想想那是什么情景。法庭在达米安的公寓内放了监听。她赌赢了不就等于他们大祸临头，这有什么好开心。 “那你是赌不赌？”达米安挑眉，又开始他惯常用的激将法。 凯莎转了圈眼珠，回头继续扫虫子。“赌啊，赌吧，何不？我希望我输，那样至少平安无事，就当我有点好奇你想问我什么问题。” 顿了顿，她补上一句：“而且我说过的吧，别再给我激将法，讨厌。” 达米安短促地笑了下，说：“那我很高兴能有这么个机会满足我俩彼此的好奇心。” 就在这时，凯莎手里的探测仪震了两下。 凯莎停下脚步，回头，和达米安面面相觑。 达米安瞪了眼探测仪再看着她。 “故障？” 凯莎不以为然地扬眉。 “嗯，我不这么想。”她拿着探测仪再次左右摆动，朝着可疑方向逐步前进。 刚才，凯莎是从下层开始扫，正从楼梯走向中层。越接近达米安的卧房，震动就越频繁，最终来到客厅面两间主客房的一片墙面下。 他们在一盏壁挂式猫头鹰造型的小夜灯前停下脚步。 凯莎看了看手里疯狂震动的探测仪，再看着小夜灯，又看着达米安，再看着小夜灯。 ……客观地说，这挺颇具讽刺的诗意。 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她赌赢了！不用回答问题，达米安欠她一次。 坏消息是：监听器被埋在壁挂式夜灯后方，通管线的墙面内。他们费了一翻功夫才把虫子取出来，现在他们需要考虑该如何处理这个监听器。 凯莎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监听器放在斯莱德给她的隔离箱中。 “现在我们安全了。”她松了口气，抬头一看，妈呀，达米安脸色阴沉得像哥谭大教堂上脸最黑的那只石像鬼。 放进隔离箱的意义，在于他们还没决定要不要让敌人知道他们已经发现监听器。箱子盖上后，会自动播放合理的白噪音欺敌。这不仅证明斯莱德在照顾闺女这件事上其实设想周到，更证明了斯莱德可能常常遭遇这种情况…… 现在，他们正面临着几个严峻的问题。 其一：蝙蝠洞的技术抓不出虫子，斯莱德的技术却可以。说明法庭已知蝙蝠洞的科技程度，甚至掌握着同等或更高的科技。 其二：监听器是在哪时候被放进去的？考虑到达米安不常待在顶层公寓，这里有多种可能。 其三：综上述，这是否能假定为法庭已知他们的平民身份？长年来都监视着他们，就像纵容幼稚无知的孩子一样对他们的义警活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就问一个问题。” 凯莎指着被拆下来的猫头鹰小夜灯，问：“这灯是谁选的？不像是你的品味。” 达米安死皱着眉头，用紧绷的声音回答：“这间公寓是父亲给我的成年礼，我没有参与公寓的设计，拿到手时就已经装修完毕。我承认，当时我……没考虑太多，更没时间思考要不要换装修。” 但这根本不能算是达米安的问题。事实是，从布鲁斯开始，没人发现法庭的存在。 “现在我们怎么做？”凯莎又问，“你母亲那边……我们现在被允许场外求援吗？” 达米安思索片刻后，决定：“我现在送你回庄园，然后我得去一个地方。” 最坏的情况就是他们连通讯都早就被法庭破解了。 达米安没说清楚他要去哪里。凯莎认为他是要去找塔莉亚留在哥谭的联盟成员，以其他更安全的管道联系上塔莉亚。 一踏进庄园凯莎就赶忙拿起探测仪。起先阿尔弗雷德不明所以，在凯莎高举探测仪并做出噤声手势后，他就瞬间明了了，并陪着凯莎开始走动探查。 他们先在餐厅发现一个监听器。厨房也找到一个。 在凯莎将监听器都收进隔离箱后，阿尔弗雷德面色难看地说：“从未想象过，能有如此奇耻大辱。” 凯莎倒还挺冷静的。可能因为她原先做好更坏的思想准备。 接着他们上楼。 先在卡斯的房间，他们找到一个。在斯蒂芬妮的房间也找到一个。杰森、杜克、提姆和达米安的卧房都很安全，但迪克的卧房却有一个。 扫完大家的卧房后，凯莎捧着隔离箱，对阿尔弗雷德发表阶段感想。 “我认为，敌人真的挺了解我们家庭结构和互动模式。” 杜克和杰森的卧房没有，这可能是因为他们有超过一半的时间不住在庄园。杜克住在布鲁德海文，杰森会住在凯莎家，而凯莎家，看在斯莱德的份上，显然是安全的。 提姆和达米安的卧房不能放，因为他们都有个不定期造访的氪星朋友。放了很快就会被康纳或小乔察觉。 阿尔弗雷德赞同地啊了一声，向凯莎提议：“凯莎小姐，既然您还有事要忙，不如接下来的部份交由我？打扫庄园本应是我身为管家的最大职责，我有义务要将韦恩庄园打理得干净整洁。” 就在这时候，凯莎能看出来阿尔弗雷德真的很介意在厨房扫出虫子的事。 她将探测仪和隔离箱都交给阿尔弗雷德，“那就麻烦您了。” 下一件事是请大家到餐厅来开会。 杜克在布鲁德海文，迪克还没放学，卡斯陪着布鲁斯出门了，凯莎能找到的只有斯蒂芬妮、提姆和杰森。 “又有什么大事？”斯蒂芬妮问，“今天第二次了。” “嗯，餐厅？阿尔弗怎么说？”杰森四下张望，“以为我们不被允许在餐厅谈啮齿动物的问题。” 凯莎决定开门见山。“因为餐厅已经被扫干净了，可蝙蝠洞还没。” 这句话道尽了一切，又什么都没解释。 顿时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这不可能。”提姆最快反应过来，“我确认过” “技术被破解。”凯莎说，“我是用斯莱德给我的探测仪。” 提姆脸色发白。 “所以老头子的技术被敌方超越了，而我们可能多年来都活在法庭的监视和监听之下。”杰森缓缓地说，“是这样？我有没有弄错？” “布鲁斯呢？”斯蒂芬妮抬高音量，“当我们需要他的时候，他人在哪？” “和卡斯一起执行任务。”提姆飞快答道，“……草。” 杰森的脸就黑了，和斯蒂芬妮两人都要往蝙蝠洞冲去。凯莎赶紧拦住斯蒂芬妮，让提姆拦住杰森。 “先冷静。达米安已经去找外援了。”凯莎这么说，但其实她不知道达米安是不是真的去求援，“达米安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别惊动法庭。” 斯蒂芬妮用了比杰森更短的时间冷静下来。 “哦我懂了。他想出奇不意。” “可布鲁斯”杰森仍在挣扎。 “他和卡斯在一块，他会很安全，你不相信B也得相信卡斯。”凯莎继续劝说，因为现在冲动行事只会雪上加霜，可她又不能直白地说出来刺激杰森的自尊心。 估计是想起卡斯，杰森放松了。 提姆放开杰森，略沉吟后，说：“达米安去找塔莉亚？” “我想他是？” 提姆微微颔首。“塔莉亚愿意提供帮助那就再好不过。布鲁斯……我们会连系他，但得给我一些时间，我能通过正联的系统联系上他。” “你的房间是安全的。”凯莎赶忙说，“大家的房间我都扫过了。” “还要联络杜克。”斯蒂芬妮焦虑地说，来回踱步，“我要去接迪克。” “让芭芭拉和戈登尽可能待在一块，蝙蝠女和罗宾暂停夜巡。”提姆也说。 “生物追踪。”凯莎猛地想起，“给芭芭拉和戈登喂生物追踪！芭芭拉会答应的。这只是暂时。” “迪克交给我。斯蒂芙你去找芭芭拉。”杰森说，一边往外走，“我恨生物追踪，不过这回我会接受，只是为了说服迪克。” “我要回家一趟去拿斯莱德给我准备的其他备品。”凯莎告诉其他人，“一小时后回见。” 事后证明，分头行动可能不是此时此刻最明智的主意。 在一片混乱中，他们都忘了有个利爪正盯着凯莎。 对凯莎来说，皮尔曼宅一直等同于安全。 就像庄园一样。只要布鲁斯和达米安在，庄园就是安全的。只要斯莱德在，皮尔曼宅就是安全的。 她很少去注意少了斯莱德，家里就感觉有点冷。这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因为他们正处于惧怕和压力下，摸不清楚法庭的底却被法庭摸清了底。 凯莎快速收拾好她要的装备。在她步入式衣柜后方，有一片斯莱德替她准备的武器墙。这还不是唯一的。 在她收拾好东西要动身离开时，直觉再次出现熟悉的刺痛感。她握紧拳，庆幸自己已经戴好拳套。 “是你吗？”凯莎朝着暗处问，“你好，陌生人？” 第52章 黑暗中，有个模糊的影子动了动。 这是个比凯莎记忆中更大的影子，相较于先前跟踪她的那只女利爪，体型显然地更大。 “我知道你大概不是在和我说话，”这家伙说，从阴影中缓缓现身，“可我认为我必须提醒你，还有只利爪埋伏在浴室里头。” 而且他会说话。 这是个身穿黑金色铠甲的棕发男人，在胸前的位置，有个斗大的、像猫头鹰上半张脸的半胸甲，利爪身份不言而喻。 “该死。”凯莎哽咽地感叹道，“我又何德何能一次吸引两只利爪的注意力？” 男性利爪动了动脑袋，似乎想发表意见。但这时，有什么东西猛地冲破浴室的木门，提着两把大刀，直直扑向男性利爪。 那，才是凯莎熟悉的、跟踪她只为了想找人说话的女性利爪。 出于凯莎根本不能理解的原因，两只利爪就这么在她房间里互杀起来，缠斗难分难舍，压根无暇顾及凯莎。 凯莎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利爪内哄？法庭内部权力分裂？到底哪个是要来杀她哪个是要来救她，还是说两个都要来杀她，或者两个都不是？ 不论如何，逃命要紧。 凯莎决定从后门逃跑。来的时候她没把车停得太远，顺利的话，她很快就能甩开利爪们他们不可能跑得比车还要快，对吗？至少凯莎希望如此。 她扛着装备，冲出房间、跳下楼梯，男利爪的叫唤声从后方传来。 “嘿等等！别跑，我想你可能误会什么了说真的，等等！” 凯莎当然无视对方，并继续往前跑。 她看起来有那么傻吗？也许她的心型脸和黑长直和娃娃浏海让她看着天真可爱，但那都是欺敌战术的一部份。详细内容可参考提姆德雷克和布鲁斯韦恩联合著作的《如何打造一个有绝佳商业利益价值的平民身份上》。 坦白讲，凯莎对跑赢两只利爪不抱任何期望。即便如此，当男利爪迅速摆脱女利爪、并降落在她面前阻挡她的去路时，骨感的现实仍旧让凯莎感到沮丧。 “我说等等我。”男利爪抱怨道，一副颇不开心的样子，“我不是来杀你的！” 凯莎停下脚步，一边装出放弃的样子，一边暗自盘算更好的逃脱时机和周遭有哪些东西能成为武器。 “好哦，我当然会相信你，就像我当然能装作没看见你手上的两把大刀。” 这时女利爪重新追上他们，并落在凯莎和男利爪之间，背对凯莎，呈保护姿态，朝男利爪龇牙裂嘴。 他们三人就这么在楼梯交界处对峙。 凯莎遗憾地看着后门。她距离成功逃跑就只差两步！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你要跑？”男利爪问，歪头看着女利爪背后的凯莎，“你有一只利爪做你的贴身保镳，我才该担忧自己的安危吧？！” “她不是我的贴身保镳，”凯莎强调，隔着女利爪和男利爪对望，“和，废话！我怎么不跑？你是利爪，你俩都是利爪！” 这让男利爪激动地喊了起来。 “我不是利爪，她才是！” 女利爪朝男利爪发出愤怒的嘶嘶声。 “说得对，我也这么想。” 凯莎赞同道，虽然她根本不知道女利爪在讲什么。她朝男利爪身上一比划，说：“看看你自己，所有你身上这些青铜、鳞甲般的铠甲和你胸前的猫头鹰脸，你真的要和我争论你是不是利爪吗？因为在我看来答案是肯定的。” “我不是。”对方再次强调，这回语气更不悦、也更坚定，“我背叛法庭，远离哥谭多年。在法庭眼中，我已经死了。” 凯莎再次仔细审视对方。 诚然，她不怎么相信对方，但综观近日她所有关于法庭的遭遇，这不无可能。 此外，玛莉特纳选择保护她的事实也颇叫人费解。这意味着玛莉正在背叛法庭吗？或者这是命令的一部份？如果这意味着她能拉拢玛莉成为同盟，凯莎绝对要冒险一试。 快速衡量利弊后，凯莎决定继续和这两只利爪交流。 “既然如此，你在多年后回到哥谭又是为了……？”她问男利爪。 “因为有法庭的前成员找上我，希望和我合作，一起扳倒法庭。”男利爪平淡地说道，同时缓缓拿下面具，露出全脸。 “我是凯尔文罗斯，我知道你是谁，卡迪莎皮尔曼。” 不知何故，男利爪现在是凯尔文罗斯了，他拿下面具的动作让女利爪玛莉特纳惊讶地退了半步。 凯莎知道的只是凯尔文罗斯有着活人的脸孔。他看上去就是个活人。光这点就和玛莉天差地远。 也许他的确不是利爪。 凯莎决定询问专业人员。 “玛莉。”她问女利爪，“你认为凯尔文罗斯说的是实话吗？” 玛莉点头，抬手，先指着凯尔文罗斯，再做出个割喉的动作。 “她的意思是法庭会杀了叛徒。”凯尔文罗斯说，毫不在乎地撇下嘴，“我知道，而你现在也是叛徒了，玛莉特纳。法庭给你的命令绝对不是让你保护夜莺，他们想让你杀了她，你的选择是和她交朋友。不错的尝试。” 这些话成功让玛莉陷入情绪混乱。凯莎朝凯尔文罗斯怒目而视，同时小心翼翼、轻轻地用手碰了下玛莉的背，藉此建立精神联系以安抚对方。 仍然是熟悉的、已死之人的灵魂；凯莎感觉自己尝到棺材和泥土的味道。 与之相反地，是玛莉渐趋稳定的情绪。 ‘有……歌声。’玛莉看着凯莎，似乎很惊讶。 “那就是为什么他们喊我夜莺。”凯莎朝玛莉微微一笑，而后，以警觉、冷漠的表情，重新面对凯尔文罗斯。 “我会给你三分钟，简单交代你埋伏在我家的所有目的。” 所以，凯尔文罗斯就是将书放在图书馆的人。 他可能也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成功逃离法庭掌控的利爪，这还得归功于他曾待过哈利马戏团，在那儿学会出色的逃脱戏法。 据他所述，他从报纸上看到格雷森一家的悲剧，也看到布鲁斯韦恩收养迪克。他知道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知道蝙蝠家所有成员的平民身份。 这意味着多年来，法庭一直都看着蝙蝠侠，盯着蝙蝠们的一举一动。 而又是为何，法庭选择在此时结束长年来的生态学观察性研究？ 据凯尔文的说法，这是法庭内部资源分配不均、争权夺利后的结果。严格来讲，蝙蝠侠只是被扫到台风尾。法庭没有要和蝙蝠侠决裂的意思，他们是内部决裂。某人发起了一次失败的夺权，便决定通过外部力量打击法庭势力。 这里的外部力量，指的是凯尔文这只叛逃的前利爪，和蝙蝠们。 而这里的某人，指的是赛巴斯坦克拉克。 这个男人曾是法庭成员，位阶不低。据悉，其家族从事出版印刷业，其父着有一本揭露法庭真相的自传。 然后这事就被法庭发现了，其父惨遭杀害，书也不知所踪。赛巴斯坦确信书仍在外辗转流传，因为法庭至今仍在向他索要正本。 为了找到书，藉此扳倒法庭，赛巴斯坦克拉克找上凯尔文。通过凯尔文，操纵凯莎和达米安去找企鹅。 起先计划进展顺利，直到达米安发现窃听器，并开始大举搜查。赛巴斯坦克拉克认为这会破坏他的计划，于是就送凯尔文过来传达‘别轻举妄动，别破坏我数年来精心制定的计划’或类似这样的信息。 “要是够幸运的话，法庭也许还没注意到你们发现了。”凯尔文说，“毕竟我还没发现你们身边有玛莉特纳外的利爪。所以我想你们暂时安全。” 带着所有斯莱德提供的装备和最新获得的信息，凯莎回到庄园。 杰森和迪克已经在餐厅内，提姆拿着斯塔克出品的手机在和正联成员通话。杜克暂时留在布鲁德海文，哈珀在路上，斯蒂芬妮决定留在戈登家过夜，以防万一。 唯一没联系上的是凯特。不知为何，她突然需要出国长达一周，好像是她父亲希望她去完成某件事。 凯莎短暂交代了她回家拿装备的过程中发生的事，然后他们开始等达米安。 “所以凯尔文罗斯确实曾经是你们哈利马戏团的成员？”凯莎问。 迪克盘腿坐在中岛台面上，弯腰驼背，一手抱着腹部、一手摀着下颔在沉思。 因为韦恩家这一辈所有魅力都集中在迪克身上了，所以这个毫无形象又幼稚的动作由迪克来做，就只有俏皮和可爱。 “我想我听过他的名字。” 迪克说：“在很小的时候，有个比我大几岁的孩子和我们待了一阵子，某天他就离开了，没有预警，没有交代他去哪，他就只是……不见了。” “过往也有孩子逃跑的情况，大家找了一阵子后，就放弃了，前往下一个城镇。现在回想起来，那可能是法庭绑架他。” “好吧，那我们先放过凯尔文。”杰森哼了声，大手一挥，“我们真的要相信赛巴斯坦克拉克？就我个人所见，这家伙只想黑吃黑。别和我争论，我能断言。” 这时，阿尔弗雷德拿着探测仪重新出现在餐厅，神色较往常更严肃。他甚至没有对坐在中岛上的迪克皱眉。 “少爷、小姐们。你们的父亲回来了，在楼下，”阿尔弗雷德说，“我确信他需要你们的帮助。” 第53章 在多年之后，达米安通过回忆，回顾自己八岁前的童年，他意识到： 尽管塔莉亚从她本人、到她生养孩子的方式、和她教育孩子的方针，全都存在着多种多样的问题，事实是，她确实爱达米安，以她自己的方式。 她是那个在达米安学会走路前、认为给达米安一把剑是个好主意的女人，还准备了达米安的克隆体，彷佛达米安只是其中一个运气较好的实验体，随时都能被替换和取代。 而她也会为了达米安杀死拉斯奥古，这是布鲁斯永远无法做到的。 她费尽心思，让达米安在八岁时就学会超过八种语言，确保达米安十岁之前就在帝王学、经济学、管理学、物理化学医疗电子等方方面面上都学有所成。她不让达米安有童年，彷佛她不在乎这将对达米安的精神和性格造成何种影响。 但她也会主动探访儿子，大老远从南达怕尔巴特飞到哥谭，没有会议，没有其他要事，只想确认达米安过得好不好。 这种矛盾又复杂的母子关系，一度让达米安为此所苦，拉斯的死确实为事情带来转机。 可以说，塔莉亚的母爱不完美，可至少她正在努力。 她正在学习支持儿子的决定 不论那是选择不杀、选择不继承联盟，还是选择和一个半混血外星人做朋友； 或是选择有越来越多的兄弟姊妹所以永远不可能独占韦恩家的继承权，选择热爱动物、热爱绘画。 达米安认为，这是塔莉亚开始更重视他的快乐、而非总是试图操纵一切的良好征兆。 正是出于这种脆弱的、正在重新建立的信任感和母子情谊，才让达米安有信心在遭遇困境时，选择向塔莉亚求助。 “法庭。”塔莉亚顿了顿，“你是指猫头鹰法庭。” “……父亲的城市究竟怎么了，从义警到恶棍都坚持要绕着鸟类主题打转？” 达米安情不自禁地向冥冥宇宙和苍天发问。这把塔莉亚逗乐了。 现在，达米安在刺客联盟设置于哥谭一隅的秘密据点。 塔莉亚的部下守在屋外，这个据点有共二十名联盟成员，全都训练有素，且对塔莉亚忠心耿耿，有些还照顾过年幼时的达米安。 他们是自愿驻扎在哥谭，替塔莉亚看顾达米安的。 比起塔莉亚的部属，他们更像是达米安的人。 达米安知道，在这里，他可以放心和塔莉亚进行视频联络。 屏幕上，塔莉亚穿着睡袍，头发半干。看样子是为了接达米安的电话，匆匆结束沐浴。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纹，同时却也神情严肃。 “我确实知道法庭，而我可以向你保证，自从我接手联盟后，我们就和猫头鹰法庭再无瓜葛。我统领的联盟再如何落魄，都绝无可能和这种堕落的势力小人合作。” 达米安皱起眉。 “那么，外祖父在位的时候……” 塔莉亚微微颔首，证实了达米安的猜测。 “他们往来已有数十年，甚至更多，目的为何，这些我不能肯定。” 接着，塔莉亚用更严厉的语气说：“别轻敌，哈比比。哥谭活了多久，法庭就存在多久，他们在哥谭根深盘固，还能不为人知。法庭有上百只利爪，他们的脑袋掉了可以长回来，你们义警的脑袋却并非如此。” 达米安吸了口气。“我明白，母亲。我需要利爪的情报。” “我会将手里有的所有关于法庭的情报都发给你，包括他们如何制作利爪、集会地点、和一部份的成员名单，你得自己想办法扳倒他们。” 塔莉亚顿了顿，“我一直想找出他们冷冻利爪的地点，不幸的是，我没有成功。” “那么利爪是活人？” “不。极少一部份，也许。大部分的利爪，他们是活死人，丧尸，或任何类似的，随你喜好称呼。” “你外祖父从未将拉撒路池的技术提供给他们，他们仍旧掌握了类似的东西、并将其合金化，我认为这意味着哥谭地底下有不只一个池子。” “他们对迪奥尼苏母采取的作法是将其做成液态金属，注入利爪体内，使其不死，提高利爪抗打击能力和无痛觉化。除了冷冻，没有更好的方法对付利爪。” 达米安扯着嘴角冷笑。 “继小丑女、猫女和毒藤后，现在我们还得找急冻先生合作了。真棒。” “谨慎，达米安。法庭就像九头蛇，无数次，你以为你已经消灭他们了，但你没有。要是你不想让我再把你浸到池子里，就最好别轻忽。我说到做到。” 塔莉亚可能也可能不会在他死后，又一次把他泡在拉撒路池里，试图挽回他的生命。 但要是他死透了，拉撒路池就起不了作用。而那，可能就是布鲁斯决定再次诱骗达克赛德的时候。这是没人想要的天启星事件，达米安拒绝让这种事发生。 总而言之，达米安决定，相信塔莉亚的建议，动用所有他能动用的资源，为法庭做足准备。 还不至于一开始就让氪星人打头阵，他会让乔纳森待命，以防万一。 蝙蝠侠不喜欢求助，那是蝙蝠侠的事，与他达米安韦恩无关。 承上最后一句话。 如果蝙蝠侠在独自面对法庭后、负伤惨重地回到蝙蝠洞，那达米安真的是…… 行吧。典型的蝙蝠侠。没人会感到意外。 这就是回到蝙蝠洞后，达米安看见的。布鲁斯坐在医疗翼接受治疗，卡斯竟也受了点轻伤。 “发生什么？”达米安直接问离他最近的人，也就是杰森。 杰森边替卡斯擦药，边愤怒地回答道：“布鲁斯认为带着卡斯去找潜在的法庭成员讲道理是可行的，所以现在我们就在这儿了。不懂我就问，这怎么会行得通？啊？是啊，我知道在你的想法上，雅各布凯恩是你母亲的兄弟、是你的舅舅，但如果他从来都是法庭成员，又怎么会为你改变呢？你到底在想什么！” 杰森讲着，音量就越来越大。与此同时，隔壁床正接受阿尔弗雷德医疗照护的布鲁斯发出抗议的咕哝。 “我做了准备。我有计划。”布鲁斯宣称。 “是哦？那我打赌你的计划也包括了在十多只利爪的包围下、毫发无伤地离开敌营，对吧？你肯定知道利爪差不多是不死之身，对吧？” 达米安低头看着卡斯。 “他们这样隔空互骂多久了？” “十分钟。”卡斯说，并提供了一个极简又极详尽的解释：“有计划，失败了。雅各布凯恩是法庭成员，他在法庭内保护蝙蝠，为了马莎。利爪太多，还有更多，不可能赢。走小路出来。” 达米安快速掌握状况。 “雅各布凯恩决定给你们一线生机？”他问。 卡斯摇摇头，露出更悲伤的表情。“丧钟和他们谈条件。我们可以走。” 达米安猛地一窒。 “威尔逊应该在大都会。”他喃喃道，意识到从进入洞穴后，就没看到凯莎的身影，就感觉更加疯狂，“怎么会？” 这个怎么会，达米安问的是：斯莱德威尔逊怎么会为了蝙蝠侠牺牲自己？ 这不是丧钟会做的事。达米安很难相信这和他从小认识的丧钟是同个人。 卡斯握住达米安的手。“凯莎很好。提姆和利爪陪她。”顿了顿，她又说：“是为了凯莎。他有信心。” 斯莱德单独留下面对法庭，卡斯却说斯莱德对此有信心？达米安可不这么想。 “他们出发多久了？”然后达米安才想到，“利爪陪着卡迪莎是什么意思？” “她有利爪，两只。”卡斯竖起两根手指。 达米安决定暂且先不过度解读这句话。这可能是凯莎驯服了两只利爪，也可能是其他情况。 “看好他们三个。”达米安对卡斯下令。 卡斯看了眼杰森和布鲁斯，还有正握着布鲁斯的手、给予精神支持的迪克，给了达米安一个严肃的点头。 根据凯莎留下的追踪器定位显示仪，斯来德被困在鲍尔斯俱乐部的地底下，具体位置待定。 “乔纳森。” “我知道，我正在听。” 达米安一路狂飙，试图追上凯莎和提姆。他通过泰坦的通讯器呼唤乔纳森，不过一会儿，乔纳森就报上斯来德的确切位置。 “小心点达米，他们在地底下设置了非常多机关，真的真的非常多。”乔纳森担忧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来，“你确定还不需要我进场吗？” “你知道，战损终究还是韦恩企业要负责，对吗？此外，我们的目的是一网打尽，不是打草惊蛇。” 回答的同时，达米安注意到，显示仪上，代表提姆的信号图标消失了。 相对的，凯莎的图标先消失约零点二秒，紧接着以替代版本再次上线。 替代版本是斯莱德替凯莎植入的追踪器。说真的，全家也只有凯莎能忍受双重追踪。 所以这意味着法庭有能力干扰蝙蝠洞的追踪科技，却阻止不了斯莱德的。考虑到那是斯莱德，达米安认为这八成是外星黑科技。 尽管在内心深处，有一部份的达米安仍不由自主地对一切深感怀疑；营救斯莱德，认真的吗？那可是丧钟，他能救他自己。 可另一方面，达米安也决定，法庭惹到他了，彻底的。 不管这群跳梁小丑先前在哥谭蹦踏了几世纪，都将结束在他手里。法庭该庆幸达米安没有继承联盟，否则此刻他已经动用刺客联盟的力量在辗压猫头鹰。 比历史，比资源丰沛，达米安都确信，刺客联盟远胜法庭。 不论猫头鹰法庭是哥谭地头蛇与否。死吧。 第54章 潜入鲍尔斯俱乐部比达米安想要的还要更轻而易举。 就建筑物外部来看，这是一栋微废弃的、欠缺人打理的哥特式老建筑，就像哥谭其他命运相同的旧洋房一样，曾经风华绝代、享受过人们对上流社会居住环境的赞叹和艳羡，随着时光流逝，房子老了，人走光了。 相较于俱乐部？这儿更像是座阴森森的老旧图书馆，严重缺乏书和舒适的沙发。 达米安知道，这不是事实。这只是法庭对集会的的伪装。 他一路潜进一楼大厅，发现大部分的守卫都被击倒了。 仅剩的两个守卫在发现暗影蝙蝠后，双双采取相同的反击方式。 那就是装作自己被吓呆了，任由达米安把他们击晕，甚至都不尝试喊一下。 ……很好。达米安很高兴知道法庭雇来的保安人员纪律松散且缺乏忠诚。 正如其他自以为是的古老组织，法庭对真正的入口进行多重伪装，需要触动一系列的机关才能开启。 这些都由先行潜入的提姆和凯莎破解了。达米安需要做的，就只是打倒两个不能自己晕过去的保安，然后顺着ＡＲ扫描到的血迹进入地道。 顺着螺旋式的阶梯往下走，达米安仍然没有碰到其他守卫。他用ＡＲ扫描环境，发现断断续续的、可能也可能不是来自同一个人的血迹。 就表面上看，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 有一刻，达米安想知道法庭有多少人手，是否安排了特定的清洁人员在做这些事。这是个对外开放的职缺吗？还是他们会欺骗新进成员打扫是升迁的管道？达米安非常好奇。 当达米安走到地道尽头时，蝙蝠洞的通讯中断了。泰坦的多撑了一下。 “影蝠？”乔纳森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泰坦的通讯中传来。 “你仍然能听见我？”达米安问。 “可……”通讯越来越糟。 “只要你能听见我，那就没问题。”达米安说，“现在我要进去了。” 推开地道尽头的厚重木门，达米安来到一个点满蜡烛的诡异厅堂。你可能会认为这里死了人什么的，点的蜡烛太多、看起来太不祥了。 达米安缓步前进，注意到蜡烛都正常燃烧。说明这里通风。 在另一次触动机关后，达米安成功进入真正的鲍尔斯俱乐部。 一如先前，门口的守卫们全都倒地不醒。没有替补人员，显然敌方的注意力都被早先潜入的凯莎和提姆引了过去。没人注意到还有一个达米安。 他在通往下一个楼层的交界处追上凯莎和提姆。 达米安跳进夜莺、红罗宾和五名守卫的打斗中。其中一名法庭守卫刚打算通知其他人“暗影蝙蝠也在这！”就被达米安以钝刀击晕。 清场后，他们停下来打量彼此。 “只想让你知道，我实际上可以处理那家伙。”红罗宾说。 “影蝠。”夜莺的声音透着隐约的惊讶，“你来了？” 一听这俩是这种反应，达米安就气。 他将钝刃收回刀鞘中，咬牙切齿地说：“是啊我来了，为何我在这？哦，因为有两个爱送命的真的非常相信自己，尤其是你，夜莺！是什么让你感觉你能扛着丧钟走出俱乐部？是你八分之一的血统，还是蝙蝠侠都差点无法逃脱的事实？” 然后一个影子默默落在达米安背后。他马上拔刀，钝刀和对方的利刃在碰撞时发出叫人头皮发麻的刺耳声响。 “冷静影蝠！”红罗宾喊，“是自己人。” 达米安停止追击。 对方马上退开、跳至夜莺身侧，并抱怨道：“你们蝙蝠都这么神经质的吗？先出手，再听人说话？” 现在，达米安能看清楚，影子是个白人男性，棕发、高大，一身青铜带鳞铠甲、胸前的猫头鹰胸甲收在背后的两柄大刀。 这家伙全身上下的装备都在尖叫着法庭和利爪。 达米安稍微放下刀。 “这是你新收养的利爪？”他问夜莺，“真的？又一只？” “我会假设你指的是玛丽。”利爪喃喃。 “他是凯尔文罗斯，前利爪。凯尔文，这是影蝠。影蝠，这是凯尔文。现在你们认识彼此了。” 夜莺两手插腰，就像一只可爱的、试图通过膨胀羽毛让自己看起来更大只更吓人的小小鸟。 “我没有收养他，此事说来话长。就不能先合作救出丧钟再来讨论这些细节吗？稍后我会自己去领罚。就只是，先救人，拜托了。” “最好在法庭转移丧钟的位置前。”红罗宾补充道，“他们可能会想对丧钟做点什么，使其成为顶尖利爪为他们服务。” “因为法庭就是这么做的。”新来的利爪帮忙备注，“看看我。” 达米安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们继续前进。 沉默只维持了大概三分钟。 “夜莺。”这是凯尔文。 “别和她说话。”这是达米安。 凯尔文无视达米安。“能不能请你的同伴停止用眼神刺杀我？这让他像个真正的刺客。” 达米安差点就拔刀暴起。他忍住了。 “天啊影蝠，别这样。”夜莺听上去饱受折磨，“请有点礼貌，他正在帮忙！” “出于不知何故？”达米安反问。 “出于我的个人利益。”凯尔文反驳，“你不会认为法庭会放过叛逃的利爪，对吧？我不想再逃了。我受够了。我想要自由，不想活在阴影下。” “你可以相信他，影蝠。”红罗宾叹了口气，“Ｂ.Ｂ认证。” Ｂ.Ｂ是黑蝙蝠。既然卡斯读过凯尔文，那达米安确实可以相信他。 但问题是，达米安不想。随心所欲地说他多疑，他不在乎。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 直道凯尔文决定继续和夜莺搭话。 “夜莺。是我的错觉，或这就是事实？在我看来，蝙蝠们对你有点过保护。” 这回，连红罗宾也有些被冒犯到了。 “这是在正常范围。”红罗宾说，“我们不是过度保护。” “因为我粗心，打斗技巧不足。”夜莺淡淡地答道，“中间离开将近五年让我成为家里资历最浅的义警。你可以把这视为对较弱队友的忧虑。” “就我所知，蝙蝠女孩和罗宾也是新来的？” “罗宾有天赋，蝙蝠女孩……情况不同。” 但其实，达米安从未意识到这点。 确实；凯莎离开哥谭去波士顿读书，这让她的义警资历产生一大段空白。回来后，她又花了些时间重新追上进度。 本铼凯莎就是同辈中最慢成为义警的，也是唯一真正离开过哥谭的。 以往，达米安不曾考虑过凯莎对此有何感想。 他只对凯莎选择离开感到愤怒和痛苦。 那是出于被抛弃、被背叛的心碎，凯莎的离去让达米安再次尝到被遗弃的苦涩滋味。这种感觉让达米安想起塔莉亚，想起布鲁斯曾经对他是如此不满、以至于他不想要达米安这个儿子。 但既然这是凯莎的选择，达米安想：她总该满意了吧。她会在波士顿过上快乐、平静的生活，不是吗？这就是她选择去波士顿的全部目的。在那里开始一段新人生，可能也可能不会再回到哥谭。 就在她抛弃哥谭和达米安后。 现在看来，事情……和达米安认为的有所出入。 凯莎没有在波士顿开始一段新人生。她回来了，对一切表现得像是她仍然介怀。 为什么？达米安不能明白。 如果凯莎在乎，她又为何要离开？ 事实证明，达米安沿途发现的血迹属于斯莱德。 在他们终于抵达法庭囚禁斯莱德的厅堂或不管他们认为这是什么地方，从达米安的角度看，这里就像中世纪蠢货们焚烧女巫的广场，区别仅在于他们在地底，不是在野外。 好消息是，斯莱德仍活着，被绑在一根柱子下，柱子上端有着巨大的、青铜制的展翅猫头鹰。 “别冲过去。”凯尔文出手阻止夜莺，“地上有机关。” “而附近有人。”达米安缓缓地说，锐利的目光扫过厅堂暗处。 红罗宾不发一语，忙着通过手腕上的装置捣股什么。 “我们有可能在不触动机关的前提下救走丧钟吗？”夜莺低声问。 “可能……不能。”凯尔文咬了咬牙。 “我认为我们应该故意闯入，像个傻子一样触动机关。”红罗宾建议道。 “很显然，我们不可能原路折返，埋伏在附近的都是法庭高干，他们随时能喊出十来百来只利爪把我们逼入死角。但机关是有活路的。考虑到哥谭地下就像巴黎地底那样到处都是互通的洞穴，这会比原路折返更容易。” 所以这就是红罗宾刚才在捣股的，他在确认机关是否往外通。 他们都看了眼红罗宾。 “这可以。”凯尔文率先赞同，“我知道如何通过机关。” “反正我们不可能原路折返。”凯莎平静地说，“让他们以为我们死在机关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那行吧。”达米安咬了咬牙。 然后他们一起冲进法庭关押斯莱德的机关中。 第55章 盯着眼前又刀又火又滚轮的陷阱，凯莎清了清嗓。 “能不能借我下？”她说，朝提姆伸手，示意她想要对方手里的博仗。 提姆看上去就特别怀疑，可他还是把博仗递给凯莎。 “你要干嘛？” 然后凯莎开始哼：“登登，登登登～～”并用博杖敲打地面，制造出原曲应有的鼓声。 斯莱德靠在凯尔文身上荒谬的是，他宁可靠在刚认识的前利爪身上也不愿意接受红罗宾和暗影蝙蝠的帮助。他最先发出一个呛住的笑声，听上去像是笑的时候被血哽住了。 凯尔文显然没看过这部电影，没有办法抓到笑点。 提姆以手摀脸，肩膀耸动，很难说现在提姆是更无语还是更想笑。 “你在干嘛。”达米安质问，隔着面具，发出怒视。 “提升士气？为场景配乐？”凯莎提议。 达米安深深吸了口气，从凯莎手中夺过博杖，交还提姆。 “下次，别借给她。”达米安说。 因为达米安警告的对象是提姆而不是凯莎，所以凯莎认为，这是一次小小的胜利。 此外，是蝙蝠侠提倡的希望大家建立起自己的‘义警人设’，以便和平民身份做出区分，而就像布鲁西是个没头脑的花花公子，夜莺的人设包括了以不合时宜的玩笑做为创伤的应对机制。 这是布鲁斯起的头，又有谁能责怪她？ 当致命的、喷火的陷阱就在他们面前，催促着他们前进，而他们却在这玩电影配乐哏，甚至丧钟都不出手阻止时，对此，唯一的局外人、前利爪凯尔文的反应显然是怀疑人生。他摇摇头，开始指点机关该如何破解，带着他们一行人顺利逃出法庭设置在机关下方的陷阱。 在走过刀山、躲过火球后，他们来到一处堆满骸骨的地洞。 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骸骨，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包括曾为利爪的凯尔文。 以堆积如山来描述都只是轻描淡写；苍白的死人骨头堆得一望无际，看不到尽头。 “……到处都是骸骨，”提姆抽了口气，“哦天啊。” 有些骸骨在脑壳上还插着刀，有些身上挂着残破的衣物。 有一只鞋落在凯莎脚边，看设计像是十九世纪的产物。 “你知道这些吗？”凯莎忍不住问凯尔文。 凯尔文摇摇头。“上次，我从法庭逃离时，走的不是这条路。”顿了顿，他又说：“可我不会为此感到震惊。那是法庭。我相信他们在上个世纪杀死的人类总数超过这里累积的骸骨总数。” 那可能是夸饰，也可能不。他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过程中，达米安拾起一把来路不明的黄铜钥匙，上头有着猫头鹰图腾和一个罗马数字。 “可能是物证。”达米安淡淡地说。 没人有反对意见。 这时，斯莱德的脚步晃了一下。 “爸！”凯莎赶忙冲上去稳住斯莱德，焦急地检查斯莱德的伤口。 斯莱德抬起一只手。“继续走。我很好。” 凯莎没管他，回头对提姆和达米安说：“我们需要先为丧钟的伤口做紧急处理，否则他可能失血过多。” “那不是问题。”斯来德哼了一声，“他们给了我两针。起先我认为那只是一般的，你明白，毒啊肌肉松弛那类，让我失去行动能力，可现在我不这么想。” 提姆和达米安对看一眼。 “我们需要尽快回到地表。”达米安严肃地说，“我们要带丧钟回洞穴，分析他的血液才能制作解毒剂。” 这就是凯莎又一次痛恨自己的治愈能力属于精神层面，而非身体层面的时刻；在黛安娜向她解释这些之前，凯莎一直以为治愈就是治愈。 谁知道希腊神中的治愈领域还分这么多细项？反正不是她。 为了让斯莱德保持清醒，接下来的路程他们持续和斯莱德进行对话。 凯莎竭尽所能让斯莱德的情绪保持在稳定、冷静的位置，以防加速恶化。 “刚才，在我们触发机关时，那群围上来的法庭成员，”提姆说，“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婆，是不是有点眼熟？” “缺乏证据。”达米安若有所思。 “我只知道他们的‘法庭之声’是雅各布凯恩。”凯莎撇下嘴，“现在看来，凯特临时出国就变得十分有意义了。他不想让凯特被卷进这件事，我认为他有预计要和我们撕破脸。” “接下来我们要穿过一条小径。”凯尔文插嘴到，“我不认为这儿的丧钟能顺利通过。” 看着眼前的石缝，提姆无语的吐槽：“这是小径？以谁为标准？猫？利爪？” “我们能不能炸开？”凯莎尽可能不让自己听起来太焦急，因为斯莱德开始有点意识不清了。 达米安瞥了他们一眼，点点头。 尽管途中颇惊险，他们仍然顺利离开陷阱、回到蝙蝠洞。达米安先让提姆开着蝙蝠车送斯莱德回到洞穴，这让凯莎还挺……感动的。 众所周知，丧钟和暗影蝙蝠的关系很糟。这起缘于达米安在八岁时、以一把武士刀在混战中划伤斯莱德的左眼，又因着蝙蝠侠和双方的利益冲突而加剧。 凯莎没有期望达米安能做到这一步。在她看来，达米安愿意出借蝙蝠洞的解毒系统就不错了。 凯尔文在他们回到地表后，只和凯莎打了声招呼，就默默消失在夜色中。 剩下凯莎和达米安，他们要骑着凯莎的摩托回蝙蝠洞。 “那么你现在能和我解释两只利爪是怎么回事了？” 途中，达米安再次提起这个话题。凯莎坚持她该是驾驶，所以达米安在后座。 凯莎简短描述了她回皮尔曼宅拿东西，却遭遇利爪的故事。 “我没有让玛丽参与这次营救，因为在法庭眼中，她应该还是清白的。” 凯莎解释，“在她真正做决定前，我不想害她遭遇危险。凯尔文本来就背叛法庭，一旦法庭发现他还活着……嗯，我认为这是促使他反击的主因。他没有真正被转化成利爪，你有发现吗？他还是活人。他还有希望。” 在凯莎背后，达米安轻轻哼了一声，似乎陷入沉思。 “卡斯说凯尔文没问题，但我认为躲在他背后、试图操纵他的赛巴斯坦克拉克不是善类。”凯莎继续说，同时他们疾驶进入蝙蝠洞，“我想说服凯尔文放弃赛巴斯坦、加入我们，这会需要一些时间，我有把握能成。” 达米安发出另一个不置可否的咋舌音。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凯莎问，“你是赞成还是不赞成？” “没什么。”达米安说，“所以他现在住在哪？他有什么地方能去？” 这凯莎哪会清楚。她其实也不在意，认为利爪是成年人了，可以照顾他自己。 直到他们从蝙蝠洞回到顶层公寓，凯莎才隐约意识到达米安为何会问关于凯尔文现居住处的问题。 很显然，除了她和达米安，还有一个影子住在顶层公寓中。 “丧钟活下来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正在微波晚餐的凯莎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哦天啊！”凯莎尖叫，回头，发现是凯尔文，穿着达米安的居家服，靠在中岛旁，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在啃。 凯莎闭上双眼再睁开。 见鬼。她早该料到的。如果凯尔文认为外头不安全，除了赛巴斯坦克拉克那儿也没更好的地方去，那他就会出现在她或达米安的家中，就像那种，恐怖都市传说里会有的、你从未发现过的隐藏寄居者。 “下次，给点警告。”她严厉地说，怒视凯尔文。 凯尔文猫头鹰似地眨了眨双眼，再啃一口苹果。 整幅场景中有问题之处实在太多，凯莎果断放弃。她一天能承受的就这么多，说服一只利爪从家里搬出去不是她现在能做到的，反正这不是她家，是达米安的公寓。没差啰。 “那么丧钟活下来了？”凯尔文再问一次，“你很关心他，而你现在能出现在这，放心地吃晚餐，我认为答案是肯定的。” 凯莎叹了口气。“是，他活下来了，刚刚离开蝙蝠洞，谢谢你的关心。” 想了想，她决定提醒凯尔文：“你应该可以借用车库旁的那间客房，但千万别踏进主卧或达米留给小乔的房间，除非你有死亡愿望。你还是能死的对吧？我注意到你没被完全转化成利爪。” “在他们完成所有疗程前，我逃跑了。”凯尔文将果核抛进垃圾桶，“在外地过上几年平静的生活，学会正常说话，和所有让自己看着像正常人的事。” 凯莎颔首，“那你认为玛丽……” 她的话因着达米安出现在楼梯尽头而中断。 达米安的目光从她，转向凯尔文，再转向她。 “滚出去。”达米安厉声道。 凯尔文耸肩，跳下中岛。 “那你能去哪？”凯莎关心了一句，出于基本的人道。 “你家。”凯尔文说，“我通常住在你房间。” 不等凯莎做出反应，达米安以更严厉的声音再次喊道：“停。你，去车库。” 凯尔文耸了耸肩，往楼下走。他下楼梯是用溜的，不知为何背影着看有几分像迪克，也许因为他们出自同一个马戏团。 微波炉发出叮的提示音。 凯莎和达米安对望。 “对，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关心凯尔文住在哪了。”凯莎说，以手扶额，“我想我们就……忍受他一段时间？直到事情结束，那时我们就能分道扬镳。” 第56章 达米安扯着嘴角，发出一声冷笑。 这既不是个拒绝，也还谈不上是当场发怒。所以凯莎决定，她就当作达米安答应了。 话又说回来，凯莎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她还要继续住在达米安的公寓里？ 她可以回家。她应该回家。为什么她还不回家？所有促使她暂时搬进达米安公寓里的理由都随着情况改变、而跟着改变了 她不再是法庭的首要暗杀目标，斯莱德在哥谭，她完全可以回家。 而她没有。 为什么？？ 站在微波炉前，凯莎陷入深思。 她想知道是什么让她想也没想就跟着达米安走。她想知道是什么让达米安决定不留在庄园而是回到顶层公寓。她还想知道她的脑子发生什么事，为何她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些。 现在，斯莱德很可能回家了。依他性格，等解药起作用，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他就不可能继续待在蝙蝠洞，布鲁斯也不会让斯莱德继续待在蝙蝠洞（或者他会？）。 既然斯莱德会在家，那她跟着达米安来到顶层公寓的原因到底是……？ 凯莎两眼一闭，拿头去撞电器柜。 “……你干嘛？”达米安问。 “我很好。”凯莎仍然将额头贴在电器柜上，在空中胡乱挥手，“只是刚刚发现了些生存危机。” 达米安没吭声。凯莎完全能感觉到达米安用极度怀疑的眼神在打量她。 现在提出要回家已经太迟了；凯莎沮丧地想。当她没有动脑、不假思索地跟着达米安走时，这就成了一场新的牛仔游戏。 请假想她和达米安都穿着白衬衫和发白的牛仔裤、站在滚滚黄沙中，背景是摇摇晃晃的酒吧门，其他人拿着啤酒坐在一旁下注。 谁先眨眼，谁就输了。 凯莎不想成为输家。她拒绝成为输家。 所以她决定：就当作没这回事。她出于……没有任何理由，正在和达米安同居。这一切都发生在她实际上还欠达米安一朵外星花的这时候，与此同时一起发生的有法庭和利爪和蝙蝠洞科技遭破解和哥谭当地义警们的生存危机。 听上去就像寻常的周一。 这么一想，凯莎就重新打起精神。 二十分钟后，斯蒂芬妮从楼下冲上来，一看见凯莎就大喊：“那儿有只利爪住在你们家你知道吗？” 凯莎还在吃晚餐，严格来讲是夜宵。达米安在客厅中央，正对着投影研究任务。 “哦，”凯莎咽下汤，答：“我知道？” 斯蒂芬妮皱着眉头停下来。这让跟在她背后、扛着两大箱设备的提姆差点直直撞上去，是卡斯及时扶着提姆的背稳住他。芭芭拉和迪克走在最后方，中间是杰森。 “为何你们在这？”达米安冷冷地问。 “嗨达米！”斯蒂芬妮用高亢的声音打招呼。“是这样的。就在刚刚我有了个绝佳的好主意，而且你知道，既然法庭已经掌握了蝙蝠洞少说八成以上的科技，那蝙蝠洞就不再是个开会的好地点，对吧？” 凯莎边喝汤、边默默看着这些不请自来的蝙蝠们，开始把达米安的顶层公寓当成自己家。 提姆开始安装他的设备，芭芭拉在一旁提供帮助。 迪克上窜下跳东碰碰西碰碰，杰森径自打开冰箱和橱柜。 卡斯坐在钢琴上，不知何时已经偷了一块饼干。 达米安冷漠地瞪着斯蒂芬妮。 “……你不能怪我。”斯蒂芬妮辩护道，“当你认为光明正大带着凯莎走出蝙蝠洞是个好主意时，就该想到其他人会决定跟上来一探究竟。不能阻止他们不是我的错。” 达米安皱着眉，不知是对斯蒂芬妮说的话中哪一段颇有微词。最终他叹了口气，捏着鼻梁低下头。 “而你绝佳的好主意到底是？”达米安问。 杰森从冰箱中拿出西芹和西红柿，对凯莎晃了晃。凯莎连连点头，并比了个圆圈。杰森了然地啊了一声后，又拿出了洋葱和土豆。 “是罗宋汤吗？”迪克期待地问，在冰箱上方玩单手倒立。 “是义面。”卡斯语气笃定。 “炖菜，实际上。”凯莎说，“我们没有肉。” 迪克和卡斯同时发出失望的叹息。 凯莎无语又好笑。冰箱内就是没有肉，这是达米安的公寓、达米安的冰箱，这群孩子在期待什么。 杰森开始做菜。与此同时，斯蒂芬妮刚结束和达米安的争论，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提姆把设备都架好了，用少正联带来的装置将达米安的公寓布置成临时的小型蝙蝠洞。 “总之呢，为了搜证，好给雅各布凯恩定罪，我们都该去今年的元媛舞会。”斯蒂芬妮大声宣布。 现在，雅各布凯恩‘法庭之声’的身份已经再明显不过。 选择雅各布凯恩成为他们解散猫头鹰法庭行动的起点，一方面是布鲁斯眼里容不下家族中竟存在着此等罪恶，另一方面，这能充分向法庭传达他们大义灭亲、杀鸡儆猴的决心。 而且反正，照目前看，雅各布凯恩不论如何都会想尽办法谋杀他们所有人，先后顺序未定。那就先下手为强嘛。 “我们需要搜集罪证，更需要法庭上强而有力的盟友。”提姆说，“蒙托亚警官和戈登都会帮助我们，莫雷诺法官愿意提供支持。现在就差完整的罪证。” 在背景，杰森翻炒蔬菜的声音，恰好盖过迪克撞掉一幅画时发出的噪音。 “和？”达米安扬声。 “你不会忘了今年元媛舞会是在那里举行的吧。”斯蒂芬妮站起来，两手插腰，“在凯恩的舞厅！这可是个大好机会！” 凯莎记得凯恩家族的舞厅。 那，是个真正的舞厅。 从十九世纪流传下来，有着巨大的法国水晶灯、光可鉴人的地板、拱型玻璃窗、和一个以玫瑰和藤蔓妆点的白色凉亭，每个细节都符合奥斯汀式的舞会幻想。 这是凯恩庄园的一部份，和主屋连在一块。 “而且今年元媛舞会有一段会是戴着面具换舞伴！”斯蒂芬妮继续说，“这要还不是最好的搜证机会我不知道你还在等什么。” 凯莎赞同地点点头，余光瞄到什么。定睛一看，发现凯尔文倒挂在跃层的栏杆上，不仅没照着达米安的命令乖乖待在车库中，还和迪克叙上旧。 ……凯莎想她最好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我不否认这是个好机会。”达米安瞇起眼，一手摩娑着下颔。 “对吧？我们以平民身份入场，既然凯恩还没打算和我们撕破脸，他就不能阻止我们出现在舞会上。更别忘记，芭芭拉今年符合舞会资格，我早都帮她报名了。” 凯莎看了眼芭芭拉。 “她不让我拒绝。”芭芭拉向凯莎抱怨。 达米安想了想，问：“提摩西？” 提姆耸肩，“我认为这行得通。” “那我们是要全员出席还是？”杰森在开放式厨房内，大喊道：“你们都知道我讨厌西装、痛恨舞会，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要做潜入的那一个！” “凯恩不可能毫无准备。”达米安哼了一声，在沙发旁缓缓地来回走动。一会儿后，他做出决定。 “我们用不着所有人都出席，最好留两个人在外待命。父亲必须以平民身分到场，迪克和芭芭拉” “迪克不是我的舞伴。”芭芭拉果断插嘴，“我的舞伴是我的同学。” 三、四道视线不那么微妙的投向迪克。 迪克正忙着将半个身子埋进冰箱觅食，彷佛对外界一切一无所知。 达米安顿了顿，更正：“那么芭芭拉不在本次任务中。” “我仍然能帮忙。”芭芭拉强调。 “没人质疑这点，芭比。但我们最好别让你的同学和你父亲起疑不是吗？”迪克笑容满面，以比平时更高一些的音调说。 芭芭拉不满地拱起肩，走到冰箱旁，开始和迪克进行一轮低声、但绝对很激烈的争执。就连杰森都露出害怕被卷入的表情，把火停了，溜到中岛旁避难。 “这就让我想起当年你和提宝。”杰森冷哼，两手交叉在胸前，靠在中岛上，斜视凯莎和她的冷冻鸡汤。 “哦。”凯莎淡淡应声，用汤匙搅动冷掉的浮油，“这是针对我不良饮食习惯做出的报复性评论吗？我怎么知道你会过来给我们做炖菜。” 杰森张嘴，正要反驳。这时，提姆开口了。 “我认为，最好让芭芭拉像个正常人一样参加舞会。你，布鲁斯、迪克和我以平民身份出席，他会带赛琳娜，我会带凯莎。最好有一至二个人留守庄园，为了阿尔弗，我认为那可以是杜克和杰森。” “你会带凯莎。”达米安平淡地重述这句话。 “对，我会带凯莎。”提姆再次声明。 然后他们齐齐将头转向中岛方向。 这一刻，杰森毫不犹豫往旁闪开的举动是叫人伤心的。凯莎认为，她可以重新考虑和杰森的友谊了。 达米安先收回目光。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谈好了这事。”达米安扬声。 “我，”凯莎吸了口气，“其实也不知道？” 第57章 说真的。凯莎会不知道提姆要带她出席元媛舞会吗？ 怎么可能。她知道。她当然知道。事情得追溯到几周前，达米安突然决定转变对待她的态度、而莱克斯卢瑟决定在大都会举行一场派对的那碗。 她本该和提姆一同出席派对，他们说好了，都配了衣服。 然后她就得出任务。 约定变得悬而未决。 之后，提姆提出他的提议；一同出席元媛舞会。 凯莎没有失忆，她当然记得这些对话。问题是，当场她并没有给出确切答复，这可以被解释为她‘没有答应’，尽管当时她内心是答应了的。 而在那之后，提姆闪避了她关于为何他称赞她可爱的直球问题又一次。 一而再再而三的闪避，简直从没有过尽头。 凯莎不只沮丧，她还愤怒。 如果提姆真的想牵着她出现在元媛舞会上，却仍然只把她当成‘可爱的妹妹’，那么她的答案是不，想都别想。她不会再和另一个只把她当成妹妹的男人出席元媛舞会，她会记取前车之鉴，她已经从错误中学习了教训。 所以，不。 达米安盯着她有至少整整一秒。 “她没答应你。”达米安说，转回头，目光从凯莎转向提姆。 “她不是这么说的。”提姆反驳，仍然盯着凯莎，“她是说她不知道。” “她就是这么说的。”达米安冷酷地凝视提姆，“在我听来那是相同的意思。” 提姆抿起嘴唇，深深吸气。他闭上双眼再睁开，扭过头去怒视达米安并说：“你能不能就别再替凯莎发言了？她没有请你做她的代言人。” 凯莎看了眼站在客厅中央争锋相对的二人，垂下眼，嫌弃地拿汤匙搅了下冷掉的汤。 注意到这点的杰森二话不说，伸手取走她的碗，走道炉子边捞了一勺热炖菜去盖在凉汤上，再把碗还给凯莎。 “这样温度就刚好了。”杰森耸了耸肩。 “谢谢你。”凯莎仰着脸，给了杰森一个感动的笑容。 “我替她发言？”达米安的音调逐渐抬高。 “不如这样吧，提摩西。她就在那儿，现在你走过去，再问她一次，让我们听听看她的答案会不会有所不同。去啊？我可以就在这儿等。” 提姆面色冷硬。“这是你说的。”他将这句话扔给达米安，接着就大步朝中岛方向走来。 所有人都闪得远远的、不敢挡提姆的路，包括以路人身份意外参与了这场蝙蝠家庭剧的前利爪凯尔文罗斯。 一走到凯莎面前，提姆的表情就变了。他咬着下唇，冰蓝色的眼里闪烁着惊慌和受伤。 “凯莎。”提姆低低喊了一声，“你说过你欠我一次。你答应过我的。” 凯莎……已经开始头疼了。她忍住叹息，放下炖菜，坐在中岛右侧的高脚凳上，平视提姆。 “我是不是欠你一次？我是。我有没有真的答应要和你出席今年的元媛舞会？我没有。你不能你不能就只是走过来，说凯莎，你欠我一次，然后就让我和你出席舞会。这行不通。事情不是这样运作的，提姆，你至少得问我。” 提姆猛地皱起眉，垂放在大腿两侧的手也微微握成拳。 “这是因为我曾经这是因为我拒绝过你吗？”提姆问。音量很低，彷佛是在向凯莎低语，“你想要我问你？” 凯莎挺起背脊。“不提姆，这和以前我们怎么了都没关系。这就是，”她真的克制不住，无法隐藏声音和表情里的沮丧，“如果你想和一个女孩去参加舞会，那你当然得问她！你难道不会问其他人吗？斯蒂芬妮？伯纳德？甚至，我不知道，谭姆？” “别。”斯蒂芬妮摀着脸，东张西望找地方逃，“别把我卷入这件事。” “我有个问题。”迪克问，用气音，“他们到底怎么了？元媛舞会出过什么事？谁能告诉我？我需要前情提要，拜托。” “天啊你们这群傻瓜。别再试图压低音量了，我们都是蝙蝠，这没有用。”芭芭拉淡淡吐槽。 “为什么，”凯尔文缓缓地咬出每一个字，“当他们在吵架的时候，你们拿出爆米花？我以为你们是家人。” “家庭剧。”卡斯耸了耸肩，抓起一把焦糖爆米花。 “我们就先假设你将在接下来的一周内被Ｂ精神上收养。”杰森则这么告诉凯尔文，“很快，你会发现这是常态。你会习惯的。” 站在中岛前，提姆的眉皱得更紧了。 “你不是斯蒂芬、不是伯纳德更不是谭姆。”他顿了顿，歪过头，“为什么谭姆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 “我只是举例！”凯莎尽可能地控制自己的音量，“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你想要我陪你出席元媛舞会，你就该好好问我，你有搞懂我的重点吗？” 在这个案例中，凯莎想要的是 提姆提出正式的请求，准备花和巧克力，或任何她同样喜欢的东西，来到她面前，有礼貌的提出舞会邀请，一如书和电影中的浪漫场景。 而在这个案例中，凯莎得到的是 “你希望我现在问你吗？”提姆说，神情间颇有些迟疑。 凯莎沉下脸。她不想当着其他人的面发脾气，可她现在就要这么做。 “对。”她将腿交迭，一手放在中岛台面上，昂起脸斜视提姆，半是挑衅、半是愤怒，“否则免谈。” 提姆定定望了她一眼。 “给我半分钟。”他说着，同时飞快伸手、从中岛中央抽了一张纸巾，两手纤长的手指翻转纸巾，不一会儿就将纸巾折成一朵白色的纸花。 紧接着他在凯莎面前，单膝跪下。 背景中，有不只一个人大声抽气。 提姆先递出花。在凯莎伸手接过的同时，握住她的手，由下而上，专注地凝视着她，且面带微笑。 “和我一起出席今年的元媛舞会，好吗？”提姆温柔地问。 凯莎低头，望着提姆，捏紧手里的纸巾花。 这……不完全是凯莎想要的。 她想要提前预订的、真实的鲜花，而非仓促折成花的纸巾。 她想得到一个有计划性的请求，而非潦草的灵机一动。 这不是说提姆做的不好。不是的。提姆很好，刚才他从折花到下跪全都很自然流畅，换个时间点凯莎怀疑自己会高喊“我愿意”。 但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这样？ 难道，她就不值得提姆花上不超过三十分钟的时间和心思，提前做好约她参加舞会的准备吗？ 这根本不像提姆。提姆总是有计划，他总是有准备，除非她不值得。 难道，这就是提姆的计划，而提姆认为她会喜欢这个计划？ 猜想这就是她能得到的全部了。 凯莎咽下失望，握着纸花，露出笑容。 “好吧。”她说，耸了耸肩，“我答应你。” 迪克激动地后空翻。斯蒂芬妮大声吹口哨。卡斯用力鼓掌。 杰森靠过来，用手臂撞了下刚站起身的提姆，并取笑道：“刚才很流畅啊提宝，诚实告诉我，你排练过多少次？” 提姆翻白眼但脸颊红了。凯莎心不在焉地转过头，注意到芭芭拉看着她的眼神似乎隐含着担忧。 然后她看见达米安，独在站在空旷的客厅中央，双肩紧绷，两手握拳，看着她的方式既平静、又愤怒。 那是什么意思？凯莎感到困惑。她不奢求达米安在大家快乐的时候一起快乐，反正那是达米安。但，这？达米安又怎么了？ 箍住她腰际的手臂让凯莎回过神。 “你在看什么？”提姆笑着问，看起来心情特别好。 凯莎摇摇头，没回答，眼尾余光瞄到达米安匆匆走上楼，背影透着凌厉和决绝。 “我们是不是” 凯莎想提醒其他人，该冷静了，达米安正在生气，可她的话只讲一半就被打断。 “该回归正题，对，但稍微放松情绪不会带来世界末日。”杰森懒洋洋地说，一手放在凯莎头上，胡乱搓揉她的头发，“你难道不开心吗？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提姆正在和斯蒂芬妮说话。尽管他用右手箍住凯莎的腰，可他似乎没注意到杰森和凯莎的对话内容。 凯莎转着手里的纸花，其实很困惑，很想皱起眉，可她又觉得自己不该有这些感受，更不该表现得像是不满足。 “我想应该是吧？”凯莎回答杰森，拒绝深思对方眼神中的意味深长。 这就是她想要的吗？凯莎问自己。 她想要提姆问她参加舞会；提姆问了。 她想要提姆当众表态；提姆做了。 可她为什么还是感觉自己什么都没真正抓住？就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还是虚的？她想要明确的承诺，这难道真的很糟吗？ 达米安回到卧房，倒在床上，将自己关在黑暗之中。 他拒绝放声尖叫，因为，显然，当楼下有一群训练有素的义警时，对着枕头放声尖叫都是种愚蠢的决定。 事实是，在达米安的脑海中，凯莎仍然是他的，从他决定买下那朵花开始。 他知道他该放弃了。这儿不存在任何希望。每一次凯莎都会选择提摩西，就算提摩西拿着一朵他妈的纸巾花。现在他们就在楼下，提摩西用最刻意、最宣战的方式搂着他的（不是他的）卡迪莎。 无须任何人提醒，达米安很清楚自己有多可笑。他当然希望凯莎回头看他，他当然希望凯莎碾碎提姆的心并走向他。但如果提姆只用一朵纸花就让凯莎点头答应、彷佛提姆从不需要为着任何事取得她的原谅，那达米安在这个故事中，又算什么？ 如果提姆是男主角，那他是什么，反派吗？ 事实是，在达米安的脑海中，他仍然是凯莎的。 就从他决定买下那朵花开始。 第58章 （距今八年前） 这个夜晚，哥谭风平浪静。 当暗影蝙蝠带着夜莺回到蝙蝠洞时，神谕正坐在屏幕前指挥黑蝙蝠、单独完成一次缉毒任务。蓝松鸦瘫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头盔脱了，装备换一半，用一个将有损视力的角度在给人发短信。 “我们回来了！”夜莺高喊，蹦蹦跳跳地跑向神谕的座椅。她边跑边拉下头盔，从后方抱住提姆的肩，用满是汗水的前额、亲昵地蹭了蹭提姆的脸颊。 可以看得出来、凯莎扑过去的力道不小，提姆得微微前倾上半身才能稳住。他笑了笑，将左手放在凯莎的颈窝处，关掉通讯、回头望着凯莎。 “今晚好玩吗？”提姆问。 “好玩！”凯莎兴奋地答，两眼闪闪发亮，一副肾上腺素还没退去的模样， “我揍了两个躲在小巷里的坏约翰，踢了他们的蛋，听他们惨叫，好爽啊。还有一群抢劫犯，他们认为抢一间看起来连修门的钱都没有的小杂货铺是好主意，现在八成正在前往黑门的路上。哦对，我给店主留了六百让他去修门……” “然后她就没钱买食物了。”远处，达米安悠悠地接上话。 “呃。”凯莎噘起嘴，转过上半身，朝达米安的方向喊：“我怎么知道巡逻后会这么饿？这是我第三次出门，我还没习惯。” 对此达米安的回应是一声冷笑。凯莎转了圈眼珠，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提姆身上。“那你今晚忙吗？需不需要什么？我可以帮你，让我帮你。” “我要三明治。”杰森扬声，“在冰箱第二层，熏鸡肉口味。” 凯莎揪起眉，翻着白眼，高喊：“没人问你，自己拿去！” 看着凯莎和其他人的互动，提姆微微一笑。“我想要安神茶，谢谢你。” 凯莎得到指令，满足地笑了。她放开提姆的肩，往后退开。 “好！那我冲个澡，就上楼去帮你拿茶。” “我要熏鸡三明治！”杰森再次高喊。 凯莎转了圈眼珠，咋舌。“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 提姆目送凯莎走进更衣间，这才转回去，继续面对屏幕。 大概四十分钟后，凯莎从楼上下来了。她带着杰森的三明治、提姆的安神茶和……不知何故，她拿着一面镜子、化妆包和一朵玫瑰。 她先把三明治连盘放在杰森脸上（“嘿！”“这是你让我帮你跑腿的代价，不满意下次自己去拿。”），然后优雅地将花茶搁在提姆的桌上，在另一侧坐下，对着镜子，开始夹睫毛。 最先注意到凯莎不寻常之举的是达米安。 “现在是清晨三点。”达米安问，语气里有浓浓的不赞同，和隐藏在其下的费解，“你在做什么，皮尔曼？” 凯莎只哼了一声，忙着将睫毛夹翘。 这成功让提姆暂停手边的工作、分出一部份注意力给凯莎。 发现提姆在看自己，凯莎放下睫毛夹，给提姆一个甜甜的笑容。 “凯莎？你在干嘛？”提姆问。 “化妆。”凯莎微微一笑，拿起口红、转开，当着提姆的面涂上，用比平时更夸张的方式抿了抿嘴唇、以抿开口红，“我们有个约会呀。” 提姆停下打字的手。 “我们有个约会？”提姆的声音透露出太多的困惑。 凯莎点点头，放下口红，从背后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整袋阿尔弗出品烤饼干，放在提姆面前。 “我们有牛奶巧克力果仁、香蕉巧克力、奶油砂糖、肉桂砂糖和白巧克力，你想要哪些？” 提姆微微张口，闭上，再张开。他一头雾水的模样在凯莎看来实在太珍贵、太可爱了，百分之百想拍照留存。 “牛奶巧克力果仁和白巧克力吧，我想？”提姆说。 凯莎拿出两个瓷盘，摆上饼干。现在她给提姆准备了茶、饼干，和一个刚化好淡妆的自己，所以她想是时候提出她的请求了。 “所以……提姆，我想问你一件事。” 以此为尴尬的开场白，凯莎清了清嗓。她拿出预先准备好的、绑有绒布红丝带的红玫瑰，有点害羞的将花递向提姆。 “我们伟大的神谕、英勇的红罗宾、和亲爱的提姆，请问，你愿意做我的舞伴，陪我出席今年的元媛舞会吗？来自你真诚的凯莎。” 这段台词，凯莎想了整整一周。她做足了一切准备，希望让一切正式，又不要吓坏提姆。之所以选在夜巡后提出请求，是因为她需要夜巡带来的肾上腺素做她的勇气。 否则她该怎么办？等提姆来问她吗？她等了，真的，但她没等到。 与其浪费生命，不如主动出击凯莎是这样想的。她认为这行得通。 毕竟，在这么多年、这么多满是粉色泡泡的‘类约会’之后，不可能提姆是不喜欢她的，对吧？ 不可能提姆只是把她当成朋友，还这样和她互动，对吧？他们之间的暧昧已经明显到就连刚起死回生的斯蒂芬妮都能一眼看穿了。 事后回想起来，凯莎觉得这该算她蠢。是她太笨，看不出所有的警讯。 提姆定定望着花，没有接下，也没有拒绝。他看着花，再看着凯莎，好像想说什么。 这就是凯莎意识到，她其实该为自己留条后路的时刻。 问题是，她没有。她唯一的选择从来只有提姆，从她年满十六、可以参加元媛舞会之后。 去年，因为斯蒂芬妮诈尸，她没能参加舞会。谭姆福克斯参加了。出于双方父亲的要求和商业上的交流，提姆陪谭姆出席舞会。 当时提姆向她信誓旦旦的保证他和谭姆只是朋友。纯朋友。 行。凯莎不会为此抓狂，她很冷静，尽管她其实不是。她所有的冷静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成为一个配得上提姆的好女友。 今年，家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总算都尘埃落定了。卡斯想参加舞会，并主动那是卡斯，而卡斯主动！找凯莎一起参加舞会。 凯莎怎么可能拒绝卡斯？她又不是魔鬼。况且她想去，当然想。 卡斯的舞伴是她自己的朋友。凯莎的舞伴是提姆，至少她期望如此。 然后，提姆平静地告诉她：“做为朋友，我当然会陪你出席元媛舞会了。” 凯莎的笑容逐渐褪去。 “那是，嗯，什么意思？”她正在努力。她还想努力。因为这不可能，不可能提姆拒绝她。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发生。 “我是说，我会前往舞会。”提姆仍然如此平静，以至于这儿浑身颤抖的凯莎就像个笑话，“身为你的朋友，我当然会到场支持。” 凯莎深深吸了口气。 “所以……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最好去找一个真正的舞伴。”她又想哭，又想尖叫，而她实际上正在微笑。 “我就是这个意思。”提姆点了点头，并将花推回去给凯莎，“很抱歉，凯莎，我不能收下这朵花。” 凯莎缓缓点了点头，连人带椅退开一步。 此时此刻，蝙蝠洞内安静得可怕。 凯莎抓紧了花梗。 “我明白了。”她说。这句话听上去更像是：草你，提姆德雷克，我要给你一巴掌然后再也不和你讲话。 当事情的进展竟是如此时，凯莎无法继续待在蝙蝠洞。她猛地起身，抓着花往车库方向大步走去。 “你上哪去。”达米安扬声，目光在提姆和凯莎之间飞快来回，“皮尔曼，停下来，你不被允许” 凯莎扭头，用她期望是最狠毒的眼神怒视达米安。 “草你、达米安韦恩，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不需要你的核准！”她尖叫着，将花甩向达米安的脸。 这是不必要的迁怒。可谁让达米安非得自己撞在枪口上。凯莎怨恨的想，在目睹玫瑰拍打达米安的脸、花瓣掉了一地的画面后尝到恶毒的满足感。她加快脚步跑向蝙蝠车，不顾自己身穿便服，径自坐上驾驶座。 “你不能该死。” 达米安咒骂一句，放下正在整理的任务情报、匆忙跑向蝙蝠车，堪堪在凯莎强行驾驶蝙蝠车离开蝙蝠洞前进入副驾驶座。 提姆全程保持冷静。他推开花茶和饼干，继续做他的神谕工作，屏幕的蓝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更冷漠无情。 直到蝙蝠车的引擎声远去后，杰森才从长椅上坐起身。 “你他妈在想什么？”杰森质问，既不可思议、又忿忿不平，“你脑袋是被门夹了还怎么回事？你有什么该死的毛病？你是你他妈是在玩弄凯莎吗？” “我不是。”提姆漠然地说：“她不可能在期限前找到另一个舞伴，那样她就会放弃参加舞会。我会补偿她，在我摆脱轮椅后。” 杰森吸了一大口气。 “在你摆脱轮椅后。” 杰森几乎笑了，“老兄，你脑子有病。她不在乎！她问了！我甚至不想为此挥拳揍你，因为我知道你会藉此利用瘀青去取得凯莎的同情。你有病。你真她妈有病。” 提姆不置可否地啊了一声。 “我会补偿她。”他又说了一次，既是声明，又像自我说服，“如果你不想被我揭穿，就远离这件事。她是我的，我不会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兄弟就让给你。” “揭穿我什么？”杰森反问，真诚、怀疑，“你在讲什么？” 提姆意味深长地瞥了杰森一眼。 自始至终，他没有回答杰森的问题。 第59章 （距今八年前） 生平头一遭，达米安认真相信自己将死于车祸这种和超级英雄或义警、刺客生活豪无瓜葛的平凡原因。 驾驶座上，凯莎正一边放声尖叫、一边把油门踩到底，没有抓紧方向盘，也没有看路。为何他们至今仍未出车祸，达米安会说，最合理的推测是早在凯莎走向车库的那一秒、提摩西就把所有车的自动驾驶都打开了。他们正活在提摩西的操纵下。他们全都是。 直到蝙蝠车快冲进哥谭港，凯莎才总算停止尖叫、踩了剎车。 达米安抓紧握把，缓缓吁了口气。 见鬼；只差不过三公分的距离，他们就要连人带车掉进港湾了。 凯莎握着方向盘，在驾驶座上喘大气。她满脸都是眼泪，眼神疯狂，心跳快得达米安怀疑乔纳森马上要致电询问他们是不是出大事了。而她捏着方向盘的方式就像她想掐死什么东西，指甲尖死死扣进皮革内，入木三分都是轻描淡写。 “日。”凯莎说，用浓厚的、愤怒的犯罪巷口音，“草。草！” 达米安紧紧抓住握把不敢松手。 “啊！！！”凯莎再次尖叫。叫得破音。 看着这样的凯莎，达米安深知，自己需要保持冷静。所以他从座位下抽出一瓶装水，拧开瓶盖再关上，谨慎地递过去。 “润润喉。”他干巴巴提议道。 凯莎深呼吸，放开被她蹂躏许久的方向盘，拿起水猛灌。 半瓶水下去后，看上去凯莎是冷静多了。 然后她开始放声痛哭。 达米安捏着鼻梁，叹了口气，再次弯腰，从座位下方抽出整盒纸巾。 “谢、谢谢达米。”凯莎哽咽着说，手一捞把达米安刚拿出来的整盒面纸都抱进怀中，边哭边擤鼻涕。 达米安就看着凯莎痛哭，再使劲擤鼻涕，又哭，又擦眼泪，又使劲擤鼻涕，如此轮回，循环不歇。 “别那么用力，你会鼻血。”他忍不住说。 彷佛魔咒被打破，凯莎停下来，抬头，一副刚注意到达米安也在车内的表情望着他，然后，吸气。 “别哭。”达米安竖起食指警告，“更别尖叫。” “对、对不起达米安……”凯莎边哭、边用嘶哑的嗓子高声说：“我不该拿花砸你，真的真的很抱歉，那不是你的错，我只是……” 达米安发出挫败、恼怒的声音，揉着太阳穴长叹道：“你只是想发脾气，迁怒于我，是的我明白。” 凯莎哭得更大声。 “现在你也讨厌我了！” 达米安感到窒息，同时还有些心疼和心痛。 “你错了，卡迪莎。我不讨厌你。”他用稳定的语气告诉凯莎。 “你不？”凯莎问，声音断断续续。 达米安保持耐心。“我不。所以现在请停止哭泣，你正在伤害你的身体。” 凯莎茫然地点了点头，又抽泣了一会儿后，才真正停下来。 “我很抱歉。”她喃喃道，“我好坏。我讨厌我自己。” 达米安……达米安正在苦思冥想。 通常，当他们在巡逻时碰到为情所伤、想跳楼自杀的女孩们，他都是如何安慰对方的？快想想，达米安，快想想。 然后他脱口而出： “我就是不明白。这怎么算都是提摩西的错，而你却在这里哭泣、陷入自我厌恶？你们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这根本说不通。” 脱口而出后的第一秒，达米安就后悔了。 这，绝对不符合父亲所制定的《安抚受害者101》。 他在讲什么？这怎么可能行得通？太棒了，凯莎肯定又要继续哭了。 正当达米安打起精神、做足准备，要面对凯莎下一波情绪攻击时，相反地，凯莎破涕为笑。 “哦你肯定没真正喜欢过任何人。”凯莎嘲笑道，摆了摆手，“你这说法就是没谈过恋爱的人会讲出的话。” 达米安皱起眉，反驳：“那不是事实。” 他喜欢不，他爱过瑞雯。十分确定这点。当时，他可没像凯莎这样，在被拒绝后大规模情绪崩溃。 他顶多就心怀不满了一阵子。就一阵子。 凯莎扬眉，歪着脑袋想了下。 “也是，有过瑞雯嘛，我有听说。”她点点头，彷佛多世故、老成似地一挥手，“那就是你运气好，没遭遇像我这种事。” 达米安学着凯莎的模样挑起一道眉。 他运气好？哦不，达米安可不这么想。还记得吗？瑞雯最后跟着加斯走了。因为加斯是如此单纯可爱、阳光灿烂、光明正向的一个孩子，与阴暗深沉有着刺客背景、手上人头数难以计算的达米安截然不同。 就连达米安自己都不讨厌加斯。他又怎么能责怪瑞雯最终的选择。 这还能说他运气好吗？达米安不能苟同。但他会放过凯莎这一次，只因为凯莎正经历着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心碎和耻辱。他不是魔鬼。 凯莎再次用力擤了鼻涕，拿起瓶装水，灌掉剩下的半瓶。 “唉。”她重重叹了口气，以不必要的怨毒力道拧扁塑料瓶。 “不过你说得对。这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是我在这里痛哭和崩溃，自我反省又自我厌恶。这不公平。” 达米安赞赏地微微颔首。 “不错。就这个想法，保持下去。” 凯莎用沙哑的嗓子笑了一声，再叹了口气。 “这太糟了。” 达米安以一个咋舌音聊表他的不置可否，暗自衡量着哪时候会是个让凯莎交出驾驶权的好时机。绝对不可能继续让凯莎开蝙蝠车，因为他还想活着；同样不想触怒凯莎，因为他，是的，达米安还想活着。 至少不是死于车祸这种愚蠢的理由。 凯莎放下怀中的纸巾。 “不不不，你没搞懂。现在我真的是在一个非常非常糟的处境里头，因为你知道吗？我会没有舞伴。我已经报名了，可我没舞伴。” 达米安微微蹙眉。 “这好解决。”他说。 “不！”凯莎抬高音量，痛苦地强调道：“这不好，因为该死，我所有的同学，甚至可以说大概半个哥谭学院里的人都知道我会和提姆一起出席舞会。” “为何？”达米安在座位上调整了下姿势，怀疑地看着凯莎。 他想知道谣言是怎么发生的。他了解凯莎，她不可能在确认提姆的意愿前就散播谣言，这不是她会做的事，肯定发生了什么。 凯莎开始解释。 “好，你想知道谣言是怎么发生的？前情提要，我拒绝了一个球队里的男孩，然后他和他的队友们就出去报复性造谣！拒绝的时候我真没有说我会和谁一起出席，只是说我有理想舞伴，然后他们就擅自决定那是提姆。” 顿了顿，凯莎抱起头，发出崩溃的哀号。 “天啊。现在我该怎么办？他们肯定要嘲笑我，我会被至少半个学校的人嘲笑一整个学年。我要死了。我要完了。这就是我的死因。社会性死亡。我要转学。我要离开哥谭。我要搬去加拿大，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继续我的下半生。” “去问杰森。既然你没说过舞伴会是谁，那你仍然可以改。”达米安提议道。 “我不能问杰森！”凯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两手在空中乱抓，“你是不是忘了伊莎贝尔？杰森有女朋友，他们会一起进场！” 那。这。 达米安无可否认，这还真是个困境。 他皱着眉，看凯莎扳手指开始一一盘点她认识的男性。 “我不能问小乔或杜克，当然，他们会答应，可那就太怪了。在哥谭我没有其他男性朋友。我该去问康纳吗？可康纳是提姆最好的朋友。不不，这行不通。还是说我该问问比利？也许他愿意……？” “没必要。”达米安打断凯莎，“我会带你出席。” 凯莎停下扳手指的动作，抬头，睁大双眼望着他。 “你什么。”她问。声音平淡。 “我会带你出席元媛舞会。”达米安重复一次，“做你的舞伴。需要我将每个字母拼出来吗？” 凯莎没有表情，定定望着他，显然是呆住了。 “可你，可你讨厌舞会。”她结结巴巴地说。 达米安耸了耸肩，试图隐藏自己的尴尬。 “而且你从来不做任何人的舞伴！”凯莎几乎是喊出这句话。 “你没必要用惊叹语气指出众所周知的事实。”达米安干巴巴地回道。 下一秒，达米安唯一知道的就是凯莎扑向他，把自己塞到他胸前，把他按倒在副驾驶座上。 “现在我正式宣布，你是我最爱的蝙蝠。”凯莎说，又哭又笑，她用双手搂着达米安的脖子，热情的就像提图斯，“你是我的英雄！你拯救了我！” 达米安……达米安感到尴尬。 他尴尬，因为在凯莎扑向他时，他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也没想过要把凯莎推开。 他尴尬，因为当凯莎搂住他、并声称他是她的英雄时，他发现自己喜欢这样的凯莎。 凯莎对他的心做了奇怪的事，让达米安在心跳加速中重新审视起面前的女性。 她长大了，要成年了，多年后、人们已经无法从凯莎身上看见当初那位从犯罪巷中被救出来的失踪小女孩。 然而内心深处，达米安知道，凯莎仍然是当年独自守在屋顶上、把他拦下来只为了要求让凯瑟琳托德成为监护人的英勇女孩。 不知何故，这触动了达米安沉寂许久的感情。 第60章 现在 清晨。 在轻微头痛中，凯莎逐渐转醒，并意识到自己在一个陌生环境。 不，不陌生。她在达米安的公寓里，而窗外的清晨云海实在是太梦幻了。 凯莎缓缓坐起身，花了点时间享受床和落地窗外仙境般的云海。 如果这就是那些超级有钱人们每天能看到的景色，那凯莎总算明白为什么在发生如此之多的破事、而哥谭烂得彷佛一坨屎的情况下，仍然有这么多比有钱更有钱的有钱人愿意留在哥谭。 微微泛着金红色的云海给了她一种错觉，彷佛她不是身在哥谭，而是在南达帕尔巴特峰顶。雾气翻滚的方式让凯莎想踏出窗外当然，不是说她真的打算这么做，就是个譬喻用脚尖试探这片云踩起来是否像看上去一样柔软。 凯莎呆了片刻，想起她今天该做的所有事，平静的好心情开始高速下降。 是的，她该搬出去。 是的，她得和达米安谈谈。 昨晚，她之所以留下来，除了夜深了她很累她不想动，或多或少是她想找机会和达米安单独谈话，而达米安却始终没有踏出主卧一步。 凯莎走下床，环顾周遭。 带来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提姆折的纸花安静地躺在梳妆台上。凯莎用一条蛋糕盒上的红丝带给纸花系上蝴蝶结，现在这朵花看上去比原来更像是礼物。 这提醒了她一件事；她应该向达米安坦承她把花弄坏了。 那样，也许事情就能恢复原状。她和达米安的关系可以恢复原状。 但什么才是原状？凯莎问自己。她没有一个好答案。 出于……不知何故，昨晚达米安愤而离席的表现似乎只吓到她一个。其他人冷淡的反应说明他们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但反正这也不是凯莎第一次被这群人这群她视为至亲好友的人瞒在鼓里。 感觉不好，当然。那就是为什么凯莎决定亲自和达米安谈话，单独。她想知道达米安如此不赞同她和提姆有感情发展（等等，那真的是感情发展吗？她是不是又误会了？）的原因。 凯莎从不奢望她和达米安的关系能有所好转。她唯一的期望就是不要再回到从前糟糕得无以复加的地步。因为就在一天前，达米安还承诺要为她下厨，就在这间屋子里。 她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承受如此大起大落的关系。 换做别人，也许她能。可天啊，那是达米安。她做不到。 考虑到纸花的脆弱性，凯莎走出卧房，在厨房里四处寻觅能暂时充当保护容器的保鲜盒或塑料盒。 正在她东翻西找时，达米安下楼了。 “你在做什么。” 闻声，凯莎回头。她站在中岛后，达米安在走道上，一身平凡的Ｖ领薄棉衫和柔软的灰色运动裤。即便如此，达米安仍优雅得像个王子。他就是有这种魅力。 但他背部挺直，下颔后缩，嘴唇紧闭。他的脸上写着自我厌恶和嫉世愤俗。他眼神里尖锐的情绪让凯莎喘不过气。 “你怎么还在。”达米安继续说，用陌生、却又不那么陌生的眼神看着她，“这个时间，你应该已经在德雷克庄园。” 很难判定达米安究竟知不知道凯莎最讨厌他用这种方式和她说话。好像她是个可以被归类的物品，彷佛她需要一个主人。为什么她这个时间就应该在德雷克庄园？看在圣蝙蝠侠的份上，她只是和提姆出席一场舞会，不是订婚。 但凯莎会放过达米安这一次，只因为达米安看上去太糟了。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他的脸色却比一整周没睡过还要苍白阴沉。 发生了什么？凯莎差点脱口而出。 相反地，她说：“我会离开你的视线，就只是……在那之前我想先解决我们之间的一些问题。” 凯莎准备好了。她要向达米安坦承花的事。 达米安以一声冷笑打断她。 “现在你知道我们之间有问题了。”达米安讥诮道：“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正视事实。” 就是这句话。 凯莎的理智瞬间断裂。 她放下装有纸花的玻璃保鲜盒，玻璃盒在中岛大理石面上发出轻脆刺耳的声响。 “是我在逃避事实？我一直都知道我们之间有问题！就从七年前、那场该见鬼去的元媛舞会开始！” 凯莎对着达米安，大喊：“你在舞会上消失，那没关系，我原谅你，可能你有泰坦的麻烦什么的，我能接受你随时随地突然冲出去拯救某人，这真的没问题，因为我们是义警，我们就过着这种生活，我懂。” “但在那之后，你给我的是什么？你无视我！好像我是个笑话！哦，我确实是个笑话，你知道高中最后一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我一直都想找道你，想和你一起解决这些……不管这是什么，我他妈不知道我们算什么而这又算什么。你根本不理我。行吧。我就当自己会错意，反正这不是我第一次会错意，我总是在会错意可不是？” 凯莎抓了把头发，忽略达米安震惊的表情、和她内心深处随之而来的心痛，“所以我决定去波士顿，认为找个地方窝起来舔伤口可以被允许。” “而你对此的反应却是责怪我？我没有背叛你，达米安，我也没有抛弃哥谭，我就是离开一下子！好像你没有每隔几周就去旧金山泰坦塔过夜一样！” “现在你说，是我不愿意正视事实，是我不想修复关系。我想，我当然想，我努力了，你把我的努力当成垃圾这又怎么是我的错。你恨我！不管我怎么做，你就是恨我！” 在喊完这些话后，凯莎停下来，喘口气。 这不是她想象中对达米安爆发的方式，结果却也差不多了。 一些冰冷的液体在她脸颊上，提醒她，刚才她做了什么。 凯莎吸了吸鼻子，伸手抽了张纸巾抹掉眼泪。 达米安的怔愣很快转为迟疑。 “我”他皱起眉，双手握拳，欲言又止。 凯莎迫切地望着达米安。“你？” 达米安深深吸了口气。就一秒钟，他的迟疑转为防御。 “不论如何，我的公寓不再欢迎你。”他说，目光从凯莎的面容，转向桌上的玻璃盒和纸花。 就是这一刻。凯莎能看见，达米安的神情从防御转为讥讽和愤怒。 “不过是一朵仓促中随手折出的纸花。” 达米安说，冷笑，“我真诚地为你感到抱歉，吾爱，即便你试图冷冻以保存那朵花，仍然不能改变它的本质。尽管沉浸在你青春期遗留的可悲迷恋残影中吧，你甚至连为自己争取一朵鲜花的能力都没有。而这一切就只因为你不肯面对真” “啊！闭嘴，达米安！” 凯莎发出一声失去理智的尖叫。 然后她扔掉手里所有东西，蹦起来、跳过中岛，笔直的将达米安撞倒在地。 “…………” “…………” 坐在韦恩庄园的厨房内，凯莎和阿尔弗面面相觑。 “我努力过了，阿尔弗，我发誓。我试图别太愤怒。”凯莎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比应有的更诚恳，“他就非得在我的伤口上辗两脚，我做不到。” 阿尔弗拿着夹有酒精棉球的镊子，干巴巴的啊了一声。 “那，凯莎小姐，这就是你带着肩膀上的瘀伤、和流血的膝盖出现在我的厨房里的全部原因？因为你和达米安少爷吵架了，又一次？” 凯莎皱起脸，无法反驳阿尔弗的观点。 公平地说，这些伤都不是达米安造成的。是她在试图拔光达米安的头发的过程中，忘了周遭环境。瘀伤来自立灯，膝盖流血因为她在装饰用砖墙上蹭破皮。 在阿尔弗不赞同的严厉目光中，凯莎安静地枯萎。 阿尔弗叹了口气，继续替她上药。 “我能相信你没有真正对达米安少爷造成人身伤害吧？凯莎小姐。” “我没有。”凯莎委屈巴巴，“凯尔文阻止了。” 多亏凯尔文实时冲出来阻止凯莎和达米安，他们才没有继续扭打。这替整个故事添上一笔黑色幽默。 因为太气，凯莎决定动手揍达米安。因为没揍赢还受伤，凯莎不敢回家去见斯莱德，只能摸摸鼻子来阿尔弗这儿挨骂。 阿尔弗替凯莎包扎好膝盖，看着他，摇摇头。 “我错了。”凯莎小声说。 “这句话不该对我说。”阿尔弗淡淡回道。 凯莎噘起嘴，半点不乐意找达米安道歉。她左顾右盼，转移话题。 “其他人都在哪？以为大家应该在庄园。”她正想找人抱怨的说。 “提姆少爷在ＷＥ需要一些帮助。”阿尔弗答：“斯蒂芬妮小姐、卡斯小姐、芭芭拉小姐、杰森少爷和迪克少爷正准备前往你们父亲的公司，检查公司是否被法庭入侵。” 这岂不是从阿尔弗面前逃跑的大好机会。她甚至懒得反驳阿尔弗，布鲁斯不是她父亲。 凯莎马上起身，“什么？提姆需要帮助？这可得算上我，我也要去！”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60-70 第61章 阿尔弗雷德挑眉的角度、完美说明了凯莎逃避责罚的方式别脚又马虎。 “他们都在前门，凯莎小姐。我大胆假设，要是您没有选择爬窗闯入我的厨房，现在您应该已经和他们说上话了。”老管家用字正腔圆的牛津腔说道。 凯莎干笑两声，灰溜溜的摸出厨房。 正如阿尔弗所言，其他人都聚在前门，全数平民打扮，不知情的人看了都会认为这又是一次韦恩家孩子和他们愉快的小伙伴们的炫富式出游。 凯莎猫着腰钻进九人座车的最后排，和早已选好右侧靠窗位置的芭芭拉打了声招呼。 “你又做了什么？”芭芭拉问。 凯莎决定在这时拿出她做为姐姐和前辈的姿态，用以挽尊。 “嗯。首先，这是个粗鲁、无礼的问题。其次，你怎么知道我又做了什么？” 芭芭拉面无表情，从眼镜后斜视凯莎。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你用显然有罪的方式爬进后座，肩膀上有伤，膝盖上有伤。妞，你把我当成谁，会看不出你做了什么？” 凯莎拉平了嘴唇，把前额抵在前方座椅的皮革上。 “在这个家中我感受不到半点尊重。”凯莎喃喃，“这就是布鲁斯的感觉吗？” 这时，杰森打开车门进入他们前排的座位。他先看了眼沮丧的凯莎，再看着芭芭拉，用大拇指比着凯莎，问：“她做了什么？” 芭芭拉耸耸肩。凯莎抬头，给杰森一个悲愤的表情。 “杰森。杰。你难道不是我精神上的永恒伴侣、是我柏拉图式的爱人、我的挛生兄弟和我最好的朋友吗？你难道不应该无条件站在我这边，哪怕我犯下天大的错误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凯莎愤愤指控。 “我哪时后签过这种合同？”杰森惊问。 卡斯跟在杰森后头进入前排座位。同样，只看凯莎一眼，就问：“她做了什么？” 凯莎垮下脸。“而我还以为你是个甜心！卡斯！” 卡斯耸肩。“甜心，我是。现在告诉我们你做了什么。” “我认为她和达米安打架了。”芭芭拉若有所思。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迪克听到这句话，转过身，惊呼：“什么？你和达米打架了吗，凯莎？那很不好。为什么你又要这么做？我以为你们已经不吵架了。” 凯莎不高兴地瞇起双眼，两手扶在前方座位上。 “在这儿我收到了非常多不友善的信号。”她说，“此外，为我个人辩护，他确实还手了，受伤的只有我。” 终于斯蒂芬妮这时坐上驾驶座。她关上门，往后视镜瞥了眼，“大家都坐好没？你们在讨论什么有趣的？” “凯莎和达米打架输了。”迪克乐于助人地说。 “谢谢你，迪基。可这又算什么新鲜事？他们不三天两头”斯蒂芬妮顿了顿，以一种恍然大悟的声音，感叹道：“哦。” 那，是个可疑的“哦”。凯莎立刻警觉起来，观察所有人的表情并问：“怎么。你们知道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绝对该知道的事？” “没什么。”迪克秒答。 杰森伸手朝迪克的后脑勺拍下去。“答得太快了！你个迪克脑。” “那是什么意思。”凯莎紧张地问，“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真没什么，而且绝对不该由我们说出口。”杰森试图巧妙地转移话题，“总之，你不是想抱怨嘛？快，我们得知道这回达米安又干了什么蠢事。” 尽管清楚杰森这是在偏转重点，凯莎仍然被牵着鼻子走。她太需要宣泄情绪了，不在乎自己错过什么重点。 接下来二十五分钟的车程、凯莎都在向大家抱怨达米安，中间穿插其他人的吐槽或非真实恶意的玩笑，直到他们抵达ＷＥ。 “我的意思是，难道是我不想修复关系吗？” 凯莎重重甩上车门，边咬牙切齿地说：“看在圣蝙蝠侠的份上，我努力了。是他把我的努力当成垃圾！” “哦，呃，嗯。”杰森回以一串意味不明的鼻音。 “咋了。”凯莎将手叉在腰上，警告的瞪着杰森，“你想说什么？” 杰森走下车，摸摸后脑。“我不知道，”他耸了耸肩，“只想说，你确定多年来你对达米安的仇恨不是源于某种误解和误导吗？” 凯莎停下脚步，再次对所有人可能瞒着她什么大事起了疑心。 “你什么意思？”凯莎追问。 杰森叹了口气，摇摇头，往前走。迪克跟在杰森左侧，不大却定的瞥了眼他们身后的凯莎。 “我们难道不是不该讨论这件事吗……？”迪克小声问。 凯莎赶忙追上去。“到底什么？” “我认为最好还是由当事人说出口。”芭芭拉提醒道。 “她该知道。”卡斯扬声，然后转头看着斯蒂芬妮。 斯蒂芬妮满脸都写着天人交战。“我，呃，我同样不欣赏目前的情况，可我有过承诺。” 凯莎张望着每个人的表情，即将失去耐性。“到底什么啊？！” 他们走进ＷＥ大楼一楼正厅。没人会认不出他们是韦恩家的孩子和他们愉快的小伙伴，所有在大厅中穿梭的员工立刻停下脚步、或装得更忙碌，并拿出最灿烂的笑容和他们打招呼。 杰森走在最前头，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凯莎。 “知道吗？我受够了。如果他们死都不这么做，我会做。”杰森说，一副豁出去的疯狂表情，“因为就像达米安说的，这真的是该死的青春期遗留的可悲迷恋残影，我要解决这件事，不管你们怎么说，有本事就阻止我。” “杰森。”芭芭拉压低音量，用上一部份她蝙蝠女孩的声音，“这不是个正确的地点。” “你怎么能这么说？”凯莎感到受伤，她抬高音量，“行吧。我要怎么证明自己？不如我就亲吻下一个踏出那部电梯的男人如何？” “你在讲什么？这和我说的又有什么关系？”杰森一脸莫名其妙，“冷静，凯莎。我正在帮你。” “你才不是在帮我，你说的话很过分！”凯莎微微尖叫起来，“你怎么能赞同达米安的发言？” “呃，大伙们？”芭芭拉试图力挽狂澜，“你们有注意到我们在哪吗？” “天啊，这会成为一场火车失事。”迪克摀住脸，“我们要上小报了。” “我知道这会成为一场火车失事，可我仍然想看着这一切爆炸和燃烧。”斯蒂芬妮喃喃，“抱歉提米，这次我想赞同杰森。凯莎值得知道真相。” 卡斯的目光在杰森和凯莎之间来回，若有所思地飘向电梯。 “我没有赞同达米安的发言，你到底想到哪去？”杰森揉了把脸，愤怒地仰头望天，“该死，我不过就想说出事实，你又至于立马原地偏激起来？听我讲完行不行，你甚至不知道我要告诉你什么。” 来不及了。凯莎理智已经断裂，这是今天第二次，她确信自己承受不起更多精神上的刺激，而她的所有情绪都像搅拌机里的面糊一样混乱。 当斯莱德说：他知道凯莎总有天会干出些疯狂的事来时，这是实话。凯莎现在意识到，斯莱德是地表上最了解她的人，因为她现在就要这么做。 “你知道吗？看着我。”凯莎咬牙切齿，大步走向电梯口，“我会证明自我。” “你到底想证明什么？”杰森喊，“嘿，回来！” “我们是不是该追上去阻止她。”迪克皱起眉问。他是这么说，可他没有任何动作。 芭芭拉环视众人，默默往后退开一步。 “要等会儿走出电梯的是布鲁斯，凯莎该怎么办？”斯蒂芬妮唯恐天下不乱，“要卢修斯走出来那又怎么办？或，我不知道，某个猪头脸的股东？不是我瞎说，这有可能的。” “年轻适龄男性。”卡斯强调，莫名地高深莫测，“会对的。” 凯莎冲到电梯门前。叮，电梯门开了。 迎面而来走出电梯的是达米安和杜克，正严肃地讨论某件事。注意到凯莎站在电梯口，表情还挺疯狂，达米安和杜克都愣住了。 “卡迪莎。”达米安脱口而出，飞快上下打量了下凯莎，“发生什么？” “嗨凯莎，好久不见。”杜克接着说，“你……怎么了？” 凯莎知道，她死定了。 她不可能临阵退缩，她死都不要临阵退缩。可她能怎么办？站在她面前的是杜克和达米安。 首先，亲吻杜克很诡异，那很怪，还有点恶心，杜克就像她某个堂表兄弟！亲吻杜克？不不，这一百年内都不会发生。 那她仅剩的选项就是达米安。 但是等等。转念一想，这也许是个更好的自我证明。如果她现在亲吻达米安，那不就完美证明了她没有苦苦受困于对提姆的“青春期遗留的可悲迷恋残影”中吗？因为，瞧，她有胆量亲吻提姆外的任何人，而这个任何人还竟然是达米安。 顷刻之间，凯莎茅塞顿开。 没错。她现在就要这么做。她要亲吻达米安。 凯莎咬了咬牙，一步上前，跳起来把自己挂在达米安的肩膀上，二话不说，吻了下去。 第62章 起先，达米安以为有人死了。 否则他该怎么想？凯莎带着狂乱的表情站在电梯口。考虑到那儿有猫头鹰法庭，这是合理的猜测。 然后凯莎蹦起来把自己挂到他身上，就像早上要揍他的时候所做的。一瞬间达米安的想法是：他又怎么凯莎了？难道凯莎要冒着掉马甲的风险当众揍他？ 但不。没有。相反地，凯莎开始吻他，像没有明天那样。 所以达米安当然吻回去，一手托住凯莎的臀部、一手扣在凯莎后颈处。他常困惑，还惊慌失措，可这些都不妨碍他用最热情的方式回应凯莎的吻。 达米安可以感受到，周遭环绕他和凯莎的空气、就像通电一样，劈啪作响、闪闪发亮。就是这一刻，达米安清楚明白地认知到一点，那就是： 凯莎就是他对的人。 这辈子他只想要凯莎，也只会要凯莎，不论如何。凯莎就是他寻觅已久的另一片拼图，在这世界上，只有凯莎能让他如此困惑又如此清晰地看懂自己的心。 无须任何动机或理由。他会相信这点，而他将为此行动，就像他的生命取决于此。所有的怀疑、不安和愤怒、焦虑都随着凯莎给他的这个吻消失了，彷佛从未存在过。这太荒谬了，可达米安会抱怨这点吗？ 直到凯莎快喘不过气，达米安才停下来。他微微后仰，好看清楚凯莎的表情。 “你刚刚，”达米安顿了顿，“你刚刚吻了我。” 他仍然没有放下凯莎，手仍然放在凯莎颈后。 凯莎瞳孔放大，眼神迷茫，嘴唇红肿且泛着光。所有迹象都表明她不曾被任何人以这种方式亲吻过。 “我，嗯，对？”凯莎含糊地应道，声音沙哑。 达米安看着凯莎朦胧的表情，看着她无意识地舔着嘴唇，显然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清楚。 这太完美了。达米安想，他想看到凯莎露出更多这种表情，而不是像守活寡一样守着一朵纸花。 所以达米安当然又吻了下去。 凯莎发出另一个小小的惊呼。达米安满足地把这个小惊呼吞下去。 一切都如此美妙，直到杜克用一连串着急的肘击和拍打让达米安大梦初醒。 “达米……达米安！” 达米安猛然回神。 对了，他在哪？他在他在ＷＥ一楼正厅的电梯口，周遭都是员工和来访宾客。这意味着这意味着 达米安匆匆放下凯莎，表面冷静实则慌乱无比地检查环境。 正在大厅中走动、意外目击这场韦恩实境秀的活口一共有七十九名，其中三十二名公然拿起手机将镜头对准他和凯莎，六名自家人，余下的不是正在打电话就是彻底呆住，有人手机摔在地上、有人公文散了一地。 不不达米安，冷静。灭口不是种选择。不可能灭这么多口的。况且还有监控，还有镜头，搞不好他们已经上了直播。 该死。直播。 想到这点，达米安很难继续保持冷静。他低头，和凯莎交换眼神，从对方木然而惊恐的表情中猜出对方也有相同的想法。 “我们得离开这儿。”达米安说。果断抓起凯莎、退回电梯内，粗暴地猛按下关门和地下车库两个按钮。 骚动是立刻的。在电梯门完全关上前，达米安已经听见有人在高喊他和凯莎的名字、有人拿着手机冲过来、还有人不知何时已经喊来记者或，这些媒体一直埋伏在附近，像秃鹰一样盘旋？老天哦。 尽管安保和柜台员工都在阻挡，可这撑不了多久。 “我们得马上离开。”达米安咬着牙说，用喜爱和恼怒并存的眼神、横了凯莎一眼，“和，你！到底你以为你在做什么？稍后你必须给我一个完整的解释，清楚说明你刚才的行为动机。” 凯莎用一种濒临窒息和恐慌发作的声音回答：“那还用说？” 不幸的是：媒体们认得达米安的车。而他们的行动速度，见鬼，居然可以比达米安和凯莎这两个当地现役义警还更快，抢在他们之前、先蹲伏在达米安的车周遭伏击他们。 达米安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车驶离车道，几乎怀疑自己要大喊乔纳森的名字请求帮助。所有的镁光灯、麦克风和疯狂追问让他耐心尽失，而这都还不是最糟糕的。 才一上公路，他们就注意到，有至少三台车紧追在后，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车尾。其中一台更大胆地摇下车窗，直接从副驾驶座伸出一个长镜头对准他们的车窗。 “黛安娜王妃的死都没有意义的吗？他们不知道这就是发生车祸的最快捷方式吗？！”凯莎忍不住咒骂。 “能说什么呢，这是个吃流量的时代，他们的生命取决于此。”达米安干巴巴地冷嘲热讽。相较于记者的死活，他更在乎凯莎亲他的动机。 “现在怎么办？”凯莎问，“我们肯定不能回庄园。” 确实不能。 照这情况看，秃鹰八成已经聚集在通往韦恩岛的桥上、准备好麦克风和全程直播，要将他们生吞活剥。达米安已经能想象薇姬薇尔两眼发光的模样。这个曾经妄图和他父亲约会的女主播现在肯定乐翻天。 而除非他们能换乘蝙蝠车，否则就只有走桥这一条途径……所以。 “回公寓。”达米安决定。他会在半路甩开这群嗜血的鲨鱼，只要能成功进入公寓后头就都好办了。 在一段堪比电影的飞车追逐后，好不容易达米安带着凯莎回到顶层公寓。 他将车驶进车库，一时间，两人都没力气动弹。 “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凯莎喃喃，“为什么我们哥谭的记者能比恶棍还更可怕？要不是艾薇帮我们一把，我们肯定要被追上的。” 那是。幸亏毒藤疼爱凯莎、愿意卖他们面子，给他们一条路穿过罗宾逊公园，否则他们怕是根本离不开市中心。 达米安差点都想致电阿卡姆、请他们放出一个比较低端的恶棍来救场了…… 他们又沉默了会儿。 突然，凯莎开始笑。 “天啊。”凯莎将脸埋进掌心，笑并着哭，说：“我们把他们留在大厅。达米，我们把他们全都留在大厅。我们死定了。” 达米安这才想起被他留在ＷＥ大厅里、应该正身陷困境、得替他们应付媒体连环发问的弟弟妹妹们，罕见地感到愧疚、尴尬和心虚。 “他们是义警，经历过更糟的情况。我确信他们能活下去的。”达米安说，语气平板。 然后他果断将震个不停的手机关机。 想了想，还也把凯莎的手机关机。 凯莎笑得更痛苦了。 “很好，现在我们真的死了。实际上，我们已经是死人了。斯蒂芬妮和杰森会连手剥了我们的皮，把我们的骨头晒在哥谭市的入口，卡斯和芭芭拉会成为这场犯罪的完美的帮凶。”凯莎说，“有什么遗愿吗？你先请。” “真不幸，太糟了，我还不想死。”达米安叹了口气，都是装模作样，“如此一来我就只能带着你暂时移居泰坦塔。有必要的话，太空移民是可考虑的选项。” “太空”凯莎想讲点什么，才刚开口、就笑着呛着。 达米安无语地转了圈眼珠，从车座位下拿出一瓶装水，先拧开瓶盖、关回去，再递给凯莎。 微妙的是，不过就三小时前，他和凯莎才经历一次世纪争执，以他丑陋的嫉妒心和冷嘲热讽为始，以凯莎摔伤肩膀膝盖又蹭破皮告终。 要是凯尔文罗斯没有及时介入，恐怕不只如此。 而现在，他和凯莎却坐在车内谈笑。 达米安侧过头，望着凯莎，保持平静，不让表情透露出一丝情绪。 “所以。”他扬声。 凯莎深深吸了口气。 “我能解释。”她说。 “那你就解释。” “……我实际上不能解释。”凯莎又说。 “那你为何要说你能解释？”达米安高高扬起眉。 凯莎抹了把脸，发出沮丧和窘迫的暴躁声音。 “好吧好吧，我，”她说，抬头，直直瞪着前方空气，“我想证明自我。” “你想证明自我。”达米安缓缓重述道，“而这又是为了……？” “为了你那句话！” 凯莎喊出来。她转过身，用又委屈、又愤愤不平的表情面对他，控诉道：“你说我沉浸在青春期遗留的可悲迷恋残影中。我没有。我想证明这点！” 达米安的眉毛都扭曲了。 “而你认为证明你没有受困于此的最优解就是当众吻我？？” “不是吗？”凯莎大胆反问。 达米安深深吸气，吐气，吸，吐。 所有的一切都愚蠢得无法以人类现有语言描述。达米安会八种以上的语言，而他找不到任何一种来应对眼前的不可预测困境。 这，什么，鬼？他是说，这算什么鬼？凯莎冲上来吻他，是因为，什么，认为这能证明他的观点是错的？ 姑且先不论凯莎为何非得证明他的观点是错的（达米安认为，他没有错，他不会错，千错万错不是他错），这方法怎么能拿来证明呢这？逻辑在哪里，合理性又在哪里，他一颗死灰复燃的心又该放去哪里？ 但是等等。 也许这确实是个最优解，针对他和凯莎和提摩西目前的三角恋困境。这就叫以量子力学解决戈尔迪之结，这就叫以非常规解决不可解。 荒谬吗？那就是了。他们现在这都不叫荒谬的话，达米安会开始怀疑宇宙。 所以他说：“哦。” 第63章 凯莎半信半疑地紧紧盯着他。 “你哦的意思是？” 达米安耸耸肩，忍住所有想说可绝对不该说的。 他的意思是：既然提摩西不能珍惜他拥有的，既然凯莎认为吻他等同于证明自我，那他顺势而为，这也只是刚好，对吧。 对吧？ “你想让我说什么？”达米安反问，“你在ＷＥ一楼大厅吻我，卡迪莎，那儿有员工有路人有来访的新闻媒体，十分确信现在我们已经上新闻。不仅如此，我们接吻的影片还会被剪辑成八百种版本，在网络上疯传，我确信。” 凯莎的表情先是僵住，而后，逐渐空白。 达米安微微挑眉，偏着脑袋，端详凯莎的反应。 “在冲动行事前，你没想到这些，是吗。” “我不需要你提醒我多冲动。”凯莎皱起脸。 这很可爱，达米安喜欢她的这个小表情，每次都让他想轻轻咬凯莎的鼻子。 “我们会有公关风暴。”达米安继续说。一副实事求是的模样。 “……我也不需要你提醒我这点。”凯莎仍在嘴硬。 “现在，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方式，就是我们公开交往。”达米安顿了顿，补充道：“至少持续到大众对此失去关注和兴趣。” 达米安不想曝露自我。暂时不想。 所以，假定期限是必须的。尽管他不想，而他实际上将趁此机会让事情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背道而驰，可他不需要让凯莎知道这些。 如果提摩西能操纵凯莎以获得他想要得到的，那他为何不能这么做？ 他的意思是，既然提摩西做得如此之糟，那么，他要想赢过提摩西，一点点操纵是必须的，是无伤大雅的，对吗？ 这只是一点点操纵。 就一点点。达米安向拉撒路池发誓。 “哦。”凯莎皱起眉。 轮到达米安这么问了。“你哦的意思是？” “意思是这确实是条可行之路。” 凯莎说，整个人都还挺平静的。“实际上，我刚刚意识到，这不仅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更是唯一的解决方式……我是指，如果我们不想让股价暴跌的话。认为卢修斯和ＷＥ的ＨＲ部门可能会想把我架起来烧死，提姆会主动报名成为点火的人。” 在达米安的想象中，提摩西会很乐意负责点火，区别在于点火的动机和想烧死的对象与凯莎的假设截然不同。不过他没必要让凯莎知道这点。 “那我们这就是开始交往了？”达米安扬声。既是试探，更是确认。 “我想我们这就是开始交往了。”凯莎微微颔首，态度超然物外。 从肉眼很难判断出凯莎这么平静是因为她就这么平静，还是她放弃了，升华了，因为无药可救所以干脆佛了。 达米安面上平静，内心实则慌乱不已、忐忑不安。 事先声明，这是他在短短不到三十秒内产生的灵机一动。他没有期望更没预料到事情能进展顺利，他以为他的交往提议会更难推销。 这真的是最好的方法和唯一的方法吗？ 可能是，可能否。可能这只是让事情雪上加霜变得更糟，考虑到他们都是情绪不稳的不定时炸弹，这种建立在虚假根基上、如浮萍般的伪亲密关系，要嘛带他们走向守得云开见明月的康庄大道，要不让他们一路通往十八层地狱，在毁灭彼此的同时、连带毁灭身边所有人。 事情的发展将如此极端。成功的概率比约为三比七，或二比八。 那么，达米安仍然要这么做吗？ 大写高亮：是的，当然。 “所以我们正在交往。”达米安喃喃，完全是自言自语，主要是出于不可置信、和以冷静为包装的喜出望外，“为了公关风暴和股价。” 公平地说，当他在电梯口接住扑上来的凯莎时，他可从没想过最终会走到这地步。 当时他只认为这是梦幻般的机会。 结果这还真是个梦幻般的机会。 “没错。”凯莎平静地重述一次这句话：“我们正在交往，为了公关风暴和股价。” 顿了顿，她皱起眉问：“我们是不是该编造一个故事来应付媒体？还是我们就说我们无可奉告？” 达米安往后靠上椅背，闭上双眼。 “我想就说无可奉告，不过……” “这是你的风格，可我不认为我照着做大家会接受。”凯莎指出事实，“我的意思是，我不是韦恩，没有丰厚的家产一望无际的家世背景能让他们闭嘴。” “我们得编造一个爱情故事。”达米安睁开双眼，手指在方向盘的皮革上轻轻敲打，“就说……我们认识彼此多年。” “差不多半辈子。”凯莎说，“只是从来不熟。” “在你上高中后，我逐渐意识到你有多出色、和你未来将成为多么优秀的女性，适合成为韦恩家未来的女主人和我潜在的未来伴侣，”达米安顿了顿，“不过当时你未成年，我就什么也没做。” “这似乎很好地解释了你为何在我的元媛舞会上放我鸽子，因为就目前形势，我确信这段黑历史会被挖出来大书特书。”凯莎干巴巴地讽刺道。 “直到你从波士顿回来，我们慢慢恢复联系，花上将近两年的时间，最终走到这一步。”达米安继续说，“一切就是水到渠成，日久生情。” 他侧过头，和凯莎交换了个眼神。 “故事挺不错啊。”凯莎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听起来十分自然、特别合理，完全打脸了那些声称我和杰森和提姆有点什么的小报。” 达米安差点说：因为这他妈不是故事，这是他该死的心路历程。 谢天谢地，他忍住了。 相反地，达米安说：“我们需要练习亲密互动，上节目和街拍会用上。” 凯莎冷静得近乎木然的神情出卖了她内心的震惊和恐慌。 “上节目。街拍。”她吸了口气，“你要上节目搞街拍？你从不这么做的，见鬼，你怎么了？” “公关风暴。”达米安提醒道，“我们得让众人信服。否则我就是个横刀夺爱、抢走弟弟女友的世纪渣男，而我不是。我只是被动的被你亲了，然后又得替你收拾善后。” 凯莎更用力地抽一口气。要是她戴着珍珠项链，她肯定会像半世纪前的良家妇女那样捏着她的珍珠项链。 “你就是被动的” 她抬高音量，显然想戳穿达米安的谎言，可讲到一半她又停下来，花了三秒钟闭着双眼平静情绪，然后才说：“知道吗？你说得对，我们该去上个节目搞个街拍，最好也做杂志访谈，有必要的话，让抖音和ＹＴ上的大Ｖ来采访我们。” 达米安控制不住自己嫌弃的表情。 “杂志访谈是底线，更多的都不必要。” 凯莎干笑一声，“这就底线了？我还想弄个实境秀呢。与韦恩一家同行，这肯定会受欢迎。” 达米安转了圈眼珠，摇摇头。 “一百年内都不会发生。”他声称，同时注意到有人正愤怒地闯入顶层公寓，以熟悉的方式，“我们该下车了。看样子那是一群从地狱中飞出来的蝙蝠。” “你怎么敢，”杰森高喊，气急败坏，来回踱步，“你怎么敢！” 凯莎瑟缩在沙发上，抱紧怀里的靠枕，“我说了我很抱歉……” “不你不是！你就那么冲上去然后，” 杰森咆哮，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你知道刚才我们最终是如何逃离现场的吗？！急冻先生，凯莎，见鬼的急冻先生，我给艾薇发了求救短信，然后她让急冻先生封了整整三个街区。到现在冰都还没化开。Ｂ还问我在搞什么？你认为我对此会有什么反应？！” “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还挺好玩的其实。”迪克插嘴。 “而我们甚至得要一个恶棍，才能从哥谭当地媒体的爪子中脱困。”斯蒂芬妮横躺在沙发上，发出感叹，“这绝对说明了许多问题。”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解决。”杰森继续质问，站在凯莎面前、整一个咄咄逼人，“既然我们已经替你们应付过一轮，别想让我再替你们应付第二轮。” 在杰森身后，卡斯双臂交叉在胸前、噘着嘴连连点头表达赞同。 只有芭芭拉幸运逃过一劫，因为就在凯莎冲上去对达米安做任何事之前，她早就先一步和所有人拉开距离，又赶在事发第一秒就混在人群中离开现场。 现在，杰森、斯蒂芬妮、卡斯和迪克带着强烈的怒气（主要是杰森）闯入顶层公寓，而杜克和提姆，这俩不幸的一个身为ＷＥ的ＣＯＯ，另一个是法律顾问团中的一员，至今仍被困在韦恩塔里面对海啸般的舆论后果。 其实同样的情况，换作提姆和凯莎，或凯莎和杰森，甚至布鲁斯和凯莎，都不会带来如此之大的后果。尽管布鲁斯是……着实有点老了，可那是布鲁西宝贝，任何事摆在他身上都能被合理化。 然而。 然而这是达米安。达米安韦恩，只约会封面名模，平均两个月汰换一次女友，而他从不承认这其中任何一个是他真正的女友，这更像是种对大众的性取向、性能力的证明，而非情感能力的证明。 他甚至不曾在公开场合吻过任何一个诽闻女友 因为那本就不是他真正的女友。 那只是合约、临演和金钱交易。所有假女友都三缄其口，因为达米安钱给的大方而没人想惹毛一个披着韦恩皮的奥尔古尔。 直到某天，他在韦恩塔的一楼大厅正中央，抱起他弟弟的非女友，像没有明天那样的接吻。 瞧瞧这。媒体们能不疯？ 第64章 达米安刚挂断和卢修斯的通话，从开放式厨房走回客厅来，看见凯莎在沙发上卷成一小球的模样，感到好笑的同时、更想把凯莎抱起来放在自己的羽翼下。 “停止逼问她，”达米安开口，握着手机、缓缓走到凯莎和杰森之间，“对于这场……冲动行径造成的坠机式后果，我们已经有过讨论、并得出一套粗略但可行的应对方式，细节仍需协调和详谈，大体上是有眉目的。” 横躺在另一张长沙发上的斯蒂芬妮闻言，用可以扭伤脖子的角度转头过来打量达米安。 “已经满是保护和欲望啦？”斯蒂芬妮打趣道，“这么快？” 达米安斜睨斯蒂芬妮，冷冷地干笑两声。“不好笑，斯蒂芬妮。” 事实是达米安惊慌失措，害怕曝露自我。而斯蒂芬妮，看在哥谭的份上，那是搅局者、死过一次的小鸟，和他亲自带回家的亲手教到大的蝙蝠女孩。 她怎么可能会怕他？早八百年前斯蒂芬妮就再也不怕达米安了。现在达米安只能卑微地期望斯蒂芬妮能有点良心，别这么快就扯下他的伪装。 “你所谓的有眉目是什么眉目？”杰森问，一脸犯罪巷孩子特有的好奇并着怀疑，其中混杂不可忽视的嘲弄和谨慎。 达米安低头，和缩在沙发角的凯莎交换一个眼神。 “我们嗯，”凯莎开口。 这实，布鲁斯打电话进公寓来。达米安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并接起电话。 就像韦恩庄园仍保留了老派的座机式话筒，达米安是阿尔弗雷德照顾到大的孩子，他当然承袭了这点精神。区别在于他认为维多利亚时期风格的骨董话筒和他的公寓风格不搭，他采用的是更现代、更蝙蝠的方式 电话接通后，如果这是视频通话，画面将投影在客厅中央、茶几正上方的位置。另有摄像头会将他们这边的画面反馈回去。 画面中，布鲁斯坐在办公桌后，从背景能判断出这是达米安的办公室。 布鲁斯一身西装、梳着经典的布鲁西宝贝式油头，表情在‘蝙蝠爸爸’、‘布鲁西宝贝’、‘布鲁斯’和‘阿弗救命我到底该如何对待我的孩子’之间来回切换。 最终，布鲁斯把前额埋进掌心中，抬头，做出‘我有他妈十多个孩子而我不论如何都爱他们到世界末日’的表情。 “孩子。”布鲁斯停顿下来，深深吸气，闭上双眼再睁开，才再次开口。 “孩子们，听着。这不是我不赞同你们针对近期夜行性肉食类猛禽在我们的领地上过度繁殖采取的紧急应对方针，绝不是我不欣赏你们的规划和积极的态度，更不是我不祝福你们的……浪漫关系，这实际上是个不错的方式我得承认。” “但，如果，我能以更……低调的方式得知你们的恋爱关系，或这是你们的计划，我会十分感激。真诚的。” 包括达米安在内，在顶层公寓客厅中的共七个韦恩家（或还不是）（或一半是）（或即将是）孩子都愣住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浪漫关系和计划。”杰森脱口而出，“我们没有这些东西？” “你们没有吗？”布鲁斯皱起眉，表情很硬，可实际上那就是布鲁斯的困惑脸，“那我们究竟正在面对什么？” “一次失败的自我证明。”达米安答，横了凯莎一眼。 “一次追寻自我和真爱的超级大冒险。”凯莎喃喃自语。 “一场误会。”杰森大翻白眼。 “一次好的意外。”卡斯说。 “一次沟通不良，我认为是。不过结果是好的。”迪克耸肩。 “一次纯粹的公关危机，和综上述。”斯蒂芬妮总结。 然后她就开始疯狂大笑。 如果达米安不是当事者，他会说，看着蝙蝠侠因为他自己的孩子变得如此困惑和茫然是种快乐的体验。 此时此刻，他父亲脸上的表情是绝对无价的。 布鲁斯的目光在他们所有人之间飞快来回。 “所以……所以这不是你们针对夜行性肉食类猛禽近期泛滥造成生态危害提出的解决计划。”布鲁斯问。 “我想不是？”凯莎不确定地回答道。 “实话实说我本来也以为是。”凯尔文插嘴道，“以为你们打算通过聚集媒体的力量成为世人的焦点，然后他们就不能对你们做任何事。” 除了卡斯和已经麻了的凯莎、达米安，其他人都被默不作声出现在他们背后的前利爪吓一大跳。 “而这也不是你们意外曝露了正在进行的一段浪漫关系。”布鲁斯继续问，平淡的语气中夹杂着越来越多的疑惑，“你们是正在约会或……？” “大概不是？”凯莎拧着眉毛回答，声音中的不确定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达米安也说：“现在是了。” 凯莎皱着眉头将目光转向达米安。 “什么东西现在是了。”凯莎问，“你的意思是这现在是个我们针对夜行性肉食类猛禽进行的计划，还是这现在是段正在进行中的浪漫关系？” 达米安耸了耸肩，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很酷。 “可以二者皆是。”他说。 凯莎瞪大眼，一整脸都写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迪克在后头吹了声口哨，被杰森一巴掌拍下去。 布鲁斯拉平了整张脸。他先看着凯莎再看着达米安，目光来回两次后，面无表情地问：“我是否该为此感到担忧？还有任何事是我该知道的吗？” “不，你不必，和你没有。”所有人异口同声。 布鲁斯抹了把脸，极其疲惫地叹了口气。 “很好，那我想事情就先这样了。下次请别再这么做，好吗？我爱你们，可我希望我能在你们当中任何人当众公布婚讯前事先得知。” 凯莎瞪大双眼、吸了口气。“我们没有” 来不及了。在凯莎来得及做出任何解释前，布鲁斯就单方面结束通话。典型的蝙蝠侠，对话到一半就从屋顶上消失一声都不吭。这让凯莎露出一副有苦难言又深知自己都是自讨苦吃的表情。 达米安皱了皱眉，按捺住自己想轻拍凯莎头顶以表安慰的冲动。 杰森转过身，双臂交叉在胸前，抬着下颔，不满的目光在达米安和凯莎之间来回打转。 “现在，我想知道你们所谓的有眉目到底是什么眉目。”杰森说，“因为旧刚才的情况看起来你俩甚至都还没达成共识。” “我们正在协调。”达米安强调。 杰森哼了一声，头往后仰，眉毛上挑。 “我们打算维持一段时间的假关系，然后分手？”凯莎用比平时更高一些的音调说。 “听上去是个正常操作。”斯蒂芬妮耸了耸肩，“然后？你们要开始约会还是怎么着？” “我们没有要约会。”凯莎皱着眉回答。 “我们会去约会。”同时，达米安也说。 再一次，凯莎将脸转向达米安，飞快地瞪了他一眼，眼神中写着：我们怎么会去约会？这不是说好的。 达米安不以为然地扬起眉，用眼神提醒凯莎：别忘了我们在车上谈过什么，这就是说好的。 凯莎转了圈眼珠。“好吧，我们准备去约会。” 迪克用难解的表情看着他们，好半会儿后，发出不敢置信的笑声。 “真的吗？我刚刚目睹了这整件事吗？”迪克说，同时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将镜头对准凯莎和达米安，“达米安韦恩，哥谭小王子，要求约会，差点就被拒绝。我必须把这录下来。这是宝藏。” 达米安给了迪克一个白眼，凯莎也是。后者更朝迪克的方向扔了一颗靠枕。 “你，和你，你俩必须得约会，我说真的。”斯蒂芬妮站起来，指着凯莎和达米安，大声宣布，“就你们目前的互动看起来根本不像热恋中，这是要怎么说服大众？” 达米安抿着嘴唇一耸肩，给了凯莎一个‘我就说吧’的斜眼。 凯莎发出受挫的小小咆哮。“行吧行吧，我们会去约会，我们会看起来很恩爱以至于所有人都开始追问我们何时会举行婚礼。我会努力做到这点的，就把这当成是任务。” “而我起先还想，这真是个对付法庭的好计划。”凯尔文低声道。 卡斯拍了拍凯尔文的肩，用旁人难以理解的方式进行一次前刺客间的交流。以此为背景，杰森瞇着双眼审视达米安，换了个站姿。 “那舞会又怎么办？谁要去和提姆解释这一切？”杰森质问。 听到杰森这么问，凯莎突然振作起来，又严肃又暴躁。 “行了，到此为止。我不需要给提姆任何解释，好吗？这又不是说我正在和他交往，我没必要向他交代我的一举一动。我们就只是……不管那算什么。”凯莎严厉地道。 达米安快速检查了下其他人的反应：不算惊讶，可也不无担忧。 “她仍然会和提姆出席舞会。”达米安决定这么说，“因为这只是段假关系，而在这段假关系中，我是个大方的男朋友。” 第65章 顿时，所有人、包括凯尔文，都万般认真地盯着他。 “她仍然是和提米出席舞会？”杰森扬声。 “因为这只是段假关系……？”斯蒂芬妮接口。 “而你，”凯尔文嘴唇蠕动，似在忍笑，“是个大方的男朋友？？” 达米安环顾他的弟弟妹妹们，确定自己在卡斯脸上读出“你傻不傻”这句话。 他决定当作没看懂，并以另一个靠枕试图中止迪克的录像。 凯莎倒是挺平静。可以说，异常平静。今天她不停出现这种让达米安深感不明所以的平静表情，现在达米安已经不只是为此不安，而是大起疑心。 “好哦，在受访的时候我会记得加上这条你是个大方的男友，完全不吃醋，我们对彼此的异性朋友往来都没有任何问题。”凯莎说，“希望你的前任们到时候会相信我的胡说八道。” 达米安正打算回答：除了瑞雯，他没有前任，和，他不是完全不吃醋，他是完全会吃醋。迪克就急着抢答了。 “达米没有前任们。”迪克叽叽喳喳地说道，像只活泼的小鸟，“那都是合约、临演和交易！假前任们会对此三缄其口的，我保证，因为达米给钱给的就特别大方。” “而且没人会想惹毛一个披着韦恩皮的奥尔古尔。”卡斯接着说。 凯莎很快地眨了两下眼，似乎对迪克和卡斯热情提供的信息感到有些惊讶。如果她是，那她掩饰得不错，因为达米安还期待着凯莎对此发表些（最好是正面的）意见，而凯莎什么也没说。 最终达米安还是以粗糙的方式送客，因为，他真的需要和凯莎私下谈谈，而只要这群好事之徒还在公寓内闲晃，他就不可能获得真正的隐私。 在说通卡斯和迪克带着不情不愿的斯蒂芬妮和杰森离开公寓后，达米安将凯莎带到三楼。主卧外，有一处开放式、能俯视二楼客厅的平台，他们在那儿谈话。 凯莎靠在平台边缘的玻璃矮墙面上，先环顾了下周遭，才开口说：“情况看着像是我也不必从这搬出去了。” 达米安想挑眉。他忍住了。这句话明显指向今早他们在餐厨区发生的激烈争执。合理推测，凯莎会想得到一句正式的道歉，可达米安就……拉不下脸。 在最终不得不道歉前，达米安还想挣扎一下。 “你不必。”达米安说，此时此刻他挪开目光完全是出于心虚和尴尬，“实际上，我认为，你该搬进主卧。” 凯莎用最接近震惊的面无表情看着他。笔直的，看着他。 “搬进主卧，然后？”凯莎问，“我们需要睡同一张床？就在，什么，这间公寓内还有另外三个空房间和超过三张床的时候？” 达米安盯着地毯。突然间，地毯上菱形带花的纹路就特别有趣。 他知道自己正在胡说八道，而他还要继续胡说八道。尽管随心所欲地指责他趁火打劫，他现在的感受就像在沙漠中步行三天三夜后总算找到一片小绿洲。没人能阻止他这么做，他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而他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不仅是个韦恩，更是个奥尔古尔。 “为何不？”达米安答，语气平淡。他抬起头，看着凯莎耸了耸肩，“可能有节目组会想进入公寓拍摄。营造更多关于我们同居的假象将有助于我们推销这整个离奇的谎言。” 凯莎眉毛扭曲，嘴角抽动，像是不能决定自己要放声大笑、还是要开始发怒。 “你要让节目组进入公寓拍摄。”凯莎重述了这句话，“你，达米安韦恩，要这么做。” 达米安转了圈眼珠。“行吧，两条路让你选。我们在外头约会十次，连续一整个月都挂在杂志小报的封面上，或是我们让节目组进屋拍摄，一次说服所有人。你想怎么做？” 不，这才不是事实。事实是他就想把凯莎骗进主卧。不是说他打算干点什么，这只是……他在增加赢面，增加筹码。 他不可能无法在卧房这部分的表现输给提摩西。 天啊，他听上去是不是特别绝望？ 凯莎使劲抿了抿嘴唇，做出一个虚伪的恍然大悟神情。 “哇，真有道理，我完全被你说服了。”凯莎甜甜地说道，“所以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除了假情侣和关系时好时坏的队友，你还想和我做室友了吗？” 达米安皱起眉，“如果我说是呢。” 凯莎双臂环胸，昂起下颔，不为所动。 “无法说服我，真抱歉。我知道我们不是非得让节目组来公寓拍摄，更知道哪怕是这样安排、我也不是非得搬进主卧。我们可以做做样子，方法无数多。现在你到底想干嘛，达米安？别再否认、假装你没有主动吻我，我当时是有点失去理智，可我没有失去我的智商。” 达米安张口，闭上。沮丧地捏起鼻梁。 他该知道这行不同。他不可能就用这种胡说八道说服凯莎。他该道歉，更该换个切入方法。 “我，”达米安开口，顿了顿，艰难地说：“我很抱歉。” 凯莎将脸昂得更高。 “和？” “我不该……早上我不该那样对你。”他深深吸气，认为这样就能获取更多勇气来对抗内心的耻辱感，“我不该对你说那句话。” “和？” 达米安彻底垮下肩。“我想和你做朋友，卡迪莎。对于过去发生的一切，我很抱歉，好吗？” 这不完全是事实；达米安想。他不只想和凯莎做朋友，更想和她做永恒的挚友、柏拉图式的情人和浪漫关系中的排他性终生伴侣。但现在，他会专注于他可以得到的小小怜悯。 凯莎哼了一声，将身子完全靠上玻璃矮墙。她歪过头，用一种介于满意和不满足之间的表情审视他。 “我想说我还没有听够，可那毕竟是你，坏脾气和糟糕的态度就是你个人魅力的一部分，所以我会就这么算了。” 凯莎说，扯着嘴角、露出得意洋洋的小小笑容，“那你现在想和我做朋友啦。我们是什么，有时候会接吻的朋友？每天晚上躺同一张床？” “我看不出这有何问题。”达米安平静地说道，因为不，他根本就不平静。 凯莎笑了一声，抬起眉毛、做出夸张的嘲笑表情。 “是哦？那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永远不会爱上我，我最好也别爱上你？” 达米安不解的偏过脸。 “那是从哪来的想法？” “小说，当然。我们现在正在进行一段经典的、言情小说男女主角即将因为某种不可抗力开始同居之前，必定会有的教科书式对话。其中一方会给另一方一些狗使理由，另一方出于不知何故没有拒绝，他们决定同居，并约法三章向彼此保证这中间不会存在爱情火花。就我个人所见，我们很接近这段描述了。” 达米安面不改色。他不想撒谎，却也不想这么快就让凯莎发现他的目的。 所以，他说：“闻所未闻。你知道我不看那些东西。” “和我一起住的话，你总得看的，总有一天。”凯莎笑了起来，“我会在电影之夜安排由小说改编的翻拍剧，尤其是那些你最不欣赏的肥皂爱情剧。你就等着吧。” “真正的战士从不畏惧任何挑战。”达米安干巴巴地回道。尽可能不对凯莎描述的前景怀抱过大的期望。 鬼才相信达米安只想做朋友。 凯莎有眼睛。她还有大脑。理智断线不等于智商跟着下线，她能看得出来达米安想要她。 尽管这在此先前几乎是迹象全无再早个三小时，任何人告诉她、达米安想要她，凯莎都会当作对方疯了。天知道达米安真的想要她，可不是吗？事实证明糟糕的态度就是达米安性格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要嘛接受要不走人。 凯莎决定接受。 一部份是：达米安这次确实拿出了不小的诚意。而她就是这么样一个混蛋，喜欢看达米安恳求她、在她面前卑躬屈膝。这好爽。 另一部份是：凯莎想知道达米安有多想要她。想要和非要不可是不同的。就好比说，她想要提姆，可她也不至于非要提姆不可。她好奇达米安究竟有多想要她，尽管随心所欲地指责她是不负责任又渣的受虐狂。 最后，最大的一部分是：凯莎意识到她也想要达米安。相较之下，提姆的一举一动突然就不再让她心碎了。突然她就不在乎提姆是把她当对象或者把她当妹妹，她不在乎提姆怎么想她、爱不爱她。 这可能是移情，可能只是分散注意力，也可能是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期望混杂着怨念一起被达米安瞎撩一通的行为唤醒。 她想要达米安，同时也想把达米安亲手撕碎。她想和达米安相爱，更想让达米安嫉妒得无以复加。她想为达米安包扎伤口、想在夜里拥抱他，而她还想让达米安心痛心碎，让他前一秒在地狱后一秒又在天堂。 如果她想这么做，又有谁能责怪她？她的意思是，考虑到达米安对她说过的所有话、和做过的所有事，最终导致她走向极端之路，那不也是刚巧的嘛。 她既想对达米安进行一次甜蜜的复仇，又想把他永远留在身边，让他永远都只能爱着她、看着她。 就算达米安是个态度又差又爱讲气话的混蛋，那也是她的混蛋。 毕竟她是斯莱德的女儿；凯莎想。她当然有能力驯服一只前刺客王子、和刺客联盟的准继承人。 就走着瞧吧。 第66章 达米安拿起手机，对准凯莎整理衣柜的背影，悄悄拍下一张照。 现在是下午六点，凯莎正在将她的洋装一一挂上衣架，整齐地排进达米安的步入式衣柜内。 下个阶段是换被单，放上新枕头。 他们正在营造两人同居多时的假象，以欺骗普罗大众、包括他们自己。 事先声明： 达米安可从没想过事情能进行得如此之好。凯莎就这么顺从地搬进他的卧房，以至于他现在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瞧，这不是他主动发起的攻击，而这就是个未经大脑思考的荒谬计划。他怎么能料到凯莎会照着他的话去做？有点可疑，是的。 可达米安太快乐了，无法深入思考。 “你是要继续站在那儿看，还是要过来帮忙？”凯莎背对着他，发出不甚满意的抱怨。“从刚才开始就只有我一个人在整理。你把我当成什么，你的战利品妻子吗？” 达米安不动声色的收起手机。 “距离成为我的妻子，你还差许多文书作业和法定步骤。”他淡淡地说，走向寝具备品柜，“都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打算，我是否该深感荣幸？” 凯莎哼了一声，在努力垫起脚尖、将她的宽沿草帽置入衣柜上层的同时，说：“你确实该。顺便提醒你，我可从不是那种居家型的女人，你最好搞清楚这点。” 达米安拧眉看了眼凯莎努力的背影，叹了口气后，走过去，从凯莎手中拿走草帽、将其置入衣柜。 “从没有过那种期望、更从未有过那种需求，”达米安顿了顿，低头，看着凯莎的眼睛问：“你是否想请个管家或女仆？我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凯莎仰着头，维持着方才垫起脚尖的动作，反问：“你想有个自己的管家或女仆吗？我是不想。而且我以为你认为布鲁斯太依赖阿尔弗了，你不想走上他的老路。我以为你最大的自我要求就是凡事不求人，因为你是蝙蝠侠2.0，你是暗影蝙蝠。” 达米安盯着凯莎柔软的嘴唇，分心了可能一秒钟。 “我是。”他耸了耸肩，往后退开，以防自己冲动做出后悔莫及的事，“但我尊重你的意见。假使你不想做家事，我们就不做。” 凯莎让双脚完整地回到地面上。她半侧过身，怀疑地看着达米安。 “为什么你描述的方式像是这将成为一个长期计划？我以为我们说好这只是个应急措施。”她问。 “你的错觉。”达米安当然否认了，“我只是问。” 凯莎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哼哼声，显然根本不信。 达米安被凯莎上下打量得浑身不自在，又不敢表现出退缩。 该死，他曝露了吗？凯莎注意到了吗？事情要结束了吗？她要嘲笑他的痴心妄想然后在媒体面前甩掉他吗？ 然而凯莎只是歪过头，又转回去继续整理衣柜。 “行吧，我不在乎你怎么想。就只是……去弄枕头好吗？别让我自己一个人负责整间公寓的布置，我会抓狂。工作需要是一回事，回家后又是另一回事。不想上班下班都在做居家环境设计，那太累了。” 不可否认，达米安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凯莎没有意识到任何事。他安全下庄。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达米安和凯莎总算布置好顶层公寓。 下一件达米安该做的事情是联络公关。在那之前，他还得和提姆进行一场兄弟间的谈话。 谈话发生在夜巡中。 今晚，暗影蝙蝠带着罗宾负责钻石区。夜莺和蓝松鸦在大老远的犯罪巷，搅局者和黑蝙蝠在距离犯罪巷不远的海峡区。神谕留在蝙蝠洞内，和探员Ａ一起。 巡到中途，罗宾和暗影蝙蝠兵分两路。 而达米安和提姆的谈话也就从这时开始。 “你到底在做什么，Ｄ？” “没有名字。”达米安脱口而出，停顿了下，又说：“你胆敢对我发出嘶嘶声，Ｔ。如果你是想找我追究那个吻，让我告诉你，我不是主动发起的那一方” “别偏转话题。”提姆打断达米安，“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尽管经过变声，达米安仍能清晰地听出提姆语气中的咬牙切齿。 “哦，你真的要这么做？你确定？”达米安冷冷反问道，丝毫不因提姆的愤怒而畏缩或畏惧。 “在你决心要向我追究这整起事件前，我想建议你，先思考一下，会否就是你一路以来都总是用错误的方式、对她进行情感操纵，才让她最终如此崩溃、决定在大厅里吻我。” 一时间，通讯里只有沉默。达米安能听见提姆吸气的声音；而提姆并没有针对操纵一事进提出否认。 “所以你就是在操纵她。一直以来都是。” “所以你现在就是打算这么做了。”提姆回嘴道，“我是否该把这视为开战的信号？” 达米安深深吸了口气。他将自己荡到下一座屋顶，在这处空豪宅的露台上停下来。 “你知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兄弟。永远都是。”达米安强调道，“我当然爱你。” “……这点我不怀疑。”提姆低声道。 “可我不会继续容忍你不珍惜凯莎、和你嚣张的操纵行径。” 达米安继续说：“如果你不能好好对待她，那我会这么做。附带一提，这已经成为我们处理法庭的计划一部份。如果你不想对我们收网的过程造成破坏，就不要轻举妄动。我认为你比这更理智。你可以稍后再来后悔你错过了什么。” 他们又沉默了会儿。 “神谕下线。”提姆说。每个字都比平时更为冷硬。 问达米安会不会后悔对提姆说出这些话？他后悔，同时也不后悔。 后悔，是因为他认为他应该找出更好的方式，和提姆进行这次谈话。他不想伤害他的小兄弟；想想年幼时的提姆，有多可爱就多可爱，大半夜抱着相机追着他和斯蒂芬妮拍照，和他们说话时眼里会闪着星子般的光。 不后悔，因为这就是提姆自找的。 提姆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操纵凯莎？达米安永远都看不懂。 可他不会为此责备提姆，他仍然认为这不能算是提姆的错。这显然是基于德雷克夫妇对儿子疏于关心、态度冷漠，而布鲁斯更不是个在恋爱方面的正确良好示范。没人能成为提姆的好榜样，所以他不懂得如何去爱。 这甚至也能算是达米安的错一小部份。他身为兄长，应当做好身教，而他失败了。 抱持着这些负面想法，达米安找了一处钟塔，在上头坐到接近天明。 迪克两小时前就回庄园了。达米安确认过这点，才放心继续冥想打坐。 叫人沮丧的是，冥想打坐也不能平复他此时此刻的情绪。 直到夜莺的影子出现在他右侧的滴水兽后方。 “我打扰到你的蝙蝠式沉思了吗？”凯莎问，声音轻快、活泼，就像她的义警名夜莺。 达米安睁开双眼，没回头。 “为何？”他问。 “因为罗宾说，你已经在这儿坐了整整三小时，快要和钟塔融为一体。我想我总需要来确认下我的绯闻对象有没有不小心中了诅咒，成为哥谭最新的一只石像鬼。” 凯莎说着，轻巧地在达米安身旁坐下。他们沿着钟塔边缘，背靠着石墙，脚下是黎明时刻的哥谭市。 “罗宾提议换搭挡。”凯莎说，“我们协调过了，蓝松鸦认为这也不错。所以明天起，我会和你一起巡钻石区。” 这显然是因着凯莎搬进顶层公寓变更的工作安排。钻石区离顶层公寓更近，凯莎就不用大老远跑去和杰森会和。 “神谕怎么说？”达米安讨厌听见自己问出这句话。 “他不用说，Ｂ说好就好。”凯莎的语气里有着肉眼可见的不以为然，“他是谁，能不听Ｂ的话。” “他是神谕。”达米安耸了耸肩，将头转向另一侧，“你通常总是听他的。” 那可不就是凯莎被提姆操纵数年的根本原因嘛。 凯莎没有回复这句话。也许她无可辩驳，也许她无话可说。达米安盯着石像鬼，情绪低落。 “你知道……其实我还挺期待和你搭档的。”凯莎笑了笑，笑声就像夜莺那样，清脆、动听，“你记得七年前吗？我和你搭档过，长达数个月。当时我就像你的罗宾，大家都说我是你的小跟班什么的。” 达米安当然记得那段时光。 “你不是跟班。”他更正凯莎的说词，“你是伙伴。是队友。我们平起平坐。” 达米安想强调这点，因为他再不想让凯莎误以为他看不起凯莎的表现和能力。他不是。他是……他对谁都是如此。这不是针对凯莎的。从不是。 简而言之：这就只是达米安态度差，又骄傲，而他改不过来。仅此。 “我知道。”凯莎又笑了笑，“可我其实喜欢做你的小跟班。那样我就能躲在你的阴影下，狐假虎威。挺好玩的我得说，惹恼一些我其实惹不起的人，然后快速跑回你的翅膀下躲好，欣赏对方气得牙痒痒又不敢动我的模样。好有趣，好舒压。” 这让达米安也跟着想笑确实如此。他想起当时，凯莎就特别爱招惹企鹅这种本身性格戏剧化的恶棍，惹毛对方再快速缩回他背后，根本是个小混蛋。 她不会去惹神经病，不会去惹太严重的ＳＳＲ级恶棍。凯莎顽皮，而且聪明。 这就是达米安喜欢凯莎的原因之一。他也享受这些乐趣，实际上。陪着凯莎吓唬一些可谓倒霉（也不真那么倒霉）的反派，为他们的夜巡生活添上一些明亮的色彩。 凯莎不像阳光，刺眼夺目得叫达米安难以融入、不能亲近。她是以温和的方式替达米安的世界带来柔软而鲜艳的色彩。 达米安喜欢这样。 第67章 “我们该回去了。”达米安说。他振作起来，站起身，将目光从滴水兽转向凯莎，“我们今天有个购物行程。” 凯莎歪过头。 “我难道不该去上班吗？”她问，“而且这种时候？购物？你这是想让媒体赚一波流量啊。” 达米安转了圈眼珠。“我知道你能远程工作。我们得出门，让媒体拍我们。光躲着是没用的。说好的计划呢？况且，我们会需要一些相配的衣服。” 凯莎拉着他的手站起身。 “从没想过你会是赞同情侣装的类型。”凯莎打趣道，“等等。你该不会要砸大钱搞订制款吧？那就太离谱了，记者们会声称你被我下药，因为你表现得过于ＯＯＣ。” 达米安扬起眉。 赞同情侣装？他当然不是。他只是讨厌凯莎现有的礼服，因为那些礼服其中有八成是为了和提姆的西装做配搭而购买，一成是为了和杰森的西装配搭，仅有一成是出于凯莎个人喜好。她的讨好型人格根深柢固，纠正不来。 所以达米安唯一能做的，就是修改自己的喜好去配合凯莎的喜好，进而达到他真正想要的两个目的让凯莎能穿她自己想穿的，和扔掉那些旧的、为了提姆而购置的礼服。 客观地说，达米安认为他这么做都是为了给彼此带来一个双赢的结局。 客观地说，凯莎认为，她这么做都是为了给彼此带来一个双赢的结局。 瞧。达米安想从她身上得到……不管他到底想要什么，这部份凯莎暂时还没能弄清楚。可能是一场完美的□□（或不只一场），可能是母爱或优越感，天知道。 而她想从提姆身上转移注意力，所以，最终他们凑到一块，这岂不是正好？ 逗弄达米安已经成为凯莎最新的嗜好和乐趣。 这太好玩了，凯莎不能否认，一但以新的、也许是正确的角度来重新审视达米安的一举一动，突然，过往那些毫无意义的事都变得有意义了起来。达米安的否认和逃避现实在凯莎眼里又蠢又可爱，从没人和凯莎说过反差萌可以这么萌。 那是达米安韦恩，而他正在自我说服，正在催眠他自己没有曝露马脚。 还有什么能比这甜蜜？甜蜜的同时，还好笑，重点在于好笑。 这简直是恋爱和喜剧的完美结合。 凯莎爱死这个了。 当然，她知道她不能永远吊着达米安。在未来的某天，她会和达米安确认彼此的心意，大概是……等法庭结束后，等她对达米安的真实目的更有把握后。 在那之前，她会享受和取乐。就把这当成她对达米安曾经让她很伤心的小小报复吧，凯莎可从没说过她是个那么心胸宽大的好女孩。 为了和达米安出门购物，凯莎提前两小时做准备。 她花半小时挑衣服，半小时做头发，一小时化妆。这比她以往和提姆出门看电影时、花在前置作业上的时间还要更久，多上整整一倍。 这都还不算她泡澡和保养的时间。 内心深处，有一部份的凯莎觉得自己真傻，在搞什么？她才不为任何男孩花上两小时化妆打扮。 可另一方面，她想起达米安截至目前因她而起的所有荒谬行径。 突然间这两小时就算不了什么了。 在她开始卷头发的时候，达米安路过梳妆台。从他皱着眉又歪着头的模样，凯莎敢说他正感到疑惑。这份疑惑到了她开始夹睫毛的时候变得更明显。 “你平时都是花这么长时间打扮的吗？”达米安问。终于忍不住了。 “干嘛。你不耐烦了？你有什么不满？”凯莎反问回去，一边忙着给睫毛定型。 “我只是问。”达米安澄清，顿了顿，补上一句：“不常见你卷头发。” 凯莎想知道达米安究竟为什么会相信他还没曝露自我。 听听这句话。不常见她卷头发。他们又有多常见面？扣掉义警生活的部份，那不算数。 “做头发不是我擅长的。”凯莎边回答、边挑选眼线笔的颜色，“编发我就完全不行，可至少我还知道如何把头发弄卷。” 在这时候，达米安没有讲一些“你直发就挺好看”之类的废话来安慰她。相反地，达米安说：“我知道你不会编头发。” 凯莎从镜子里看了眼靠在门框上的达米安。 “你知道？” “我不会忽略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早在多年前，我就注意到，只有丧钟在哥谭的时候，你才会绑起辫子，或带着更华丽的发型出现在校内。尽管有点难想象斯莱德威尔逊为孩子编头发的画面，不可否认，这挺温馨。” 达米安干巴巴的语气说明了他就特别不想赞美斯莱德。可他不会否认事实，即便那是为敌人美言。优秀就是优秀，达米安会直白地讲出来。 凯莎认为这是达米安的美德之一。 ……除了他在感情上倾向于自欺欺人这部份。 凯莎又从镜子里看了眼达米安。 这是个养眼的画面，她可以大方承认，她喜欢欣赏达米安，看他一身昂贵的灰色西外套、内搭东方领衬衫，靠在门框上，像从杂志封面走出来。 黑色的羊毛正装裤让达米安看上去高挑又性感，合身剪裁既凸显他腰和臀和大腿的曲线，又不至于看上去太下流。 达米安长得很漂亮，这是客观事实。他有凌乱的黑发、清澈的绿眼睛和雕刻般的下颔线条，他的肌肤就像被阳光亲吻过，是健康、美味的橄榄色。他有浓密的睫毛和丰满的嘴唇，他是那种异域美人，任何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被他迷住，然后心碎。 说真的，谁能长得像这样？达米安韦恩的外貌对地球上另外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男人都既不友善更不公平。 不知为何，从青春期后，达米安的头发就变得有些微的卷曲。他将头发留长，平时就垂放着，配合正装的话，他会将其往后推，像波浪。 这是个巧妙的造型，乍看之下有点湿漉漉的，实际上只是错觉，只是让他看上去更接近神话。他喜欢将胡渣剃得一乾二净。他的皮肤总是如丝缎般光滑柔软。 人们永远不会在达米安的脸颊上看到一颗粉刺，即使他像大家一样，戴了超过数十小时的面具。这绝对是多亏了塔莉亚精心改造过的基因。 更好（或更糟）的是，达米安闻起来像葡萄酒、可可、小荳蔻和胡椒。 凯莎可以花上一小时来欣赏这样的达米安。 ……或者更长的时间。她还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凯莎眨了眨眼，强迫自己回过神。 “别继续像个怪人似的站在那儿看我化妆。”她以攻击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达米安扬眉，犹豫片刻后，走到她身后。 “卡迪莎，你的头饰都放在哪？”达米安问。 问题是，凯莎不会绑头发，她自然没有多少头饰。 而这就牵扯到另一个问题 凯莎想起来，她该去问布鲁斯借头冠。 这顶头冠是以珍珠、零星碎钻和纯银所制，是韦恩家的家传宝之一。线条简单优雅，经典、大方，没有多余的设计，配上凯莎的黑发格外亮眼。 在她十七岁参加元媛舞会那时，布鲁斯借给她过。 当时布鲁斯说：这顶头冠从此后就是凯莎的了。 十七岁的小凯莎哪敢接啊，别人的传家宝，韦恩有钱能说送就送，她拿了又心虚又怕被打劫，多不安，所以她就慌慌张张地拒绝了。 布鲁斯被拒绝，也不以为意，只说既然凯莎怕丢、那他会继续替凯莎收着，直到凯莎下定决心的那天。 现在回想起来……布鲁斯的话似乎别具深意。 最终凯莎只找出两个斯莱德从法国带回来给她做纪念的水晶发夹。 达米安皱了皱眉，在采购行程上加了一条：买发饰。 “为何？”凯莎忍不住问，“你是怎样，不喜欢别人看到我披头散发的样子？” 达米安死皱着眉头，将目光投往车窗外。不回答就不回答。 既然横竖从达米安身上撬不出答案，凯莎就趁更衣的时候，拍了张披着头发的自拍发到群内，问其他人：“我这模样是有什么问题？达米安不满意。” “看起来像刚起床。”杜克先说。 “你这模样就该待在床上。”斯蒂芬妮口无遮拦。 “你在更衣间？你们出门了？”提姆问。 卡斯以一串表情包作为回答。凯莎猜意思大概是性感美人来抱一个。 突然，更衣室的门帘被扯开了。 凯莎惊慌地回头，发现达米安一脸怒气冲冲。 “撤回你的自拍照。”达米安说，咬牙切齿，“马上！” 凯莎看了看达米安，再看了看手机。 “为什么？”她就问。 达米安索性直接抢走她的手机。 “到底为什么啊？”凯莎嚷了起来，反正达米安把店包下来了她不担心被人听见。“诶，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那之后达米安就不让她在更衣室内拥有手机了。 事后凯莎想：达米安估计是吃醋。只有吃醋能成为合理解释。 可说句实在话。群组内都是自家人，这醋吃得毫无道理，除非达米安是在担心她将自拍照偷偷发给提姆。 要是这就是达米安所担心的，凯莎想说：多虑了。在达米安没收她的手机前，凯莎甚至一秒都没想起过提姆。 第68章 这会使她像个无情的女人吗？也许。 但凯莎只想快点忘了她从提姆那儿得到情感伤害，相较之下，和达米安相处太快乐了。趋吉避凶仅仅是人的本能，她可能也可能不是刻意遗忘提姆。 那天晚上夜巡结束后，凯莎窝在庄园书房的一角，试图伏击必然会经过此处的布鲁斯。 布鲁斯走进书房，来到办公桌前，面不改色，目不斜视。 “我知道你在那儿，凯莎。出来吧孩子，游戏结束了。” 凯莎悻悻然地从藏身处滚出来。 “你怎么发现我的？我以为我躲得很好。”凯莎不解地问。 布鲁斯斜了凯莎一眼，无声地问：真的吗？这个问题？ “因为我是蝙蝠侠。”布鲁斯干巴巴地回道，以一种家里有太多顽皮孩子的中年老父亲才能有的疲惫语气，且近乎是有受虐倾向的仍喜爱他的孩子们、尽管他每天需要处理这么多的麻烦。 凯莎从深红色的地毯上起身，拍打裙摆。 “不，肯定是阿尔弗提醒你我躲在这。”她笑着指出事实，“你肯定是作弊。” 布鲁斯抬起一道眉毛。“既然被你发现了。”他说，“那你在这做什么呢？凯莎。大家都在起居室。你怎么不去和他们一起看电影？” “因为我有事找你。”凯莎耸了耸肩，试图藉此隐藏自己的忐忑。 布鲁斯发出一个明了的“啊”。 “我，嗯，我想问你借那顶你曾经借给我过的珍珠头冠？如果可以的话……？” 凯莎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飘，脚尖不自在地在地毯上来回划动。 看着她，布鲁斯露出慈爱的笑容。“你当然能问我要任何你想要、需要的东西，凯莎。你就像我其中一个孩子。你和卡斯、斯蒂芬妮是一样的。” “想收养我的话，你可得先跨过斯莱德的尸体。”凯莎半开玩笑道。 布鲁斯哼了一声，“要是你和达米安结婚了，斯莱德就只能接受现实。” 凯莎怀疑地看着布鲁斯，两道眉毛都揪起来。布鲁斯真的知道他自己在讲什么吗？和达米安结婚？她？这是不是布鲁斯太想抱孙子了，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者这只是阿尔弗老催婚的行为终于传承给布鲁斯。 一切都是因为年龄到了。凯莎会这么说。 布鲁斯绕过办公桌、走到保险箱前，他一边转开保险柜的密码，一边问：“那么，你和达米安的约会目前进展如何？我看见你们今天下午去买衣服，共进晚餐。” “哦，对，那是……那是为了公关。”凯莎解释，“我们实际上没有真正在约会，你应该清楚这点的对吧，Ｂ。” 布鲁斯将脸埋在保险柜后。 “是吗？那么大厅里的吻，你又怎么解释呢。”布鲁斯悠悠问道。 凯莎沮丧地低下头，瞪着地毯，百口莫辩。 “这很复杂。”凯莎噘起嘴，她知道自己听起来很任性，“你和赛琳娜不也曾经很复杂嘛。” 布鲁斯从保险柜后探出身子来。他拿着装有头冠的宝蓝色绒布盒子，关上保险柜，走回凯莎面前。 “你说得对，我和赛琳娜确实如此。那也正是我一直以来未曾对你们这些孩子的情感问题发表任何意见的主因，我清楚自己不是最有资格和立场对你们说这些话的人。” 布鲁斯一手放在绒布盒子上，一手托着盒子。他直视凯莎的双眼，平静、谨慎、甚至是小心翼翼地，问：“凯莎，你确定吗？我希望你明白，这绝不是我不愿意祝福，我只是……担心。” 凯莎看了眼布鲁斯后，再次低下头，紧紧皱起眉。 “你是在担心我伤害达米安吗？还是在担心我伤害谁？”她反问，胸口涌上一阵酸涩感。因为前一秒布鲁斯还说也把她当成女儿，后一秒却问她这句话。 明明达米安和提姆，尤其是提姆，让她受伤最多，可布鲁斯却从没关心过。 在这里，凯莎感觉自己遭到不公平的质疑。 是否她潜意识已经将布鲁斯视为另一个父亲，视为家人，所以布鲁斯的态度才会叫她感到难受？ 也许她不该来问布鲁斯借头冠。也许她就不该来找布鲁斯谈论这个问题。 布鲁斯叹了口气。“请别误解我的意思，我是……担心你会再次回头。” 凯莎拉平嘴唇，抬头给了布鲁斯一个白眼。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我正在把达米安当成一个跳板，一个篮板球，等提姆再次注意到我或爱上我后、我就会头也不回地奔向提姆。不错的尝试，布鲁斯，这个解释很好，下次别解释了。” 重点是，布鲁斯居然相信达米安会傻到被她玩弄感情。凯莎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布鲁斯的智商，全世界最伟大的侦探个屁。 布鲁斯的脸颊有个小小的抽搐。他抹了把脸，问：“我是不是让事情听上去更糟了？” 凯莎发出一个弹舌音。废话。 布鲁斯放下手。 “让我重新解释一次。我不是不祝福，更不是怀疑你会伤害我的儿子，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不想看到你们其中任何一个受伤。” 然后凯莎就听懂了。 “你……希望我和达米安在一起。”凯莎惊讶地说。 布鲁斯无奈地笑了笑。 “我确实是。” “但这是为什么？”凯莎更惊讶了，“现在我已经知道达米安喜欢我，但是……” 凯莎的声音消失在自己混乱的思绪中。因为，什么，布鲁斯真的想安排她和达米安的婚礼？而这更可能是布鲁斯多年来的盘算？期盼？想法？ 而这一切，还都发生在她以为达米安其实很讨厌她的这些年中？这到底是什么？她是否活在一个平行世界中？ 布鲁斯苦笑了下，又叹口气。 “我知道。我不该偏坦，更不该干预。我看见你多年来都爱着提姆，因为你和提姆是如此亲近，有时甚至胜过你和杰森。” “而你仍然更支持达米安？”凯莎扬声。 “事先声明，这不等同于我更爱达米安。”布鲁斯说，“这是……我以父亲的身分看出其中的区别，凯莎。” “相较于提姆，你和达米安在想法上更相近。当你和达米安关系亲近时，你们双方得到的快乐、表现出的正面情绪是更丰沛的，你们都变得更稳定、更积极、更有活力。你们的关系是健康和互信的，凯莎。你不会闷闷不乐，不像和提姆亲近时那样。所以，是的，我会更支持达米安。” 凯莎惊奇地仰头望着布鲁斯。这可能是多年来，她第一次愿意承认、布鲁斯比她和斯莱德愿意承认的更像她另一个父亲。 “我仍然不认为提姆喜欢我。”凯莎说。 “他喜欢你。”布鲁斯断言，“他只是做得不好。” 凯莎别过头。“而我仍然不能相信。这就完美说明了问题，不是吗？” 哪怕将来某日，提姆回心转意，并表达出充分的悔意，凯莎知道，她也很难真正相信提姆的感情。这个漫长、毫无尽头的等待已经让她耐心信心尽失，尤其是在她浅尝了达米安热切、强烈的激情之后。 不幸地，彼此怀疑将永恒贯穿她和提姆的关系。 而凯莎知道，自己不能承受一段满是怀疑和猜忌的爱情生活。 “我认为，你的忧虑不会发生。” 凯莎说，重新正视布鲁斯的双眼，“即使我暂时不能给你完全的保证，毕竟我们过着这种，”她抬起手，在空中比划，“哥谭当地义警的危险生活，谁知道未来某日会不会有神奇的变量？” “不过就个人想法上，我对我未来爱情生活的规划蓝图、并不包括再次回头追逐提姆的背影。不，这不会发生。至少我期望如此。” 布鲁斯的微笑显得欣慰。 “这样就足够了。” 他们沉默了会儿。 “那么……”凯莎犹豫问。 “头冠，对。”布鲁斯点了点头，将绒布盒子交在凯莎手中。“照顾好他，好吗？” 凯莎接下盒子，高高扬眉。 “没有任何承诺。”她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给布鲁斯一个绝对是她从杰森那儿学来的、带着痞气的双手指礼。 关于布鲁斯的想法。有一部份，凯莎无法认同。 又或者该说是她大感疑惑因为，她和达米安的关系怎么会比她和提姆的关系更健康、更正向更稳定？ 这是误会，还是布鲁斯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凯莎想知道，如果她告诉布鲁斯，她愿意陪达米安回南达帕尔巴特见塔莉亚，只为了当面告诉塔莉亚，她儿子很烂，曾经把她扔在舞会上布鲁斯对此会有什么反应。 这，完全是极端。 凯莎可不认为这叫健康稳定的感情。 可话又说回来，关于爱情，她懂什么。她所有的知识都是纸上谈兵。也许爱情就是会叫人发疯，叫人理智断线，叫人智商归零，叫人做出些平时不会做的事。 此外，他们是义警，还是哥谭人，迭加起来根本是双重操蛋。 简单地说：看看塔莉亚和布鲁斯，看看布鲁斯和赛琳娜。 相较之下，她和达米安真的好健康。至少他们不曾尝试谋杀彼此、不曾把对方送进监狱（或地狱），更不曾密谋偷偷生下对方的小孩。 尽管凯莎仍不能确定自己对达米安的感情。同样，她也不完全确定达米安对她的感情。布鲁斯的说法是一回事，达米安的想法又是一回事。 直到达米安亲自证明前，她不会通篇相信布鲁斯的说词。 她已经从提姆身上学到过教训。 第69章 （距今七年前） 为了这次任务，凯莎已经整整一周都活在紧绷的情绪中。 这本不该是她的任务。她是所有蝙蝠中最菜的一只，有什么理由能让家里那些过保护的大人们、把她送出去，进行这场风险颇高的卧底任务？ 事实证明，一个摔断腿的斯蒂芬妮和一个坚定的达米安做到了这点。 所以这本来该是斯蒂芬妮的任务；化妆打扮、穿着渔网袜和皮革迷你裙，混入黑面具的一间俱乐部，搞清楚这里最近到底在进行什么该死的交易，搜集罪证，如果有受害者，那么带离受害者，结束。 但就在任务前两天，搅局者在和双面人的暴徒们的混战中，为了保住证物，被踹下踹下天台。她没有死，谢天谢地，可她摔断左腿。 当然这不妨碍斯蒂芬妮继续进行卧底任务。问题是，就在暴徒们都知道搅局者摔断腿后，斯蒂芬妮在黑面具的俱乐部中露脸，这是否过于冒险了？绝对是。而他们同样不能派卡斯进行这场任务，考虑到卡斯还在用手语和大家沟通。 那么，凯莎。这就是蝙蝠们仅有的唯一选择。 真正叫所有人忧心忡忡的不是凯莎的战斗能力；她有丧钟、前准恶魔之首和戴维该隐并西瓦夫人的独生女做她的武术家教，就算开始得有点晚，也并未对她追上进度的速度造成多大妨碍。 问题显然在于她的经验不足。 凯莎成为夜莺、开始外出夜巡才不过四个月多，而这是该死的黑面具。 “还是说我应该以丧钟女儿的身份进入？”凯莎提议，“我可以这么做。斯莱德不会有反对意见。” 蝙蝠洞内，其他人交换眼神。 “那实际上是个不错的提议？”斯蒂芬妮怀疑地说，“我是指” “不错的提议，但不，我们不这么做。” 提姆截了斯蒂芬妮的话尾，“首先，当斯莱德不在城内时，我们绝不这么做。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冒险去踩丧钟的脚趾？反正丧钟不在，对吧？还有丧钟的敌人，你们没考虑到他有多少敌人。结论，我们不会用斯莱德女儿的身份把你送进俱乐部。” “除非你打算像布鲁斯一样，弄个反派假身份。”杜克耸了耸肩，“他是马龙，我是马龙唱嘻哈的小儿子，这些刻板印象总是非常好用。” 达米安揉着眉头，叹了口气。“现在给皮尔曼制作一个反派假身份有些迟了。未来可以考虑，如果她想要这样一个假身份的话。” “何不呢？”凯莎两手一摊，半开玩笑地说：“B有马龙，提姆有阿尔文和卡罗琳，达米安有海德先生，我当然也想要一个。” “当你从你的初次卧底任务中幸存后，我们会再讨论这件事。“达米安平淡地说，“现在，我们继续，关于这次任务，有几点我们要稍做调整………” 所以，这就是他们决定出道不满半年的凯莎、可以代替老练的斯蒂芬妮完成这次卧底任务的讨论全程。有点仓促，确实，不过大体上该考虑到的要素都考虑到了。 现在，凯莎在卡斯的卧房内，面对卡斯的步入式衣柜，感到为难。 这儿有一系列乍看之下根本一模一样的黑色礼服，她不知道这些一样黑的衣服究竟有何区别。她看不出来，恕她眼残。 卡斯主动提议要出借任务需要的小礼服，因为她对自己语言能力不足、不能胜任此任务感到愧疚。凯莎不会为此责怪卡斯，这千错万错都是戴维该隐和西瓦夫人的错，怎么会有人想骂可爱的卡斯。 问题是，凯莎同样不认为自己能挤得进卡斯的衣服……毕竟就身高看，她和卡斯相近，可就身材说？那差得可远。 卡斯身材纤细苗条，比例均等，有着亚洲妙龄少女和芭蕾舞者该有的一切。 而凯莎，在某些时候，认为自己胸部太多，臀部太翘，腰肢和腿太细，特别不利于战斗。她羡慕卡斯的模样，那些结实的肌肉和娇小但绝对能杀人的骨架简直是每个女性义警想拥有的一切，可以在漂亮、足够具欺骗性的同时又致人于死地。完美。 卡斯从转角后走出来，拿着一套细肩带、低领口的银黑色短礼服。 “闪亮。”卡斯说，让布料在空中晃动，“有弹性，方便活动。” 凯莎将目光从一系列她分不出区别的黑礼服转向卡斯，露出笑容。 “那，是重点。”她打了个响指，从卡斯手中接过礼服，脑海中暗暗担忧自己挤不进卡斯的礼服。 彷佛呼应她的担忧，卡斯接着说：“买错码了，大一码。” 凯莎瞥了眼卡斯，低头，注意到仍挂在礼服上的吊牌。 “怎么不去退？”凯莎问。 卡斯耸了耸肩。“不会解释退货。” 凯莎皱起眉。“下回要再遇上这种事，你喊我，我陪你去退衣服。” 卡斯缓缓瞇起双眼，露出一个甜蜜、放松的微笑。 尽管卡斯是这样一个无敌人型兵器，在凯莎看来，卡斯更像是她无缘的妹妹。 卡斯小她和杰森一岁。被布鲁斯带进家庭中时，没人提醒过凯莎这是一个被当成武器养大的小女孩。凯莎只被告知卡斯在语言上有障碍，过去活在封闭环境中。 所以她一直把卡斯当成不幸惨遭父母虐待的地下室小孩，那种，典型的、会出现在报纸和惊悚片中的题材。 直到凯莎发现杰森是哥谭最新义警蓝松鸦，进而揭穿所有蝙蝠的身份后，她才被正式告知卡斯的成长故事。 而这，没有减少凯莎想保护卡斯的心情，因为很能打架和顺利适应人类社会完全是两码子事。 凯莎抱着衣服进去后方更换。 “你和提姆。”卡斯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 凯莎忙着把自己塞进礼服中。她想知道卡斯到底穿几码。大了一码？从她胸口的紧绷程度来看，这可不像卡斯和她说的那样。 “我和提姆？”凯莎重述这句话，因为她不确定卡斯想表达的什么意思。 “你们不说话。”卡斯顿了顿，“终止交流？” 凯莎转了圈眼珠。 “我们没有不说话。”她反驳。 卡斯哼了一声，明确表达了她的不认同。“你们是。断交？” 凯莎闷声笑了下。她本想调侃卡斯：你是和达米安学说话的吗？毕竟，用断交这个词来描述她和提姆目前的状态未免过于政治和官方了，这就像达米安会有的措辞。 但考虑到卡斯正在努力学说话，她很努力，嘲笑对卡斯的自信心将造成打击，而她很可能就真的是以达米安为模仿目标在学说话……好吧。 凯莎会把自己的玩笑话都吞回去。这不友善。 “没有到断交的程度。前几天我们在洞穴里你不是还看见我和提姆讨论任务的事情嘛。”凯莎辩解道。 “仍然断交。公事公办不作数。”卡斯强调自己的观点。 凯莎对自己耸了耸肩，再次调整礼服。礼服就不合身。胸口太紧，腰部太松，裙襬还往上跑。但行吧，凑合着。反正她这次卧底主打的就是一个糖宝形象，这么穿就特别符合人设，这可以。 她走出更衣间，反问：“卡斯，甜心，他当着其他人的面拒绝我的舞会邀请，看都不看一眼我给他的花。你想让我怎么办？我是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女高中生，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失恋创伤和精神耻辱，你还期望我能有什么反应？像这种时后，我出去酗酒、彻夜不归都是正常的，拜托哦。” 卡斯盘腿，坐在床上，皱起眉，看着她，一副有很多话想反驳、可又碍于语言封印找不到正确表达方式的表情。 “你，”卡斯指着凯莎，用力地说：“彻夜打击犯罪。我们彻夜打击犯罪。” 凯莎花了多一秒钟才完全听懂卡斯的意思。 “说得对。”她被逗乐了，弯着腰大笑，“什么心理治疗，不需要心理治疗，在哥谭谁相信治疗？我们这群有情绪处理障碍的蝙蝠就靠打击犯罪解决我们的愤怒问题。” 卡斯翘起嘴角，露出满意的表情，显然喜欢凯莎的解读正确。 凯莎叹了口气，停下来。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卡斯，你希望我和提姆和好，”她暂时不想思考是不是提姆派卡斯过来讲和，这不是她现在想深入思考的兔子洞，“我的答案是暂时不。” “未来的某天，我会不会原谅这一切？我认为我会。提姆仍然是我的队友、朋友和家人，他仍然重要，可我现在真的不想面对他。这很痛苦，卡斯。这实际上让我对很多事都开始产生强烈的质疑。当我想相信我对某件事的直觉时，我都会停下来，开始自我质问。我怎么知道这会不会又是我读错空气？” 如果她连提姆是否喜欢她都分不清楚，那她要怎么确定她一直以来都很有把握的其他人际关系没有出错呢？不只人际关系，这更衍生发展到其他方面。 这很严重。 卡斯安静聆听。她忧愁地望着凯莎，伸出手，示意拥抱。 “我很好。”凯莎说，摆了摆手，想避开这次拥抱。她总感觉这时候接受卡斯的拥抱过于……她不知道，脆弱？侵入性？缺乏自我保护？这只是卡斯，但她却想拉开距离。又是另一个不妙的征兆。 卡斯叹了口气，放下手，像面对一个五岁、任性的孩子。 “那么，达米？”卡斯转移话题。 听到达米安的名字，凯莎紧绷的情绪就放松了些。 “达米安他……很好。”她犹豫地说。 ‘很好’实际上不足以描述凯莎现在对达米安的感受。“他开始关心我。不只是在夜巡中，日常生活中也是。” 好比像是： 当他们早晨在厨房相遇，达米安会询问凯莎对食物的偏好，如果那是达米安能力所及，他会连凯莎那份早餐一并做好。有别于布鲁斯，达米安致力于不无助地凡事依赖阿尔弗雷德。这让达米安成了个会缝衣服、还会下厨的韦恩。 在ＷＥ和夜班、和其他孩子们不停产生的新问题包夹中，达米安也不忘抽出时间，关心凯莎在课业上有无困难。因为凯莎现在不想和提姆说话了，所以她的数学和化学辅导都由达米安接手。 达米安的教学方式有时甚至比提姆的更有效。提姆聪明，可在教学上未必那么好，因为他太聪明了，不能理解凡人的智慧不如他。而达米安，在凯莎之前已经有过斯蒂芬妮和卡斯、杜克的课辅经验，他很熟练，也有（目测是被斯蒂芬妮磨出来的）耐心。 不仅如此，达米安也会在做晚餐时、运用所谓的时间，陪凯莎练习法文。 所以，是的，区区一句‘很好’实在是轻描淡写。客观地说，当情况变得如此时，凯莎认为，责怪她内心深处、在多年前、曾对达米安暗暗怀抱过的盲目迷恋、被重新唤醒是不道德的。 瞧。这是达米安韦恩，哥谭小王子、全球前五十最年轻富豪、同时出现在男模杂志和金融杂志封面，这男人是这样的，然后他像邻家哥哥那样对她好。 凯莎得是怎样的一个圣人修女才会对此毫无反应？！ 任何青春期女孩会有的幻想出现在这之下都是合情合理的好吧。 卡斯用斜眼看她。绝对是看穿了凯莎脑袋里的想法。 “怎么？”凯莎昂起脑袋，挺胸，拨了下头发，“一个女孩就不能做点白日梦吗？要怪就怪青春期。” “不怪你。”卡斯耸了耸肩，歪过头，“以为你不那么喜欢达米？” 凯莎皱起眉，想了想后，也在床边坐下。 “嗯，那就是没人告诉过你这件事。”她对自己点头，主要是对杰森、提姆和斯蒂芬妮在这件事上保持忠诚感到满意，“我小时候？大概十二、十三岁左右，暗恋过达米安，很长一段时间。” 那发生在卡斯进入韦恩家前。理所当然，卡斯对此一无所知。 “那时候是这样的。达米安不像现在这么常停留在庄园内。他很疏远，几乎无视我。我有点嫉妒？因为他照顾他的队友、照顾每个孩子，包括杰森，就是独独排除我。这很讨厌。” 卡斯若有所思地缓缓眨眼。 “他讨厌丧钟。”卡斯指出这点，“你的父亲。” 凯莎倒是没考虑过这部份。 那这会是因为达米安和斯莱德的私人恩怨造成的迁怒吗？不好说。 “总之，有段时间我决定我该讨厌他。”凯莎抿起嘴唇，“那样会让事情更轻松。”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凯莎也忘了这些被她捏造出来的感受。再者，后来她和提姆变得亲近，达米安如何如何也被她抛之脑后。 转折点是凯莎决心成为义警之后。 这样想，卡斯的观点或多或少成立。她成为义警，意味着她更少机会走上斯莱德那边的佣兵之路。 凯莎将这些想法打包起来，放进脑海中标有‘稍后处理’的箱子内。她可以等到有空再来思考达米安对她的感觉。 “结论就是我没有不喜欢达米。他愿意继续对我好就太完美了。” 凯莎做出总结，梦幻地叹了口气，“不是说我真的相信这里会存在什么浪漫关系的发展空间，我不是，我没有。这只是……我很羡慕你和斯蒂芬妮，一直都。我还羡慕他的泰坦队友，能够被他照顾。他真的很优秀！我相信他会成为更好的蝙蝠侠，比布鲁斯更好。” 卡斯高高扬起一道眉毛。 “迷妹追星成功。”卡斯说。 凯莎猛地回神，震惊。 “你从哪学会这个词的？！”绝对不是达米安。达米安不可能教这个。 “斯蒂芬妮。”卡斯得意地笑，“暗影蝙蝠帮过你，小凯莎认为他很酷。” 凯莎低头，单手摀脸。现在好了，多亏斯蒂芬妮喂卡斯这些奇奇怪怪的词汇，卡斯的语言辞典正在走上歪路。达米安的苦心都白费了。 “那是非常非常多年前的事，是我们还在犯罪巷时的事。早该知道斯蒂芬妮会告诉你这些。”凯莎抱怨道。 “可爱的故事。”卡斯说，比了一个心。“不需要嫉妒，达米会照顾你。他喜欢可爱的小动物。” 凯莎先皱起眉，再垮下脸。“什么。你意思是我是可爱的小动物吗？” 第70章 凯莎和卡斯的女孩闲聊最终结束在挠痒痒和阿尔弗雷德的午餐通知上。 她忘了礼服不够合身的问题，也不觉得这需要去解决。事情是，她正在训练自己别乱花钱、控制家庭开支，这里的家庭主要指的是她自己。 父母留给她的遗产也就那么多。信托基金是上大学用的，不能碰。凯莎不想和斯莱德要钱，更不敢求助于外祖父温特格林。她不会卖掉房子，所以，直到她有工作、有收入前，训练自己的金钱规划能力非常重要。 任务用的礼服很可能在任务中报销。换言之，这几乎是一次性的东西。 凯莎不想在一次性的东西上花太多钱。那么卡斯要是想提供礼服，很好，她会照单全收。 当然，斯莱德会愿意赞助。布鲁斯会愿意赞助。杰森会愿意赞助。甚至达米安都愿意赞助。 但后果是什么？凯莎不想让自己在这个年纪就被年长的男人宠坏。 这将导致最糟糕的结果。她在犯罪巷里看过无数次。漂亮女孩从太年轻就不再努力，决心依赖男人，一个换一个，变得越来越愚蠢，直到年老色衰后，被抛进狮子洞自生自灭。 凯莎拒绝走上这条路。 不是说她怀疑斯莱德会这么对她。这只是……犯罪巷孩子都有的、根深柢固的天性多疑。 根据任务安排，凯莎将在晚间七点半准时进入俱乐部。 好笑的是，直到傍晚六点，凯莎都还窝在庄园的图书馆内赶作业。 当你不到两小时后、有一场卧底任务要出演时，用洪荒之力来赶法文作业几乎是超现实的。讽刺的是，这也就是现实之处；义警没有收入，只有无穷无尽的高额支出。不努力取得文凭要怎么赚更多钱来供应义警活动呢？除非能找到一个有钱的干爹。 但那不是凯莎想走的路。所以，赶作业。 要是杰森在的话，她还能抄杰森的作业。 可杰森这周和他在泰坦内认识的小伙伴出去玩了，凯莎不可否认她挺羡慕杰森。很显然，她不是本届蝙蝠资优生，不能被派出去参加任何超英团体。她也想象杰森那样，加入达米安的泰坦、或提姆的少正联，认识其他同龄的义警孩子。 六点四十五分，凯莎化好妆换好衣服，走下蝙蝠洞，和其他人会合。 一看见凯莎，达米安就皱起眉。 “咋了？”凯莎扬声。 “这衣服怎么回事。”达米安问，目光快速打量了下凯莎，然后就死死停在她脸上，“这不合身。” 凯莎转头，望向卡斯。卡斯举手指着她自己。 达米安单手摀脸，发出长期受苦才能有的叹息。 “这有什么问题？我觉得挺可以的呀。”斯蒂芬妮替凯莎反驳。她把凯莎拉到身旁，用手指着凯莎，从上到下一比划，“瞧，前凸后翘。这么穿肯定不会有人怀疑她的年龄，她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又茶又欲的甜心宝贝。” 这时，凯莎决心彻底忽略提姆的视线。她知道提姆正从神谕的位置上偷偷探头盯着她看，而她不打算处理这件事。草你，提姆，这就是你错过的，偏要让你看得到摸不着。 达米安从掌心中抬起脸，深深地瞪了斯蒂芬妮一眼。 “这不合适。”达米安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斯蒂芬妮挑起一道眉，一手插在腰上。 “好哦，让我们马上回忆一下，每次当你一意孤行时，布鲁斯是怎么和你说的？而你又是怎么回答布鲁斯的？同样的话奉送给你。快收起你的过保护，这都是为了任务。” 达米安发出扭曲的声音。 “对啊，这就是B的感觉。”斯蒂芬妮嘲笑道，“恭喜你！是个女孩。” 达米安开始和斯蒂芬妮争论他没有把凯莎当成女儿。 凯莎低头，拉了下往上缩的衣摆，继续无视提姆越来越直白和热烈的视线。她甚至偷偷撒了点达米安的古龙水在身上，就为了在情感上伤害提姆。 至少她正试图这么做。这可能也可能没有效果。不试怎么知道？ “行吧。”达米安放下手，妥协了。他朝凯莎伸出手，“我们没有时间继续争论，但下回，我会带你去采购任务用品。这种蠢事不能再次发生。” 凯莎不以为意，耸了耸肩，伸出手让达米安带着她走。 “可看起来像个糖宝不就是我完成任务的重要条件之一吗？我的意思是，这就是我的任务？”凯莎说，在达米安拉着她经过神谕的位置旁时，心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我还用了你的古龙呢达米。这样就更像啦。” “我知道。”达米安咬牙切齿，把她的手捏得更紧。 背景中，神谕打字的声音变得暴躁。 所以，达米安这次是海德先生，其母曾在大都会莱克斯集团内工作，身为高层干部，有强大的影响力，是成功的女商人，似乎隐隐约约参与了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可没人能掌握任何有效的法律证据。 海德先生继承了一切，除了大都会莱克斯集团内的工作。没人知道他参与过多少黑幕，也没人想惹毛他。他和火柴马龙是朋友。 那么，当海德先生决定抛弃企鹅的冰山俱乐部，选在黑面具的俱乐部、替他新买来的甜心宝贝举行二十二岁生日派对时，俱乐部经理当然是只有万分欢迎。 凯莎扮演甜心宝贝，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哥谭地下生活和纸醉金迷。她完全是黏在达米安手臂上走进俱乐部的，紫色假发、大浓妆、美瞳和压低的嗓音让她在今晚成为另一个人。 派对开始的前二十分钟，凯莎都坐在达米安腿上，扮演衬职的甜心、和正在步上烂醉和毁灭之路的寿星。坦白讲，她从不是个派对女孩，她更像是抱著书窝在教室角落的那种。现在她展现的一切都是她正在模仿哈莉和斯蒂芬妮，事实证明，这很有用。 一切都很顺利。她和达米安即将开始分头行动。直到一伙猛男团伴随布兰妮斯皮尔斯的Womanizer跳着油腻浮夸的舞步走上舞台。 有一秒钟凯莎真的绷不住表情。 杰森在台上，见鬼。杰森和泰坦的一个红头发弓箭手在台上。 什么情况？？！ 凯莎的指甲尖刺进达米安的后颈。 “放松，宝贝。”达米安说，用海德先生低沉、丝滑、混合可疑南美口音的声音，“不喜欢这些舞者吗？” 凯莎保持笑容，将目光从舞台平移到达米安脸上。 “哦不，亲爱的，不敢相信你为我喊来这些可口的……”凯莎用上省略号，因为她真的说不出口更说不下去，“你对我可真好？” 达米安上扬的眉毛说明了他没有做这件事。 他们齐齐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俱乐部经理。 “这是我们的新项目，”俱乐部经理说，“做生意总得多元化，我们想和冰山俱乐部做出区别。” “新项目。”达米安嘲弄地笑了下，“我不欣赏半成品，更不欣赏被当成可以轻视的实验对象。” 俱乐部经理赶忙陪笑。“不不不，绝对不是实验品，我保证。这些都是经过完整训练的舞者，我保证他们都是大学生，体操本科，他们能做出让你叹为观止的动作。” “是哦？”凯莎哼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那叫两个出来后空翻给我们看看？” “安排，马上安排。” 趁着俱乐部经理转头的时候，凯莎趴在达米安身上，把脸藏进达米安颈窝处，问：“怎么办啊？这绝对是撞上了。” 两周前，杰森就告诉过她、要和泰坦里的同龄义警孩子出去玩。考虑到那是杰森，玩着玩着突然潜入黑面具的俱乐部卧底也合理。 达米安将手放在她腰上，厚实的手掌和掌心的温度通过薄薄的布料传到凯莎身上，让凯莎感到安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达米安淡淡回道，手指在凯莎腰上轻轻敲打出摩斯密码：见机行事。 经理依言抓出两个舞男给凯莎表演空翻，其中一个恰巧就是红头发弓箭手。凯莎隐约记得这是星城箭侠奥利佛的养子。在更后方，杰森多看了他们一眼，身上开始散发只有熟人才能辨认出的焦虑，看样子是已经认出他们。 “如何？”俱乐部经理问，“是不是都挺可口的？” “你问我这句话是几个意思？”凯莎适时地扮演一个被踩着猫尾巴的甜心宝贝，表演发怒，“你想让我说什么？” 达米安把她按回位置上，摇摇头。“这是你生日，没必要为此大发脾气。我们何不就欣赏表演呢？我像是这么小气的男人？” 凯莎坐回去，噘起嘴，靠在达米安身上哼哼叽叽。 从俱乐部经理的眼神，凯莎知道她看起来又蠢又娇蛮还有着虚假的忠诚，可达米安就愿意哄她呀，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暂时很得宠，不管是出于何故。 这都是达米安为了在接下来的任务过程中保护她的一种表现手段。 想到这点，凯莎就放心多了。 整场秀凯莎都心不在焉，直到达米安捏了两下她的肩膀做为暗号。 “现在开始，自己去找点乐子，好吗？”达米安告诉她，而这些都是暗号，“爹地要办正事。” 如果不是在任务中，凯莎会为着达米安俗气的台词大声嘲笑。当然，这都是演戏。怪不得每次达米安以海德先生的身份进行卧底任务后，回到蝙蝠洞，都特别厌世。稍后达米安会为了这些行为恨他自己的。 纯粹是出于火上添油的想法，凯莎起身后弯腰在达米安脸颊旁轻轻一啄。 “我会在车上等你。”她说。 依据指令，凯莎在舞池里混了大概二十分钟。 然后她借着补妆的机会，开始潜入俱乐部。 达米安会帮她分散俱乐部经理的注意力，所以她可以更放心、更安全的完成潜入侦查。 凯莎拍下俱乐部内进行非法交易的影片，尽可能清晰。她潜近办公室，偷走数据并在对方的主机中中下病毒，该病毒由神谕出品，会记录电脑内的活动、并传送回报至提姆设置在东亚的一触虚拟主机，当情况变得不妙时，甚至能成为定时炸弹，下载过量的网络垃圾导致主机爆炸进而造成小规模火灾。 一切顺利，直到凯莎听见办公室外有骚动。她马上翻出窗外，用牙咬着高跟凉鞋的缎带，利用自己轻盈的体型、和哥谭老建筑必有的利于攀爬的哥特式墙缘装饰，爬回女厕。 在凯莎忙着用瓶装水清洗脚掌上的泥沙、并补好口红的同时，外头骚动变得更严重了。她心惊胆颤起来，决定将藏有情报的迷你硬盘先藏在舌头下以防万一。合身的礼服和手拿包都没什么多于的藏匿空间。 她穿上跟鞋，走出女厕，刚好看见两名俱乐部安保急匆匆跑过去。 “发生什么？”凯莎朝着安保的背影问。总得装模作样。 剩下她要做的就只有走回位置上，找到达米安，和达米安一起离开俱乐部。凯莎警告自己别吓坏，这时候吓坏绝对会搞砸。 然后，通讯器内，杰森咒骂道：“该死，罗伊。” 凯莎深深吸了口气。 所以刚才办公室内她听到的骚动不是因为她自己，是因为罗伊。 “他在哪？”凯莎听见达米安问。 “办公室。听着，我知道我不该钻进你们的频道，不该破坏你们的任务，可是我” 凯莎心一横，说：“我去。” “回车上。”达米安警告她，“这我来。” “你不想破坏你整个海德先生的伪装。”凯莎喃喃道，随手捞了杯香槟、放在嘴唇前做掩饰，“快问快答。通常大家都把硬盘藏哪？我藏舌头下，可我现在认为这不是个好主意。” 如果她笔直走出俱乐部，那藏舌头下是行得通的。可她要折返，舌头下就变得有些危险，容易在说话过程中曝露。 “我曾经把试管藏在那里。”斯蒂芬妮插嘴道，“一个小建议。他们总不可能连你那都搜，你现在可是老大的糖宝。” “不要给她出馊主意！”达米安咬牙切齿。 这时候，今晚第一次，提姆开口。 “夜莺，听话。让影蝠和蓝松鸦处理，你先离开。” 楼上传来一声枪响。接着是第二声。 听着像是办公室那方向传来的。 “嗯，我不这么想。”凯莎叹了口气，说：“杰鸟，掩护我。来点火警怎么样？” 杰森笑了。“如你所愿，公主殿下。” 凯莎平静地走回办公室，途中不忘转移迷你硬盘的位置。她看见办公室大门敞开，罗伊星城箭侠的养子，今晚的一夜舞男，泰坦中和杰森玩得最好的红头发弓箭手，小腿中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好消息是：伤口不致命。 坏消息是：她现在要他妈怎么把这家伙拎出去？ 想想赛琳娜凯尔会怎么做。想想达米安韦恩会怎么做。凯莎忍住颤抖和疯狂的心跳，不让情绪过于影响自己，尽管现在她所做的一切估计都是肾上腺素在说话。 凯莎清了清嗓。 “嗨，男孩们。”她说，走进办公室，百分之百的赛琳娜凯尔式，“介意把我的前任还给我不？不管他舞跳得多烂，开除他就好，动刀动枪这不至于吧我想。” 顿时办公室内所有目光集中在凯莎身上。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70-80 第71章 凯莎平静地走回办公室，途中不忘转移迷你硬盘的位置。她看见办公室大门敞开，罗伊星城箭侠的养子，今晚的一夜舞男，泰坦中和杰森玩得最好的红头发弓箭手，小腿中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好消息是：伤口不致命。 坏消息是：她现在要他妈怎么把这家伙拎出去？ 想想赛琳娜凯尔会怎么做。想想达米安韦恩会怎么做。凯莎忍住颤抖和疯狂的心跳，不让情绪过于影响自己，尽管现在她所做的一切估计都是肾上腺素在说话。 凯莎清了清嗓。 “嗨，男孩们。”她说，走进办公室，百分之百的赛琳娜凯尔式，“介意把我的前任还给我不？不管他舞跳得多烂，开除他就好，动刀动枪这不至于吧我想。” 顿时办公室内所有目光集中在凯莎身上。 凯莎很冷静。 她都不知道自己能这么冷静。这很可能不是超常发挥，更像是吓坏了反而不怕了。她走进办公室，站定在罗伊身旁，用鞋尖踢了下罗伊的头。 罗伊动了，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哝。凯莎松了口气，看样子是装昏。 俱乐部经理上下打量她。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小年轻。”俱乐部经理说，直接把烟吐在凯莎脸上，“滚开，回去找你爹地，你知道规矩。” 凯莎扯了下嘴角，冷笑，百分之五十的达米安韦恩式。她将双臂交叉在胸前，昂起脸。 “你不能命令我该做什么。” 凯莎说，操着最标准的犯罪巷口音，同时斜眼瞪了下想抓她的安保的手。 “你们也最好别碰我，任何一根寒毛。很显然，海德先生是你们的重要客户，而我，是商品，特别受宠。没有男孩喜欢别人碰坏自己的玩具可不是吗？别说我没警告过你，现在我从头到脚都属于海德先生，就算损坏后他抛弃我，那也会发生在他朝你们大发脾气之后。” 这是一种巷子里出来的孩子特有的世故，足以让这些俱乐部男人重新审视她。 凯莎冷冷地和俱乐部经理对视。 俱乐部经理又吐了口烟。 “你是哪家出来的女孩。”俱乐部经理问，“我怎么没见过你。” 凯莎翻白眼。“你见过，只是你认不得。” 这是真的，她小时候见过这个俱乐部经理，当时他还只是个打手。 “有时候有些人就是这么幸运，从街上被有头有脸的富豪捡起来。但不，我的人生和你想的不一样，我也没必要和你讲这些。放开我前任，我知道他很蠢，就是因为他太蠢，所以他不可能干出任何你们认为他做了的事。” “前任。”俱乐部经理嘲弄道。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凯莎露出受侮辱、又努力掩饰屈辱感的表情，继续说：“认为你们已经听惯这种笑话，以至于这都不再好笑了。” “所以海德先生知道不？”俱乐部经理又问，“你前任？” 凯莎撇过头，咬住嘴唇，不发一语，希望藉此误导对方相信这就是她先前一见到舞男团就精神紧张的主因。 演得够好，她就能让这群黑面具的垃圾相信她只是个靠男人吃饭的甜心，拿到的钱转手就给小白脸花用，而小白脸还忘恩负义跑去跳舞男，现在又惹上事得要她来救。 这种故事在巷子里天天上演。一遍又一遍。 凯莎实在太熟了，她都感觉不出自己是在演戏。 她深深呼吸，忍住虚伪的眼泪。 “听着，不可能是他。我跟他很多年了，他不可能……”凯莎咬了咬下唇，做出楚楚可怜、受困小动物的挫败表情，“他甚至得靠我才能活下去。这种男人怎么可能干出多离谱的事？烂在沙发上就是他的极限了。” 到这一步，大体上，凯莎认为，她的故事被买账了。 现在就差杰森的火警。 差一步。凯莎想，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掌心冒的汗让她快握不住手拿包。说好的火警呢？杰森最好别背叛她的期望。她和罗伊都指望杰森了。 俱乐部老板表情一动，忽地笑了起来。 “你知道，有件事挺巧。”这男人说，同时朝凯莎的下颔伸出手，“我刚刚注意到” “你不想用你的脏手碰她的脸，这句话我只会说一次。” 达米安的声音插进凯莎与俱乐部经理的对峙中。 凯莎垂下眼，乍看之下像是在掩饰惊慌。她松了一大口气。达米安来了，这就足够了，虽然不知为何，杰森的火警严重迟到。 “过来。”达米安命令道。他不需要指名，凯莎立刻就像训练有素的家犬那样蹭进他怀中寻求庇护。 俱乐部经理哼了一声，掐扁烧到尽的烟头。 “你的小宠物闯入、并破坏了我们的商务会谈，只是说说。” 达米安一手环在凯莎背后，抬眼，以锐利的目光穿刺俱乐部经理的灵魂。 “你将这称之为商务会谈。”他冷笑了下，棕色假发、强效防水防汗粉底、和一些些不着痕迹的特效化妆，让他看上去像混了拉丁美洲血统的毒枭之子，不会有人把‘海德先生’和金贵的哥谭小王子达米安韦恩混为一谈。 “我的猫好奇乱跑，这我会亲自管教。别大胆将你的手放在别人的宠物身上，你知道这会替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达米安冷漠地警告俱乐部经理。他低头，将目光缓缓挪向凯莎。 “我让你在车上等我。这不是车上，宝贝。你迷路了吗？” 凯莎揪住达米安半敞开的衬衫，说不出话。她在发抖，因为后怕。 “看样子不是。”达米安意味深长地说，目光平移，盯着地上装晕的罗伊。 “所以你不仅没照我的话回到车上，”达米安顿了顿，“还跑来找他。” 周围，一些好事的俱乐部打手发出期待看见血流成河的窃笑声。 达米安瞇起眼，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还以为你对我挺诚实。”他说，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凯莎，“你告诉我这是你的表兄弟。” 凯莎安静地伏在达米安胸前，动都不敢动。 迟到许久的火灾警报总算在这时响了起来。一名心腹匆匆跑进来，靠在俱乐部经理耳边窃窃私语。 俱乐部经理脸色大变，飞快瞪了眼地上的罗伊。 达米安静静地斜睨这伙人，不动声色，神色间隐有嘲弄。 “海德先生。”经理朝达米安微微低头，半是陪笑、半是恼羞成怒，“请恕我先失陪……” “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去解决，是的，我理解。”达米安拖长了音调悠悠道。 俱乐部经理和一众打手就要往外走。忽然，达米安喊住他们。 “既然误会澄清了，不介意我带走这家伙？”达米安用鞋间指着罗伊，“我有些私事不大适合在你们的俱乐部里解决。要知道，我也不想造成你们的困扰。” 这说法，活像是达米安打算对罗伊严刑拷打后分成块状沉入哥谭湾似的。 想必这群人也是这么想的。俱乐部经理给其中一个打手Ａ使了眼色，打手Ａ走过来，帮他们把罗伊扛到门外。 在他们从后门离开俱乐部前，俱乐部内已是一片混乱。 人们都在奔跑，更糟的是，臭气冲天。凯莎一直憋着，直到他们成功进入车内。经过出入口时，不意外地，凯莎被拦下来做了简单的搜身，手拿包被开过了，也被要求张开嘴。 从余光，凯莎瞥见达米安的眉头抽了抽。 罗伊被抛进后座。凯莎乖巧的端坐在副驾驶座上，直到达米安开出一段路后，才真正放松下来。 “蓝松鸦，回报位置。”达米安要求道。 通讯器内先是传出一阵噪声，然后是杰森带点疯狂的笑声。 “我炸了他们的男厕。”杰森大笑道，听风声估计是已经在摩托上，“我用混合过的清洁剂和一些Ｃ４炸了他们的男厕，每个马桶，每一个。你认为他们能在一周内恢复营业吗？我认为不。” 罗伊缓缓爬起来，问：“是不是杰鸟炸了他们的男厕？请告诉他、我为他感到自豪。” 达米安朝天转了圈眼珠，不回答这个问题。凯莎转头面对后座，关切地打量罗伊的伤口。 “医疗箱在座位下方。你需要帮助吗？”她问。 罗伊直直盯着她，眼神一亮。 “是的，”罗伊咳了一声，突然又变虚弱了，“我很需要帮助，非常需要。你能从前座爬过来帮我” “不她不能。”达米安打断罗伊，用泰坦领导的语气，“自己包扎、阿森纳，别耍小心眼。” 凯莎扬眉，目光在达米安和罗伊之间来回后，决定无视这种古怪的情况，转回身、在通讯上告诉杰森：“阿森纳为你炸了男厕感到自豪。他很好，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们洞穴见。” 一会儿后，达米安问：“……我想不想知道你把迷你硬盘藏哪了？” 凯莎微笑，歪头看着达米安。 “我参考了搅局者的建议。” “…………” “别怕，我有先偷了个干净的套子把它包起来。” “………………” “我想这东西回去后消毒下还是没问题的。” 达米安重重叹气。 没有戏剧化的一见钟情、关键的翻转或浪漫得不现实的场景 事后，凯莎回想起这次任务，意识到她应该就是在这时对达米安的感情从复杂的‘崇拜、景仰、爱慕、迷恋和针对上述情感衍生出的嫉妒’，朦胧的逐渐转变为更复杂、更深层次的‘仰慕、依赖、信任、喜爱和针对上述情感衍生出的占有欲’。 客观地说，这距离真实的爱仍有段距离。但不远了。 是达米安，让凯莎能有底气，只带着刀就闯入一场枪战。她知道只要有达米安在，她就不会有危险，不论那是出于达米安的胸怀正义、或是他认为自己对弟弟的青梅竹马有照料的基本义务。 不仅如此。凯莎更知道达米安会教她一切，不遗余力。他没有阻止她冲回去救罗伊，而是在暗处观察，让凯莎学习，仅在危急时刻出手相助。凯莎喜欢这个。这是最好的学习方式没有之一。 她对达米安产生的信任敢甚至超越杰森。因为杰森冲动，有时会因着爆脾气而造成额外的损伤，达米安则不。达米安精准、致命、优雅和忠诚，坚定地保护着家庭成员和队友（尽管可能只是部分队友，毕竟，那是达米安）。 他就像中世纪的王，手里握剑，守护国境。 凯莎马上就想通这男人能做到传说中的永志不渝。 在达米安身边，她可以放心地为任何事感到后怕，因为达米安会守护她。 她会信任达米安，就像信任杰森和斯莱德。他是书中王子的化身，在黑暗的背景故事下，他碧绿色的双眼彷若闪烁星光。 这话说来或许不切实际。 可是，凯莎真的想拥有达米安。 第72章 现在 达米安已经决定，他要拥有凯莎。 这将照着计划走。 计划，意味着他要追求凯莎，绝非强迫。他是达米安奥尔古尔韦恩，蝙蝠之子、刺客联盟唯一合法继承人，他才不屑做这种事。如果到最终凯莎都不曾爱上他，那就这样吧。他会接受现实，祝福凯莎能找到一个比他更爱她的男人。 （心底深处，达米安自私地认为那不能是提摩西。） 达米安有一个隐藏多年的追求计划，该计划共有十七步骤，内容包括而不限接送凯莎上下班、带凯莎出去吃饭、一起处理案件、和夜巡时的非巧遇。 等凯莎能原谅他了、两人关系恢复热络，下一步是提出约会，并暗示凯莎他们其实约会了有一段时间。他会更频繁带凯莎出去吃饭、为她准备早餐，更多相处时光，再下一步是提出同居。 这可能会花上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最终，达米安会在合适的时机求婚，让他们的关系升华到法律认可的家庭和爱人。他们会有孩子，如果凯莎不想怀孕，达米安不介意是以领养的方式。实际上，毛孩子也可以。他爱动物。 凯莎带着另一箱行李回到顶层公寓。 达米安正通过视频会议，和他的ＰＲ、讨论这次公关风暴的后续处置。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对着电梯、侧面是落地窗。 往窗外望去，入夜后的哥谭钻石区乍看之下繁荣而灿烂，像酒吧内妆容妖娆、眼神中藏有阴暗秘密的黑衣女郎。 听到凯莎在地毯上拖曳行李箱的小小噪音，达米安抬眼，往凯莎的方向短暂一瞥。 凯莎朝他眨了下眼，比手画脚地表示：有事要谈，是蝙蝠的事。先上楼去放好物品再下来，买了中菜当晚餐。 达米安的目光转向餐厨区的中岛。上面放了三袋、目测是两人份的外卖。 “那是凯莎吗？”ＨＲ突然说，“正巧，请她过来，我们三个人一起讨论会更快。” 达米安皱起眉，正想警告ＨＲ别骚扰凯莎，凯莎不是ＷＥ的员工，从任何角度看达米安都认为他的ＨＲ没有资格要求凯莎做任何事。 但凯莎放下行李箱走过来，走到达米安面前时，只犹豫一下，就顺势靠着达米安的肩膀、挨着他坐下。 “嗨，”凯莎喊了ＨＲ的名字，问：“一切都还好吗？很抱歉给你们带来如此大的困扰，我想我有点低估自己和达米安的在网络上的名气了。还以为比起我们这些无聊的企业家，大家更关心翘臀名人一家或打电玩、做粉色酱汁的网红呢。” 达米安都不知道凯莎记得他的ＨＲ。 “你们就像哥谭的卡戴珊。”ＨＲ说。 “只是少了点翘臀和闹事的部份？”凯莎半开玩笑。 ＨＲ笑了。“哦，这我可不敢保证。”然后紧张地看了眼达米安，发现达米安没有发怒的征兆，就放心继续说：“总而言之，我们目前的打算是……” 凯莎靠在达米安右手臂旁，一手撑着下颔，专注地听。 大致上，和凯莎有关的部份，就是： 其一，不要轻易回答任何媒体的任何问题。 其二，任何无法回答的问题，都将对方导向他们提供给大都会星球日报、哥谭公报和凯特国际媒体企业的三次访谈。 其三，HGTV赢过一众竞争者、取得拍摄节目标机会，拍摄地点在达米安的顶层公寓，预计会顺道参访凯莎的工作室和WE大楼一部份。 以上三点，凯莎照单全收。面对达米安的HR，她表现得和善可亲。 达米安不会说他为这样的凯莎感到自豪，因为她曾经是个胆敢在屋顶上拦下暗影蝙蝠的小女孩，而现在她已经大得能独当一面了。他不会特别把这些想法说出口，而他也无意掩饰自己欣赏的目光。 视频会议结束后，凯莎浅浅吁了口气。 然后她说：“别再看了。” “为何？”达米安扬眉。 因为，为何？他想看着凯莎。这触犯哪个国家的哪条法令了吗？ 凯莎噘起嘴，恼怒地给了他一个斜眼。“没什么好看的。”她强调，继而起身，环顾四周，问：“凯尔文？” 前利爪神出鬼没的从中岛后探出头，嘴里咬着中菜外卖附竹筷。 达米安长长叹了口气。 “谢谢，这很好吃，”凯尔文说，“我假设这是我今天的午餐和晚餐。” “不，那不是。”达米安面无表情。 凯莎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关系，就算了。”她说，“先听着。刚才我回家一趟拿衣服，遇上玛丽，她告诉我近期法庭突然叫醒十来只利爪，算上现有的，估计目前有高达三十只利爪，其中有八到十一只可能是级别更高的黑爪。我们得小心了。” 凯尔文松开牙间的竹筷。 “她躲在你家。她还好吗？”凯尔文问。 “看起来不错，斯莱德和她在一起，我想我暂时能相信他们会彼此照顾？大概。” 达米安再次皱起眉。 “那么，这条消息是真实的。我想知道法庭究竟有多少利爪。” 凯尔文猫头鹰似地睁圆了眼看着他们。 “是什么让你以为我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他干巴巴地说，“不，我不清楚他们总共有多少利爪，但就我所知，起码上百。” 凯莎担忧地望着达米安。 “我们需不需要改变计划？” 达米安思考了下，摇头。“先不。我们若做出改变，他们就会注意到我们发现了新的事。” 话虽如此，达米安仍会联系乔纳森和一两个极速者、并启动他在泰坦的预备方案，以防万一。 再一次，凯莎毫无异议的接受一切。这种顺从在达米安看来，简直是叫人坐立难安。他最后一次拥有顺从的凯莎是在什么时候？哦，对，七年前，在他因着泰坦塔发来的错误重大警报、错过凯莎的元媛舞会之前。 大部份的时候，达米安不想去重新思考这件事。 他可以把这当作是他欠提摩西的。毕竟，他们是兄弟，没有血缘关系、仍然血浓于水的真正的兄弟，他可以接受这个。毕竟，是他在错误的时机、一脚踏进提摩西和凯莎的感情关系中，这算他的错。 考虑到最近发生了什么，布鲁斯暂停了暗影蝙蝠和夜鹰的夜巡。 他们有整晚的时间能打发。 凯莎本想继续工作，但晚餐后，不知何故，就改变了念头，提议要和达米安一起看电影，说是“能从爱情电影中找到欺骗社会大众的灵感”。 达米安不反对这点。他为何要拒绝凯莎的电影邀请？这可以是个约会。他做了晚餐，做了饭后甜点，点了熏香，调整灯光，还差点要从花圃上摘花点缀餐桌，但那样就做得太过了，看起来非但不浪漫，更有点笨拙。 所以达米安只是拿出香槟和葡萄酒。 凯莎抱着一袋阿尔弗自制的脱水蔬果片，歪过头。 “无意冒犯，可比起葡萄酒或香槟，我更倾向选择你们眼中的非酒类。” 她在说出‘非酒类’这个词的时候，比了个讽刺的手势。 达米安的表情都被清零了。 “你是指那种五颜六色的调酒。”他试图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凯莎抿着嘴唇、眨动双眼，闷笑着给他一个满怀怜悯的摇头。 达米安仰头，瞪着吊灯。“天啊，你喜欢便利店里那些带碳酸气泡的进口饮料？与其喝那些不如喝苏打水。” 凯莎笑了一声，继续摇头。“我可以比那更糟。” 达米安转回头，对凯莎瞪眼。 “别告诉我你其实是喝‘调酒风味’。”他讥讽道：“那真的不是酒！” 凯莎快乐地笑了起来，整个人往后仰，差点弄翻怀里的袋装蔬果片。 达米安转了圈眼珠，把葡萄酒放回架上，带着香槟和两支长笛杯回到沙发前，替凯莎先倒一杯。 “喝香槟。”他命令道。因为他实在变不出比香槟度数更低的类酒品。 凯莎接过长笛杯，看了看淡金色、冒气泡的香槟，再看着他。 “我可不可以加” “不可以。” “你甚至没听我说完。你怎么确定我想加什么？也许我只想加冰块。” “求你，别用葡萄汁毁了它，”达米安干巴巴地回道，拿起遥控器选台，“掺红葡萄汁的香槟不能等于红葡萄酒，这个玩笑不好笑。” 凯莎窃笑着，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力道很轻。 达米安知道这形同凯莎默认她原本打算这么做。亲昵、充满熟悉感和信任感的互动带他想起凯莎十七岁那年，他和凯莎曾经拥有过的所有独处时光。 他在倾盆大雨中的海峡区空仓库屋顶和凯莎相遇，在盛夏中韦恩庄园的厨房外再次见到她。当时凯莎看着他，仰起脸，两眼闪闪发亮。 他在黑面具的俱乐部中重新认识凯莎，那是一次差点出错的卧底任务。当时凯莎靠在他胸前，揪住他衬衫的方式彷佛她的生命取决于此。 三个月后，他错过凯莎的元媛舞会。那是他们第一次真正大吵，那之前发生的争执相较之下都不过是小打小闹。 他不能让凯莎知道真相。他只能期望凯莎自己察觉真相。 毕竟，凯莎真的喜欢他，不是吗？达米安不会大胆将之妄称为爱，可他也没迟钝到会错认凯莎每每凝视他时，眼中闪烁的火焰。 相反，凯莎第一次决定背弃他，回到提摩西身边，对隐藏的真相丝毫不感兴趣。 达米安勃然大怒。 后见之明是个混蛋；达米安知道他该更好地控制自己的脾气，而他没有。他的怒火只是将凯莎越推越远，他们正在互相伤害。 当达米安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凯莎的朋友圈外，缺乏关心彼此的借口，无法在杰森和凯莎因着杰森的愚蠢渐行渐远时提供帮助。 六个月后，凯莎决定申请波士顿的大学。 现在看来，那是合情合理的结局。 想当然；当时的达米安不能明白这点。 他将之视为重大的背叛。 第二次。 他不知道凯莎会是他此生的‘吾爱’，直到那年圣诞节，凯莎留在波士顿，近乎音讯全无。家中只有阿尔弗、卡斯和布鲁斯能联系上她，而这三个人都对凯莎太忠诚、太袒护、太保护了，不愿意将信息分享给其他人。 那是凯莎去波士顿的第一年。 达米安可以去波士顿探望凯莎。而他没有这么做。 只要他不这么做，他就能继续留在想象中，不必面对被凯莎扫地出门的残酷现实。 即使他在夜巡时，疯狂想念夜莺活泼、带点鲁莽的身影。那可能也可能不是他后来将理查德带在身旁的原因之一。 凯莎在秋季回到哥谭。 她二十岁了，给初次见面的理查德和芭芭拉带了礼物。她坐在泳池边陪女孩们消磨午后时光，在树下跟杜克一起陪艾斯、提图斯玩抛接球，在阁楼上替阿尔弗雷德猫梳毛，替阿尔弗洗碗盘，陪布鲁斯出席商务派对，和杰森在图书馆内一窝就是一下午，用乐高和提摩西重新建立友谊。 她公然无视达米安。 他们开启了长达数年的冷战。 人们说：直到撕破脸，你才算真正认识一个人。 而直到他们决裂，达米安才能确认：那是爱。 两千多日后，在电梯口前，达米安再次看见凯莎眼中跳动的幽微火光。 细碎、一闪而逝，可并非全然无望。 现在，凯莎在他的公寓内。他们看了一晚的电影，几乎（凯尔文表示：）独处。凯莎正在洗澡，而他坐在床边，回顾过往，直到他的思绪被凯莎震个不停的手机打断。 他往屏幕上瞥了眼。 传讯者：提姆。后方跟了个微妙的小小淡粉色心号和鸭子图案。 不为此嫉妒是困难的。达米安充其量就是做到不表现出来。 第73章 “是谁？” 达米安回过神。他抬头，望向刚走出浴室的凯莎。 凯莎头上包着毛巾，半个身子裹在毛茸茸的厚浴袍中，边抹面油、边按摩两颊做提拉动作。 “什么谁？”达米安反问，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直直盯着凯莎。 凯莎扬眉，走向行李箱、蹲下深。 “我问你，是谁又让你陷入你的蝙蝠式沉思了？”她重述一次，在平摊敞开的行李箱中东翻西找，自言自语，“怪了。我记得我确实有把面膜塞进夹缝中，还是干脆重新买算了？讨厌找东西。” “我没有”达米安下意识想否认。他提醒自己，别像个失去理智的男人那样盯着凯莎看。 所以他将目光从凯莎挪向行李堆。 而那，就是达米安注意到那只可疑的深粉色皮革制细长礼盒的时刻。 达米安无意主动打探凯莎的隐私。但她嘟嚷着说找不到面膜，而他不自觉就用眼神开始帮凯莎搜索，然后他就发现这只可疑的皮革盒子。公平地说，这不是达米安的错。 “你没有什么？没有沉思？没有人惹你？”凯莎问。她停下翻找的动作，伸出手在达米安面前连打两次响指，“嘿，在想什么呢。你有听我说话？” 达米安将目光从皮革盒子拉向凯莎。 “提摩西传了很多短信给你。”他讨厌自己听起来是这样。怨念深重，满心嫉妒。 出于达米安不愿深究的原因，凯莎目光中闪过了然。她往她手机的方向看了眼在床边矮柜上，正在充电，然后摆了摆手。 “不重要。大概只是一些他在网上发现的新迷因。” 达米安皱起眉，心情变得更差了。 他想知道凯莎是否会在夜晚睡前和提姆进行毫无意义的闲谈对话。他想知道这是否是种惯例，以至于当凯莎决定取消惯例时，提姆仍煞不住车。就他所知，男女间这种毫无意义的闲谈大多是属于情侣的，至少乔纳森是这么说的。 他们会通电话吗？像电影那样，听着对方的声音直到入睡？ 就算只是文字，达米安也难以忍受。这些又苦又辣的想法在他心中发酵，而他太骄傲了，不能让自己更丢脸，与其问出口，不如继续憋在心里。 可疑的深粉色皮革盒子就这么被达米安忘在脑后。 最终凯莎没有找着面膜。她吹干头发，跳上大床。 “我睡这一侧，你睡那一侧。”她比划着，拿起一条闲置的毛毯，“快问快答。我需不需要做个楚河汉界保护彼此的贞洁？” 达米安一手枕在头下，从睫毛后斜睨凯莎一眼，干巴巴地冷笑一声。 “你倒是指望我会对你做点什么。”他反讽道。 凯莎抱着毛毯，耸了耸肩。 “我没有。”她说，像小鸟那样歪过头，“实际上我是担心你。” 达米安不发一语，更怀疑的盯着凯莎。 凯莎朝天转了圈眼珠。 “别装傻了，达米安。你照过镜子吗？”她叹气的方式过于无奈，眼神在达米安身上游移的方式则过于暗喻。 达米安微微瞇起双眼，感兴趣的用手肘撑起上半身。 “你是否正在暗示我、我的外貌能对你产生性吸引力？” 如果达米安的声音比平常更低沉一些，他不会承认。如果他撑起上半身的方式、恰好能以其中一个最佳角度展示他的腹肌和二头肌，他也不会承认。 凯莎没有因此退缩。她脸颊上泛起的淡淡粉色可能是热水澡，也可能不。 “为什么？”她平静地问，双眼直视达米安，“你关心自己是否能对我产生异性间的吸引力的原因是什么？” 达米安愣住了。 乳黄色的小夜灯像即将熄灭的营火，从床头照亮他们。凯莎半跪在床上，丝缎般的黑发从她的肩膀上滑落，她的肌肤柔软无暇，彷佛在发光。 达米安不知道是什么让凯莎在看上去美得叫他心碎的同时、更让他想奋不顾身地飞蛾扑火，可能是她的眼神，明亮、美丽、隐隐有着暗流，而这当然会成为凯莎如此诱人的部份原因。 但达米安不能回答。他要说什么？他本期待着“我有眼睛”或“这是事实”一类寻常平庸的奉承回答，然后他们就能把他的一时冲动草草带过。 话说回来，这是凯莎。这就是错误的期待。她怎可能会让他轻松带过。 只是多犹豫了两、三秒，达米安就错过了回答的最佳时机。 “没关系，今晚我们就做靠枕堡垒吧。”凯莎淡淡笑了下，将怀中的毛毯拉直、卷成条状，“至少这在小说和电影中都挺有用。” 她的叹息像羽毛一样轻，柔软、纵容。 达米安倒回枕头上，不动声色，实则陷入可能是有生以来最强烈的自我怀疑。 那到底是几个意思？她是意有所指，还是达米安终于在数年的苦恋后产生错觉，开始把凯莎的每句话都当成暗示？ 凯莎关掉小夜灯。 “晚安，达米。” 达米安闭上双眼。 “晚安。” 他要沉住气。他有计划，他得慢慢来。这是凯莎，他的珍宝。他不会想冲动误事。 现在，凯莎有个问题。 ……为什么达米安可以睡得像个缺乏绷带、永远皱眉的木乃伊？ 出乎意料的是，隔天清晨，凯莎比达米安更早清醒。 昨夜她睡得不太好，一方面是不习惯达米安的床和枕头、这里有太多达米安的味道却缺乏她自己的味道，另一方面是她突然担心起自己睡相不佳，尽管她挺确定自己没有打呼、磨牙、讲梦话的习惯。 凯莎一转过身，达米安就醒了。他的眼神清醒得彷佛彻夜未眠，唯独沙哑的声音出卖了他。 “……什么。”他问。 凯莎坐起身，不解的看着达米安。 “正常人这时候难道不是该先说早安吗？” 达米安也坐起身，晃了晃脑袋、甩动头发后，用更清醒的表情斜睨凯莎。 “如果你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盯着我看的话，我会的。” 凯莎面不改色，在脑海中骂自己笨蛋。达米安当然会发现她正在盯着看，这可是差点成为恶魔之首的男人。 像是这种时候，最好快点偏转话题。 “我不知道你会睡得像个木乃伊。”凯莎说，试图把话题焦点从自己转像达米安，“我的意思是，杜克和乔纳森曾经在我们面前拿这件事开玩笑，但我没想到……”这是真的。 “那两个叛徒。”达米安用力皱起眉，咬牙切齿。 凯莎抬高眉毛。 “好哦。总之，我拒绝一大清早就和别人共享卫浴设备，所以我要去用楼下的浴室。今天我会在家工作，我想我会在客厅或中岛上做事。中午左右我的助理阿丽会过来一趟，替我跑腿。她可以上楼来，还是我该在楼下见她？” 趁着洗漱的时间，凯莎快速思考了下昨晚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 她回家一趟，除了拿行李，更主要是她得当面向斯莱德报备。 凯莎本以为自己会因先斩后奏挨骂，岂料斯莱德一副波澜不惊。 “不能说我没料到会有这一天。”斯莱德淡淡地表示，“毕竟你是她女儿，我就知道你们会有相似的审美。” “……你是不是刚刚承认达米安和你有点像？”凯莎陷入混乱，“你是在暗示我什么？” “别过度解读。”斯莱德翻白眼，继续清理他的枪，“这是个比德雷克那小子更好的选择，至少。你本可能做出更糟的决定。” “你好像一直不大欣赏我和提姆。” “我是。”斯莱德坦然承认，“那小子胸有成竹又心思阴暗，我讨厌这点。”顿了顿，又说：“老蝙蝠给过你铲子谈话了吗？如果他给你铲子谈话，我会给他儿子一次更严厉的演讲。” “在我看来你真的犯不着在这种事上和布鲁斯较劲。别，好吗？我还不想让达米安注意到我知道了多少和我的……感想。你要是去了，就形同出卖我。所以别去，你有听到我说的吗？斯莱德？” 好消息是：斯莱德不反对她和达米安。 坏消息是：提姆心思阴暗。 这侧面证实了凯莎的一点猜测；她怀疑大家都在瞒着她某件事，这可能是个挺大的事，足以引发炸裂的后果，以至于没人想拿十英尺长的棍子去碰它。 凯莎走出浴室，若有所思。 她在想，如果这是个会炸开来的事，她真的想知道真相吗？ 毕竟，就过往历史，她常常在知道一些和韦恩家族有关的真相后、倍感悔不当初，这完全是个人经验谈。 达米安在做早饭。 中岛上有两杯咖啡，其中一杯带奶油和焦糖浆，显然属于凯莎。还有一盆撒着综合浆果和坚果碎的生菜，面包的香气从烤箱中传来，两小碟调制过的橄榄油放在生菜旁，上头撒着迷迭香。 凯莎在中岛旁坐下，一手握着咖啡杯，一手撑起脸颊，欣赏达米安为她下厨的背影，尽量不让脑海中扑过去抱住达米安后背的想法成为现实。 现在，回头一看，达米安对她的情感其实再明显不过。 他主动提出接送上下班的要求，每每撞见她和提姆亲近的画面就吃醋发怒。他记得她的餐点喜好、知道她喜欢射击游戏和碰碰车，他让她进入画室，从未因她偷动了他的藏品有过一句责问，而他替她准备的每样东西都经过精心挑选和仔细思考。 凯莎惊讶自己这才开始用正确的角度看待达米安的一言一行。 达米安真的是个特别容易被误解的人，不是吗？ 早餐结束后，凯莎在客厅远程工作。达米安在书房内，凯尔文则像屋内的幽灵那样，你知道他在，可你看不见他在哪。 阿丽瑞德妮在十一点左右抱着卷筒和一沓文件抵达。 凯莎去应门。发现阿瑟跟着阿丽过来了，可能是司机之类的，两人看上去都像经历一场混战，疲惫不堪。 “我会给你们加薪。”凯莎马上说。 第74章 闻言，阿瑟挑眉，阿丽瑞德妮苦笑一下。 “公司楼下和这栋大楼外都是记者，我想你们最好短期内都别踏出门外。” 阿丽瑞德妮告诉她，同时举起搁在地上的帆布行李袋，“哦对，还有这些物资，一部份是公司内的人替你准备的、想给你打气，一部份是德雷克先生和其他韦恩让我转交你们的……” 阿丽的声音越来越小，两眼直盯着凯莎背后。 凯莎不用回头都知道发生什么事。 “别吓唬我的员工。”凯莎扬声，知道达米安肯定在她背后、朝阿丽和阿瑟做出蝙蝠式死亡凝视。她安慰阿丽：“不用怕，他只是看起来很吓人。实际上他，”也很吓人，但当然凯莎不能这么说，“不能对你们做出任何事，否则。” 达米安的手臂安安静静地攀上凯莎的腰。 “否则什么？”达米安问，低头看她。 凯莎抬头，给了达米安一个甜蜜的微笑，然后使劲往达米安的手臂上一掐。 阿丽瑞德妮目瞪口呆。 “那是……达米安韦恩。”阿丽喃喃，“我的老板刚刚掐了一个韦恩。” “她还当着你的面和一个韦恩调情，实际上。”阿瑟冷静地补充道。 达米安微妙地哼了一声。 “所以？”凯莎保持微笑，“谢谢你们跑这一趟。回头联络，注意安全，记得别回答记者们的任何问题，不然他们会缠上你。” 凯莎目送阿瑟和阿丽瑞德妮离开顶层公寓。 从阿瑟不着痕迹在后方保护阿丽瑞德妮的方式，凯莎想起她这两人的一些猜测。不过，相较于法庭，不知何故搬进哥谭的一组盗梦团队算得了什么。 “叫人起疑。”达米安淡淡地说。 “没错，但不是我们目前火烧眉毛的原因，”凯莎点点头，往后退，“我们可以稍后再来思考这群人到底有多疯才会毅然决然的移民哥谭。” 达米安顺势收回放在她腰际的手臂，以一种略尴尬的方式握了握拳。 凯莎瞥了眼达米安，觉得对方明明很尴尬、又要装作没事的模样很好笑。 “什么。”达米安面无表情，完全是恼羞成怒，“我们需要习惯这些亲密互动不是吗？！” 凯莎挑起一道眉。“我可什么都没说？” 达米安板起脸，双臂交叉在胸前，乍看之下高傲、多刺、不可亲近，实际上，那只是他想掩饰不知所措时、最典型的愤怒反应，现在凯莎已经能看穿这一切，她不会被骗倒。 所以她悠悠哉地从达米安身旁晃过去，出奇不意，伸出左手。 往达米安臀部一巴掌拍下去。 然后大笑着逃跑！ 达米安没有倒抽冷气，可也差不多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震惊感，这份感受通过空气和电波传递给凯莎的大脑，让凯莎笑得跪倒在地毯上发抖。 “那是，”达米安结巴了，“那是无礼、粗俗的行为！我希望你明白你自己做了什么，卡迪莎，这不可忍受，这不是个笑话，这是别笑了！啧！” 凯莎可能也可能不是刻意晚了两天才回提姆的电话和短信。 公平地说，这不算什么。首先，提姆知道她没死，对话内容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都是闲聊。 次之同时也是重点凯莎想知道。提姆就都不尴尬吗？ 自从她和布鲁斯、和斯莱德谈过；自从她换了全新的角度审视达米安和提姆多年来的行动，过往那些没道理的事，突然都说得通了。而那些她以为她很清楚的事，反而变得暧昧模糊。 那些争吵、和好，都被写上新意义。 凯莎得给自己一点时间做心理调适，尽管她认为，提姆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这里正在发生什么。可能有点不公平，但她是没给过提姆机会吗？她不是。所以这不是她的错。 再说，谈恋爱有谁讲公平，就连公平贸易咖啡豆都未必多公平了。 凯莎快速刷掉所有信息，拉到最近的一条。 下午九点二十七分，来自提姆德雷克：“你还在吗？” 凯莎靠着墙，在走廊中央、缓缓坐下。她握着手机，闭上双眼。 她知道提姆真正的问题是什么。 当她真正面临时，这一刻、比凯莎想象中更痛苦。她发现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快速又快乐、紧张又期盼、做好一切准备地回答提姆：是的，我在。 因为她不在了。她就是……离开了。 而且她不会回头。 不是在她知道达米安爱她如此之深后。 更不是在她对提姆产生如此之多的怀疑后。 布鲁斯说：提姆爱她，只是做得不好。但凯莎想知道，如果这是爱，为什么提姆喜欢操纵，喜欢让她心碎？直到达米安正式介入、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份，凯莎才意识到她和提姆的暧昧原来有多不健康。 所以她离开。 而她希望提姆也能离开，这样对他会更好。她希望提姆可以获得健康的幸福，她当然希望了。总想操纵另一半，也许，也许能得到短暂的满足，但那叫有毒，与健康或幸福都有不小的一段差距。 凯莎会记得，她和提姆之间所有美好的画面；她记得提姆耐心陪她堆栈乐高，记得提姆在学校时对她伸出援手。她记得甜蜜的时光、和高山低谷，在提姆刚瘫痪的时候，她不论如何都坚持留在他身旁，哪怕他正大发脾气、乱砸东西，还有他沮丧、受挫，怀疑自己再也站不起来的放声痛哭。 她记得他们第一次决裂，因为提姆神经病似的拒绝她，然后又在舞会上挺身而出，成为她的临时舞伴。 还有当她决定去波士顿后，几乎所有人都离开她，包括杰森，唯独提姆留下来，成为她的家人和朋友。 更别提神谕和红罗宾是夜莺最无所不知的后盾、最睿智的队友。 她永远不会恨提姆。实际上，凯莎认为，她永远不会停止爱他。 凯莎睁开双眼，按下通话键。 铃响第二声，电话被接起来。 “嘿。”提姆喘了口气，听声音像在街上，夜巡中，“给我一分钟好吗？” 凯莎耐心地等战斗结束。 “现在可以了。所以，” 提姆的这句话就到这就结束了。 “所以，”凯莎自然而然地接下去，说：“我正在思考，我们需要为即将来到的舞会准被衣服。” “可你显然不适合出门？”提姆的尾音上扬。 “对。”凯莎顿了顿。 “是时候拿出你们富豪的钞能力了，我知道你跟布鲁斯都有私人裁缝什么的，就像好莱坞影星那样。我们能请他们带一些衣服去庄园，我们就在庄园内挑，能这样吗？我听说可以。至少阿莉安娜和泰勒都是这么说的，私人造型师，诸如此类。不是说我真的认识她们。” 提姆轻轻笑了下，“我能做到这点。那么，你明天几点来庄园？” 凯莎想了下自己的日程表和工作量。“呃……我想大概后天。” “舞会在周末。”提姆提醒，“我们也许会来不及修改尺寸。” “那就尽量挑用不着大改的？” “那些都是当季的礼服，刚从秀台下来，所以嗯，我不这么想。” 凯莎叹了口气。“我们能不能敷衍了事，就像前几年那样？反正跳舞不是我们入场的目的。” “同样，我不这么想。你刚刚把你自己送上哥谭各大小报热门头条，今你的礼服要是不够上档次，所有人都会有麻烦。” 提姆那儿沉默了会后，又说：“你可以把工作带到庄园来做。像往常。” 这儿没有一件事真的‘像往常’。凯莎真想残忍地提醒对方。 而提姆，显然是想进行一次破坏。他想把她从顶层公寓带出去，暂时中止她和达米安的同居状态（凯尔文又一次被忽略了？）。 据多年来凯莎对提姆德雷克的种种认知，一旦目标有点动摇，提姆就会全面入侵。这就是神谕之所以如此成功的主因。这就是拉斯奥古曾经对提姆又爱又恨的主因。 凯莎合理怀疑，一旦她顺提姆的意，这次去了庄园，接着她就别想再回达米安的顶层公寓了。这会成为提姆翻盘的机会，这是红罗宾，这是神谕，只要提姆想，他可以将他的智慧用在恶毒上，而他本就以精于算计和控制欲极强闻名。他会确保事情都照着他的计划走。 所以问题是：凯莎想让提姆掌控一切吗？再一次？ 她冷静地想了一下。 “你正在巡逻是不是？”凯莎问，“Ｄ在附近吗？” 提姆陷入沉默。 凯莎无视这份可疑的沉默。她知道提姆不会喜欢这个提议，但那不是她的问题。“如果你想，你可以帮我问一问Ｄ，他要是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我们明天就回庄园。要是他不喜欢，那我仍然后天过去。” 提姆长时间的沉默，侧面证实了凯莎的预想。 半晌，提姆说：“我不急，你可以迟些在给我答复。” 这差不多就是拒绝。凯莎拒绝顺着提姆的意走，而提姆拒绝面对凯莎拒绝顺从的现实。她能听见提姆平静语气后的受伤、困惑和闹脾气。 有短暂的一刻，凯莎几乎想直接问：你凭什么不高兴？你凭什么？ 这显然不是个最聪明的问法。 所以，凯莎问：“嘿提姆。你有没有其他什么事是应该告诉我的？” 提姆犹豫了一秒左右。 “我没有。”他的声音听上去像在皱眉头，“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凯莎平静地回道，对着自己苦笑，“只想做个确认。以防万一。” 那么，就这样了；凯莎想。 这就是提姆，他永远不会承认，直到他非得承认的那天。 提姆曾经无数次用这种态度骗过几乎他身边的每个人，包括布鲁斯和康纳，是什么让凯莎认为自己可以成为例外。 这是结束的开始。 这就是结束。 “那么你” “等我和达米安商量好了，我会再给你答复。得先挂了。” 说完这句话，凯莎结束通话，直接关机。 她蹲坐在走廊上，盯着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感到茫然、挫折、沮丧和无能为力。 说真的。事情结果如此，她意外吗？不，她不。 她只是……失望。 这没有凯莎本以为会有的那么失望，可仍然。 提姆是完美的。提姆是最不合适的。提姆是她亲密、忠诚的朋友，也是最高明的骗子和赌徒。凯莎知道，她永远无法长时间对提姆生气，但她也确定，她爱这个男人的方式已经变了，再也回不到过去。 她仍然爱提姆。 柏拉图式的。像爱一个家人和最好的朋友。 她的失望、沮丧和无能为力，实则是在哀悼失恋、心碎的那个自己，那些青春、甜蜜的时光，和那段曾经美好过、曾经满怀希望过却未能经营下去的感情。 她会坐在这儿，好好地哀伤一会儿。等到天亮，她会忘记这些，重新打起精神。 ………… 她没有等到天亮。 两小时后，凯莎就因为感觉地板在移动而转醒，发现达米安正把她从走廊转移到卧房。 “哦。”她放下心来，打消该如何攻击对方的想法，“你回来了。” “你是猫吗？”达米安的声音隐隐透着恼怒，“公寓内有不只三张床，而你选择睡觉的地点是走廊，甚至没有地毯。你的品味比猫阿尔弗更差。” 凯莎笑了。这个吐槽很真实，她想起猫阿尔弗雷德睡哪都好、就是不睡达米安买给牠的猫床时，达米安有多愤怒。 她安然地任由达米安将她放在主卧床上，听着对方走开。一阵西西簌簌的更衣声，然后是淋浴声。 凯莎在达米安制造的白噪音中睡回去。 直到达米安的重量压在床的另一端。 “等等。”凯莎想起提姆的事，“提姆有没有告诉你……” “去庄园，是的，他提了。”达米安干巴巴地道，“我想不想知道提摩西为何会咬牙切齿地为此征求我的同意？” “他自找的。”凯莎不假思索。睡意让她逐渐丧失语言过滤，“他就想搞破坏，我不欣赏这点。这小混蛋。” 达米安咋舌，关掉小夜灯。 “你不欣赏提摩西哪一点？是他搞破坏的部分，还是他混蛋的部分？” 达米安语气里的玩味和好奇太强烈，凯莎就算昏昏欲睡都无法忽视。 “都有。” “哇，大新闻。” 凯莎闭着眼，在心中愤怒地转了圈眼珠。她将自己往被单内埋得更深，想了想后说：“仔细一想，我的确是对混蛋们情有独钟。” 想想过往她喜欢过的对象：杰森，提姆，达米安。这三人要说有什么共通点，除了义警、蝙蝠、韦恩和黑发外，最大一个特色就是，他们都有点混蛋。 顿时凯莎福至心灵。 “妈的。”她把脸埋进枕头中，“斯莱德说得对！” 对男人的审美眼光不好，可以责怪到基因上头吗？不论如何，凯莎决定这不是她的错。 “斯莱德什么？”达米安转过头来问。 凯莎不回答，拉起被单盖过头顶，为了继续生闷气而装睡。 第75章 没有得到答复，达米安不感到意外。 而且说句实话，凯莎今晚的反应比达米安预料中会有的要更平静得多。这让达米安开始怀疑究竟发生什么事，以至于后半夜的巡逻提姆都心神不宁，差点摔下屋顶、成为人行道上的一滩污渍。 很难判断出是什么驱使凯莎让他成为做决定的人。 就达米安的角度看，这是普通的、经典的又一次提摩西意识到他即将失去凯莎后，决定采取操纵手段以确保一切牢牢掌握在手中。这并不怎么巧妙，更谈不上高明，所有人都能看穿提摩西尝试把凯莎带到庄园的破坏意图、和无视舆论力挽狂澜的不理智。 所有照旧，除了凯莎突发奇想似的决定他应该替她做决定。 这是凯莎正在利用他激怒提摩西吗？达米安不能肯定。他认为不是，但他不会盲目地抱持过大期望。因为他仍然记得当他在洛杉矶，从电视上看见提摩西牵着凯莎为元媛舞会做结束时，他的感受是纯粹的痛苦。 那是双重背叛。即便其中一人彻底无辜。 如果达米安说，这种事再发生一次，他就再也承受不住，那就过于戏剧化了。他能承受任何打击，达米安自认如此。所以他会继续坚持，在合理范畴内保持不致命的希望。 然后达米安恍然想起，他们都忘了要做毯子堡垒。 事实证明，毯子堡垒是一回事。小说和电影没在开玩笑，这玩意儿还真有点用处。因为隔天早晨，对达米安而言，绝对是一次自制力的人生高峰。 距离太近了。达米安想，上一个在睡觉时和他距离如此之近的是猫阿尔弗雷德，在入冬后的哥谭拿猫屁贴着他的脸入睡，用毛茸茸的猫咪方式表达爱和信任感和想取暖。 他一动不动、静静躺了会儿，听凯莎的均匀的呼吸声。她散发出的柔和和放松让达米安想永远停留在此刻。 前段时间利爪在她脸颊上造成的伤口果然留下浅浅的疤痕，一点深色的痂顽固地留在原地。达米安仍然认为这是他的错。是他做得不够好，所以凯莎才会在他的监管下受伤。 他想伸出手，用指尖拨开凯莎脸颊上的头发，用温柔的方式轻轻划过疤痕，想象这么做就能让疤痕奇迹般地不复存在。 他没有这么做。相反地，他轻轻推开凯莎搭在他小腿上的脚掌。 凯莎发出一个暴躁的、拒绝起床的声音。 这很可爱。让达米安联想起拒绝结束午睡的猫阿尔弗雷德，或其他类似、浑身绒毛又软绵绵的肉食性小动物，凶残，但老天决定她应该长相可爱，不论多牙尖嘴利都无法带来真正的威胁感。 会这么想的他肯定是没救了。 达米安无声地去洗漱，然后下楼做早餐。凯尔文正在客厅里锻炼，脱掉上衣，运动裤低垂在腰部。 达米安面无表情地多看了一眼。 “我不知道你会使用健身器材。”他嘲讽道，“你不是前利爪吗？” 凯尔文停下来，深深地看了眼达米安。 “你总是这么没安全感吗？”凯尔文反讽道，翻了个白眼，“别担心，我会在她起床前把我的衣服穿回去。” 有一瞬间，达米安想知道是什么给凯尔文这么大的胆子、用这种方式对他说话。不过他可能更该弄清楚前利爪是从哪一刻起注意道他和凯莎的状态。一旦意识到他的绝望可能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达米安就羞耻得恨不得死去。 最终凯莎在半个钟头后、浑浑噩噩地走下楼。她身上套着一件显然属于达米安的旧毛衣，头发梳都不梳，任由浏海在头顶乱翘，满脸都写着脾气暴躁。 达米安将带焦糖浆和奶油的咖啡放在凯莎面前，等到凯莎喝下第一口后，才宣布：“我们今晚回庄园。” 凯莎握着咖啡杯，缓缓点了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盯着达米安手中的平底锅，问了个全然无关的问题：“明早开始，我早餐能不能有培根？” 达米安的目光从凯莎转向平底锅，再回到凯莎。 “这就是你唯一的问题？” “或者鸡胸肉也成。真的做不到一直陪你吃素。” “那行吧，稍后我们去趟Trader Joe\s。” 凯莎心满意足地笑了。她拿出手机，解锁屏幕的同时心不在焉地提议道：“我想我们可以顺便通知公关，让人来跟拍，因为你知道的，这种家庭式氛围在网络上会很受欢迎。” 达米安微微瞇起双眼。 “你想让我们的采购行程成为一次表演。” 这实际上是个疑问句。但达米安太不安了，无法掩饰情绪、让自己听上去更胸有成竹。 凯莎耸了耸肩，边回短信、边回答他：“何不？我们可以也采购也表演。这不就是你本来的计划嘛，处理公关风暴、欺骗法庭，同时进行真正的约会。这可以有。” 说得对。这确实是达米安的计划，至少这是他提供给凯莎的表面说法。 达米安瞪着平底锅上微焦的煎蛋，硬生生咽下所有忐忑不安的感受。 他很好。他一点都不担心凯莎的说法，因为这就是计划。 ……妈的。 显然地，这就是所有人都说：别把公事公办和谈感情混为一谈的原因。 如果。如果凯莎直到最后，都以为他们的约会只是逢场作戏，那怎么办？！ 正常情况下，没人能在达米安正为某事坐立不安时看穿他的坐立不安。 所以，一：这不是正常情况。和二：凯莎不是别人。 身为其中一只蝙蝠，凯莎当然能看穿达米安的坐立不安。他们都用同一套蝙蝠系统来掩饰情绪，拜托了哦。 这儿的问题是，凯莎不会读心术，她不能在看穿达米安脾气暴躁的同时、看懂达米安暴躁的理由是什么。只能猜想这和她、和提姆多少有点关联，大概吧，也许不。 也许他只是在为着法庭利爪的问题暴躁。 也许这是因为采购时有太多人包围他们，愚蠢的庶民把他们针对洗洁剂该不该有香味的一系列争论偷拍下来上传抖音，然后这就火了。 现在，‘无香洗洁剂’成为最新热门话题榜首。她和达米安在Trader Joe\s四号过道上对峙的画面，被Ｐ到经典迷因女人指责白猫的图上，在网络上病毒式扩散。她是那只白猫，达米安是激动的女人，女人的朋友被随机Ｐ成布鲁斯或其他任何一个韦恩孩子的脸，中间的生菜被换成洗洁剂。 扣除有人Ｐ图Ｐ得不是挺好的这部份，凯莎自己是觉得这还挺好笑的。可惜的是，达米安不认同她的观点。所以当他们在庄园玄关处、被杰森和斯蒂芬妮包围，且大肆嘲笑时，达米安当场爆发。 “嗯。”杜克清了清嗓，“你们知道，有人把争论内容编成歌了吗？” “编成歌。”达米安冷漠地重述一次，再次濒临爆发边缘，“怎么编？” 凯莎看了一眼所有人，果断决定开溜。“我该去找设计师了。”她拒绝被卷进这场战争。这不会有好下场的。 设计师和提姆都在庄园一楼的会客室等凯莎。 实际上，那是整个设计团队。从妆发到礼服鞋子首饰全包套。 这群人花了大概四小时来决定凯莎在舞会当天的整体造型，其中有一半的时间，凯莎认为，他们其实是在争论凯莎的礼服究竟该和提姆配搭、还是该和达米安配搭。 当争执内容变得越来越荒谬时，化妆师偷偷对凯莎说：“别理他们，我站杰莎。你和杰森才是最可爱的一对，所有家庭式的氛围和默契太甜蜜了。” 凯莎盯着化妆师，实在不忍心告诉对方她和杰森真的只是家人。 “总有人爱站幽灵船。”造型团队中负责带鞋子来的人嘲笑道，“快下去吧，杰莎没希望的，提莎才是一切好吧。” 然后这两人就吵起来。当着凯莎的面。 凯莎觉得这群人都有点疯。 所以她说：“说起来，你们看过我和达米安的最新迷因吗？” 最终团队决定：凯莎会穿Elie Saab当季礼服，配搭布鲁斯给她的珍珠头冠。礼服是很淡的裸粉色，色调介于金色、橙色和灰粉色之间，雪纺和薄纱上头有该品牌闻名遐迩的大量精致刺绣和亮片，这是为了衬出凯莎的健康肤色和韦恩家传的珍珠头冠。 “现在我们能结束了吗？”凯莎问，实在难掩疲惫。被当成娃娃来摆弄绝对不是她最喜欢进行的活动。这件事消耗的精力比整晚巡逻还要多。 “不不，别动。这儿总感觉还缺点什么。” 凯莎被七手八脚按回椅子上。她往提姆的方向瞥了眼，想求救，两人隔空对视。 提姆马上露出他提姆德雷克式的商用微笑。 那不是真心的；凯莎知道真相。提姆脸上挂着平静温和的小小笑容，肢体语言却诉说着焦躁和忧虑。 那就是提姆失去掌控权时会有的表情。 讽刺的是，直到此刻，凯莎才真正相信提姆喜欢她。她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相信布鲁斯的私下告密，可她相信提姆的嫉妒心。这完美说明了他们之间存在严重的信任问题。这简直有毒。 凯莎静静和提姆对视，直到发型师扶着她的后脑把她的头摆正，他们才中断彼此的目光交流。 好消息是：礼服不怎么需要改。长度问题被轻而易举地解决。 坏消息是：这两天凯莎最好什么也别吃。这刚刚好的礼服是容许不了半点发胖的。水肿个哪怕一点点都不可以。 凯莎抱着礼服走出浴室。珍珠头冠还在她头上，没来得及拿掉。 提姆在门外，靠墙站着，双臂交迭，左腿在前，低垂着头，直到凯莎出现。 “那么。”他笑了一下，“无香洗洁剂？” 凯莎转了圈眼珠，将礼服交还给设计团队成员。 “别提了。那只是小小的分歧，我现在甚至都想不起我当时说了什么。” 提姆抿了抿嘴唇，忍住笑容。“照这势头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该品牌公关就会致电给你询问代言费的开价。”他说，同时他们从会客室走向餐厅，“这挺好的可不是？你们成功向公众推销了这个故事，从网友的反应来看，他们很乐意为此买单。” 凯莎皱了皱眉，在走廊中央停下。 “怎么了？”提姆回过头问。 凯莎轻轻吸了口气。 “你认为我和达米安在公开场合争论洗洁剂的香味选择，只是为了向公众销售我们的假爱情故事。” “不是吗？”提姆挑眉，并指出事实：“你们不是真的在约会。你们甚至不怎么喜欢彼此。” 凯莎面无表情，直直盯着提姆的双眼，反问：“你真的这么想吗？我以为你是个更好的撒谎者。” 提姆的表情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我们不必在这里讨论这件事。”他说，“附近有别人。” “是你先提起的，别指责我。”凯莎冷静地反驳。 彷佛为了映证这个说法，设计团队成员在这时陆续走出会客室。 商用笑容迅速地重新出现在提姆脸上。凯莎做不到这点，只能揉一揉脸颊装作太疲倦以至于不能有好心情。 然后杜克出现在走廊尽头。 “哦，你们在这。阿尔弗说开饭了。”杜克的目光在提姆和凯莎间快速来回后，怀疑地扬眉，但什么也没问。 “我们等等就过去。”提姆说。 “我现在就过去。”凯莎同时也说。 杜克的眉毛扬得更高了。他快速离开的方式说明他不想被卷入麻烦中。 “如果你和达米安正在约会，”提姆顿了顿，神情变得锐利，“为什么你还和我一起出席舞会？” “也许我想补偿十七岁时的自己，又也许我只是在等达米安阻止我。”凯莎回击，“有件事我总想不通。为什么你要骗我？” 第76章 “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提姆表现得出奇镇定。 “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凯莎接着问：“这是某种计划？这到底是什么？我不明白，提姆，告诉我。我要真相。” 短暂的一刻，提姆目光闪烁。他张开嘴唇，看上去即将说出些足以改变凯莎人生的事，但随后，他抿起嘴唇，关闭那一瞬即逝的动摇。 然后达米安的声音出现在凯莎背后。 “卡迪莎。”达米安低声喊，快步走来，又停在廊道交会处。 凯莎最后给了提姆一个失望的眼神，转身走向达米安。 不难察觉达米安有多紧张，他很可能是跑来的。他比平时更凌乱一些的头发说明了这点。 凯莎犹豫了下，决定牵住达米安的手。 这一部份是纯粹为了刺伤提姆，另一部份是她想藉此表达自己的立场，和安抚达米安的焦虑。 “他做了什么？”达米安低声问。 凯莎摇摇头，“我很好。今晚我们留在庄园，还是回公寓？” 达米安的沉默暗示着他们可能不会回公寓。 “我可以去你房间。”凯莎用肩膀轻轻撞了下达米安，半开玩笑。 “为何？”达米安紧张得太明显。这和刚才的紧张不同，是另一种情绪。 “我不知道，我想我们可以维持在公寓时的状态。”凯莎耸了耸肩，“当然，要是你不想的话” “我没有。”达米安说。耳根微微泛红。 “好哦？”凯莎眨了下眼，“没必要用抢答来表达你的观点。” 达米安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尴尬了，这半点不适合他。但凯莎看着像是很被逗乐，那么行吧，就这样吧。 从许多年前，达米安就被教育要利用一切手段达成任务，他整个人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应该是武器的一部份，包括他的诞生，都是别有目的。所以如果让凯莎快乐的代价是通过他的尴尬，达米安的个人感受并不重要。 不论如何，牺牲一点尊严，总比看着凯莎心烦意乱来得好。 达米安认为，凯莎时日至今、仍没搞清楚她能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他的情绪这既是幸更是不幸，而看着凯莎陷入负面情绪对达米安更从不是件轻松的事，那总会让达米安感觉自己无能。 “你刚刚是跑过来的吗？”凯莎接着问，特别仔细地看了他一眼。 达米安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当然是跑过来的，当然了。当杜克告诉他、凯莎和提姆疑似在走廊上起争执时，他立刻慌张起来并有了不好的想法，而他隐约听见的、仅一半的对话更疑似侧面证实了他的揣测。 如果。 如果提摩西当场承认了曾经做的事，凯莎会不会原谅提摩西？ 会的吧。毕竟凯莎总是原谅提摩西。 达米安强行咽下胸口的所有惊慌和忧虑。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他反问。 凯莎再次特别仔细地看了他一眼。这回眼神中夹杂较多无语和白眼的成份。 “因为我关心。”她强调，“我知道你正在怀疑我会走回头路。虽然这很好玩，可我不想让你产生不必要的惊慌失措，那就不好玩了。” 达米安他……没有听懂。 “你在说什么。”他在困惑中和凯莎对视，“不必要的惊慌失措是指什么？我从不惊慌失措。” 凯莎抿起嘴唇，用一种‘天啊，帮帮我’的表情缓缓闭上眼。 “算了。”她轻飘飘地叹了口气，“先这样。我们就……去吃饭，好吗？这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 等等。 什么叫做“我们慢慢来”？ 既然达米安不可能抓着凯莎要求对方讲清楚，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把这种暧昧模糊的焦虑和逐日增长不受控制的期望吞回去。 他会像打地鼠一样，把惊恐和希望一起打死，保持冷静和冷漠的假象。 因为这就是蝙蝠们会做的，典型的‘我们火烧眉毛，但我们表现得彷佛一切都好’。惊慌和情绪化不在任何形式的可用列表中，身为蝙蝠侠的血之子，达米安确保自己在这点上做到青出于蓝。 今晚凯莎是和他一起夜巡。有点梦回当年。杰森和斯蒂芬妮仍然在公共频道上嘲笑他们成为迷因，几乎所有人都笑了、除了提姆。 不可否认，达米安多少有些为此担忧，但凯莎真的很平静。 那他能做什么？他不能。 他正在等第二只鞋子掉下来。 他只能等。 邻近清晨。 达米安在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东西偷偷摸摸的靠近自己，第一想法是：提图斯，不要闹。 他睁开眼，想把狗拨开，看见的却是凯莎，穿着他的毛衣、披着一条毛毯，怀中揣着猫阿尔弗雷德，刚把一条腿跨到床上，瞪大双眼、对他露出被车头灯照到的鹿会有的呆愣表情。 “……你是认真的。”达米安有点震惊。 凯莎拉平了表情，流畅地带着毛毯溜进他的被窝中。 猫阿尔弗雷德趁机爬到枕头上方，使劲甩了甩脑袋，又整了整身上的毛。 “很高兴你总算注意到我有多认真。”凯莎干巴巴地说，隔着薄被拍了拍他的手臂，“现在睡觉，明天露易丝和克拉克要来采访我们。” 达米安陷入沉默。这不是因为他无话可说，是他意识到情况是前所未有的不妙。 他们在庄园。这是达米安从小到大的卧房。 换言之，这张床不那么宽敞。 这他妈就是张单人床，因为达米安从没想过要带任何人到这张床上。现在，这可能会成为一次自我控制的奇迹。 “……为何？”达米安长长一叹。因为，真的，凯莎究竟在想什么？ 她就那么相信达米安的自制力，或者这只是她断定他们之间绝无可能产生任何真实感情？ 不论前者后者，达米安都不欣赏。前者说明凯莎严重低估她自身的吸引力，根本不清楚她能对他造成猫薄荷对猫的影响。后者说明她对达米安毫无期望，甚至不把他看作可参考的恋爱对象。 “什么为何？”凯莎反问，“难道我们不是该大力坚持这个假关系的核心思想。就是我们要让它越真越好，才能成功卖掉这个故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得先骗过自己，才能骗过敌人。”达米安嘲笑道，几乎是恼怒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取信于观众。” “那是你想的，不是我说的。”凯莎哼了一声，近乎指责，“而且是你先声称我们能同时进行真正的约会。” 达米安的大脑出现短暂的蓝屏。他握住凯莎的腰，问：“你想和我进行真正的约会？” 凯莎沉默了。 然后她微妙地长长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让达米安感到彻底的冒犯。 “这是几个意思？”达米安质问。 凯莎的声音又累又无奈。“你不是在约莫妮卡贝鲁奇，达米。这里所有的自信不足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他妈的达米安韦恩，泰坦的创始成员、暗影蝙蝠和南达帕尔巴特的王子，你有钱，你长得好看，你有能力，你是贵族。我想知道谁会拒绝和这种男人约会？” 任何有足够理智的女人。达米安差点脱口而出。 美貌和财富不能弥补他曾经犯下多少过错，而双手沾染的鲜血、更不会因着他的能力或智慧或地位就变得可被原谅。 正因为他是南达帕尔巴特的王子，达米安深知他的贵族身份从不等于童话故事；仍然是故事，只不过是哥特式、黑暗阴暗的那种。 他只是幸运，能脱离拉斯奥古建造的百年谎言。 任何一个有足够智慧和理智的女人都该拒绝和他约会。 然而，凯莎接着说：“这段关系不管谁来看，都会认为我才是该对自己感到羞愧的那一方。他们会说，我这是在高攀，是想飞上枝头。” “谁说的？”达米安马上皱起眉。他已经准备好和胆敢说出这种话的人做永恒的对抗。 “我不知道，互联网啊、媒体小报啊，很多人啰。”凯莎淡淡答道。 “他们可以闭上嘴去草他们自己。”达米安说，既冷漠、又愤怒，“既然你提起这点，我想让你明白，不论是谁，只要有人有胆量对你说出这类不敬重你的发言，不用通知我，随心所欲地让他们消失。你可以呼唤联盟成员以寻求任何你所需的帮助。” 在黑暗中，达米安看见，凯莎睁大双眼，目光变得明亮，张嘴，又闭上，再张嘴。有点像鱼。 “你是，”凯莎顿了顿，声音中有种古怪的情绪，达米安难以分辨，“你是在推荐我动用你的联盟忍者吗？你要给我这么大的……这么多权力？” “仅仅以防万一。” 达米安当然不欣赏凯莎可能会动用到联盟力量的这个想法，而那不是出于他介意给予凯莎权力，是因为他知道凯莎不会滥用权力，除非情况紧急。 只要达米安在，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就像他说的，仅仅是以防万一。 凯莎不再说话。她静了下来，在他怀中翻过身，找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蜷曲着睡，平稳的呼吸声让达米安感到安全。 他们谁都没有再深入追究‘这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约会’的问题。 第77章 “我认为是这样的。” 早餐的时候，凯莎突然说。 达米安正站在炉子前给煎饼翻面，为了听清楚凯莎说什么，他关掉果汁机。血橙汁和番石榴在搅拌过程中混合成浅绿色，一瓶苏打水放在玻璃杯后方备用。 “为了让谎言更有连贯性，我明晚的舞伴该是你。”凯莎声称。 达米安抽空回头瞥了眼凯莎。她坐在餐桌旁，双手放在桌面上、以一种戏剧化的方式搁在下颔前，就差戴上一副会反光的镜片制造更强烈的阴险效果。 “为何？”达米安反问，事到如今，他倒是没有先前那样介意提姆和凯莎出席舞会的事，“变更舞伴不适合我们的计划。” 不仅如此，有一部份的达米安认为，凯莎和提姆会需要这个。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让他俩做个彻底的了解，然后达米安就再也问心无愧。他已经做了身为一个好大哥所有该做的。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提姆都不能怪罪到他头上。 此外，有个了断对凯莎而言也会是好事。 好好的告别，才能迈向下一步。 至少那些教导恋爱关系的专业书籍和乔纳森是这么说的。 凯莎看上去并不领情。她放下手、垮下肩，忿忿不平地朝他大声抗议。 “为什么？我很确定就算我在踏进会场前一刻才换舞伴，你也能处理好所有随之而来的问题。都这样了我的舞伴还是提姆不是挺奇怪的吗？你都不担心会被说难听的闲话？” “那正是我们所要的效果，吾爱。” 达米安提醒道，耸了耸肩，关掉炉子将煎饼倒进白色圆盘中，“我们得尽可能将现场媒体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们身上。一方面，这有利于杰森和卡斯的潜入，另一方面，这些关注能保护我们。” 除非法庭疯了，决定在全哥谭人的面前展示他们的利爪；达米安怀疑这会有发生的可能。法庭会放弃他们辛苦经营数百年的低调和隐密性吗？那可以成为法庭成员集体失智的临床证据。 凯莎趴在桌面上，重重叹了口气。 达米安将瓷盘和糖浆放到餐桌上，顺口问：“怎么？我以为你喜欢和提姆跳舞。” 据达米安最后一次得到的相关情报，凯莎声称提姆是最适合她的舞伴。 显然，这主要是基于身高。此外，他们站在一块时画面非常美，凯莎的活泼甜美和提姆的内敛优雅相得益彰。这是达米安也无可否认的美学事实，他不能昧着良心说反话。 凯莎从桌上抬头，平淡且恼怒地横了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什么。”达米安问。语气平板。 “什么？”凯莎模仿他的语气，配合翻白眼，“你至少该装模作样地吃醋，吾爱。当你毫不在意地安排我和别的男人跳舞时，这很难说服别人相信你正深深地、疯狂地爱着我。” 达米安在心里叹气；首先，他绝没有“毫不在意”。 “而你该知道我从不喜欢装模作样。”达米安说，耸了耸肩。犹豫片刻后，决定大胆一把。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我只是足够慷慨，认为你可以在我们正式订婚前享受最后的自由。这意味着这将成为你最后一次和我以外的男人在舞会上跳舞，珍惜着点，记得感激。” 尽管达米安将这段话包装成嘲讽和尖刻，从凯莎脸上的笑容看来，她没有被他愚弄。她伸出手拽住他的围裙，不知打算做什么。 而这，当然就是提姆出现在餐厅另一端的最佳时机。 “哦，嗨，早安凯莎，早安达米。还想着是谁这么早起，原来是你们。” 提姆打招呼时的表情和他使用的音调都过度明亮，凌乱的头发说明前一晚他又熬夜处理永无止尽的工作。除此外，就像平时一样，他在踏进厨房后、首先奔向咖啡机，上半身是衬杉，下半身却还没换好西装裤。 出于可能不全然相同的理由，达米安和凯莎用同等程度的怀疑目光盯着提姆的身影，因为，见鬼，现在是早晨七点，提姆还没碰他的第一杯咖啡，但他看起来不是行尸走肉，相反地，他用迪克的方式和他们打招呼。 这不仅仅是异常。 这简直是不寒而栗。 达米安悄悄瞥了眼凯莎，注意到凯莎注视提姆的方式比起几天前，变得不满、受伤更隐含怨恨。 这……不合理。就达米安所知，最近没有发生特殊事件足以导致凯莎对提姆突然产生这么多愤恨。 除非凯莎，不知何故，已经知道了他们一直以来都不敢让她知道的真相。 短暂的一刻，达米安对脑海中的假设产生强烈的忧虑。 提姆站在咖啡机旁，边往机器中倒豆子，边用打趣的语气问：“哇，是煎饼和生菜，全素早餐。你不知道凯莎早上喜欢有培根吗达米？我以为你比我更清楚。她喜欢焦糖培根和太阳蛋，比起煎饼更喜欢烤过的切片法棍，关键在酥脆的口感。” 在徒劳无功的忧虑中，达米安面无表情，再次悄悄瞥了眼凯莎。 不管提姆的目的是不是想惹毛凯莎，就结果来看，他都挺成功的。 达米安在精神上捏起眉心。这才早上七点，为时尚早，他还不想处理任何形式的家庭纠纷，尽管达米安怀疑在眼下的情况里相较于凯莎，他才是该被提姆激怒的人。 “早安，提摩西。”达米安就简单地说了，“你想要什么？” 提姆按下咖啡机的开关，吵杂的磨豆声几乎能盖过一切。他转过身，腰靠在橱柜边缘，耸了耸肩。 “我想煎饼就挺好。”提姆说，“不过嘿、达米，你知道昨晚设计团队告诉我什么？他们会为凯莎在两天内赶出一件头纱，新娘款式，配合她的珍珠头冠，就是布鲁斯在我们上次参加元媛舞会时借给她的那顶。这肯定会让维姬维尔特别兴奋。” 凯莎忽地站起身。“我那不是”她停下来，先看了眼达米安，才转向提姆，“没人通知过我有这回事。那是我要穿的礼服，为什么他们跳过我去联系你？” “我也不清楚。你认为这是为什么？”提姆诚恳地用提议般的语气反问，微微偏过头，像小鸟那样无辜。 现在达米安真的捏起眉心。他知道提姆在搞什么。他不傻，他能看懂。 “我不会披着头纱和你一起走进会场。”凯莎断然道。 “为什么不？”提姆听上去更诚恳，也更困惑了，“我不明白这哪里有问题，以为在舞会上制造话题就是达米安想要的结果。再说，这又不是真正的婚纱，这只是时尚的一部份，没什么需要当真的。不是吗？达米安。” 凯莎深深吸了口气。达米安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她要发飙的前奏，他太清楚凯莎发怒的节奏了，就在不久前，这还仅针对他一个人。谁知道风水轮流转。 达米安拿起一盘煎饼，粗暴地塞向提姆的腹部强行让对方接手。 “吃你的早餐。”他命令道。 提姆低头，看着煎饼，挑眉，叹气。 “好吧。”提姆说，漫不经心地看了下手表，“我该出门了。” 然后他转手就把煎饼搁在中岛上，拿着装满咖啡的保温杯，走出厨房。 达米安无语地对提姆的背影摇摇头，转回来面向气得横眉竖目的凯莎。 “他到底想要什么？”凯莎咬牙切齿，指着提姆离去的方向，“他跟你要了煎饼，然后他又不要了。什么鬼啊？” 达米安叹气，轻轻揉捏凯莎的肩膀想藉此安抚对方的情绪。 “提摩西本就不怎么吃早餐。”达米安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 “对！这就是问题的重点！”凯莎抬高音量，“他不想要煎饼，他甚至不吃早餐，但他要了，然后他转手往旁一放！” 达米安认为，凯莎的话有画外音。他决定现在先不处理这问题。稳住凯莎的情绪更要紧。 “还有了，我早餐有没有焦糖培根到底关他什么事？他是不是认为我不会主动和你讨论我早餐想吃什么，就非得需要他为我代言？” 凯莎继续发怒，顿了顿，怀疑地怒视达米安并问道：“你不会真的让我披头纱和他进场的吧。我打赌这是他对设计团队提出的要求，不是设计团队主动想要这么做。” 内心，达米安当然清楚，这只是提摩西的另一次操纵，而凯莎的怒火就是对方想要的结果。猜测这是提摩西的挑拨离间，先点火，稍后再温言软语向凯莎道歉，进而进行更多操纵。典型的提摩西。 这让达米安更无语，也更沮丧。叹气是不够抒发的。 “过来，吾爱。别再为提摩西发怒了。” 达米安将凯莎揽到怀中，一手放在凯莎后背，一手穿过凯莎的长发、以手指梳理那些细软的黑发。 “尽管我多么不想让你穿你不喜欢的衣服参加舞会，但考虑到这是赶工，我认为先下达指令又再临时取消，会成为对设计师们的一种强烈不尊重。” 达米安一边安抚凯莎的情绪，一边平静地向她解释、为何他认为这不是坏事。“但至少我们能实时致电，请他们将头纱改成不那么接近婚纱的款式。这仍然能成为时尚的一部份，既配合头冠，又不让你太像新娘。你认为呢？” “……那还行吧。”凯莎用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小声回答。 他们安静地抱了会儿，直到迪克和杰森打着哈欠走下楼才分开。 松手前，凯莎轻声说：“我不是为了提姆才又戴上那顶头冠的。” 显然如此；达米安想。既然凯莎目前对提姆抱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强烈反对情绪。 但这句话是几个意思？？？ 第78章 现在回首，凯莎越发意识到自己可能多年来，都活在提姆的隐瞒和操纵之下。 这反正也不是头一回。还记得多年前、她刚发现杰森原来是哥谭义警中的闪亮新星蓝松鸦时，她气得差点和斯莱德远走高飞、移民欧洲吗？不错。熟悉的情景、同一种愤怒，事实证明、提姆多年来始终如一，变都没变，是同个提姆德雷克没跑了。 在内心深处，有一半，凯莎为此大感震惊和愤怒。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怎么会让这种胡说八道统治她的感情如此多年？而她从未察觉？ 而另一半，凯莎讽刺地感到哭笑不得。因为一旦拿掉滤净，提姆为了继续占据她所有感情、所做出的这一切操纵和破坏，就变得再明显不过。 窗外路过的小知更鸟都能看明白，今早提姆晃进厨房、和其接下来的一连串举动，不过就是为破坏她和达米安刚刚取得的感情上的一小步成功。 提姆只是想搞破坏。没别的了。他旁敲侧击，试图在凯莎和达米安刚建立起、仍不稳固的情感联系上造成裂痕，以此为击破点。他的惊慌失措和恐惧能由此可见一斑。 因为就像布鲁斯说的：提姆喜欢她，但他做得不好。 现在凯莎总算真正相信这些话了。 采访时间订在中午十一点半。 从露易丝约定的采访时间，隐约能看出她试着想让这次采访更轻松的潜在含意。这是露易丝的善意，因为凯莎不只是她的采访对象，同时更是她两个儿子乔纳森和康纳的朋友，还有点像乔纳森欠缺血缘关系的远房堂妹。 客观地说，露易丝莲恩一直都挺喜欢凯莎的。 在韦恩们、和韦恩们带在身旁像携带宝贝一样的女孩儿们中，露易丝对凯莎最亲切，也最乐意提供帮助。在斯蒂芬妮、卡斯、芭芭拉和其他短暂出现过的韦恩女孩中，露易丝给予最多称赞的是凯莎。 可能因为凯莎最认真向学、也是唯一一个目前为止成功开创自己事业的韦恩女孩吧。卡斯选择跳舞、斯蒂芬妮选择从医，这也都很好，但开公司的只有凯莎。 而她能成功，更是因为她从高三邻近毕业之际开始规划，做完整的金钱管理和人脉管理，才能走到这一步。 但更多的时候，凯莎认为，露易丝最欣赏她的原因，是她在十七、八岁时就意识到她不可能把人生全□□在夜班工作上。这让她和露易丝更亲近，因为露易丝是负责让超人成为人类、更像人类的接地线。 ……或也有可能露易丝不过是想趁机来庄园蹭饭。毕竟没人能拒绝阿尔弗雷德的厨艺。 “那么，在访问开始前，我们先闲聊一下。” 露易丝说，“关于这整起，嗯，事件，让我们姑且称之为事件吧你在大厅亲吻达米安的时候，有预料到事件最终会走向爆炸吗？凯莎？” 他们在庄园的小会客室。这里比昨天凯莎和设计团队使用的大会客室更接近家庭翼，是用来招待家族朋友用的。 沙发成Ｌ型排列，露易丝坐在较短的那侧，凯莎和达米安坐在较长的一侧。 克拉克在斜对角架起相机和棚拍灯，相较于平时凯莎看见的克拉克叔叔，区别仅在于今天他带着眼镜，不知何故，如此一来社会大众就突然认不出他是超人。那肯定是有魔法的眼镜，能造成集体幻觉。 露易丝将左腿交迭在右腿上，尖头细高跟、铅笔裙、带领巾的浅色衬衫和短发让她看上去专业又干练。 短暂的一刻，凯莎想知道露易丝怎么做到的，穿尖头九吋细跟鞋跑过这么多地方。露易丝曾经和赛琳娜交流过穿细高跟的秘诀吗？可能是。 她和达米安交换一个眼神。 “我不认为她有。”达米安说。他往后靠上沙发，也将腿迭起来，左手平放在大腿上，姿态随意、闲适。 “哦，嗯。”凯莎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彩绘，叹了口气后说：“我怎么知道会是他走出电梯呢？” “什么。”达米安面无表情。 “什么？”凯莎模仿达米安的语气，转了圈眼珠，“你不会还以为我掐准了时间等着你走出电梯吧？我要怎么知道走出电梯的会是你？当时我在打赌，达米安。我根本不可能知道是谁走出电梯。你没有仔细想过这点吗？” 达米安仍然面无表情，可这屋里的人谁都知道这就是达米安的恼怒脸。 露易丝马上被逗乐了，难掩笑意，问：“这么说来，就像迪克说的，这都是意外？” 凯莎长长一叹。而达米安发出被彻底惹恼的喉音。 “不敢置信。理查德……！他说了多少？他什么时候说的？”达米安追问。 露易丝笑着和克拉克对看一眼，耸肩。“实际上，我相信这个小故事已经在超英群里传开了。” 达米安冷淡的眼神从露易丝平移向克拉克，满脸写着一个高亮的怒。 “传开了？！” 克拉克干笑两声，徒劳地拿角架挡在身前。 “众所周知，罗宾一分钟能讲一英里长的句子，内容多半是八卦……” 克拉克以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眼见不妙，补上一句：“往好的方面想，他传八卦会挑对象，不是不看人瞎传。” “没有帮助，亲爱的。” 露易丝悠悠道。 达米安默默起身。凯莎赶忙把达米安拉回沙发上。 “我得和理查德谈谈这事，别拦阻我。”达米安咬牙切齿。 “我们稍后再处理迪克大嘴巴的问题。”凯莎就事论事，“采访先。” 达米安不甘不愿地坐回沙发上，比起身前的位置更接近凯莎。凯莎也没有放手，就继续握着达米安的手臂。 露易丝对他们的互动小小地挑起眉。 “总之，都是意外。” 凯莎做出小总结，主要是想转移达米安的注意力，“当时我正在和其他人打赌。”但事后想来，那可能是误会？凯莎将一闪而过的可疑想法先收进文件夹，标上稍后打开的字样，她可以晚点再来处理这件事。 “你和其他人打赌，要亲吻第一个走出电梯的人，” 露易丝马上猜出事件原貌，“然后达米安走出电梯。” “差不多是这样。” “就我所知，当时在场的还有杜克。” 露易丝提醒。 凯莎忍住退缩的冲动，开始有受访的感觉。“你可以就……将其称之为我的选择。” 露易丝微微一笑，记下这句话，并在达米安质问前先声明：“别担心，我不会将这句话剪接到错误的地方，请放心尊重我的专业，达米安。” 达米安悻悻然闭上嘴。显然，多年来和乔纳森做朋友给达米安带来的众多影响、其中之一，就是对露易丝产生本能的敬重和畏惧。不会有人想惹毛露易丝。 “那么，我们要开始正式采访了。”露易丝拿出录音笔，打开了放在桌上，同时，克拉克也开始录象，“准备好了吗？我的第一个问题是……” 露易丝问了不同方向的数十个问题。 其中一些关于凯莎如何经营工作室、和她在工作上的成就以及取得成就所付出的努力；一些关于达米安目前的工作状态，ＷＥ短期内的任务目标和明年展望。其余则围绕着凯莎和达米安的感情打转，毕竟这是这次采访的重点，也是读者观众们最想知道的。 显而易见，露易丝的这次采访就是一次澄清和护短。她将凯莎描述成脚踏实地、白手起家的成功女性，期望藉此减低众人对他们匹配度的负面评价。 在达米安方面，露易丝写出他注重哥谭市发展和工作上较日常、较平易近人的一面，以此将达米安恶名昭彰的冷漠、高傲柔化，让支持凯莎的人能停止对达米安的批评、和拿达米安跟提姆做比较的恶言相向。 也许比起‘凯莎是否高攀’的讨论热度相对低，但网络上确实有一批支持者，四处宣扬‘提姆德雷克优于达米安韦恩’的理论，认为像凯莎这样失去父母、成功从犯罪巷里生存下来、凭自己打拼走到现在这一步的优秀女白领值得一个温柔的伴侣。 而达米安韦恩的公众形象与此相去甚远，所以。 这就是在媒体界有人脉的好处。出事了的时候，能迅速掌控并取得舆论支持。特别是当这条人脉还是拿过几次普立兹奖的世纪优秀记者。 一般来说，露易丝不做这种事。多要好都没门。出于不知何故，这次她心软了。认为这是乔纳森的功劳，另一部份则是露易丝为人父母看着达米安和乔纳森一起长大，于心不忍。 但她仍然让采访保持中立，远非纯粹的洗地。这恰恰是露易丝优秀和体贴之处；她在专业的同时对受访者有怜悯之心，这让她在受访者之中风评良好。 而唯有名声良好的记者，才能获得更多受访者的信任，进而写出更多爆款报导。这必须是相辅相成的。 让凯莎最欣慰的是：露易丝从头到尾没有主动提起提姆的名字。 至少直到目前。 在采访进行两小时后，他们总算走到最后两个问题。不可否认，中间时不时的闲聊让采访加时了。 “好吧。有个我不想提起但我必须得问的问题，因为这在我们星球日报的网站上是票选第二，”露易丝说着，拿起小记事本，看着凯莎和达米安，问： “这是在某个时刻忽然发生的一见钟情，或者，这是多年后从默契和理解中培养起来的日久生情？大家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原来对方才是自己的心之所向。因为，显然，你们认识超过十年，这中间达米安和不同模特约会，凯莎和杰森、和提姆都传过诽闻。这是怎么回事？大家好奇。” 凯莎先看了眼达米安。 “这是我们都得回答的问题？”达米安确认。 “对。我需要你们双方的说法。” 凯莎忍不住望向镜头，和镜头后的克拉克。 “这肯定会被剪上去做预告对吧。”她对镜头做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苦笑。 克拉克笑着耸了耸肩。 “我可以先回答。”达米安看着凯莎，目光中有询问。 凯莎歪过头，侧身靠在沙发扶手上，兴味盎然地打量达米安。 “那你先？”她说，并强调：“我要你真正的答案。不要官方的。” “首先，”达米安哼了一声，干巴巴地说：“这不能是某个时刻忽然产生的一见钟情，否则ＦＢＩ可能会来敲门问我一些我想都没想过的问题。” 这暗指的是他和凯莎之间无法忽视的年龄差。 露易丝微微一笑。 “我认为，这对我来说介于二者之间。”达米安继续说，“其余的我无可奉告。” 凯莎的表情掉下去。 “就这？”她扬声，“这种答案你想让我、让大家满意？” 达米安只横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容又欠揍、又得意。 “那这是一段认真的感情吗？” 露易丝接着问，“至少你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如果你的担忧是怕被断章取义。” “是。”达米安断然答道，“对我而言，这绝对是。” 露易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她将目光转向凯莎，“那么你呢，凯莎？” 第79章 凯莎被露易丝问得猝不及防。她的思绪仍然沉浸在达米安微妙的答案中。 当然，她知道达米安是认真的。那是达米安，有着他身为一个奥尔古尔小王子和韦恩家唯一正统继承人及蝙蝠血之子的多重骄傲，他从来不屑于撒谎，尽管他们正面对镜头。 所以达米安的“认真”肯定是很认真。 但他可疑地回避了露易丝关于“何时坠入爱河”的问题，更拿ＦＢＩ和他们之间不容忽视的年龄差来开玩笑。那不是纯粹的玩笑，凯莎心里清楚。 除非这意味着达米安很早就喜欢上她…… 在元媛舞会以前？ 蝙蝠的直觉在后脑高声尖叫，提醒凯莎：这里有些事不对劲。 但露易丝正等着。凯莎绷住表情，迅速打包起所有她认为稍后该抽丝剥茧的蛛丝马迹，将其收进同一个标有‘稍后处里’的活页夹中。 “我，嗯，”凯莎抿着嘴唇笑了下，目光从露易丝身上飞快转向达米安，再挪开，“这实际上是个秘密，只有杰森知道，因为他和我一起长大。” 露易丝微微扬眉，“哦？” 凯莎又瞥了眼达米安。截至目前，达米安无动于衷。可能他认为她是在作秀，为了镜头，临机一动编出一个可爱的故事什么的；但她不是。 “大概在我七岁还是八岁的时候？达米安救过我。”以红衣主教的身份；不过这部份当然不能现在说出来。 一旁，达米安稍微动了动。 凯莎完全能从空气和脑波中接收到来自达米安的强烈疑惑。 露易丝若有所思地颔首。 “这是发生在你……” “被绑架后，对。”凯莎将目光再次转向达米安，“我认为达米安肯定不记得这件事了。” 毕竟，红衣主教当时一天得救多少个孩子，怎么可能记住一个犯罪巷里、穿着过大衣服、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她就是个达米安扮演红衣主教时期顺手救起的过客。 “我完全想不起来。”达米安用虎口摩娑着下颔，陷入沉思。 “凯莎，你想详细描述这个故事，或者？”露易丝问。 “这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是那时候就情窦初开。”凯莎笑着说，“简言之就是我遭遇危险，他出现，像个穿着闪亮铠甲的、拿剑的骑士。” 更多细节就真不能讲了。 当时的情况是凯莎碰上怪叔叔，被逼到角落、放声尖叫，握着破酒瓶准备放手一搏。红衣主教从水塔上跳下来，她就趁着混战赶紧跑开。 “这更像是我当时对达米安产生憧憬……？” 凯莎歪过头，将目光投向空中，“情境是这样。我是落难少女，他是英勇的骑士，基本上是童话故事的缩影。但我才那么小，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复杂的想法，所以这就是憧憬，类似追星的感觉吧。” 这些都是真的。凯莎没和多少人提过，甚至凯瑟琳都不知道。只有杰森。 不过这些想法也没保持多久，考虑到犯罪巷的孩子不适合做梦。 唯有夜深人静时，凯莎会放纵地想象一下，自己某天能离开街头生活，有好的工作和漂亮的衣服、安全的住所，每晚有热腾腾的饭菜，还有个像红衣主教那样，英勇又正直的男人做她的丈夫。 当时的小凯莎可从没想过这个想象会成真。更没想过红衣主教会是达米安韦恩。 “听起来你和达米安一样，介于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之间。”露易丝说，“我想我可以相信你对这段感情也是认真的。” 凯莎笑了起来，往后仰。“哦，这个问题问得太早了。给点时间好吗？我们仍然有很多细节需要一一确认。” “就像签合同。”达米安补充，“你总得花点时间看完合同细项。魔鬼就在细节里。” 然后达米安把她拉到身旁，握住她的肩膀。 “好的，那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露易丝举起小笔记本，看着凯莎，问：“凯莎，为什么是达米安韦恩？为什么不是提摩西德雷克？” 凯莎平静地、深深地吸一口气。 与此同时，达米安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用力收紧。 “天啊。”凯莎苦笑，感叹。她就知道会有这个问题。 达米安侧过脸，靠在她耳畔低声说：“你不必回答所有问题。” “我知道，但我仍然得问，”露易丝摇摇头，叹气，“这是网站上票选最高的问题。” “人们想知道：为什么不是提姆？因为这些年来，他们看着你们约会，看着你们上新闻、上杂志，提姆总是乐于讨论你，凯莎。他会对着任何访问他的人赞美你。还有，他为你的工作室做了那面墙，挂满他历年来的摄影作品。毫不怀疑他几乎会以你为主题开一场摄影展。” “毫不怀疑换个人来问这个问题，我会封杀对方的职业生涯、并将对方永久驱逐出境。”达米安嘲讽道。没有指明‘驱逐出境’的部份是逐出哥谭、逐出北美洲还是逐出地球……或更糟的，逐出活人世界。 露易丝流畅地忽略了达米安。 “现在情况变了，人们会好奇，他们需要答案。” 露易丝说。 “而我还以为你不是会问出这种问题的人。”达米安接着说，语气比先前更具攻击性，“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像薇姬薇尔，我不记得有邀请她。我该请保安过来吗？” “你会让薇姬薇尔问凯莎这个问题吗？”露易丝反问道。 “我们现在不讨论薇姬薇尔。”克拉克试图打圆场，并用手指着镜头做为警示。 凯莎轻轻捏了下达米安的手，提醒对方保持冷静，而后清了清嗓。 困难不在问题本身，而是她该如何在不透露过多隐私的前提下回答。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歇斯底里、不想造成新的疯狂误解浪潮、更不想在镜头前曝露自己真正的情绪。 她尴尬地笑了起来。 “所以，”凯莎说，“最简单的答案是，我有严重的信任问题，但达米安，我知道一旦我们建立完整关系，他就永远不会再对其他女人感兴趣。” 不。这不是凯莎真正想说的。这甚至不是真正的、最简单的答案。 真相是：她知道提姆骗了她，不管那到底是什么。 真相是：她和提姆的关系不健康，不管那到底是什么。 真相是：她甚至不能肯定她和提姆有没有过正式约会。她无法肯定的回答她和提姆是否曾经是情侣。提姆把她吊着，让她感到不确定，让她产生怀疑。 真相是：她受够了。她受够了提姆的犹豫，受够了提姆对爱情的承诺恐惧，受够了提姆对她、对别人编造事实。 在此先前，她不是没听说过提姆有时会有编造事实的倾向，好比他是如何欺骗布鲁斯、他有个根本不存在的叔叔，和他是如何拿着一迭证据威胁布鲁斯接受他、并训练他成为义警。 还有，提姆总是告诉所有人他的父母多么爱他、他们只是被迫不在家，他设法让所有人相信这点，直到珍妮特德雷克和杰克德雷克忽视儿童的罪刑成为板上钉。 提姆会编造事实，他脑海中自有一套和旁观者截然不同的想法。有时，他会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只为了在精神上让他自己更好过。 凯莎不是不知道这些。 她只是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提姆编造事实的受害者。 但话说回来，她又能给露易丝什么更好的答案呢。她能否认她和提姆的交往关系，澄清说她和提姆其实从未有过正式约会吗？显然，她不能。 她能说提姆有爱情方面的承诺恐惧吗？或者直接宣布提姆骗了她，尽管她还不确定谎言的细节？ 她当然是都不能啊。 这儿有太多凯莎不该公诸于众的事，所以她只能叹口气，再次端起微笑。 “就这样吗？”露易丝问，在镜头外对克拉克做了个手势。 凯莎认为这是访谈要收尾的暗示。她回头，看了眼达米安，忽然起了玩闹的心。 “我可以给你一个更浪漫的回答。” 凯莎说，并不中断和达米安的目光交流，“为什么是达米安？这就像，天是蓝的、草是绿的，我们都知道关于颜色那儿有个光线折射的科学解释，我们能找到一系列的原因和理论，但没什么能真正描述这些颜色有多美丽” 然后她的嘴就被达米安摀住。 “告诉我。”达米安面无表情、耳后和脖子处隐隐约约泛起粉红色，“杰森又给你看了什么书？” “什么啦？”凯莎笑着挣脱，“为什么一定是杰森？也可能是斯蒂芙。” 达米安叹了口气，转过头去、和镜头解释：“肯定是杰森。我的弟弟杰森，他是个真正的独角兽，是热爱简奥斯汀的文学少年，有着一米八的身高和腹肌和英文文学博士学位，差点进哈佛，要不是他嫌哈佛远。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但这都是真的。就我所知，杰森在goodreads上有两百多则评论和八十多万追踪者。他很狂热。” 凯莎抓着达米安的手大大抽了口气，震惊得双腿都缩到沙发上。 “达米！你不该扒掉杰森的马甲！他会生气的！” “扒掉马甲，我有吗？两百多则评论和八十多万追踪者的匿名评论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 “……我还挺确定在goodreads上有八十多万追踪者的评论家为数不多。我会替你们消音的，别担心。”露易丝淡淡地，看着镜头补充道。 “那么，关于本次访谈，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凯莎停下和达米安的打闹，重新面对镜头。 “谢谢你露易丝。我很高兴能有这次访谈。”凯莎说，和露易丝握手，“由你来问我这些问题总比其他人来问要好多了。我还不是很习惯所有这些……嗯，你知道，和达米安约会之后所有这些被扔到我身上的关注。” “我也很高兴能有这次访谈。”露易斯握住凯莎的手。 “她所谓的关注指的就是跟拍。”达米安冷冷插嘴，直视镜头，“我说的就是你们，跟拍者。我知道你们是谁，再有任何过激行径我会提出告诉，我说真的。” 凯莎转了圈眼珠。“请帮我们剪掉这段，谢谢。” 露易丝笑了下。“那么，这就是我们今天的访谈，更多内容请上我们星球日报官方网站‘露易丝莲恩’个人专栏、或收看我的个人ＹＴ频道，我是露易丝莲恩，我们下期再会。” 访谈结束后，克拉克和露易丝顺理成章留下来用午餐。 凯莎能看出露易丝很想追问她和达米安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实际上真正在这点上露馅了的是克拉克。尽管成功瞒过世人的双眼、以小镇男孩克拉克肯特之姿大隐隐于市，在蝙蝠家族成员眼里，超人真的是个有史以来最糟糕的撒谎者。 说真的。这家伙对伪装根本一无所知。 因为阿尔弗雷德是教育凯莎待客之道和正确礼仪的人，而庄园的统治者实际上不是布鲁斯韦恩，所以，在露易丝说出他们还得赶往下一个采访地点后，凯莎和达米安当然要送他们到大门口。 “我先去一趟厕所。”露易丝说。 “那我先去发动车。”克拉克也说。 这对夫妇双双起身离席。现在，餐厅内只剩凯莎和达米安。 凯莎放下银叉，她的烤三文鱼排还剩最后一口。 “怎么？”达米安扬声。似乎不用看着凯莎都能看穿她脑袋里的想法。 “这样真的好吗？”凯莎犹豫地往旁瞥了眼，那儿原先坐着肯特夫妇，“我们是不是该告诉他们真相？” 虽然，凯莎也不确定，事到如今，所谓的‘真相’究竟为何。她觉得瞒着肯特夫妇不好，那是乔纳森的父母，一想到要让这对友善、诚恳的夫妻误以为她和达米安正在稳交，她就良心不安。 “那你打算怎么解释？”达米安反问，朝她扬眉。 “我不知道。你想怎么解释？”凯莎把问题扔回去。出于本能的防御。 达米安将眉扬得更高。 “我的解释取决于你的想法，既然你都没想好该怎么说明，那就别说了，多说多错。” 那是……好吧，达米安是对的。凯莎不得不承认，大多数情况下，达米安都是对的，就因为他是对的，才让人更不爽。 凯莎低头，把剩下的三文鱼排吃完，陷入沉默。 她在思考。这时候，她可以像前几次那样，打出直球。但她也可以换个方式，以退为进。毕竟，根据前几次她直球出手的经验，达米安似乎……好像大概还没缓过来？ 几乎每颗直球都被达米安的迟钝完美闪避了。 这让凯莎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乔纳森抱怨过达米安在情感上的迟钝，曾让他被卷进一些分明与他无关的麻烦事。因为女孩们发现达米安太难攻略、而没人能分辨出那究竟是天性冷漠还是不感兴趣还是单纯性别就错了，以至于最终，想亲近达米安的女孩都决定从乔纳森那儿下手。 她听说过达米安谈起恋爱可以出乎意料的笨。凯莎确实听说过。 可没人提醒过她达米安能这么笨啊…… 可能达米安就是那种男人，不需要她太主动，她只要负责坐着给达米安追求即可？凯莎琢磨着这种可能性。考虑到早年达米安的生活环境是刺客联盟，教育他男女之情的不是塔莉亚、就是布鲁斯，这概率还颇高。 但被动的给男人追求好无趣。 凯莎不喜欢只坐着等男人完成一切，她喜欢互动。 就在凯莎越想越入迷的时候，达米安忽然开口。 “要是你认为，我们这样算是隐瞒，让你对我们的家族朋友于心有愧，”达米安顿了顿，“那我有个解方。” 凯莎回过神。“什么？” 达米安将双手都平放在说面上，两手交握，专注地望着她的双眼。 “和我约会。”他说，“真正的约会。正式，公开。” 凯莎惊讶了。她才想着是不是要以退为进、所以闭口不言，达米安就真的上钩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好哦。”凯莎说。 “好哦？”达米安微微挑眉，笔直地盯着她的双眼。 要是凯莎和达米安没有相识多年、没有经历过高山低谷和暴风雨，她会以为达米安在瞪她，而不是因为根本没想过她会果断答应、而彻底愣住了。 “对啊，何不？”凯莎耸了耸肩，本想追加一句：否则你以为前几天我都在干嘛？可想想，这句话搞不好会把达米安再次吓跑，就憋回去。 达米安又看了她一眼，既怀疑、更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时露易丝回来了，凯莎也刚好清盘。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露易丝感兴趣的问，“达米安的表情好罕见。” “我才没有表情。”达米安马上说。 露易丝挑高眉毛，歪过头、给凯莎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微笑。“瞧？” 现在，凯莎要改改方法。 对待达米安，要像对待警戒心高的黑色短毛大型猫科动物，直球是往后的事，不能一上来就直球。她要稳住，等这只黑色大猫猫靠上来并放松警惕，取得更多信任，再来直球。 他们说：所有高明的猎人都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凯莎会做好准备。 她会在将军之后，确保达米安明白这点。 第80章 众所不那么周知一件事情是： 尽管塔莉亚和布鲁斯可能是有史以来最不适合的夫妇、和最失败的父母，出乎意料地，达米安却相信童话式的爱情、且仍然相信真爱有命中注定。 这是不是很怪？ 可能是。但考虑到塔莉亚称呼布鲁斯的方式、和她基本上只对布鲁斯一个人表现出感兴趣，达米安对真爱的盲目信仰也许可以归功于塔莉亚，或这实际上来自布鲁斯一旦将真爱等式中的目标对象替换成哥谭，那这就说得通了。 当他在联盟的时候，达米安从未想过自己对爱情的看法是‘不符合当下时代潮流’的该描述直接引用自嘲笑者原句。 那是他刚踏上哥谭土地第一年的事，学院里的白人男孩在课堂上，公开嘲笑达米安对感情的看法既过时又愚蠢；因为他们长大后都会是手握权力、财富傲人的男人，怎么可以相信真爱命中注定这种俗气的、应该被用作操纵女性的荒谬谎言。 就连女同学们也在笑他，因为天啊，这年头居然有人相信真爱吗？真爱都已经是个贬意词了，从落后战乱地区来的孩子果真不同凡响。 从那以后，达米安就绝口不提他的感情观。 现在，凯莎正在试穿舞会礼服的最终版本。再过四个小时，今年度的元媛舞会就将开场，同时，这更是蝙蝠们潜入凯恩庄园、搜集雅各布凯恩犯罪证据的最佳时机。 不知何故，达米安感到坐立不安。 “你是在紧张吗？达米。” 斯蒂芬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达米安抬头，看见斯蒂芬妮一身紫色、豪华的范哲斯和卡蒂亚，走进蝙蝠洞。杰森跟在其后，两手插兜，一脸无聊。 看着斯蒂芬妮那身礼服，达米安敢打赌，斯蒂芬妮又偷刷了布鲁斯的卡。 “明明父亲给了你卡、也给了你零用金。”达米安扶着脑门，叹道，“为什么？” 斯蒂芬妮一摊手。“我能说什么？偷刷布鲁斯的卡会更有成就感。”她和杰森一击掌，发出小小的胜利欢呼。 然后斯蒂芬妮又问：“那到底是什么让你在楼下独自憔悴，坐在这阴暗、潮湿又寒冷的洞穴中，进行你的蝙蝠沉思？不认为是因为凯莎的舞伴不是你。因为就我最后听说的消息，凯莎想换舞伴，是你坚持拒绝。” “我不是在沉思，我是在进行你们没人想做的任务前最终总整理。”达米安没好气地说，从位置上朝斯蒂芬妮的方向横了一眼。 很显然，这个家中除了他，没人有足够的责任心、为所有孩子身穿奇装异服在外乱吓唬人的事做万全和万全的准备，不是过度自信，就是不以为意，还有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的。 就连蝙蝠侠也不能保证孩子不会在他眼皮底下受伤被抓甚至死亡，所以，达米安当然会主动负责蝙蝠侠1.0做不到的那些事。 “这就只是……一种直觉。”达米安揉着眉心，低下头。 问题是，每当他有这种直觉，之后肯定要出大事。斯蒂芬妮跟黑面具那时候他有过，当时他无视了。提摩西和小丑那时候他也有过，当时他慢了一步。 这回达米安可再也不敢轻忽。 “好吧。”杰森耸了耸肩，走到达米安旁边，靠着桌子、随意坐下，“那你统整得如何了？” 达米安用怀疑的眼神，先上下打量杰森，再上下打量斯蒂芬妮。 “楼上是怎么了。”他问，“你就有这么无聊？” “呃，是真的很无聊。”斯蒂芬妮说。 杰森补充：“而且，提姆和凯莎现在有种古怪的氛围，让我引用杜克的原话，这不像暴风雨前的宁静，这像身处暴风眼。现在大家都不想靠近他们，深怕被飓风卷到天上去。” 达米安发出头疼的声音，将上半张脸埋进双手掌根中。 “你要上楼去看看吗？”斯蒂芬妮提议道，“因为就这情况来看，我不认为他们能心平气和地手拉手走进会场。” 达米安犹豫了下。 “不。”他仍然拒绝，“我相信他们有足够的专业和自制力。” 与此同时，被相信有足够专业和自制力的凯莎和提姆正在会客室公然上演修罗场，当着一众设计团队成员的面。 最终头纱被修改成不那么像新娘头纱的装饰，但这没有让凯莎感觉更好，因为提姆仍然拒绝承认他隐瞒她的事，而且对凯莎和达米安的感情发展表现出十足十的幼稚。 所有凯莎想要的，不过就只是提姆诚实。 她想听提姆亲口、主动承认他所隐瞒的事，不是她手拿证据追根究柢后，对方不得不认错。 至于提姆极端幼稚的挑拨离间，那可就是另一回事。 平心而论，换作提姆某天突然交了个女友，还找的圈内人，凯莎想，放在两个月前，她估计也承受不住，肯定会觉得自己过去到底都在干嘛、对提姆来说自己又算什么。 可她不会做出过激行为，更不会去搞破坏。一来这就很掉价，凯莎认为她的自尊价更高。次之，这又是何必呢，如果对方就是两情相悦，她搞破坏也不会真的让自己获得爱情。 况且，在此先前，她难道没有又明又暗的给过提姆各种表示吗？她有。 那这就很奇怪了。 当她喜欢提姆、明确表示想和提姆交往时，提姆无动于衷，要她去找别人。现在，她和达米安刚开始有苗头，提姆就气得想翻桌。要不是知道这不可能，凯莎都要以为提姆喜欢的其实是达米安呢。 怎么想凯莎都觉得提姆没立场发脾气。他这就很荒谬。 如果说一小时前，凯莎觉得光她和提姆这种情况就足够让今年的元媛舞会现场充满了尴尬，那迪克决定把科里带到会场就是画龙点睛的一笔雪上加霜。 “迪克。”凯莎捏起鼻梁，忍着头疼，“迪克。为什么？” 迪克还敢抬头挺胸的装无辜。“莎莎，现在你看着特别像达米。” 凯莎抬眼，朝迪克怒目而视。“别在我发怒的时候偏转话题。我问，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迪克没有畏缩，可他格外闪亮的眼神说明他内心是畏缩的，这只是他拒绝表现出畏缩的强作镇定。另一方面，科里正在不远处飘浮着，从头发飞扬的角度和脸上的神情能看出她格外不安。 “你至少别在科里面前说这些。”迪克扭过头，双手交叉在胸前，模样就特别任性，“你这样会伤到她，这很不礼貌。” 凯莎放下手，对迪克瞇起双眼。 “不，你错了。伤到科里的人是你，不是我。是你让科里陷入这种处境。”凯莎直指事实，“如果你不想让别人对科里不礼貌，那你就不该让她像个第三者。” 听到最后一句话，迪克先面色煞白，既而涨红了脸。正当他横眉竖目的要反驳时，科里飞过来，问：“我是不是不该出现在哥谭？我冒犯到这里的当地人了吗？或者我做错什么？我不明白。” “别责备科里。”迪克马上说，“她是无辜的。” 凯莎昂起脸，目光在科里和迪克之间来回几次。 对于科里，她们交情不深，凯莎对科里的印象更多是杰森的队友和强大的外星公主，不是少年泰坦成员，更不是迪克的新暧昧对象。 想了想，凯莎说：“科里，目前为止，这不是你的错。但你如果继续下去，那就是你也有错了。” 迪克大炸毛。“你怎么能” 科里一手拦住迪克、把迪克往后推，落地站定在凯莎面前，歪着头、俯视凯莎。 “安静，罗宾。我想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科里说，没有回头看迪克一眼，直直注视着凯莎，“解释为何这会成为我的错。” 尽管科里身高惊人、体型更有着超越亚马逊女人的壮硕，还是外星公主、有着能只手烧死凯莎的可怕能力，凯莎仰头看着科里时，感觉却很冷静，既没有被吓着、更不会因此更温柔更和善。 她知道她是对的。她站得直，她有理。 “罗宾在哥谭有个非常要好的女性友人，他们最近陷入尴尬的瓶颈期。”凯莎直言道：“我认为罗宾在这事上没有对你完全诚实，估计杰森和罗伊也没想到要提醒你，所以这还不是你的错。” 科里静静盯着凯莎，想了一下。 “可我现在知道了。”科里说。 “对，我让你知道了。”凯莎点点头，“接下来就是你的选择。你可以继续做你现在和罗宾做的事，但你会伤到一个你还不认识的女孩，她和你一样英勇、聪慧，有着正直和善良的心，是我们的当地英雄。同样地，那个女孩也会伤到你，你们三个将互相伤害，场面会变得难看。” “不仅如此，伤害别人也会让你伤心。因为你本质良善，不论你因着星球间的风俗民情差异，在爱情上有不同于地球人的……自由的追求，可你没想过这会带来多少后果，这将导致问题。” 话说完，凯莎转头面对迪克。 “和你。” “你这是多管闲事。”迪克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你甚至不是我姊姊！你凭什么管这么多、在这对我说三道四？”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80-90 第81章 凯莎昂起脸，微微扬眉。 “哦，你还以为我是以你姐姐的身份在做这件事、和对你说教。你搞错了，理查德。我是站在芭芭拉朋友的立场上这么做，还是站在杰森的朋友、甚至科里的朋友立场上这么做，和同为女性的立场。我不是为你好才对你说教，我是为了芭芭拉和科里。” 凯莎看见迪克的脸色变白又变绿。 “你当然是我朋友。” 科里突然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想……你说得对，凯莎。如果这一切的代价是让某个女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受到伤害，那我……那我不想要。我不该这么做。我确实喜欢罗宾，我也认为为爱战斗是合理的，可这一切，前提得是公平和公正。赢得不光彩，那实属下流之人的行径。那就不符合为爱而战的本意了。” 凯莎对科里微微一笑，心里松了口气。 “是啊，我知道你是个明理人。杰森和我说过不少你的事，你很善良，关心人类，即使他们不值得。你是聪明的女孩，你值得更好的。” 科里再次飘浮起来，歪过头，摸着下颔。 “嗯，实际上在这之前，我就感觉罗宾有些时候给的反应不大对了。” 科里说，朝凯莎露出甜美的笑容，“谢谢你，凯莎。你是个忠诚的好朋友，难怪杰森那么爱你。” “我不介意和一个外星公主做闺蜜。”凯莎半开玩笑。 “嘿，那我呢？”迪克嚷了起来，“我不重要了？” 出于不知是有意无意，科里忽略了此时此刻的迪克。 “那我还能参加舞会吗？”科里问，突然有些沮丧，“我听说这儿有舞会才特别想来，我……从没机会参加过正式的舞会。” 凯莎盯着科里的一身星火标准打扮，先想了想自己的衣柜，再想了想庄园内其他人的衣柜。 不幸的是，考虑到科里身高体型，恐怕设计团队也很难短时间帮忙解决问题。 不过。 好像几年前达米安有次赌输了，万圣节扮女装，有把衣服留下来？ “我想我能帮忙解决你的衣服问题。” 幸运的是，达米安那回扮女装穿的是非紧身的晚礼服。 所以科里成功把自己挤进去了，一切顺利。 科里还有些担心，这样偷暗影蝙蝠的衣服来穿真的没问题？一旁始终跟着她们、也始终被无视的迪克阴阳怪气的插嘴说，当然没问题，人家现在妻管严了，一件衣服算什么。 然后科里马上转头，给迪克一个愤怒的表情。 “罗宾！你怎么能对我的新朋友如此无礼？她也是你朋友，你该为你的态度向她道歉。” 但迪克怎么可能道歉？ 实际上，凯莎认为，科里的发怒对迪克而言会是种双重背叛。因为迪克，他有着每个大家族受宠老小都多半有的坏习惯，总是要做朋友圈里的焦点；这能从他坚决成为少年泰坦的领导看出些苗头来。 凯莎很冷静地安抚了科里，然后她想请迪克到旁边私下谈话。坦白讲，她不需要更没想过要迪克道歉，此外，一个生闷气闹别扭的迪克很高概率（几乎是一定会）搞砸今晚的大任务，那，绝对是凯莎现在最不需要的。 结果迪克在她开口前就自己跑出去了。 “罗宾” 科里看起来特别内疚。凯莎不敢让科里在庄园内乱跑，就让科里在客房内待着，自己追出去。 所以她关于迪克生闷气会间接搞砸任务的想法其实很正确嘛。 迪克蹲坐在树下，搂着艾斯的脖子不知道在和狗抱怨什么。凯莎不确定这究竟算韦恩庄园的前院还后院，总之这棵树是庄园里所有狗都最喜欢的树，可能因为离厨房近。 凯莎想知道，迪克一生气就跑这棵树下来是否意味着他是某种大型犬…… “你是来骂我，还是来安慰我？”迪克说，背对着凯莎，手指深深埋进艾斯的毛内，“我不需要你的宽慰。” “也不是。”凯莎停下来，和迪克保持几步的距离，歪着头看蹲在地上的年轻罗宾，“我只想好好和你说话。” 艾斯看了看他们，最后决定挣脱迪克的抚摸、跑到凯莎腿边又蹭又讨拍。 这绝对让迪克更加不开心；科里是这样，艾斯也是这样。他瘫坐在地上，往草皮上一倒。 “……阿尔弗会生气的。”凯莎挑高了眉。这孩子穿着昂贵西装就往草皮上躺，幺子就是幺子，有恃无恐。 “来不及了。”迪克闷闷地回道。 凯莎拍了拍艾斯脑袋，让艾斯离远些。尽管为了不让礼服在舞会前弄脏，凯莎披着薄风衣，她还是怕不小心弄坏了这套礼服。 她牵起裙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我只是，”迪克说，“我就想不通。为什么芭布斯不邀请我？” 凯莎低头看了眼。 “是啊。为什么？” 这其实是反讽。可迪克没听懂，还受了鼓励，一股脑坐起来开始抱怨。 “对吧？！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凯莎怜悯地俯视迪克，不知道该同情芭芭拉比较多一些、还是该同情现在的自己。 “你有没有想过那可能就是问题的重点。”凯莎反问。 迪克瞇起双眼，满是防卫地反击道：“怎么，朋友区又有什么问题了？你这莫非是经验之谈？” 凯莎就不说话，平静地继续俯视迪克，想知道要等多久、迪克才会开始为他此刻的情绪性发言感到懊悔。以往每次迪克作完之后都会懊悔万分，然后挨个去道歉，可要说下次敢不敢，结果是敢。优点是会反省，缺点是只反省。总之不改。 迪克梗着脖子硬是和凯莎对望了快两分半，直到艾斯嚎了一声，才惊醒似地变得垂头丧气。 “很抱歉。”迪克说，用双手摀住脸，“刚才那是完全不必要的恶毒。” “我原谅你。”凯莎淡淡回答，“反正我没感到伤害。” 这是真的。她已经不会为着提姆的事多伤心了，何况相较于提姆本人的所作所为，迪克这顶多算是个小小的踩脚趾行为，压根不疼。 至少此时此刻凯莎是这样想的。 “我就这么说吧。元媛舞会对女孩子很重要，一同出席会被视为交往，所以如果你没打算和芭芭拉跨出朋友区，那不如就让芭芭拉先和别人交往。” 凯莎说得事不关己，也确实如此。“瞧。我不是相信命中注定，可芭芭拉又不蠢。要是那个人不合适，她会不分手吗？要是她确实爱你，她会不醒悟吗？如果对方合适，她也不是用恋人的方式爱你，那你为着她元媛舞会不带你发脾气，意义在哪？我看不见，请指出来。” 迪克坐在草地上，瞪大双眼、说不出话，嘴巴像鱼一样，张开又闭上。他垮着肩将手放在膝盖上的模样太沮丧了，可以为此拍一部短电影。 “你的想法是？”凯莎鼓励道。 迪克更沮丧地垂下头。“我……我嫉妒。” 凯莎点点头，又问：“你嫉妒。那你准备好和芭芭拉跨出朋友区了没？” 迪克不吭声。答案当然是没有准备好。 凯莎就继续给迪克分析了。“所以你瞧，既然你没准备好，芭芭拉当然有选择的自由。而且你肯定也这么想的，否则你不会和科里走得近。你就是想弄明白。” 这部分，虽然凯莎感觉对科里不大公平，但既然科里就喜欢迪克，那能怎么办，试着试着也许就成了，那也未必对吧。设限太多搞不好扼杀了可能性。 迪克低着头，思考了会儿。 然后他抬头，用最不解的眼神和语气，问：“为什么你在评论别人感情的时候就这么头头是道、胸有成竹，面对你自己的情感问题时就束手无策？” 凯莎昂着下颔，垂着眼帘斜睨迪克。 “我究竟是何德何能，让你想接二连三地踩我脚趾？”她悠悠地叹。 迪克脸红了，往后跳起来。“不不不，不是的！我不是想那不是讽刺，我是真的好奇才问的！我实际上认为失败带来的经验很重要呃，我是不是越弄越糟了？总之，我的意思是。” 说话的时候，迪克又是揉脸，又是抓头发，把打理好的造型弄得一团糟。但反正他是迪克格雷森，哥谭金童，哪怕他穿着刚从地上捞起来、三天没洗的衬衫出门，也会帅过一整条街的人。天生好看就是这么回事。 凯莎双手环胸，左脚轻轻点着地面，做出半开玩笑的不耐烦貌。 “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的，”迪克再次垂头丧气，脱口而出：“我该记取前人的教训。别担心，我不会让芭芭拉或科里在舞会上出糗的，那很糟，我懂得。” 就这时候，凯莎还以为迪克的意思是他不会像达米安或提姆那样，让芭芭拉或科里处于她当年的境地。 所以凯莎说：“你懂就好。别再让这种错误在你们韦恩男人之间延续下去了，真的很烂。” 这句话大部分是带刺的玩笑；一方面，重提此事让凯莎情绪不好，她带刺，另一方面，她想快点结束话题，因此她开玩笑。 迪克的反应却不在她的想象中。 “我没有。”迪克皱起眉，一副被冒犯了的表情，“我又不会为了逼芭芭拉换舞伴就去开蝙蝠灯。” 凯莎第一时间没听懂‘去开蝙蝠灯’是什么哏。 直到她缓缓想起当年达米安突然离席的原因，是他收到泰坦紧急警报。 从迪克逐渐不妙的表情中，凯莎能看见自己的表情也逐渐不妙。抢在迪克转身逃跑前，凯莎抬手一指，高喊：“艾斯！扑倒！” 艾斯二话不说飞扑上去，把迪克撞翻在草皮上。 “你再跑我就喊科里过来，我打赌她会帮我架住你你信不信。”凯莎警告道，拉着裙襬小跑到迪克面前，“解释你刚才那句话！立刻马上。” 迪克低声咒骂一句。“好吧，你……就保证你不对我发怒，因为那完全不是我的错，完全和我无关，你怪谁都不能怪我。” “你只管说。”凯莎要是没穿着礼裙，她就把脚踩在迪克胸膛上威胁了，“我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不会怪你。” “好吧好吧，我死定了。”迪克喃喃自语，右手摀住上半张脸。 “那不是……你不是让我替你去查达米安出那什么外星任务嘛？想要搞回一朵一样的花来糊弄他？对啊，我查到了，还意外发现一些其他事。” 凯莎决定先不管迪克怎么知道花的事，这不是眼下的重点；那可能是任务报告有提到，迪克够聪明，能猜出始末。 “而那是？” “提姆有点为了和你跳舞而把一个已经过期了的泰坦警报在那天晚上送出了？” 迪克说着，音都分岔了，“我的意思是，技术上来说，他不是造假，因为那不是造假，那是延迟发送。延迟发送不等同造假对吧？我们可以说他没看清楚日期，他可以说他没看清楚日期，尽管我们都清楚这没可能发生” “凯莎？我们该出门了。你和迪克在干嘛？” 凯莎还在消化迪克扔出的重磅真相。 而这，当然是提姆发现他们的最佳时刻。 第82章 （距今七年前） 最近，凯莎已经不那么生提姆的气了。 起先她很生气。当然了，她有资格生气，她的感觉就是被戏耍，提姆的拒绝不仅仅是拒绝，更是间接让她当众出糗。 （那天晚上，在蝙蝠洞，提姆的言词中没有任何尖酸刻薄的地方，但仍然让人非常难受，让凯莎感到伤害。而这恰恰是事情最糟的地方。） 可能提姆还没听说校园里的谣言；关于她的元媛舞会舞伴会是谁，关于她和提姆德雷克是否在交往，关于她的男朋友，关于她和杰森和杰森的新女友伊莎贝拉。关于最后一部份凯莎始终没摸清楚是怎么来的。 所有人都知道，谣言只是谣言，这些谣言大多都是子虚乌有的暗箭，但所有人仍对八卦乐此不疲。 要是达米安没有出手相救，凯莎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撑过后半学期和高三整整一学年。 元媛舞会由达米安做舞伴是出乎意料，却又合情合理。 她家和韦恩家是什么交情，哥谭上流社会有目共睹，达米安对家庭朋友总是格外宽容，那最后由达米安带她这个邻居小妹妹出场，这相较于交往官宣，更像可靠的长辈提携出道。 这像是达米安在替凯莎的未来铺路，远非是男女之情。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凯莎上头有人。那个人叫达米安哥谭之王(?)韦恩。 突然间，校园中和凯莎感情生活有关的谣言少了大半。 既然预想中的最坏情况没有发生，凯莎的感觉也就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糟。 在最初的尴尬期过去后，凯莎逐步恢复和提姆的正常交流。首先，是延续先前的治疗，让提姆摆脱轮椅。 要是没有冷战，她真的能照她说的、在当初说完大话后的一个月内让提姆重新站起来。但他们冷战了，所以。 尽管说是恢复交流，可坦白讲，让凯莎私下单独面对提姆，她还是感觉不大舒服、有点怪，所以大多时候她会躲着对方。 而那些原来她会和提姆单独完成的活动外出逛街吃饭、一起看书打游戏……诸如此类，又因为杰森最近有了新女友，她不可能凑上去当没眼力见的茶味灯泡，变得退而求其次，大多和达米安一起完成。 不是说凯莎不想找卡斯或斯蒂芬妮，是不方便。 逛街还能找卡斯，去图书馆看书、去跳街机打游戏这些，卡斯实在提不起兴趣，嫌读书无聊，街机人又太多又吵闹会让卡斯不舒服。 斯蒂芬妮才刚合法复活，有一堆正事得加紧赶上，没多少时间陪凯莎玩，每次都只能苦笑着拒绝她，次数多了后凯莎也不问了。 再者，和达米安玩……还挺好玩的？！ 凯莎没想过达米安其实这么有趣。 他有那种奇怪的、又干又尴尬的黑色幽默感，容易被误认为尖刻和讽刺。 他的特别诚实和某些领域的无知让达米安变得很好捉弄，像是他都不懂迷因。被 捉弄后达米安也不能拿她怎样，那种又无奈又窘迫还有点不爽的表情太好玩了。 和达米安逛街能省钱还能省时间，他眼光精准、下判断快，是时尚采购方面挺好的学习对象。 跟达米安一起读书就像旁边有个活字典，什么不懂马上问答案又好又清楚。 和达米安玩就是捉弄对方的时间，倒不是说达米安不会找机会捉弄回来。 他明智、果断、美好得难以置信，会注意她说过的任何事，和达米安一起会让凯莎学校里所有人、甚至半个哥谭的人都深感嫉妒。 总言之，和达米安一起玩好处很多，能学习又有乐趣。 凯莎喜欢能带她成长的男人。 ……或者不只如此。 这不是个能深入思考的问题，这是个兔子洞。凯莎不想现在跳进这个兔子洞进行一场新的心碎之旅，既然她已经知道韦恩家的男人正如众所周知的，会叫人疯狂、陷入热恋又碎成一片一片。 喜欢上达米安可远比喜欢上提姆要危险太多太多了，追星那倒还好，爱上那是另一回事。 凯莎这辈子都没有为此做足准备，她承受不起风险。 “下周，你找杜克陪你做作业。我整周都不会在哥谭。”达米安说。 凯莎从书中抬头，惊讶地问：“整周？” “太空任务。”达米安简短地解释，将滑下鼻梁的平光眼镜往回推。 那是抗屏幕蓝光用的平光眼镜，由塔莉亚赠，这礼物来得莫名其妙，一半可能性是威胁和贿赂，一半可能性是心血来潮的亲情表达，在确认没有问题、被尘封半个月后仍是用上了，因为套句杰森的话：东西是无辜的，别放着不用浪费地球资源。 “下周你的阅读清单已经寄到你的邮箱里，和你的训练清单，我也规画好了，贴在你的置物柜上。”置物柜指的是蝙蝠洞内的置物柜，“记得按表操课一天也不许落下，偷懒被我发现了，后果你是知道的。” 凯莎发出无病呻吟的哼哼声，噘起嘴，感觉不开心。 “我会让杜克盯着你。”达米安更补上一句。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达米安斜眼看她，一个眼神不言而喻。 “那我想要伴手礼。”凯莎说，趴在矮桌上，看着办公桌后一脸严肃的达米安，“我想要外太空来的礼物。” “你该知道，根据蝙蝠洞的规定，我绝对不该从外太空给你带回任何东西。”达米安干巴巴地说道，“再者，我是出任务，不是出去玩。” “少来，布鲁斯自己就常常把太空带回的东西藏在蝙蝠洞里！” 凯莎大声抗议，扳手指一一细数她这阵子看过的、被藏在洞穴里的每样外星物品，“有三大箱未知的太空能源、一箱外星船舱零件、还别提那些魔法藏品和氪石呢。” 达米安挪开眼珠。“我不会从太空带东西回来给你，卡迪莎。这不是郊游这是任务，太空回来的东西你永远说不准会有什么太空病毒、太空生命体混在里头。你要想要礼物，拿我卡上梅西百货自己订。” 凯莎说不出话，只能不可置信地看着达米安。 怪不得达米安追不到瑞雯。凯莎不清楚来龙去脉只听了个大概，可她敢保证，野兽小子绝对比达米安更有情调、更有浪漫细胞。 她摇摇头，继续写法文作业。最近凯莎开始考虑起大学要不要读建筑系，又怀疑自己天分不足，就算入学了、程度会跟不上同学。 过了好半会儿，达米安才忽然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凯莎正满脑子法文呢，不假思索地回答：“不知道，大概花吧。是礼物都好。” 顿了顿她又皱起眉，说：“我让你带一朵花回来是不是有点触霉头？贝儿的爸爸就是这么才踏进野兽的城堡。” 达米安冷冷一咋舌，无语的感觉全浓缩在这个咋舌音里头。 “不是，我就正在写法文作业嘛！”凯莎无辜地反驳。 这随口一提的要求，凯莎很快就忘得一乾二净。 一整周的时间，没有达米安，不知为何，过得比平时更慢。 凯莎这才意识到她和达米安在这几个月变得多亲近，以至于她很习惯有什么事都会找达米安分享，每每点开达米安的头像后，才想起达米安不在地球上。 因着暗影蝙蝠不在哥谭，夜莺的夜巡搭档换成蓝松鸦。 其实本来夜莺的搭档也该是蓝松鸦，只是先前达米安不放心让刚出道的凯莎离开视线范围，接着又发生了凯莎问提姆去舞会被拒的事，然后凯莎就很黏着达米安。 布鲁斯宣布换搭挡的时候，凯莎本想找杰森来个欢乐的击掌。但杰森扭过脑袋，两手收在腋下，噘起嘴发出一个很大声的：“哼。” 凯莎悻悻然收回手，问：“你生什么气呀？我怎么了吗？” “你怎么了吗？”杰森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这句话。 他转回头，冷漠地嘲讽道：“那个最近都无视我的人这么说。差点以为你最好的朋友是达米安呢。” 凯莎张口欲言，欲言又止。 “好吧，首先，我不否认最近我是比较少找你玩。”她说，“可你也知道原因的呀。” 杰森调整了下站姿，挺直胸膛、昂起脸。 “我知道什么原因？不我不知道。解释给我听。” “你有新女友了，杰森。”凯莎直直盯着杰森的双眼，用最平板的语气、和最无语的表情，“别告诉我、你还没听说学校里那些关于我跟你跟伊莎贝拉的谣言，我才不想被传成小三。” 杰森皱起眉，姿态变得更防卫。 “那只是谣言，你在乎什么？伊莎贝拉很清楚我们的关系，她知道你只是我的好朋友。” 凯莎冷漠地瞪着杰森，真想把桌上的任务报告抄起来卷成筒状往杰森脑门拍下去。 “别智障了，杰森，谣言可以杀死一段美好的关系。” “你这么说只是因为你喜欢跟在达米安屁股后跑。你喜欢达米安吗？不是吧。他永远不可能看上你的，你在他眼里就是个邻居家的妹妹。” “你这么说只是因为你没安全感又领地意识重，不能接受我和别人玩得好。我没有无视你！我只是想保持安全距离，避免落人口实造成误会。谁想被传成小三啊？你知道攻击都是朝着我来吗。” 听到凯莎这么说，杰森才放缓姿态。他先愣了下，接着垮下肩。 “真的有人为此攻击你吗。”他问，用力皱着眉，“谁？” 凯莎实在懒得继续和杰森讨论这件事；几年前，又瘦又小的街头老鼠杰森可能不吸引校园内任何女孩的眼球，可现在？杰森已经是年级热门约会对象。 就在青春期让杰森长出一大堆肌肉后，他的女权主义、书呆内在、并着他的外貌，融合成一个女孩们的完美梦中情人。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能顺利打听到流言蜚语，因为他成了女孩们想讨好的目标。 那杰森当然不可能知道凯莎承受多少舆论压力了。 “不重要。”凯莎将此一笔带过。她说：“我知道你大概想着我要换掉你这个好朋友，找个更好的型号替换上之类的。你脑子里的想法我完全能看见，看得一清二楚。我的答案是我没有！所以冷静，拜托。” 顿了顿，她忍不住抱怨一句：“我和提姆要好的时候你就没这么激动。” 杰森深深吸了口气。“那是因为别扯开话题，我们正在讨论的不是提姆。我是想说达米安大你太多了！这怎么成？你不能和那么大年纪的人交往，不，不对，你甚至未成年！” 凯莎再次有种想抄起什么拍打杰森脑门的冲动。还以为杰森是那种很棒的酷哥哥，结果不是，是管很多的那种。好烦人。 “那真的是你的重点吗？我们之间谁才是成年前已经有两个前女友的？”凯莎喊了起来，“况且我也没说过我喜欢达米安。别担心，我不觉得他能看得上我，好吗？他是达米安韦恩，我知道我自己长啥样。” 杰森呆住了。“这也不是我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我清楚我的位置，不需要你提醒我有多差。” 不远处，布鲁斯悠悠插嘴一句：“继续吵架，我就重新分配组队。” “这不关你事！”“闭嘴布鲁斯！”凯莎和杰森异口同声。 布鲁斯穿着全套蝙蝠侠装，尴尬地定在原地，就是管不住孩子的中年老父亲会有的颓丧模样，尽管外表看起来又凶又可怕，是黑夜是复仇。 斯蒂芬妮和提姆一左一右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聊表安慰。 “你们当初就没这么麻烦。”布鲁斯咕哝。 “我不认为我和提米的情况能和他们相提并论。”斯蒂芬妮吐槽。 第83章 对当时的凯莎而言，和杰森的争执不过是日常生活里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她永远不可能真正生杰森的气，正如同杰森也永远不可能真正气她多久。 他们在精神上彼此依赖，绑得太紧，以至于没人注意到警讯。 为了不去多想达米安，凯莎尽可能把心思都集中放在夜班、训练、大学备考和即将来临的元媛舞会这几件要事上。 就在达米安回地球的前一晚，提姆以红罗宾的身份回到场上、加入夜莺和蓝松鸦的小分队。 这是这是他们三人第一次一起巡逻。 坦白讲还挺好玩的？几乎让凯莎忘记自己和提姆处于半和好的尴尬期。 直到杰森开始拿她每天早晚都花半小时护肤的事开玩笑。 “呦ＲＲ，你知道这家伙为了舞会付出多少努力吗？”杰森说，在他们刚结束一场屋顶上的跑酷竞技后，“就像，啥啊？假小子突然对自己的外貌上心啦？” 凯莎皱起眉，正打算反驳，却听到提姆发出一个很小的闷笑声。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杰森和提姆面前感到如此受伤。 “为什么你要笑？”她问提姆，然后是杰森，“为什么你要说这些？” 实际上，凯莎一直都留长头发，她也穿裙子、穿可爱的小皮鞋，因为斯莱德喜欢给她买这些，好像把她打扮成小公主会让斯莱德有成就感，在更早以前，这是凯瑟琳的工作和爱好。 凯莎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凯瑟琳托德交代给斯莱德的遗愿之一。 杰森像海星一样瘫在地上，听到她反驳，还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我开个玩笑也不行？没幽默感。”杰森说。 “这可能是你以前不怎么化妆保养的吧。”提姆在一旁解释和分析，“确实，我们很少看你化妆打扮，你甚至都不怎么会绑头发。” 凯莎平淡地看了提姆一眼，不想提醒对方、自己在邀请对方参加舞会的那天晚上，特别在他面前为他化了一点点妆。 尽管只是画口红、眉毛和睫毛，但那也是凯莎目前能做到的一切。 “再说了，你现在的那些‘漂亮衣服’也不适合你，要不太多蕾丝要不就太成熟。”杰森比了个反讽的手势，更提议： “你可以和伊莎贝拉一起去买衣服，她很擅长打扮。” 凯莎拒绝回答，拿出爪钩，默默离开屋顶。 她不想再和这些男生一起玩了，根本待不下去。他们就非得说这些蠢话破坏她整个晚上的好心情。 她从没嘲笑过杰森为了前女友凯蒂（或者不是凯蒂，她忘记名字）霸占浴室半小时弄头发、还把衣柜内的衣服换了一半，也没笑过杰森为了伊莎贝拉的喜好不自觉的改变穿衣风格。 但现在，她却得被杰森开玩笑，仅仅因为她不想在舞会上让自己和达米安都出糗（因为，见鬼，那是达米安，这个基因被设计成能统治地球的男人永远容光焕发），被人嫌弃像只丑小鸭。 那是公开场合，会被拍照、会上媒体和互联网的！她本就该多花心思做准备不是吗？ 没过多久，杰森就追上来，提姆也是。凯莎无视他们，一路逃进蝙蝠洞。本想找斯蒂芬妮或卡斯来帮她讨公道，结果她们都还没回来，她索性直奔布鲁斯的背后找庇护。 “发生什么？”布鲁斯问。 “不重要。”凯莎拒绝解释，“反正我现在不想和他们说话了。” 事后想想，布鲁斯应该早就从通讯中听到对话，只是想让她说出来发泄情绪。当下凯莎却忽略布鲁斯的体贴，洗了澡就跑回家倒在床上大哭。 那天晚上，凯莎无比想念达米安。 不像杰森和提姆这么幼稚，达米安很成熟，会支持她、帮助她改变，不会笑话她、更不会智障的给她和自己的女友安排‘采购约会’。 到底是什么让杰森相信伊莎贝拉会开开心心的和她一起出去买衣服啊？ 说真的，要是达米安让她和他的名模女友去买衣服 不，应该说，她还宁可和达米安的名模女友去买衣服！ 至少那是名模，可能有折扣或新货可抢先试穿，名模的衣品也更值得学习，但和杰森的女友？真是谢谢了哦。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直接导致凯莎再次和提姆微冷战，也不想搭理杰森。达米安回来的时候，她就直直扑进达米安怀里。 “谁对你做了这些？”达米安问。隐约竟有些杀气。 凯莎将脸埋在达米安胸前，闷闷地问：“我是不是很……不漂亮？” 达米安把她拉开，怀疑地看着她。 “谁让你产生这种想法？”他问，迟疑了会儿后才补充道：“你不是不漂亮，你只是……需要时间长大。” 那这应该就是个委婉的三星评价了。凯莎沮丧地想，叹了口气。 “没必要硬是加成四星的，你就是人太好了，达米。” 她说，拍了拍达米安的手臂，想表达她心里有数的言外之意，“反正只要我事业成功那就没事了，我就努力事业成功吧。” 要还是不行，她总能微整嘛。 达米安一脸的问号，明显没听懂她的四星比喻。 虽然还是有点气，不过既然达米安用四星好评侧面证实了她的外表在男性眼里可能大概就不超过三点五星，凯莎也就不那么气杰森和提姆了。 倒不是凯莎乐意给自己打分数，但人人本就都会给别人打分数。她觉得她这么做不是贬低自己，她只是现实。 毕竟，有自知之明总比自吹自擂后出糗要更好。而达米安温柔的四星在某种层面上，既安慰又打击了她。这就像……为什么达米安要在情绪上照顾她？因为她像是他没血缘的待领养妹妹吗？肯定是。 凯莎不想让达米安知道这点。 与其被达米安发现她的小心思，凯莎还不如去死。 很快就到了元媛舞会。 当天从中午十二点，凯莎就开始准备。也不是她勤劳，是斯蒂芬妮大清早就喜气洋洋地闯进她房间里，毛遂自荐做她的造型师。 很可惜的是，斯莱德合同被耽搁了，在……不知道地球上哪个可怕的犄角旮旯忙着杀生，赶不回来。但他给凯莎订的高订没有迟到，所以凯莎会穿着这套她不敢问价格、反正肯定很贵的高订出席舞会。 虽然不是她梦想的Elie Saab，但这也是个许多一线女明星穿过的高订大牌子。品牌设计多走霸气路线，女王感强烈，颜色多鲜明强烈，设计多绸缎结合珍珠、金属。 不可否认，凯莎选择这家高订是为了在气势和气质上配合达米安。 考虑到她的年纪和身高，在设计师的建议下，凯莎避开她还撑不起的明艳色系和浮夸拽地长裙，选择一件纯白色、缎面哑光、形似新娘服的圆摆礼服，其最具特色之处在前胸平口设计之上、加了一片扇形缕空金属装饰，金属上头镶嵌大小不一的圆型白色珍珠，背后亦同，区别在背后另做深V。 这就完美呼应了布鲁斯出借给她的韦恩家传珍珠头冠。 这让凯莎乍看之下像个新娘。 本来，凯莎该到了会场、再去后台换上礼服，报名书上守则是这么写的，请女方和舞伴带着礼服到现场更换。 但凯莎先换了，为了给阿尔弗拍照，而且斯蒂芬妮太期待了、不能等，耐性比猫还少，所以为了满足其他人的好奇心，凯莎在庄园内完成妆发后，先暂时换上礼服。 搞笑的是她才刚走出房间没多久就摔倒了，还是摔在楼梯上。庄园内有好几个Y型的大楼梯，因为铺了地毯、阶梯也不是很宽，平时走还没怎么感觉危险，穿上礼服和高跟鞋后那就很像在走陷阱。 幸好达米安眼捷手快的从下方接住她。 凯莎尴尬得面红耳赤。 一旁其他人看戏不嫌事大，尤其斯蒂芬妮，拼命吹口哨。杰森和提姆也拿手机、相机分别把这段过程录下来和拍下来，声称是勒索素材。卡斯眨着眼睛好像什么也没做很无辜，但她眼里闪烁的乐趣出卖了她。 “别玩了，斯蒂芬妮。”达米安没好气地说。 凯莎扶着头上的珍珠头冠，小声说：“达米，我的头发好像有点散了。” 达米安叹了口气。“回我房间，我会整理。”他说，一转头，发现杰森，便皱起眉问：“杰森，你怎么还不去梳头更衣？” 凯莎靠在达米安的臂弯中抬起头，发现杰森真的一点都还没准备，别说没梳头更衣，估计还没洗澡。这样他等下肯定来不及去接伊莎贝拉。 “杰伊？你会迟到哦。”凯莎提醒。 不知为何可能是总算想起时间，杰森脸色一变，惊慌失措地往后连退两大步。 “我……我这就去。” 杰森匆匆忙跑开，背影看起来像是他正在被鬼追（以哥谭的情况，那就是小丑），下楼时差点没被自己绊倒。凯莎觉得杰森的脸色太奇怪了，但她现在没时间去管杰森发生什么事。 她跟着达米安到他的卧房内。 这不是凯莎第一次进达米安在庄园内的卧房，但次数也不多。 正如达米安给人的感觉，房间里除了庄园既有布置外，家具设计都简洁有力，墙上挂有绝对不是摆设、很可能砍过人头的真剑，一些以提图斯、猫阿尔弗雷德的动物肖像画挂在墙上。 最显眼的，莫过于那张中东风情的大壁毯，下摆的流苏精致地装饰着金线和铃铛。 “过来镜子前。”达米安说。 镜子是落地镜，在衣柜和矮柜之间，有金边做装饰，最上头有木头雕刻的两把剑交叉着做装饰。 说真的，这绝对是凯莎见过的最杀气腾腾的镜子…… 凯莎小心翼翼地拖着裙襬走路，实在有点想踢掉鞋子。 “这鞋根本不舒服。”她忍不住抱怨一句。 达米安低下头看了眼她的裙摆。 “你把脚伸出来给我看看。” 凯莎左顾右盼，找不到高度合适的椅子，只好坐在矮柜上。 “这鞋和衣服是一套的，我不能换别双。”坐下时，凯莎补充道。她把脚尖伸向达米安。 接下来，这可能是凯莎这辈子见过的最梦幻的场景；达米安韦恩，盛装打扮、一身高订西服，单膝跪在她面前，轻轻捧起她的脚尖并脱下她的鞋。 “鞋型没问题，是新鞋咬脚。”达米安拿走她的鞋，转进浴室再走出来，用肥皂去磨害她穿着脚疼的弯曲处。 凯莎直直盯着达米安，既说不出话，又不敢说话。 好像碰到真的王子了。她是在做梦吗？达米安这对她也太好了吧！ 其实凯莎已经有在脚上贴了医用胶带防磨，只是就那一处弯曲处贴不牢，然后也就偏偏那一处最咬脚。 等达米安帮她处理好鞋子的过程中，凯莎不由自主一直盯着达米安猛看。 事后想想，这……可能是她最不该做的事。这太明显了。 “你正在盯着。怎么了？”达米安语气平淡。 正处于着魔状态的凯莎差点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梦幻告白。 幸或不幸，斯蒂芬妮的声音在这时穿透门板、从门外传来，提醒他们：“凯莎、达米！快下楼，我们得在出发前拍一张合照！” 凯莎猛地回过神，出于心虚，完全不敢看达米安的眼睛。 一方面她替自己捏把冷汗，因为她刚才到底想干嘛呢？！差点没被自己吓疯了。另一方面，她更替自己松一大口气，因为好险，她没真的把内心想法说出来，真是好险哦。 “我们……我们该出去了。”凯莎赶紧偏转话题，生怕达米安注意到她的异样，“鞋还给我吧，我能自己穿上。” 达米安极其平淡地看了她一眼，再次半跪在她面前，说：“脚向前。” 凯莎就尴尬得要命。雪上加霜的是，门外斯蒂芬妮偏偏选这时补上一句玩笑话：“别再忙着亲热了，你们约会可以等拍完照后！” 凯莎张大嘴，想否认，更想尖叫。但看着眼前半跪着等帮她穿鞋的达米安，她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最后只能红着脸把脚伸向达米安的手。 乍看之下，达米安没有表情。可凯莎现在和达米安已经太熟了，不能忽略对方眼里的光芒和微微上扬的嘴角。 以达米安来说，那几乎是个笑容。 为她套好鞋后，达米安起身。 “我们是该下楼了，”他说，挑剔的目光在凯莎半松动的发髻上转一圈，“就差你的发髻。” 趁达米安进浴室的时间，凯莎在地毯上来回走。经过达米安的魔法之手，高跟鞋神奇地不像先前那样磨脚了也可能这都只是肥皂的功劳。 但达米安怎么知道拿肥皂磨皮革就能让鞋子不咬脚呢。这种冷知识比较像杰森（为了省钱）或提姆（广猎知识后）才会知道的。很难把达米安跟生活小妙招联系起来。这种反差……好萌。好戳。 凯莎努力憋着不尖叫。但看着镜子里为她整理发髻的达米安，她终究忍不住喊：“达米？” 达米安没吭声，只微微扬眉，表示他有听见。 “你是完美的舞伴。”凯莎在完美这个词上加重音强调。 达米安做了个颇不以为然的咋舌音。 “显而易见。”一会儿后，他又说：“如果愚蠢的提摩西决定，他非就要让你在舞会上孤身一人，我唯一能做的恰巧正是确保这丢人且粗鲁的场面不会真正发生。” “哇。”凯莎干笑了下，不愿对达米安关于提姆的小评论多做回应。 相较之下，她更想知道的是：“但为什么你愿意为我这么做？” 如果只是牵着她出席舞会，那是一回事。 而这？为她磨软高跟鞋的皮革，替她整理发髻？ 这太多了。 这几乎像是爱。 那这是否意味着达米安把她当成待领养的妹妹了？ 凯莎既忧心，又悲观地怀抱一丝期待。 众所周知，达米安最重视血缘关系。他们既不是血亲，她也不像杰森、被布鲁斯正式领养，要说起来，她基本可以算是斯莱德非亲生的女儿了。达米安和斯莱德关系就不好，她有可能化解他们之间的仇恨吗？凯莎不这么想。 那这是否意味着别种可能性？ 那更没可能，完全没可能。难道达米安提出做她的舞伴会是出于对她秘密地怀有深沉的爱？别开玩笑了。凯莎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这一百年内都不会发生。 杰森的玩笑话和提姆的无心之论仍言犹在耳。 想起杰森和提姆说的那些话，凯莎突然感到沮丧。 彷佛感应到她的情绪，达米安也沉下脸。他从镜子里和她对望。 “因为，”达米安顿了顿，“你是家族朋友。” 凯莎露出一个自己都嫌难看的微笑。 “我想也是。” 她反正也没真正期待过达米安会给她、她想要的回答。 第84章 达米安可能也可能没注意到她古怪的表情。但反正，凯莎很快就用赶时间为由顺利摆脱。 舞会前半场，凯莎都玩得很开心。 当达米安带着她入场，那是舞会气氛最高的一刻。 所有疯狂的镁光灯有点吓到凯莎了，不过还好，达米安稳稳地牵着她，并适度侧身为她挡去太疯狂的情况。其中一个摄影者都快把镜头怼到他们脸上了。 出乎意料的是记者们对她还挺……友善？认为这是露易丝的功劳。 出于不知何故，大家对她的打扮赞不绝口。有个专门拍摄时装短片的博主还要她站在镜头前，转身回眸摆拍出一系列天使般的奇迹美照。 看到该博主呈现给她的毛片，凯莎怀疑那不是自己。 达米安却对此反应平淡。 “我早和你说过你不是不漂亮。”达米安说。 “但我，”凯莎皱着眉反驳，“我不够高，不够白。我没有长得像玛格特罗比。” “为什么你需要长得像玛格特罗比？她不是美女的唯一定义，我甚至不特别喜欢她。” 凯莎耸了耸肩，不说话。确实，不可能每个人都认为玛格特罗比是美女。 但对那些和她同龄层的青春期男孩子来说？玛格特罗比就是最美的美女。 现在是中场休息。 达米安握着两其实装的是果汁不是酒的长笛杯，将其中一支递给她。 凯莎一看长笛杯中深红色的饮品就怕，摇头拒绝。 “我以为你喜欢葡萄汁。”达米安不解。 “我喜欢。可我今天全身白色衣服！”凯莎紧张地小声说，“我又不是多秀气的人，不小心翻了那我不就毁了这身衣服。” 撇开这是斯莱德送她的元媛舞会礼物不谈，凯莎很喜欢这套衣服的，要是弄脏了她肯定要哭。她打算把这套礼服保存下来，未来可当婚服用，尺寸不合改一改就成。她甚至想把这套礼服传给她的下一代如果她有下一代的话。 达米安看了她衣服一眼，轻轻摇头，将长笛杯转手还给路过的侍者。 “那你就打算整晚不吃东西了？” 凯莎又摇摇头。“回去再吃。” 倒不是说凯莎一点都不饿，她很饿，但会场的点心都是些易碎、易掉屑的糕点，她深知自己吃相不可怕却也算不上真正优雅秀气，果断放弃进食。 达米安的眉毛都扭曲了。他淡淡叹了口气，找了个位置让凯莎坐着，吩咐道：“在这等我。” 凯莎乖巧地点了点头，坐在位置上看达米安起身离开。 她盯着达米安和会场侍者说话的背影，认为对方是正在替她张罗吃的。 盯着看了会儿后，凯莎感觉有人安静地接近她。她警觉地抬头，发现是提姆和杰森，松了口气。 “嗨。”凯莎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顺口问：“伊莎贝拉呢？” 她以为伊莎贝拉应该会和杰森黏在一起。伊莎贝拉很喜欢杰森，当初可是伊莎贝拉先在学校走廊上接近杰森的，为了杰森，还跑图书馆。 杰森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两手插在西裤口袋内。“不知道。” 凯莎快速眨了下双眼，正觉得古怪。这时提姆说：“今晚你真的很美，凯莎，好多人在讨论你。” “……那群臭小子。”杰森不悦地垮下脸。 凯莎……凯莎其实听不太懂提姆和杰森真正想表达的意思。这听上去是赞美，却又不太像真正的赞美。不论如何，重点是，这两人分别不同给她某种古怪的微妙氛围，就好像他们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凯莎歪过头，瞇起双眼，审视提姆和杰森。 “你们瞒着我什么？”她质问，“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我会发怒的事？” 杰森短促地笑了一声。提姆则表现出平静，做出一个精致又弯曲的微笑。 “怎么会？”提姆说。 “你在说什么？有人在你饮料里放了毒素吗？让你变得神经质，疑神疑鬼。”杰森开玩笑。 这，就更像是他们做了什么亏心事或有什么不敢让她知道的事。 凯莎站起身，正想追究，巧的是她的同学在这时走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短暂的闲聊结束后，凯莎回头，发现提姆和杰森都不发一语地盯着她。 “到底怎么啦？今晚你们好奇怪。”她忍不住紧张起来。 “你看起来像新娘。”提姆脱口而出。 一时间，凯莎和杰森都愣住了。 杰森侧过头斜睨提姆，眼神明显不友善。 “新娘氛围应该是因为这些珍珠。”凯莎用手粗略比了下自己身上带珍珠的金属装饰，“设计师说要这么做时我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只觉得会很酷。” 提姆接着问：“你和这套礼服的设计师讨论过设计？” 凯莎着实不明白这哪里是问题。她就说：“对啊，当然。我告诉他我想让自己在气势上能配合达米安，然后他就画了这套衣服的草图给我，告诉我会有珍珠和金属。我说，那太酷了，我们就这么做。然后” “等等。”杰森猛地打断她，“你是为了达米安？这么穿？什么鬼啊。” 凯莎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没有了。 “我是。”她承认，后反问：“你有什么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杰森声音抬高了一下，注意到周遭人的目光后，才再压低，“你喜欢达米安？” 凯莎深深吸了口气。 她可以否认。她可以装傻。她可以偏转话题，轻松带过。 可她不会这么做。她不想这么做。 既然迟早要上断头台，她不如这就面对现实。与其闪闪躲躲最后不得不被以丑陋的方式揭穿，她宁可死得壮烈而美丽。 “我是。”所以凯莎这么说，抬头挺胸，“然后呢？” 杰森重重抽了口气，肩膀拱起、双手握拳。 “你不能喜欢达米安。”杰森说，愤怒、防御和强烈的恐慌同时出现在他的肢体语言中，“这太怪了，他就像我们的哥哥一样。他大你太多岁！” “然后呢？”凯莎又问一次，这次比上回语气更强烈。 “你错了。达米安也许像你哥哥，但不是我的。在更早以前他关心我的程度远远不及你，我也没被布鲁斯收养。他是大我几岁，可是，年龄差在我成年后就逐渐不会是问题，很多情侣都有年龄差，这又不罕见。” “但你就像是我的。”杰森咬牙切齿，说到一半，却卡住了。 “你的什么？”凯莎乘胜追击，“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杰森，但这不意味着我什么事都要听你的，或我和你一定有相同的想法。成熟点！真正怪的人是你。先前我喜欢提姆的时候你就很冷静，难道提姆就不像你兄弟了？” 一直在旁保持沉默的提姆尴尬地咳了一声。“呃。” “青梅竹马是另一回事！”杰森激烈地否认。 凯莎转了圈眼珠。 “随你怎么说。你到底要不要回去找伊莎贝拉？她肯定在某处等你。”然后她转过头，怒视提姆，说：“和你，没什么好尴尬的，更别装作你不知情。” 提姆张口。“我不是” “在我邀你参加舞会时，不，在我邀你参加舞会前，你肯定就心里有数，所以你才拒绝我。我就想我怎么那么傻，每天贴着你，又任劳任怨给你理疗还忍受你的小脾气。你也别那样看我，这都过去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不必一副担心我继续缠着你的委婉表情。” 有些话凯莎憋很久了，今晚杰森既然非要在舞会上刺激她，她索性不吐不快。看着提姆煞白的脸，不可否认，她就像个普通混蛋那样感到满足和愉快。 这时，凯莎想：提姆德雷克，你也有这天。 提姆看上去想说点什么。他没来得及说出口。达米安带着一包能量棒和能量胶回来，带着一些怀疑、和更多的保护姿态站在凯莎身旁，将能量胶放进她手上。 “吃这个。”达米安说，然后回头，先看着提姆，再看着杰森，表情难以捉摸。 “你的舞伴呢？” “她和她的朋友在后面闲聊。”杰森说，手不经意地往后一指。他直视达米安的表情彷佛他惨遭背叛，既愤怒又满怀恐慌。 这时，凯莎认为，她受够了。这些青春期男孩的废话连篇是时候画下句号要是他们不停止，那她就来帮他们一把。她向前一步，张口欲言。 提姆比凯莎动作更快。 “我们很快就离开，只是来打个招呼。”提姆说，神色平静，隐约透露着一种诡谲的下定决心。他用左手不着痕迹地拦着杰森，不让杰森往前冲。 “走吧杰森，我们去看看伊莎贝拉。” 杰森不大甘愿地跟着提姆走了。 盯着杰森和提姆离去的背影，凯莎紧紧握住达米安的手。 出于毫无理由的直觉，她对今晚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事都感到不安，此时此刻只有握紧达米安的手才能让她不害怕得想马上离场。 “你还好吗？”达米安低头问。 凯莎收回目光，抬眼看了下达米安后，安静地摇头。 她无法解释自己的不安。不论是杰森莫名其妙又难以处理的爆脾气，还是提姆叫人捉摸不透的冷静，全都让她感到不踏实、不安全。 凯莎希望，这都只是她太紧张、神经质下的错觉。 不幸的是，这不是。 事后，凯莎仍然想不通事情是怎么急转直下变成那样的。 这就像十五秒前，她还挽着达米安的臂弯、接受所有人的艳羡和赞美，突然间，达米安从会场消失，没有只字词组，她成了所有人的笑话和丑闻的焦点。接着十五秒后，所有人又站起身来，为着她和提姆的共舞鼓掌欢呼。 隔天一早，她看到的所有消息都是她和提姆在元媛舞会上相偕出场，青梅竹马才子佳人天造地设，半个字没提到达米安。 与此同时，学校里疯狂传着她和提姆分分合合、妄想自己能成为达米安的舞伴却被当重抛弃，最后还是提姆救她免于难堪的类似故事。 凯莎想问：她能怎么做？面对这些，除了去心理治疗、去外地读书，她还能怎么做？ 她才十七岁，谁十七岁时没做过一两个错误的选择。 以这个故事为例，凯莎认为，她最错误的选择就是当卡斯邀请她也报名元媛舞会时，她没有拒绝。 她就不该参加元媛舞会。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凯莎想。 当她站在列队中，却遍寻不着达米安的身影时，整晚的担忧都终于成真。 大概二十分钟前，达米安告诉她、他需要去接个电话。 当时凯莎不知道那是通什么电话。事后她也不知道。直到很久很久、她和达米安正式决裂后，才从小乔口中得知当晚达米安离开会场是为了赶去泰坦塔。 乔纳森的解释支吾其词、避重就轻，所以凯莎认为这是和瑞雯有关，小乔看穿她的感情和不想伤害她的感情。 达米安的电话一接就是永远。在其他人的催促下，凯莎独自排入列，面无表情，内心非常慌。 这是最后一支舞。所有报名的女孩都得带着舞伴上场，列队、照顺序到场中央共舞，如果直到轮到她，达米安都不回来，那她……凯莎不知道，她可能会想在舞会结束后马上转学移民加拿大。也许是爱德华王子岛吧。 看起来达米安赶不回来了。 凯莎感觉达米安赶不回来了。 卡斯在她前面两排的位置，担忧地频频回首。 杰森在更前方，和伊莎贝拉一起，两人也都怀疑地转回头。 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凯莎能听见嘲笑、风凉话、担忧和冷漠的关心。她想跳过这最后一支舞，她不想死状凄惨还被拍下来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料。但左顾右盼前后望，没有退路。 她已经在舞台上。所有人都整齐排列，这种情况下她往哪走都很尴尬。 如果斯莱德在那就好了。 凯莎忍着眼泪，往布鲁斯的方向望去。 布鲁斯脸上的表情不是布鲁西宝贝；他看起来有一半是‘蝙蝠爸爸’，有一半是布鲁斯。赛琳娜紧皱眉头用手肘推布鲁斯，两人快速交头接耳。 然后布鲁斯站起来。提姆也站起来。 布鲁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提姆。 提姆不顾布鲁斯的目光，径直走向列队，补上达米安的空缺，成为凯莎的舞伴。 凯莎面带微笑。因为要是她不微笑，那她会哭。提姆牵起她的手，在水晶吊灯下带她翩翩起舞，两人多年来培养起的默契让这支舞从未排练过，却像早已排练过千百次。 一舞结束。耳语顿时从先前的嘲讽、冷笑，变为赞叹和掌声。 提姆将手放在她腰上。凯莎低下脸、将额头轻轻放在提姆肩膀上。 “……谢谢。”凯莎勉强挤出这个字。 “你还好吗？”提姆问。 她还好吗？废话，她不好。考虑到人事时地物，尖叫大哭不是个选择，凯莎咬住下唇不发一语。 一下场凯莎就直奔更衣室。她不待了。她要回家。既然达米安不在，那没关系，她把礼服换了喊一辆优步。 她一个人也能很好，不需要任何帮助。她不用任何人担心和关心，她马上就走。事情会很顺利，因为她是…… ………… 她什么也不是。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可是没关系。凯莎向自己保证：她会改变一切。她会变得有钱，变得成功，变漂亮、变强势、变得无懈可击。 如果今晚回到家后，她倒在床上哭得声嘶力竭，那不关任何人的事。 凯莎匆匆脱下礼服，借用卡斯的礼服袋，不太在乎这会不会给卡斯带来麻烦。如果会，那去怪达米安吧。现在她太崩溃，无力在乎其他人的想法。 她也偷了杰森的上衣，因为她思虑不周，没想过自己会需要匆匆离场。下半身她本就在礼服下穿了短裤，谢天谢地，她也带了球鞋。至少她带了鞋。 急促的拍门声在她给卡斯传短信告知强行征用礼服袋时出现。 “草你！”凯莎哭着大喊，不管门外是谁。 “凯莎是我。”斯蒂芬妮说，“你” 凯莎放弃打短信，猛地拉开门。“我拿了卡斯的礼服袋。”她告诉斯蒂芬妮，无视对方满脸担忧的神情，抱着礼服和背包、撞开一条路往后门直奔去。 斯蒂芬妮在背后喊她，凯莎继续无视。通行无阻只持续到她打开后门的那一刻。 提姆站在后门外，和提姆的车。他看起来真的很担心和关心。 “不。”凯莎断然拒绝，抢在提姆之前开口，“我不要你送。” “你现在打不到车的。”提姆试图说服，伸出手，“凯莎……” “我说不！” 提姆深深吸了口气，变得面无表情。 “我很抱歉，好吗？”他说，“现在上车然后” “为什么你就非得要逼我！” 凯莎尖叫起来，放弃在乎周遭是否可能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你是来笑我的吗？看到我这么惨你满意了吗？现在我知道了我就不该来舞会我就不该痴心妄想，我后悔了，你高兴吗？我早该知道这就会是我的下场，早在你拒绝我的时候我就该知道。” 凯莎边哭着喊、边绕过提姆和提姆的车，抱着礼服袋和背包往公路上走。她没去看提姆的表情，只隐约瞥见提姆从某个时刻后就愣在原地。 “你不能，”提姆抬高音量，小跑上来想拦住她，“你不能就这么走夜路回去。这是哥谭。” “我能，草你。”凯莎甩开提姆的手，加快脚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宁可在路上被小丑抓住最后死在垃圾箱里？” 提姆猛地跑上前，抓住她的手臂。 “别。”提姆阴沉着脸，咬牙切齿，“你敢再当着我的面说一次刚才那句话。” 凯莎使劲挣扎。“这都是你的错！” 当凯莎这么说时，她的意思是： 这都是提姆的错，因为要是提姆一开始不拒绝她，那就不会有这出了。 听起来很任性，事后看来却是事实。既然最终提姆还是会和她跳舞，那他最初的拒绝究竟有何意义。提姆可以答应舞会邀请，同时委婉告诉她、他们只是朋友，那他们就会像最好的朋友那样在舞会上跳舞，凯莎也不会死缠烂打。 不论如何，这句话成功击退提姆。 他再次愣在原地，这回他没有再追上。 凯莎抱着礼服和背包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最后她停在公路旁，蹲下身，开始哭。 要是这是爱情电影，这时候应该要下雨。 除了下雨，会有不知名人士给她配上失恋歌曲做背景。 要是这是一出浪漫喜剧，这时候达米安应该要出现。 或者成长型爱情喜剧，那就会有其他人来救她，像是布鲁斯或斯莱德。 但都没有。她抱着礼服自己走回家，关掉手机，打开所有保全，禁止斯莱德外的任何人进入，哭了一晚，吃光冰淇淋库存，伪造假条，带着浮肿的双眼入睡。 那天晚上凯莎决定：除了哥谭的韦恩们，她应该找一些其他朋友。 最好是一些会站在她的立场上替她说话、同样有钱有力量的超英朋友。 她想起天堂岛和黛安娜。 第85章 总之。 后来她和卡西、阿尔忒弥斯成为朋友，再后来还有唐娜。 黛安娜推荐她去找黛娜做心理治疗。黑金丝雀黛娜是正联的治疗师，考虑到她能和绿箭侠交往多年，想必她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都有一套。 凯莎去了。 在黛娜的专业建议和帮助下，她先想了解达米安和提姆翻脸的原因。 结果并不理想。 再次，在黛娜的专业建议和帮助下，她试着和达米安沟通。 同样结果并不理想。 最终凯莎，又一次，在黛娜的专业建议和帮助下，决定去波士顿读书，因为和这些让她受伤的人暂时保持距离会是个取得双方彼此理解和自我辆解的好方法。 她照做了。结果……仍然不理想。 最后她去波士顿，和几乎所有人断联大概一年？除了斯莱德，她唯一会接起的电话是布鲁斯，甚至不是阿尔弗雷德，因为考虑到布鲁斯是蝙蝠侠，那通电话内容可能是哥谭爆炸了、也可能是有谁死掉了。不能不接。 有时心情好，她会给卡斯发短信，给阿尔弗雷德寄卡片。 心情更好、更平静的时候，她勉强给提姆和杰森在ins上发的照片点个赞。 她不想理提姆，也不太想理杰森。大多数夜里她想起杰森、想到的是也许他们的友谊已经走到尽头。 想起提姆……她会起身去找能助眠的东西强迫自己马上入睡。 杰森给她发了很多道歉和威胁。提姆发了很多道歉，和一些情绪勒索。斯蒂芬妮发了迷因。杜克在状况外，发了一系列问号后就停下来。 达米安没有给她发任何东西。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迪克被领养后的第一个圣诞节。 “那么，你就是凯莎。”迪克站在庄园玄关处，像小鸟一样歪着脑袋，用蓝色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迪克格雷森可能是凯莎此生见过最可爱的孩子。 阿尔弗雷德诚不欺她，新来的孩子太可爱了，值得为此回哥谭。 “我是。”凯莎朝迪克扬眉。 迪克脑袋越来越歪，把她从头看到脚再看到头，最后盯着她的胸，突然就脸红了。 “如何？”凯莎调整了肩膀的姿势，让胸看上去更雄伟。 尽管是冬季，她穿着今年正流行的桃心领毛衣。 这很衬她的身材，黛娜是这么说的。 “你和画上看起来不太一样。”迪克说。 凯莎认为迪克真正指的是照片。她听杜克说过，迪克是罗姆人，英文不大好，现在正像卡斯当初刚到庄园时一样，在赶语言进度。也许迪克还搞不清楚‘照片’和‘画像’的区别。 迪克盯着她看了会儿后，突然调皮地眨了眨眼。 “嘿，你有男友吗？”迪克问，用一种……花花公子的方式歪着身子靠在门框上，隔着睫毛凝视凯莎的样子纯情而老练，绝对是对着镜子演练过不下千百次。 凯莎，震惊。 首先，她没想到自己回哥谭到庄园遇上的第一件事，会是新来的孩子，不到十二岁？？尝试和她调情。 其次，也是重点中的重点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凯莎从没想过会在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孩子身上，看到这种眨眼、和这种斜倚门框。 她当然更没想过会从一个十二岁孩子那儿得到人生大概是第一次被调情……………… “谁教你的这些？！”凯莎在震惊之中脱口而出。 “杰森。”迪克回答的速度快得可疑。 凯莎正要咆哮，正要满屋子找杰森算账都乱教孩子些什么鬼啊？背后传来的重物坠地声引起她的注意。 她转身，看见杰森和斯蒂芬妮站在雪地中。方才的重物落地声就是斯蒂芬妮扔了她手里的大纸箱。 “你回来了！” 斯蒂芬妮先扑上来，抱着她又搓又揉。凯莎任其搓揉，全当这是弥补过去一年对斯蒂芬妮的迁怒补偿。 满足了以后斯蒂芬妮放开她，声称想让凯莎和杰森好好叙旧，捞起迪克和装有圣诞饰物的纸箱离开玄关。 在斯蒂芬妮离去前，凯莎告诉对方：“你们得多看着点那孩子，他刚才居然想撩我。” “什么？迪克！” 斯蒂芬妮高嚷。同时迪克挣脱，飞快往里屋跑。 斯蒂芬妮赶紧抱起纸箱追上去。 凯莎看着迪克和斯蒂芬妮跑开，摇摇头，心想：斯蒂芬妮一如既往的朝气蓬勃。 “别担心。”杰森突然说：“你不是迪克的第一个实验对象。在那之前，唐娜已经忍受他糟糕的双关语很长一段时间，更别提芭芭拉得忍受迪克每一次失败的调情尝试。” 凯莎转过头，重新正视杰森。 杰森站在雪地中，穿着皮夹克和雪靴，头上有一顶可笑的红色圣诞毛帽，和皮夹克下丑陋的圣诞毛衣相呼应。 一年不见，杰森变得更强壮、高大和英俊。他从头到脚都和她记忆中书呆子气的打扮大相径庭。 凯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她说：“新手套？” 杰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扯了下嘴角。 “布鲁斯的旧东西。”他说。 凯莎点了点头，目光挪向杰森的围巾。看着眼熟，她就多看了眼。 “这是你大前年送的新年礼物。”杰森握着围巾说。 凯莎抿了抿唇，再次点头。 “伊莎贝拉呢？”她问。 “我们分手了。”杰森平淡地解释道，“在你去波士顿前就分手了。” “哦。” 这很尴尬。 他们沉默了会儿。 “你这次回来几天？”杰森问。 “不知道。”凯莎耸了耸肩，“也许后天就走。我还想趁放假去其他地方玩。”其实就是去天堂岛，可她不想解释。 “你不留下来过新年？”杰森咬着脸颊内侧，目光定在她脸上。 凯莎皱起眉，一时间找不出委婉的拒绝方式。 “拜托。”杰森加重音调，几乎是在跪下来求她，“留到新年就好。” “我……机票很早就买好了。”凯莎别开目光，“我要去找黛安娜。” 杰森垂下头，咬紧嘴唇。 凯莎意识到，她很久没看见杰森表现得如此脆弱和情绪化，自从凯瑟琳死后和杰森成为义警后。蓝松鸦的身份让杰森建立起自信，起先这是好事，直到这份自信变得太大。 他们又沉默了会儿。直到凯莎开口。 “我想我该进去了。”凯莎说。 同时，杰森也说：“你想不想去车库看哦。” “看什么？” “没什么。”杰森别过脸，盯着雪地上的枯枝，“只是些我和罗伊做的蠢东西，你不会感兴趣。当我没说。” 看着杰森局促不安、失望失落的模样，凯莎于心不忍。 “我们去车库吧。”她改口道，走向杰森，“你说想让我看什么？” 如果说，她和杰森的重逢是尬聊，那她和提姆的重逢就更叫人不忍直视。 提姆在她离开车库后神秘地出现在走廊底端，就像一个典型的、暗地观察目标许久的跟踪狂。凯莎想过逃跑，相反地，她直直走向提姆。 “我很抱歉。”提姆开口就说：“非常非常抱歉。” “抱歉什么？” 提姆低下头，无法解释。 凯莎也没多期待能得到解释。过去几个月来提姆都是这态度，她已经不想再处理对方的愧疚感。 “正常点。”她说，用食指猛戳提姆的肩，“尽管我们之间的恋爱可能性永恒地翻篇了，而且这有点造成我们的感情破裂，但我们还是好朋友，所以根据好友合同，你有义务表现得像我最好的兄弟。” 这时，凯莎这么说，是为了让提姆好受些。她想宽慰提姆，以此为前提，强调他们的朋友情谊似乎是好事。至少当下看似如此。 提姆勉强笑了下，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 “你知道，你回来是件好事。”他说，“因为我给你准备的圣诞礼物十分不便于运送。” 那年假期，整整两晚，达米安都没和凯莎说半个字。但凡碰上面，不是立马掉头绕道，就是隔着半个房间远的距离冷冷地看着她。 凯莎想：事情可能就是这样了吧。她和达米安再也不说话。 二十五号早晨，布鲁斯在厨房看见她时说：“我注意到卡斯的裙子。” 凯莎迟了一秒才想明白布鲁斯指的什么。 “哦，那是新的，全新，我保证。”她强调。 在去波士顿前，凯莎整理了衣柜内的所有衣服，把其中所有（可能，目测，大概会）被杰森或提姆说‘风格不适合’的衣服都整理出来，打包，送给犯罪巷的孩子。 不过，其中价格太高的衣服，考虑到穿得昂贵反而会给孩子们带来危险，她就先问了身边同龄的女孩。卡斯把这些衣服拿走一半，那些衣服在卡斯身上很合适，凯莎也很高兴这些衣服能找到比她的衣柜更好的归宿。 现在她买衣服都是问黛娜或黛安娜的意见。包括现在身上这套。 布鲁斯握着咖啡杯，用难解读的目光凝视她。 “你想说什么？” “在我看来，这些行为像是你正努力摆脱过去。”布鲁斯说：“你不必这么做。” 凯莎耸了耸肩，忍住内心忿忿不平的反驳。逢年过节的没必要吵架。 那年新年，她和黛安娜在巴黎看烟火。黛安娜给她买了一套复古风格的圆摆裙，既合身又好看还显高。 凯莎就此喜欢上复古打扮。 黛娜很遗憾凯莎没走上和她一样的火辣风格。 赛琳娜倒是挺支持，教她穿高跟鞋的技巧，也教她化妆和卷头发。 “手残那是没治了，”赛琳娜说，“你不会编发至少要会弄卷。” 蝙蝠们没人知道她和赛琳娜一直有联系，周末会一起出门玩。 凯莎剪了浏海。她把头发卷成不同造型。睡前会花二十分钟做全身保养。 她可以穿高跟鞋走一整天的路。她在大学里特别受欢迎，发给她的派对邀请从没停过。 每次提姆来学校找她，嫉妒的目光不是针对她，是针对提姆。 而即使提姆和杰森都来学校找她，关于她有秘密男友的谣言从未断过，她的追求者仍然持续增长。 她和提姆和好了。和杰森和好了。她回庄园过节，做斯莱德和布鲁斯之间的沟通桥梁。她从黛娜那儿学来的招数很有用。 她仍然不和达米安说话。 达米安仍然还是恨她。 第86章 多年前 提姆德雷克自小就是个神童。 他是天才，货真价实。这不仅是关于他九岁就看穿哥谭义警蝙蝠侠和红衣主教的身份，这更多是关于他仍保有他一岁时的记忆。 是，提姆记得他一岁大时发生的事。 很神奇，对吧？ 所以他也记得，在他三岁那年，某天，他因为在厨房打翻牛奶挨揍。 他记得他太饿了，珍妮特和杰克都不回家，他等了整整一晚，最终屈服于饥饿，踏进他绝对不该进入的厨房。那是他被禁止进入的地方，就像珍妮特和杰克的主卧房一样。 这都是为了一杯牛奶。 一杯他不该喝的牛奶。 如果他能做到让自己表显得更体面就像一个德雷克继承人该有的模样，提姆知道，他就该忍住饥饿，不去碰冰箱，不去倒牛奶。 但他做了，反正。 所以回到家后发现厨房一片狼藉的杰克气得给他一巴掌也是理所当然。 他哭着告诉父母：他真的很抱歉，这都是他的错。 但杰克和珍妮特都不想听。他们很忙，当然。他们是世界知名的考古家，更经营着德雷克工业，他们没时间处理他不成熟的表现，所以他们放他一个人在家哭，外出三小时后再回来。 回来后，杰克表现得很后悔。 看着提姆肿起的脸颊，杰克双唇颤抖。 “我很抱歉，宝贝。”杰克说，蹲下身去碰提姆的脸颊，“还疼吗？” 提姆点点头。 杰克太难过了，转身去给他自己倒一杯威士忌。 珍妮特走过来，站在提姆面前，由上往下俯视他。 “这都是你的错。”珍妮特说，“是你让你父亲这么伤心。为什么你要说你还疼？疼是你的问题，你该自己想办法解决，不是告诉你父亲。” 这说得有理，提姆点点头。但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更疼了。 珍妮特看着他，叹了口气，蹲下来摸摸他的头。 “听着，爹地妈咪爱你，没人能比我们更爱你。可你不能幼稚，你得懂事呀。体贴父亲就是懂事的表现，你明白吗？” 提姆再次点头。 珍妮特收回手，站起身。 “明白了就别再说你疼。”顿了顿，珍妮特又说：“和……晚餐前想办法让你脸颊退肿。要让你父亲看见了，你又得让他难受了。” 所以。 提姆学会用更好的表现，换取提早拿到零花钱。 这样，下回，珍妮特和杰克再次彻夜未归时，他就用不着进厨房。床底下藏了两箱点心，还有，他也学会如何伪装成成年人喊外卖。 而等提姆年既更大些，大概是他……六岁时，珍妮特和杰克开始频繁出国考古，一去就是三个月半年。 他们让提姆独自看家。这没关系，这意味着父母信任他，这是他证明自己能表现成熟的机会。 没有信任，就没有爱。提姆在书上读到。 那这就说明父母爱他，对吧？因为反过来说，没有爱就没有信任。 他们也忘了提姆的生日。这没关系，反正当他们回国时，他们会给他带礼物，礼物可以卖掉换成钱，钱能让提姆买他想买的专业摄影设备。 所以这都没关系。反正珍妮特和杰克还是会给他过生日，每年一次，就在他们回国的那天。他们会给他礼物，给他蛋糕，带他参加大人的宴会，在其他父母面前炫耀他，说他们有多为他骄傲。 然后他们会去机场，提姆会自己回家，因为他是值得引以为傲的好儿子，他当然不会因为父母出国就哭哭闹闹。他可以自己打车回家，不需要帮助。 珍妮特和杰克当然爱他。 提姆知道，他没有被虐待。 当提姆再更大一些，也变得更蠢一些他因为自己成为红罗宾，就忘记自己会生病。 一次流感害他在体育课上昏倒。 老师吓坏了，将他紧急送医。 哥谭医院和学校都联系不上他的家长，最后他们喊来斯蒂芬妮，因为她是他在校最好的朋友。 斯蒂芬妮不知所措。 她喊了达米安。 提姆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吊水。达米安坐在一旁，面色铁青。 “水。”达米安将一杯温开水放在他手上，盯着他喝完。 他想问达米安为何在这？他不需要别人照顾。 彷佛看穿他眼中的疑问，达米安解释。 “学校和医院试图联系你的家长，电话没打通。所以他们找了斯蒂芬妮，斯蒂芬妮找了我。” 听到这，提姆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达米安接着说：“因为这和你告诉我们的非常不一样就在昨晚，你还声称你父母在家，你必须回去，不能在庄园过夜，否则如何如何。” “所以我决定查查你父母的行踪。猜猜怎么着？过去五个月，他们没有任何入境纪录。最后一次回到哥谭是在去年，只停留短短半天。” “你在撒谎，提摩西。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你父母从不在家？” 提姆紧紧捏住水杯。 “因为我不想让你们小题大作。”他冷漠地说。 “这不是小题大作！”达米安爆发了，推开椅子站起来，“我会通知CPS，这是极其严重、不可原谅的疏忽和虐待。我要” “你不能通知CPS！”提姆比达米安更大声，尽管他头重脚轻、声音嘶哑，“我的父母爱我！他们只是很忙！你这么做会让他们讨厌我！那我” 那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这么多年来想让珍妮特和杰克多看他一眼做的所有尝试，不就都变得徒劳无功？！ 那一刻，达米安看着他的表情让提姆永生难忘。 “提摩西。”达米安缓缓地说，语气出奇温柔，“面对受害儿童，我们的流程就是喊CPS，然后通过系统去将孩子安排进我们的育儿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提摩西……这是虐待，你明白的，对吧。” “这不是虐待。”提姆断然否认，“我要休息了。没有CPS，否则我就离开哥谭。” 最终达米安确实没喊CPS。 因为就在达米安准备这么做之前，德雷克夫妇空难的消息传来。 布鲁斯顺利取得监护权。 提姆认为，不管达米安有什么关于他被父母虐待的想法，那些想法都可以随着空难沉入海底。 他的父母爱他，这就是他们爱他的方式，案子结束。 不。那不是真的。 内心深处，提姆知道： 珍妮特和杰克是糟糕的父母。他的情况就是该通报CPS的最典型。 所以，单从这点看： 提摩西杰克逊德雷克向来遵守承诺，保守秘密。他遵守他对父母的承诺，保守他父母的秘密。 几年过去。 提姆和斯蒂芬妮交往。和斯蒂芬妮分手。 和伯纳德交往。和伯纳德分手。 事情很奇怪。每当他靠对方靠得太近，所有的美好就会变成争吵。 是他有问题吗？可能。 但问题不够重要，不比ＷＥ的股价、挽救岌岌可危的德雷克工业和哥谭每周最新反派重要，所以提姆放任且无视之。 然后，是凯莎。 有个可能也可能不广为人知的事实是：提姆一直都有点暗恋着凯莎，至少是从他和斯蒂芬妮分手后。换言之，那是从小时候起。 事到如今他已经想不起那是何年何月何日开始。只知道回过神来时，他就不可自拔地爱着凯莎了。 但他不会越界。因为首先凯莎喜欢杰森，然后凯莎暗恋达米安。为了不让自己像个苦候多年的傻瓜，提姆告诉自己放下，然后有伯纳德。 事情本来都挺顺利。 直到伯纳德提出分手。然后斯蒂芬妮死亡。然后小丑和轮椅发生了。然后布鲁斯带回卡斯。然后凯瑟琳病逝。然后杰森发现蝙蝠洞。然后杰森成为蓝松鸦。然后原来斯蒂芬妮都是诈尸。 每一次、每一个然后，都消耗掉提姆本就为数不多的勇气和信心。 他不能在这种状态下和凯莎交往。 当然，他爱凯莎。他也知道凯莎爱他。问题不只是他坐在轮椅上。问题是他没信心、没把握在这种耗弱的状态下和凯莎成为情侣。 他肯定很快就会把凯莎的爱消耗殆尽。 （“这都是你的错。”） 此外，更别忘了，每每当他靠对方靠得太近，他的恋情就会走上争吵分手这唯一一途；而提姆永远不能忍受‘凯莎要离开他’的这种想法。 （“是你让你父亲这么伤心。”） 这会让他脑中对凯莎的所有想法都瞬间变得疯狂又充满操纵。 （“爹地妈咪爱你，没人能比我们更爱你。”） 事后回想起来，这就是他刻意拒绝凯莎的根本原因吧。 当凯莎在舞会上说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也不会纠缠”、“我喜欢达米安”时，提姆感觉自己被辗碎了。仇恨和怨恨在他的胸腔抓挠，在那之下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不安全感。 表面上，他展现出镇定和冷静。 实际上，他下定决心。 这本是提姆不想用的最后手段。上周，在他替泰坦修补安保系统时，注意到有遗漏的紧急警报通知，延迟了整整两三周都未能成功发送。 这是系统延误，想也知道当时的事件早已被化险为夷。 提姆应该修好这个漏洞。 相反地，他留下漏洞，让系统里卡着、未能成功发送的警报继续卡着。 假使他没清理掉垃圾就更新系统，延迟的警报会在系统成功上传的那一刻慢半拍地成功送出。 他带着杰森走开，然后拿出手机，平静地看着系统上传完毕。 那天晚上，提姆关掉车灯，开车跟在凯莎后头，看着凯莎走回家。 他不想更激怒凯莎，所以这是最好的选择。但他也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尽管他从未想过要让凯莎如此心碎。 提姆从不想让凯莎受伤。那是凯莎，他怎么能？ 但假使，这就是提姆留住凯莎的唯一方式，他会不计手段，做任何他能做的事。 任何。 他通过手机定位确认凯莎安全到家，再通过安保系统监看凯莎回家后的接连行动。凯莎很心碎，提姆也是。 她说她不喜欢他了。 （“这都是你的错。”） 她说她喜欢达米安。 （“为什么你要说你还疼？”） 她怎么能？ 他们是相爱的。提姆深知如此。那凯莎又怎么能突然就不爱他了？要是凯莎真的爱他，那她不是该继续爱他吗？ （“我很抱歉，宝贝，还疼吗？”） 会有某天，凯莎不再爱他提姆想他从来都未曾为此做好准备。同样的夜晚，同样的蝙蝠洞，提姆独自坐在众多屏幕前，望着不同屏幕上的凯莎，任由蓝光刺伤他发红的双眼。 家里没人想和他说话。布鲁斯和卡斯用失望的眼神看他。杜克和斯蒂芬妮用怀疑的目光审问他。杰森沉浸在他自己的悲伤中。阿尔弗雷德……就只是阿尔弗雷德。 这没什么。提姆不在乎。所有痛苦都会过去，哥谭仍然需要神谕和红罗宾，ＷＥ仍然需要他们的年轻ＣＯＯ。就算不需要，提姆还有少正联和德雷克工业。他很好。他会好得很。 （“疼是你的问题。”） 而达米安在泰坦塔待了足足两天才回哥谭。 考虑到，警报基本是假的，提姆会认为这两天时间显然是达米安留给他自己的精神冷却期。 遗憾的是，两天时间不够长，不足以真正平息达米安的滔天怒火，以至于当达米安通过齐塔管、刚回到蝙蝠洞看见提姆的第一眼，愤怒就又被点燃。 倒不是说提姆天真地以为在他用延迟的假警报将达米安调虎离山后，还能获得对方的原谅。 争吵是这么开始的。 “为什么？” 达米安问，站在提姆面前，手中握着刀。他的神情既讽刺又愤怒，他的语气既真诚更痛苦。 “既然你所想要的、不过就是成为凯莎的舞伴，那你就去！何苦多此一举？说真的，你的所作所为绝对是我此生见过最愚蠢、最无意义的背叛。我就是不能理解。为什么！？” 提姆不在乎达米安指责他背叛。他在乎的是达米安的描述。“最愚蠢、最无意义的？不，这不愚蠢，我早该知道你会成为问题，在你训练她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达米安吸了口气，握紧刀柄。“那不是” 提姆打断达米安的反驳。“那不是什么？那就是。如果我问你能不能换舞伴，告诉我，哥哥，你会答应吗？凯莎会答应吗？” 达米安极短暂的犹豫间接证实了提姆的嫉妒心并非出于胡思乱想。 “我会。”达米安十分肯定。 “那凯莎呢？”提姆微微一笑，笑容精致而弯曲。 想也知道：凯莎不会答应。她将头也不回地离去，正如她在舞会上对提姆所说的。 所以提姆必须得做点什么破坏凯莎和达米安之间的信任关系。 他必须得破坏凯莎对达米安的念想，让凯莎不再对达米安有任何兴趣，只单单将目光放在他一人身上。 这些话提姆不必说出口，达米安能读懂。终究他们是兄弟，精神上的联系大过血缘关系。 “你有病。”达米安说。 那，就是陈述事实。 “我知道。”提姆耸了耸肩，毫不在乎，“每天晚上我们都奇装异服出去吓唬路人，你还期望什么？我精神正常，像个普通的、人生道路都被父母铺好的富家子弟那样，把自己送进常春藤？” 达米安摀着前额，手臂上青筋突起。他的手指抽搐，在握紧刀和放开刀之间犹豫不定，最终用刀扫掉摆放在最邻近桌上的所有物品其中包括一箱装有干净未使用玻璃试管的纸箱。 纸箱飞出去，箱子打开，过程中玻璃试管四散，一些碎在地上、一些先砸在墙上才碎在地上。 提姆任由玻璃碎屑在身旁飞溅。当时，他想，这也算他活该。 “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达米安生气了，“这又是因为轮椅吗？你已经不在轮椅上了！” “你是有多蠢，想不通我纠结的从来就不是轮椅。”提姆平静地回答道：“那是因为我是我。” 达米安从愤怒变为不解。 “什么意思是因为你是你？” 提姆握紧拳。 “你不会明白的，达米安。我不像你。我永远都不够好，永远都比不上你。要是有选择，凯莎就不会选择我，她会选择你，因为你是闪亮、完美的那一个！” 出于熬夜失眠和过度激烈的情绪，提姆用嘶哑的声音，喊出他多年来都想喊出的那些话：“要是我都不能让我的父母爱我，我又怎么可能留住凯莎？” 最终，凯莎一定会离开。她会后悔，会对提姆的本质感到害怕，和厌烦。 但提姆不能失去凯莎。他太清楚，再也不会有人像凯莎那样爱他。 所以他必须得想办法抓住凯莎，然后 不知何时起，达米安僵立原地。提姆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从达米安隐藏在镇定神色下的紧张中看出一件事。 他缓缓转过头。 凯莎站在楼梯上，目光从他，转向达米安，转向他们周遭的一地狼藉，再回到他脸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提姆脱口而出。 凯莎轻轻瞥了他一眼，冷淡的神色让她看上去比应有的年纪更成熟。 她没有问他们这里发生什么事，只是打直背脊，快步但不仓促地走下楼梯、朝他们来。随着她越走越近，地上散落的玻璃碎屑和杂物、纸箱就变得越发明显。 提姆看了眼达米安，很高兴发现对方比他更对此情此景感到局促不安。 凯莎用鞋侧面扫开地上的玻璃屑，目光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然后她走到他身侧，背对他，侧着身子面对达米安。 “他们警告我，最好别下楼。”凯莎开口，“我不知道你们认为我怎么想，在我看来，这里刚刚发生一场剧烈的争执，以至于提姆的眼皮被割伤了都没人在乎。” 提姆木然地眨了两下眼，抬手往眼皮上摸，黏腻的潮湿触感证实了凯莎的说法，他的眼皮在刚才争执中被飞溅的玻璃割伤了，而他甚至没感觉。 “是谁把东西扫到地上？”凯莎问。 不论达米安或提姆都没有吭声。可达米安捏紧刀柄的手足以说明一切。 凯莎的目光缓缓挪向达米安握住刀柄的那只手。 “哦，你还拿着刀。”她缓缓歪过头，“这是做什么。想砍下谁的头？” 尽管这不是针对提姆，凯莎冷漠的尖刻仍然像钉子一样，刺入提姆的皮肤；想象一下，当凯莎知道真相后，这份尖刻会变成针对谁。 肯定不是针对达米安。 提姆因着自己的想法畏缩。 与之相反地，达米安对刻薄的凯莎采取的态度是迎面回击。 “我无可辩驳。”达米安昂首，挺胸，用冷峻和僵硬筑成一道无形的墙。 凯莎扯了下嘴唇，转过身，完全正面面对达米安。 “我毫不意外。”凯莎说，喜忧参半的语气足以让所有真正认识她的人感到精神上的不适和畏惧。“并不是说我多期待你能给我比这更好的解释，反正你终究不过是会把舞伴扔在会场、不留只字片语的那种男人。” 达米安面不改色，目光中透露出茫然和错愕。他看向提姆。 提姆比达米安更惊讶。这不是他做的，他对此一无所知。 “无话可说了？”凯莎笑了下，声音很轻，有些沙哑。她不再将任何注意力放在达米安身上，转而拉起提姆的手，说：“我带你去擦药。” 提姆皱起眉。“但” “等等。”达米安扬声，“你就不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起先，达米安的声音流畅，直到最后一个字才变得破碎。 同样地，在凯莎的掌心下，提姆感觉到自己在颤抖。 凯莎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回过头。 “我对你的问题没有半点了解的兴趣。”她说，果断，决绝。 有一刻，提姆放松了。下一刻，他却更痛了。 （“疼是你的问题，你该自己想办法解决。”） 事后提姆调查发现：舞会那天，是伊莎贝拉的朋友收买了侍者，让侍者不将讯息转传给凯莎。 达米安不是不吭一声就离开；他有。考虑到当时他们手机都不在身上，礼服无处置放手机，达米安就让现场的侍者转告凯莎，“西海岸紧急商务会议”是泰坦事件的暗号。 所以，伊莎贝拉的朋友做了这件事，出于……替好友报复的正义之心。 因为伊莎贝拉暗地里为杰森的心不在焉痛苦憔悴，但凡有长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杰森真正在乎的是凯莎。 只有凯莎，从来都是。 结果令人无语，结局叫人遗憾。 伊莎贝拉的朋友不可能知道他们做的事起了多关键的作用。 有人会将其称之为命运。 即便提姆尽可能阻止谣言，可学校里逐日增长的流言蜚语让凯莎越发痛苦不堪。 考虑到，既然杰森、提姆都是谣言中的男主角，凯莎将他们拒之门外也不叫人意外。 提姆也不怎么敢往上凑，他心虚。古怪的是，杰森也躲起来，猜想是刚刚发现对凯莎的感情，需要时间做心态调整。 这都不是最糟的。 在那日，蝙蝠洞内、他们三人世纪性的大型误解场面后，凯莎试图调解提姆和达米安的关系。 想当然这不会有好结果。 提姆没有说出真相的勇气，达米安拉不下脸来澄清。 这很快演变为凯莎和达米安的关系破裂尤其是在凯莎决定考取波士顿建筑学院后。 时日至今，提姆仍历历在目。 当时情景是这样的。 布鲁斯将他们全喊到蝙蝠洞，肯定有大事发生。提姆期待着某个Ａ级恶棍的消息，却看见凯莎站在布鲁斯身边，一旁，夜莺的制服堆栈整齐地放在桌面上。 布鲁斯宣布凯莎将在未来四、五年内，前往、并半定居于波士顿。 “你什么意思。”达米安拔高音量，“去波士顿？！” 布鲁斯丝毫不受影响，继续说道：“既然凯莎要去波士顿读大学，经商讨后，我们一致同意，夜莺将暂时离开哥谭街头。” “你的意思是退休。”提姆麻木地说出这句话。 “暂时。”布鲁斯强调。 站在布鲁斯左侧，凯莎微微偏过头，肢体语言中隐约透露出这个暂时随时可能变为永久。 “暂时，哈。”杰森冷笑，浑身的尖刺都竖起来，握拳的姿态像随时要往前冲，“我不是刚出生，拜托了，这话拿去哄别人。” “这是凯莎的意愿，我尊重她。”布鲁斯声明。 卡斯、斯蒂芬妮和杜克都保持明智的沉默。 其他人的沉默间接激怒达米安。他就像脾气暴躁的猫一样炸毛。 “不敢置信。你就让她这么做？！”达米安先质问布鲁斯，接着是凯莎。 “你他妈是耍我玩吗？卡迪莎，我花时间训练你不是让你玩够了就离开游乐场，在你要求我让你成为义警的第一天，我就警告过你，义警不是好玩或让你得人称赞的游戏，你没有认真对待我、对待我说的话、对待你的身份和哥谭。” “你怎么能这么指责我？你不在乎你的心理健康，不等于我也要和你一样！”凯莎反击，咬了回去，“新闻快报，我们当中有些人需要有正常的工作、需要读好大学才能赚钱，不是每个人都家财万贯！” 达米安不肯退让。“你这是背叛。” 凯莎拱起肩膀。“随你怎么说，很高兴至少在这点上我们能达成共识。” 足足两年的时间，提姆看着他这方不停发消息出去、却彷佛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的私聊，想知道事情是从哪开始出错的。 他想留住凯莎。他很努力。他知道自己不好，所以使了小心眼。 这难道不是该被原谅的事情吗？ 他只是照珍妮特和杰克的方式做事。如果凯莎爱他，这不是该被原谅吗？ （就像他原谅他父母那样。） 从凯莎大二那年开始，提姆总算得到跨城探望的许可。 他当然马上就用了。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他肯定看上去很急，可怜可悲又绝望。 提姆反正不在乎。凯莎远在波士顿，身边没有他、没有杰森更没有达米安，少了他们（实际上，主要是他和杰森）的拦阻，天知道会有多少男生试图约她出去。然后搞不好他们就交往了。 由嫉妒开始的怨恨再次探头，在提姆的胸腔接合处抓挠。他以为自己能很冷静，他以为自己是个能远距恋爱的人，毕竟他这么忙碌，结果他不是。 他开始像不用工作一样跑波士顿。感谢康纳和凯莎从未发现过的、被植入她手机内的定位，他可以随时出现在凯莎所在的那条街上。 典型的跟踪行为。 一如既往。 所有人都觉得，提姆为此变得有些疯狂。康纳说他疯狂。提姆也知道自己多疯狂。可他就是不由自主。他威胁达米安，得到模糊的保证，确保达米安再也不会追求凯莎，或不管那是什么类似的承诺。他误导杰森，没有成功，但知道杰森不论如何都不会跨越界线的感觉很好。 提姆希望凯莎能重新爱上他。 他做的……可能有点太多了。 这不健康。 话说回来，提姆在意过自己的心理健康吗？他从没有。所以没关系，只要凯莎能回心转意。他想让“他和凯莎”重新成为“我们”，他想要第二次机会。提姆保证，这次他会做得更好，他不会重蹈覆辙，他会改变。 因为如果凯莎和其他人交往，提姆想，他也许会放火烧掉对方的房子。他会黑掉对方所有３Ｃ，也许让对方面试百分百碰壁。 提姆更想清除（物理上）任何一个让凯莎爱得比爱他更多的人。 不论那是谁。 他多想要凯莎每天都想着他。喜怒哀乐都和他有关。 这是太疯狂了吗？ 是的，这是，所以他……提姆他不能和凯莎交往。 他会毁了凯莎。 可他，如上述，同样不能忍受凯莎永远消失在他生命中的想法。他不停思考每种可能性。要是……假使……那么他和凯莎……那该多好啊。 有些日子里，提姆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假设成真。 另一些日子里，提姆怀疑自己竭尽全力都不过是在偿还过去犯下的错。 但他会好起来。只是……给他时间。他会去治疗，他会改变，他保证。他会弥补一切，他现在就正在弥补。 （他真的做得到吗？再也不活在珍妮特和杰克的阴影中？愿意走出去，而非将凯莎拖进他的黑暗里？） 他会做到的。 只要凯莎愿意让他回到她身旁。 第87章 现在 从很小的时候起，提姆喜欢拍照。 凯莎知道提姆喜欢拍照。她本对拍照不抱多大热情，可因为她喜欢提姆，所以她也喜欢拍照。 提姆喜欢拍照，他的人像摄影、人物摄影主题常常是凯莎。 凯莎不排斥拍照，她只是不想成为摄影展的核心主题，可因为她喜欢提姆，所以她给提姆拍照，更让提姆的十年回顾摄影展、展场陈设中央最大的海报是她的个人照。 以个人照来定义那张照片，实际不恰当。那是人像摄影照，莫兰迪冷色调，以凯莎为构图中心，是她跪坐在沙滩上、以双臂抱着自己的照片，背景是阴天和沙滩上奔跑、嘻笑的孩童，由迪克、芭芭拉、沃利和其他少年泰坦的孩子负责出演背景路过的奔跑中孩童。 从照片上看，凯莎淡漠、空灵的神情和背景中玩耍的孩子们成极大反比。她穿着白色长洋，材质薄得透光透肤，介于纱和麻料之间，上半身宽松、下半身贴着曲线，黑长发微卷，从肩上垂落至沙地上。 评论家声称在这张照片好就好在对比，好在提姆成功捕捉凯莎彷佛要消失在晨光和海风之中的剎那之间，好在凯莎的神情破碎忧愁。 其他好评还有像是凯莎身段曼妙、衣服从她肩上滑落的状态恰到好处优雅但不下流……诸如此类。 但实际上凯莎记得当时自己只是睡眠不足，在很冷的三月天强行被带到沙滩上，因为迪克想和芭芭拉出门玩，家里除了她和提姆没人有空做迪克的临时半日监护人。 破碎忧愁的神情、和忘了往上拉的衣服，实际上只是凯莎跪在那儿放空。 天知道这张照片会拍得如此成功。 就像，天知道提姆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回首重新一看，许许多多的事都瞬间变得更有道理。不论是当时达米安反复不定、难以捉摸的古怪态度，和达米安和提姆看似毫无理由的兄弟阋墙，以及提姆时不时的微妙畏缩。 先前凯莎以为自己看明白了，结果她没有。她希望这是她最后一次对这些事有这种感觉，因为她怀疑自己还能承受更多叫人耳目一新的真相。 提姆喜欢拍照，所以凯莎变得喜欢拍照。提姆喜欢拍凯莎的照片，凯莎就让他拍自己的照片。照片变得太多，凯莎把其中一些挂在卧室墙上、一些挂在工作室墙上，一些贴在蝙蝠洞的个人置物柜内，一些则贴在她在庄园的客房墙上。 凯莎本该喜欢这些照片。不再是了。她想把每张照片都撕下来，留那些有提姆的照片在墙上，这样她就可以在提姆的额头上用红笔和黑笔画靶心，用杰森的枪把这些照片当目标射击。 精神上，对于凯莎而言，提姆已经是个死人。 “所以，警报是假的。”凯莎说。 “技术上来说，不是。”提姆答。 他们在车上，在前往舞会会场、也就是凯恩庄园的途中。后座左侧，凯莎满腔怒火、气极反笑，后座右侧，提姆超然冷静、一派淡定。 前方驾驶座，是杜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显然根本不想在这辆车里，之所以做出违心之举，全然是出于对手足的爱和对可能即将发生的任何事都深感担忧，因为首先，他们其实不是去玩，是去执行任务，和重点：愤怒驾驶的致死率远比众人想象中的还要高很多。 要是阿尔弗雷德不负责送未成年的迪克去会场，相信在驾驶座上的本该是老管家本人。 目前知道迪克在院子里对凯莎说溜嘴的人还不多，仅迪克自己、提姆、迪克找来的救兵阿尔弗雷德、和阿尔弗雷德找来的代驾杜克。 凯莎认为依迪克对自家人严守秘密的程度，他们的情况应该会以野火燎原之姿迅速在家庭群组内传播开。这就是她一上车就关掉手机的原因，她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她想好好的对提姆发一顿脾气。 “技术上来说。” 凯莎重述提姆话中的关键词，哈的一声，冷笑。 “当你使用‘技术上’做你的话术和你的开场白时，我们都知道那其实就是造假。看在他妈的份上，你是少正联的领导，你知道假警报有多严重！你是怎么回事，被恶灵附体了？是什么疯狂的理由驱使你做出所有这些？告诉我，拜托了，我很想听。” 提姆将嘴唇绷成一条线，别过头去看着窗外，不发一语。 像这样回避战斗的行为，对凯莎而言，绝对是更加激怒她的速达快捷方式。 凯莎抬脚往提姆的皮鞋前端踩下去，强迫提姆注意她。力道不重，也绝对不轻。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质问，“为什么不说话？” 提姆僵硬地转回头来，神情既冷漠又沮丧。 “你还想让我说什么？对，我做了。我很抱歉，我很后悔。你还想听到我说什么？” “我还想”凯莎抽了口气，出于全然的愤怒，她又踩了提姆一脚。 “这不是我想听到你说什么，而且你根本不后悔也不抱歉！” “既然如此你还问？” “我问是因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前方驾驶座上，杜克在后座混乱的争执中喃喃自语。“好的，好哦，尽情争吵，你们自便，随心所欲地当我不存在。” 凯莎和提姆不约而同选择忽略杜克的抱怨。 可能是被凯莎踩了两脚失去耐心，也可能是被凯莎的问题给刺激到，提姆转过身来正对着凯莎，同样抬高音量。 “就算你现在知道我的动机我的理由了那又能如何？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你就是爱上了达米安，不论我再做什么都没有用。” 凯莎忍不住打断提姆，在她听来这些都像废话。 “够了，我不是要听你狡辩，我是要知道理由！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拜托请告诉我，因为这些年来你看着我困在痛苦之中，像个好朋友那样陪在我身旁，却从没想过要告诉我真相，这种讽刺的表里不一在我的角度看来无异于背刺和精神折磨。” “我不是，”提姆的脸白了几分，“我不是想折磨你。” “你不想，可你的行为和你的想法是两码子事。”凯莎反驳。 坦白讲，凯莎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感觉是愤怒和震惊更多一些，或是费解困惑和受伤更多一些。 看着身旁的提姆，一方面，凯莎对眼前的人感到陌生，因为到底为什么提姆要这么做，又为什么会这么多年来、有过那么多次机会，提姆却从未想过要和她坦白，让她停止对达米安的误解和憎恨，反而害她越来越痛苦。 另一方面，内心深处，凯莎意识到：引导她憎恨达米安就是提姆的目的。 他依然没给出解释、说明他为何要如此操纵她，但凯莎能猜出提姆行为动机就是出于害怕、恐惧和深沉的嫉妒。 要是不知道提姆确实喜欢她，凯莎几乎要以为提姆对达米安实则怀有沉沉的、不可告人的爱。 这甚至谈不上是新鲜事。这就只是提姆的黑暗面，凯莎早该明白的。她其实也并非像提姆以为的对此真就一无所知，她只是喜欢忽略对方丑陋的那一面选择性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这就像，所有人都会说：提姆是如此完美的天使男友。 但，草，凯莎绝对不赞同。 “这很恶毒。”凯莎继续说，“你很恶毒。你瞧，让我用更清楚的方式来描述这整个故事。你知道我爱你，你也爱我，你却拒绝我，出于我根本想不通的理由。” “然后你看见我和达米安有点什么，你很嫉妒，你想破坏，所以你用假警报引开达米安。然后你在舞会上拯救我，让我相信这都是达米安的错。” “当时达米安真的没有给我留话吗？这也是你做的吗？后来学校的流言，你有料到吗？那是计划的一部份吗？为了让我更依赖你？” “我知道你总是有计划，因为你是你。现在回想起来，每一次你来波士顿都不是巧合和顺路，对吧？那些是你想弥补、心怀愧疚，还是别有目的？” “还有你所有暧昧不明的态度，我从来都搞不清楚我们是不是在交往，还是在约会，还是都不是。你把我搞得一蹋胡涂，我不知道现在我还能相信什么，每件事回头一想都和我本来以为的不一样。” “还有假警报，草，这他妈很严重、提姆，不只是你骗我那么简单，要是真的出事了呢？你想让我在道德上一起背这份责任吗？” “和你在舞会上拯救我，既然最终你是要和我跳舞，那一开始你答应不就没事了？犯不着绕这么大一圈，我本就爱你。” 凯莎想用更尖锐的话刺伤提姆，真的，她想。 她也不会为此后悔内疚，这是提姆先开始的。 脑海中，凯莎正在精神上拿一把刀刺伤提姆。也许她会考虑用一把真刀刺伤提姆，再迅速地治疗对方，反复来回两三次。 她也不知道是该怜悯提姆更多一些、怜悯自己更多一些还是该怜悯不幸被卷入这场感情纠葛达米安。平心而论，他们三个人都挺可怜。 这可能是凯莎有生以来见过最蠢、最神经病的东西，而她深陷其中。 提姆愣愣地望着她好半晌。 “你的意思是我根本不必这么做。”他木然地说道。 “不然呢？” “我不这么做，你也会爱我。”提姆的语气更麻木。 凯莎迟疑了下，点头。“当时是。”她强调。 提姆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这都太迟了，但这是……你是说我毫无意义的伤害了你，还毁了我们本有的一切。” 突然间，凯莎就不想再刺伤提姆了。 此时此刻提姆苍白的脸色、颤抖的嘴唇让她打消念头；他已经够可怜了，用不着她落井下石。 或者可以说：终归提姆是她爱过的人，从爱情、友情和亲情，各方不同角度。她仍然不想彻底伤害或失去对方。尽管她也清楚，要是后者不幸发生，她可以挺过去。 所以她没说：是的，你是毁了一切，你让本有的爱成了没有。 她只是怜悯地、受伤地望着提姆。 提姆咬紧脸颊内侧，他看上去快吐了。 “我不想打断，但我们快到会场了。”杜克不得不说。 凯莎重新打起精神，挺直背脊、补口红、管理表情。整顿好以后她转过去看提姆，注意到对方仍是面色苍白。 “提姆。”凯莎提醒道：“我们有任务。” 提姆闭上双眼，深深呼吸后再睁开。他用双手扒拉头发，看上去极其精神不稳定。 “你说得对。”他听上去冷静得有些疯狂，脸色只是比先前更苍白，“这都是我的错。” 事后凯莎想来，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征兆。提姆通常有钢铁般的意志和傲慢的自信，他总是冷静，直到他被逼到墙角。他不常透露个人情绪，但在车上，短暂的一刻，提姆脆弱、动摇又悲伤。他在挣扎。 很快地，他们抵达会场。车门一开，他们就要照人设剧本走。 所以这当然就是提姆在记者疯狂追问他们感情问题、追问和达米安有关的问题时，提姆忍无可忍、理智断线，放开她的腰，一转身给了那名记者重重一拳的导火线。 提姆当众揍了记者。就在元媛舞会会场的大门口。 第88章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结束得很快。达米安在后方目睹全程，当记者问出和他有关的问题时，他就知道这接下去场面不会多漂亮。他试图上前阻止，但是不，提姆转身，挥拳，右钩拳重重击在该记者的脸颊上。 多年来提姆德雷克苦心经营起的‘优雅、自制、高智商、高智慧、年轻有钱且远比布鲁西宝贝更值得信任’形象就此毁于一旦、化为过眼烟云。 谁都来不及阻止提姆出拳。包括就站在提姆身旁的凯莎。 最主要还是压根没想过提姆会在公开场合突然理智断线、红罗宾化。 震惊带来的空白只维持一瞬，不到两秒，所有记者反应过来开始疯狂拍照，场面变得更加失控。在这时，凯特凯恩出现了，她根本不该在哥谭，她应该在亚洲的某处，可她回来了，不论如何。 混断中，提姆给达米安一个眼神。 达米安认为那就是提姆要他先把凯莎从社交战场上带开的信号。他挤进去，护着凯莎离开陷入疯狂的媒体群，让提姆和凯特去应付这件事。 “凯特，”贴在他胸膛前，凯莎问。她的与气是与镇定神色相反的惊慌失措，“为什么凯特会在这儿？是你让她回来的吗？” 达米安紧皱眉头，有着和凯莎相同的疑问。 直到出发前一刻，他都没能成功联系上远在亚洲的凯特，话说回来，达米安也不特别想让凯特卷进他们和法庭的纠纷尤其这回他们要对付的是凯特的父亲雅各布和凯恩家族。 尽管达米安清楚依凯特的性格，她会手起刀落、大义灭亲，可如果有选择的余地，达米安想避免让凯特面临被亲情和正义两面包夹的窘境。 在这点上，相较于其他蝙蝠，达米安认为自己更有资格立场声称和凯特同情共感。 但要说蝙蝠之中还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联系上失联的蝙蝠女侠、并进一步促使对方回到哥谭、义无反顾地跳进猫头鹰法庭带来的这场风暴中，那肯定是只有提姆。 达米安保持沉默的时间足够长，足以让凯莎猜出答案。 “你也不知情，那就是提姆。”她喃喃自语，揉了揉眉心。 “天啊。我已经可以想象明天的头条。他们会说提姆原来有暴力倾向和愤怒问题，接着开始同情我，认定这就是我和他分手的原因。我不知道该担心谣言的走向、还是该庆幸谣言的走向。” 现在达米安和凯莎已经完全进入舞会会场，被包围、围观的情况比方才在外头要好上许多。 媒体不能在会场内骚扰他们，大多数的记者、摄影师会被挡在门外，会场内除了陪同家长就只有报名参加今年舞会的孩子们。 比起韦恩一家新制造的头条热搜，家长更在乎孩子，孩子们则更在乎自己小社交圈中的恋爱八卦。 达米安和凯莎站在角落，和迪克、科里、芭芭拉等人保持一些距离，不想因着刚才发生的事，抢走今晚应属于孩子们的关注。 布鲁斯在迪克身旁，远远地和达米安进行一次短暂的目光交流；那说明了他们仍会照计划进行今晚的任务。 周遭人们时不时朝他们方向投来一两个古怪的眼神。 显而易见地，消息已经传开。 杰森和卡斯缺席，他们负责潜入。斯蒂芬妮和杜克在外头守候，以防万一。布鲁斯是迪克的陪同家长，戈登是芭芭拉的陪同家长，他们站在一块。 科里的身旁有罗伊。 而且仔细一看，科里身上那套衣服有点熟悉。 达米安再次用力皱起眉。 “是谁让” “是我。”凯莎叹了口气，截了他的话。她转过身，轻轻推了下他的肋骨，“为了解决迪克闹出来的小问题，我请康纳把罗伊送过来救场。” 达米安低下头，给凯莎一个不解的眼神。在这儿他显然错过不少事。 凯莎再次叹了口气，理了理头发，看上去比两分钟前冷静得多。不得不说，提姆在大门口的突然发难吓坏所有人，包括凯莎。 那么达米安就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在过去大约两小时内，刺激到提摩西，以至于提摩西会当庭广众失去理智？达米安清楚自己的弟弟，那必须是很严重的事，否则。 “所以事情是这样的。”凯莎开始说：“迪克，我们可爱的、善解人意的小天使，出于他纤细敏感的心和你们韦恩家男人之间一脉单传的庞大占有欲，因着芭芭拉舞伴不是他，就决定带科里过来，想要制造修罗场。” “理查德”达米安拉平嘴唇，目光恶狠狠地瞪向远处的迪克。 从小到大，他可没教迪克要在情感受挫后，做出如此不明智、又如此侮辱女伴和心上人的事；更别说是在任务期间公私不分。 凯莎马上握住他的手腕。 “听我说完。我已经成功阻止科里一头热的跳进迪克和芭芭拉之间本就非常复杂的关系中，事实证明，科里更像是被舞会吸引过来的，她不是非迪克不可，也不想意外成为第三者。为了解决科里想参加舞会的问题，我借了你一套旧衣服，也问了她舞会舞伴的候补人选。科里的答案是罗伊，所以。” 顿了顿，凯莎又补充：“如果你想知道，我已经口头训过迪克，你想要的话，可以稍后再训一次。” 达米安平静下来，望着凯莎，感到自豪、自傲和满意。 “干嘛？”凯莎挑眉，半是挑衅、半是好笑，“你的表情像是你想抱着我狠狠亲一口。” “我是。”达米安坦然承认。这听上去根本不像他会直白说出口的话。 凯莎流畅地处理了迪克闹出来的临时风波，并让结果皆大欢喜。现在达米安沉浸在自我膨胀和志得意满中，他对自己的眼光出挑特别满意，更高兴凯莎的选择是他而非提姆。 这不是凯莎第一次在达米安有需要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就替他安顿好关于迪克、芭芭拉、其他孩子包括毛孩子的一切，而这仅仅是达米安爱凯莎的其中一个理由。 “总而言之，”凯莎话锋一转，又说：“因着迪克的说溜嘴，我刚刚听说了假警报的事。” 达米安僵了一下。 “啧。”他咋舌。这很好地说明了提摩西为何失控。 凯莎歪过头，给他一个不满的斜眼。 “你的反应很平静啊。你是早就料到了吗？” 达米安拉平嘴唇，不置可否。他心里有底，一直清楚不可能瞒着凯莎一辈子，特别是当他下定决心后，早晚得面对当年的事。 唯有处理了七年前，发生在元媛舞会上的历史遗留问题，才能将他和凯莎的关系推向下一步。 所以尽管感到些许忧虑，达米安仍会直面凯莎即将抛向他的每个疑问、并乐见其成。 不过，凯莎摇摇头。 “我不会现在和你讨论这件事，时机不对。但我想这应该就是你坚持我今年的舞伴该是提姆的原因，你想让我和他的事情有始有终。” “确实如此。”达米安再次坦然承认。 既然多年来横贯在他们之间、让达米安不能诚实的因素已被抽去，达米安对凯莎再无忌讳。他终于可以贯彻本心，对他心爱的人在每件事上坦承。 凯莎仰头望着他，眼神变得更明亮。她的笑容小而甜蜜。 接着迅速转为严肃和坚定。 “那么我们就该办正事了。”她偏过脸，目光投向半个会场外的吧台。 就在刚刚，提姆大步流星地走进会场，可能停顿了下，在发现凯莎和达米安的位置后，掉头走向吧台并点了他可能不该点的爱尔兰咖啡。 达米安和凯莎一起看着提姆拿起拿杯又是咖啡又是酒的东西，一口就灌调一半。 ……讲句实话，达米安不确定他现在该担心提姆的酒精摄入量，或咖啡摄入量。也许他更该担心的是对方的精神状态。 再将目光从提姆转向凯莎，达米安注意到凯莎紧皱的眉头之后、是五味杂陈的眼神。 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才好，于是达米安牵起凯莎的手，用稳定的力道，提醒凯莎，他在她身旁。 凯莎抬起头。“什么？我很好。我只是……” 她叹了口气，能从中听出沮丧、受伤、困惑和怨恨。 “我本来挺生气的，你知道吗？这就像，什么鬼啊？我努力爱他，为他做了所有我能做的，给他我最好的一面，然后他给我的就只是一大堆问题，这其中包含他的问题、我的问题、他想让我有的问题和他的跟我的自我质疑。” “你还爱他？”达米安问。 凯莎白了他一眼。“当然不。我看着有那么傻？” 尽管早想过会是这答案，达米安仍为此松一口气。 “我本来挺生气，但……”凯莎皱起眉，摇摇头，“算了。” 达米安感觉到凯莎握紧他的手。他以对等的力道回握。 “走吧。”凯莎说，“总得有谁去阻止他继续他的公然自我毁灭和社死。认为那个谁只会是我们。” 提姆正在等他的第二杯爱尔兰咖啡。 在元媛舞会上，他能得到的酒精和咖啡也就这么多了。不认为有谁会想在这时候靠近他，也不认为这种平静能持续多久。首先，他们是来执行任务。 “我们已经潜入书房。”杰森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来，“正在寻找目标。” “凯特回来了。”斯蒂芬妮问：“怎么回事？提姆，是你吗？” 提姆哼了一声。当然是他，否则还有谁。他知道其他人（主要是指达米安）大概想着要把凯特踢出本次案件，考虑到他们要逮捕和对付的人是凯特的父亲雅各布和凯恩家族。但不，提姆不这么想。 正因为他们要对付凯恩家族，凯特才更该参与本次行动。 首先，凯恩家族要出事了，凯特需要在场，那样才有人收拾残局。次之，这或许能牵绊雅各布的行动。 不过提姆不会对此抱多大期望就是了。 多年来红罗宾和神谕皆以无情果断、精于算计在业内恶名昭彰，他的怜悯之心只替真正的受害者和弱者保留。 以本案为例，这估计也恰恰正是凯特凯恩在接到他的电话后选择相信他的主因。 从眼尾余光，提姆能看见凯莎和达米安朝他走来。与此同时，雅各布凯恩正在不远处，一派漫不经心地逐步接近。 雅各布凯恩现在肯定很气；提姆漫不经心地想。雅各布凯恩特地把凯特骗去国外，岂料被他打乱计划。 “不论最终结局如何，感激你的通知。”凯特说。 提姆将目光转向左侧。凯特端着一杯香槟走近，一身深红色的女式西服干练利落，和她的红发相得益彰。 提姆端起他的第二杯爱尔兰咖啡，朝凯特做出敬酒的动作。 “不客气，应该的。”提姆耸了耸肩。 凯特的目光在那杯爱尔兰咖啡上多停留了会儿，微微挑眉。 “告诉我，我是不是赌输了。”凯特问，但不是问句。 提姆哈哈干笑两声，笑容又苦又涩。 凯特低低咒骂一句。“该死。这下迪克和卡斯要赢麻了。” “这真的是我们现在该关心的问题吗？”提姆吐槽。 凯特扁扁嘴，摊手。“以玩笑做为不健康的应对机制，了解一下。” 达米安的声音在这时加入对话。“确定吗？凯瑟琳。” 事实证明，达米安比他声明的和他自已想象的更要关心身边他人，他的心远比他期望的更柔软。这点从他对凯特的关切可见一斑。 凯特就淡淡横了达米安一眼，淡漠中有着一丝宽慰和超脱。 “是啊我确定，所以谢谢你的体贴，恶魔崽。你真的长大了。” 凯特说，还刻意提起达米安儿时黑历史来刺激对方，“不过正如这儿的小提米所说的，当我的家族要翻车时我会希望自己在场，毕竟我不能全指望我的继母留下来收拾残局。” “他过来了。”凯莎提醒他们。 ‘他’指的只有可能会是雅各布凯恩。 当雅各布凯恩接近时，提姆下意识站在凯莎斜前方。达米安和他采取相同行动的事实则丝毫不叫人感到意外。 雅各布凯恩走过来，目光从他们几人身上巡过去。他忽略提姆和凯莎，对达米安皱起眉，最后看着凯特，失望地摇头叹气。 “你让我失望，女儿。”雅各布凯恩告诉凯特，“从前，我期望你继承家业，你对此不感兴趣。现在，我不过是期望你远离此事，因为我答应过你母亲要照顾你，看样子我是得辜负对她的承诺了。” 凯特紧紧握拳，张口。 达米安则在凯特之前，沉声质问：“你也要对你的骨肉血亲下手吗？雅各布凯恩，我以为像你这样有古老历史的家族族长会重视自己的血脉。” 雅各布凯恩从斜睨达米安，变为正视达米安。他轻快地笑了；一如其他典型的、人们会在影视动漫小说等作品中看见的笑面虎式大反派，没人会相信一个有着这种笑容的男人实际上是猫头鹰法庭的‘法庭之声’。 “哦达米安，你的说法是正确的，我重视我的血脉骨肉，当然。”顿了顿，雅各布凯恩接着说：“但像凯特这样的失败品，那也是没办法。尽管对不起亡妻，我相信我会得到更好的继承人，在未来。” 当下凯莎即刻抱住凯特的手臂，发挥能力安抚凯特的情绪。同时提姆向前一步，厉声质问：“你什么意思，讲清楚，雅各布凯恩。” 对达米安态度仍谈得上尊重的雅各布凯恩，转而面对提姆时，变得冷淡、更有些轻视。 “意思是今晚最终你们都将葬身此处。”雅各布凯恩冷漠地说道，“我本想看在马莎的份上绕过布鲁斯，看在布鲁斯的份上，绕过你们。我纵容你们这些年，请法庭网开一面，你们却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 第89章 提姆还想问点什么，凯特用冰冷的声音打断他们。 “没必要继续谈下去。”凯特说，死死直视雅各布凯恩，“到此为止了。你不收手，只好由我们来。” 雅各布凯恩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最后再扫一眼他们、并在所有人中的凯莎身上多停留一秒后，掉头离去。 “那是几个意思？”凯莎低声，急促地问：“是我过于神经质了开始产生幻觉，还是他刚才真的多看我一眼？我需要担心什么？” “你不必。”达米安淡淡地说：“不论你脑子里已经想到什么，他都已经做了，所以我们就照计划走。” “达米安说得对。身为他女儿，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不管你现在想到什么是他可能拿来威胁你的，事后你都会发现他做出的事比你想得糟糕数倍。”凯特冰冷、僵硬地赞同道。 提姆看着凯莎拉平表情，藉此掩饰她的忧虑。就是这种被尽力掩饰的脆弱表情驱使提姆对凯莎说： “没关系、凯莎，我们不在乎雅各布凯恩会用什么威胁我们，他和他的陪审团最好已经为星火做足准备。别想着火，想着灭火筒。” 提姆知道他估计不该和凯莎搭话，因为凯莎正生他的气，他们的关系正走到一个空前绝后的绝境，提姆不认为自己还能做任何事来挽回、也不认为凯莎有可能原谅他，这就是死透了，他可以放弃了但看看他正在干嘛。 有短暂的一刻，凯莎对他皱起眉。 皱眉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凯莎放松、冷静的表情，她朝他微微颔首，就像在对提姆说：尽管你做出违背我的信任和意愿的事，我仍然会在关乎性命的情况下相信你。 提姆不知道他该为此大哭或大笑，而达米安，达米安看着是根本不在乎他和凯莎的这些小互动。这让提姆真的、真的很希望达米安会因为大意轻敌，再次损失惨重。 他知道他做不到，所以他朝凯莎伸出手。 凯莎微微扬起眉毛。 在水晶吊灯柔黄色的灯光下，提姆看见凯莎杏仁状、棕色带着点金绿的眼眸中，闪过许多她说不出口、还未说出口或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这一支舞是他们之间多年来的未竟之事。 “我们该跳舞了。”提姆说。 不知为何，这句话听上去却像是告别。 “所以。” 凯特将长笛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对身旁的达米安说：“今晚一切都会结束。不论是我的家族，或是他们。” 达米安将目光从舞池转向凯特。 “你准备好了吗？” 凯特扯了下嘴角，苦笑。“不能说我从小到大从没想象过我的父亲原来是最终大反派，但我认为，我永远都不会为此做好准备。别管我，尽管做任何我们该做的事，就当作今晚这里没有凯特凯恩。” 事实证明法庭确实没有为了一只大发雷霆的星火做好准备。 如果，这里只是一只因着好友受伤、愤怒之中逐渐失控的氪星人，那法庭很好，法庭没事，他们囤积氪石不是出于收藏目的或好玩，达米安和乔纳森的好交情众所周知，尽管达米安自始至终都在否认。 但天知道罗宾会因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舞伴，就决定替自己创造修罗场，进而导致星火、阿森纳和新超级小子康纳整个晚上都在哥谭徘徊？总之。 这肯定就是宇宙下定决心、要对猫头鹰法庭不利的那一天；也是最不适合法庭理智断线、放出大量利爪试图血洗哥谭、重掌哥谭的那一天。 但法庭这么做了。 要是这里只有一两只为了好友大动干戈的半氪星人？法庭的计划或许会顺利。 但这里有整整两只愤怒的半氪星人，和一只刚交到新的女性好友、正开心不已、不能接受自己的乐趣被破坏更不能接受新朋友受伤的塔玛兰公主，所以法庭和利爪……让我们祝福他们。 尽管法庭倾向于认为他们的利爪、黑爪大军是一批不死的邪恶战士，事实是这些东西它们的脑袋仍然会被冻掉和融掉，杀了这些不死生物也不会对科里造成任何心理负担。 这场史无前例的蝙蝠对法庭大型混战堪称是地区战争，最终必然将在哥谭历史上留下一笔纪录。 从今往后法庭的存在再不是秘密，人们都知道童谣中的利爪是货真价实的存在；就像曾经只是传说的蝙蝠侠和其他环绕在他身旁的年轻义警一样。 战斗中，凯尔文一开始就出现、加入战局，他的目标是一只特别具威胁性、动作灵巧诡谲且部份技巧和迪克出奇相似的黑爪，其据称是迪克的曾祖父威廉科布。 这家伙在战斗中还试图拐带迪克，让迪克成为他们的新利爪，单凭这点，威廉科布就足以被现场至少五个人无视蝙蝠侠的杀生守则痛下杀手。 威廉科布的脑袋是被凯尔文用液态氮冻掉的。 而凯莎，原来法庭也想要凯莎，在他们看来，凯莎的特殊体质和天赋都好得不能错过，雅各布凯恩多看她的那一眼估计源自于此。在达米安派去保护凯莎的联盟影武者出手前，斯莱德先一步。 为了保护凯莎，斯莱德跳进战局批着他的丧钟皮，更意外救下市长，真的是意外、他甚至没注意到那只利爪的目标原来是哥谭现任市长。 画面恰巧被电视台记者直播，现在已经被剪辑出八百种版本在网上流传，最令人恐慌的是，这些影片下方都会有一群人大声高唱、喊斯莱德“爹地”，而这群人的数量还在疯狂增长中。 凯莎觉得真是谢了。她不需要任何新妈妈。 玛丽特纳在战斗接近尾声时出现，她本该为法庭效力，趁乱带走凯莎；相反地，她当众倒戈，在凯莎的帮助下、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拼凑成句子就是她多年来都想这么做。她一直都想脱离法庭的掌控，凯莎不过是契机和最后一根稻草。 幸运的是，这次对上法庭的战斗、在来自各方的帮助下，蝙蝠这侧无重大伤亡，仅仅是一些绑架（阿尔弗雷德被当成人质了）和一些威胁（当杰森和卡斯成功取得雅各布凯恩的犯罪证据时，这些威胁真的很空洞）。 当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时，提姆非但不高兴自己是对的、法庭确实没有为一些愤怒的、担心朋友安危的外星人做好准备。相反，他提心吊胆。 因为这里是哥谭，他们是蝙蝠，事情当然不会一路顺遂下去。 事实证明提姆是对的。再次。 就在他们通知警局，戈登和芮妮蒙托亚押着雅各布凯恩，即将进入警车时，一把无形的、绿色的箭从高处破空而来，当众射穿雅各布凯恩的胸膛后化为绿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把箭，是拉撒路池特有的毒绿色。 阿森纳的嫌疑立刻被撇清。 箭在射穿目标后化烟消失，这也是刺客联盟的独有技巧。作为一个暗杀联盟，他们当然自有一套方式在刺杀成功后原地湮灭证据。 卡斯和斯蒂芬妮成功追上刺杀雅各布凯恩的刺客。 该名刺客在意识到自己被前后包夹、无法逃脱后，当场服药自尽。 “……是联盟的人。” 对着刺客的尸体，达米安面色铁青地承认道。 追击成功但也失败了后，卡斯和斯蒂芬妮将刺客的尸体带回蝙蝠洞。 现在，布鲁斯、斯莱德、达米安、斯蒂芬妮、卡斯、杜克，凯莎、杰森和迪克在洞穴内，团团围着经过简易尸检后的刺客尸体，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芭芭拉不能在场，她没有任何借口在雅各布凯恩的谋杀案当众发生后、不听戈登的话，乖乖回家当个好女儿。 所有人中最擅长打官腔和周旋的提姆，负责代表韦恩家族和韦恩企业、在外陪凯特收拾姻亲凯特家族的残局，估计要明早才能回到家。 阿尔弗雷德在楼上待客。在法庭的氪石打击下，康纳变得虚弱，一时半刻恢复不过来，正待在乔纳森的固定客房内休息。 身为康纳的哥哥，乔纳森也留下来了。 科里和罗伊本来也想留下，杰森非要他们走，声称哥谭这个屎坑正经历前所未有的混乱，此地不宜久留能走还不快走。可以将其理解为杰森太担心科里和罗伊会被卷进更多、更深的麻烦里头。 凯尔文和玛丽特纳在和法庭的战争结束后就消失无踪。 斯莱德本不该在这。但他在这儿。照他的说法就是：既然成为姻亲就是他和布鲁斯韦恩的命运，那行吧，他会换个方式尽可能地让蝙蝠侠浑身不适，好比说大大方方的在蝙蝠洞里闲逛。 可谁都知道斯莱德实际上是担心凯莎。这回凯莎先惹上法庭，法庭竟有意将凯莎变为他们的收藏之一、转化为不死的利爪，然后现在又出现联盟刺客，斯莱德不担心那是见鬼了。 “这是联盟刺客，”布鲁斯重复了达米安的这句话，双眼盯着达米安，“你认得？” 达米安拉平了嘴唇，摇头。“我不。但他左胸上的纹身……这个图案有特殊意义。” “那看上去不是纹身。”斯蒂芬妮插嘴，“那是烙印吧？” 刺客尸体上，丑陋的、皱起的皮肤和疤痕，怎么看都不像纹身，更像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奴隶记号。 布鲁斯微微瞇起双眼，不发一语。他一身西装油头、是布鲁西宝贝的打扮，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蝙蝠侠。 达米安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这名刺客极有可能曾是我外祖父的心腹，在左胸上的图腾说明了这点。在过去，在联盟中，一些想通过巧妙手段向外祖父表忠心的人会这么做。但这种无用的、花言巧语式的行为从未真正得到过外祖父的赏识。” “等个一秒。”斯蒂芬妮再次插嘴：“你说这可能是拉斯奥古的心腹，但拉斯奥古已经死了？” “而且这家伙很年轻。”迪克看了眼尸体的骨骼分析报告，歪过头，“除非他泡过拉撒路池。在达米的外祖父死后，拉撒路池转型成了观光温泉吗？我没听说过这消息。” “这就是最令我困惑之处。”达米安喃喃，紧皱眉头，瞪着尸体，陷入深思。 这时，布鲁斯问：“达米安，你确定这不是塔莉亚的手笔？” 包括凯莎甚至斯莱德在内，所有人都抬头或将目光转向布鲁斯，用各种方式瞪他或笑他。 “我不知道诶，布鲁斯。”杜克抹了把脸，“但我们能不能先别直接怪塔莉亚？我知道我明白，她总是很可疑，可她这几年和达米安关系好不容易改善了，你就不能，呃，别未审先判？这不公平，你没有证据。” 布鲁斯刚张口欲反驳，就被斯莱德的笑声打断。 “你真的认为这是塔莉亚，哪怕她没有任何理由和动机？” 斯莱德的笑声介于冷笑、嘲笑和被逗乐之间。他双臂抱胸，站在凯莎背后，像一堵坚实的墙。 “她没理由这么做。不久前，她还和我签下合同，要我帮助她儿子和未来的儿媳成功扳倒法庭，因为她太担心，又不想明目张胆表现出母爱。现在你想告诉我，塔莉亚自作主张派刺客杀了雅各布凯恩？那她何不直接雇我做这件事？这不是扳倒，韦恩。你很清楚，这是灭口。” 布鲁斯皱了皱眉。 “我知道这是灭口。”布鲁斯强硬地说，捏起眉心，“我就是问。” 斯莱德再次冷笑。 凯莎转了圈眼珠，觉得真是够了。“那我也问一句。我们真的确定拉斯奥古死了吗？我的意思是，就我听说的版本，他像是不朽不死的、阴魂不散的某种超自然存在。” 杰森接着说：“不错。就像吸血鬼，除非被晒成灰，否则就能复活。” 他们将目光投向达米安。 “请告诉我当初拉斯奥古是火葬。”斯蒂芬妮满怀期待地扬声。 达米安缓缓吸了口气，低下头，一手扶着前额。 那么拉斯奥古不是火葬。 趁着达米安拿手机转身走到角落、紧急联系塔莉亚，询问拉斯奥古的尸体是否还安好的几分钟里，杰森开了个关于盗墓和拉斯奥古诈尸、自己从坟墓里挖出来的阴暗玩笑。 三十分钟后，塔莉亚回报。 拉斯奥古的坟是空的。 第90章 在被杰森用另一个和又另一个关于掘坟、丧尸和殭尸的黑暗笑话在晚餐时间骚扰将近二十分钟后，迪克终于忍不住向凯莎求救。 “莎莎，你看他啦！杰森好烦，我们正在吃饭诶，快阻止他！” 凯莎从达米安的手里接过粗海盐，头也不抬，对着自己的盘子叹了口气。 “杰森……” “干嘛？迪基没有足够的幽默感不是我的错。”杰森辩称道，手里汤匙倾斜的角度十分可疑，很像是随时准备要将那杓青豆撒出去当武器。 “而且也没有食物大战。” 凯莎接着说：“我不在乎你这些个男孩们怎么想，在昨晚所有的麻烦之后、现在我还是太累，没有任何精力笑着面对任何你们想掀起的争端。要是你们有谁动手，我会翻脸，我真的会。这会变得很难笑。” 迪克微微噘起嘴。杰森放下汤匙。 “没错。”斯蒂芬妮一边咀嚼牛排带筋的部位，一边口飞横沫地说：“听妈妈的话，孩子们，别惹她生气。” 即使这只是句玩笑话，斯蒂芬妮话中暗指的辈份错位仍然让达米安和布鲁斯同时脸色变绿。包括卡斯在内的几个捣蛋鬼都发出窃笑声，除了杜克他看了眼凯莎再看了眼从头到尾保持沉默、像个幽灵的提姆后，明智地选择远离此事。 事实证明，杜克在家中受到尊重是有原因的。不只是因为他是家里唯一学法的，熟读法律条文、且能灵活运用，更胜过号称智商最高的提姆。 布鲁斯捏着鼻梁，摇头叹气。达米安脸色由绿转黑。 凯莎看了眼赛琳娜，期望赛琳娜能在此时此刻做个真正的家长，但不，赛琳娜脸上的笑容是巨大的，而她斜视布鲁斯的眼神说明她欣赏孩子们像这样在精神上折磨布鲁斯，根本不想帮凯莎。 毕竟猫女一直以来都以‘不可靠的盟友’而恶名昭彰。 凯莎皱起眉，冷淡地对所有人说：“这根本不好笑，我还在生你们的气呢。现在我知道了你们一直以来都知道提姆做过的事，却没人想过要提醒我，直到迪克告诉我。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用不舒服来描述自己的感觉是种绝对的轻描淡写，可是凯莎也没更多力气再为此动怒。 她生气，当然了。可她生气能改变和挽回任何事吗？都不能。事情发生在将近，什么，七年前？她现在为七年前的事大发脾气有点幼稚，还有点像霸王龙众所周知，霸王龙的反射弧长得惊人。 相较于生气，凯莎更多的感受是沮丧。这不是她第一次被她视为家人的这群人蒙在鼓里，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早该知道这就是这些人做事的方式，这就是一种习惯，一种家族传统。 除非凯莎决定换个新家庭、换些新朋友，否则她只能接受。考虑到她和达米安的关系，现在才想着要找新家人是太迟。 正是这点让凯莎尤其沮丧。 所以她决定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说出这件事，也就是此时此刻此地。 要说这么做哪里能给凯莎带来帮助的话，就是至少现在他们都一样难受。 倒不是说看着大家一起脸色变白真的就让凯莎多有成就感。 阿尔弗雷德在厨房里，隐隐约约往她投来一个不那么赞同的眼神。凯莎无视之。达米安在餐桌下轻轻捏了捏她的膝盖，以安慰的方式。 凯莎并不为着成功搅坏所有人晚餐时的好心情而骄傲，但她愿意坐在位置上看着世界燃烧。在这点上，她就和杰森一样糟糕。 场面就很尴尬，还有一点窒息。 最平静的反而是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提姆，他置身事外的模样就像他一直把耳朵关上了，凭借意志力成功将自己的精神世界和外界隔绝。 直到布鲁斯用一种真的很疑惑的声音问：“我是否错过了什么我该知道或我想知道的事？” “不，你没有。”所有孩子异口同声。 在所有坏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是： 考虑到舞会当晚，除了提姆德雷克当众痛殴记者外，还发生了雅各布凯恩因各项罪名遭逮捕、并在逮捕时突然惨遭不知名凶手当众谋杀，和最严重的，哥谭街头出现大量利爪闲晃事件。 所以提姆揍人的照片只在各家新闻版面上占了很小很小的一块。 非常不起眼。 毕竟相较之下，年轻的德雷克工业继承人、ＷＥ有史以来（可能也是全北美洲有史以来）最年轻的ＣＯＯ殴打记者？这算得了什么呀。没人在乎好嘛。 没人在乎等于不用公关，不用公关就是大家省事。那这是不是好消息？这当然是。更好的消息是： 因为噩梦般的利爪，大家被吓坏了、暂时足不出户，包括所有疯狂追逐凯莎和达米安绯闻的记者或私生饭。 换言之，凯莎和达米安自由了！ 凯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说，但现在她有点感谢法庭和雅各布凯恩。 那这也就是当达米安在他们的夜巡路线都结束后，告诉凯莎“家里见”时，凯莎直觉地就将自己的摩托导航目的设在顶层公寓的主因。 “等等。”达米安拉住凯莎的手，“你去哪？” 凯莎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你不说我们回家嘛？” 达米安瞪着她，同样莫名其妙。他们就这样在蝙蝠洞的车间楼梯上僵持不下。 凯莎皱起眉，歪过头。在达米安平淡的凝视和无声的叹息中，她总算反应过来。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楼上见。”凯莎说，噘起嘴。 “亲爱的。”达米安真的叹了口气，“当我说家里见的时候，意思肯定不是去你家里。尤其不会是当斯莱德威尔逊留在哥谭的时候。” 凯莎转了圈眼珠，发出被冒犯的咋舌音。“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刚才走向车库是要去哪？” 凯莎昂着脸，斜视达米安，不说话。 达米安看了看她，走过去检查她给摩托设定的导航。发现导航结束的地点后，陷入沉默。 “所以当我说回家的时候，你想的是……”达米安的声音逐渐微弱。 凯莎斟酌了下，决定撤回一颗本要打出去的直球。要是她说她想的回家是回他们俩的家，那保不准达米安又要被她吓得惊慌失措。猫系男友太难了。 “你真的觉得我现在会想待在庄园过夜吗？”凯莎就这么反问，“就在晚餐都那样了以后？” 她其实并不真那么在意晚餐时的小插曲，也没想要大发脾气什么的。确实所有人瞒着她让人不舒服，可晚餐发泄过后她也就感觉好多了。 倒不是她心胸宽大，纯属没必要。 就事论事点，她知道斯蒂芬妮在她和提姆之间肯定选择对提姆忠诚，卡斯呢，坦白讲同上。杜克素来不参与这些事，她和杜克也没那么熟，没什么好责怪的。迪克和芭芭拉完全无辜。 至于杰森，凯莎想起来，在她赌气吻达米安那时，杰森好像有话要说。 但她还是对杰森有点失望。 在成为蓝松鸦、加入蝙蝠前，难道杰森不先是她的朋友吗？ 凯莎暂时不想去深思这件事。她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达米安身上。现在开始，她要将感情投资在正确的地方、投资在肯定会有回报且回报方式叫人满意的地方，也就是达米安。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90-100 第91章 在那时候，达米安多看了她一眼。凯莎认为那一眼可能意味着什么，可她来不及多问。迪克带着他所有的马戏团和青少年能量旋风般的闯入蝙蝠洞，冲向凯莎，一把抓起她的手。 “我必须得把莎莎偷走五分钟！”迪克大声宣布。 凯莎和达米安对望一眼。 凯莎耸了耸肩。达米安拉平嘴唇。 “行吧。”达米安摆摆手，“别耽误太久。” 交代了别耽误太久，五分钟最终还是变成五十分钟。 达米安独自在驾驶座上等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方向盘。高级皮革的触感总是让他想起孩提时代从母亲那儿得到的第一把剑；以刺客联盟的均标而言，那是把玩具剑，未开光的剑鞘和裹上柔软皮革的剑柄说明一切。 即使在外人眼中，塔莉亚给三岁儿子一把剑作为生日礼物非常荒谬，简直疯了，当达米安成年后再回想起这柄剑，仍然认为那是塔莉亚爱他的一种证明以塔莉亚自己的方式。 这也就说明了他为何喜欢在感到焦虑时用指尖点击包裹方向盘的皮革。 天知道迪克把凯莎带走是为什么。通常，达米安对迪克的过度亢奋、和那些戏剧化的神秘兮兮不感兴趣，认为冷处理就是避免被卷入其中的最好方式。 但今天不同。当凯莎回到车上，她看上去心事重重。 达米安想知道迪克和凯莎说了什么。他想问，却苦于找不出一个不那么咄咄逼人的方式，以至于整趟回公寓的路程上他们都沉默无语。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睡前，凯莎坐在地毯上用达米安没见过的陶瓷制品按摩腿部时才终于打破。 “真怪。你有注意到凯尔文和玛丽都消失了吗？就在我们和法庭、和利爪的战斗结束后。” 闻言达米安放下手机。 “消失了？” “对。就像彻底从人间蒸发的那种。我们需要为此感到担忧吗？或者这只是我压力太大，变得神经质？” 达米安往后倾斜，靠上床头和靠垫。“你不需要特别担忧，我认为。考虑到他们是利爪，这可能很正常。” “说得也是。”凯莎扁了扁嘴，舒展左腿，开始按摩右腿。 达米安向天发誓，此时此刻他之所以目不转睛地盯着凯莎看，完全不是因为凯莎的衣着（轻薄的棉麻睡衣有点太透明了，让达米安不由自主地怀疑她的内衣呢？）和她伸展腿的方式。这只是他很好奇凯莎的行为。仅此。 彷佛对达米安的目光一无所知，凯莎低着头，按摩了会儿后又问：“我有点感觉你对我不想留在庄园想说点什么。在车库的时候，我告诉你、我想回公寓……” 达米安回想起该对话并想起他当时欲言又止的原因。 “我是。”“他打断凯莎，不是故意的，这更像是一种习惯，打断任何人说的任何话，这就是他。” 凯莎停下动作，歪着头看了他一眼。 “好哦。那你想说什么？” 达米安扬眉。“我不认为你真的想听到我想说的话。” “是的我想，所以快讲。” 达米安怀疑凯莎别有目的，但他依然坦白道：“我们欠你一个道歉。” 这里的‘我们’指的是所有知道当年提姆为了诓走达米安、成为凯莎的救星和舞伴在舞会上做小手脚的家庭成员，也就是斯蒂芬妮、卡斯、杰森、杜克和他自己。布鲁斯可能也可能不在此列。也许该包括乔纳森。 达米安不能确定其他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真相。就他自己而言，是舞会当晚。就杰森而言，很可能是在杰森和伊莎贝拉分手的时候（那就很好地说明了他们为何会分手，考虑到依莎贝拉的朋友的从中作梗起了关键作用）。 就斯蒂芬妮而言，可能是某年某月某日提姆自己憋不住倾吐真相。 卡珊德拉应该是读出来的，或斯蒂芬妮某天意外泄漏。杜克同上。 而他们所有人，除了达米安，发现真相的时间点，很可能落在凯莎离家去波士顿读大学、几乎和他们断绝联系的那期间，也就是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向凯莎坦白一切。 所以，平心而论，达米安认为这儿只有他自己，和提姆，真正欠凯莎一个正式的道歉，为着这么多年来的隐瞒。 毕竟其他人更像是被迫被卷入他们苦涩的三角恋，成为有苦难言的倒霉配角。 凯莎停下按摩的动作，身子往后，仰头对天翻了个大白眼。 “天啊。天啊。我就知道。你和迪克对我说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达米安情不自禁逮住机会问：“哦，那就是刚才你和理查德在阁楼上待了将近五十分钟的原因？进行一次关于如何正确处理情绪伤害的谈话？” 凯莎打直背脊在地毯上转过身面对他。 “啊哈，我就知道你想问我和迪克是去干嘛了。为什么特别在意？你不可能吃迪克的醋吧。” “我不是。”达米安断然否认。但等等，真的不是吗？他稍后会重新审视自己的安全感问题。眼下的话题是，“别偏转，我们正在讨论你。” 凯莎扁了扁嘴，盘腿坐起。这个动作让她的睡裙往上卷。 达米安只期望自己飘忽的目光不要太明显、太可疑。 “理查德是怎么对你说的？”达米安问。尽可能让自己不分心。 “他想找个时间把我们所有人聚起来，一起谈论我在这件事中受到的伤害、其他人的动机和理由、彼此道歉取得谅解，最后可能抱在一起什么的，我不确定他脑海中的画面具体是什么，” 凯莎顿了顿，又说：“迪克似乎认为要是我和提姆再也不说话，那都是他的错。” “典型的理查德。”达米安评价道。这就是他们的迪克，会一股脑地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一种烈士式的牺牲奉献精神，达米安会将其描述为‘愚蠢’。 凯莎耸了耸肩。“我告诉他我其实没那么在乎，他不相信。” “我不知道，亲爱的。就在晚餐、你说出那些话后，你真的认为我们之中的谁会相信你说你不在乎吗？”达米安干巴巴地讽刺道。 凯莎瞪大眼，一副想极力反驳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却又消失无踪。 达米安玩味地挑起眉。“瞧，你比你想得要更在乎这件事，那就是为何我认为你该和其他人都谈过一次，问清楚他们的动机。” 停顿了会儿后，达米安在犹豫中、轻声说道：“不过，就我个人立场看，这儿只有我和提摩西该感到羞愧，因为我们自私、贪婪的竞争行为，最终导致你高中最后一年活在痛苦之中。” 凯莎愣住了，甜蜜的、带点金绿色的棕色杏眼直直盯着他。 这种强度的注视让达米安在精神上不安地扭动起来。他拉平表情，不动声色，拒绝表现出畏缩。 然后凯莎猛地爬到床上来，以绝对不性感反而有点威胁性的方式，将达米安逼进床头和靠枕之间的死角。 “……这是干嘛？”达米安背后的毛都竖起来了。他仍然拒绝表现出畏缩，可凯莎这么做实在很吓人。 凯莎跪坐在他面前，惊奇地叹了一声。 “你刚刚承认了件大事你自己知道吗？” 达米安回想了下自己刚才说的；没什么特别，除了道歉、和间接透露出他当时对凯莎怀有非柏拉图式的感情。 “我的道歉就有这么叫人惊奇？”达米安不满地咕哝。他知道很多人会在他道歉后表现出惊奇甚至是恐慌，可这仍然让他有点受伤。 “不是，我说的是，”凯莎停下来，缓缓皱起眉，“等等。” 达米安疑惑地等凯莎把话说清楚。 “所以你以为我知道。”凯莎慢慢地说出这些字，“你以为我知道当时你和提姆正在争夺我的……” “争夺你的感情。”达米安自己接口，“事实岂不显而易见。” 达米安抿了抿唇，昂起下颔。事到如今，他再后悔说出这么多心里话也无济于事，更是毫无意义，考虑到他从前些日子就开始向凯莎求爱，凯莎也基本上给了他全然正面的响应。 他不该为此害怕才是。 不是在他已经私下但公开要求凯莎和他约会，凯莎也答应了之后。 这完全是个承诺。对吧？这绝对是。必须得是。 凯莎看了他一眼。“我本想说争夺成为我的舞伴，或争夺我的注意力，但既然你自己这么说了。和不，我不知道，至少当时不知道。” 达米安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为此产生不敢置信的愤怒了。结果他不是。 “你不知道？这怎么能？我的所作所为难道还不够明显？我花在你身上的时间多得不必要，我称赞你的外表，我和你调情，卡迪莎，否则我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会下跪为任何女性穿鞋？你在想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不也会蹲下来替一些小女孩穿鞋的嘛？”凯莎大声反驳，尴尬得面红耳赤，“我以为你而且你说我是家族朋友！” “因为你十七，天啊，我是什么样的混蛋，不能等到你成年？换个角度说，我有轻易称呼过任何年轻女性为家族朋友过吗？除了正在和我的某位兄弟约会的那些？” “所以我当然会误解你的意思呀，我是提姆的类约会对象，我和杰森是青梅竹马！” “天啊，行吧，既然你非得这么想。”达米安捏起鼻梁，意识到自己从耳根到脸颊都微微发热；这一部份是出于尴尬，一部份是出于恼怒。 “所以……所以你当时是在等我成年。”凯莎弱弱地说。这可能是个问句。 达米安放下手，没好气道：“我是。”顿了顿，抱着一种破罐摔破、破釜沉舟的决心，他又说：“你不知道我为你的毕业舞会准备了什么。” 一朵花。从星际商场带回来的花。足以表明他对凯莎的心迹，既能成为毕业礼物，同时更是定情之物。十分浪漫，几乎不像他会做出的事。 因为那是凯莎要求的；一朵花作为从外星任务回来的礼物。 尽管这朵花目前暂时下落不明。天知道凯莎对这朵花做了什么事，以至于她以为自己需要遮掩躲藏装作自己没有偷偷碰过他的东西。 凯莎用手指揪着床单，死死盯着靠枕边缘的流苏。“我可能……也许大概知道你为我的毕业舞会准备了什么，那是另一件我需要向你坦承的事不过我们可以稍后再来讨论。所以……所以你没告诉我真相的原因是……” “你记得有次，你下来蝙蝠洞，闯进我和提摩西的争执？”达米安提醒道，“就是你看见我握着刀柄和提摩西吵架的那次？在舞会结束不久后？” 凯莎皱着眉回忆。 “你是说提姆眼皮受伤的那次。地上都是碎掉的玻璃试管？” “对。就是那次，我本打算告诉你。” 但凯莎当时太气，不愿听。达米安同样愤怒，认为凯莎在他蒙受冤屈的情况下却回到提姆的怀抱。以至于最终他们都不再愿意和对方沟通，也就失去诉说真相的机会。 更后来，达米安在愧疚中对提姆承诺不再主动靠近凯莎，因为凯莎感情受伤，就提姆说的，不知何故，“全都是达米安的错”。 那，肯定不全然是事实，但当时达米安就信了。 当凯莎表现得像是恨他一样时，达米安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提姆的说词？ 况且，达米安多年来都对提姆儿时受虐的遭遇心怀愧疚。 他该早点察觉警讯，可他没有。当年他过度执着于和布鲁斯的分歧、急于证明自我，更沉浸在对父亲、母亲和多数事情的愤怒中，只记得要照顾斯蒂芬妮，因为斯蒂芬妮是女孩、更是第一个他亲自带回家的妹妹，不知不觉就忽略了提姆。甚至也忽略了杜克。 直到他连斯蒂芬妮都没看住。 那时的失败感受，多年来，始终未曾真正被消除。 “那，你就一直在等我？”凯莎又问。 “不然呢。” 达米安转了圈眼珠，从被逼到死角的状态、逐渐回到放松，他悄悄舒展双腿，以便将凯莎困在身前，就像困住一只猫。 “这么说来所有事都有道理了。”凯莎摀住脸，喃喃自语，“怪不得当时你就特别生气。” “你是说你决定去波士顿时？”达米安咋舌，“我当然是。” “你感觉我背叛你。” “看起来正是如此。” “可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 “从我的角度看，你不像是对此一无所知。”达米安哼了一声，“幸运的是，异地就学期间，你没有和任何异性发生感情关系，否则的话……” 凯莎放下手，斜睨他。“否则如何？” 达米安本想说：他可能会做出可怕的事。但转念一想，估计用不着他做出可怕的事，提摩西就先憋不住出手让对方社会性死亡。 这句话还是别说得好。 “事实是，我本来挺确定你知道我的感受，并和我抱有相同的想法，可是随着时间一久，我就越发不确定这点。” 达米安将话题转向另一方，“最终，我认为你肯定恨我，因为我对你做了所有这些事，哪怕你曾经对我有过任何想法，那些想法也都将随着我对你造成的伤害逐渐变为厌恶。至少在大部分的时间里头我是这么想的。” 达米安认为他说中了一部份事实。凯莎沉默的表情泄漏了这点。 不过，今晚能和凯莎相互坦露心迹着实是好。多年来，达米安始终不能确定凯莎究竟知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这问题始终处于薛定谔的状态。 他很高兴自己总算能放下心中的大石并感到释怀。 再者，他确实为自己当年的情感幼稚表现感到羞愧。 起先是误解和赌气，而后是更多误解和衍生而来的背叛感，最后是互不沟通导致绝裂。 现在想来，这实在蠢得难以置信。 在达米安说完后，他们沉默了会儿。 直到凯莎重新开口。 “虽然你是这么说，我也曾经那么想，但经过今晚和迪克的谈话，我现在不认为我真的曾经有过哪一刻对你的想法是从……转为厌恶。” 达米安尽可能将自己的表情维持在中立的好奇上。 “你的意思是？” 凯莎看着流苏、看着被单，看着靠枕上的花纹就是不敢抬头看他。 “我知道这不是我干这件事的最佳时机，”凯莎小声地说，“但好吧，草它的，趁我还有勇气的时候。总而言之呢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你看了你就明白我的意思。” 第92章 看着凯莎下床、走向她带来的行李箱，达米安强装的好奇转为真正的好奇。这种平静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凯莎拿出一有点眼熟的长条、矩形精致盒子。 达米安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希望开始在他胸膛内疯狂燃烧，他不得不以绝望的意志将其浇灭，因为在他真正亲眼看见盒子内的物品前，猜测都是猜测。事情很可能和他想象得不同。 （事情总是和达米安想象得不同。他知道自己最好别抱太多期望。） 凯莎好像很困扰的样子，用力抿起嘴唇。她看了他一眼后，将盒子打开，不发一语地递向他。 一朵盛开的花躺在柔软的绒布中央，品种难以辨认、看似是蔷薇科可又像是龙胆科的洋桔梗属，颜色特殊，由下至上是浅粉紫渐层至鲜艳的桃红色。 这。是达米安丢了的那朵花。是他当初为凯莎准备，要做为毕业舞会礼物和求爱礼物、具有多重含意的那朵花。 “哦。”他握住盒子，轻声叹道。 “哦？”凯莎皱起脸，眉毛扭曲。显然不太满意达米安平静的反应。 达米安将目光从花转向凯莎的脸，看见凯莎双颊泛红，一路蔓延至耳尖和锁骨。顿时，他的思想沉浸在一股激烈的占有欲之中，想知道在那之下的肌肤是否也正因为他而变成粉色。 “我是否该大胆假设你清楚明白这朵花的运作方式和它的意义？”达米安平静地问。 “大概吧？”凯莎喃喃道。 达米安为着这不够肯定的答案扬起眉毛。 凯莎再次抿了抿唇，靠着床沿、站在达米安需要起身才能抓住她的位置，赤裸的脚尖在绒毛地毯上来回划动。 “我是说至少现在我总算明白花为什么变色了。” 凯莎清了清嗓，这并没有让她断断续续的声音变得更流畅，“十分确定他们用机翻制作该商品的多语言说明手册，这很烂。我感觉地球超英的购买力被严重小瞧了。” 达米安不急着告诉凯莎、地球超英们在该商场的购买力确实很差的事实。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凯莎对这朵花实则一知半解这点之上。 “你只知道花为何变色。”达米安念出这句话，他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你就将花还给我。” 凯莎僵了下，猛地抬起头。一声小小的咒骂从她嘴里溜出来。 “该死。我是不是又进度超前了？让我们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开始喋喋不休，显得惊慌失措。“我只是想、既然你认为你那我总得表示点什么对吧。不想吓坏你，但又觉得不好让你悬在那儿抱着一些错误的想法” 达米安倾身向前、把凯莎拽进怀中，用一个短暂但绝对热情的吻截断凯莎的胡言乱语。全程凯莎都惊讶得睁大双眼，彷佛他们接吻还是什么新鲜事，彷佛刚才拿出花证明两人对彼此心迹的不是她。 有点好笑的是，达米安还以为在这儿，自己才是更缺乏安全感、不能流畅表达情感的那一个；看来他俩半斤八两。 结束后，达米安眷恋地用手指梳理凯莎耳鬓的发丝，顺着脸颊下方的线条来到嘴唇上，满足地欣赏自己造成的红肿。 “别傻了，哈比比。你永远不可能吓坏我。”他半心半意地嘲讽道。 凯莎眨了下双眼，回过神，皱起眉。 “可你之前很迟钝。”她说，“每次我有点表示你就竖起毛来。” “我没有。”达米安笃定地否定，因为他绝对没有像凯莎说的一惊一乍。 “……你有。” “没有。” 凯莎不高兴地瞇起双眼，拍掉他的手，像只愤怒的小鸟那样耸起肩膀膨胀起来。 “才怪。先前你明明” “反正不是在你告诉我你爱我之后。”达米安打断这句话。 他的小心翼翼全是因为他害怕凯莎一个不满就掉头离去，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走太多的不足、不能胜过凯莎心中的白月光提姆。 所以就算他也许可能是在凯莎向他示好后、就紧张得竖起毛来，理由也和凯莎想的不一样。 凯莎陷入短暂的沉默。一会儿后，她再次在达米安腿上不安地扭动起来。 达米安平静地深呼吸，用手掌箍住凯莎的腰。 “停止你的行为，否则你将陷入你没想象过的麻烦之中。” 凯莎停下来，一脸欲言又止。 “你到底想说什么？”达米安没好气地问。 “那我们现在算是确认关系了吧。就，我们是男女朋友这样。” “我们彼此相爱，没有客观因素阻挠我们交往。那么是的，我们当然是男女朋友。” “那……”凯莎犹犹豫豫，“那你还会像先前那样对我好吗？” 有一两秒钟左右，达米安只能无语地盯着凯莎，怀疑对方真的说了他听到的那些话。然而很快他不敢置信的表情转为半是玩味、半是调侃的坏笑。 “既然你这么说，我想这意味着我的求爱技巧对你而言是正中下怀。”他说，刻意靠近凯莎、并直直看进对方的双眼，“你真的很享受我追求你的过程可不是吗？你想继续下去。” 结果凯莎马上满脸通红。 “我可以照着你的喜好走。”达米安继续说。他就是忍不住。如果他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更低，那不是巧合。“你想我温柔地慢慢来，还是想要我又快又猛？” 凯莎猛地僵直上半身，倒抽一大口气。 达米安就好整以暇地欣赏凯莎的慌乱。 “我想，”凯莎不必要地咳了一声，然后说：“可以两个都有。” 事实证明，人类的思想是不可控的。在那一刻，达米安脑海内快速跑过一些肮脏的画面。 他既想往后挪，隐藏下腹部的热度，又担心这是欲盖弥彰。 他们无言地对看了好半会儿。 “我们是不是最好让对话停在这儿就好？”凯莎提议，语气有些古怪，“我的意思是，要是我们不想今晚就进度突飞猛进的话。” 达米安把手放回自己身旁两侧，缓缓点头。 “今晚我睡外头。”他断然道。 绝不是不想，是想，才不能这么做。他又不是低等动物。 凯莎也点点头，往后退开。她往自己脸的方向比划了下，“那我去完成我剩下的保养流程。” 达米安茫然地看着凯莎溜进浴室。在注意到凯莎在丝质被单上留下的一小块湿点后，他的脑袋再次变得一片空白。 达米安猛地摀住脸。 那天达米安在客房打坐冥想了一整夜。 那天下午，凯莎开车去接迪克放学。 “莎莎！”迪克一边大喊凯莎的昵称、一边快速把自己抛进副驾驶座，出于凯莎可能也可能不想知道的理由，今天迪克的心情比往常更高亢，几乎是两眼发亮地拿出手机和凯莎分享他的新发现。 “所以，”迪克以此为开场白，宣布道： “是这样的，昨晚我把说明手册拍给科里看了以后，她帮我们翻译了内容。花的盛开说明对方有多爱你，那就是说达米非常爱你！” “嗯……哦。”凯莎平静地点了点头，伸手替迪克拉好安全带。 这份理智和平静，让迪克正熊熊燃烧的热情小火苗迅速成了被浇熄的模样。他双臂交叉在胸前，噘起嘴，抱怨：“你怎么能这么冷淡呢？我刚刚告诉你达米安爱你。” 凯莎瞥了眼迪克，眼珠朝上转。 “可能因为你只是告诉我一个我已经知道的事实？”她提议道。 迪克睁大双眼。盯着她。继续盯着她。 半晌，迪克像女高中生那样戏剧化地抽气，嚷嚷。 “我的天吶。达米和你告白了？你们彼此告白了？你们在一起了？你们是男女朋友了？” 凯莎仰头望天，尽可能不让自己的苦笑太明显。她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现在迪克会精神上变成一个糖份过高的五岁孩子、而她得为此收拾善后。 “也不是，情况比较像我们委婉地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想法，并厘清一些陈年误会。”凯莎客观地评价道。这么做主要是不想更刺激迪克。 “哦～～”迪克坏笑起来，用微妙的眼神上下打量凯莎，唱道：“凯莎和达米，坐在树上，接吻～” 凯莎咬牙切齿地怒视迪克，真希望自己耳朵不那么发热。“闭嘴迪克，你要再唱下去，我就把你的黑料卖给科里。” 提起科里，迪克脸色一黯，紧接着又露出开朗的笑容。 “不能说我真的不在意你把我的黑料卖给科里，但……”迪克顿了顿，搔着后脑说：“她现在有点和罗伊在一起了。或任何类似的事情。” 凯莎想起三天前、元媛舞会上，罗伊望着科里时格外专注的模样，既意外又替他们感到高兴。她知道科里能在舞会上玩得开心，除了能痛揍一些不用关心死活的利爪之外，更多是因为罗伊的风趣和体贴。 早想到罗伊不会为了普通队友，大老远从星城赶来哥谭参加一场舞会。 “真的呀？这么快？还以为他们会再花上一些时间。”凯莎说。 “好像罗伊喜欢科里有一阵子了，” 迪克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我是个糟糕的朋友，竟然都没注意到罗伊的感情。他从不主动接近科里都是因为他顾虑我，相反地，我却……” 凯莎趁着换灯号的时候，分出一只手，轻拍迪克的脑袋以示鼓励。 “我们不能改变过去的事，至少你能在未来成为他们的支持者。” 迪克抬头看她，抿着嘴唇笑了下。“说得对。谢谢你凯莎，谢谢你阻止我在舞会上做出愚蠢的事，现在想来，要是我真的和科里跳舞，后果不堪设想。你是我最喜欢的嫂子！” 凯莎忍不住斜眼。她想：迪克目前也就只有她一个嫂子。但要是她这么回，八成迪克又要把话题扯回她和达米安这上头来。那不好。她忍住。 既然现在她知道花盛开意味着对方的爱，而花颜色越浓烈则意味着她这方的爱，凯莎意外的是，达米安竟毫不关心花是何时开始变色的。 说明手册上更说：一个宇宙生命体一生只能和一朵花绑定。 换言之，达米安在买下这朵花的时候，就规划好和她的未来。那是，什么，在她自己的元媛舞会前？天啊。 尽管这是毫无意义的假设，凯莎仍然情不自禁地想： 假如达米安是在她十八岁时送她这朵花，花仍然会顺利变成红色吗？ 要是花没有变色，那达米安该怎么办？是就装作无事发生，也不解释花的来头，就这么单相思下去，直到单方面的情感因缺乏浇灌逐渐消逝？还是会大感受辱，他们之间的绝裂会比他们曾经经历的更严峻？ 淡粉色仅意味着比一般程度更多一些的欣赏和爱慕。不足以成为真正的喜欢，和爱更是有段不小的差距。 也许这一切只是水到渠成。也许她在昨晚才发现花朵变色，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谁知道在这两个月内，他们会经历这么多事？ 回程路上，凯莎就断断续续地和迪克闲聊。快要回到庄园时，杜克发短信来问她是不是刚接走迪克。 凯莎回说是。 杜克又问：那你应该会留在庄园吃晚餐？ 凯莎想了想后，回：只要达米安在。 乍听之下这可能像凯莎已经准备要依附在达米安身上、要通过达米安才会和韦恩一家进行互动，但不，这只是凯莎忘了先和达米安确认今天的晚餐要在哪里吃。 考虑到前一晚她才搞错达米安指的回家是回哪个家，凯莎怀疑自己会再次弄错进而跟达米安擦身而过。她一不想错过和达米安共进晚餐的机会，二不想缺乏达米安的情况下独自面对顶层公寓，或独自面对其他韦恩。 两者她感觉是差不多的，暂时来说。 打赌达米安今天很忙。她中午给达米安发的短信，到现在都是未读。 一如往常，是阿尔弗雷德在玄关迎接她。迪克把外套胡乱一挂、就着急地跑开，标准青少年习惯不好、和富家子弟习惯被人照顾的模样，让凯莎和阿尔弗雷德安静地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 “保不准这就是芭芭拉打退堂鼓的原因。”凯莎半开玩笑道。 阿尔弗雷德哼了一声，答曰：“请引以为鉴，凯莎小姐，并在任何时刻都提醒自己和达米安少爷使用避孕措施。布鲁斯老爷还不够坚强，不足以迎接一个和达米安少爷过于相似的小生命。” 当场凯莎就被呛住了。 真的很难判断阿尔弗雷德究竟是在讽刺谁，听上去他把迪克、达米安、布鲁斯和她都怼了一回。 管家虽老，宝刀未老。 晚餐前，凯莎和杜克在厨房帮阿尔弗雷德做事。终于收到达米安的短信，说会晚一些回庄园。凯莎边准备果汁，边漫不经心地想到：要是以前，她应该会在自己的专属客房或提姆的房间一起组乐高。 说起来她还有个乐高半成品在提姆卧房里。 她是不是该找人帮她去拿回来？ 就在她放下玻璃杯的时候，斯蒂芬妮溜进厨房里。 “呃，嗨，凯莎。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听见斯蒂芬妮这么客气，感觉好怪。凯莎怀疑对方有何目的，但还是放下手里的事，跟着斯蒂芬妮走出厨房、来到起居室。 一进入起居室，凯莎就猜着斯蒂芬妮打算做什么，因为卡斯和杰森都在里头等着。其中卡斯一脸沮丧、愧疚和不安，杰森则在故作强硬和马上轰掉自己的脑袋之间犹豫不绝。 凯莎感到尴尬。她想走。 “不不不，请先听我们说。”斯蒂芬妮马上阻止凯莎，用双手拉住凯莎、满脸都是恳求，“我们想道歉，亲爱的，请至少给我们一次机会，拜托？” 望着斯蒂芬妮可怜兮兮的狗狗眼，凯莎心软了。“好吧。” 斯蒂芬妮明显松了口气。 “嗯，那，我先开始。非常对不起！凯莎。多年来没有提醒过你、更没告诉你真相。我知道任何借口都是雪上加霜，但我没有说是因为……” 斯蒂芬妮的话说到这，卡住了。 卡斯安静地靠过来，用轻柔的声音往下接：“这会杀死你和提姆的关系。你很喜欢提姆，我们不想毁了这一切。” 用‘很喜欢’来描述当时凯莎对提姆的感情是种轻描淡写。凯莎依然记得那种心痛。不是出于恋旧，而是想吸取教训，不让未来再有这种事。 “我为此说过提姆无数次。我希望他能主动坦承，因为那总比由我们说出口要好。”斯蒂芬妮愧疚地垂下头，“我失败了，再一次，非常对不起。” 凯莎皱起眉。“提姆不愿意承认不是你的错。” “但我。”斯蒂芬妮摀住脸，整个人都蔫下去。“打从开始我就该看住他，我该在他做错事前阻止他。我辜负了你，也辜负了他。” 凯莎本想反驳，话到了嘴边，她想起斯蒂芬妮那些年假死诈尸的行为，忽然意识到：斯蒂芬妮这么想，是因为她认为要是她不假死诈尸，那提姆也不会黑了还没人发现，那后面就不会有这些事，凯莎也不会因此受伤。 但当时斯蒂芬妮就是再也承受不住义警生活了才决定出走。 这……不能说是斯蒂芬妮的错。 这甚至不能说是任何人的错。这就是……就这样了。 凯莎转而望向卡斯。擅长读人的卡斯以微微颔首肯定了凯莎的想法。 凯莎再转向杰森。在后方，杰森满是防卫地抱怨道：“事先声名，好几次我是想说的。最近的一次就是你朝达米安扑去的那次。真的能怪我吗？” 凯莎不发一语，用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杰森。 不，那不是全部的事实；凯莎了解杰森，她知道，这儿肯定还有其他原因阻止杰森在发现真相的当下，就跑来找她告状。 她脑海中再次仔细梳理细节，然后意识到： “是依莎贝拉的朋友把达米安的字条藏起来了。” 杰森的脸顿时变白，再变黑。 “草。谁告诉你？” “你。”凯莎微微扬眉。 别忘了，她也是一只蝙蝠，有着蝙蝠都有的侦探能力。既然达米安爱她，就不可能不留一个字就去泰坦塔。以会场的情况，手机不在身上，那必然是写字条请侍者转交。 思即当时她和伊莎贝拉之间气氛尴尬，依莎贝拉的朋友校内黑她不遗余力，这是合理的猜测。完整说明了杰森为何开不了口。哪怕不是依莎贝拉做的事，仍然和伊莎贝拉脱不了关系。 另一方面，凯莎这么推测，也是希望提姆没有做到这一步。 那样就太可怕了。 杰森抹了把脸，长叹一声后，坦白：“对啦，是她朋友。” 凯莎进一步想到，“那这就是你们分手的原因……？” 杰森沉默不语。同时，斯蒂芬妮在旁补充道：“不完全是。更像是他暴力威胁依莎贝拉的朋友。” 凯莎的目光在斯蒂芬妮和杰森之间来回。 杰森抱着自己，不适地别过脸。 “我也很抱歉。”卡斯柔软的声音让凯莎的注意力转到她身上。 “我太害怕，不敢说。对不起，凯莎，让你失望。” 凯莎看着卡斯，苦笑。“没事，我知道你对提姆也有忠诚。” 卡斯用力皱起眉，使劲摇头。“不，不对。你想错了。我太害怕，不是害怕提姆生气，是害怕你离开，再也不回来。” 说着，卡斯咬住下唇，忽地伸手抱住凯莎。 “请别走，姊妹。我很爱你，我们都爱你。请别只为提姆留在哥谭，也别只为达米安留在哥谭。你该为了我们留下来。我们对你难道还不够重要吗？” 这……不是凯莎预料中的答案。 她本以为，卡斯不说，就像斯蒂芬妮不说一样，是出于对提姆的忠诚，是不想成为打破泡泡的行刑人。 但不。 斯蒂芬妮不说，是因为她想逼提姆自己说，认为这样更好；客观地说，确实如此。 杰森不说，是因为依莎贝拉某层面上卷入此事，他不知所措。 卡斯不说，更是因为担心凯莎得知真相后再次离开。 事实是：卡斯不是个特别爱抱抱的人。她容忍拥抱都是出于对家人的爱。 此时此刻，卡斯抱着她的方式却像害怕失去一切的孩子。 凯莎用力抱了回去。 “天啊卡斯，你怎么会那样想？我当然不是因为提姆才回到哥谭，我回到哥谭是因为我认为我康复了、我可以好好面对过去了，所以我回来。我留在哥谭也不是为了提姆，是因为你们，是因为这里的一切，是因为我的家在这。” 不仅如此，她的事业也扎根在哥谭。 这就像斯莱德在外完成不论多少个合同，最终仍会回到哥谭一样。 也许，在很久以前，她是因为某个特定的人，才回到哥谭、留在哥谭。 但情况早已改变。 她全然是出于对这座城市的忠诚、对家人朋友的依恋、对父母传承下来的事物的眷恋，和全然的满足跟喜爱，才选择回到哥谭。 否则她干嘛不在三藩市、在洛杉矶、在纽约市开工作室？ “我当然也爱你们，你当然是我的姊妹。”凯莎抱着卡斯说，真诚得有些哽咽了，“还说你最擅长读人呢，怎么会一直读错这么重要的事？！” 卡斯发出介于啜泣和笑声之间的细碎声音。“不能真的读懂一切。” “我也要哭了。”斯蒂芬妮说，扑向她们，加入拥抱堆。“大和解！杰伊你过来，是拥抱时间！” 尽管杰森满脸满嘴都是抱怨，他仍然依言靠过来加入拥抱。 这个拥抱堆在迪克和杜克加入后变得更壮观。凯莎被夹在最中间，有点要喘不过气来。 这绝对是最近发生在她身上、最好的事情。 和达米安开始交往则除外。 第93章 “我开始想我是凭着全然的运气才得到的凯莎。嘿，你是我的知心好友，你最懂我，这事你怎么看？”达米安问他最好的朋友。 “等等。”乔恩大大皱起眉，接着，问：“为什么你又开始产生这种想法了？你这样想又多久了？是谁做了什么？是提姆？是其他人？是布鲁斯？” 达米安停下抚摸阿尔弗雷德（猫）的手，抬头，给了乔纳森一个最平淡的眼神。 “我不是在和你说话。”达米安耸了耸肩，手往下指，示意乔恩注意他腿上的猫。 那儿，猫阿尔弗雷德正好好趴着，发出满足、愉悦、稳定的呼噜声，就像一个小呼噜机。 乔纳森抽了抽嘴角，戏剧化地摀着胸口、喘一口气。“天啊。你好刻薄，这真伤人，我要和你绝交！” “随你。”达米安忍住笑容，继续抚摸燕尾服猫的背脊，享受猫毛丝缎般的触感。 不可否认，惹恼乔纳森是他近二十年来最大的乐趣之一；就自从他第一次把还不会飞的乔纳森推下农场屋顶后。在精神上戳弄彼此很可能是他和乔纳森能维持友谊如此多年的主因之一。 乔纳森收起浮夸的表情，一个小小的、友好的笑容停在他脸颊上。他环顾了下起居室，最后叹了口气。 “不胡闹了。达米，发生什么？我很清楚你是刻意选在大家都离开后才对我说出这句话。而你毕竟是你，说这话不可能是为了从我这得到一些类似‘你俩天造地设’的虚假赞美。肯定有什么事发生，才让你的面具产生裂痕。快讲。” 达米安犹豫地皱起眉头。 “你给我发的照片。” 乔纳森挑起一道眉毛。 “和？” 达米安更用力地皱起眉；这回不是出于犹豫，是暴躁。 “和？是否需要我用更清晰的方式将问题拚写出来，玉米芯。” 相较于达米安的暴躁，乔恩给出的反应就只是将眉毛挑得更高。他盯着达米安、仔细打量了会儿，从表情到肢体语言，然后说。 “嗯。考虑到你已经很久没喊过我玉米芯，我会认为这又是那些你的情感功能障碍、让你的脾气重新退化到十岁的那些时候。给我半分钟，让我发挥我的记者技能，对这里欠缺的故事细节稍加推理。” “你的记者技能？你指的是你编造故事的能力？”达米安扯动嘴唇，露出讥诮的笑容，“倒不如宣称你会通灵。” “我可能会。”乔恩耸了耸肩，“体征总是能告诉我不为人知的事实。那也能算是一种通灵。” 达米安冷笑一声，正打算像往常那样争论到底，乔纳森却接着说。 “总之，两大点。一，你是不是又在想象、要是凯莎和提姆和好，那她就会改变心意？和二，等个一秒。你和凯莎真的交往了？从何时起？” 达米安皱着眉头别过脸，低声（但对半氪星人而言，这毫无意义）咕哝：“我们都清楚我的担忧最终多半会成真。” 乔纳森微微睁大双眼，左手握拳，往达米安上臂轻轻一撞。 “哇，那就是说你们真的交往啦。真不够义气，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达米安转回头，没好气道：“那不过是，嗯，距今不超过十七小时前发生的事，和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张扬。要说的话，你是第一个知道的，这样满意了？” 乔纳森快乐地笑了起来。“满意。” 顿了顿，又问：“那，是什么让你的思想这么快就从云端掉回死胡同里？理论上你们才刚交往第一天，没人会这么快就脱离蜜月期的吧，哪怕是你。” 达米安懊恼地拉平表情，抚摸猫的手也跟着停下来。 “这很愚蠢。” “呃，有什么在你眼中是不愚蠢的？啧。”乔纳森模仿他，用舌尖做出一个嘲讽的咋舌音，“你要不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们再来一起决定这究竟有多蠢。你知道，团队合作，投票表决，我们是超级双子。” 达米安揉着眉心，叹了口气。 “所以，现在你知道，我和卡迪莎已经向彼此坦白、承认感情，并在双方的同意之下，正式步入一段认真的长期合作关系。” “那就叫交往，达米安。我认为你在这儿想寻找的词是交往，你可以像个正常人那样讲出它。” “是的，交往。但。” “但？”乔纳森让尾音高高上扬。 达米安咬了咬牙。 “从来没人能保证一个人不会同时爱上两个人。” 一个极短暂的、死一般的沉默。 “不是吧。”乔纳森真真正正地喘了口气，“你你是在怀疑凯莎会背着你出轨吗？就从你们交往的第一天起？” 达米安暴躁地怒视乔纳森。“所以我说了，这很愚蠢！” “而这不是关于我质疑卡迪莎的忠诚。我不是不信任她，我是不能信任其他人。这种占有欲是荒谬、可笑的，过去我从不想限制或扼杀她的自由，有什么理由让我在明知她属于我的前提下产生这些感受？这根本说不通。” “再者，以提摩西的失败为例，你我都清楚扭曲的占有欲在卡迪莎那儿是不受欢迎的。她选择我是因为一，提摩西牢笼式的爱叫她窒息而我相较之下待她大方，和二，现阶段他们因着新一轮的沟通不良陷入再一次的关系破裂。我们都清楚这不会太长久，因为卡迪莎总会原谅他。既然现在其他人已取得她的谅解，我认为她和提摩西的冷战结束之时也指日可待。” “呃，达米？”乔纳森好不容易才从达米安的一连串话中找到插嘴的机会。他一脸有口难言、欲言又止，“我呃……真不认为那就是凯莎爱你的全部理由诶。我是指，你真的真的觉得你自己很大方，吗？” “你想表达什么？”达米安不悦地质疑。 乔纳森大力抹了把脸，继而仰头望天。 “好吧好吧，你有些把我搞胡涂了。”乔纳森半是抱怨、半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三天前，凯莎和提姆可以在舞会上跳舞，对此你表现得还挺冷静。今晚我不过拍下凯莎和其他人团抱和好的画面传给你，你却陷入自我厌恶的螺旋式上升。相较于舞会，今晚的照片不过是家庭式的温馨场景。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达米安冷漠地斜视乔纳森，心想他要是有答案，就不会在这儿和乔纳森进行这些浪费生命的对话。而且实际上，现在他仍然会鼓励凯莎去和提姆跳舞，因为就像他先前主张的，唯有好好道别才能真正和上一段感情断干净，这儿重点在于‘断干净’。 他不要凯莎的脑子里、心里还有别人的残影。 达米安把自己的主张告诉乔纳森。 听完以后，乔纳森若有所思地用虎口摩娑着下颔。 “我好像有头绪了。”乔纳森说。 “你的头绪是？” 乔纳森瞥了他一眼，拿出手机，找出今晚拍摄的照片。 在照片上，凯莎和卡斯被围在中间，斯蒂芬妮、杰森、杜克和迪克依序在外围，六个人抱在一起，可以看见卡斯的脸颊上有泪痕、杰森的表情过于不甘愿、迪克的笑容又灿烂得太抢眼。 平心而论，达米安会说：画面温馨，情境难得，值得被裱框挂在庄园内的家庭照片墙上留念。 这更加证明了他的占有欲是多愚蠢又不受欢迎。 “想象一下，”乔纳森说，指着画面中央、凯莎和卡斯身后一处，“你也在画面之中。” 达米安狐疑地斜觑乔纳森。他照做了。 “这……”他困惑地眨了眨双眼，“似乎变得可以接受？” 乔纳森收起手机。 “那我想，困扰你的也许不是占有欲，是能否参与其中。” 乔纳森说，露出肯特式的、富有怜悯和同理心的温柔笑容，“瞧，你仍然会鼓励凯莎去和提姆跳舞，只要你在画面中，照片也不是问题。这就证明你没有你所说的‘不受欢迎、扭曲的占有欲’，对吧？” 达米安怀疑地皱起眉。“我不需要你的宽慰。” “这不是宽慰。”乔纳森说：“我认识你，知道你总是看事情最糟糕的一面，以此做为自我警惕。你怕自己最终失去控制，对凯莎做出像提姆那样的事，但你不是提姆。实际上，我会说事情很好解决，这只要你和凯莎建立起一套只属于你们的互动方式就没事了。” 达米安继续怀疑地盯着乔纳森。 能这么简单？ “对的，就这么简单。”乔纳森笑起来，大胆将手放在达米安头上，轻拍两下，“因为你喜欢你的世界小而稳定，所以一旦凯莎和其他人产生你没能及时参与的互动，你就特别在乎。那要是你和凯莎也有只属于你们的东西，那不就打平了吗？” “虽然如此，我还是建议你把你的感受拿去和凯莎讨论下。也许她不排斥你的占有欲呢？” 不可否认，乔纳森的说法很有道理。 但最终达米安忘了这件事，因为塔莉亚打电话来，他们全都被叫进蝙蝠洞。 凯莎不想这么说，当她这么说的时候、那也不是她真正的意思，可讲句实在话，她现在有些感激猫头鹰法庭。他们在舞会上闹出来的腥风血雨让哥谭保持风平浪静在今晚正式迈入第二个周末。 可以说，这是他们这些全年更胜９９６根本００７的当地义警最接近休假的时候；没有超商抢劫和小巷犯罪，没有替一流恶棍效力的低级暴徒在街上闲逛，没有当周新出炉的Ｂ级或Ｃ级反派。 这就像是，通过某种死亡威吓和鬼故事，哥谭的治安在短期内突然起死回生。 挺讽刺的可不是。尽管法庭在本回合严重受挫，损失大将、损失利爪军团，并即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持续损失更多，可他们带来的恐怖效果却让哥谭短暂、快速地变干净了。 当然，就长期考虑，这不过是饮鸩止渴。可嘲讽和冷笑就摆在那儿，像一巴掌那样甩在蝙蝠们的脸上。 倒不是这么一来蝙蝠们就真无事可做。 达米安外祖父被偷走（或自己挖出来？）的尸体仍然下落不明，仍然找不出前联盟刺客刺杀雅各布凯恩的真相，追捕在街上流窜的剩余利爪是极费工夫的危险差事，而扳倒其余法庭成员的进度则以叫人痛苦的方式缓慢地燃烧。 即便他们能找出所有成员的污点和罪证，这些富了好几代的哥谭菁英贵族仍可以用他们花不完的钱摆脱麻烦。几乎能想象在未来的十年内甚至十年后，他们都得和猫头鹰法庭进行这样漫长的拉距战。 这正如塔莉亚的事前警告：扳倒猫头鹰法庭将是痛苦、漫长的一条艰辛路。 第94章 那么，谈起恶魔。 “你分神了！” 伴随着这句话，凯莎被斯蒂芬妮重重摔在训练用缓冲垫上。她花了点时间任由自己倒在软垫上喘气，觉得躺够了，才抓着斯蒂芬妮朝她伸出的手站起身。 “你还好吗？”斯蒂芬妮问，“要是你累了，我们可以暂停会儿。” 凯莎抹掉脸颊下方的汗珠，用力点头，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我可以继续。” 她们正在对练。本周凯莎的对练搭档是斯蒂芬妮。定期交换对练搭档的规矩是达米安多年前定下的，认为这么做更有助于培养多元战斗风格和磨练战斗中反应灵敏度，尽管这个想法有一部份来自他在刺客联盟时的训练生活。 他是对的。这确实大有益处。 彷佛想确认凯莎所言不虚，斯蒂芬妮仔细地上下打量凯莎。她一手插在腰上，站姿微微倾斜。最后她顺着凯莎的视线望去，露出理解的微笑。 在那儿，达米安正和一个黑色短发、刺客打扮的女子进行严肃的谈话。 “别担心，那只是玛雅。”斯蒂芬妮解释道，往黑短发女刺客的方向点了点下颔，“玛雅杜卡德，你知道的，现任无名氏。” 凯莎知道无名氏。在蝙蝠洞的数据库、全球刺客排行榜条目上，无名氏名列前十。 “我不会说玛雅是达米安的青梅竹马？”斯蒂芬妮说着，脸皱成一团，“但她有点像是达米安的青梅竹马，就一点儿。” 凯莎缓缓点了点头。她能从玛雅杜卡德身上隐隐约约的刺客联盟风格看出这个小细节。 斯蒂芬妮将目光投向玛雅杜卡德。“就我所知，在达米安拒绝继承联盟后她也跟着离开联盟，曾经加入过达米安的泰坦，后来又退出了，最后一次听说她的消息是她在哈密尔顿的小店里工作。她不是退休了吗？” “玛雅来传口信。”卡斯说，“替塔莉亚。” 凯莎和斯蒂芬妮都被突然出现在她们对话中的卡斯吓得窒息了一秒。 “天啊卡斯。”斯蒂芬妮摀着胸口转身，面对卡斯，脸色比两秒钟前白了一点，“我爱你，但拜托了，请你去戴个铃铛。” 卡斯露出名画级别的神秘微笑，耸了耸肩，“那样乐趣在哪？” 斯蒂芬妮伸手去掐卡斯的腰。卡斯笑着躲开。凯莎不想加入她们的打闹，因为她知道事情很快会升级，所以她继续自己未完成的训练。 不。她不是在担心达米安和一个她从没见过的神秘美女刺客闲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她是在想塔莉亚。 谢天谢地，这回塔莉亚只是派心腹（或者不是心腹？）来传口信，因为一，凯莎很难想象赛琳娜和塔莉亚要是见面那场面将会如何，和二，她还没准备好这么早见未来婆婆，真的没有。 尤其她这个准婆婆还是地表知名蛇蝎美人，以心狠手辣和高超打斗技巧在超英超反之间恶名昭彰，统治着一个小国、和一整个拥有数百甚至数千年历史的刺客联盟。天知道塔莉亚会不会满意她成为奥尔古尔家的准媳妇。 凯莎戴上耳机，想藉此集中注意力、忽略杂念和外部压力。她可以感觉到玛雅杜卡德隐隐约约地在观察她，这种刺探的目光就像精神上的针刺，不怎么疼，可时不时来一下却很烦人。 她尽可能将自己的脑子泡在５ＳＯＳ声嘶力竭的咆哮式歌声中，直到她后颈的寒毛突然都竖了起来。 凯莎猛地侧身，优雅地闪过来自对方的刺拳。 “我听说你是唯一一个制服鞋跟里藏有刀片的蝙蝠。”玛雅杜卡德说，彷佛用这句话当初识的开场白没有任何问题，也许这就是刺客们彼此打招呼的标准流程，“我也听说你有特殊的血统。” 凯莎抽了抽眉头，也出了一拳做为隔档和攻击。 玛雅杜卡德轻而易举地闪开了。 “这就是你们刺客和人说你好的方式吗？最近这些贴，人们对礼仪的定义越来越叫人困惑了。”凯莎干巴巴地反讽道，再次躲开玛雅杜卡德的右钩拳，“以及不，我不是唯一一个在鞋跟里藏刀片的蝙蝠，除非你把范围缩小到仅限女性。” 玛雅杜卡德笑了下，突然加快攻击速度。 “哦，我猜达米安就是喜欢你的牙尖嘴利。” “大概吧？也许他还爱我年轻貌美什么的。话说回来达米安知道你在这儿对我进行铲子谈话吗？就我对他的认识，我觉得他不会很欣赏这件事，你现在停下来还不算太迟。” 玛雅大笑起来，用一个扫腿将凯莎绊在训练垫上。 “你还不错嘛。”玛雅哼了一声，若有所思地开始评点。 “和情报上一样，你擅长使用武术、拳击和踢击，风格揉合亚洲武术、中亚武术、美式街头格斗和泰拳，既有联盟风格，也有蝙蝠和丧钟的影子。灵巧灵活的部份则让我联想起红罗宾和黑蝙蝠。我会给你比及格高一些的分数，大概七十，不客气。” “谢谢哦。”凯莎脸朝下的埋在训练垫上，抬起左臂挥了下，声音郁闷。 然后玛雅转头，朝着达米安的方向大喊：“达米，我喜欢你的未婚妻！” 达米安正忙着和布鲁斯进行案件有关的意见交流，只得抽空怒瞪玛雅一眼。 突然，迪克跳进来。二话不说，就直攻玛雅。 “嘿、你，你是不是在欺负我们家莎莎！我告诉你，他们只是假约会，根本没有要结婚，你这是……呃，这是……杰伊？” “捏造事实破坏他人名誉。”杰森帮着接口道，“俗称诽谤。” 凯莎抬头，趴在训练垫上，先看眼和玛雅就打起来了的迪克，再看一眼两臂交叉斜倚着墙靠在一旁、明显是为围观而火上添油的杰森，无语地翻白眼。 杰森先笑了两声，完全是友好的嘲笑，满足以后才走过来，伸手拉凯莎一把。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不是塔莉亚亲自到访。”杰森说，耸了耸肩。 “……用得着你说？”凯莎叹了口气，握住杰森的手站起身。 “不，我说真的。我知道你还没真正见过塔莉亚，但让我提前警告你，塔莉亚不仅仅是你所知的最古怪的母亲，她更是那种，你千万绝对不想邀请她出席任何婚礼的类型。” “上次，Ｂ和赛琳娜结婚，我们根本没邀她，而她来了，在赛琳娜的饮料里下毒。那是该死的蛇毒，见鬼，要不是达米安熟知毒物能快速调配出血清，我们就要失去赛琳娜了。” 凯莎面无表情但内心绝对惊恐地直直盯着杰森。 她记得布鲁斯和赛琳娜的婚礼；这在六年前，大概就在她搬去波士顿读书的前一个月。她没有在婚礼上待太久，自然也不知道还发生这件事。 当时，她把礼物带到、找到赛琳娜和布鲁斯送上祝福后就离开了，赛琳娜一度试图拿捧花利诱她留到婚礼结束，但她以精神上承受不住为由低调地早早离场。 “这太可怕了。”凯莎脱口而出，“她毒赛琳娜能有什么用？要毒也该毒布鲁斯才对。” 杰森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凯莎认为自己说的没错；塔莉亚毒赛琳娜能有什么用，不过是让布鲁斯更讨厌她又更爱赛琳娜，这完全是小说女配的二流操作，最终沦为男女主角感情升温的助攻。 不如毒布鲁斯，而且不该用蛇毒，应该用巫毒，比方爱情魔药什么的。 那天塔莉亚的事就像一把剑一样，一直悬在凯莎心头上，直到夜巡结束回到公寓，她都闷闷不乐。 达米安当然注意到了凯莎的闷闷不乐。 “行了，说吧。白天玛雅对你做了什么？” 凯莎放下筷子，摇摇头。“不是玛雅。” 达米安才不信。他看了眼凯莎面前的盘子，那盘杂菜炒饭几乎没被动过。但凯莎不是胃口小的女孩子，她不吃东西只有两种可能：食物难吃不想吃，或心情沮丧吃不下。 好像自从下午玛雅出现在蝙蝠洞以后，凯莎就心不在焉的。现在达米安后悔自己没在最开始就把玛雅踢出去。 “她说了什么？”达米安盯着凯莎，脑海中已经在规划玛雅的十七种死法，“不管她说了什么，你不需要理她。” 凯莎往后靠上椅背，似乎有些好笑。 “别担心，那只是一次友好的铲子谈话，实际上，我觉得她还挺喜欢我。我现在想的是塔莉亚。” 所以，原来杰森把塔莉亚在布鲁斯和赛琳娜的蝙猫婚礼上干的好事告诉凯莎了。这他妈当然会吓到凯莎。 达米安要收回前言。他脑海中刚规划好的十七种死法不再适合玛雅，看在手足一场的份上，他会为杰森量身打造快速无痛的死法。 “母亲不可能对你使用蛇毒，”达米安说，“你又不是赛琳娜。” “说得对，我又不是赛琳娜，要结婚也是和你，不可能是和你爸。”凯莎说，一丝笑意和反讽隐藏在她平淡的语气之下，“如果不是蛇毒，那会是什么？普通的刺杀？我是否该期待一些更戏剧化的事？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特别。” “母亲不会对你做任何不好的事。”达米安更正，并强调：“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对你那么做。” 凯莎笑了笑，不置可否。她看着吃不下的饭，叹了口气。 “这我明天再吃吧，我先打包冷藏起来。今晚你有时间陪我看个影集吗？我想看点不需要智商、剧情是零剧情的东西放松大脑。” 他们收拾了剩菜，从餐厅移到客厅。 达米安注意到，其中一张沙发上的靠枕变多了，在一群黑灰白三色的方形靠枕中，凯莎带来的靠枕造型颜色都鲜明突出，严重破坏队形和均衡的美感。 达米安摇摇头，将凯莎的靠枕推到凯莎那一侧。考虑到凯莎赖以为生的职业是什么，达米安想不通、为何凯莎最爱的靠枕、会是亮绿色和桃红色的卡通造型。 如果凯莎的客户看见她的靠枕，也许他们会重新考虑是否该和凯莎签下合同。 达米安坚持远离五颜六色的靠枕。在他将样屋式的客厅布置成适合休息放松的地方后，凯莎也从浴室走出来，回到客厅内。 他注意到凯莎的头发在滴水。 “你去冲澡。”达米安指出事实。 凯莎用毛巾包起下半段头发，乍看平静、甚至有些不以为然地转眼珠。 “和？” 达米安没有蠢到想不通凯莎在这时候匆匆去冲了个澡是几个意思。尽管不少人，包括乔纳森，都曾经对他说过，他在情感方面‘意识不足’，但达米安坚持自认他没有大家指称的那么迟钝。 “我们不会在今晚发生第一次性关系。”达米安说。 脱口而出的下一秒，达米安开始恐慌，大感懊悔；他干嘛要讲这种话？ 凯莎定住了。看着他，没表情，但达米安能看见红色、白色、绿色、黑色这几种颜色分别轮流从凯莎脸上一闪而过。 “我也没那么说？”凯莎干巴巴地回道。 达米安拉平嘴唇。“很好。” 因为没有任何一种方式能很好地解释他为何要说出那句话，所以达米安就只是保持沉默。他的目光从凯莎滴水的发丝，顺着水珠而下，先是地毯，然后是柔软的地毯之间、凯莎踩在其上的脚趾，顺着小腿往上，最终停在衣襬下方。 事情绝对不是达米安对凯莎缺乏性方面的兴趣。 和不，达米安确定自己身体各方面功能都维持在颠峰状态。有蝙蝠洞的体检报告为证，他的身体很好，不需要任何药物甚至花粉的帮助，谢谢关心。 这更像是……情绪不对。有一些糟糕的想法卡在达米安的脑海中，成为心结，以至于他无法进入正确的状态。 他不能在有心结的情况下和凯莎发生肢体方面的更深入接触。 （要是凯莎后悔怎么办？要是她不喜欢怎么办？） （他不想当事情进行到一半时，凯莎突然顿悟，明白他才是配不上她的那一个。如此一来，玛雅的铲子谈话就会成为种虚张声势。那就是达米安讨厌有人替他进行铲子谈话的原因。） 凯莎盯着他看了会儿，好像想叹气，最后却笑了。 “嘿，你不能责怪一个女孩在和男友过夜时想未雨绸缪，否则维多利亚的秘密要卖给谁？别有太大压力，其实最近太忙了，我也不是很有心情。坐过去点，我要来挑片了。” 尽管凯莎用开玩笑的方式轻松带过，达米安却并未因此感觉较好。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凯莎靠左，斜倚着沙发扶手和靠枕，左手拿着毛巾胡乱擦头发，右手拿着遥控器在犹豫不决。 “你觉得卡通怎么样？”凯莎提议，“或威尼斯惊魂夜，由阿加莎的小说改编的惊悚片，我看过预告，好像会很有趣。” 达米安咽了咽，没有成功咽下喉咙前端又硬又痛的异物感。 “你说你想看无须用脑的影集。”他勉强说出这句。 “我改变心意了。” 一会儿后，凯莎安顿下来，在靠枕之间窝成一球。她的头发半湿半干，毛巾被忘在地上，对着投影幕上离奇的剧情瞪大双眼，双脚都缩到了沙发上。 达米安对电影毫无兴趣。他看了眼戴上可笑小胡子的肯尼思布拉纳，再次将目光转向凯莎。 凯莎全神贯注，对他的注视似乎一无所知。 达米安对自己叹了口气，悄悄起身，去浴室拿了风筒。 当他回到沙发边时，凯莎换了姿势，对电影剧情之投入、足以证明她根本不投入。或许凯莎也不那么全神贯注。她只是想粉饰太平。 达米安将风筒开小，开始替凯莎吹头发，从右侧起。 这就像替提图斯或阿尔弗雷德猫梳毛，挺疗愈的，至少对达米安而言，给小动物梳毛总能帮助他平复情绪。 特别是现在凯莎背对他，他会更有勇气说出他想说的话。 “我希望你能和提摩西再谈一次。” 凯莎稍微回头了下。 然后她拿起遥控器，按下暂停。 “而那是因为……？” 达米安没有关掉风筒。他想这样要是他等下说错话，还能赖到风筒噪音上头去。 “因为。”他抬起下巴，“我讨厌看见你和提摩西悬而未决。我讨厌你和其他人有美好回忆，而我不在画面中。但我更讨厌我的这些自我怀疑，因为，你知道，我从不想操纵、束缚、限制任何人，尤其是你，就在我终于够大足以明白我母亲对我做过的所有事之后。但看看我现在在干嘛。” 一想到自己可能也对凯莎做出提姆对凯莎、或是塔莉亚对他做过的事，达米安就痛苦万分。他应该大方，宽容，冷静而且永远冷静。他真希望自己能做到。 凯莎沉默了会儿，保持背对他的姿势。 “这样啊。听上去你只是很想要我。” “我当然想。”达米安不假思索。 “那这不是挺好的吗？我也想要你。”凯莎轻快的语气里带着笑意，“不是只有你有这些七上八下的感觉。我也有。” 达米安皱起眉，马上关掉并放下风筒。 “你有？为了什么？”他哪里做的还不够好？ 凯莎转回身，半是好笑、半是无语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冷静，先别急着自我检讨，这甚至不是你的问题。好比像今天的塔莉亚，我就挺担心的。因为那是塔莉亚，鬼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要是她拿什么很严肃的事威胁你要你和我分手呢？要是她要我做某件事证明自我呢？诸如此类。” 达米安张嘴又闭上。不可否认，凯莎的猜测听上去是很塔莉亚。 “对吧？”凯莎耸了耸肩，换了个姿势，变成跪坐和他面对面。 “再说了，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你有点容易依恋。否则提图斯、猫阿尔弗雷德、哥利亚还有斯蒂芙都不会在我们家，也不会有后面更多的孩子。你就是依恋。这也许是韦恩家男人的共有问题，我猜。” “我没有依恋。”达米安严词否认。 他不知道凯莎在讲什么，他反正没有。 凯莎转了圈眼珠。 “随你怎么说，让我们把问题拉回我跟提姆悬而未决这部份。你的悬而未决定义是……？因为在我个人想法上我和他就是玩完了。我的意思是，不只是完了的完了，是超级结束。句号又加休止符。但你却说悬而未决？现在我很困惑。” 关于这个问题，幸运的是，达米安在过去两周内仔细想过了。 第95章 “因为你仍然可能原谅提摩西，然后……我不知道。”达米安顿了顿，语气变得恼怒、但隐含喜爱，“你总是太容易原谅别人。” “我以为心胸宽大是好事？”凯莎扬起一道眉。 “你以为。”达米安冷哼，顿了顿后，闭上双眼叹了口气。 “听着，这不是说我不欣赏你有宽广的胸襟。这很好，确实。但。” “但？” 达米安咬了咬牙，“要是提摩西确实能很好地解释他的操纵和对你的伤害不是他的错呢？你会怎么做？要是我说这件事我也有一部份责任呢？” 从对话开始到现在，凯莎终于出现比较明显的情绪起伏。她不解、甚至有些紧张地偏过头，把脚往内缩。 “什么意思？我以为你在这件事里最多的责任就是被骗去泰坦塔、还期望我自己发现这是骗局，跟我生了不只大半年的闷气。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最好快点一次告诉我。” “提摩西有个可怕的童年。他的操纵都是从他父母那儿学来的。”达米安终于能把这些话说出口，尽管这其实不该由他来说，“我认为没人告诉过你这些事。” 凯莎毫无动静。 “和？”她抬起眉毛。 达米安尽可能简短解释了他所知的提姆的童年。 他该早点通报ＣＰＳ，可他没有。他该多注意提姆的异常，可他也没有。他不该只关心斯蒂芬妮、杜克和乔纳森，但他做了。他不该沉浸在和父亲的分歧中、应该多回哥谭，他该知道提姆每次的“我很好”都不是真的很好。 “哦。”凯莎皱起眉，“我想我听懂了你的论点，你想表达的是你认为提姆也不知道自己在操纵我，因为他父母是这么做，而当他面对我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就复制了这些行为。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也不知道自己做错。” 这就是达米安以为凯莎会表示出怜悯和同情的时刻。 相反地，凯莎说：“但你瞧，这真的不能成为他对我做出所有这些事的借口。就算你说了这么多，我也只能建议他去找黛娜。” 达米安愣住了。 “你建议他去找黑金丝雀。” “更准确的说，这句话是，我建议他去找正联专属的心理医师，也就是黑金丝雀，黛娜兰斯。她很棒。既然她能解决奥利弗昆恩的九十九的问题，我想我们能相信她在该领域上大有能力。” 顿了顿，凯莎又说：“要是提姆一个人不乐意去的话，我们可以全家陪他一起去。那就更棒了！布鲁斯和赛琳娜可以参与夫妻项目，我们其他人可以选愤怒问题、父亲问题或母亲问题。由你来开口，成功率大增。” 凯莎听起来是半开玩笑，可她看上去不是在说笑。 她是真的在对达米安建议这件事。 就在这段对话中，突然，凯莎提议他们全家都去看心理治疗。 达米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 “这太荒谬了。”达米安说，“父亲永远不会同意去做心理治疗！” “他当然不会。” 凯莎歪过头，调皮地眨了下眼，“可要是由你带头开口，事情就将以截然不同的方式进行下去。这可以成为一次特殊的家庭旅游，至少在迪克的眼里事情将会是如此。这会很有纪念价值！” 达米安摀住脸，想笑，但又觉得自己不该笑。 为什么对话最终会走到这一步？当他开启话题时，他考虑过争论或发怒或哭泣，全家去做心理治疗肯定不是他想象中的其中一个结局。 “毕竟你们都不乐意我对你们用我的天赋，那不就只能这样啰。” 凯莎两手一摊，说得她有多无奈，“不然就像斯莱德，靠过来我手摸上他额头，他就能整整一个月都睡上好觉了。” “父亲和赛琳娜都不会赞同的。” 达米安笑着摇头，“他们会反驳说他们的婚姻没问题。”这话来自那对平均两个月就大吵一次的夫妻之口，达米安每次听都觉得特别荒谬，还有点庆幸塔莉亚没有成功和布鲁斯步入婚姻。 “哦，他们还不知道吗？”凯莎用一种虚构出来的惊奇语气说到：“为了避免亲戚干涉婚姻，北美洲的夫妻都开始花钱请别人干涉自己的婚姻了。这只是流行，他们大可对此保持平常心。” 就是凯莎这种又干又尴尬、微妙中带点古怪阴暗的尖锐幽默感，让达米安笑，让达米安重新对自己的魅力、吸引力和幽默他人的能力产生信心，让他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糟、否则他怎么可能找到另一个能欣赏他并和他拥有相同乐趣的人成为他的爱人。 （但也正因如此，达米安知道，提摩西也会喜欢这样的） “别。”凯莎将左手掌心放在他的脸颊上，用一个字打断他的思绪。 “不要再那样想了。我知道你习惯看事情最坏的一面，你没有操纵我、没有束缚我也没有限制我，好吗？” 达米安闭上双眼，短暂地放纵自己、将脸靠在凯莎的掌心上。 “我有。”他低声抱怨，“我要你去和提摩西跳舞，只是因为想让你们做个了断。发现结果不合我意，我又希望你和提摩西再谈一次，因为我太想要确保你们永远不会死灰复燃。” “那不是行吧。”凯莎想了想，改口道：“不如这样。我和提姆谈话，代价是你得把他扔向黛娜。他真的要去心理治疗，我说真的。” “这听上去怎么像我们全家都得去心理治疗。” “也许？” “…………” “好吧，也许这儿我也用了一点点的操纵。不是只有你，亲爱的。你不孤单。” 一周后，塔莉亚再次派玛雅送来口信： 已经确认拉斯的尸体是由联盟内部一小派忠实拥护拉斯的极端支持者盗走，目的明显，就是想复活拉斯。 可是，拉撒路池不能挽救一具枯干的尸体，泡再久都没有用。所以他们考虑的是降灵。 这意味着他们需要一个懂死灵法术的高级法师、需要一具被转生的躯体，和一个合适的场地。 最前者，几乎能断言，他们会去找康斯坦丁；最后者，塔莉亚认为，所谓的合适场地应该在南达帕尔巴特某处，她正为此努力增加巡逻力道。 至于被转身的躯体…… “我们不能确定拉斯的目标就绝对是达米安。”赛琳娜说。 绕着工作台，其余蝙蝠们都点了点头。 “他最有机率成为。”布鲁斯强调，“所以” “所以你直接禁足我是不理智的。”达米安截了他父亲的话，因为，认真的吗？他都多大了？禁足？“把我关在庄园内根本不能阻止外祖父。只要他想，庄园可以跟着庄园的安保一起被烧成灰烬。你知道他会这么做。” “目标也可能是你呀，布鲁斯。”斯蒂芬妮不要命地说道，“想想看，选择你他可以直接拥有整个韦恩帝国，还能顺便恶心塔莉亚一把。” “或提姆。”杜克往旁一看，盯着提姆，“拉斯那家伙不是一直都对提姆特别诡异的感兴趣嘛。” “要不我们大家一起被禁足吧。”提姆淡淡地提议道，“谁都别出门巡逻，任由哥谭自生自灭，是时候让这座城市回归自然了。” “哇，丧哦。”杰森嘲笑。 提姆不以为然地拉平嘴唇，用肩膀撞了一下杰森。 最近，提姆一直都在这样有点丧的状态中。 也许问题可以追溯到三周前的舞会结束后，凯莎还没和提姆真正说过话。 就连巡逻中神谕应该会和夜莺有交流的，那些对话也都变成转达或极冰冷尴尬的公事公办。 达米安还担心她和提姆会死灰复燃？哦，不，绝无可能。至少在她知道提姆对她的元媛舞会做过什么事之后，那艘船就整个沉了。比铁达尼还沉。 就算达米安解释并认为这都归咎于提姆童年不好，可是然后呢？凯莎在这件事上已经划了线。她最多会原谅提姆，做回朋友，可能也可能不会在结婚时邀请对方做伴娘。案子结束。 总之。塔莉亚传来的最后一个口信就是要他们提高警觉。可以说线索暂时中断了。而雅各布凯恩的死，现在几乎已被侧面证实是和复活拉斯有关。在雅各布凯恩的书房内，凯特发现一封以联盟方言写成的、尚未寄出的信件，落款日期在舞会当日，内容提及雅各布凯恩他会“准备好对方需要的两样重要物品”。 听上去，雅各布凯恩不仅打算提供一个懂死灵法术的法师，还想提供一具身体。 布鲁斯为此变得敏感、暴躁、易怒。 第96章 每当布鲁斯变得敏感又脾气暴躁，家里的孩子就一个个都想往外跑。那么想必这就是达米安的顶层公寓、突然变成蝙蝠们的热门景点和免费四星饭店的原因，因为大家都不想留在庄园面对一只阴沉易怒的大坏蝙蝠。 “为什么只有四星？”迪克问。 “因为服务态度差劲，扣一星。”杰森说。 隔着中岛和装饰用的枯木盆栽，达米安冷冷地斜视迪克和杰森。他甚至懒得纠正他的公寓不是饭店的事实。 “既然住得不满意，何不尽速退房？”达米安反讽道，右手食指在空中一划，比向门口，“你们都有自己的公寓和数间安全屋。” 这是事实。韦恩家的每个孩子在十五岁时都会收到一套公寓做为提前预备的成年礼物，一旦成年后该公寓就会正式转入孩子的名下，算是一种传统。就更别提他们每个人在哥谭各处都有安全屋。 杰森是在十五岁后被领养，但他仍然得到属于自己的房子，和足以供他不愁吃穿半辈子的信托基金。 面对达米安的怒目，杰森和迪克半点不怕，反而窃笑起来。 “你要把我扫出门吗？达米，我以为你爱我。”迪克噘起嘴，像六岁孩子那样撒娇。 “他只是讨厌我们在这儿当电灯泡。”杰森唱道，一手揽住迪克的肩，“走吧迪基，我们去打游戏，我们可以用达米的一百二十吋８Ｋ大屏幕玩马力欧赛车。” 达米安摇摇头，对自己叹气，真想这就给布鲁斯打一通电话、让他父亲来把这些不受控制的后代带走要不是连他自己都不太想和布鲁斯讲话。 不管蝙蝠侠喜不喜欢，事实就是他们的线索断了。 拉斯潜伏在阴影中，而现在他们除了继续通过司法系统打击法庭外，没什么能做，然后这事基本上就像在做无用功。 达米安当然也不高兴情况如此，他的耐心本就不多。 可他又能怎么办。拿出手机来给拉斯打电话、问过年要不要一起吃顿团圆饭吗？这饭怕不是要吃到地狱或拉撒路池里去。 所以。杜克回布鲁德海文了。卡斯找借口去亚洲。提姆住在他的‘巢’。 斯蒂芬妮和她的警察男友同居。芭芭拉本就不住在庄园。 而迪克，当然会直奔向他最信赖的大哥、也就是达米安的住处。 但杰森为什么也在这？ 达米安放下擀面棍。他盯着杰森和迪克一起玩游戏的背影，陷入深思。 有什么能解释杰森决定和迪克一样，在他（和凯莎，现在是如此）的公寓里逗留闲晃？ 迪克的行为很好解释。孩子黏人，以情感为生，要不是来找他，要不就是去少年泰坦的基地住。考虑到科利安德正和罗伊哈珀约会，最终迪克会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样黏在达米安身旁不足为奇。 杰森却是另一回事。差点从蝙蝠车上撬走轮胎的小朋克、人长大了内里的芯从未变过，可能比迪克更需要家人朋友的情感支持、却宁可以挥拳相向来掩饰自己的脆弱。 达米安可以理解这点。这该归咎于孩提时代千辛万苦才从艰辛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他懂。 这意味着达米安也知道杰森对凯莎的精神依赖不是那么……纯粹柏拉图。 平心而论，这不至于不明显。达米安不会用‘凯莎迟钝’来一语带过，这更像是杰森在凯莎面前把他所有的感情都藏起来了，而凯莎在温水里泡得太久，不能注意到水温升高。 那这就是杰森的目的吗？想碰碰运气，在事情无可挽回前最后一次放手一搏？ “你在想什么？饼皮都要被你滚没了。”凯莎说。 达米安回过神，低头看了眼已经薄得不能更薄的面皮，抿了抿唇，将饼皮重新揉成面团。 或许，这只是又一次达米安的嫉妒心在他脑子里大声说话。一切都不过是他的领地意识和杯弓蛇影。 凯莎看了他一眼，转身背对客厅、面向达米安，在中岛尚干净的那块区域坐下来，两腿悬在空中晃动。她正在喝一杯非常大杯的橙汁，而就达米安对凯莎饮食习性的了解，要是现在就让她把那杯橙汁喝完，估计晚餐她就不用吃其他东西了。 “你不该现在喝那么多橙汁。”达米安提醒。 凯莎噘起嘴，放下杯子。 她用脚尖戳了一下达米安的腰，“管得真多。” 因着那对光裸、圆润、肤色如蜜的脚踝，达米安分神了一秒钟。 “今晚我们吃什么。烤饼吗？” “啊。” 又或许，这是杰森在找机会对他进行一次来自女方亲属的‘铲子谈话’。 不论柏拉图与否，杰森在对凯莎怀有浪漫方面的情感之前、他先是凯莎的兄弟，再考虑到杰森的脾气，达米安至今还没从杰森那儿得到死亡威胁，简直是奇迹。 除非杰森还不知道他们在交往。 等等。 这就是真相吗？因为杰森和迪克还不知道？ 达米安一边将揉好的面团个别铺平在烤盘上，边若有所思地朝客厅方向望去。他的两个养弟正沉浸在游戏世界中，玩得热火朝天。 “他们知道吗？”达米安问。 凯莎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客厅。 “知道什么？哦，不知道，没有说。”凯莎顿了顿，露出坏心眼的顽皮笑容，压低音量说：“我认为他们没发现。” “很显然。”达米安干巴巴地回道。他们的电灯泡之所以成为电灯泡，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是电灯泡。 凯莎快乐地笑了，非常调皮。 “我想知道他们哪时候才会注意到这件事。我们可以来打赌。” 达米安无语地直视凯莎。尽管他也认为凯莎调皮的样子特别可爱。 “你会后悔的。”他说。 “也许？”凯莎耸了耸肩，丝毫不以为意，“可你就不好奇要等到哪时候他们才会注意到吗？考虑到这个家里有多少人自称侦探，这真的很有趣。” 达米安转了圈眼珠，不置可否。他本以为凯莎是最近太忙了就忘了，结果不，凯莎只是在挟怨报复。 “你说你想等他们自己发现，可我说你只是在记恨他们先前拿我们的事打赌。”达米安指出事实。 “也许我是有那么点小心眼。”凯莎坦然承认。 达米安摇摇头，转身把烤盘送进烤箱。 他还是认为凯莎会后悔；等其他人意识到自己没收到通知、场面变得一团混乱时，她就会了。 此外，这更意味着他们要谨慎行事；意味着没有公开秀恩爱。 达米安关上烤箱门，对着玻璃表面皱起眉头。 他不喜欢这个想法。 不是说他热衷于在家庭聚会时间以亲热行为羞辱自己更羞辱别人的眼睛，实际上他甚至讨厌公开地用肢体语言表达感情（虽然他也喜欢，难为情仍然就是难为情，达米安不擅长处理难为情），可这就感觉像被当成肮脏的小秘密。 而达米安讨厌被当成秘密。 达米安讨厌被当成秘密，又不喜欢被揭露隐私。哪怕这一切是在家庭中进行，但天知道他的家人都是全天下最热衷于侵犯他人隐私的偏执狂。 天啊。他好矛盾。 不怪乎所有和他亲近的人都抱怨过他很难相处。 凯莎再次用脚尖戳了下他的腰。“嘿，在想什么？不要自己生闷气。” 达米安抿了抿唇，拨动按钮设定时间。“我没有生闷气。” “胡说。那就是你的＃１３７生闷气脸。” 达米安扯了下嘴角，干巴巴地冷笑。“你还给我的表情编码分类了。” 彷佛是想通过行为、把他从他精神上的牛角尖里逼出来，凯莎越发起劲地骚扰他的腰。达米安不得不转回身并用双手握住那对不安分的脚。 他一拉，凯莎就从大理石制的中岛台面上掉下来。达米安顺利接住凯莎，把她放在自己腰上。这得多亏他们都有一流的反射神经，否则凯莎会一头撞在烤箱上。 “哇。”凯莎小小喘了口气，似乎被吓着了。她的双臂在达米安背后交叉，像害怕掉下树的小熊一样，努力将自己挂得更牢更稳。 达米偏过头，用挑剔和玩味的目光在凯莎身上打转。她刚洗过澡，穿着一件他的旧连帽衫和一双及膝毛袜。 “你知道，要是你想把我们的事当秘密，那你就不该偷穿我的旧衣服。他们会注意到。” “不我没有？”凯莎困惑了一秒，很快地，她明了地瞇起双眼，“哦，这就是你生闷气的原因。你不喜欢这种感觉。没问题，我马上去讲清楚。” 达米安更紧地抱住凯莎，阻止凯莎从他身上跳下去。 “不必多此一举。”他说。 “是哦。”凯莎揪起眉，将头倾斜成一个怀疑的角度，“我不必？” 达米安咬了咬牙，暗自衡量他是该拒绝继续在此事上说明更多内心想法，或相反。毫无疑问，他可以否认一切，假装自己没有胡思乱想，像只典型的蝙蝠。 又或者，他可以听从乔纳森的建议，好好处理他的感受。 他放开凯莎，屈服于内心那道听起来和乔纳森很像的声音。 “我……明白你的心思。”他吞吞吐吐地说，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要更莫可奈何一些，“隐藏我们的关系是你脑海中从未存在过的想法。” “那当然。我干嘛要那么做？”凯莎一脸不可置信。 达米安感到更加沮丧。这是针对他自己的沮丧。突然间，洒落在地上的面粉就变得很有趣。 “我知道。”他低头看着地板。这些面粉需要尽速处理。 凯莎仔细地看着他。一会儿后，似乎得出某种结论。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玩了。本来就想皮一下，没想过这会触发你。” 达米安皱起眉。触发？他才没有。他张口想否认，可是等等。他真的没有吗？过去三十分钟内，从关于杰森的想法到凯莎的皮一下，似乎都侧面证实了他正如凯莎所说的，被这些事触发了。 在凯莎提醒他之前，达米安从没注意到这点。 这……很好地说明了过去多年来、他在某些特定情况中为何勃然大怒。 凯莎趁他深思的时候伸手环抱住他。她轻拍他后背的方式无异于安慰一个陷入恐慌的孩子。 “那么这样吧。你瞧，我们就做我们想做的，不用特地公开秀恩爱，我知道你不喜欢那回事，家庭聚会期间肢体互动如常，你不想要的话我不会像看见鸟的猫那样扑向你，我保证。”凯莎说。 不知何故，她就是读懂了达米安没能说出口的部份想法。这让达米安感觉既安慰又有些忧虑，后者主要出自于曝露自我后的非理性不安全感。 达米安将凯莎拉近，下颔压在凯莎头顶。 “打赌没有问题。”他顿了顿，用更含糊的声音说：“公开示爱也……并非那么糟。” “哦。那这么说，下次家庭电影之夜，我就能坐在你腿上和你亲热啰？” “亲当然不行！” 第97章 尽管达米安再三声称他讨厌公开示爱，可凯莎比谁都要更清楚真相。 真相是：达米安口是心非，喜欢相信自己坚不可摧，拒绝承认他也是个会有情感需求的活人。 凯莎有证据。证据就是先前他们在WE大厅接吻，尽管凯莎才是发起者，可当时达米安对那个吻可投入了。考虑到我们正在讨论的人是达米安，凯莎会将其视之为一次伟大的成功。 所以。正是达米安的这种欲拒还迎，促使凯莎在公然调情的路上越走越远。首先，她喜欢在大庭广众下突然挽住达米安，依偎在对方的手臂上，像一个标准的、经典的甜心宝贝，以他们俩的身高差，凯莎可以轻易诠释这点。而从事后互联网媒体给她的评价来看，她做得挺讨喜和成功。 她也喜欢在其他人面前用甜腻腻的声音喊达米安，硬生生把达米安三个音节喊得能滴出蜜来。有时，这会伴随一两个小小的、半是引诱半是发嗲的吻。 私底下她是绝不会这么做的。她根本不是这种类型。但她愿意在别人面前这么做，只是为了看见其他人被她恶心到的痛苦表情。 当凯莎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就连自制如达米安都当场瞳孔地震。 “为何？”事后，达米安这么问她，表情在恼怒和沉痛之间来回不定，“就只是……为何？” “也许我想宣示主权，也许我刚刚意识到做个典型的甜心宝贝可以成为我最新的、布鲁西式的掩护人设？”凯莎耸了耸肩，半开玩笑地回答道。 达米安马上皱起眉。“是什么让你认为你需要做宣示主权这样的事？你知道我的心在何处，而答案不会是你以外的任何人。” 凯莎多花了两、三秒，才从达米安直白言语带来的冲击中缓过来。这是颗杀伤力不小的直球，现在她有些明白达米安平时接她直球是什么感觉了。 “不是那样，你啊。”她哭笑不得地用两根手指点了点达米安的胸膛，摇摇头，“我宣示的不是我对你的主权，是你对我的。你有明白吗？” 在一个短暂的沉默后，这儿脸红的成了达米安。 “哦。”达米安说。 “对。”凯莎扬眉。 而且她想，她的外型真的很适合这个新人设，因为现在互联网都称他们是‘可爱的情侣’，负评顶多就说烦人或恶心，没什么太恶毒的。 但要是这儿换成达米安以他自己的方式宣示领地，那估计评论就不会太漂亮。以这几年的社会风气而言，想必互联网会很乐意把达米安妖魔化成“有毒的男子气概和沙文主义，想让一个成功女性成为所有物”。 所以是的，凯莎认为这可行。 至此，达米安不再对她花俏的秀恩爱行为提出任何反对。 而再一次，考虑到我们谈论的人是达米安，这种默许无异于半推半就和推波助澜。 实际上，凯莎开始相信达米安也觉得这还挺好玩，就像是他们通过秀恩爱、秘密身分和秘密关系（或者不那么秘密）创造出一种只属于他们的交流方式，表面上看是毫无营养的垃圾工业糖精，藉此打造出一个精神上的、坚实的、譬喻式的花园小屋，小屋里头只有他们，没有别人。 知道什么是最好笑的吗？是家里的人仍然没有意识到这不再是假约会，他们真的恋爱了。 好吧，也许除了卡斯，因为那次凯莎决定在车里帮达米安口、就像电影华尔街狼人里演的那样，结果不小心吞下去整个晚上都嗓子沙哑，所有人都以为她感冒了只有卡斯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她。 也除了阿尔弗雷德，因为那是阿尔弗雷德。和除了小乔，听说小乔在他们交往第二天就从达米安口中得到证实，超级双子好交情绝无虚言。 这很荒谬。凯莎想知道要等哪时候这群人才会注意到赌局结束了。她打赌这得花上两个月，达米安赌六周，乔恩则大胆下注说要等到他们宣布婚约的那天。 一屋子人自称侦探，智商加总起来可以突破天际，结果一个个都生活能力低下，缺乏社交技能。这就让凯莎想起几年前，有个冬天大雪封城冷到断电，阿尔弗雷恰巧去英国访友，布鲁斯和达米安在外头奔波帮忙抢修电路。 庄园只有提姆、卡斯、杜克、杰森和她，几个孩子想方设法的要给壁炉生火，提姆提议用洞穴里刚到货的一批外星未知能源取暖，最终差点酿成火灾的蠢事。 凯莎发誓，当时她强烈建议别这么做，因为，用明火点燃少许神秘外星能源、其来源和成份和稳定性、和化学作用机制和放热输出水平、以及由此产生的副作用都完全未知这听上去根本是个坏主意！ 但所有人都认为这不会多糟的，就像他们的大脑都被冻掉了一样。尽管事后证明，其中杰森仍有理智，投赞成票不过是想看着事情在眼前炸裂开。这个小混蛋。 有趣的是，多年过去，他们都变了，却也不曾真正改变过。 就像她和提姆，他们从交情普通的熟人，成为最好的朋友，成为彼此最信任、最亲爱的人，成为不那么熟悉的朋友，再成为最好的朋友，最终又回到普通熟人的位置。 曾经凯莎看着提姆就像他身上挂着星星和月亮，认为他是全世界最聪明、最善良、最温柔的人，直到她认为他是全世界最狡猾、最深沉、最自私的人。 他们会在周日早晨出门，买咖啡、夹着培根和干酪的羊角面包回到公寓，花整个早上的时间完成一些乐高，从不将其称之为‘周末约会’，只会说这是‘最好的朋友聚在一起喝咖啡’彷佛杰森是死的或不再是凯莎的朋友。 他们还是会碰面。 上个周末布鲁斯和赛琳娜突发奇想要带他们全部人去吃自助餐，认为韦恩们需要一次公开的家庭聚会、才能让互联网媒体的各种阴谋论停下来。在主菜到甜点之间的某个时刻，她请提姆给她递纸巾。 提姆给了她一整迭。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她再也不需要请提姆帮忙拿纸巾。 他们仍然有交流。她放在提姆那儿的乐高在一天下午通过快递和谭姆的短信被送到她的工作室。巡逻的时候他们可以在同一个案子、同一个频道或同一条路线上和平共处。 有别于其他人的假设，这里没有太多戏剧化的崩溃，这就只是……平静。 平静，和无言以对。 两周后，凯莎从迪克那儿听说，芭芭拉正在承接一部份神谕的业务。 周六，凌晨三点。 凯莎平稳地落在屋顶上、没有一丝声响。她拖着脚步走向屋檐，用斗篷裹住自己，以对抗寒冷的夜雨。 今晚，哥谭又冷又安静。厚重的乌云遮蔽月光，阵雨时大时小，湿气和寒意一同钻过衣物纤维、渗入皮肤之下，让人不禁怀疑温度是否比晚间新闻播报得要更低，彷佛整个新泽西州就只有哥谭提前进入隆冬。 夜空少了蝙蝠灯的点缀，不知何故，凯莎总感觉这反而更叫人坐立难安。 也许这就是集体斯德哥尔摩症的其中一项症状。说明她是地道的哥谭人，对蝙蝠符号的依赖和信赖远大过当地政府，抬头时期望看见的不是星星月亮，是蝙蝠灯。 “我想今晚的巡逻可以提早结束了。”神谕在频道上告诉所有人：“这座城市已经得到控制，鸟和蝙蝠们能回巢休息。” 今晚的神谕是芭芭拉。她沿用了提姆的电子合成音，这样就算有人成功闯进他们的频道，也无从得知神谕有了2.0。 最容易分辨出的区别在于，相较提姆版本的神谕，芭芭拉版本的神谕开玩笑的方式更轻快、放松，这也许与年龄和历练有关。 “啾啾。”罗宾说。 “叽？”搅局者兴高采烈地回答。 “那是什么意思。”蓝松鸦感兴趣地发问了，“你们在密谋什么？” “没什么～什么也没有。”罗宾唱道，“女孩之夜的代号，涂指甲、卷头发、高卡路里食物和一点点酒精，你来吗？” 蓝松鸦发出嫌弃的声音。同时，暗影蝙蝠和蝙蝠侠异口同声道：“没有酒精，罗宾。” “让我说得更仔细，是酒精风味饮料。”搅局者的声音听上去像在翻白眼，“我不会毫无理由的让小鸟碰酒精的好吧，对我有多一点信任行不行啊。” 蝙蝠侠的咕哝充满怀疑。凯莎继续窝在屋檐下，一边听着对话露出笑容，一边给达米安发送位置。 “给我十三分钟。”达米安回复她。 得到回复，凯莎安心地收起手机。她想着要不要趁这段时间去下面的不打烊咖啡厅买两杯热饮，但阴影中的人影让她打消了念头。 “你知道我知道你在那儿。”凯莎慢吞吞地宣布，优雅地转过身，进入备战。 人影动了动。 眨眼间，凯莎在屋顶上被六名刺客包围。忍者们几乎全白的衣着打扮让凯莎一度陷入疑惑，是他们共通的毒绿色领巾提醒了她，这些人来自刺客联盟。 一个戴着白色面具，体型壮硕、直逼贝恩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他带着一个长条、矩形、以绿色丝缎包裹成的盒子，缓缓走向凯莎。 一对七。对方是高手。 冷汗迅速爬满凯莎的后颈，捏紧拳头，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要是开打，自己毫无胜算，甚至很难撑过十三分钟。 唯一的机会是智取，可她没有提姆那么聪明。 只能先静观其变。 男人走到凯莎前方约五步左右远处，停下来。两个忍者迅速上前，接过那只可疑的盒子，捧着，微微欠身，暗示凯莎该上前去取。 凯莎不傻。她拒绝用十英尺的棍子去碰任何来自刺客联盟、却不是来自达米安的未知盒装物。 “卡迪莎阿德拉皮尔曼，” 该男子以嘶哑的声音念出这些字，平板的语气不能很好地掩盖过他的嘲讽和鄙夷，“我们奉命至此地，转达来自真正的恶魔之首、拉斯奥古大人的祝福，他有一份礼物，要献给您和您未来腹中的骨肉。祝贺您和他的孙子达米安奥尔古尔喜结连理。” 凯莎浑身僵硬、面无表情，心里不寒而栗。 “你说喜结连理是几个意思？我跟达米安还没有结婚。” 凯莎反驳，因为当然，用一些讨人厌的俏皮话从精神上攻击反派恶棍就是哥谭当地鸟系义警的基本创伤应对方式，“请拿回这可怕的盒子并转达你们的老板，这很贴心，我很高兴，可我真的不需要死人从坟里送来的阴间礼物。好意心领了，快递我拒签哈。” 不幸的是，意见没有被采纳。 忍者们安静地将盒子放在屋顶地上，伴随着一阵拉萨路风的毒绿色烟雾，七个忍者迅速从屋顶上消失，彷佛从未出现过，留下凯莎，四肢完好无缺，精神有些支离破碎，僵立在原地，瞪着地上的盒子。 有一说一。这包裹盒子的绿色锦缎远看就好昂贵，上头有针脚细密的金线刺绣，似乎是个连环图腾。 凯莎动了动手指，摸索着按下万能腰带上的通讯钮。 “什么事？”达米安问她，语气和数分钟前一样放松，丝毫不知在等候他的这短短几分钟内，凯莎经历了一次生死关头。 “呃……我想知道，当我们收到拉斯送来的阴间贺礼时，标准作业程序是什么？因为手册上没有写到这部份。” 一个短暂的停顿。 “影蝠？” “我马上到。”达米安说，“在我到以前别碰任何东西。” 第98章 “现在我正式宣布，这是今年我见过的最毛骨悚然的事。”斯蒂芬妮说。 “比利爪更毛骨悚然吗？”杜克奇道。 斯蒂芬妮摇摇头，摸着手臂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这个更可怕一点。说真的，为什么拉斯要送凯莎结婚礼物？” “可能因为他是达米安的外祖父？”迪克建议道，一副自己都怀疑自己到底在讲什么的表情，“因为他刚重获新生，想洗心革面做个更好的人？” 顿时洞穴里所有人都直直盯着迪克。 “我天啊。”杰森瞪眼，“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讲什么？那是拉斯他妈的奥古，ＳＳＳＲ级反人类恶棍和真正的邪恶本身，曾经想偷走达米安的身体因为他觉得他自己的太旧了，不适合继续使用、不能成为他统治世界的助力，还有想成为新世界的神什么的。” 迪克羞涩地低下头。 达米安皱了皱眉。“他仍然是我的外祖父。” 杰森反驳。“哦，是我话里的哪部份踩着了你的尾巴？因为你知道我不过是陈述事实。” 蝙蝠洞，工作台，和平放在工作台上、被所有人盯着看的可疑物品。 如果你也觉得上述场景挺熟悉有即视感，那不是你的错觉，最近他们确实很常聚集在蝙蝠洞中围着一个可疑的东西发表各自的评论。 上回，躺在工作台上的是尸体。这回，取代尸体的，是拉斯送来的‘新婚贺礼’。 经过多次检测、确认安全无害后，他们打开盒子。 事实证明里头没有炸弹、没有毒药、没有要命的黑魔法，有的只是一柄镶有宝石、闪闪发亮的长刀。 “就这样？”提姆怀疑地翻过盒子，将所有东西都倒出来，包括刀和包裹刀的深绿色绒布，“没别的了？” 为了证实，提姆甚至将绒布重重抖了两下。啥也没抖出来，连灰尘也没有。 “停下来提姆！”斯蒂芬妮发出尖叫，夸张地大喊：“别用手去碰它，那是来自恶魔的脏东西，摸了会走厄运的！” “从哪时候起你是这么迷信的人了斯蒂芬？”提姆拎着布，朝斯蒂芬妮扬眉。 “就从拉斯决定起死回生、并认为给凯莎送一份地狱带回来的阴间贺礼是个好主意时开始。现在放下那块布，我不想看见你被诅咒。” 一旁，凯莎平静而木然地看着她的朋友们、再一次把严肃正经的事情搞成场面荒唐。这就是他们面对反派带来的精神创伤时的标准应对机制。这就是她未来的家人们，一旦她真的和达米安结婚的话。 ……不，说真的，收到刀的人是她，为什么她如此平静他们如此激动？ “不过说真的，贺喜结连理却送把刀，这还真……颇有拉斯的风格。” 杜克揉了揉脸，努力打起精神。他本该在布鲁德海文，但迪克给他发了一张以一把可疑的刀为主角的照片，说达米的外祖父可好了听闻喜讯特来送礼，吓得杜克不管明天要不要上班，马上冲来哥谭。 赛琳娜弯腰靠近工作台，用尖利的猫爪来回拨动刀柄，玩弄这份礼物，就像其他任何一只既好奇又怀疑的猫。 “哼嗯。这份结婚礼物来得太早了，你不这么想吗？亲爱的。”赛琳娜说，在漫不经心和玩味的态度底下，一些猫妈妈对小猫们的保护态度若隐若现。她收回爪子，转头看着布鲁斯。 “这甚至不能称之为圣诞礼物。”布鲁斯干巴巴地表示认同，“才十一月。” “让我们姑且将其称之为万圣节礼物。”达米安哼了一声，低下头，将目光转向凯莎。 “你很安静，哈比比。一切都还好吗？” 凯莎抬头，给了达米安一个疲倦和无奈的眼神。她还好，只是累又受到惊吓，眼下比起决定该如何处置这把刀，她更想早点回床上休息，当然是和达米安一起。 “我很好。”她叹了口气，用额角轻轻撞了下达米安的胸膛。 “你外祖父突然活了还给我和我未来的孩子送礼，我好得不得了。我想给三岁孩子送一把开光过的刀应该就是奥古家族和联盟的经典风格，所以我打算就这么让它过去。还是说，你会建议我最好该注意些什么？” 出于交往后这几周以来养成的惯性，达米安轻轻搂住她的腰。 “我会建议你日常生活提高警觉，不必想得太多。外祖父送礼物的目的可能从精神恫吓到利益引诱，即便是我母亲也未必能将他的意图猜得十拿十稳。就我看来，这估计是外祖父的一次心血来潮。它是一份普通礼物，不必过度解读，毕竟我三岁时的生日礼物正是一把与这相似的刀。” 凯莎靠在达米安怀中，皱起眉陷入深思。 暂且先不论拉斯是怎么确定她和达米安正在热恋中（而这里的这些侦探依然迟钝，凯莎好想吐槽）。难道，拉斯真就只是很高兴达米安找到好对象，于是送把刀来表示同贺和认可？ 或者，送刀在刺客联盟的习俗中是结亲礼仪的重要一部份，他们全都太大惊小怪了。或者给幼儿送一把精美的刀就是刺客之间表达爱意的方式。或者，这把刀的概念是马上和我的外孙分手，否则…… 凯莎认为这些假设全都存在费米悖论。 然后她想起另一件事。既然拉斯现在活跳跳得都能看互联网新闻了，那他是已经找到身体了？还是不需要身体？或 某个吓人的想法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杰森吹了声口哨。“哇，该死，你们现在看着就和一对真正的情侣没两样。假戏真做了吗？” 凯莎回过神，给了杰森一个大白眼。要是她没和达米安、乔恩打赌，现在就是公布她和达米安关系的好时机。可惜她打赌了。坦白承认会破坏赌局。 “你们在约会吗？”斯蒂芬妮接着说，笑着用手肘推了推达米安，“接吻了没？别告诉我你是婚前只拉拉小手的那种老古板哦达米，那会让女孩子很失望的。” 凯莎别过头，感觉达米安放在她腰上的手收得更紧，两人都因为不想破坏赌局、不能承认而苦苦憋着。他们当然是在约会了，这群智障。 “三垒。”卡斯说。一脸的高深莫测。 就连杜克都笑着、跟着起哄，唯独提姆，从杰森开始时就突然像隐身了一样，静静收拾东西，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真是够了。”达米安恼怒地咋舌，突然决定将凯莎抱起、并往楼上去。 “父亲，请允许我先离席，事情正在变得荒唐可笑。” 布鲁斯摆了摆手。凯莎坐在达米安的手臂上，一方面震惊达米安有如此臂力，一方面紧张自己体重太重。 “快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 达米安只是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你说你累。” 累是累，可也不必这样抱起来呀。 “没有更优雅的退场方式。”达米安哼了一声，“我拒绝继续留在那儿成为他们的娱乐，更不会把你单独留在那儿。所以就是如此。” 凯莎小心翼翼地调整身体平衡，因为达米安是单臂抱起她 “像抱猫一样把我从地上抱起来就是更优雅的退场方式了？”她调侃道。 为此，达米安给了她一个最平淡的眼神。“别拿你自己和猫阿尔弗雷德比较，你可比阿尔弗雷德要重太多了。” 凯莎：“……放我下地，马上立刻！” 达米安的嘴角抽了一下，这是个可疑的笑容。接着，不等凯莎反应过来，突然他就换了个方式、从单臂抱着凯莎，换成将凯莎扛在肩上。 毫无防备的被这么颠过来，凯莎发出一个短促的尖叫。她迅速抬起上半身，一手勾着达米安的脖子、一手急促地拍打达米安的后背。 “呀！放我下去！” 达米安刻意拉平的声音中满是玩味和笑意。 “是吗？你抱着我的那只手可不是这么说的。” 更坏的是达米安这么说的时候，托着凯莎的手臂还颠了一下。 “我那是因为我不想摔下去！达米安！” 达米安才不理她，扛着她继续往前走，似乎还觉得很好玩、很好笑。他们用不小的音量在走廊上打闹，一个转角后，和人类阿尔弗雷德打了照面。 达米安立刻僵住了。凯莎顺势从他身上滑下来，重新脚踏实地。两人都尴尬地微微低下头，不知为何，面对几乎是他们爷爷的老管家，哪怕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有种调皮捣蛋被逮个正着的心虚感。 老管家端着托盘，目光从达米安身上，转向凯莎，再回到达米安。 尽管时空背景皆相异，不知何故，在这一刻，凯莎的脑海中短暂、快速地闪过之前她偷溜进达米安的画室偷玫瑰后，被阿尔弗抓个正着的社死瞬间。 “既然如此，我想今晚我就不必为凯莎小姐准备她专用的客房了。”老管家如是说。 这，完全是废话，已经有好一阵子凯莎留宿庄园时是直接住在达米安的房间里。毫无疑问地，这是老管家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调侃这对年轻爱侣。 “潘尼沃夫。”达米安抱怨道。 老管家望着他们的目光变得更慈祥，嘴角似乎也微微上扬。 “依敝人浅见，春夏两季最适合举行婚礼。”然后老管家是这么说的。 这回想抱怨的人换成凯莎。“天啊，阿尔弗！”她都脸红了！ 眼见两个年轻人都被逗到小炸毛，老管家不恋栈地优雅退场。 “祝两位有个愉快的夜晚。”然后一欠身，就像其他故事书中会有的厉害老管家那样离开走廊。 “他就差没说早生贵子。”凯莎无语地摀住上半张脸，走在达米安前头，推开卧室的门，她很确定刚才那是阿尔弗式的委婉催婚。 跟在她身后的达米安发出一个很轻的鼻音。 “你不想有孩子？”他问。 多可怕的问题！凯莎睡意都没了，用力扭过头去直视达米安。 “太快了。”她直直瞪着达米安。 虽然他们认识很久，几年前也有过非常暧昧、接近交往的时候（或者以达米安的定义来说那就是交往？毕竟这是达米安），感情深厚，但正式交往到现在才两个月，这就讨论孩子的话题会否太快。想吓死谁。 达米安扬起一道眉毛，别过脸，咋舌：“啧。” “别啧我。”凯莎转了圈眼珠，一边走进卧房，“你知道这就是太快了。” 达米安慢吞吞地关上房门。“要是在南达帕尔巴特，我们已经成婚了。” 凯莎走向衣帽间，打算将身上这套居家服、换成更舒适的睡裙。 “但我们不在南达帕尔巴特。而且，什么，互相告白之后就直接步入婚姻？你不知道艾莎女王之所以是女王、其他公主都只是公主，就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清醒到知道不能和初次见面的漂亮男孩结婚的公主吗。” 她本想吐槽南达帕尔巴特该不会还走包办婚姻那一套，可仔细一想，根据她听说的布鲁斯和塔莉亚的爱情故事，这还真有可能。 达米安的声音从浴室中传出，伴随着刷牙的声音和水声。 “我假设你是在担忧，仓促成婚，婚后磨合不来将面临离婚。这也正是为何我寻找的对象会是你，而非某次旅行或远征过程中、仅见过几次面、既无共同兴趣、也不共享同一社交圈的漂亮东西。在让你知道我爱你的时候，我已经确定我就是会爱你。” 凯莎把自己套进睡裙中，因着达米安的话而陷入深思。 那是……很有道理。但绝不是现代人习惯的恋爱模式，至少不是凯莎这一辈人习惯的。 这意思是达米安只会从已足够熟悉的亲近对象中，挑出一个最合适的未来伴侣。过程将是漫长的，达米安将花上数月甚至数年、逐步确认对方和他的契合度，最终确认后，才让对方知道心意，而一旦他这么做，那就是永恒。 “又或是，我假设你的担忧在于婚后我的态度改变，我们之间将失去激情这是不必要的忧虑，心爱。我的求爱并不随着我们的关系迈入稳定阶段就变得懈怠，我对你的爱和崇拜更不会因着时间流逝就减少一分。” 那……也是事实。凯莎不会去怀疑这点，就像她不会去怀疑达米安某天毫无理由地放弃她、去选择另一个有相同条件的女性。 这么说的意思不是凯莎就能做到完全不吃醋。她还是可能会感到不自信，可同时她更清楚她的怀疑会给达米安带来严重的伤害，因为达米安可以说是都把心掏出来放在她面前了，具体来说就是那朵花。通过怀疑去伤害达米安是她绝不想做的一件事。 凯莎转身，发现达米安不知何时已经从浴室出来，就在她背后。两人的身高差让她需要仰头才能看着达米安的脸，她感觉自己小小的，能被达米安完全遮盖住，这并不给她压迫感，反而觉得特别安全。 “关于我刚才说的，”达米安顿了顿，将手臂放在凯莎肩膀旁边，“你有什么想法？” 凯莎眨了眨双眼，目光从达米安的脸，平移到他的手臂，再回到他的脸上。 必须绷住脸。不行不能笑。这个漫画中才有的姿势达米安可能练习很久！ “我不知道耶，你说的好像都需要时间去证明。”凯莎耸了耸肩。 达米安站直身子收回手臂，交叉在胸前。 “还需要时间？从你十七岁到现在，还不够久？而且你笑什么？” 凯莎再忍不住、摀着脸闷声笑起来。 达米安瞪着她，面无表情，容忍了一秒钟。两秒钟。 “我发誓你会为自己此刻的行为感到懊悔。”达米安宣布，下一秒，他把凯莎再次从地上捞起来，像电影会有的那样扔到床上去，“我郑重发誓。” “不是，等等，”凯莎手忙脚乱，想逃跑、却被达米安扔来的衬衫罩住脑袋，“不是我还没刷牙啊达米！” 第99章 刺拳。直拳。刺拳。钩拳，刺拳，直拳。 最后一拳伴随着重物落地声。黑色、皮革制的拳击沙包从悬挂处掉落，炼条一同坠落在地，发出刺耳噪音。 杰森停下来，松开手掌，再次握紧。他重重喘着气。 “哇哇哇。”杜克的声音从后方楼梯处传来，“你还好吗杰伊？” 杰森缓缓垂下手臂，调节呼吸。他拿起挂在一旁的毛巾擦脸，擦掉脸上的汗珠，也擦掉脸上失控的表情。 然后他放下毛巾转回头。 “我很好。”杰森说，表情呈现中立的空白，“这只是个噩梦。” 杜克皱起眉，理解地点了点头。同为义警，他们都清楚噩梦是怎么回事，即使杜克是他们所有人中最不容易做恶梦的人。杜克的精神状态向来都较于其他家庭成员要更平静、稳定。 “那你要去找凯莎吗？”杜克关切地问道。 杜克这么提议，是因为凯莎的能力；自从凯莎学会如何使用她的天赋，杰森就几乎不曾做过噩梦。 不只他，其他蝙蝠也是如此。除非是和凯莎分开太久，凯莎放在他们身上的祝福因时空距离拉远而削弱。或者，有其他情况让祝福被打破。 杰森噘起嘴吹了口气，将浏海吹开。 “不。”他在ｐ的部份加重音，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顽劣的嗤笑，“才不想在她和达米安□□的时候闯入，最终我将获得比现在的噩梦更糟糕的精神创伤。我的噩梦是我自己的麻烦，不关她的事。” 杜克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下来，硬底皮鞋在蝙蝠洞的钢制楼梯上敲出不小的声响。 “哈哈……是哦？但是，他们没有□□吧。我的意思是，他们又不是真的在交往？难道你看见了吗？” 尽管杜克在说出这句话时是带着笑容，但他的笑容比平时更尴尬，目光也斜向坐在蝙蝠电脑前埋首破案的提姆。 显然，杜克这么说，不是他蠢和瞎到看不出来凯莎跟达米安早就真的交往了，而是顾虑到提姆的感情。 但杰森不是杜克。善解人意从来都和杰森没半点瓜葛。他不需要为了照顾提姆受伤的脆弱心灵、就小心翼翼地在提姆面前避开敏感话题，实际上，他崇尚休克疗法，面对这种烦人的情况，杰森只想直接电死。 所以杰森扔掉拳套，冷笑一声后，回答：“我是谁，会认不出凯莎陷入热恋中的脸？百分之百确定他们做到都快怀孕了，这不用是侦探都能看得懂。” 杜克皱起眉，好像正打算说点什么来圆场，他们的对话被提姆重重放下咖啡杯的声音打断。 “你不需要将你的挫败感发泄到我身上来，你知道吗？”提姆说，面带微笑，语气热切，“我不是你的沙包，但你的确是个混蛋。” 杰森吸了口气，将身体转向提姆并捏紧双拳。 “我是个混蛋？这话从你口中出来就特别虚伪。快讯，欺骗又操纵凯莎的那人可不是我、是你！” 提姆用僵硬的肢体语言迅速筑起一道隐形的、自我防卫的墙，他目光空白，面色冷峻，冰蓝色的眼睛在光线作用下似乎变成黑色。 “杰森。”杜克压低嗓音。 “别杰森我。”杰森转头，面向杜克。他朝提姆的方向大力一挥手，继续说：“他才是有问题的那一个。现在她和达米安很好，这个混蛋却连替她的幸福感到高兴的能力都没有，既不能去道歉、也做不到祝福，整天就在这死气沉沉，而你们还要我不能指出事实？什么鬼啊，他是宝宝吗？” “那么你呢？”提姆抬高音量，反问：“就省点力气吧杰森，我们都知道你在这里对我大发脾气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你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甘于屈居第二。凯莎再次爱上你以外的人不是我的错。至少我尽力了，不像你，从来没有勇气承认。” 杰森屏住呼吸。 “你说什么。”他危险地凝视提姆，因着被当众揭穿感到头晕目眩，“再说一次。” 提姆愤怒地瞇起双眼。“我说” “够了。”杜克用力打断他们的争执，快步走到他们中间，“你们都须要去冷静下。” “最先开始的人可不是我。”提姆冷笑。 杰森马上回击。“成熟点，大宝宝，赶紧的克服你的失恋，反正你的感情也不受欢迎。” “我说够了。”杜克提高音量，“停下来，或者我就把这些事告诉达米安和凯莎。我说到做到。” 这是杀手锏。杰森不得不忍，他咬了咬牙，欣慰地看见提姆也是如此。 “我要走了。”提姆断然道。他关掉电脑、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地上楼。 杜克看着提姆离去的背影，重重一叹。 然后他转回头。 “你就非得这样？”杜克质问杰森。 “这不是我的错。”杰森为自己辩护，指着提姆离去的方向，“他真的该早点克服这件事，越快越好，因为这他妈从最开始就大错特错。” “你说错了是什么意思？” 杰森摇摇头，往后退。“不敢相信我曾经以为他会对凯莎好。我以为他改了，结果他没有。我怎么能蠢到没发现他这么多年来都在操纵？” 杜克张口，却说不出话。他的嘴又开又合了几次，最后再次重重一叹。 “这不是” “别安慰我说这不是我的错。”杰森警告道，“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是她真正的家人，我就在她身边，我和她那么近，结果我居然从没注意到她被提姆操纵？还这么多年？这她妈就是我的错。要是我更注意要是我没有把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 （要是他更关心凯莎一些。要是他少出一些法外者的任务。要是） “要是你这么说，我们所有人都该为此负起责任。”杜克反驳。他将一只手轻轻放在杰森肩膀上，郑重地说：“别怪罪自己，我们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些事。凯莎现在和达米安很好，这样就好了。” 杰森抹了把脸，“我很难这么想。” “你必须得这么想。”杜克平静地强调道，“家里不需要更多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况发生。” 原来杜克不过是在做损害控制。杰森讽刺地笑了起来。 “不保证。”他说。 所以现在，凯莎和提姆终究是像所有人最初所担心的那样，成为一场无人生还的车祸事故，而杰森则根本不能谅解提姆这些年来对凯莎所做的一切。 他的意思是舞会那就算了，当时他也很蠢，沉浸在自己新意识到的事实中，没注意到依莎贝拉和她的朋友们有多不满，更没想过早在他想通以前他身边的多数人就已经发现他实际上爱着凯莎，最终造成火车失事般的后果他也该负起宜部份责任。 但在那之后，提姆对凯莎做的所有亲密度调控？那可就是另一回事。 即便有达米安、斯蒂芬妮和杜克再三告诉他，提姆这么对待凯莎和德雷克夫妇如何养育提姆是直接关联的，这不能算是提姆的错，杰森依然不能苟同。 你瞧。在这个家庭中，所有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童年创伤，可能来自父母也可能来自外部力量，包括杰森自己，难道他就不会害怕自己成为威利斯托德那样的男人吗？这不能成为提姆伤害凯莎的理由。 而且提姆通过长期的私下交流逐渐扭曲凯莎的认知，让凯莎相信一直以来伤害她、不信任她、对她男性说教的都是达米安。 可能确实达米安时不时的对所有人说教会造成误会，可那不分对象的，好吗？提姆利用这点误导凯莎真的很烂。教科书式的煤气灯。 不敢相信提姆会对凯莎这么做。杰森愤怒又痛苦。正因为他信任提姆一如相信自己的家人，发现真相才让他特别感到被背叛和伤害。 难道凯莎不先是他们的朋友和家人，才是提姆爱上的女孩吗？为什么提姆能这么残忍？ 至今凯莎仍未完全想通她是如何被提姆当成提线木偶缠在手指上实在是件好事。杰森希望凯莎永远都别想通。 他该保护凯莎，不让她遭遇这种事，可他没做到；相反地，他相信提姆。 这里唯一能成为借口的是，家里所有人，甚至包括斯蒂芬妮，都是在今年的舞会结束后，随着凯莎和提姆终于比玩完还玩完了以后，才通过达米安的转述，知道提姆曾经让凯莎又困惑又紧张，满心期待又满怀绝望。 能相信吗？他们需要通过达米安的确认和交叉比对，才能查核事实。也许是没人能想到会有这种事，也许是他们都太相信提姆，也许是凯莎总会自己找人咆哮恋爱烦恼，总之。 事后杰森回想起来，早在最初，凯莎对达米安的示好表现出不寻常的敌意、更将其判定为‘居高临下的橄榄枝’时，他就该看见这里的蛛丝马迹。 事实是： 提姆没有说错。杰森从来都没有勇气对凯莎承认他的爱，因为他太害怕自己会失败、会搞砸、会成为另一个威利斯托德，他不想伤害凯莎、她不想要看见凯莎后悔、他不想面对朋友都做不成的痛苦。 事实是： 杰森羡慕提姆。因为提姆胆敢大声承认嫉妒、胆敢用上一切手段，即使方法全错、结果更是不尽如人意。而他永远不会这么做。他宁可死。 （无数个‘如果’如同黄昏时的萤火虫，在他的胸膛中，还来不及翩翩起舞就死在余烬之中，嘲笑他要是当初能早点想通，那他能拥有什么。） 事实是： 杰森以为这会很容易。他以为伪善会比摔得粉身碎骨更轻松。他以为自己能比提姆更优秀。他可以装作自己好得很，看着达米安和凯莎头也不回地坠入爱河，他可以戏弄、嘲笑他们，然后大方说出自己的祝福。 直到他在梦中看见凯莎重新穿上他们十七岁、参加舞会时的那套白色礼服，挽起自己的手臂他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但他没有，因为他发现镜中倒映出来的模样不是他自己，黑色高领毛衣和深橄榄色的皮肤，是达米安? 杰森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 他恍然大悟。 在这个故事中，原来他不是个伪君子。 他只是个蠢蛋。 关于这个蠢蛋是如何彻底错失他的此生挚爱，故事简短来说是这样的。 从他们还小的时候开始说起，从杰森甚至想不起那是哪时候的时候开始说起，存在于他天性中的烈士情节促使他下意识地去追求苦乐参半的爱情。 就像简奥斯汀书中对恋爱和婚姻的描写，杰森有点相信，倘若缺乏戏剧化的过程、和心痛作为代价，那就不是真正的爱。 事后回想起来，这就是他走错的第一步。因为当时就他看来，近在身边、触手可及的凯莎怎么会是故事的女主角？就像《小妇人》中的乔马奇不会爱上劳里劳伦斯，他也不会爱上凯莎。 他们是朋友，永远的、最好的朋友。 他们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杰森脾气暴躁，凯莎感到伤心，他们吵架，凯莎留了下来。他们再次经历一些事，杰森敏感沮丧，凯莎温柔坚定，他们再次吵架，凯莎还是留了下来。 就像摩天轮转了一圈又一圈，从低到高到低，时间流逝，一年和又一年。 杰森在舒适圈中变得越来越放心。因为凯莎不会永远离开、去到一个没有杰森的地方，不是吗？即使她离开了，不久后也会回来。即使她喜欢提姆、暗恋达米安，他们依然是‘他们’，杰森和凯莎，街头老鼠和落难千金携手对抗世界。 这听起来像家。 很显然这就是杰森走错的第二步。当某个女孩的名字听起来像家的时候，杰森到底该有多盲目，才会忽略这里所有的警讯？ 时间继续流逝。杰森继续追寻下一段浪漫的感情。和他告白的女孩太多了，依莎贝拉从中脱颖而出。所有人都相信伊莎贝拉毕业后会顺利成为空姐，杰森也这么想，因为依莎贝拉真的很美又聪明。 但伊莎贝拉告诉他：“我不喜欢你和皮尔曼靠得太近。” 杰森深感不以为然。 “我们只是朋友。”他说。“我们几乎是兄妹。”他说。“我妈刚刚去世，难道我就不能和凯莎一起哀悼吗？”他反问伊莎贝拉。 “这当然没问题，问题是你们之间有一种……我不知道，我感觉你俩有秘密。”伊莎贝拉说。 秘密那是当然有。杰森想，他不能让伊莎贝拉被卷进他的义警生活中。 所以杰森笑着回答：“别开玩笑了伊莎贝拉，我和凯莎还能有什么？你是不是当提姆是死的。而且我爱的是你。” 然后，舞会。凯莎穿着那套白色礼服从铺着红毯的楼梯上下来，像天使。 这个天使没走好，才两步就直直向前摔。杰森想笑。他想伸手接住她。在一瞬间，他几乎听见钟声和婚礼进行曲。 哦不。这没有发生。达米安先一步接住凯莎。 杰森低下头，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彻底吓坏了。 事实是： 在这个故事中，他既是伪君子，也是个蠢蛋。 第100章 照往例，韦恩庄园今年也从十一月底开始、就逐渐充满年节气息。 首先被挂出来的是彩灯串，接着是丝带、绳索、袜子和一品红盆栽和缀有松果的节庆花环。 最后，在平安夜的前一晚，阿尔弗雷德会把活过三代人的高龄圣诞树推出来，让孩子们合力装饰，由最小的孩子将星星和天使放在枝头顶端。 杰森有一年负责挂过星星。 别小看挂星星这件事，这可是个严肃的任务。这颗星星不仅昂贵，更历史悠久，就杰森所知，是布鲁斯的爸爸从他爸爸手里接下来的，换言之，这是传家宝！ 每年当最小的孩子被举起来、巍巍颤颤地把星星挂上去时，杰森都会想，为什么他们还不把这颗足足有百年历史的文物好好收在宝库中，这压根就不是该让家里‘最小的孩子’去碰到的东西。 众所周知，孩子都皮。到了他们这一代，又特别皮。摔坏了该怎么办？送金继吗？ 杰森负责挂星星的那一年，也是他刚搬进庄园的那一年。其实卡斯应该年纪更小，但卡斯坚持她是姐姐。最终杰森挂星星，卡斯挂天使。 今年负责挂星星的还是迪克。杰森本以为这个马戏团男孩会很喜欢这件事，可以爬到高处、执行重要任务、把漂亮的东西放到一棵已经很漂亮的树上，听上去是迪克会热衷的活动，但不。 “我真厌倦继续做家里最小的孩子。”迪克唉声叹气，一边把丝带缠在树上，“什么时候才能有更小的孩子？我已经十七岁了。” “拜托，才十七岁。”杰森嘲笑他，心不在焉地将一颗带亮粉的红色玻璃彩球挂上树梢，“你还不能喝酒。” “没错。”卡斯帮腔，她负责的部份是挂金色蝴蝶结，“你是小兄弟。” “或者你可以等我们之中有谁结婚生子。”杰森又说：“照进度来看，没准是凯莎。” “你怎么知道？”斯蒂芬妮双手叉腰，“也可能是赛琳娜呀。她和布鲁斯可努力了，昨晚我经过主卧房门听到好大的声音。” 卡斯马上出手摀住迪克的耳朵。“未成年，不能听。” 迪克赢不过卡斯，只能面无表情地垂下双臂。“天啊，我想离家出走。” “而我们都知道你说的不是真心话。”斯蒂芬妮笑着反驳，伸手揽住迪克的肩，“来嘛，挂星星难道不是最适合你的任务吗？他们说你能将一个男孩从马戏团带走，不能将马戏团” “从一个男孩身上带开！”迪克恢复笑容，反守为攻、瞄准斯蒂芬妮的腰给她挠痒。他们都抛下手中的装饰品，装饰树的任务被暂时搁置。 直到阿尔弗雷德从右边的那扇门走进起居室，他们才因着被抓包而停下玩闹。但阿尔弗雷德不是来检查进度的。老管家环顾所有人，宣布：“我们有一位特殊客人。” 特殊客人是神奇女侠的小女儿。 “现在，我隆重地正式声明，这，”杰森大声说：“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可爱的孩子，没有之一。” 一旁迪克捧着虚假的心脏、夸张地抽一大口气。 “什么？我以为我才是你见过的最可爱的孩子？说好我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孩子呢？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杰森不屑地摆了摆手。“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况变了。你长大了，不再可爱了。现在莉琪才是最可爱的。而且，什么，她可是神奇女侠的女儿！” “这句话中我认为‘神奇女侠的女儿’是关键词。”迪克噘起嘴，双手交叉在胸前。 “你刚刚才说你不是个孩子。”卡斯扬起一道眉毛。 听到卡斯也这么讲，迪克的嘴噘得更高了。 “这又不一样。”迪克闷闷不乐地抱怨。 杰森才无心搭理迪克。自从达米安将小女孩抱进庄园起居室的那一刻起，他的全副心思就都集中在这个做在达米安的手臂上、朝他们所有人露出害羞笑容的小女孩身上。 棕色卷发的小女孩有着又大又圆的黑眼睛，扎着高高的双马尾，笑容又甜又俏皮。她穿着超人配色的圆领小洋装，窝在达米安的肩膀上，好奇地观察这家人。 妈的。杰森要死了。宇宙中怎么能有如此可爱的小人类？他也许永远不会承认这点，但‘神奇女侠的女儿’真的是他看这孩子越看越顺眼的主因。没有什么能比神奇女侠更能在杰森这儿获得快速通关票。 “让我介绍，”达米安对他们说，“她是伊丽莎白马斯顿普林斯。” “我是莉琪！”小女孩跟着达米安说。 “噢，她好可爱！我能抱抱她吗？”迪克发出彷佛融化了一般的声音。在短短一秒钟内从还在跟小女孩吃味较劲，转变立场成为莉琪的新粉丝。 达米安低头，以眼神询问莉琪的想法。 莉琪眨着大眼思考了下，歪着脑袋朝迪克伸出手臂。 迪克激动地抱起莉琪，几乎语无伦次。 斯蒂芬妮发出快哭出来的小小尖叫，兴奋到语无伦次。卡斯也看着迪克露出羡慕的眼神。 杰森拒绝语无伦次和尖叫，他一点也不羡慕迪克。 “我不记得黛安娜哪时候怀孕了。”他问达米安，将双手插进牛仔裤的后口袋，以防自己不受控制的也想抱抱孩子。 “你当然不记得，因为她没有怀孕。”达米安说，“莉琪是众神送给神奇女侠的礼物。” “礼物的意思是……” “她是泥土捏出来的。” 这就很好地说明了为何莉琪的五官、发色和黛安娜都不相似，毕竟不是血亲。但就气质上说，不会有人怀疑莉琪和黛安娜的亲子关系；她有那种‘神奇女侠’才有的独特气质和气势。这是天生的。 “所以她也是个半神之类的。”杰森斜了达米安一眼。 达米安承认了这点。“不出意外，莉琪会是未来的神奇女侠一旦现任神奇女侠决定卸任。” 杰森缓缓点了点头，露出坏心眼的笑容。 “那这么说，你是正在育儿自己的未来同事？” 达米安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很幽默。” 杰森越想越好笑，控制不住地笑弯了腰。 为什么达米安会成为莉琪的保母，这得从神奇女侠接到一个需要离开地球的任务开始说起。 虽说莉琪就外表上看约莫是五、六岁大的孩子，但其实，她‘出生’到现在不过四个月，根本是宝宝。 状况和从卡德摩斯实验室培养皿中诞生的康纳有些异曲同工的相似，那黛安娜就想：既然当初达米安和乔纳森可以把康纳的状况处理好，想必也能照顾好她好不容易求得的宝贝女儿莉琪吧。再者，哥谭这儿有凯莎，黛安娜就更放心。 四个月大的莉琪聪颖非比寻常，正处于一个观察周遭人、观看并学习的时期。像是身上这套红蓝双色的小洋装，这个配色，是她在看见小超人后喜欢上的。 总归一句：黛安娜把女儿交给达米安和乔纳森，希望女儿能从最好的对象身上学习如何做个人。 这……也许会成为黛安娜一生中少有的错误决定，因为达米安现在把莉琪带回庄园，莉琪的模仿对象范畴从乔纳森和达米安扩大到庄园内的所有人…… 乔纳森比达米安迟了一些进门。他在半路上一些火警之类的事耽搁了。最晚回到家的竟然是凯莎，比住在布鲁德海文的杜克要更晚，说是加班。 就像其他人一样，凯莎进庄园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莉琪。 “我听说家里来了个特殊的小客人。那是谁呀？” 刚换上红黄绿三色小制服的莉琪听见凯莎的声音，眼睛一亮，冲出起居室、在走廊上扑向凯莎，用小小、短短、莲藕般的手臂抱住凯莎的膝盖。 “莎莎！” 凯莎接住莉琪，把莉琪从地上抱起来转一圈。两人的笑声像雪橇上的铃铛，在寒冷的冬夜中给人温暖。 “我好想你！”莉琪边说、边用软软的脸颊蹭着凯莎，“妈咪说这周我要来和你一起生活，我们会一起看烟火！” “我猜你说的是新年烟火。”凯莎宠爱地亲了一下莉琪的脸颊，转头看从起居室走出来的杰森，问：“现在是谁在看照莉琪？达米安呢？” “理论上是达米安和乔恩，实际上是我、斯蒂芬妮和迪克。” 杰森耸了耸肩，将手插在牛仔裤前口袋内。他盯着眼前的画面，尽可能不将拍照留念的冲动付诸实行。 “这么说来你已经知道莉琪要来哥谭住一周的事。” 凯莎点了点头，将莉琪放回地上。 “我当然知道，黛安娜有先问过我。”凯莎说，伸出食指让莉琪牵住，“实际上，早在莉琪满两周大的时候，我就回岛上看过她一次。因为只待了半天左右，也就没和你们任何人说。当时也没想到有天达米安会成为莉琪的保母。” 杰森再次对莉琪出色的记忆力侧目。因为从他的角度看来，莉琪和凯莎很是熟悉。 “她这么喜欢你，迪基一定会很嫉妒。”杰森挑起眉，在凯莎走到他身旁后，两人并肩回到起居室。 “整个下午迪基都在努力讨好小公主。看见这身衣服没？那是迪克亲自做给莉琪的，一点都不在乎有别人穿他的颜色。” 凯莎感兴趣地笑了。“是哦？” 莉琪用力点头，举起左手、做了一个超人风格的姿势，“现在我是神奇罗宾！” 凯莎被莉琪逗得笑起来。杰森顾着看她们，没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更没注意到悬在门框上的槲寄生。 注意到槲寄生的只有莉琪。她高高仰起脑袋，好奇地盯着门框上方，指着问：“为什么这里到处都要挂这种叶子？” 杰森抬头，一看到槲寄生，心就往下沉，胃也扭曲起来。 “哦，那种叶子呢叫做槲寄生。”凯莎耐心地对莉琪解释道，“这是因为我们正在过节呀莉琪，等假期结束了，这些东西都会被拆下来。” 莉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 然后凯莎就抱着莉琪走过去了。完全不把那束槲寄生当回事。 杰森抿了抿唇，压下胸口五味杂陈的感受，忽视莉琪直直望着他的充满好奇的目光。 这没什么好纠结的，本来也不是每个人路过槲寄生都会亲吻。要真都照做，一个十二月过完了还不得满嘴的疱疹。 韦恩庄园迎来晚餐人数最多的一次平安夜。 至少，在布鲁斯当家后是如此。 不只全家人，因着莉琪，乔纳森留在庄园，进而肯特夫妇也到哥谭过节，他们也把肯特妈妈接了过来。两个大记者难得专心放个假，露易斯狠心关掉手机，克拉克也决定暂时放下拯救世界的重担，享受少有的家庭团聚。 阿尔弗雷德感动得都要哭了。 “布鲁斯老爷振兴家族的能力从没叫我失望过。”老管家如是说，目光轻飘飘地转向不远处、正陪着莉琪玩耍的凯莎和达米安，“要是明年能再添个和莉琪小姐年纪相仿的孩子，做彼此的玩伴，那就更好……” 凯莎一个激灵，用手肘推了推达米安。 达米安马上把苗头指向布鲁斯。“父亲才是这个家庭中已经成婚的男人，为何看我？” 赛琳娜优雅地站起身。“啊，我头真晕，先失陪……”然后她人就跟着她的话一起淡出餐厅。 “我”布鲁斯语塞了整整一秒钟。 他看着弃他于不顾的赛琳娜，再看着陷他于不义的达米安，又看着不露声色掀起这场小规模家族内斗争的阿尔弗雷德，最后环顾围观并窃笑的其他所有人，一咬牙。 “你最好清楚我可以安排你下周就举行婚礼，儿子。”布鲁斯先威胁达米安，接着一转头，把烫手山芋抛向斯蒂芬妮，“而且我听说斯蒂芬的男友正打算向她求婚。” 被布鲁斯当众无情揭露秘密计划，跟着斯蒂芬妮来吃饭的她的男朋友一个警察，圈外人，至今似乎仍不清楚（或者知道了但不戳破？）斯蒂芬妮是搅局者的真正的好男人马上胀红了脸。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老实人结巴了。真的很可怜又倒霉，被流弹波及。 布鲁斯没回答，面不改色，心虚地挪开眼。 外人看不懂这代表什么，可斯蒂芬妮又不是外人。 “你！”斯蒂芬妮从沙发上蹦起来，抓起一颗靠枕，二话不说、用力扔向布鲁斯，接着是第二颗靠枕和第三颗，“你这个混蛋！说好不跟踪我男友！说好给我充分的隐私！” 布鲁斯手忙脚乱地闪过攻击，似乎为着破坏约定感到一丝尴尬和愧疚。 所有人都笑起来，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明明什么也不懂的莉琪。 当笑声逐渐平静下来，达米安突然牵着凯莎的手站起身。 “趁着大家都在，我和凯莎想宣布一件事。”达米安说，低下头，和凯莎互望一眼，“我们正在交往，有计划在半年后成婚。” 在场唯一为此真正感到意外的似乎只有斯蒂芬妮的老实警察男友。一些惊讶和疑惑光明正大的写在他脸上，好像很想知道据媒体们说相恋许久的达米安跟凯莎为何会在平安夜晚餐后对内官宣。 最得意的还是莉琪。她站在凯莎前方，昂着小脑袋拍了拍胸膛。 “莉琪会做洒花的人！” 看见莉琪大声炫耀的模样，斯蒂芬妮和卡斯都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第一个鼓掌的是其实没溜走、就躲在餐厅门外而已的赛琳娜，她斜倚在门框上，优雅地鼓掌，是泛泪的眼眶出卖了她有多激动。 接着是乔纳森、露易丝、克拉克、马莎肯特和阿尔弗雷德，斯蒂芬妮站起来欢呼，迪克又蹦又跳。卡斯、杜克、凯特和跟着凯特一起来的蒙托亚，还有其他人包括布鲁斯和杰森自己，都用不同方式给予达米安和凯莎支持跟祝福。 就连提姆，也平静地说了一句：“那挺不错的。” “等等。我难道是这里唯一一个不知道你们从哪时候起真正交往了的人吗？”哈珀连半开玩笑地发问。 “我以为他们一直都在交往。”艾薇说。 “……他们不是一直都在交往吗？”斯蒂芬妮的男友低声问，逐渐迷茫。 “不，他们不是。”哈莉回答他，加重ｐ的音。 看在有一般客人的份上，今天她和艾薇的打扮都难得正常了一回，但只要够眼尖，还是能认出那个是恶名昭彰的毒藤女而这个是由黑洗白的前小丑女哈莉奎茵。 照这个进度下去，斯蒂芬妮的男友发现真相指日可待。 “那么戒指在那儿？”斯蒂芬妮开始追问，绕着达米安和凯莎打转，“是谁先求婚的？我赌是达米安。” 凯莎和达米安相视一笑。 “你猜错了。”凯莎抱住达米安的手臂，头轻轻靠上去，“是我。” 达米安用空着的那只手，从口袋中掏出戒指，重新戴上。 “更准确地说，她没有求婚，是提议结婚。没有浪漫的花束或在人行道下跪什么的，我有点失望。”达米安干巴巴地开玩笑。 凯莎哼了一声，用手肘撞了一下达米安的左腹部。“那是因为我也没想到我会在那种情况下脱口而出！至少我很认真的准备了戒指。” “可恶。我又赌输了？”斯蒂芬妮摀住脸，从口袋中掏出几张钞票拍在卡斯伸出来的手掌中。 “要清算吗？很好，因为我们也赌了你们哪时候会注意到我们真的在交往。”凯莎朝卡斯和斯蒂芬妮高高扬眉，“达米安赌三周，我赌两个月，乔恩赌我们宣布婚讯的那天，现在看来是我的预测最接近事实。我赢了。” 明明是平安夜情侣在家族聚会中宣布喜讯，现场却突然变成一大伙人彼此掏钱出来、清算谁赌输了谁又欠谁多少。这不只是画风突变，还是带坏小孩。 更好笑的是，在大家都反应过来以后，露易丝开始关心婚礼是否会公开给媒体采访（能不能拿到独家头条？），赛琳娜关心戒指和婚纱（这是什么金属什么珠宝哪个牌子谁的设计，有没有增值的空间值不值得投资），艾薇关心会场的花（什么？还没决定场地？），迪克则关心伴郎能有几个（不惜要和乔纳森打架） 总之，就是在片刻的温馨结束后迅速回归到正常的一片混乱。 杰森一早就躲得老远，靠在厨房的墙上喝啤酒。 他就知道事情最终会变成这样。 他也早就料到会有一天需要面对凯莎和别的男人结婚。 杰森捏扁啤酒瓶子，将铝制的啤酒瓶抛进垃圾桶中。他现在感觉自己有些抽离，很难说这是酒精作用或这就只是他承受精神打击的应对方式。 想了想，他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换了个口味。还没来得及打开，某人从他手中抽走冰凉的玻璃瓶。 杰森皱起眉，斜睨他的啤酒劫匪。 “你有手，自己拿。”他说。 “不。”提姆果断拒绝，撬开瓶盖仰头猛灌，“现在我们一样惨，你可以对你的炮灰同伴好一些。” 杰森更用力地皱起眉，本想反驳，可一看见提姆用要送急诊的气势在灌啤酒，他就无话可说了。毕竟瞧，他擅长讽刺，更不介意落井下石，但在平安夜进医院听上去不好玩。 外头现在可是大雪纷飞，道路几乎冻住冻死，就连很喜欢在节日做案的日历人都悄无声息。杰森真的不想在今晚处理急性重症肝炎。 “我不认为你那颗可怜巴巴的肝脏承受得起一下子这么多酒精。”杰森说。 提姆打开第二瓶啤酒，干笑一声，反问：“谁在乎？你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00-103 第101章 杰森……杰森当然在乎。即便提姆像现在这样任性得要命，半点没哥哥样子，他仍然是杰森的哥哥。 他翻了个白眼，抢走提姆手中的啤酒，重重关上冰箱门。 “别智障了，你知道我们都很关心你。”他不高兴地指责道，仗着身高优势、用阴影笼罩提姆，朝餐厅内喧哗的方向用拇指比了比，“包括在那儿被团团包围的准新人。” 这毕竟是事实。提姆无可反驳，挫败地垂下双臂。 “而你也不是这里唯一失恋的人。”杰森继续说道，“所以成熟点，别再当个混蛋，这不酷。” 提姆用手臂遮住脸，另一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 “暂时做不到？” 杰森替提姆把话说完，看着对方再次垮下双肩。 他扪心自问：在精神上咬死提姆、看着彼此的关系和对方一起枯萎，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不，不尽然。也许他还不能原谅提姆，因为提姆伤害了他最好的朋友和他最爱的女人（不算凯瑟琳），但，也是时候把他和提姆的友谊跟提姆和凯莎的感情纠葛区分开来了。 杰森咬着脸颊内侧，犹豫半晌，轻轻推了下提姆的手臂。 “嘿。振作点，别死？” “我不想看见她靠在他肩膀上。”提姆喃喃，对空气说，对地板说，对他们两人说，“我不想听见他们彼此相爱。” “你知道未来某天你也能做到的。”杰森告诉他，“你会找到另一个人爱你，你们会像他们一样在家庭聚餐时宣布喜讯。你会放下心碎，祝福他们，继续前进，找到你自己的幸福……诸如此类。” “也许吧。”提姆苦笑一声，摇摇头。 “是的你会。”杰森强调。 提姆抬起头。“你应该说我们都会。” 他们都会吗？这听上去似乎过于乐观。杰森叹了口气，顺着提姆说：“对，我们都会。” 提姆用空白的表情望着他，机械般地眨了眨双眼。每次当提姆这么做的时候，杰森内心某一部份都忍不住怀疑他的哥哥该不会真的是布鲁斯用黑科技搞出来的仿真生物（那样就能解释多事，比方提姆为什么不懂得如何正确地去爱凯莎）。 他想提姆其实听得出来他正在自欺欺人。但他们都没有继续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而是先后把目光投向餐厅内被众人环绕的位置。 提姆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我想事情就这样了吧。”提姆说，“他们很快乐，他们会结婚，住在有白篱笆的带院房子里、养二点五个孩子什么的。” 杰森怀疑提姆是在自言自语。他用不着回答，他就是控制不住吐槽的欲望。 “首先，他们不会搬离庄园，顶多住在顶层公寓，因为那是达米安，他要守好韦恩家族遗产什么的。”杰森举起双手，在说到‘韦恩家族遗产’时在空中做了个括号，“其次，二点五个孩子？你确定？要是你真这么想，那你可就太小看达米安了。” 提姆咯咯笑了起来。“说得对。我在讲什么？那可是达米安。他会继续住在庄园、要凯莎搬进来、然后去收养二十五个孩子、把庄园彻底变成动物园，就像布鲁斯。” 这时候杰森怀疑提姆是不是醉了。接下来提姆歪着脑袋开始哼起小调更让杰森确定了这点。仔细一听，他哼的还是Taylor Swift的now that we don\t talk。 “你是醉了还怎么回事？那才只是一瓶啤酒。”杰森不敢置信。 提姆笑得更快乐了。 “哦，你以为我今晚只碰了一瓶啤酒？”他伸手拍了拍杰森的脸颊，用绝对会惹恼杰森的方式杰森不得不提醒自己，别和失恋的心碎醉鬼计较“在进厨房已前我已经喝了，什么，半打蛋酒？根本没人发现我把蛋酒喝光了。酷。” 杰森缓缓吸了口气，揉了揉脸颊要自己振作起来。 “好吧。那我该不该担心等下你做出更失控的事情来？” 提姆耸了耸肩，不以为然。“这儿还有什么更失控的事能给我做？点着庄园吗？烧掉房子泄愤对我来说已经过时了。” 顿了顿，提姆抬手往达米安和凯莎大致上的方向潇洒一挥，又说：“我已经是这个故事里的超级反派，不需要继续做个混蛋把事情变得更糟。” “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杰森皱起眉，“你想让我安慰你吗？” “不。”提姆断然拒绝，“你该骂我。我不仅对凯莎是个混蛋，对你也是。我糟透了，我很后悔，但我甚至不会道歉。没人该原谅我。” 杰森直直盯着提姆。“我看你最好还是上楼休息。” 提姆不屑地重重一哼。“我不会被蛋酒击倒。” 杰森抽了抽嘴角。他想说这才不只是蛋酒，这是很多很多蛋酒（妈的，提姆喝了半壶吗？）和一整瓶啤酒，在短时间内被冲进提姆体内，而提姆真的不是个惯于喝酒、有好酒量的人。 谁知道等下会发生什么啊？杰森决定今晚提姆该到此为止。 他伸出手，正准备打晕提姆，突然冲进厨房的小小身影中断了这件事。 “热可可！”莉琪兴奋地尖叫道。 “好的好的，我们来做热可可……哦。”凯莎跟在莉琪后头走进厨房，发现杰森和提姆，短暂地愣了一下后神色恢复如常。 有大概两、三秒左右的时间，他们三个只是站在原地，彼此对看。唯一能证明时空没有被冻结、世界仍在正常运转的，是兴奋地爬上橱柜自行翻找可可粉的莉琪。 凯莎看了眼莉琪，再看着他们。 “你们想一起帮莉琪煮可可吗？”她问。 这也许是最接近“我们全都和好吧”的委婉说法。 杰森小心翼翼地看着提姆，担心可能会发生的任何事。 但提姆只是直直望着凯莎，睁大双眼，眼里闪闪发亮。 “好。”提姆笑了起来，走向橱柜，“那么莉琪想在可可里放什么呢？” 杰森心里松了一大口气。他肯定是表现出来了，因为凯莎用很好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更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腰。 “你太夸张了。”凯莎说。 “哈哈。”杰森就干笑两声，聊表嘲讽。 最后，他们三人分工，一起给莉琪做了一杯佳节版本超豪华热可可，上头堆满棉花糖和彩色糖豆、还加了两球冰淇淋。 怕莉琪端不稳，提姆护着孩子走出去。 杰森和凯莎留在厨房内，互看一眼。 “我看今晚她是不用睡了。”杰森摇摇头。这么晚还吃这么多糖，等下孩子肯定要糖嗨。 “难得过节嘛。”凯莎仰头，盯着天花板，“有本事你看着莉琪的脸拒绝她啰。” 那的确是做不到。杰森默然，拒绝承认他也为溺爱孩子尽了一份绵薄的心力。希望神奇女侠不要在未来发现这点并跑来找他算账。 沉默了会儿后，凯莎突然问。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你们在聊什么？看见是我表情都那么古怪。” 杰森下意识摸了摸脸。“有吗？”他有。“可能因为提姆喝醉了还想继续喝，我正想敲晕他。” 凯莎发出和翻白眼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哼哼声。 “这真不公平。我是受害者，但他表现得比我更受伤。现在我看起来像是伤透他的心的大坏蛋，这怎么说得通？” 轮到杰森仰头望天了。“也许因为在他的故事中，他也是受害者，或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凯莎似乎无言以对。杰森能听见她怒翻白眼的声音。 “当然我们也可以说，这就是提姆最擅长的事，身为问题根源却表现得像个受害者一样但我不想让自己继续这么想，也不想让你继续这样想。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只是想在精神上惩罚他、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那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他现在正愁云惨雾地陷入自我厌恶中。” 杰森顿了顿，犹豫地问：“还是你想让他更凄惨一些？” 凯莎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 “说得对，我当然想把提姆逼上绝路。”她反讽道，接着翻了个白眼，“不，我才不想，好吗？本来我是想要一个答案，但他给不了我，那么行吧，我不想要他给我任何东西，只想他早点去看心理医生什么的。我希望他也放下也前进，那么至少我们可以把这页翻篇过去，重新做回普通朋友。” 杰森瞥了眼身旁的凯莎，低下头。 说得对。那也许就是凯莎和提姆之间最好的结局；杰森也想象不出更好的结果。 这么看来，他当初决定隐藏自己的感情就显得再明智不过。 瞧，至少他不会落到和提姆相同的境地。他依然是凯莎家人般的最好的朋友。 如果他不能成为让凯莎快乐的那个人…… 那他至少能做到为凯莎的快乐感到快乐。 第102章 事后凯莎得知，她的求婚计划大失败一部份和斯莱德有关，因为就在她给戒指付定金的那一刻，斯莱德就通过监看她的银行帐户交易得知她的计划。 然后……然后这个老混蛋就跑去给达米安发告密短信。 但达米安也没有马上告诉她，反而瞒着，自己也去订了一套相配的珠宝，啥也不表示，就等着她执行计划，最终在她计划出错后拿出自己订的那套相配的珠宝反客为主向她求婚。 他们在平安夜的晚餐前向彼此求婚，平安夜的晚餐上宣布喜讯。凯莎高兴了足足两天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哪里不大对。 “但你是哪时候知道我要求婚的？”凯莎问达米安，“既然珠宝是订做的需要时间，那你就不可能是当天发现的呀。” 坐在飘窗上画画的达米安听到她这么问，放下笔，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 凯莎立马起了警觉。 “那是几个意思。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达米安耸了耸肩。“我想你太低估你父亲对于未能提前得知你的决定、和你做出决定前并未与他商量所带来的愤怒。” 凯莎望着达米安、实则望着虚空。经过一些脑内演算，她逐渐想通来龙去脉。 “你是说，斯莱德……” “对。”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以为他讨厌你！” “显然没有讨厌到不能给我发短信。” “我不明白。他干嘛啊他？他到底帮谁呢？” “帮他自己。” 凯莎仰头，抱着脑袋、发出无声的愤怒吶喊。 “别瞎想了，心爱。他只是想搞破坏，惹怒你就是他的唯一目的。” 凯莎放下手。达米安说得对。她本想既然反正斯莱德早都知道她会和达米安在一起，就没必要大小事都找对方商量，他们家不是一直都采放养教育嘛？结果不，斯莱德发现了，生气了，决定报复。 心眼可真小。 达米安又画了两笔，似乎快能将这幅画收尾。他边评估着画面整体完成度，边心不在焉地补充道：“不过，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你在过程中不停掉戒指盒，我就帮你捡了三次。依我看，结果是注定的。怪罪你父亲会像是种迁怒。” 那是……好吧，那是尴尬的事实。凯莎无可反驳。 “你甚至没发现自己掉了戒指。”达米安指出。 “重要的是结果。结果好就好。”凯莎振振有词。 达米安挑眉，一副想说点什么不过算了的纵容模样，低下头继续完成手中这张速写。 达米安订做的珠宝套，找的是凯莎不认识的中东品牌André Marcha。 查了一下，据说是黎巴嫩的珠宝设计师，擅长用各种贵金属来诠释柔软的织物感，能自然地用珠宝呈现出织品、羊绒、花呢面料感，而凯莎拿到的自然主题套更是杰作，轮廓线条都处理得立体且真实，走的是经典的自然主义写实风格。 手环是一条绿色的蛇，银头黑尾；耳环左右各别是一只有着异形珍珠双翅的夜莺，和一只有着黑钻点缀的红衣主教。 奇怪的是，项链、手环、耳环和戒指看似都不是一套设计。 凯莎左右看了很久还是没看懂，就拿去问达米安。 戒指她知道是为了配合她挑选的设计，当然看着不是同一套；但耳环、手环和项链怎么会整体不和谐呢？这似乎不是达米安的风格。 “因为这就不能算是同一套珠宝。” 达米安指着每件物品，一一向她仔细解释。“耳环是我特别订制，具有象征意义。项链我考虑到你会带着上班，就做得比较低调，较好配搭你的衣服。而手环则是母亲给你的礼物。她为自己不能在场感到遗憾，藉此转达她对你的认可和喜爱。” 凯莎对此大感震惊。 “塔莉亚。”她顿了顿，“喜欢我。” 高亮：喜爱，不是欣赏。这一家子奥古用词都很精确的不会出这种错。 “是。你有什么疑问？” 凯莎看着达米安。达米安看回来。 “我要把这收进布鲁斯的保险库。”凯莎宣布。 达米安用一种介于无奈、无语和宠爱的眼神看着她，“这不是传家宝，只是母亲表达立场的一种手段和方式。” 凯莎瞪大双眼，几乎惊慌失措。“这就是传家宝！”而且要是她不小心磕掉上头一颗钻石我该怎么办？她已经在流手汗了。 总之。 即便是不能到场的塔莉亚，也以她自己的方式给予他们祝福，所以凯莎想他们应该会顺利成婚然后就这么一辈子吧，事情太美好，不像是会有变化，凯莎也就自然而然放下心来。 跨年夜让他们全部人都忙翻了。 一方面，这是跨年，WE和韦恩家族都得举办个什么派对，来贴合人设，合并举办已经是这个世界对他们最大的宽容。这就叫社会义务。 而像这种活动，身为公司高层的达米安是不能不到场的，必须去，而且得尽可能留到倒数结束后，否则将显得可疑。 尽管他们私底下都怀疑有老板在场，公司员工真的能玩得开心？但后来他们就发现，会想回避主管的人自然会掐准时间、等他们离场后再进场，其余人去派对就是为了看见韦恩们。 所以……是的，今年开始，这也是凯莎的社会义务了。 他们在派对上秀出彼此相配的订婚戒，满足地观望谣言犹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在人群中成长茁壮。莉琪穿着和凯莎般配的类亲子装，贴在达米安脚边走，这对阻止谣言没有任何帮助。 不到一小时，莉琪就因为太无聊趴在达米安肩膀上睡过去。 头一回他们找到很好的借口提早离席。 结果一回到庄园，莉琪就醒了，生龙活虎，嚷嚷着要穿上新做好的神奇罗宾装出门玩。 “我们不是我们每天晚上出门不是去玩，莉琪。”凯莎试着解释。 莉琪双臂交叉，仰着小脑袋不高兴地看着她。 “但杰森告诉我、你们是去做好玩的事，可以踢飞一些坏蛋、然后吃炸鸡和奶昔。”莉琪说，进而反问：“难道杰森在撒谎吗？” 凯莎缓缓闭上双眼，愤怒地捏起鼻梁。 “杰森……！！” 一旁正在更衣的达米安悠悠插嘴道：“要我说，你该早点料到这天总是会到来。这不是杰森第一次把孩子带歪，目测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你没有在帮忙。”凯莎转头抱怨。虽然达米安说得对，她早该料到会有这天、而这也不是杰森第一次带坏小孩。 “混蛋就喜欢给我找麻烦。”凯莎低声碎念，“要换作莉琪是他的被监护人，他才不会这么做。他会把孩子放在气泡纸内包起来关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确实如此。”达米安赞同道，话锋一转，又说：“不论如何，有其母必有其女，总有一天，莉琪会上街。既然如此不如我们趁早教育，我们教得越全面完整，她受伤的概率就能降到越低。这在我看来会是更完美的做法，胜过不必要的过保护。” 与此同时，莉琪学舌：“混蛋？” “什么？”凯莎抽了一口气，“不莉琪” 凯莎惊恐的反应让莉琪快乐地笑了，并再次重复道：“混蛋！” 总之。 在杰森的陷害和达米安的推波助澜下，莉琪是今晚的神奇罗宾。她穿着有史以来最可爱的义警服装，有红色小背心和同色七分裤、黄色斗篷、绿色百折蓬裙、紫色护肘护膝、白色手套、黑色面具、黑腰带和双马尾上配套的黑色小蝴蝶结，最后是和达米安同款的黑色小短靴。 相较起先前迪克替她做的版本，达米安增加了护膝和提升材质防撞、耐受性，更能确保莉琪的安全。她的胸口有个Ｒ，腰上却有个Ｗ。 “现在，超级英雄初级班第一课，” 达米安站在莉琪面前，面对坐在蝙蝠车上、和他视线平齐的莉琪，竖起食指比了个数字一。他严肃的表情、认真的语气和温和的眼神结合起来，构成一幅好父亲、好丈夫的教科书式图像。 正是这些画面，让凯莎再次又再次地清楚确认：她爱上达米安是最正确的事。 “浪费时间害死人。上车，我们走了。”达米安说。 “可我的鞋好松。”莉琪抬起脚，让他们都能看见她松松垮垮、没绑鞋带的小靴子，“我的鞋很松，就会绊倒我，就会浪费时间，就会害我们都死掉。我不想死掉，那很笨。” 不。这并不是凯莎刚才忘了替莉琪绑鞋带。这应该是刚才莉琪自己换好衣服后，太亢奋，在洞穴里上窜下跳、跑来跑去进而导致的。 “我该帮她把鞋带绑得更紧些才是。”凯莎皱起眉，正打算重新替莉琪再绑一次，却被达米安阻止。 “我们不可能永远都在她身旁替她绑鞋带。教她好过帮她。” 说着，达米安单膝跪在莉琪面前，用一首跟兔子有关的童谣口诀，教莉琪如何快速又扎实地绑好鞋带，并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莉琪高兴地学会了。 然后，她鬼鬼祟祟地朝凯莎招手。 “莎莎，过来，我要跟你讲一个秘密。”莉琪说。 凯莎好笑地瞥了眼达米安。 达米安耸肩。“我在车上等你们。” 凯莎抱起莉琪，把耳朵凑近。 “达米会是个好老公。”莉琪说，一点也不小声，“你应该要马上和他结婚，不能让他跑掉。” 凯莎傻眼，正想着又是哪个混蛋教莉琪这些有的没的？就听见达米安的窃笑声。 她低下头，瞪着驾驶座上的达米安，用眼神问：是你？ 达米安微微扬眉，用眼神回：当然不是。去问斯蒂芬妮。 凯莎转了圈眼珠。这个假期过后，黛安娜回收莉琪，应该会发现莉琪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就再也不敢把孩子交给他们。 要是黛安娜问起，凯莎绝对会说这都是其他蝙蝠的错。 “对呀，我知道。”她给莉琪一个安抚的温柔笑容，举起戴有戒指的那只手现在戒指脱了，因为打击罪犯当然不适合戴着昂贵的订婚戒“那正是我跟他求婚的原因。” “很好。”莉琪满意地点头，蹦蹦跳跳地爬进蝙蝠车后座。 凯莎坐上副驾，关上门。等了会儿，车没开动。 凯莎不解地望向达米安。 达米安正盯着她。面具都盖不住他兴味盎然的眼神。 “你怕我跑？”他得意地问。 凯莎没好气地推了达米安一把。“你膨胀的自我已经快把我跟莉琪挤出大气了。闭嘴，开车。” 凯莎披着毛毯，安静地穿过韦恩庄园黑暗的走廊。 走廊很长，她拿手机用营幕微弱的光照亮路。从走廊上的落地窗往外望，可以看见庭院里的灌木丛、矮树丛上的彩灯串、雪景和夜幕。 现在是清晨四点。新年派对已经结束。而叫人欣慰的是，这个夜晚，除了杀手鳄忘了冬眠外，街上几乎零犯罪。 她路过起居室，注意到起居室内未熄灭的炉火，便绕进去，想熄了炭火。 “我以为你睡了。”杰森说。 凯莎低头，看见杰森，盘腿坐在地毯上、身旁堆了两三本书。这个位置从门外往内看，会巧妙地被沙发遮住，所以凯莎没发现起居室内有人。 “正要去睡，想起莉琪最爱的发圈落在楼下。”凯莎说，从睡袍口袋中掏出那对有黑色蝴蝶结的儿童发圈给杰森瞧。“怕明早她起床找不着会哭。” 杰森笑了笑，在壁炉的火光下，看上去格外温柔。 “你们三个已经像个小家庭。”杰森打趣道，然后问：“我听说今晚是那孩子第一次夜巡。如何？好玩不？” 一提起这事，凯莎就来气。她走到杰森身旁，不轻不重地朝他的后腰踹了一脚。 “还敢问啊你？都亏你跟莉琪讲些有的没的，混蛋。” 杰森发出虚假的呼痛声，摀着被踹的地方往旁一倒。 “她现在是睡熟了。”凯莎顿了顿，想起今晚后来的事，露出小小的笑容，“今晚莉琪踢飞杀手鳄，似乎这很带给她成就感。” “是哦？”杰森马上打起精神坐起身，“那个画面肯定很搞笑。” 客观地说，杀手鳄在被莉琪踹飞后，不可置信的咆哮声确实很好笑。 “晚点我把视频发在家庭群组里。”凯莎说，在杰森对面坐下来，随手拿起一本书、前后翻看，“倒是你，怎么还没睡，在这里看书。” “因为我们之中有某些人想让新年有个最好的开始。”杰森干巴巴地回道，把书从凯莎手中抽走，“像是看书。” “踢飞一只变异巨型鳄鱼难道算不上是个好开始？” “我可没那么说。” 他们闲聊了几句。凯莎的注意力很快被地毯上的闪亮纸屑分散。这显然是某人从新年派对现场不经意带过来的垃圾，明早阿尔弗雷德也许会为此抱怨。 杰森清了清嗓。“那什么。今晚，就在你和达米安带着莉琪离开后？” 凯莎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提姆告诉我们他准备离开哥谭一段日子。”杰森说。 第103章 凯莎缓缓眨了眨双眼。 “是吗？” “是啊。”杰森摸了下后脑杓，“实际上，他是在ＷＥ几乎所有员工面前宣布这件事，所以我想……对，他应该为此安排有好一段时间。” 这……说明了为何芭芭拉最近接起神谕的工作。 仔细一想，不仅如此，他们所有人好像都不知不觉接了一些提姆的工作。 本来凯莎以为这只是提姆被庞大的工作量压得终于爆发了，认知到工作平均分配也是让事情顺利进行的重要一环；结果不，这只是因为提姆想离开。 凯莎低下头，拨弄地毯上的银色纸屑。 “他是要去？” “加州，他说。”杰森耸了耸肩，“跟少正联待在一块儿之类的我猜。” 凯莎不知该该说什么才好。 半晌，她咒骂一句。“妈的。要是他再也不回哥谭，我会不会成为韦恩家的家族罪人啊？” “可能也可能不会。”杰森怜悯地看着她，“恭喜你啊，千古罪人。” 凯莎很不高兴地用手肘推了推杰森。“这怎么能是我的错？不然我走好了，等过了年我就和莉琪一起搬去天堂岛。” 杰森哼了一声。“最好是达米安会放你走。别想那么多了，小笨蛋，提米永远不可能真正离开哥谭，他爱这个污水坑比爱你还更多更深。” 这奇怪地让凯莎感到欣慰。 说得对，提姆热爱工作、热爱成为哥谭义警、远胜过他曾经（或，呃，现在）对她的所有爱。 所以也许她终究不会成为把红罗宾和初代神谕赶跑的哥谭兼韦恩家族千古罪人。 凯莎打起精神，从地毯上起身。 “我要去睡了，你最好也快去。” 杰森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不保证。”他说。 提姆离开哥谭的那天，凯莎没有去机场送行。 所有人都清楚提姆为何离开。那她去什么？是去触景伤情，还是去徒增尴尬？不了吧这不必要。 现在凯莎心情更平静也想得更清楚，知道自己对提姆的所有感觉是什么。她依然觉得提姆就是欠她一个答案正如达米安说过的，这是一种未完成的感觉，是一种不甘心。 话又说回来。提姆给了她一个解释之后她就真的能感觉比较好吗？那也未必。也许她会被二度伤害，或三度，天知道。也许答案会让她气得想蹦起来咬掉提姆的脑袋。 她真的想要一个会气死她的答案吗？呃，不了吧。 再换个角度想，提姆伤害了她，她也伤害了提姆。曾经他们有过美好的时光这是不可否认的。在战斗和面临危险时，他们也仍然会照顾彼此。 凯莎讨厌没有明确结局的故事。但她和提姆从来不是一回事。 所以她想，就这么了，这就是现实和人生。她得放下。 尽管凯莎自己是不急着办婚礼，可她身边的人很急。 一月份赛琳娜就把一迭整理过的新娘杂志交给她，说这是经过审核的。有猫女做时尚把关，这听起来比外面任何婚密都要靠普。 二月份时艾薇有意无意地在夜巡巧遇时向她打探婚礼场地和主题色。到了三月，那更不得了，有人来问伴郎伴娘的事，有人问会场的食物，有人问蛋糕，有人问礼物，有人问规模、有人问音乐……诸如此类。 凯莎被问得好害怕。几乎是夜里做恶梦的程度。 “要不我们私奔吧？”她问达米安。满怀期望。 达米安好像很惊讶。“我以为你想要盛大的婚礼。你喜欢仪式感。” 那都是在凯莎知道办场婚礼原来有这么麻烦以前。 “我还以为我恋爱脑呢。”凯莎手一挥，要达米安看清楚她堆在他们卧房角落里的那一大迭型录、杂志和文件夹。 “直到有人告诉，一个真正的恋爱脑小女孩会从十岁前就开始搜集所有这些东西，做出至少一两本剪贴簿，时常翻阅，好比哈莉。你知道光是邀请卡上的字体就有超过一千种选择吗？这还是被去芜存菁后的数字。” “数千”达米安哽住了。他看了看那迭都不是凯莎自己搜集来、都是别人给她的现成情报，嘴唇抽了一下。 “不，说真的，我就问，数千种？意义在于？一百种都太多了。” “我也这么想，但。”凯莎走过去把关于邀请卡的那本文件夹抽出来，放在达米安面前。 达米安盯着文件夹，一脸震惊。 “这里有他们帮我们考虑过的所有可以选择的邀请卡字体和纸质。顺便说，这是卡斯的功劳。” “这是……一本指环王的厚度。” “你一无所知。我刚刚只说了字体和纸质，没提到设计、颜色和信封。” 达米安直直盯着凯莎。 “这太荒谬了。谁会仔细研究邀请卡上的字体到这种程度？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达米安说。 凯莎挑眉。“往好的方面想，至少我们不用考虑图章。” 达米安捏起鼻梁，一脸头疼。 “你头疼了吗？很好。”凯莎点了点头，将手压在那本有指环王小说厚度的文件夹上，“那么我们私奔。” “我们不私奔。”达米安横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后，问：“你是否相信我对时尚和婚礼仪式的品味，心爱？” 这句话就彷佛一线曙光。这甚至可能是今年直到目前，凯莎听到过的最叫人振奋、最激励人心的一句话。 她马上把文件夹推向达米安。“千分之千相信你，宝贝。除了蛋糕口味和裙子跟花我会想有一～点点的意见，其他都归你了，你是我的英雄。” 达米安给了她一个平淡的眼神，干巴巴地吐槽道：“让我猜猜。你想要外层白色的红丝绒蛋糕、穿你元媛舞会时的那套裙子，和淡色系的花？” 凯莎蹲下身，跪在达米安腿边，趴在他大腿上巴眨着双眼。 “我好爱你哦，达米。你怎么这么懂我？你是我此生的挚爱。” 达米安的嘴角再次抽了一下。“你只是懒。现在去把剩下的文件夹都搬过来，我要在半天内解决这些事。” 达米安没有在半天内解决这些事。 他花了半个月。 但他们也没有花钱去外头请婚秘团队；最终是他们的义警大家庭中所有其他人各自包办了一部份任务。 因为，既然所有人都那么关心他们的婚礼，那行吧，所有人都该为此负责这是达米安的原话。 翻译过来就是既然你们要催那就都出力，否则闭嘴。 幸运的是，有一部份他们可以参考当年赛琳娜和布鲁斯的婚礼，这替他们省了不少时间。 凯莎也没多想翻新花样，其实还想简单低调，想省时省力。 出乎意料的是，在和达米安稳定交往后，她对仪式感的需求不知为何就逐渐降低又降低。 这和她跟提姆……以及更之前的想法有天壤之别。猜想这是因为达米安平日里也用各种方式在宠坏她，最终过不过节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反正他们平日也像过节一样嘛，那又何必拘泥于特定日子。 一切都顺利。婚期定在六月，地点在韦恩岛，草地婚礼，低调私秘，有古老的庄园、花瓣编织铺成的红地毯、凯莎喜欢的红丝绒蛋糕、和达米安的所有动物朋友。斯莱德会牵着凯莎走过道，塔莉亚会带着祝福远道而来、为了儿子和儿媳至少这次愿意跟赛琳娜和平共处 听起来很棒，对吧？ 直到他们在婚礼前一个月发现凯莎怀孕超过六周。 这……不是不好。 达米安欢迎这个孩子，凯莎相信达米安会成为教养孩子时的好队友而不是猪队友（她自己更可能意外成为溺爱小孩的母亲貌似），他们不是手足无措、更不是缺乏讨论，但。 “礼服。”哈莉首先陷入惊慌，“礼服怎么办？我们得改尺寸！” “得改设计，实际上。”艾薇平静地用简短的一句话雪上加霜。 “那这样所有东西都得配合着改！”哈莉尖叫。 “拿掉高跟鞋。”卡斯补充。 “那这样达米安的衣服是不是也得配合着改？”斯蒂芬妮想到。 这时，达米安注意到，“父亲？你用蝙蝠电脑在运算什么？” “我得计算出会场有没有任何可能危害到孕妇的东西。”布鲁斯喃喃道，手指开始在键盘上疯狂敲打，绝对是吓坏了，“花？食物？椅子？地毯？任何尖锐物？空气和水的质量？迪克？” 情况立即陷入一片混乱。在混沌之中他们唯一的指望是赛琳娜，因为另外两个应该会相对冷静的家长（斯莱德和塔莉亚）远在天边。 赛琳娜歪过头，像猫一样看着他们。 “要私奔不？”赛琳娜问，“我能提供帮助。” “要。”凯莎说。 “不。”达米安断然道，“我们不做私奔这样不体面的事。你是韦恩家族嫡长子的新娘，更是奥尔古尔并南达帕尔巴特王子的妻子，这儿没有私奔。” 凯莎抽了口气，试图用歪理说服达米安。“但亲爱的，私奔会很浪漫！” “就像老电影。”赛琳娜帮腔。 达米安瞪了一眼他的继母，在对方整蛊成功后满足的窃笑声中打横抱起凯莎。“我说不，不就是不。别听蛇怎么说，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卡迪莎，你不会接受这种低等的诱惑。” 因为达米安的社会身份地位，他们被宇宙禁止私奔；这听上去很有道理，不过凯莎清楚真相是达米安不甘心他忙活大半天的婚礼就这么被取消。 他能接受细节更动，取消是想都别想。努力不能被打水漂。 倒不是说凯莎就不期待婚礼，但她期待的理由更像是想早点过了这个坎。 想象一下：怀孕两个半月，正是妊娠反应明显起来的时候，却要早上六点起来开始做梳化，一整天维持美貌和形象，还要提前一两个月开始做皮肤管理、身材管理，这怎么想也都开心不起来的吧？怀孕怎么做身材管理呢？ 哪怕他们再怎么把礼服改成更宽松的、给她穿平底鞋，这也没多少帮助。 尽管有八分之一的希腊神血统，尤其还是医疗系，凯莎没有成功逃过妊娠带来的典型痛苦。 晨吐？基本的。频尿？那当然。吃不下饭那也没办法，而自从某次一口红酒炖牛肉害她把胆汁都快吐干净之后，牛肉就从庄园的餐桌上彻底绝迹。 然而，比起这些，让凯莎更恐慌的却是逐渐隆起的腹部，和随之而来的妊娠纹。 她才二十五岁，橘皮就在那儿。未来她该怎么办？！她永远不可能恢复身材。 不是说凯莎讨厌这孩子但……每天过这种吃睡都不好的日子、看着自己身材逐渐走样、皮肤逐渐被撑开、长出可怕的条状纹路，她确实有点后悔。 “我们将婚礼延期吧。” 一天早上，当凯莎趴在厨房的流理台上对着水管孔干呕时，达米安突然说。 凯莎勉强抬头，往达米安的方向瞥了眼。头发因此掉了几束下来，达米安马上伸手帮忙她把头发往后捞。 “水……”“这儿。” 凯莎接过水杯漱口，花了几秒钟让自己缓过来。她放下杯子，抬头去看挂在厨房墙上的日历。 “我不认为在婚礼前两周才决定延期是个好主意，心爱。”她模仿了达米安干巴巴的语气和称呼。 达米安沉下脸，一脸欲言又止。 “你瞧。延期首先我们得通知所有人，那会是另一次劳师动众，我不喜欢那样。而且你能想象会有什么谣言吗？要不是说我俩感情生变、还顺便把提姆或杰森牵扯进来，要嘛就是变相承认我有身孕。很难讲这两种背道而驰的谣言走向哪种会变得更糟。” “那又怎么了？”达米安皱着眉反问，“我不在乎谣言。” 凯莎微微扬眉。“你再仔细想想。前者关系到孩子出生后、会不会有上流智障嘲笑她或他是个私生子，后者则可能让有心人把我怀孕的时间和夜莺从街上消失的时间对上。记得吗？提姆只凭你到哥谭的时间和你的口音、就猜出你是蝙蝠侠身边新出现的红衣主教，有些人只需要一点点线索。” 达米安恼怒地咋舌。 “你不能要我对你正在承受的痛苦坐视不管。这不是我最初提议举办婚礼时想得到的结果，心爱。” 凯莎轻拍达米安的手臂。“我知道、我知道，但这就是大多数人怀孕后会经历的事，除非你有魔法能把我子宫里的小混蛋转移到你自己身上，否则你帮不了我。” “嗯……”达米安低头沉思。 “你在想什么？我有点害怕。” “我刚刚想起，多年前瑞文似乎确实提过类似的黑魔法……” 凯莎无语了。‘哥谭没有魔法’的规则发生什么事？这还是个黑魔法，听起来就很有风险。 “我才不要用黑魔法把孩子从我的子宫转移到你的虚拟子宫里头。” “也许不是虚拟子宫。” 凯莎直直盯着达米安的腹部。 达米安更正。“我指的是母亲的实验室和培养皿。” “也不。”凯莎面无表情。不像塔莉亚，她不认为让孩子从玻璃子宫中诞生是个可永续执行的前卫方案。这听上去过于反大自然，而她想让孩子有个正常普通的童年，所以不。 达米安开始沮丧。“那我到底能怎么帮你？这样下去显然是行不通的。” 凯莎叹了口气。“正常来讲，妊娠反应到第三个月就会逐渐趋缓，只是很不巧这卡到了我们的婚期，”顿了顿，她想起自己很在意的妊娠纹，就说：“或是你能帮我弄到一点池水也不错。理论上那应该能痊愈我的妊娠纹，对吧？” “不。”这回轮到达米安这么说了，“我们不会用拉撒路坑水改善你的妊娠纹，肯定有更好的方式来处理你的心头大患。”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达米安没有试图哄她。 凯莎清楚自己现在压跟听不进去任何赞美。她的脑子里有个听起来像达米安的声音在说一些类似“心爱，在我看来这些纹路丝毫无损你的美丽，正如你不会在乎我身上有多少道骇人的疤痕”之类的东西。 但问题是达米安怎么看她吗？根本不是好不好。问题是她怎么看她自己。 她讨厌身体上出现本来没有的纹路，这才是重点。 可以说这是贺尔蒙使她钻牛角尖，也可以说这是怀孕带来的从头到脚全方位身体不适害她脾气暴躁。 总而言之，凯莎心情不好，想找人吵架。她不想把脾气发在达米安身上，更不想对员工、对家人朋友无端发怒。 所以这肯定就是她在发现提姆给她寄了一封没由来的道歉信时，立刻决定要赴约的主要原因。 凯莎在工作室看见的这封道歉信。 信件在下午两点三十分出现在她的邮箱里。用提姆德雷克的名义发送，在信箱最上端闪动。信件内容很简单，一句道歉和一个时间地址，夹带一个未命名的PDF檔。 凯莎怀疑过这该不会是病毒。或许是，或许不。这是针对她怀孕的部份？还是针对过往历史？提姆对她心怀如此之多的怨恨，以至于要在听说她怀孕以后从遥远的加州给她寄一封可疑至极的道歉信？ 不论如何，她很勇敢，足以点开这封信。一部份是她觉得依提姆的喜好，送病毒信太过时了。那是提姆，跨时代的天才黑客，他会直接黑了她的所有３Ｃ产品让她连打印机也用不了，那才是提姆。 凯莎承认，在打开PDF档时，除了死机蓝屏的的情况，她更期待看到一些提姆德雷克典型的胡说八道。她以为这封信一部份会是自我辩护的真话，一部份是据理力争的否认，另一部份则会是厚颜无耻的谎言。 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一封……正常的信，如果我们能说把进行心理治疗的阶段成果条列式列出的道歉信称为正常。 这看起来像是提姆的心理治疗师开给他的家庭作业，而他不小心误发给凯莎。 等等。提姆去心理治疗了？在加州？ 凯莎陷入深思，没注意到时间流逝，直到阿丽瑞德妮在她面前放了一壶茶。 “已经三点半了？”凯莎眨了眨酸涩的眼。 阿丽瑞德妮点点头。“还需要什么吗？” 凯莎犹豫了下，问：“今天下午我还有什么行程？” 阿丽瑞德妮低头看了下怀里的文件夹。“我想没了。” 凯莎点了点头。“好，那我要提早离开，有些事得去做个了断。” 她抓起外套和包，将笔记本留在桌上，走出写字楼，路上抽空给达米安发了短信，简短告知发生了什么和她要去哪。 奇怪的是短信没有成功发送，也许她在的区域信号不大好。 提姆和她约在一间小咖啡厅。 咖啡厅在钻石区的一条主干道上，新开幕，装潢以黑金白绿四色为主，看着十分高级，却没几个客人。下午四点半这个时间，店里除了凯莎外，就只有一个店员、一个咖啡师，两个在闲聊的家庭主妇和一个戴着耳机埋头苦读的大学生。 凯莎怀疑地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信上约五点，用提姆德雷克的话翻译，那就是四点半。 难道是路上有什么耽搁了他？ 凯莎点开联系人，想打电话，却错愕地看见手机信号从满格突然变成无信号。 就像约定好的那样，咖啡师和店员都选在此时停止手中的工作。一个放下铁门并锁上前门，另一个则关掉店外头的广告灯。 同时，埋头苦读的大学生拿掉耳机，抽出一把剑，走到凯莎座位后方。 而两个本在闲聊的家庭主妇，她们缓缓起身，脱掉风衣，露出风衣下白绿双色的联盟制服。 凯莎拉平嘴唇，懊恼地缓缓闭上双眼。 “卡迪莎阿德拉皮尔曼，”一个苍老、干枯、低沉的声音念出她的名字，“我们终于见面了，哥谭的夜莺。” 凯莎睁开眼，已经做好面对拉斯奥古的思想准备。 但站在她面前这位白发白袍、有苍白肌肤的老人，和她认知中恶名昭彰的前恶魔之首、拉斯奥古通常的形象有颇大一段差距。 这绝不是拉斯奥古。 拉斯奥古也不可能选择在一个又老又有白化症的身体上复活。 凯莎能肯定。站在她面前的老人从各方面来看，都和拉斯奥古差太多了。 然而……凯莎想起蝙蝠洞数据库中关于刺客联盟重要成员的那份档案。 那儿有另一个名字，能和眼前的人对上号。 “你认识我，可我不认识你。”凯莎平静地回道，背脊打直，肩膀僵硬，面无表情，“你是谁？” 白发老人扯了一下嘴角，由上而下、鄙夷地俯视凯莎。 “我不认为我的侄子会看上一个如此天真、一无所知的女人。你已经有所猜测，可不是。” 凯莎确实有。“我需要证实。因为就我所知，杜桑奥尔古尔死亡多年。” 杜桑奥尔古尔放声大笑。 “你真的认为死亡能困住一个奥尔古尔？当我们拥有世上所有拉撒路坑和拉撒路岛的时候？” 凯莎冷静地盯着杜桑奥尔古尔，等他笑完。 杜桑奥尔古尔渐渐地止住笑。 “你想说什么？” “我想，你说得对，奥尔古尔们是不朽的。”凯莎开口道，说话时全程保持和杜桑奥尔古尔的目光接触，“既然如此，拉斯奥古需要一个新身体来复活这肯定不是你决定挑今天绑架我的动机，对吧。” 杜桑奥尔古尔冷冷一笑。 “有点脑子，可惜不够。”杜桑说。 “那不正好？反正你需要的也不是我的脑子，是我肚子里正在成形的孩子。”凯莎微微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确定这真的是个好主意？要知道，带走我，你会一次踩着蝙蝠、丧钟和天堂岛的尾巴。那就是你想要的吗，白幽灵？” “你对我想要的东西一无所知。”杜桑说，朝身旁刺客比了个手势，“带她走。” 所以这是个陷阱。 一个精心策划许久、就只等她怀孕的陷阱。 凯莎现在想通了。 从头到尾，这群背叛塔莉亚的忍者（或者说，从未效忠于塔莉亚），要的就是她和达米安的孩子，一个同时有着韦恩和奥尔古尔基因、又有着希腊神血统的孩子。 但问题就来了：他们怎么知道她这次怀上的肯定是男孩呢？ 现在才两个半月，照Ｂ超都未必能照得准。 那要是这回她怀上的是女孩，杜桑又打算怎么办？ 她也想起数个月前、可能是同一批白袍忍者硬是要送给她的阴间贺礼。 当时领头的忍者说是奉拉斯奥古之命，送来一份喜结连理的贺礼，并祝她早生贵子。现在想来，拉斯奥古是个幌子，杜桑才是真正的送礼人。 这一切都是烟幕弹，为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敌人是拉斯，以至于大家都没发现杜桑还活着。 平心而论，除了杜桑奥尔古尔嘴很臭、人又长得像鬼一样丑，这次绑架体验整体而言待遇不错。他们没有给她罩上任何东西，就是一群刺客拿刀拿枪客客气气地请她上一辆客制化的布加迪，让凯莎无端感受了一把她不想要的母凭子贵。 这辆车性能肯定不错，有厚实的防弹玻璃。凯莎被两个忍者左右夹在后座中间，杜桑自己则在副驾驶座上。其余忍者骑车护送他们。 凯莎望向车窗。 人们在尖叫和奔跑。 她猛地转回头。“你做了什么？” “你错了。不是我做了什么。”杜桑摆了摆手，示意凯莎往前方看。 是贝恩，全副武装，站在路的正前方。 他的身旁是一群同样武装、加倍疯狂的暴徒，占领道路，将废弃车辆堆栈起来做掩体，掌控了这整条道路。 背景中，不远处，一栋大楼冒出黑烟、熊熊燃烧。 在大楼顶端，ＷＥ两个大字掉了一半。 凯莎往前扑。 她身旁的两个忍者立刻制住她。但她仍紧紧捏住副驾驶座的椅背。 “你做了什么。”她重复这句话，咬牙切齿，“你他妈混蛋”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注意你的用词！” 凯莎没有摀住脸颊。相反地，她无所畏惧地直直瞪着杜桑。 “我只是完成了父亲当年未能完成的安排。”杜桑说。他从前副驾驶座转过来，近距离瞪着凯莎。 “谁又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们却从未有人注意到大楼内埋藏的炸弹？这不是说没有给过你们时间和机会。”杜桑说着，叹了口气，坐回位置上，“哥谭有这么多的腐败，你们却放任这些黑暗的灵魂继续堕落，选择过上安逸的日子。父亲会很失望的。” 凯莎冷笑。“我们没人想要拉斯奥古的认可，不像你。” 杜桑几乎又要再给她一掌。 但一只从车顶上方袭击他们的利爪中断了这件事。 “这些畜生。”杜桑皱起眉，从座位下拿出一把造型古怪的枪，打开车窗往车顶打了两发。 利爪在尖叫中跌落。 凯莎隐约看见那只利爪的脑袋被冻住了。 “还以为你们和法庭是好朋友。”凯莎抓准机会，想通过冷嘲热讽获取情报。 “联盟再如何堕落都不可能和猫头鹰法庭同流合污。”杜桑厌恶地否定，“我们也不是合作关系，从头到尾法庭都不过是我父亲大业中的一个道具。” “我不认为法庭和你们有相同的想法。” “谁在乎？”杜桑漫不经心地回道，“反正今天他们都要和哥谭葬送在一块儿。” 凯莎缓缓靠回椅背上，内心默数，要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不管杜桑准备对哥谭做些什么，要相信他不可能成功。 她看过布鲁斯的备忘录，知道蝙蝠洞现有资源完全能应付这次由杜桑、法庭余党和贝恩三方连手的大爆发。相较于推翻蝙蝠，这更像是杜桑煽动法庭和贝恩、藉此帮助他能成功绑架她、把她带离哥谭。 次之，她在赴约前确认过信就是从提姆的邮箱发来的，这至少意味着提姆的邮箱被黑了。一种可能是杜桑找到一个技术高于提姆的黑客为他工作，另种可能是有人潜伏在提姆附近、偷了提姆的电脑做这件事。 要是是邮箱被黑，等于系统被黑，那现在芭芭拉应该已经注意到她被绑架的事。 但，如果不是呢？提姆最近几个月都住在正义山上，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少正联最近招了有问题的新人？ 后者的威胁或许会比前者要更具毁灭性，因为那意味着杜桑能这么有底气事因为他不仅拿捏了蝙蝠，也拿捏了一部份少正联。 眼看他们已经开到贝恩控制的路口处，凯莎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一旦今天她被带离哥谭，后头恐怕……但那是贝恩。 车外有利爪和贝恩，车内有杜桑和包括驾驶在内三名忍者。 她身上零装备，更要保护孩子。 硬搏毫无胜算。 还有谁知道她被带走了吗？恐怕没人，除了阿丽瑞德妮。离开办公室前她把笔记本留在桌上，跟阿丽瑞德妮随口交代了句。 而以目前哥谭市混乱的程度，达米安他们恐怕要一段时间后才会注意到她失踪。而等他们找到阿丽瑞德妮问话，那就更…… 凯莎不想放弃。她不想拿流掉孩子做为赌注去硬搏，却也不甘心就这么被带离哥谭。 就真的没有方法了吗？ 车慢慢停下来。 杜桑打开车窗和贝恩说话。 “是什么在震动？”坐在凯莎右侧的刺客问。 “我的手机。”凯莎回答，让声音保持在稳定和冷静，“可能是我的秘书在找我，要知道，这其实是我的工作时间。如果你们不想马上被拦截下来，最好让我接起这通电话。”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全文完结】 第104章 刺客半信半疑地帮凯莎把手机从她的外套口袋中拿出来。 屏幕上显示来电者，还真是阿丽瑞德妮。 凯莎在刺客的监视下接通来电。 “你到底在哪啊老板？快把我给急死了。你知道我们大楼也和对面一样着火了吗？” 凯莎非快瞥了眼刺客。 “我不知道。”她只好这么说，想方设法的试图给对方传递信息，“大家都没受伤吧？” “一切都好，阿瑟和伊姆斯出去找你了。” “别来找我。”凯莎故意这么说。她相信以阿丽瑞德妮的冰雪聪明，会听懂这是个大写的危险暗号，“我和嗯……一些姻亲见了面，正要去玩呢。” “玩？”阿丽瑞德妮拔高音调，“外头都是利爪和暴徒你上哪玩” 刺客拿走凯莎的手机，强行掐断通话。“说够了。” 凯莎没有反驳。她认为她已经成功给阿丽瑞德妮制造出可疑的效果，留下的线索也足以帮助达米安找到她。 杜桑和贝恩话说完了。车窗关上，车缓缓向前。 凯莎捏紧双拳，要自己忍住。 一个重物落在车头上。随之而来的是外头贝恩愤怒的咆哮。 那是凯尔文。她之前帮过的利爪凯尔文，和玛丽。 他们回来了，换上新的制服，看起来不再是利爪，一个压住车头阻止车继续前进，另一个则开始和贝恩缠斗。 杜桑瞇起双眼，猛地将头转向凯莎，“你有一些利爪朋友。” “惊讶吗？”凯莎嘲笑他。 杜桑陡然瞪大双眼。 一双手从虚空中伸出，抓住凯莎，接着往下拽。凯莎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身处位置从车内转移到地下道。 “这是”凯莎转头，看见阿丽瑞德妮朝她露出甜甜的笑容，“阿丽？怎么会？” “稍后我们有很多时间能解释，让我先带你回地面上。”阿丽瑞德妮说，“伊姆斯和阿瑟应该已经控制住局面。就知道你是被绑架了。” 阿丽瑞德妮再次抱住她。凯莎没感觉到什么变化，就已经回到地表上。 就这么半会儿功夫，凯尔文、玛丽、和……凯莎不确定是怎么回事，但应该是被黑色古怪液体（目测是某种外星生命体）包裹住的伊姆斯，已经拦住杜桑的车，控制住贝恩，也逼退了附近的暴徒。 杜桑带来的刺客其中两个消失了，另外两个则被伊姆斯古怪的黑色手臂牢牢抓住，在空中徒劳无功地翻滚。 至于剩下的最后一名刺客，也就是刚才开了整路车的司机。 “你们实在有够慢。我都刻意绕路了，差点以为要赶不上。” 司机抱怨道。他拿掉帽子，先露出脸。再拽掉刺客联盟的外袍，露出里头的……蓝黑双色的贴身制服？手指上有条纹，胸前有只蓝色的鸟？ 凯莎在短暂的怔愣过后，恍然大悟。 “你是夜翼。”凯莎直直盯着阿瑟，脱口而出：“你是平行宇宙的”迪克格雷森。 阿瑟笑了笑，好奇地眨了眨眼。“你知道夜翼？我以为这里的小罗宾还没成长到想出夜翼这个名字的时候。” 凯莎摇摇头，其实有些惊呆了。“是杰森。”她简短地回答对方，认为这个答案就足够。 十七岁的迪克还是罗宾，可能有关于夜翼的构想，但尚未付诸实行。 凯莎知道夜翼，是因为杰森之前和唐娜、凯尔去平行宇宙玩过，回来后告诉她、好像只有他们这里是达米安最年长，一般都是迪克年纪最大，在罗宾毕业后成为夜翼，制服会是蓝黑双色，手指有条纹，胸前有蓝鸟。 果然，她一说是杰森，阿瑟就了然地点了点头。“和唐娜跟凯尔，对吧？我那边也是如此。”他的笑容有着怀念和怅然。 不论是什么原因让这只大蓝鸟从自己的宇宙流落到他们这里来，看样子，他是回不去的。 “我很高兴你没事，我的儿媳。” 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塔莉亚出现了。她一身黑皮衣、带着长刀和几名护卫，走到车头前，先看了凯莎一眼，似乎在确认她有无受伤，目光在她脸颊上多停了会儿，接着冷冷地望向车内的杜桑。 “我亲爱的兄长，好久不见。” 估计是看出大势已去，杜桑没怎么挣扎就下了车。 “我亲爱的妹妹。”杜桑用同样的语气问候回去，“没听说你也在哥谭。” 塔莉亚哼了一声，马上失去寒暄的热情，直接拔刀指向杜桑。 “你伤了我儿媳，绑架她和她腹中的骨肉，鼓吹我的部下背叛我，更对我的爱人守护的城市做了这种事。你认为你这次还能逃脱？” 杜桑也拔刀。“你要继续称呼一个背叛你、和别人成婚的男人为你的爱人？你要为了一个未过门的小女娃杀了妳的亲兄长？” “你搞错了，兄长。我的爱人指的不是布鲁斯韦恩，是我的小王子，我的亚历山大。”塔莉亚说着，语气变得更冷，“而我自然会为了保护他和他妻子的亲生骨肉杀了你。我知道你绑架卡迪莎是为了复活我们的父亲，让我告诉你，那永不会发生。”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更该支持我！”杜桑突然爆发了，咆哮起来： “你这个背叛父亲的你和你的狗崽子毁了一切！好不容易我找到复活父亲的方法，你又要阻止我？只有我对父亲如此忠诚，一直只有我，我一生都在努力达到他的标准不像你和妮莎你们受他宠爱，你们” “够了！”塔莉亚用更大的音量盖过杜桑的喋喋不休。她将刀尖抬得更高，命令道：“随我回岛，杜桑奥尔古尔，这是来自现任恶魔之首的命令。” “我拒绝。”杜桑干脆果断，“你永远不是我的首领。” “那就死。”塔莉亚举起刀。 “等等塔莉亚！”“等等！” 几道不同声音从前后左右传来。凯莎抬头，看见黛安娜握着真言套索缓缓降落在塔莉亚身侧。同时蝙蝠侠打扮的布鲁斯、暗影蝙蝠打扮的达米安也都抵达。 塔莉亚停下来，看着黛安娜。 “在处决之前，我有些话要问问他。”黛安娜告诉塔莉亚，用套索绑住杜桑。这说法彷佛是不反对塔莉亚展首杜桑。“首先，告诉我，你把约翰康斯坦丁藏在哪？” 最终，杜桑没有被斩首。 在真言套索之下，杜桑屈服，承认除了凯莎也绑架了康斯坦丁，这使他成为正义联盟的通缉犯。 而因为他想使用黑魔法把已亡故的拉斯奥古转生到凯莎腹中的胎儿上，这又是另一项重罪，让他也成为黑暗正义联盟的通缉犯。 不仅如此，杜桑也在道上被各方杀手和雇佣兵追捕，这个五路追杀令由丧钟亲自下，因为这家伙真的很勇猛，居然绑架丧钟的独生爱女他在被追捕的同时更成了杀手之间的笑话。 拉斯的尸体被完整找回。这次，在达米安的坚持下，塔莉亚不甘愿地将遗体火化成灰，灰又被洒进大海。 其余联盟叛党，塔莉亚没有交代她将如何处置，那也不是蝙蝠侠管得着的事。 凯尔文和玛莉继续他们大隐隐于市的生活，两只前利爪已将彻底清除猫头鹰法庭残党视为此生己任，这条漫漫长路，他们会自己走完。 而凯莎的三名可疑员工，在这次之后，被证实其实也不那么可疑。 事情是这样的： 一只夜翼从自己的宇宙中被炸出来，回不去，索性留下，交了些新朋友。其中阿丽瑞德妮本来很正常，但在中心城的某实验室爆炸中被波及，之后就有了古怪的、能穿透物体的能力。伊姆斯的情况就不那么无辜，他是违法行窃，结果偷的东西是活的、还寄生到他身上了。两人走投无路，去问目前改名阿瑟的平行宇宙夜翼这该怎么办。 而迪克格雷森，当然了，第一个想法会是把他们送进哥谭。 这次夜翼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假扮杜桑的司机和伙伴们里应外合，成功救下凯莎，让蝙蝠们都很感激他。 “其实是塔莉亚花钱雇我们保护凯莎。”夜翼却这么说，“我想她有点猜着杜桑是幕后黑手。” 提姆的系统没有被黑。但少正联新招募的一个年轻女孩是卧底。她声称自己父母双亡，事后被证明她是杜桑的女儿，为了父亲埋伏在红罗宾附近搜集有利情报，偷用提姆的手机把他写到一半的道歉信发给凯莎，藉此制造机会。 被这么一折腾，凯莎本来有什么气都消了。不是，这简直是宇宙要她原谅提姆嘛？因为看到莫名其妙的信很来气，想找提姆吵架，结果就被绑架。 而且她的孕吐好像也被吓好了。 当然，更合理的猜测是黛安娜给她带来的结婚礼物有奇效。那是黛安娜从众神那儿得到的一小管琼浆，因为凯莎是亚马逊中罕见的、决定嫁给普通男子（达米安：我普通？）的女性，所以黛安娜去求了礼物，说是要新婚夜里一人一小口夫妻分着喝。 婚礼上，莉琪快乐的做了花童。哥利亚是他们的戒指保护人（龙），凯莎会庆幸达米安没有真的找来一只熊来递戒指。 提姆在最后一刻报名伴郎。他看上去似乎真的走出阴霾。心理治疗对他有好处。 “那封信我想我还是该解释下。”提姆找了个空档，认真地告诉凯莎：“我知道都这时候了给你写道歉信挺古怪的，我不是要求你的原谅，只是想让你得到你本该得到的答案。” “哦，你不用。”凯莎不太想听其实，“我知道那是你心理治疗的家庭作业被意外发送。” 提姆摇摇头。“但这很有用。我的意思是，这么做之后，我确实知道我们的恋爱关系就结束在这几页PDF上。这感觉出乎意料的好。我终于感觉自己能从过去的束缚中解脱。” 凯莎扬起一道眉毛。 “是吗？那恭喜你？” 提姆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得花上这么多年才做到这点。总之，祝福你和达米安，我给你们买了一间市中心的小房子做礼物，屋里有装潢好的婴儿房。” 那是……挺贴心的。顶层公寓从各方面看都不大适合婴儿住，要改装又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还得通风散味道。而庄园又过于吵闹。 “我原谅你了。”凯莎告诉提姆。 “谢女王陛下。”提姆开玩笑地屈了屈膝。 收到的结婚礼物千奇百怪。最特别的是凯尔文带来的一根羽毛。 “这是玛丽送你的结婚礼物。”凯尔文声称。 凯莎想了想，把羽毛小心地收在礼服口袋中，在看见达米安后，把羽毛插在达米安西装口袋上。 “这什么。”达米安皱起眉。 “玛丽的祝福。”凯莎解释，指着正在大吃特吃的凯尔文，“她可能也可能没有来。” 达米安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不远处，黛安娜、赛琳娜和塔莉亚正聚在一起闲聊，画面很美，美得吓人，让在场所有男性都冷汗直流。 “你排场可真大。”达米安打趣她，“只有你能让神奇女侠和我母亲、和我父亲的妻子站在一块儿乐融融的聊天。” “我只希望不要有人要倒大楣了。”凯莎小声喃喃。 “新人们！要致词了。”乔纳森跑过来，一手一个、推着他们走，“大家可都在等你们。” 站在众人面前，凯莎握住麦克风。她先环顾众人，目光在达米安身上停顿了下。 “在我大概十一岁的时候吧，我的母亲，凯瑟琳托德，她告诉我未来一定得找个年纪大的做老公。”凯莎以这句话为开场白，望向斯莱德和杰森。 杰森笑了。斯莱德则否。雇佣兵依然在用眼刀剐达米安。这让独自坐在斯莱德旁的塔莉亚一脸想翻白眼又不想失礼的无语。 “从未想过我会遵从遗嘱。但我想有时候我们确实能得到我们想要的，尽管大多时候我们都会与之错身。”她可能也可能没有在这时瞥了眼提姆，“当我第一次见到达米安的时候，绝对没想过未来能有这天。” 她看了下家人们；阿尔弗雷德、杜克、斯蒂芬妮、卡斯和迪克跟芭芭拉，其中迪克已经哭了，芭芭拉一脸无语地给迪克递纸巾。赛琳娜也红着眼眶靠在布鲁斯肩上。 然后她短暂快速地看了下她的朋友们；哈珀、哈莉和艾薇，卡西、唐娜和阿耳忒弥斯，莉琪坐在黛安娜的大腿上，科里和罗伊握着手。肯特一家；马莎、露易丝、克拉克、乔纳森和康纳。她的员工；阿丽瑞德妮、伊姆斯和阿瑟。 最后，是一直站在她身旁的达米安。 “你是我的庇护所，达米安。你保护我，带我离开破碎的天堂。你让我明白，所有过去我们失去的造就了现在的我们。你是我的过去、我的现在和我的未来。五年后，我是你的。十年后，我仍然是你的。五十年后、五百年后，我永远都是你的。” 凯莎小心地眨了下眼，眨掉眼泪、不让泪水弄花眼妆。她把麦克风传给达米安。 达米安乍看面无表情，实则正在压抑情绪，他微微抿起的、微微颤抖的嘴唇说明了这点。今天这身价值近万镁的高订西装质感绝佳昂贵，很衬他，和他与生俱来的王族气质相得益彰。 他翠绿色的双眼在注视她的时候会变得全神贯注。他被阳光亲吻过的肌肤看上去比蛋糕更可口。他的肩膀宽阔，强壮、危险、可靠。 “年轻的女王。”达米安开口，“我会成为你脚下的大地。我会爱你如此之深，成为你的重力。我将为你的诞生感谢你的母亲。吾爱，在我们仅有的这一生，达米安奥尔古尔韦恩永远忠诚于你。” 在欢呼声中，他们接吻。 “我知道。”凯莎低声告诉达米安。她知道达米安有多爱她。 “我也爱你。”达米安承诺。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