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飞吧》 过往 乌野排球部。 “日向bke——！！！” “混蛋影山——！！！” 菅原孝支无奈耸肩，“啊，他们还是老样子呢。” 泽村大地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拍拍手。 “停——有事要宣布！”队长声音洪亮，偌大个排球场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停了动作，除了某橘发和某黑发。 “刚刚那个球，应该咻——的一下，啪嗒啪嗒地，然后再哗哗地拍出去！”某橘发上蹿下跳，不满地大声叫道。 “哈——？不是你自己没接稳吗！”某黑发面色狰狞，五官皱在一起，组成一个堪称扭曲的表情。 “我说——” 在他们身后，泽村大地冒出黑气，语气危险：“我说停下来啊。” “……” 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看着队长「和煦」的笑容，默默停下了争吵，动作一致地鞠躬。 “对不起！”x2 “欸、等等，他是谁啊？也是和西谷前辈和旭学长一样之前的部员吗？” 日向翔阳站好，瞥见大地身后的人影，伸出脑袋十分好奇。 “不是，他是新入部的队员，这正是我要宣布的。”泽村大地右移一步，完全露出身后人的样子，示意道，“自我介绍一下吧。” 泽村身后的人有着一头蓬松黑发和一双深棕色的眼睛，面容俊秀，身形高挑，穿着普通的黑色校服，气质沉静中又带些少年感。 他站在光里，像是电影里惊鸿一瞥则念念不忘的角色。 黑发少年向前一步，略显内敛地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我是巷野卓，二年4组生，请多指教。” *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 向野卓呈大字型躺在床上，默默消化【B11】的话。 他抬抬双腿，仍感到不可思议。 【您好！我是B11！】 一觉醒来发现脑子里多了个名为【B11】的运动系统，以绑定宿主完成目标为己任，兴冲冲告诉向野卓要在两年内把他培养成排球新星。 它检测到向野卓的关键词是「天赋」「坚韧」「排球」「精神」，觉得他一定能完成目标就不假思索地绑定了。 但系统标准的排球是一般意义上的「排球」而非向野卓有过练习的「坐式排球」，显然腿部残疾的向野卓无法达成打排球的基本条件。 为此，B11和向野卓协商后，决定先行耗费它自己的能量来修复双腿，相当于另类的贷款。如果完成最终目标，向野卓将拥有一副健全的身体；反之，那么他将失去这份意外的馈赠，腿部由目前的尚且可以站立退化到六年前的水平。 【那么，你接受吗？】 安静的卧室内，机械音问。 「甘于现状还是放手一搏？」 怔然间，向野卓的思绪飘回了六年前的夏天。 - 那年夏天一家三口回到老家避暑，意外发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 七月下旬正是最热的时候，烈日炎炎，热浪翻腾，知了一阵一阵不知疲倦。父亲从小卖部买了根冰棍，在他眼前坏心眼地晃了一下，却自己撕开包装一嘴叼着。 他扒拉着父亲的腿要闹，父亲高举拿着冰棍的手，按着他的头不负责任地哈哈大笑。最后迫不得已给他也买了根，父子俩舔着凉嗖嗖的冰棍，慢慢悠悠走在小路上。 雨后空气清新，光从树林中透出来，在地上铺满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光斑。 俩人由小路走到大路边，沿着斜坡往上走。他想着同学家的漫画书，右手抓着父亲，乐颠颠地回忆上一话的情节，嘬完冰棍顺手把木棍插进裤兜，在一烤玉米摊子前闻着香气停下不走了。 这条斜坡往上是公路，再拐个弯就是街口，经常有人来往，还算热闹。边上零零散散坐着人，也铺着摊子。 他觉得刚刚才吃过冰棍，再要个烤玉米也实在贪心了点，但架不住气味太香了，香气攥住双脚，让人不禁逗留在这摊子前。 父亲显然故作不懂他的意思，逗趣道他懂得孝敬为父了云云。卖玉米的婆婆不禁露出笑容，她眼角皱纹弯起，说请客，小心烫。父亲连忙摆手，掏出钱包。 “哧——”车轮划过的声音挤进耳朵。 一声巨响。 接着是“嘭——”、“哒——”等七零八落的声音，混杂着惊恐的尖叫。 他被父亲揽进怀里，往前惯性作用下，和烤玉米摊子一起从斜坡边摔下去，一路铲着树丛，回过神来满身泥土和树枝。 可能是树枝或石头划破了小腿肉，他觉得有点痛，叫父亲起来，但父亲紧紧框着他，一手按着他的额头，在背后一声不吭。 他只能保持偏头的姿势，看着地面。裤兜的木棍滑出来落在眼前，地上是遍地洒落的钱币和爬满蚂蚁的烤玉米。 纸币上沾着血，玉米上也沾着血。血在纸币上晕染开，渗进饱满颗粒的缝隙中，沿着缝隙往下淌。 烈日烘烤着褐土、绿叶、金黄色的玉米、红色的血。热浪具现化般在视网膜流动，树叶沙沙作响。 他被烘烤得眩晕。 五彩斑斓的光斑浮现于眼前，如海面波光粼粼闪烁。他感到自己仿佛在海中下坠，太阳离他越来越远。 嘴里似乎还咬着冰棍，冒出凉飕飕的冷气。 昏昏噔噔中，他恍惚间意识到什么，恍惚在喊父亲，恍惚在哭，恍惚中按在额头上的手缓缓垂下，拂过眼睫，直至寂静的漆黑来临。 睁眼是刺目的白色，白炽灯无声照耀。 他在医院醒来，母亲抱着他失声痛哭，医生对着诊断书惋惜地摇摇头。 这起车祸最终致三人死亡四人受伤，后续是肇事车辆人员被派出所拘留，经确认，确实存在刹车失灵、雨后路滑等客观因素，但肇事者酒驾和高速行驶是不争的事实。 很快有关部门做了处罚和判决，因为车内人员有些家底，赔偿金也很快发下来。 但车祸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无法弥补三条人命逝去给家人和朋友带来的巨大的精神创伤，无法挽回父亲，无法安抚母亲，无法治愈他自己。 医生宣告腿部神经受损，虽然处理后外表上看起来没事，但实则膝盖以下可能完全没有知觉，如果可以最好截肢。 好在向野卓或许继承了父母亲年轻时作为田径运动员和大学排球队王牌正选的优秀基因，原本暂定的手术在他第二天动了脚趾后取消，省下手术费作为复健咨询费不断训练。 积年累月，成果喜人。腿部肌肉没有萎缩，神经也渐渐恢复，至少能够下地走路——但也仅限走路，无法维持长时间的行走以及跑步、跳跃等剧烈运动。 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母亲松了口气，不再特意关注他的腿部状况，终于把精力花费在她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上。 两年前因工作原因调到日本，安顿好后便把他接到日本读书，取名「巷野卓」——汉语上发音一样的日文名。 但他不甘心，为了心中不切实际的妄想，一直没有停止复健训练。 ——可能是因为从小父亲的念叨，他对运动总有种莫名的向往，想像父亲那样做名田径运动员，或者像母亲那样打排球。 期间有人邀请向野卓加入射击队，但他更喜欢能让全身都动起来的运动，便婉拒射击，各种尝试后转而练习坐式排球，用腰臀部发力，用手臂向上搏击，用全身的细胞抨击。 刚开始每天上百上千次垫球、传球，墙壁上全是排球砸下的痕迹，手掌磨出厚厚一层茧。 坐式排球要求击球员臀部不能离地，全程坐在地上持续移动，晚上训练结束脱下一看，与地面接触的部位淤青四布，生满水泡。 母亲不忍，每次上完药后都要劝他，见他决心坚定，之后便不再提起。 父母的血脉确实在儿子的身上流淌，加之母亲虽然更希望他专心学习但也提供了一些帮助，他很快出了成绩，有望加入国家残奥坐式排球的预备队伍。 不过出于种种原因，最终决定先完成学业再考虑其他，向野卓跟随母亲来到日本宫城县，就读乌野高校。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 [我是想先完成学业再考虑其他，毕竟已经和妈妈商量好了，大环境又很看重学历，当下应该专注学业…… 学成之后呢？进社会之后呢？体育运动员大部分薪资不高，更别说残疾队员，利用高学历找好工作才是第一要务吧……而且脑力工作与腿部关系不大，可以防止腿部过劳，更为长远…… 我不能总依靠妈妈，总要靠自己的力量生存，总得凭自己的一双腿立足社会…… 而且，真的能相信系统吗？万一完不成目标岂不是前功尽弃？未来的我是否会后悔今天的选择，是不是会憎恨今天的自己？不、我和普通排球队员的起跑线根本不一样，无论是什么目标，什么排球新星，似乎完全无法企及…… ……但是，为什么 我的心如此渴望？ 渴望着跑起来的感觉，渴望着跳起来的感觉，渴望着在拦网中一跃而起，甚至翻过球网，直达对面的景色。 渴望着靠腿部的力量而非双手，对自己也不完全清楚的不知名的向往，我已经、已经、 饥渴难耐了。] 向野卓恍惚间回到了那个斜坡，命运的预感席卷脑海，心脏在胸膛剧烈跳动。 怦怦。 怦怦。 怦怦—— 【那么，你接受吗？】 如同蝴蝶轻轻扇动翅膀，窗外透进一丝凉风，刮过皮肤表面，渗入每一个细胞，在体内掀起风暴。他感到一阵惊栗。 …… “我接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着回复道。 - ［我想要听一听——］ ［我生命的回响。］ 插入书签 初到 “欢迎入部——！” 排球社的大家鼓掌欢迎，日向和西谷更是原地一蹦三尺高。 各自介绍后，泽村让他们继续练习，先是带着向野卓去活动室换了训练服，接着领到装着排球的推车前。 “那么，先做一些练习可以吗？” 泽村大地轻声问。 见向野卓点头，松了口气到菅原孝支这边。菅原与他对视一眼，默契地往那边看了看，接着一齐迈出脚步。 【那两个人在看你欸。】B11暗中观察。 “巷野君，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做练习吗？练习一会儿传球。”菅原浅笑道。 “可以，菅原学长。”向野卓在其他人自我介绍时就记住了他们的名字，闻言他挪到一旁，顿了顿道，“你们可以不用太小心翼翼的。” ［欸？！这么明显吗？］菅原与泽村同时豆豆眼。 向野卓笑了笑，解释，“因为我对情绪的感知有些敏感，所以大概猜到你们的想法。” 他从旁边的推车中捞出个排球，往地上拍打了几下适应手感，边拍边继续道，“我一直在复健，之前打过坐式排球，假期也有练正常的排球，训练上你们可以不用担心。” “医生说我的腿已经完全恢复了，能跑能跳，也能剧烈运动，所以，” 向野卓停下来，抱着球，与菅原和泽村拉开一段距离，然后—— 助跑、跳跃、扬手。 “砰————” 利落干脆，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一个漂亮的跳发球。 “所以，我加入了排球部，想尽情地挥臂、跳跃、击球，以站立的姿态立足于此——” 黑发少年看向场上不懈练习的其他队友们，深棕色的眼睛里盛着顶端的灯光，在灯光下显出琥珀般的透亮，“与你们一起追求更高的舞台。” ［他是认真的。］ 泽村与菅原再次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这一点。菅原先上前，语气中满是自责，“抱歉！是我先入为主了！” “我也是！对不起！”泽村也歉意地把手搭在向野卓的肩膀上，满脸坚定，“我们将一同追求更高的舞台，一起奋翅鼓翼，翱翔于天际！” 他说得很有队长的风范，仿佛站在高大树枝上，强风呼啸着袭来，群鸦飞舞。 “巷野，我无法切身体会你的经历，也许没有资格对你说出这句话，但我还是想说出来，” 深棕色的眼眸直直看着他。 队长扬起笑容，大声鼓励，“加油！！！” “……嗯。” - “在干嘛啊你们！？好好训练啊！！！”绑着黑色皮筋的金发大叔在不远处大声吼道。 “抱歉，教练！这是新队员！”大地朝乌养系心示意，又向向野卓介绍，“这是乌养教练。” “巷野卓？”向野卓点头回应。 “唔，刚刚那个跳发球，再来一个。” 向野卓闻言同刚刚一样，助跑、跳跃、扬手。 “砰——”又是干脆利落的动作，排球砸在地上。 乌养系心摸摸下巴，“你的发球相当标准啊，是有系统学过吗？” 向野卓实话实说，“我之前练习过坐式排球和弓道，母亲大学时是排球队的主攻手，她有时会指导我，另外最近也有幸得到一位…朋友关照。” 被称为朋友的B11在脑海中哼唧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那你擅长什么位置？更适应快攻还是稳扎稳打？乌野一周后就要合宿，还要与宿敌来一场练习赛，得尽早确定阵容，尽快熟悉作战方式和队友哦。”乌养系心眯了眯眼睛。 “我想，”黑发少年踌躇了一下，似在思索如何回复，“我适合「稳中精准」的位置，比如接应一传？” 乌养“嗯？”了一声，“稳中精准？” “就是……”向野卓想了想，拿起排球，干脆用行动来说明。他再次助跑、跳跃与扬手，又一个跳发。 “？” 砰——还是跳发，肉眼看去，被反复四次击中的落点没有一丝偏差。 “！”乌养系心看着球的落点，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能控制球的落点？！”他没控制好音量，声音传遍大半排球场，吸引了全体的目光。 “什么球的落点？”日向翔阳探头探脑，满头问号。 影山飞雄也跟了过来，看着乌养教练。他听见“落点”两个字，觉得也许对自己有用，也好奇地凑过来了。 原本就在旁边练习的菅原和泽村同样看向教练，西谷夕一边喊着“噢噢你们在看什么——”一边拉着田中来凑热闹。见人越来越多，其他队员还以为教练有什么话要说也亦步亦趋跟过来。 最后，连月岛萤也不紧不慢站在外围，形成了以乌养系心和向野卓为中心的包围圈。 B11表示惊讶，【你干了什么？】 ［……？］ 向野卓同样内心迷茫，他并不擅长处理「社交」，此时一下子被这么多人围住，连说话都略微打顿。 “倒不是，这只是练习的成果……我现在只能确定静态的普通球的定点，如果是快攻状态成功率要大打折扣，普通的压线球也只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成功……” 向野卓越说越低落，具象化一层层黑云，觉得自己班门弄斧，在专业人士面前卖弄技巧。 然而， ［「普通」的压线球？！！！］ ——这是众人一致的想法。 “……技术还很拙劣，我会在合宿前尽量练起来的。” 他们看见黑发少年露出深感羞愧的神色，认认真真承诺道。 ［……］又是一片沉默。 “啊，又是一个不理解庶民世界的王者吗。”淡金发色的高个子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评价。 日向翔阳脑袋里晕乎乎地环绕着“快攻”“压线球”“静态”等词，CPU运转过热，逐渐冒出白气。 影山反应不大，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行啊！” 向野卓眼睁睁看着乌养教练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用力地鼓励： “那么加油练吧！！！如果把这种稳定性练出来，对付音驹说不定有办法了！！” 乌养教练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上动作不停，陷入思考。 “停、停下来啊乌养教练！！巷野君快倒下了！！！” * 夜幕降临，排球部成员三三两两结伴回家。 “……你们说，巷野学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感觉平和又冷淡，我今天和他一起练球的时候都没说过几句话，他总是一球一球打在特定的点上，真的好厉害……” 山口忠攥着背包带，低喃道，随即意识到什么，立刻焦急地摆摆手，“我不是想评价他好坏的意思！就是、就是想该怎么和他相处！” “蠢死了，阿忠。” “抱歉，阿月。” 泽村大地想了想，问西谷和田中，“你们都是二年级的，平常有听说过他吗？” “巷野卓……名字好耳熟……”西谷和田中表示有听闻过，抱着脑袋苦思冥想。 “我是被武田老师告知的，听说他是从种花家转过来，小时候遭遇意外身体有疾，但是经过复健已经恢复许多了，只不过有时候还是坐着轮椅。” “欸——” “好厉害！！！”日向双手握拳，大声赞叹。 “啊，因为这个，我和菅原还有些担心他的状况，结果弄巧成拙，人家已经完全恢复了，不需要过度关照……”泽村面色瞬间灰暗，叹了口气。 “好像他之前是弓道部的王牌，学生会也想挖墙脚，这次转社两边都磨蹭了许久，从开学到现在将近一个月那边才同意。也许是因为有过射箭的经历，他击球都很精准。”菅原孝支回忆道。 影山啊了一声，嘟囔了一句原来如此。 “哦————我想起来了！”西谷夕突然跳起，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是那个，是那个啦！” 他在书包里翻翻找找，亮出一张试卷来。 “你们看，这是全年级国文老师都复印了一份的卷子，之前补习给了我一份。”西谷指了指试卷上方的名字框，示意：“喏。” 卷面整洁干净，字迹隽秀，一眼望去全是红圈，顶部端端正正写着“巷野卓”三个大字。 “噢噢，我也想起来了！”田中看着名字福至心灵，音量猛然放大，“是那个年级第一吧，偏差值80的那个！老师说幸好他没去白鸟泽，不然乌野痛失东大苗子！” “欸——”众人再次瞳孔地震。 “没想到新人这么厉害。”东峰旭擦了擦汗，心中敬佩油然而生。 “确实很厉害……不、等等，感觉我们好八卦，回到排球上来吧。” 大地扳回话题，“从巷野稳定发挥且精准到一点的发球上来看，巷野其实弥补了乌野的部分缺陷，即控球上，说不定还有接球，能够担得起接应的位置。正因为看到他这方面的潜力，乌养教练才忍不住激动啊。” “是啊，”菅原接着道，“而且我们三年级早晚要引退的，巷野可以接替大地的位置，这么一想，乌野真的很幸运。” “引、引退……”日向翔阳凑到菅原面前，露出蛋花眼。 菅原笑着揉揉他的头，“不是现在，我们至少要——进军全国！” “进军全国！”x7 * 向野卓回到家，母亲今天在公司过夜，他照常做好宵夜和明天的便当，简单填饱肚子后继续练习排球。 夜幕星光点点，灯光打在少年的身上，地面上被拉长的影子不断跑动、跃起。 他的头发与眼睫都沾着光，像是落了满身白雪。 【已经11点了，早点睡觉啊】B11絮絮叨叨。 “再练15分钟。”向野卓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回道，“相比乌野需要我，我更需要乌野。” 即便有近一个月的练习，他尚不能肯定地说对排球已足够熟悉。 六年来，自己只是接触了坐式排球，来到日本后又忙于学业和弓道部社团活动，对排球的触感已略微生疏。 因此，他要克服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有多年来的习惯的打破与重组——要重新适应身体、重新适应场地、重新适应排球。 要尽快将过往残留于身体中的习惯一一根除，如同苍鹰敲掉老喙，拔掉利爪和旧羽，忍着失去庇佑之物的痛楚，在五个月后重获新生。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现在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将来铺路。 汗液浸透衣衫，向野卓缓缓平复呼吸，点开系统面板。 【经验值（1200/10000） 名气值（117/10000） 目标（1/9） 初来乍到（已完成） 初露锋芒（练习赛胜利3次） 雏鸦破壳（正式赛胜利1次） 藏锋敛锷（练习赛胜利10次） 奋翅鼓翼（正式赛胜利5次） 技惊四座（拥有个人绝招） 定海神针（拥有个人统治力） 羽翮飞肉（全国比赛完胜3次） 最终冠冕（全国赛全胜）】 “以我现在的状态，能否打赢练习赛都难说。听教练说，半个月后乌野将和宿敌音驹来一场「猫与乌鸦的垃圾场对决」，我必须在合宿期间和其他队员磨练好，不然……” 向野卓没说下去，转而道，“B11，再帮忙收集比赛录像吧。” 系统没吱声，虚空弹出面板显示几百个G的文件。 “谢谢你，B11。”他笑了笑，关掉面板，熟练安抚在脑海中哼哼唧唧的B11，“已经11点半了，我这就休息。” 少年迅速进浴室洗漱，洗漱完后手法生疏地拿出乳霜挤在手心，然后就着清水揉脸。 一打眼看过去，置物架上摆放着各类瓶瓶罐罐的护肤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某位爱漂亮的女孩子的洗漱间。 若是之前向野卓当然没这么讲究，因为弓道需要手指具备一定的敏感度 他只需要关注手部护理。而对于排球，关心双手也足够了，这样能尽量保证指甲适中和手指的灵活，但有了系统后就不能仅仅如此。 B11的目标是培养排球新星，据它观察，即使在运动项目里，相貌也确实会影响名气值。 而且它是萌新系统，仅有的能量用来修复向野卓的腿，除了陪聊和数据收集就没有多余功能，B11就更加关注能获取名气值的其他渠道。 从另一个角度想，大量出汗会使皮肤表面pH值增高、角质层过度水合以及皮脂减少，如果没做好防晒、清洁和保湿等工作，大量的运动量反而会破坏皮肤屏障，让身体的第一道防线保护功能减弱，最终破坏的是自身的健康。* 因此，它极力劝说向野卓重视面貌养护，还举了好几个例子，比如稻荷崎的宫兄弟、青叶城西的及川彻，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暗地里关注面貌管理，但名气摆在那里。向野卓到底还是决定以现阶段的目标为重，同意B11的意见，学着做一名精致的City by。 但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黑发少年略显迟疑地拿起另一瓶玻璃质感的不知什么作用的小瓶子，先是小心又谨慎地闻了闻，接着仔仔细细地看起了说明书和成分表。 他脸上还带着没清洗干净的白沫，看上去有点像明知道要洗澡但还是磨磨蹭蹭试探水温的猫。 之前他自己网购护肤油被母亲发现，林苓女士（向野卓的母亲）当时用一种参杂着意外、恍然大悟、慈祥的眼神看了他好几秒，大方地搬来自己用的护肤品让他随意使用，为此还特地写了份使用说明。 虽然不知道妈妈脑补了什么，但凭直觉，还是不要细想了。 另外，他自己接受归接受，排球部的大家却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意识——毕竟认知中只是社团活动，这种事情没有必要。 ……所以自己会不会显得有些…奇怪？ 初来乍到，还是融入集体为上。 ［至少在合宿期间……忽悠过B11——不带那些小瓶子吧。］ 向野卓回到卧室关灯躺下，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捏着拳想。 【快睡觉啦！！！！】 插入书签 合宿 一周后。 清晨。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向野卓茫然回头，快攻组合正大叫着向他冲刺。 欸？？？ 他下意识提腿就跑，腿部肌肉瞬间发力，速度拉到这几天跑步的最大功率，使出全身气力跑在最前面。 * 三人最终气喘吁吁地停在部活楼下。 ……我为什么要跟着他们瞎跑啊。 向野卓脱力地靠着柱子，陷入深深的不解。 “哦哦哦！16胜15败！”日向翔阳高兴道，忽然他一转头，“欸，不对。” “今天是巷野前辈先到！我们平局！” “也是。”影山啊了一声。 “话说巷野前辈是什么时候来的啊？” “啊？”向野卓看着日向一脸好奇和眼神中燃烧起来的斗志无奈道，“我是6点半，起来感觉蛮精神，就想着跑过来热热身。” 他摸摸一看就很柔软的橘发，“你可不要特别早就来，身体吃不消的。” 【是谁大早上起来拉伸？“身体吃不消的”。】B11模仿，平直的机械音显得阴阳怪气。 向野卓没管它，自顾自用昨晚借的钥匙开门，对两小只喊道，“进来吧。” * 社团活动时间。 “往前！往前！” “再上一点！” 乌养教练中气十足地大吼。 队员一个接一个练习接球，轮到向野卓。 “砰——”球砸在小臂，黑发少年被砸中的皮肤瞬间泛起一片红。但他的姿态很稳，甚至过分从容，除了抬手的动作其余部位像是完全没动，下半身如同扎了根般没有一丝颤抖。 ［唔，核心和平衡很强啊。］乌养系心摩挲着下巴，想到巷野练过坐式排球的经历便不觉得奇怪，只是还是忍不住暗叹这恐怖的核心力量。 ［好厉害……］ 日向翔阳盘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向野卓稳如磐石的身姿，他的接球技术还不足，而一味地训练又没有太大价值，乌养教练便叫他休息之余观摩观摩其他人是怎样接球的。 脚步加速、找好支点、停顿、马步、弓身、抬手…… 亮棕色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这一连串的动作。 雏鸦不断消化腹中之食，待一日展翅高飞。 …… “好！现在开始扣杀练习！” 排球场再次回响着嘭嘭嘭的撞击声。 向野卓正系着鞋带，眼前出现一双黑色运动鞋。 抬头一看，是影山飞雄。 “前辈，请和我练习。”影山无视日向叫嚷着为什么的背景音，一脸严肃。 “可以……” 向野卓看影山有话要说的样子，停顿，疑惑地看着他。 “你可以用那个「精准」吗？” “？” * 球从右侧传来，相当精准。 向野卓助跑几步，忽地起跳，他的跳跃高度比不上日向，但身形挺拔高挑，跃起时有一种柔韧的美感，如花豹，如鹤鸟，如虎鲸于浩瀚大海上翻腾的曲线，流畅与力量并兼。 黑色发丝往后仰，露出水墨般的眉眼。他注视着空中飞扬的排球，余光看向排球场地的白色边界，时间仿佛暂停，一切在缓慢的流逝中滞留。 就是现在！ 滞于空中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挥臂，排球在力的作用下急速飞离而去，眼看要飞出边界。 那颗球，却险而险之地压在白色边界线上，又重重弹飞。 “哇塞——” “这是第几次？第4次了吧。” “每次都感觉要飞出界外，结果都压在线上，太惊险了。” …… “影山，谢谢你。”向野卓真心感谢道，如果没有影山的传球，自己的手感怕是没这么好——压线球有百分之八九十以上的概率成功。 “不用谢，巷野前辈。我昨天在看你的跳发时就在想，如果我可以将传球的落点定在某个位置，在这一弧线上的球，会处在一个精准的范围内，扩大了供攻手选择的范围——那么我的传球就可以适用于所有攻手了。”影山乖乖摇头，正想继续下一个球，却被向野卓打断。 “如果只适用于翔阳呢？影山。”向野卓想了想，“你有没有想过，快攻+定点？” 影山愣了几秒，接着眼睛迅速亮起。 “日向！来练习！！” * 夜晚。 向野卓因为会做菜的缘故，帮忙给清水洁子打下手，承受着背后来自田中和西谷的强烈的羡慕视线。 ［“可恶，我也想和洁子待在一起啊——”］ ［“新人者后来居上！啊啊啊啊洁子学姐看看我QAQ”］ 他们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些想法。 清水洁子侧身，有点无奈地解释道，“他们就是这样，习惯就好。” “洁……洁、子！和巷野说话了……！” “呜啊呜啊虽然被无视也很赞但洁子学姐还请和我多多交流！” 背后两个直接哽咽着说出来了。 ……我大概习不惯，向野卓默默处理手上的食材。 晚饭相当丰盛，荤素搭配，向野卓还另外泡了燕麦，做了青椒炒肉和松子茄鱼，考虑到日本的口味和运动需要，味道相比自己吃要清淡得多。 吃完晚饭后大家各自铺床收拾。 日向翔阳总算安置好行李，转身看见向野卓正拿出几瓶标着英文的小巧瓶子放在柜子上。 “这是什么？”橘发脑袋凑近看上面的字，却满头雾水。 没被系统发现但自己犹疑几番还是决定带几瓶护肤品的向野卓保持沉默。 他拿了一瓶维生素递给日向，略过话题，“尝尝。” “唔，这又是什么！”日向当即塞了几粒，回味地咋巴咋巴嘴。 “维生素C，具有非常强的还原性,可逆氧化还原,参与肌酸和蛋白质的代谢。长时间运动后血液中维生素C含量会下降，补补。” 因为林女士有过打排球经历的缘故，在最终同意向野卓加入排球社后，她就非常看重儿子的营养问题。为此在有相关从业经历的朋友的建议下，制定训练计划，又囤了一批运动补剂。 她不知道B11，亦不知道向野卓让系统重新定计划逼着自己极限训练。 “虽然没明白，但有用对吧！谢谢巷野学长！”日向眼睛亮晶晶的。 向野卓摇摇头表示不用谢，叮嘱了句少吃定量便继续收拾行李，突然感到有道强烈的视线。 他回头看，影山飞雄表情纠结地盯着他和日向，显得非常凶恶。 不……向野卓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准确说是那瓶维生素。 听说日向和影山经常相互竞争来着。 ——所以这种事也要竞争吗？ 向野卓无奈地抛了支蛋白补剂，影山愣愣接住，认真道了谢。 还好带的补剂足够，向野卓一视同仁地给每个人床位都放了支，放完后拿着洗漱用品去洗澡。 去的路上看见泽村、菅原和东峰三年级组洗完回来，不一会儿到了浴室门前。 门内隐隐约约传来杂音，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缓缓推开门，室内热气腾腾，田中、西谷、缘下、木下、成田闹做一团。 “哟！巷野你终于来啦！”西谷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大大咧咧叉腰，正面对着门。 全果。 “……” “欸？？怎么走了？”五人迷茫地看着黑发少年只草草扫了一眼，就啪的一下关上门。 向野卓快步离开，呼出一口气，白皙的皮肤被刚刚浴室内的热气熏得微红。 ——作为南方人他果然还是不能接受大澡堂子，最低都得有个隔间。 要这么多人一起洗，他会死的。 【？宿主不是要增加接触以锻炼默契吗？】没有人类羞耻心的B11发出疑问。 不，这种接触就不用了。 向野卓捂着脸想，还是等他们洗完了再来吧。 * 好在男生洗澡用时不多，向野卓赶在十点半前洗完澡，在一个人的浴室里按照说明流程做了护肤。 今天的体力消耗很大，排球部的大家闹腾了一会儿便陆续睡了，他回寝时已经满室黑暗，只余浅浅的呼吸声。 菅原用手机光给他照明，他用气音小声道谢，迅速钻进被窝。 今天的份量已经足够，不可能再像昨天那样练习到很晚，但这个点就睡觉又顿觉浪费。因此，向野卓打算看会儿之前让B11帮忙找的排球比赛的相关录像。 【早点睡早点睡早点睡早点睡早点睡早点睡】 B11相当幽怨，但机械生命体对人体承受能力本就无法切身体会，又知道宿主的压力——那是一种对未来难以抑制的焦虑与恐慌，倒是没强制措施。 ［“谢谢B11。”］向野卓用意念给它道了谢。 他余光中看见菅原那边还亮着，心中顿生敬佩，排球经验丰富的前辈都还这么努力，自己这个才正式接触「排球」个多月（不包含坐式排球）的新人又怎能懈怠！ 定定神，他强行压下翻涌而来的困意，把注意力放在比赛录像上。 时间很快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菅原已经睡下了。 到11点15分，B11关了系统面板。 向野卓乖乖躺平，睡姿端正，听着B11放的催眠电波，意识渐入黑暗。 窗外星光璀璨。 一夜安眠。 插入书签 猫与乌鸦 几天的合宿过去，向野卓很快和排球部的人熟悉起来。本来大家都不是难相处的人，更别说还有田中西谷日向这样的憨……气氛组。 在他明确表示不需要敬称称呼后，一年级已经不再叫他巷野前辈或学长，而是直接称呼更亲密的“巷野”或“卓”。尤其是日向，或许是直觉到向野卓冷淡面容下隐隐约约的纵容，他已经敢自来熟地钻学长的被窝了。 向野卓：不好意思，对笨蛋小太阳抵抗不来。 相应地，向野卓异乎常人的稳定性和精准性也在不断练习中凸显出来，但鉴于他没有打过一场「排球」的比赛哪怕是练习赛，乌养认真考量后还是决定将他划为替补。 B11就像看见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孩子成绩考差了一样，伤心又不服气，嘟嘟囔囔地吐槽乌养系心的头发像个黄色刺猬球。向野卓倒是接受得很快，他早就做好替补的准备，并不气馁，虽然目标在前，还是有些焦虑是了。 *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今天，正是和宿敌「猫」——音驹高校练习赛的日子。 两方人马一字排开，一边红一边黑，气势上互不相让。 向野卓礼貌性介绍自己后，便一副社恐样地和影山待在一边，默默观察。 翔阳好像有认识的人，喊着研磨便一溜儿跑过去；泽村队长和对面鸡冠头队长握手，菅原前辈在和一淡粉发色交谈，田中与一个黄色莫西干头相对峙……这么一看，总觉得乌野和音驹在某些方面特别相似。 两队寒暄一番，便不浪费时间，进入比赛场地内热身活动。赛前准备后—— 比赛开始。 * 向野卓站在替补席，观察比赛形势。 果然，日影组合打出的怪物快攻震惊对面一整队，翔阳牌诱饵意料之中发挥作用，音驹很快叫了暂停。 只不过……那个名叫“孤爪研磨”的二传手给人的感觉很不安，翔阳两次快攻他的神色都没怎么变化，黄色的瞳孔像猫一样静静注视，暗无声息。 不光是他，音驹每个人都很稳，他们的节奏丝毫没被打乱，没得分也没有太过沮丧，而是冷静观察寻求下一球的突破口。 “总觉得他们是在观察分析。” “总觉得他们是在对我们进行观察分析……”* 嗯？ 乌养系心侧目和向野卓对视一眼，又很快错开。 ［啊……是旁观者清吗？这小子观察得很仔细嘛。］ 乌养不着痕迹地瞅了瞅左边，黑发少年正双手抱臂，紧紧盯着场上，面色冷淡中透着一股认真。 “喂，巷野。”见巷野卓看过来，乌养状似随意问，“你觉得音驹想做什么？” “限制范围，有点像影山。”向野卓解释了一下影山目前还在探索阶段的「快攻+定点」球，继而道，“音驹在不断适应，日向进入了猫的狩猎圈。” “啊，确实。”乌养系心回头看局势，对面布丁头二传手使了个二次攻，“恐怕他们很快就习惯并且突破了。” “……如果说乌野是由影山以压倒性实力将队伍统一起来的话……”*乌养分析。 “那么音驹就是以全员的接球在支撑着二传。”*向野卓接道。 战况激烈，比分来到24：22，音驹率先到达局点。 照样是日影快攻，日向的身躯被风托举般跳起，闭着眼睛。 他在空中挥臂。 动作迅速，身姿轻盈，似乎这一分已入乌野囊中。 “……要输了。” 向野卓却低头，话语隐没于空气。 “砰——” 一球定胜负，音驹胜。 * “喂，不要丢了分就垂头丧气的，要拿下下一局。”*影山皱眉道。 “下次要成功哦，日向！”* “大力扣杀！”* 乌养教练和其他正选们也各自安慰日向，向野卓看日向已经振作起来，便不多费口舌。 ［最好的突破方式是普通快攻，可是翔阳……］ 向野卓略皱眉头，望了眼日向——日向的技术拙稚众所周知，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不会突破。 日向若有所感地往这看了眼，没事人一样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如果是翔阳……］向野卓朝日向点点头，目送他重返排球场，不着痕迹地用意念对B11说。 “B君，如果一个人阳光、上进、对一件事充满热爱，那么他会成功吗？” 黑发少年目不斜视地看着比赛，似乎只是在关心朋友，又似乎在问自己。 【突然叫B君听起来好怪，嗯……小B？也不行】B11嘟囔着搜索，很快回复道，【搜索结果显示，此为正统主角模版，主角一定会成功啦！】 “……主角吗？”那就祝愿翔阳成功了，向野卓想。 “阿B、十一、B酱，想要哪个？” 【唔，阿B听起来好亲切，十一听起来有点帅，B酱感觉很可爱很亲昵……B11选不出来……】B11陷入纠结。 “那就中和一下，叫小十一吧。” * 场上的局势明显对乌野不利，日向的快攻一直无法突破对面犬冈的拦网。 ［但翔阳有所进步了。］ 向野卓静静注视着场内的橘发太阳，那种在重压下还情难自禁地露出笑容的恐怖气势席卷球场。 又一次快攻，印着数字“10”的背影一跃而起，衣角飞扬。 “日向睁眼了？！一直以来都是影山负责传球而日向负责全力挥臂啊！”*菅原惊讶道。 “暂、暂、暂停！！！” * 乌养皱着眉，决定调整作战方式，让影山给日向传个比平常力度小的球，“……突然让你改变传球方式可能有些困难……” 影山忽地抬头，看向向野卓。 ［「快攻+定点」，弧线……范围！］ 向野卓看出他的想法，朝他肯定地点点头。 “等等……” 乌养系心看见巷野和影山的互动，心念一转。 “巷野，”他也看向向野卓，“不如趁这个机会测测你的稳定性，你……我想想，替一下田中吧。” 【嚯！我再也不说他是黄色刺猬头了！】 向野卓看向田中，田中龙之介笑得一脸大方，浑不在意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向野卓看出乌养教练是认真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 “好。” * “他们换人了？为什么？”夜久卫辅疑惑道。 “那个和尚头好像没什么失误吧，反而是强有力的主攻手。” “管他呢！总之兵来将挡就是了！”山本猛虎活动活动肩膀，不太在意。 “哇！阿虎你会竟然会用‘兵来将挡’这个成语！” “什么叫「竟然」啊？！！” * 众目关注下，向野卓举着5号牌，顶着张冷淡的脸踏进场内。田中经过时还鼓励地拍拍他的背说了句加油。 “……” 由着教练一时冲动答应了，一上场就有点后悔。 直白说，他真没做好准备——原以为定了替补就不会参加这次的练习赛。 如果他是教练，这次难得的练习赛就着重锻炼日影快攻组合，要用一个满打满算才入社14天的替补，就算再天才也得等到下次。 何况他并非天才。 自己的失误将会对日向和影山产生更大压力，可能会打断他们技巧的磨练进度，进而影响到整个队伍的气势。 所以， ［是谁给了您勇气让一个正式学排球不到两个月、入社不到半个月的新人上场……乌养教练。］ 向野卓冷淡的面具下是深深不解的灵魂，难得情绪波动，尤其是当他带着不赞同的眼神地盯了教练一眼，乌养竟然还朝他比大拇指，露出健康而又开朗的笑容时。 ［。］ B11想法完全不同，此时完全沉浸在兴奋中，在脑中不断碎碎念加油冷静加油冷静的字眼，活像一个送孩子去考场的老母亲，分不清是谁比谁更慌。 ［总之，］ 向野卓平复呼吸，逐渐恢复往常的平静，直直注视着网对面穿着红色队服的六人。 他第一次以健全的身体立足比赛现场。 脚下的触感如此真实，不再是梦中的幻境或半醒晨间的虚影。 黑发垂下，阴影遮住大半眉眼，深棕色的眼睛在此刻仿若刀剑，锋芒隐在阴翳中。 眼中燃烧着信念，某种深沉的信念。 ［赢。］ * 武田一铁悄悄侧头：“教练，这样做会不会风险太大了？” “不会，要相信巷野啊。” 乌养面色自然，手心却捏了把汗，“短短几天就和大家熟悉了，还给了影山有益的指导，旁观时也能清醒剖析局面。虽然相信他，这点场面对于他而言不算什么。而且，” 乌养拍拍武田的后背，安抚道，“这不是练习赛么，练习赛就是要拿来练习的，等会如果猫又老师不满意的话我土下座找他道歉就是了。” 他略带心虚地摸了摸鼻头。 “我有种预感。”乌养系心目光回到比赛，正对上巷野浸着凉意的眼神，便竖起大拇指，露出（自以为）鼓励的笑容。 “这一场，我们会赢。”他正色道。 哨响，比赛再度开始！ 插入书签 猫与乌鸦 孤爪研磨在那个一脸冷淡的13号上场后，一直感觉有一道强烈的视线紧盯着他。 如此几番，他按捺住回避视线的下意识行为，直接回视，却见那个13号也撇开视线，又忍不住转回来。 孤爪研磨：…… 向野卓：…… 两个不善社交人士面面相觑，对视几秒后默契撤离。 * 日向和影山的尝试并不顺利，要么是影山的传球过高或过低，要么是日向挥空，手忙脚乱间，开局乌野便连失三分。 乌养看见巷野对日向和影山耳语，按捺住暂停的想法。 “翔阳，你试试在空中再向上提一下，保持上身高度不变，形成滞空。” “影山，你的球再放低点，不要由「定点」到「快攻」，而是由「快攻」到「定点」，给日向在空中反击的可能性。” 两人双双嗯了一声，眼神中皆是勃发的战意。 向野卓把心放下去，注意力从他俩上移开，比起担心他们，自己的处境可能还要危险些。 田中的力量与经验他这时还完全比不上，唯二能拿出手的只是大心脏和精准度。但场上局势变幻莫测，音驹又是极为擅长接球的对手，他平时的训练并未达到理想的效果。 也因如此，音驹很快发觉他的进攻远不如田中，对左翼没有太过关注。 ［但不用理想，只要反击就行了。］ ［给他们创造进化的空间。］ “抱歉抱歉！”夜久卫辅接住东峰旭的球，但过了网是乌野的机会球。 乌野的13号一反保守的击球接球，一跃而起用力挥臂，力度比之前都要大。 “出界……”，夜久卫辅做了判断。 “砰——”排球正巧压在线，裁判向乌野方抬手。 ……巧合吗？ 夜久看了眼乌野的13号，他只看到13号的背影——他正和10号击掌。 橘发的10号表情激动，露出了闪亮又惊喜的笑容。 ——是巧合吧，他放下心。 * 孤爪研磨静静注视。 音驹全员出色的接球能力支撑着他们的二传手，他们如同血液供养大脑，让孤爪得以分出余力来观察局势。 于是他注意到了新上场的13号。 ［好像是叫，巷野卓。］ ［他的风格和我相似，场上活动较少，体力消耗少，击球精准高效，心态稳定。］ ［但他的体力应该要好一些。］ 孤爪看着向野卓没有没有一滴汗水的侧脸，推测。 ［明明整体上不如5号，存在感低，但还是牵制了一部分力量在左翼……为什么？ ……他那边的球没落地过，反击不是为了得分……为了给队友创造稳定环境。 一直牢牢把持着乌野右翼的节奏，明明经验较少，却和后排的自由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擅长接球吗……大家的注意力不知不觉放在中间和右翼了，无论是乌野还是音驹…… 那个压线球，是巧合吗？ ……不是！］ 孤爪研磨瞳孔紧缩，视野内，13号的球再次打在白线上—— ——又一个压线球。 音驹请求暂停。 此时比分：〈（乌野）15：16（音驹）〉 * 向野卓甩甩手，面无表情避过布丁头的视线。 刚刚他正想往后排击球，但余光中瞥见猫一样的瞳孔，手腕下意识调转方向，还好精准度还在，不然就要出界了。 好敏锐……那位叫孤爪研磨的二传手，几乎是一瞬间就发觉了他的意图，这局怕是没法打压线球了。 趁音驹暂停，乌野抓紧时间休息补充能量，商量对策。 乌养教练走过来，低头看正坐着喝水的向野卓，“要不试试那个？你最近在练的近网式击球。” “风险很大。虽然打坐式排球时经常用到，但那是仰视的视角，而且那时候排球场要小的多。” 向野卓比了比范围，盖上瓶盖，“一不小心就打到后排或我方的球网，在音驹的防守下想要得分必须得是超近网式，我做不到。” 末了，停顿，加上一句：“暂时不能。” “但你刚刚也在尝试吧？音驹暂停后要加强对你的防守了，不尝试新的进攻方式可是会输的哦？” “……说的没错。” 【阿向你可以的！向哥加油、卓子加油！】比赛期间全程闭麦的B11连换三个称呼高声鼓励。 “……” 彼此沉默一会，乌养叉腰仰天大笑道，“话说你果然是会思考的选手吧！” “谁不思考啊……”向野卓看见正摆着千奇百怪姿势的日向和田中，默默住口。 ——他明白田中是想带动气氛，但这姿势也太奇怪了……西谷又去凑什么热闹啊。 “Fiu——” 这时哨声响起，暂停时间结束。 临上场前，向野卓放缓脚步，到乌养教练旁低声。 “谢谢教练的信任，我会尝试的。” “？！” “真是别扭的小子。”乌养看向不紧不慢走入场内的背影，笑叹。 * 场上，夜久卫辅双手撑着膝盖，脑袋中回想着刚刚猫又教练所说的话。 (“13号是新人，却是阅历丰富的新人。”猫又教练笑眯眯道，颇有些深不可测。 “他的技巧采众家之长，腿部技巧有种田径意味，上肢相当灵活，腰腹力量十分强大。 更重要的是，他在思考。就像刚刚诱导你们着重防守中部和左侧，利用右翼的空缺和心理战术完成两个相当漂亮的压线球，其心理素质和能力可见一斑。 但不管怎样，他在排球上还是新人，有些东西必须要靠不断练习才能得到。 加强后排防守，注意近网进攻。 他的弱点是拦网。”) * 不妙。 向野卓打了好几球都被拦下，便发现自己隐隐约约被限制了，不过现在影山和日向已经逐渐配合，接下来自己只需要保持稳定就行。 不求得分，牢守右侧。 音驹应该没想到严防死守的4号位对手会放弃击球吧。 ……才怪。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腿还是其他什么，经过短短几天的相处，向野卓已经喜爱上了排球这项运动，喜爱上排球社的大家。 ［虽然还谈不上热爱，但不想因为我而失分，不想因为我的懈怠而给其他人造成负担。 既然在场上那就拿出干劲。］ （“不尝试新的进攻方式可是会输的哦？”） 不想输。 “福永！这边！” “好球！” “Nice！” 不想输。 “可恶——” “再来一球！” “看—招！” 不想输。 比分〈21：22〉 “抱歉！巷野——！” 咻—— 排球从左侧传来，眼看要越过球网！ 站在前排的黑尾铁朗已经蓄势待发。 而目前在前排右翼的只有向野卓。 像是游戏蓄能条终于加载完毕：13号队服的身影突然爆发，球鞋兹——的一声与地板强烈摩擦，接着急速向上跃起—— 他的手指眼看要碰到排球，是将要击出的手势。 然而音驹的队长此时也高举双臂意图拦网，黑尾与他近10CM的身高差似乎已注定结局。 ［糟糕，巷野面前可是187CM的拦网！］菅原睁大眼睛。 向野卓的身形在高大的黑尾面前显得格外单薄，对方投下的阴影笼罩了半张脸庞。 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高空的排球上。 球体在他深棕色的眼睛里翻转。 盛着灯光。 黑尾将要扣杀排球之际、向野卓从中插入，手心向下！ 向野卓的手指几乎要触及黑尾铁朗准备向下压的手心，恰恰卡在过网边缘，而那颗排球从黑尾与球网的缝隙中穿过去，轻巧地滚落在地，发出声响。 黑尾铁朗拦了个空，眉头一挑，落在地上。 隔着一层球网，眼前的少年也如那个排球轻巧落地，抿着嘴，黑发垂下看不清表情。 良久，向野卓轻笑一声，声音很小，只是气音。 然后抬头仰视黑尾，礼貌点点头，侧身早有预料地接住扑来的橘发脑袋。 “噢噢噢噢噢噢——卓！！好厉害！”日向翔阳扑腾了一会儿，兴奋地比划，“刷刷地跳起，然后呼——啪地一下就把球打下去了！球就咕啦咕啦滚在地上！” “嗯嗯，翔阳也很厉害。”向野卓习惯性揉揉日向的橘发，夸赞道。 在日向“是吗嘿嘿嘿嘿嘿~”的背景音下，向野卓回头看向还驻在原地的黑尾。 对面奇怪发型的队长单手叉腰，居高临下，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欸，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风，空中战还蛮厉害的嘛。”对方的口吻听着很欠揍。 “再来一球。” 向野卓无视挑衅，面色依旧冷淡，认真道。 “……”黑尾铁朗眯了眯眼，“好哦。” 插入书签 猫与乌鸦 果然，音驹1号的拦网相当灵活。 日向与影山又凭借怪物快攻拿下一分，但除非是日向那样的速度，否则很难从黑尾手里得分。 向野卓冷静凝视面前的一堵高墙，脑内飞速思考对策。 ［不能直接进攻，只有打斜线球，但1号本身技术水平高，音驹又不止一个人拦网——还有2号和4号，打斜线很容易被拦下。 拦网出界？一旦被察觉到，凭音驹的反应速度，绝对会被扣杀。 那就不让他们察觉意图。 ——视线诱导。］ “影山！！！”向野卓喊道，与此同时展臂跳起。 日向也同时跳起吸引前排山本猛虎的注意力，影山的球完美传到向野卓想要的击球点上。 仿佛按下慢速键，向野卓眼里，排球的弧线、挥臂的动作都变得无比缓慢。 他的眼神看向右边。 黑尾顺势右移，但没起跳。 ［一人时间差？——两边都会撞上他起跳的时机。但没有时间了、往哪击球，后排？——他们已经做好防守了。］ 数个想法一瞬即逝，在空中匆匆扫了一眼，向野卓右手往右一挥。 但没击中球！ ［失误？］黑尾铁朗下意识跳起，手臂向右伸。 不是失误！ “阿虎——” 向野卓用左手向左边击出！此时对方左侧分别是山本猛虎和犬冈走。 山本猛虎还没来得及反应，向野卓的球便已经打到他的右手指，接着飞弹出去！ “拦网出界！” 向野卓还来不及放松，因为空中换手，他整个人重心失衡，身体往后仰—— ——他急忙调整姿势，腰腹顺势往后下压，在空中做了个仰体后空翻。 双手点地，以单膝跪的姿势踉跄着趴下。 “巷、野、卓！”乌养系心眼里喷出火，这小子竟然为躲避拦网不惜做危险动作！ 向野卓心虚地朝乌养教练示意没事，拍拍手站起来，与日向击掌庆祝。 “多谢、啊队长，没有磕碰，不用担心。”向野卓安慰过来询问的大地。 另一边。 “超——恐怖的临场应变能力啊，研磨。同样是靠脑子打排球欸。”黑尾铁朗看着对面，噙着笑道。 “啊。”孤爪研磨点头，神态冷静，“明明不擅长拦网和对抗拦网来着。” “兴奋了吗？” “……有点。” * 〈24：22〉 ［只要再拿下一分，乌野和音驹就算打平了。］日向翔阳盯着球想。 此时影山正准备传球，余光中瞥见橘色身影掠过。 日向看着他。 「我在这里。」 「把球传到这里。」* 快攻！ 但音驹的自由人接住了、打在球网上！ 海信行再次接住，由孤爪研磨最后一击。 众目注视下，排球悠悠飞到乌野的场地，西谷和日向来不及接起，球在邻近边界处砸地。 ——音驹识破了乌野快攻。 “只要球还未落地，比赛就未结束……这就是「维系」的力量。”猫又教练眯着眼睛道。 〈24：23〉 * 如果音驹再得一分，那么就是局末平分。乌野到时候想要连得两分，面对接球水平相当高的音驹，怕是极为艰难。 ［如果想赢，这一球是关键。］ 乌野队清晰认识到。 向野卓暗自思忖，他的目光来回扫视音驹，压迫力极强的黑尾铁朗已退至后排，对上视线摆出个轻佻的笑容，向野卓面无表情略过。 然后是犬冈、海信、山本、夜久，他快速评估，最后落在布丁头上。 孤爪研磨这次没有回避，猫瞳定定地看着他。 向野卓眨了眨眼，收回目光。 这种外表明显是用脑子打排球的，不管使什么技巧都没用。 音驹没有破绽，只能随机应变了。 * 海信行发球。 西谷夕稳稳接住，大喊：“旭！！！！” 球凶猛地冲向音驹的自由人！ 夜久卫辅又接住东峰旭的强力扣杀，传向孤爪研磨，孤爪脚尖一点。 传向谁……？ 前排的尽数作出击球的姿态跳起，骗过乌野的拦网。 而后排的黑尾才刚刚起跳！ ——是群攻+A式快攻！ 好在后排大地勉强接住，“机会球——”，山本猛虎大力反击——又被西谷接住了！ ［音驹没有破绽，那就创造破绽。］ 向野卓奋力一跃，偏转手腕朝对面一击，路线刁钻的斜线球向着后排飞去。 夜久卫辅鱼跃接起——这次是乌野的机会球。 “翔阳！！！”在夜久接起时向野卓就回头喊。 日向翔阳脚步飞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来到球网前。他高高跃起，身后似乎有双翼展翅—— （“正因为没有翅膀，人们才会寻找飞翔的方法。”） 排球还没完全越过球网，便被一击斩杀！ 〈25：23〉 * 与音驹的练习赛总共打了三场，两负一胜。 到底是经验老辣，第三场音驹已经适应节奏，他的技巧也发挥不了太大作用了。 向野卓无言地盯着系统面板显示未完成的［初露锋芒］，紧抿着嘴——连第一个都做不到，之后的目标岂不更遥不可及？ 倒是经验值和名气值都涨了，目前显示为： 【经验值（1933/10000） 名气值（1003/10000）】 【我们有两年时间完成目标，别担心别担心！】B11安慰道。 “但是到明年，妈妈可能会有所要求。” 向野卓呼出一口气，他现在是二年级，等到三年级时学习负担增加，以林女士的性子怕是要以学业为重，系统的存在又碍于保密协议不能告诉他人，想要完成目标最好趁这个时候。 不过未来的事情说不定，还是让B11别太过担心了。 向野卓安抚好B11的低落情绪，一道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哟~一个人唉声叹气，是因为没什么朋友吗？我不介意来温暖孤独的你——”熟悉的欠揍口吻，说话人像念着歌词，语调荡漾，显然是有意作弄。 向野卓吓得往前窜了一步，幽幽转过身，果然是某个黑色鸡冠头，黑尾铁朗手搭在孤爪研磨肩上，挑眉看他。 “请问……你来做什么？”向野卓语气迟疑，似乎还隐含着小心与警惕。 “什么！鄙人一向慈悲为怀，当然是关心你啊。” 黑尾铁朗听出这份隐隐约约的排斥，满脸伤心和不可置信，动作夸张地“掩面而泣”。 向野卓瘫着脸，目光转移到旁边的孤爪研磨。 向野卓：他……？ 孤爪研磨：……不用管。 “研磨——欸，还有卓！”日向远远招了招手，欢快地跑过来，掏出翻盖手机。 “研磨，加个邮箱吧！影山也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呢！” 孤爪研磨接过日向的手机添加自己的邮箱，听到“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时顿了顿，接着输入。 然后日向亮晶晶地看向向野卓。 向野卓眨眨眼，也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孤爪研磨，“谢谢了。” “欸，你们一起做朋友不欢迎我吗——”黑尾铁朗看着脸上隐隐嫌弃的二人组，捂着胸口道。 日向早把对方叫自己“小不点”的事抛于脑后，一想到这个鸡冠头是音驹主将就爽快地加了邮箱。 最后三人一齐看向野卓。 “……” 向野卓沉默地递出手机，黑尾得意一笑，正巧教练喊集合，他添加后揽着研磨转身就走，姿态随意地向后挥手，“再见啦——” 孤爪研磨也回头小幅度挥了挥手，像猫咪挥爪一样，“再见。” ”再见。” “再见——！下一次一定会赢过你们的！” * ［……所以是来干什么的？］ * 比赛完大家收拾好东西回校。 与音驹的练习赛结束了，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日本高中联赛，简称IH，其县内预选赛将于6月2日开始。想要进入全国舞台，向音驹复仇，在此之前必须成为宫城县第一，但是—— 排球社成员一齐看着联赛分组名单。 “伊达工！还有青城叶西！” “也就是说，乌野想要进入全国联赛，必须打败伊达工、青城叶西以及白鸟泽。” “压力好大……” “大家！” 泽村大地站起来，面向众人。 他面色严肃，鼓舞气势： “在我们拼命训练的期间，其他队伍也在拼命努力，但这不是害怕的理由！在追求胜利的路上自然有无数阻碍，我们要做的，就是克服、破除这些阻碍，比其他队跟努力、更拼命，不断练习、练习、再练习！就像乌养教练说的——不要再让任何一支队伍叫我们「飞不起来的乌鸦」了！” “是——！！！” 让世人看看，新破壳的乌鸦们吧——！ 插入书签 偶遇 离县内预选赛只有两周，队内日程紧锣密鼓，在此期间向野卓获得众人肯定，成为正选。 其他人都在针对性练习，比如东峰旭练后排进攻、影山与日向练习快攻并抽出时间继续琢磨「快攻+定点」、山口忠向岛田诚学习跳飘球等。 向野卓也加强了腿部专项训练，如果要画一个能力数值图，他的头脑和技术可以达到满值5（B11语），力量是4，体力是4，弹跳与速度就只有可怜巴巴的2了。 ［弹跳要练习跳绳、深蹲、抬脚跳……要不绑上沙袋？晚上九点开始练两个小时…… 速度……和弹跳是相通的，不过先要锻炼耐力……把跑步时间延长吧……］ 向野卓俯身系着鞋带，一边思考加强计划。 今天正值日曜日，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星期天。日常的排球训练完后还有大把时间，向野卓准备趁空闲买些日用品和运动用品。 运动补剂消耗很快，林苓女士已经新购了一批，还在快递路上。她还托人从中国寄来枸杞、红枣等，有天一时兴起尝试了一锅炖的做法，奈何厨艺不精，一锅药材全被霍霍成稠糊状的红褐色液体。 秉着浪费可耻的优良传统，最终由向野卓一脸痛苦面具地吃下。 【周末欧耶——！购物购物购物！】B11除了监督向野卓日常作息和训练，其余时间完全是小孩子的脾性，正兴高采烈地欢呼。 ……说起补剂，向野卓想起排球部的大家好像都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如果不是清水同学照顾，哪天训练过度倒下了也不知道。 特别是日向，他的技术最薄弱，为了弥补与其他人的差距疯狂训练，和同是排球笨蛋的影山一起愈发不知节制。早上翻山越岭来，晚上披星戴月去，像个永动机一样不停发电。 但人不是永动机，总有休息的时候。 向野卓自己加量训练建立在有B11和母亲的基础上：B11全程陪伴，监督着他每天的计划到点为止；母亲则保障后勤，担任营养师的角色。 而日向没有这些外在因素加持，却和向野卓一样都是拼命三郎的类型，即使他先天素质好也不能这么造。 向野卓资历尚浅，不好干涉他们自己的训练，只能从后勤补给方面入手。 ［等会儿给大家带一些补品和运动饮料、小点心什么的吧。］ “说起来，小十一，你能帮忙针对排球部的大家制定训练计划么？” 【不能的，我只能检测到阿向，如果不知道他们的身体情况就订计划会起反效果的。】 “好吧，我可以找妈妈帮忙……唔，但是她平时工作忙又是承的朋友的人情……”向野卓叹气，看样子只能靠他自己行动了。 他把鞋带一紧，骑上单车，“收拾好了，走吧！” 【噢噢噢噢噢——Shpping！】 * 宫城县百货商场（仙台港）。 周末人流众多，很多是全家都出来逛街，不少年轻男女挽着手亲密无间。 向野卓锁好单车，买完日用品后找到一家大型超市，径直走到蔬果饮食区域，推着购物车开始挑选。 “低脂肪水果酸奶……” 【每100克含蛋白质4克，不划算，建议买蛋白粉，蛋白质占比达百分之七八十，可以适当提高血液中氨基酸水平，防止训练过程肌肉被分解，能增肌】B11兴致勃勃，查着资料回应。 “好。”向野卓从善如流，挑起旁边的蛋白粉。 【纯蛋白含量过高，对阿向来说可能会造成负担。乳清蛋白易消化吸收，利于发育生长，增强人体免疫力，选它选它】 向野卓拿起B11推荐的蛋白包装放进购物车。 【氨糖促进软骨细胞生长，经常膝关节发力的适当补充】 【无花果功效不明显，易降脂，平时吃一吃可以】 【香蕉必备！生菜芜湖】 …… 【……能量棒也来点，AMRITA的好像不错】 向野卓正伸向AMRITA牌子的能量棒，一只大手却先一步拿起，他怔了怔，下意识抬头看。 眼前的人身材高大，身高和黑尾铁朗相近，灯光模糊了大半面容，五官隐隐绰绰看不清。 黄橡色短发，白色运动服，隐约能看出肌肉的轮廓，像是附近大学的体育生。 【好像在哪儿看见过……找到了、是白鸟泽学园的王牌主攻手，叫牛岛若利！上过《月刊排球》，是乌野进入全国赛必须打败的对手，全国高校三大王牌之一】 “牛岛若利？” ……高中生？是对手。 向野卓抬起身，再仔细打量起牛岛若利，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正垂着眼俯视，配上比寻常高中生更高更壮的体格，压迫感拉满。 “是，有什么事吗？”牛岛开口。 向野卓这才发觉自己不自觉说出对方的名字，“……抱歉打扰了，之前听人说起你，你很厉害。” “嗯，谢谢。” “……” “……” 相顾无言，两人移开视线，各自默不住声地拿了能量棒放进购物车。 向野卓没什么继续搭话的想法，对方看起来也不是擅长交流的性格。 「王牌」、「对手」，现在思考这些身份是无用功，不如好好训练。 ……不过确实有点羡慕对方的体格，自己一定要增肌了。 暗自下定决心，他准备转身继续前进，头顶传来声音。 “你打排球。”牛岛若利语气笃定。 “？” 向野卓用眼神询问，快速扫视一眼自己——没有排球相关标识，购物车内的东西也可以解释为其他运动项目，而门外汉也可能叫出牛岛的名字。 难道牛岛若利可以判断所有人是否是打排球的？不愧是王牌啊。 向野卓不禁肃然起敬，顿时理解了全国前三的含金量。 “Mizun。”牛岛回复简洁。 【Mizun，一小众球鞋品牌，其排球鞋具有良好的减震、抓地、柔软和高弹性，品控专业，价格较贵。】B11在脑内飞快科普。 这双鞋是林苓女士买的，向野卓之前打坐式排球根本用不到脚，因此完全不了解专业排球鞋品牌。 向野卓眨眨眼，看着牛岛若利莫名耿直的双眼，附和了一声，“你很了解排球，很厉害。” 牛岛若利很自然地点头应下，他扫过向野卓的购物车，眼里浮现一丝赞赏，道：“不错。” “……啊、谢谢。” 向野卓干巴巴地道了谢，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的社交技能几乎为零，因此特别抗拒遇到这类场合。 ——感觉空气中的尴尬浓度要爆表了。 牛岛若利却面色无异，姿态从容地拿了几件商品放入购物车，（状似？）友好地朝向野卓点头，就准备离开。 “……等等。” 向野卓有些犹豫，他除了乌野的大家，几乎没有尝试主动社交，开口颇有些无措。 但看到牛岛若利熟捻地选了几款他和B11商量许久的蛋白氨糖等，就知道牛岛绝对是对排球很熟悉的人，也许可以向他请教请教这方面。 “……我、咳，我觉得你似乎对这些很了解的样子，可以加个邮箱或LINE吗？希望能交流排球或者营养学……向您请教问题。” 说着说着，连敬语都冒出来了。 向野卓组织语言失败，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等多久。 “好。” * 直到牛岛若利离开视线，向野卓还没回过神来。 主要是那高大冷峻的外表太具迷惑性，任谁都以为是个不近人情的沉稳酷哥，没想到轻易就加上了邮箱。 ——多亏有牛岛若利的帮助，食品的采买计划提前完成。 B11有点气馁，它自知是萌新系统没什么作用，但在购物推荐方面输给牛岛让它很是挫败。 但用不着向野卓安慰，它很快振奋起来。 【我！不能懒惰了！今天要浏览所有购物网站！下次、下次绝对是我赢的！】 它似乎把牛岛若利当做假想敌，如果系统有人类形态，绝对正捏着拳头忿忿不平。 向野卓哭笑不得，另起话题，“我才知道球鞋还有大学问，小十一我们再去买排球用具好吗？”他用大人逗小孩的语气哄着说。 【好！！！】B11果然转移了注意力，【评分最高的体育用品专卖店在右街3-7-4的二楼，进军！】 “嗯嗯，走吧。”向野卓含着笑意道。 插入书签 母亲 回来的时候天已渐黑，天空大片绚烂晚霞缀在墨蓝色的天幕，像是印着涂鸦的蓝衬衫。 家里灯光亮着，向野卓打开门，把购物袋放在玄关的置物柜。他妈妈林苓女士正布菜，拉开了餐桌椅。 见他回来，林苓眼前一亮，推搡着他到餐桌前，立刻递来一双筷子，“来来来，尝尝。” 向野卓拿着筷子，沉默地看着餐桌上孤零零一盘青椒炒肉，青椒没切断，串成串连着，尾部焉焉地缩成卷，肉条边缘黑黝黝，散发着可疑的焦糊味。 世界名画：「青椒肉丝」在哭泣。 “……” 下筷的手，微微颤抖。 “来嘛来嘛，尝尝妈妈的手艺。”一旁的林苓期待地看着他。 他缓缓夹起肉条，缓缓放进口中，缓缓吐在垃圾桶。 他妈把提前准备好的垃圾桶放下，叹息道，“果然还是不行吗？还好我点了外卖。” “该夸您有自知之明吗？无论是只做了一道菜还是点了外卖。”向野卓灌了口水，吐槽道。 面对家人，向野卓外表的冷淡褪去，身体自然放松，多了份少年的鲜活。 林苓女士朝他柔婉一笑，背后盛开着黑色的百合花，“但是考虑到你呀要注重营养，外卖我只点了一人份，你的自己想办法吧。” 向野卓指着玄关的购物袋，无声抗议。 “好吧好吧，逗你的。饭在锅里，菜在冰箱自己热一热，看着我做什么，这是隔壁小林家的。”林苓悠哉悠哉躺倒在沙发，打开电视。 “小林姐一定很烦你。”向野卓把菜拿出来，开火入锅回煮。 “哪来的话，我和人家感情好着呢。” “那是因为你是她上司的上司。” “啧，这就是社会人的智慧了，你这少年人怎么可能懂。”林苓换了个台。 “今天这菜好清淡，她家最近有人生病吗？”向野卓嚼嚼水煮鸡胸肉。 “那不是我特意嘱咐过的嘛，感动吧。” “不敢动。” “唔，我突然想起来原来我同事的孩子也在乌野读书，一年级，就上次你送饭时遇到的那个小妹妹，你在学校照顾着点。” “……这种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就说的，不然以你的记性……” “我这不是想起来了嘛。” …… “话说，你在排球部感觉怎么样。”林苓眼睛还盯着电视，语气稍微正经起来。 “挺好的，最近还打了场练习赛。”向野卓低头往嘴里塞了口饭。 林苓来了兴致，转过头，她大学时期是校队的主攻手，对比赛这种话题分外敏感。 她问：“上场没？赢了输了？” “上场了，输了。” “可以啊，半个月就上场。”林苓突然意识到什么，警觉起来。 “等等，那排球部不会有点差吧，早知道你这腿莫名其妙好了还想着打排球，刚开始我想方设法都得把你转进白鸟泽。”她怀疑地看向向野卓。 “乌野很好。”向野卓抬头认真道，他想起天赋过人的影山和西谷，永远热情的日向和田中，有点毒舌的月岛萤，勤奋上进的山口忠，还有很有前辈风范的三年级组和木下缘下他们，排球部的大家一一在脑海中闪过。 他语气肯定，“大家都很好。” “！你怎么突然到我面前了？”向野卓惊了惊——老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沙发跑到餐桌对面坐着。 “在你一脸梦幻地回忆的时候。”林苓一手撑着下巴，凑前来，笑眯眯道，“交到朋友了吗？” “交到了。” “真的？是那种平常有联系的那种哦。”林苓狐疑。 向野卓咽下饭，有点不服气又有点骄傲，他拿出手机展示给她看，“真的交到了。” “交到什么……一眼看去全是和排球相关的，你还不如说和排球交了朋友。” 林苓状似嫌弃地撇嘴，手指滑动屏幕。 “你看第一个，你就打了‘多谢牛岛君’，对方回了个‘不用谢’就没了，这位叫牛岛若利的和你关系不怎么样嘛。” 突然想起了什么，林苓手指一顿。 “……等等，这个牛岛若利是我想的那个牛岛吗，是这个牛岛吗？”她回身抓起茶几上的《月刊排球》，翻到某一页。 那一页正是牛岛若利，照片占据整个版面，他偏着头，上身是白色短袖，黄橡色的短发微微扬起，眼神凶狠地盯着左边，左手似乎在击球。 左右是夸张的艺术字：「压倒性的力量与高度 目标称霸全国！」 见向野卓点头，林苓哇了一声，疑惑地嘟囔： “你不是乌野的吗怎么交朋友交到白鸟泽去了，我上次在宫城县办设计展，还有幸邀请到牛岛夫人呢。” 顶着向野卓“这就是成年人的思维吗一瞬间就想到工作关系人情世故上了”的视线，林苓面不改色，继续道： “按现在这个势头发展，牛岛若利未来必成大才，你有空帮我要个签名呗，给妈妈一个日后在排球圈炫耀的机会~” “当然，”她咳咳两声，“万一下次又有机会邀请到牛岛夫人，我也好找话题交流，兴趣爱好和工作又不冲突。” “……我和他今天才认识。”向野卓侧头避开他妈妈bulingbuling满怀期待的眼神，顿了顿。 “……我会努力要签名的，你出去不要乱说，别再像上次那样夸口我一定能上京大。” 他又塞了口饭，声音闷闷的。 “什么叫夸口，你这成绩倍儿给我涨面。” 林苓笑着趁他埋头吃饭时揉了一把儿子的蓬松黑发，“放心，相信妈妈，我不乱说。” 突然，她又咳了一声—— 咳得非常做作。 向野卓警惕地抱着饭碗离她远点。 “那个、什么……要不你顺便……”林苓视线飘忽，她把《月刊排球》翻到下一页，两面也是超大页幅的照片，是全国三大王牌的另外两个。 左边一副恶人相，寸头，粗眉大眼，眼睛炯炯有神；比起左边，右边的男生要俊秀一些，一头黑色微卷发，眉上两颗痣，表情有点嫌恶。 “……你不会是想我要签名吧，不可能的，我完全不认识。”向野卓面无表情道。 林苓比了个拜托的手势，“主要是我同事想要，你实在害羞见到了给我打电话，我自己来，特别是这个小帅哥啊。” 她指着右边的男生，语气赞叹，“今天上午我把这张照片给同事看，结果知道怎么了吗！” “他们一股脑出了一系列高级风黑色系的设计图，上次那群家伙这么积极还是你去给我送饭的时候呢。” 向野卓回忆了一番曾到林苓女士公司时候的场景，那些叔叔阿姨争相请他帮忙试穿服装。 ——全体精神状况看起来都不太好的样子，整个场面堪称群魔乱舞。 ……他不禁对这个名叫“佐久早圣臣”的人生出一丝同情。 如果能见到且要到签名，还是他自己来吧，真要妈妈和妈妈的同事来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震惊！一职场女性竟光天化日下骚扰男高中生！」 ……总感觉第二天会出现这种新闻。 “总之就是这样啦，欸你吃完了自己洗碗。”向野卓依言去厨房洗碗，林苓靠着门框看着他的背影。 厨房亮黄的灯光温馨，给黑发少年描上一层暖边。他穿着普通白T，背影瘦削又不失力量感。 不知不觉间，当初那个矮小的小孩、坐着轮椅的小孩、找妈妈哭的小孩已经长成高挑模样，奇迹在16岁降临，让他在排球场上大放光彩。 就像林苓不知道B11，向野卓也不知道林苓曾悄悄来过乌野，她在排球部外面安静地望着她的儿子——跳得那么那么高，跑得那么那么快。 ——还在笑。 向野卓毫无察觉，他洗完碗接着涮起锅。 母子俩静默着，只闻哗哗的水流声。 “刚刚当我开玩笑吧，签名不用强求，你能认识到那么厉害的人是好事。”林苓突然开口道。 “我没想到你交到那么多朋友。”她语调柔软，“毕竟从小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对外永远摆出张冷淡脸。” “有时我在想，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带你来日本，但国内没什么亲近的亲戚，放在别人家我不放心。然而到日本后其实还是你一个人撑着，我忙得没法照顾你，导致你性子越来越孤僻。” 水流声停止。 “这些天总觉得你有什么心事的样子，现在放心多了，可能这就是有了朋友后甜蜜的烦恼吧~” “你洗完碗就快点练习，运动补剂我整理到储藏间了。对了你上次说担心乌野排球部的营养问题，我问过朋友了，她说可以帮忙列个单子，你跟教练问好情况后发给我。” “还有啊别傻兮兮向外送，好东西留给自己。我认识的客户里有几个喜欢排球的富二代，我看看能不能拉些赞助，不过前提是你们要给我打出成绩来啊。” “……我不久要回国处理业务，接下来一个月要照顾好自己。” “练习完了早点睡。” “晚安。” 背后没了声音，随后是房门打开又被关的声响。 向野卓捏紧洗碗巾，视野模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良久，一滴一滴打在石英石台面上，一声一声啪嗒微响。 插入书签 预选 照常是训练的下午。 林苓已经抵达魔都且效率极快地拉好了赞助。虽然因为乌野的名气小，投资方只是看在林苓的面子上投了笔小钱，但这笔钱补足了乌野好几年的花费，武田老师暂时用不着为资金发愁了。 趁训练间隙，向野卓坐在一旁休息，看着其他人的练习若有所思。 “小十一，你觉得我适合什么位置？”他用乌养教练的原话询问。 【接应吧，不是吗？】B11疑惑地问，就技能而言，向野卓确实适合接应，出众的空间感使得他在这方面天赋异禀。 并且他越来越熟悉排球的场地，摆脱了原先打坐式排球时的习惯，对场地范围、球网高度、击球高度的估量越发得心应手。 向野卓却摇头，“不，换一个问法，你觉得我现在适合什么位置，乌野需要什么位置？” “乌养教练把我选做正选，代替了田中的位置，那么我现在的定位就不应该是接应。这点乌养教练没明说，我猜测他也在试探，试探我的作用。” “田中是进攻型选手，按十一你的数据，我的力量值显然比不上他，何况还有经验的差距。至于接应，有大地前辈在，虽然整体一传上还有些薄弱，但也并非当下急需。拦网才是大问题，暂时就月岛一个人独挑大梁，我又不是什么拦网大师。”他挨个挨个分析。 “唯一的解释是，上次和音驹的训练赛，我与大家产生了某种互补性。” “如果说排球是子弹，那么大地前辈就是枪托，影山是瞄准镜，翔阳是迷彩涂装，西谷是握把，旭前辈和田中是枪管。” 向野卓停下，喃喃自语：“……我是什么？” “巷野——”月岛远远拖着尾声打断思绪。因为向野卓不擅长拦网，乌养教练特地安排他和月岛萤一起练习。 “好，这就来！”向野卓不再苦苦思索，他向月岛跑去。 ［既然现在无法得出结果，那就用每一次击打排球的触感去丈量，为自己，也为乌野！］ “感觉你又在给自己灌鸡汤了。”月岛萤看着向野卓背后腾升的火焰，平静吐槽道。 向野卓拍拍这个说话不太可爱的学弟，“继续。” * 训练2周后，6月2日——全国高中综合体育大会县内预选赛正式开始！ 因为前一晚清水洁子的加油，乌野士气高涨，尤其是老队员们，纷纷拿出干劲誓要胜利。 他们先前拿到分组名单，第一场比赛的对手是常波高校。正热身中，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向野卓寻声抬头，一个身着白色排球服的栗棕发色的男生正倚着观众席的栏杆，他的发尾微微翘起，容貌俊朗。 男生面带笑意，语气轻佻，一手比耶地向日向和影山打招呼： “呀~吼——小飞雄、小不点，有没有在好好在做怪物组合啊~” 向野卓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这张脸好熟悉……］ 【是那个及川彻啦！颜值与实力并存的高人气选手之一！】 怪不得，这就是B11劝自己注重外表而列出的例子之一。为了让向野卓相信，B11还专门找出了及川彻的比赛录像，从初中到高中，他的球技一直在飞速进步。 更厉害的是，及川彻作为队长，看似轻浮实则靠谱，能拢合性格迥异的队员，将队伍中每个人的实力发挥到极致，打出1+1>2的效果。 他是青叶城西的指挥家，名副其实的二传手。 听影山说上次乌野和青城打过比赛，及川彻因伤缺席，直到第三局才上场。而在第三局，有及川彻在的青叶城西气势迅猛爬升，整体实力得到质的飞跃。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上场，比赛结果就难料了。”乌养教练事后评价道。 听这话时，影山捏紧排球沉默不语，眉头狠狠皱在一起。 向野卓不由得认真起来，对方的综合实力远高于乌野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是强敌。 他深棕色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一杯加冰威士忌被折射出的耀眼反光，酒液在玻璃杯中晶莹剔透地摇晃。 能够将队伍实力发挥到极致——这是向野卓最近寻求自我定位时所考虑的方向。而现在，有一个活生生的范例摆在眼前。 观众席上。 及川彻的目光在西谷夕和东峰旭上停留，若有所觉地朝旁边看去，却只捕捉到一闪而过的亮光。 乌野的13号只留给他一个侧影，正躬身拾球，松软的前发自然垂落，侧颜模糊看不清，不知为何隐隐有种熟悉感。 “还看什么？走了。”岩泉一往他后背拍一巴掌，催促道。 “啊疼疼疼，真是——iwa酱你轻点嘛，这样是不会找到女朋友的哦~” “欸、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刚刚看到有点熟悉的人，不过应该是错觉吧。” 及川彻向后望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等等我啊iwa酱——” * 热身时间到。 “请多指教！”两方队长进行惯例的赛前握手。 向野卓立在后方，将整个橙黄的排球场尽收眼底。 ［怦怦、怦怦。］ 他只听到自己心脏的脉动，其余杂音一律远远抛在耳后，胸膛中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昂。 ——［怦怦］ ————［怦怦］ 这是他的第一场正式比赛，与乌野的大家一起并肩作战。 这是他向目标前进的第一步，踏上这个排球场，脚下便是阔大而坎坷的征程。 向野卓垂落在大腿外侧的手缓缓握成拳状——他正握住来自命运虚无飘渺的机会，将在之后更多更大的场地上为自己而战。 成，则进；败，则退。 你想要鲜花和掌声，还是隔着屏幕的憧憬、坐在观众席上的远望？ ［我想要胜利、最终胜利。］ 向野卓目光凝视前方，内心回归空静。 “乌野——加油——！” ——比赛开始！ * “怎么回事？！乌野实力变得这么强！” “那个10号跳得真高啊，这高度太恐怖了。” “13号是从哪冒出来的，完全没听说过！” “乌野的东峰不愧是王牌！” “这么一看，常波简直被压着打啊。” ……观众席上传来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没想到，乌野新进3个队员之后，简直跟脱胎换骨了一样。”岩泉一双手环胸，搭在栏杆上。 “啊，怪不得。” 及川彻不知什么时候也和岩泉一样的姿势，虽然场上的人在不断跑动，但凭借优越的动态视力，他已经清楚地看到向野卓的脸，一张不久前才见过的脸。 场内的少年的部分碎发湿哒哒贴在脸上，倒是不显得狼狈，反而有一种蓬勃的战意。 向野卓确实不狼狈，毕竟现在场上比分——〈（常波）10：24（乌野）〉 及川彻又看向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啧了一声，“天才啊。” “嗯？你说什么？”岩泉一瞟了他一眼。 “没什么。”及川彻坐回座位，半耷着眼皮懒懒散散地开口，“这局没有悬念。” 他话音刚落，哨声响起—— 〈10：25〉 * 稍加休整后，第二局开始。 开局影山便凭借发球连得5分，胜负从一开始便已分晓。但场上没人松懈，即便是劣势一边倒的常波，即便是主动权在手的乌野。 纵然比分差距悬殊到令人望尘莫及，身处赛场的各位选手仍然是以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追随着那颗不断弹起、飞跃的排球。 ［这是比赛。］ 向野卓把额发往上一抹，认真地注视对面球员的动作。 ［每一场比赛都值得珍惜。］ 他向上跃起。 ［每一场比赛都值得全力以赴。］ 池尻隼人刚想击球，见对面13号已然跃起，咬牙用力向一旁偏击！ 然而13号却柔韧地向后一仰，腰部发力侧身一击！ ——乌野再得一分！ 那个做出惊人动作的13号很熟练地点地翻身，毫发无损地落地。 “真是、这小子，用这招还用出习惯来了，真不怕哪天闪到腰。” 乌养系心在场外笑骂了一句，心里倒是没有多少担心，毕竟向野卓训练时不知做过多少次，乌野又资金充足，最近还请了一位医师顾问做这方面的指导。 不过还是要注意点，这群家伙都是爱造的。 乌养暗自思忖，继续看向场内。 “……好快。”观众席上，金田一勇太郎抓着栏杆，愣愣地回想着13号刚才的动作。 “确实。”岩泉表示赞同，“这个动作有点类似稻荷崎的角名，或者井闼山的佐久早，身体灵活得像是外星人。” “他什么来头？”岩泉斜身看及川彻，“你之前不是说有点熟悉吗，那个时候你是看到他了吧，而且刚刚也有在关注这个13号。” 不愧是幼驯染，岩泉一一眼就看出了及川彻的心思放在何处。 “啊嘞啊嘞，iwa酱原来这么关心我真让我感动~”及川彻侧头，丝滑避开来自幼驯染的友情破颜拳。他正了正神色，却仍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我之前遇到过他，见过一面。” 他停顿了一会儿，“在医院。” 及川彻抬眼看了看岩泉和金田一的表情，见他们没怎么惊奇，接着慢慢说，“上次不是扭伤嘛，本来没想去医院，但教练强烈要求，正好那家医院又离我家近，就去那儿了。” 他双手垫着后脑勺，“等拿药的时候遇到一群医生围着一个男生说话，架势有点大我就多看了几眼，医生们听起来特别惊喜地讲了很多，大意是，” “‘祝贺你重获健全之躯。’” （宫城县立医院。 检查后，及川彻正要去拿药，却见隔壁走出三四个白大褂，他们围着一个男生，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讶与欣慰。 被围着的男生长相俊秀，看起来冷淡，但略显生涩的语气暴露了他性格的内敛和不知所措。 及川彻正要经过他们，无意中听到谈话。 “恭喜啊！一个月的复查都显示腿部神经完好！你已经完全恢复了！！！小卓啊你的努力没有白费！”其中一个中年医生欣喜地说道。 另一个面相温柔的医生也很高兴：“没想到终于等到这一天……这一年来辛苦你了……祝你余生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没有、古川姐，感谢您的照顾，也祝您工作顺利，身体健康。”黑发男生低声说。 周围有些认识那个男生的病友或病友家属围观，纷纷送上祝愿。 及川彻从中穿过回望一眼，心里也道了声祝福。）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他。］ “好像还说要作为范例印在宣传册上来着，不过那个男生拒绝了。” “你是说……”岩泉一有点不可置信。 “没错。”及川彻慢悠悠地肯定他的猜想，“那就是他，乌野的13号。” * 乌野与常波。 最后一球，乌野凭借拦网扣杀成功，强势拿下预选赛的开门红。接下来，乌野要面对的是：铁壁·伊达工。 旭和西谷早已进入备战状态，日向正为继续比赛而高兴不已，向野卓面上不显，实际上心情也相当雀跃。 他第一次在正式比赛上取得胜利，和上次的练习赛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常波的实力不如音驹，但这是真切的胜利，触手可及的胜利，是下一场比赛的通行证。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乌野将在道路上越走越远，直至登上顶点。 向野卓如此相信着，他低头看自己的掌心，缓缓握成拳状。 B11早在脑内放了一连串鞭炮，热烈欢呼庆祝，并暗搓搓记录下少年脸上的笑意。 向野卓没发觉自己正嘴角上扬，眼眸含笑。原本疏离的气质尽数融化，电影中的角色走进现实，沾染上人间烟火气。 冬季纷飞的雪片，终于开始化作来春缕缕微风。 “对嘛。”菅原孝支和泽村大地满是欣慰地感叹，“巷野就该多笑笑。” 作为前辈，他们将向野卓的努力看在眼里——这个后辈总是闷头练习，很少流露情绪。平常寡言冷淡的人现在露出这样情不自禁的笑容，让任何熟悉他的人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笑归笑，在乌野休息的时候，伊达工以绝对优势结束了他们的第一场比赛。 乌野VS伊达工，「乌鸦」向「铁壁」复仇的号角—— ——已然吹响！ 插入书签 直面铁壁 下午一点半。 “乌野这是……？组成接球三角形以保障防守？” “那这场就是盾与盾的对战了啊。” 比赛场地内，乌野一方前排中间为向野卓，后排两侧分别是西谷夕和泽村大地。阵容粗略一看构成了防御满级的“3+3”格局，处于伊达工一号位的镰先靖志紧紧眉头。 ［果然，被迷惑住了吧。］ 乌养教练不怀好意地咧嘴笑，兴致高昂。 伊达工先发球！ 排球急速掠过球网，被后排大地接起—— 影山背传，日向已经跳起，打下了这个精准地传到手掌前方的球！ 但令人惊讶的是，以往先发制胜的日影快攻在伊达工的7号面前失却作用，青根高伸反应迅速地调整拦网，高大的身形和极具优势的臂展在此刻明显地表现出来，排球撞上他的手臂紧接着飞弹到地板。 只能说：乌野幸运地得了一分。 日向定定地看着青根宽阔的背影，愣了几秒后甩甩头继续投身比赛。 因为自由人不能发球，乌野方发球权直接轮到影山飞雄。 影山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是助跑与跳跃，排球大力打向——对面的自由人！ 对方迅捷反击！ “我来——”西谷夕一个铲踢，球送到了东峰旭手中。 但伊达工的铁壁高高耸立，这一球完美地被青根拦…… 不、球还没落地！ 武田一铁扶高镜框睁大双眼，前排穿着13号队服的身影呈马步姿势，稳稳接住青根拦网扣杀的一球。 来自主攻手的漂亮一传——球再次高高跃起！ ［时机恰好。］影山眯了眯眼，脚下一旋。 这一次，由影山起跳挥臂——二传手扣球得分！ “哦————！！！” 接着，东峰凭借拦网出界得分。 “什么——又是10号？！” 日向翔阳再得一分。 另一边。 伊达工教练追分拓郎皱眉看着场内，顿感不妙。 ［就局势来说，乌野虽连续得分，但明显受到我们的极大牵制，四个球都被青根和二口压制。……为什么，乌野看起来太轻松了……是策略出了问题吗？不、比赛才刚刚开始，不能妄下定论。］ 伊达工请求暂停。 “冷静，注意保持！”追分拓郎对着伊达工队员们大声喊道。 “是——！” - ［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不如先发制人。］ 向野卓冷静思考，活动活动脚腕，侧目和影山对上视线。 时间回到一周前。 - （“你觉得我能在乌野发挥什么作用？” 向野卓和B11没讨论出结果，又觉得自己一个人苦思冥想太具主观性，想着和其他人商量商量。 他顾及这是乌野内部的事，不好和牛岛说起，月岛的“除了拦网都可以”又没法解答疑惑，便问看起来很聪明（至少在排球上）的影山。 影山抱着球，思考片刻，“我觉得你可以将我们给……” 他思索两秒，蹦出来一个词： “错位。” 他好像还有点怀疑日语中有没有这个词存在。 向野卓眨巴眼，歪头等待解释。 影山尝试组织语言，“我之前看过及川学长的比赛，他能将队伍里每个人的实力完完整整甚至超常发掘出来，我听前辈们描述说，击球的每一个点，发动攻击的每一个时刻，都令人感到非常自然和顺畅，发自内心地对下一球怀有期待和渴望。” 他抬起头，深蓝色眼眸里似有憧憬。 “我觉得你也有让氛围变得轻松的能力，不过不是像及川学长那样，而是给我们更加广阔的空间，我们在这个空间里可以自由活动。 在这个空间里，每个人的压力变小，击球同样自然而顺畅。 ——日向能够灵活切换诱饵和攻手的角色，我可以击球，除了西谷前辈，其他人也多了一种额外的选择。” “每个人的身份被打乱，就像是……错位一样。”） 影山朝向野卓微微颔首。 （“……你会让我觉得我自己好像很关键的样子。”向野卓面对影山真诚的眼神，忍不住转离视线。 他凝思片刻，又转回来，“不过，大家现在这个位置就是他们最强的位置，打乱身份只是起迷惑对手的作用，并非长久之计。 过度使用这一招反而会搅乱我们自己的节奏，而且对手也会渐渐反应过来。 在那之前，回归本位……但不只是回归本位。” “面对伊达工的铁壁，我恐怕只能在开局几球中发挥最大作用。”向野卓回忆上午和常波高校打比赛前遇到的伊达工排球队队员。 那些人大多身形高大，和平均身高较低的乌野比起来更具气势。 “我看过他们的比赛录像，他们的拦网不仅又高又宽，而且十分灵活。在纯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起不了太大作用。” “恰巧，我是一个拦网薄弱的技巧型选手，在‘错位’时间过去后，影山， 你发一个靠近伊达工前排的球。”） - 还是影山发球，伊达工做好接球准备，拦网球员给后排让出视线。 只见影山轻巧一击，那颗小球仿若有了灵性般朝着伊达工飞去—— 目测落点、在前排！ 落点为前排的球被迫缩小了伊达工的进攻范围，笹谷世仁只得一个抬手，排球很快回到乌野的场地。 向野卓瞄准方向，飞身一跃，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球擦着二口与青根间的空隙而过！ ——重重砸地！ * “乌野来了个难缠的角色呢。”岩泉看着乌野和伊达工的比赛感叹道。 他们场地的比赛还未结束，青叶城西只能一直在候战区等候，无聊之余顺便看一看其他场地的比赛。 所有场地中「乌鸦」与「铁壁」的对决最为精彩，其中乌野的表现相当出色：一开局便连得5分并在伊达工的拦网下不见紧绷之态，王牌和诱饵都状态上佳。 围观群众都在惊赞乌野的进攻性实在太强了。 ……表面看是这样——乌野的优势全靠王牌和诱饵夺取。 但实际上…… 及川彻不动声色侧目，视野中的13号正活动手腕和脚踝，歪头和影山说些什么。 “接下来，你尽可能多地给旭前辈和大地前辈创造机会，我会配合你们。” 向野卓瞥向还在傻乐和兴奋的某橘发，继续说，“你和翔阳的怪物快攻是我们的杀手锏，不到僵局绝不能用。” 影山听话点头，走到界外，准备他的第六个发球。 “嘭——” “机会球！” “来了来了！！！” 双方自由人对峙一番后，影山传球给王牌！ 王牌东峰旭顺势大力扣球—— 青根眼神一凛，迅速移到相应位置。190+的身高优势在球网前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甚至不用怎么起跳，光是举起手臂就能轻松拦住。 「应变拦网」！ 然而向野卓早早等在那里，谋定后动地手臂一抬又传给了影山。 「预判接球」！ “真是精彩。”青叶城西的领队沟口贞幸发出感叹。 “嗯，一般来说都是「预判拦网」和「应变接球」，这场比赛却完全反过来了啊。”入畑教练环胸点评道，他眯起眼睛，直直望向那个13号。 “13号有扎实的基本功和多变的技巧，除非是‘牛若’级别的强力重炮，一般的球可难不倒他。下盘基本没动——没动也意味着没变化，明明手臂灵活得不行但腿部却对比失衡……” ［上次练习赛还没有他…新人的名气、‘老人’的实力么……］ 入畑伸照笑着摇摇头，作为教练，他作风与其他高校的教练截然不同：开朗温和，明智大方，且深谙放手之道。 ——遇到挫折时，往往是任由球员自主讨论商量对策，自己则偶尔提点几句，充分发挥球队的主观能动性。 因此，他对乌野的13号怀有天然的关注和警惕，但也仅限关注和警惕。球场上的事情就让球员自己发挥，他相信青叶城西的能力。 临近比赛之际，多说无益。 这般想到，入畑教练还是看着隔壁的比赛。 ［闲着也是闲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 场上局势颇有些胶着，乌野和伊达工像是喷喷跳舞房一样：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互相“喂球”，幸福你我他~ 当然事实绝非如此，比赛就是比赛，放水行为是对对手的不尊重。无论是乌野还是伊达工，他们都想要拼尽全力，赢得胜利。 伊达工的拦网到底更胜一筹。「接球」只是防守，「拦网」却是防守+进攻，最终，这一球慌忙奔波于两个场地数个回合后，施施然在乌野的地盘上歇脚。 伊达工拿到了属于他们的第一分！——这是经过较量后拿到的一分！ ——绝非运气、也绝非偶然。 它打破了乌野短暂的统治局面，宣告伊达工的铁壁战无不胜。 每个人都燃起了斗志，熊熊的烈火无形布满赛场，他们的气势腾升。 追分教练激动地朝空气挥了一拳，他看起来稳重冷静，心里却一直盘算着换人的念头，只不过伊达工一直没拿到发球权，铁壁拦网又轮到后排，这才没有动作。 ［现在……正是我们最强的阵型！］ ——伊达工的青根和二口在前排虎视眈眈。 「铁壁」陡然升起。 “乘胜追击！！” 插入书签 直面铁壁 “乘胜追击！！”追分教练大喊。 乌野正处于劣势，日向又轮到后排，乌养教练思考片刻后没换下日向，用月岛代替西谷上场，乌野的整体攻击力下降。 果不其然，随着伊达工气势的高涨，他们的攻击也愈发猛烈，僵持一会儿后，球再次落地于乌野。 比分〈（乌野）5：2（伊达工）〉 追分教练看着13号轮到后排，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这两球折腾的时间大多拜13号所赐，他的一传给了二传手发挥的空间，接球又完美保障了前线防守，一来一回间消耗了伊达工不少体力。 ［不过，13号才是消耗最大的那个吧。］ 泽村大地担忧地看过来，向野卓对他拍拍肩以示安抚。 乌野刚刚的阵型处于劣势，但现在就不一定了——离球网越远，助跑越长，跃起的高度越高，可供选择的击球弧度越多。 也就是说，向野卓反而可以借助远距离形成扣球优势，让排球远离铁壁的拦网高度，自上而下击入伊达工腹地。 况且有月岛拦网，大地接应，王牌在前。 前排的向野卓，是稳健的一传和机敏的主攻手。 镰先靖志发球，大地稳健地接起，影山接着二传。 排球远远飞来，却不是朝着前方，而是向后偏转！ 向野卓助跑蓄力，在三米线处起跳扣球—— 形如飞鸟，身沐灯光。 “出……”界…… 一声哨响，小原丰回头，震惊地看着排球的落点——方形边界的直角？！！ ——而后排的向野卓，只是一个无情的远程输出机器罢了。 * “嚯。”入畑教练重新评估13号的实力。 助跑距离弥补他在弹跳和速度方面的不足，以优越的空间感成功压线。 ［是巧合——还是必然？］ 追分教练同样在思索这个问题，呈在他面前的局面相当棘手： 乌野攻守兼备得令人防不胜防，而伊达工只有拦网略高一筹，拦网与其他队员的配合还不成体系，无法在这方面形成有力优势。 ［恶战啊……］追分教练打起斗志，身为教练他可不能传递负面情绪，他高声：“别慌！可能只是巧合！千万别被迷惑住了——” 话虽如此，伊达工众人或多或少对13号起了一份警惕之心，他们的自由人也不由自主地分散注意力到边界。 向野卓双手撑着膝盖，表情不变。 下一球他没有使出压线球，平平淡淡伊达工得分。之后连着十几球乌野与伊达工你来我往，13号却表现平平，伊达工顿觉刚刚极有可能为巧合，警惕心逐渐化开。 然而——！ “又是一记压线球！这次是在左侧直角！”不知道是哪个球队的队员抓着栏杆惊声叫道。 不知是否巧合，这个打在左侧直角的压线球恰与上次成轴对称，球路交叉，一左一右。在有心人眼里，这明晃晃彰显着高超的控球技术力。 向野卓姿态轻松地落地，甚至没去看那一球的结果，似乎一切早在预料之中。 他面色是一贯的冷淡，眼睫微垂，低头看着地面，显得过分游刃有余。 ［不是巧合。］入畑伸照和追分拓郎的想法在此刻重合。 〈13：10〉，伊达工选择使用第二次暂停机会。 “13号集高精准度和稳定性与一体，从开场到现在可以说毫无破绽，或者说没表现出破绽。唯一不足的是他的拦网，但他很聪明，退居二线以谋求突破。” “不过——”追分教练转口道，“我们已经击败过无数主攻手，这一次也同样如此。对于13号保持必要的警惕，我们能做的、是加强拦网，打散他们的配合！” “是————！” * 重新开赛后，向野卓明显感觉到伊达工对他的动向密切注意。 又是十几球来往，期间向野卓瞄准白色边界线落了一球，对面就愈发警惕了。 他目光微动，不引人注意地瞥向日向和影山，他们两个正在前排磨拳擦掌，想要快攻的心蠢蠢欲动。 伊达工还未看清乌野快攻的真正面目，双方僵持良久，现在——正是用怪物快攻的良机。 于是伊达工球员们盯着乌野13号，看到排球飞起，听到排球落地的声音。 不过转息间，耳朵先于眼睛反应过来。 “砰——” ！！！ 是谁？！ 伊达工还维持着严阵以待的姿势，呆愣地定在原地。等他们回过神来，排球已在球场上慢悠悠滚了几圈，乌野的记分栏翻了一页。 “噢噢噢噢噢噢——” “太快了——这是排球有的速度吗！！？” “那是什么？？？？！” 场馆内掀起巨大的欢呼和惊叹声。 青根是距离那一球最近的球员，他目光凶狠，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头耀眼的橘发，橘发正双眼放光地举起掌心，对着身边的黑发二传手兴奋得手舞足蹈，头上冒出开心的小花花。 “乌野的10号也太厉害了吧！明明是个矮个子！” “就技术层面来讲是他们的二传手更厉害呢。”岩泉一听着观众的赞叹，带着丝笑意道。 “哼。”一旁的及川彻嘴角下撇，孩子气地别过脑袋。 “虽然这一球的最大功臣是那个9号，不过还是要说，13号的心理素质可真是强大啊。”入畑伸照呼出一口气，见沟口贞幸不解，继而解释。 “在比赛陷入相持阶段时使出压线球创造时机，吸引注意力，在对手松懈后抛出一球强化诱导，再度僵局又吊着他们的视线，让自身队伍得以布局，打出这出人意料的怪物快攻。” “一环套一环，这般大局观，在那些优秀球员里都难有。” “他的存在，就像场上多了一个教练一样。” 入畑伸照的视线飘向伊达工那边，“恐怕伊达工陷入怀疑了吧——因为难以预料乌野的目的，发现乌野底牌的深不可测。” “而最大的恐惧——是未知。” 镜头转向伊达工。 追分教练焦灼地锤了一下大腿，伊达工的两次暂停机会已经用光，此时他只能在场外旁观，任由局势发展。 追分拓郎直觉乌野这次怪物般的快攻像那个13号的压线球一样——绝非偶然！乌野的秘技如洋葱般一层一层剥开，谁知道还有什么绝招在等着他们。 但愿场上的队员们别被洋葱的气味熏得慌了阵脚…… “注意防守！！保持冷静！！” 伊达工的队员们应了一声，却有些恍惚。 ［那个小个子……？！］ ［极限压线球、怪物快攻、还有什么？］ ［乌野已经不知不觉这么强大的啊，3月份还是我们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呢……］ 这样的想法暗暗滋生，渐渐充斥整个脑海。 “停————！！” “停下脑中的念头——！比赛还没结束！”队长茂庭要唤回队友们的神思，皱着眉头训斥道。 “难道你们想退缩吗？！在第一局还没分出胜负时就畏畏缩缩，这可不符合我们的宗旨啊。” 平时温和的小个子队长此时爆发出强大的气势，“我们——可是伊达工啊！铁壁伊达工！” “G G——Let''''s G，Let''''s G——伊达工——！！！” 伊达工的应援适时响起。 “伊达工——进攻进攻进攻——！！！” 他们坚定面对未知的乌野，重燃斗志，面色坚毅。 ［无论弱旅还是强敌，通通拦下——］ 这是属于伊达工的骄傲！ * 向野卓默不住声地看着对面再次斗志昂扬的队伍，心中升起敬佩。 他想起自己刚学排球的时候，那时父亲还在世，由着林苓的兴趣叫上了和他一起跑田径的队友来打排球。 比赛不太正规，大部分都是初学者，父亲还想着让他也上场试试，但在林苓不赞同的视线中悻悻放下。 后来还是偷偷摸摸地抱他上了场，小向野卓的身高只到他们腰腹间，大人们注意着安全，暗中放水，但到底成人和儿童的差距摆在那里，打赢了个小不点那群厚脸皮大人们还浑不吝地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小向野卓哭了。 哭声引来林苓和她一众闺蜜的怒视，于是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只不过几乎是单方面女子组打男子组。 说“几乎”，是因为父亲毫无羞愧地加入女子组，顶着对面好友们的震惊又愤怒的眼神用排球无情碾压。 当然事后回家父亲自己也被无情碾压了。 ……说远了。 在童年那次另类的排球比赛中，小向野卓没有自己击到过一个球，全程重复摔倒再爬起，输球继续战的历程。 如果不是父亲插科打诨又暗中鼓励，他恐怕中途就闹着不打，要回家去。 「“继续。”」父亲说。 于是他站起来，跳起来，用小手够那颗高高的远远的小球，用尽办法、拼尽全力。 ——就像现在这样。 16岁的他仍会用尽办法、拼尽全力。 尽其所能。 （［为自己，也为乌野！］） 伊达工的斗志仿佛燃到了向野卓身上，他像野兽般死死盯着那颗球，全身上下蓄势待发。 灯光下几近琥珀的瞳仁倒映着红、绿、白三色相间的球状物。 10岁与16岁的面容交叠重合。 他们的身影在空中化为一体。 助跑、发力、起跳、飞跃、扬臂、转腕！ 「极限斜线球——」！！！ 插入书签 直面铁壁 第一局结束，向野卓有些脱力地坐在凳子上休息。 他慢慢平静喘息，手上抓着瓶水，手肘撑在膝盖，黑发一绺绺垂下遮住神情。 向来不怎么出汗的体质此时也汗水淋漓，汗液顺着脖颈一路向下，在锁骨处停了停，接着默不住声地没入衣领。 伊达工的队员和场外观众，以及乌野的大家都有些惊疑不定还带着些许震撼地看着他——毕竟这家伙在局末突然发力，连续跑动，不断跳跃，乌野后半段有近一半的分都是他得的。 “厉害啊。”岛田诚拉着泷之上佑辅匆匆赶到，正好看到比赛后半程，不禁夸赞。 上次他和乌野打街委会赛时向野卓还没入部，最近又常听乌养系心摆新人很厉害的“大话”，早就对素未谋面的13号心怀好奇。 如今一看，果真是个猛人。 “那个13号原来是慢热型选手吗，局末打得好凶。” “说不定，这也在乌野的预料之中吧。” ……类似这样的话不绝于耳。 乌野众：不，其实我们也没有料到。 乌养系心隐隐猜到向野卓在后悔……嗯……也可能是害羞？总之他让其余人自己做自己的事，该喝水的喝水，该休息的休息，别一股脑围在向野卓周围问东问西。 乌养教练自己瞄了眼还在自闭中的黑发脑袋，善解人意地走开些。 ［……］ 被围观的当事人表示有些羞耻。 向野卓把脑袋埋进手心，内心满是呐喊： ［“……我刚刚是疯了吗——擅自加速节奏，不计后果地浪费体力……脑中心中眼中都是那颗球，把战略布局都抛在脑后……”］ 向野卓内心的小人已经在流泪了。 【啊——阿向没错的！这一局已经赢了，大家都在夸阿向呢！！！】 一般不会在比赛期间出声以免打扰到向野卓状态的B11连忙出声安慰黑发少年，然后眼睁睁看着向野卓捂脸捂得更紧了，流泪的小人变成了流泪猫猫头。 【阿向别哭——呜呜呜】B11受到感染，机械音中也带着些电子哭腔。 ［“我没哭。”］ 【嗯嗯嗯嗯阿向没哭！】B11察觉向野卓状态好转，继续绞尽脑（？）汁安慰，【阿向没有打乱计划！还有下一局，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是不是，阿向？】 ［“……是，我明白了。”］向野卓缓缓深呼吸，把脸从手心中解放出来，撸起前发，暗自给自己打气： ［下一局、冷静对待、一定！］ 【那个，阿向当时在想些什么呢？突然精神就振奋起来了】B11期期艾艾问。 ［“我在想……”］向野卓在脑中回复，他回想着刚刚比赛时冒出的念头。 ［“……我好像更喜欢排球一点了。”］ 【！】 向野卓看着自己的掌心，上面是日积月累不停击打排球所留下的薄茧。 他弯弯手指捏紧又张开，肯定道： “我更喜欢排球一点了。” 入畑伸照立于高处，把少年对着手心喃喃的场景收进眼底，他对沟口贞幸笑笑，“到底是少年人啊，不管多么冷静自持，还是会满腔热血。” “？”沟口贞幸疑惑。 入畑教练没有解释，“走吧，该我们了。” 沟口贞幸跟在入畑教练其后，听见教练自言自语。 “理智与热爱——会结出怎样的果实呢……？” * 短暂的局间休息时间过去，乌野VS伊达工第二场——开始！ 从自闭状态恢复过来后，向野卓就或解释或宽慰队友们的疑惑和担忧，收获到乌野“四傻”心照不宣的理解眼神。 ……好像自己被认为是比赛打上头了。 ……好像也没错。 向野卓沉思几秒，把无关想法甩出去，还是上一局前半场的冷淡模样。 开局乌野发球，阵型为让日向尽量避开伊达工7号而有所改变，由向野卓第一顺位。 向野卓站在发球区，想着教练和队友们的话。 ［减少对翔阳的依赖、让翔阳和旭前辈多得分，减轻月岛的压力，牵制7号拦网……］ ——就是那个方向吧。 他的起跳与哨响同时开始——跳发球！ 向野卓凝神紧盯球的路线，这是他第一次打这种弧度的球，以往都是看比赛录像来学习。 为了保证排球不出界，他的力度较往常小。 排球慢悠悠地从乌野那边打了过来，二口坚治暗道这可拦不住伊达工时，却见排球已经快到他身旁时，却诡异地转了个弯！ 二口瞪大眼睛，他身体已经往右侧，连忙转头道：“队长——” 好在茂庭要经验丰富，赶在球落地前接起这轻飘飘的一球，但二传手接发球——将不能参与后续组织进攻！ ［这就是13号的目的？！］ 伊达工方咬牙把球传过网，缺少二传手的扣球多少失些力度和精准度，这球成为乌野的机会球！ “机会球——！” “日向！” “我来——！” 乌野开局一分！ 趁手感尚热，影山和日向先行来了一发快攻，上一局因向野卓上头的缘故，怪物快攻没怎么用，在第二局倒是卓有成效。 但麻烦在伊达工渐渐习惯乌野的节奏，不可能再像上局那样让乌野连得几分。 两球后，伊达工触球成功。再几个来回，发球权交到日向手里。 日向翔阳充满自信地原地下手发球。 “砰。” 很轻一声，球打在了己方球网上，嘲讽意味地落地滚开。 …… “翔阳，回去多跟影山学学发球。”向野卓揉揉人中，无奈道。 “好……”日向翔阳不爽地盯着影山脸上露出的挑衅式笑容，气压低沉地答应。 “Dn''''t mind、Dn''''t mind！” 伊达工的茂庭要发球！ 大地稳接——乌野全体进攻，向野卓、东峰旭和日向翔阳都向前跑动。 影山猛地一传—— ……谁来扣球？ 伊达工稍有茫然，青根看见橘发一跃而起，眼神一凛也同样跳起—— 诱饵奏效、王牌扣杀！ （“请你们为王牌开辟出一条道路吧。”） （“球网对面的景色……豁然开朗。”） 东峰的身影在日向背后露出，他的对面没有任何阻碍。 “砰——！！” * 比赛持续胶着，比分来到〈（伊达工）17：20（乌野）〉 开局靠日向和影山的怪物快攻拉开差距后，乌野和伊达工一直维持着你来我往的状态，分差难以继续扩大。 如果是保持在这个分差还好，怕就怕在伊达工调适成功并在最后关头爆发，拖久了对乌野这种进攻为主的队伍是弊大于利，得不偿失。 思虑间，伊达工再次拦网成功。 ［必须尽快打破僵局。］向野卓眉心一动，他自己被伊达工盯得死，那就辅助队友进攻。 他朝影山打了个手势，瞄准排球袭来的方向，余光寻找队友。 ——找到了！ “大地——”向野卓接起发球，为节省时间直接略去后面的“前辈”二字。 泽村大地来不及惊讶，面对朝自己而来的排球，向前跃几步，本能挥臂！ “大地的二次球！”道宫结和其他乌野女排队员惊讶道。 泽村大地一般只负责接应，道宫结很少见到他直接扣球得分，因此颇为惊讶。 另外，「二次球」——顾名思义为二次进攻，一般由前排队员进行扣杀，对一传要求较高，具有很大的突然性和风险性，在实战中运用较少。 而现在乌野的「二次球」，却是由一个新队员进行一传，在事先没有商量的情况下于正式比赛中用出。 最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大地他成功了！ ——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球闪电般落地！ “！！”追分教练连忙起身，叫了暂停。 岛田诚本来看见这个二次进攻便捂住眼睛只留了条缝，现在放下手整个人目瞪口呆。 身边的泷之上佑辅也好不到哪去，两人先呆愣几秒随后爆发出“喔哦——”一声。 外行只管看热闹，学过排球的他们自然知道这一球的成功有多么难得，新一传+突击+比赛实操三个debuff加起来简直是地狱级别的难度，然而他们却在一普普通通预选赛上亲眼见证它的诞生。 “哇……”岛田诚扶了扶眼睛，发自内心感叹，“老实说，这个球运气的成分不少，真正令我感到震惊的是——” “——敢于发出这一球的果断。”入畑教练惊叹道，“运气终究虚无缥缈，无法依赖；而这种能够在紧要关头突出重围、稳定甚至超常发挥的心态却确实存在。假以时日，13号凭借这份心态便可登上更高远的舞台。” “这个舞台，不止于排球。但如果的确热爱，专为排球而生，理智和热爱结成的果实——必然是在世界性的赛场之上绽放吧。” “真让人期待未来啊。” * 伊达工的暂停并未遏止乌野节节攀升的气势，「二次球」后，怪物快攻重现赛场，乌野相继得分。 最后一球，由昔日伊达工的手下败将——东峰旭推开了矗立在眼前的铁壁。 排球击中拦网球员的手指，向外飞出！ 它幸运地落在球网上沿，顺着边缘滚动一圈、慢悠悠落下。 “砰——” 很轻一声。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整场比赛以充满偶然性的触网球告终。 乌鸦已然飞过铁壁，正奋翅鼓翼，天际遨游！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