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四爷夫妻互宠(卷)日常》 第一章:今天的大姐姐怎么回事? 第一章:今天的大姐姐怎么回事? 康熙三十二年,冬。 天上素光开玉府,西山白雪三城戍,京城一片雪照红墙。 这年的天显得格外的冷,腊月的风,呼呼刮过,瑟瑟席卷雪色京城。 又是一日大雪过后,满城琼枝玉叶,银装素裹,黑瓦白面,冰清玉洁。应景的大红灯笼亦被覆盖上一层白顶,清雅透彻,红白映衬生辉。 在或隐或显的雪舞中,雪花飘过城门,往东,落到乌拉那拉·费扬古府邸前的石狮头顶。 后院黄琉璃瓦重檐屋顶上又压了一层厚厚的雪,窗外青松枝桠不堪重负,“嘎吱”一声,雪层扑簌簌往下落。 暖阁里,银碳泛着红光,徐徐散着热气,一美人曲线玲珑,侧卧在缠枝刻松紫檀贵妃榻上,闻声眉头微皱。 下一秒,她睁开水眸,望着面前陌生的房间。 撑着湖蓝锻绣芙蓉蝠纹引枕,美人半起身,这是哪? 吕雉记得她看到了一束光,是一缕幽幽的绿光,她忍不住伸手触到了它,然后便失去意识,昏昏沉沉,再睁眼人就在这里了。 暖阁古朴雅致,精心布置,明显是小女娘未出嫁的闺房。 侧方淡紫色绣合欢软纱黄花梨雕绣拔步床,正前是红木如意多宝阁,布着古书、玉器和摆件,往外是榉木博古纹太师椅、楠木小炕几、八面折叠美人图竖屏、撒螺珐琅面黑漆圆凳…… 这里明显不是她生前一手维系的大汉王朝。 这些物什好像就是小系统跟她介绍过的,后世子孙从南北朝开始在用的家具。 看起来确实风格精致华美、厚重大气,就是不知道用起来怎么样?至少她方才躺的这个美人榻,舒适契合,就很不错。 吕雉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是一袭海棠红对襟绣芍药百褶裙,不是她一贯的大汉或黑色或大红的曲裾宫装。 她都一把年纪了,穿这个俏丽的小女娘颜色是不是不太合适? 起身,翻找到梳妆台上的铜镜,吕雉对镜一看,女子柳眉香腮、琼鼻樱唇,肤白胜雪……这不是她的脸。 镜中年轻的小女娘,看着有些浮肿蹙眉,弱柳扶风,颇有几分病中娇态。 “格格,诸位格格,大格格眼下正在休息,交代了,你们不能进去……哎,不能进去。”外头传来动静。 什么人?这般没有规矩? 就算换了不知名的地方,这是她吕后的地盘,她也还是那个自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第一个临朝称制的女子,何人敢放肆。 “不是我说,大姐姐这一病好大的规矩,我们连日过来想进屋探病,都被那些死丫头拦在门外。知道的说是大姐姐体恤我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这些妹妹半点不懂规矩……” “确实不懂规矩。”吕雉淡淡开口,眉头皱了一下。 随着这些叽叽喳喳的女娘们进屋,见了来人的脸,她的脑海里开始冒出不属于她的记忆,随之带来阵阵不舒适的刺痛。 在外人面前,吕雉一向能忍,只是眉头微皱,不曾透露半分自己此时正在忍受的剧烈疼痛。 侵入的记忆让她认出了面前的几个小女娘,是原身的庶妹们。 而原身是这高门大户的唯一嫡女,身份自是尊贵。 只是最近原身病了,身子虚弱,体力不支,倒是给了她们不小的胆色,竟敢擅闯嫡女的闺阁。 一袭翡翠裙子的庶妹先开了口:“大姐姐别生气,我们实在是日夜担心你,这才不请自来。许久未见姐姐,不知姐姐身子可有好些了?” 吕雉看了她一眼,短眉薄唇,刻薄寡恩,口蜜腹剑,嫁夫不祥,早亡之相。 她师承家父太公的相人之术,原有七八成的功力,加上死后的勤加研习,如今可以说是出师了。 这么想吕雉也就这么说了:“四妹妹既说担心,怎么上门来,两手空空。也是,四妹妹向来口不对心,表里不一。姐姐劝你,以后还是少开尊口,多修修自身德行才是,以免将来到了下头要受拔舌之苦。” 吕雉死后,因生前“共定大汉天下”之伟功,居酆都御所数千年,以散去自身天道之命所带的周遭浓郁紫气,方可重新投胎,以免这身紫气入世后影响天下大势,泄露天机。 她和秦国宣太后当了邻居之后,后来的酆都御所又聚集了和她齐名的武后,还有萧太后四朵金花。 她们还去围观过慈禧,一边看她受刑,一边嗑瓜子。就是这老货把她们辛苦打下的江山都给了什么人嚯嚯,真是丢了祖宗几百代的脸。 因缘际会得了系统的小东西,她们每日学习上下五千年的知识,今日她又不知为何来到此处。 就算过了数千年,她也还是那个凶狠残酷、杀伐决断的吕后。岂容随便哪里来的小女娃踩在自己头上? 酆都提及她们,便说是因为身上气场太强气势过盛,经千年酆都阴煞之气洗涤都还未能重新投胎。 那又如何?生前受的委屈她都一一讨回,死后还要受委屈?谁配? 再重来几次,吕雉都跟“委屈”这两个字没有关系。不信可以问问被她做成人彘的戚夫人。 翡翠裙女娘闻言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今天的大姐姐怎么回事?虽然她向来对她们都不算热忱,但面上的功夫总是应付几分,从未如此直接下她们的面子。 尤其她向来奉承,在她面前还算得脸,怎么今日一开口就诅咒她? 难道大姐姐真的病得不轻,都没有心力掩饰不了真实感受?若是如此,乌拉那拉家嫡女真的没了,是不是她们就有机会嫁入皇家? 二妹妹性急道:“大姐姐今天也太凶了,不久你可就要嫁给皇四子。妹妹早提醒过你,皇四子其人寡恩冷酷,凶残暴虐,不及这次一同赐婚的皇三子、皇五子文雅谦逊、会疼人,姐姐若是不改改这性子,妹妹担心你将来嫁过去是要吃亏的。” “我不嫁,难道是你这窄额塌鼻,无福漏财之人去糟践皇子吗?届时阿玛的面子要往哪里搁?丢了咱家的体面事小,丢了皇家的脸面,这事如何收场,你们可想过?”吕雉接收完记忆,还有精力喝着丫鬟奉上的雨前龙井。 嗯,这后世的清茶不错,比起酆都那阴冷冷、黏糊糊的孟婆汤,简直是难得的佳品。 被记忆冲刷疼得嗡嗡响的脑袋瓜也好多了。 庶妹们对视了一眼,不敢相信,大姐姐自己喝着热茶,却泼着她们这般的冷水。 之前,她们过来说皇四子“坏话”的时候,大姐姐都一脸忧虑烦心的样子,今日一看怎么就完全不一样了? 吃错药啦? 第二章:来人,掌嘴 第二章:来人,掌嘴 “格格,该喝药了。”丫鬟端上一碗浓得像墨的药汁。 吕雉在世年轻时也吃了不少苦,但后半生荣极一时,自是高床软枕、锦衣玉食。死前倒是奉了不少苦药,她到了酆都也不曾再吃过人间美味,这时看着黑药,半点也不想碰。 原身名唤乌拉那拉·知袇(音同“染”),是一等承恩公、管步军统领事内大臣费扬古唯一嫡女。 康熙三十年,清圣祖康熙爷亲赐册乌拉那拉氏为皇四子爱新觉罗·胤禛的嫡福晋。 当时原身不过十岁,备嫁了两年,如庶妹们所言,不到月余便要嫁入皇家,成为胤禛的四福晋,未来雍正大帝的孝敬宪皇后。 在吕雉看来,这比她上辈子因为阿父的一句面相嫁给大他二十岁的老流氓,可好了不少。 更别提之后那个男人负心薄幸、令人心寒彻骨之事。 但原身不这么想,她是重生有记忆。 乌拉那拉·知袇不想再嫁给胤禛,那个冷酷绝情的男人。 她爱了他一生,可他的真爱前有连生多孩的齐妃李氏,后有又连生多孩的敦肃皇贵妃年羹尧之妹年氏。 对她这位结发妻子,唯独有尊重。 “诞秀高门,禀贞华胄,淑恭中度,懿范成性,孝敬尽於晨昏,承颜养志,柔嘉著於宫壼,惠下肃躬,令德克全。……结褵以来,四十馀载,孝顺恭敬,始终一致。” 这是雍正眼中的皇后,称职尽责,不曾抱怨,不曾让他烦,也不曾让他上心、在意。 可原身自己呢?她亲眼看着他们的嫡子死在她的怀里,小小的身子一寸一寸变冷、僵硬。 往后她再无子,看着先后入门的妾室们一个接一个的诞育子嗣,原身也逐渐心死。 她每日不是处理宫务,就是日复一日抄着她的大字、念着佛经,在深宫高墙,过完她体面而孤寂的一生。 华美的锦衣之下,都是不曾挠动的虱子,咬得她千疮百孔,而无人知。 原身,只是太累了。 自知道仍被赐婚皇四子起,原身郁郁寡欢、缠绵病榻,在待嫁前一个月,把自己愁没了。 现在,吕雉来了,这傻孩子。 按后世的体系,丈夫把自己当“下属”,那把他看成“老板”,把他熬死不就完事了? 像她,那老匹夫死后,后宫、天下、子嗣哪个不是任她拿捏? 按她的眼光来说,虽说关外鞑子入侵中土,心里多少有几分不舒服。 但雍正本身是位不错的接班人,勤勉尽责、屡有建树,加之他和自己都是被后世评断心狠手辣的掌权者,难免会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顺眼。 目测是位好“老板”。 在酆都养气虽也适意,但人间自有人间的一番滋味,吕雉得了机缘,自会好好珍惜,过好乌拉那拉·知袇的这一生。 吕雉没有搭理背景墙般的庶妹们,自己整理好思绪,抬头再看着几位面相实在一般的女娃娃。 要说原身没了,内因是自己郁结于心的缘故,外因则是跟这几位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庶妹离不开关系,她们一个个都没少往原身的心口上戳,给未来的雍正大帝泼脏水泼得不亦乐乎,导致原身更加想不开。 吕雉正要开口,屋外又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 “姐,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乌拉那拉家四子,五格手里提着两只肥硕的大雁,一脸喜气冲了进来。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纷纷行礼:“四弟。” “你们怎么都在这,又来烦姐姐。我不是说过,再过来吵着姐姐养病,就让你们好看,是听不懂人话吗?” 吕雉淡淡的笑,原身有四个亲兄弟,待她都十足的好,这样“团宠”的身份,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四弟,外头风雪这般大,怎么穿得这般少,仔细冻着了,额涅又该一边心疼一边骂你了。” “嗨,我刚从山里打猎出来,不冷。姐姐,看我抓到了,大雁!姐姐出嫁那日的大雁一定要是最精神最好看的。” 大冬天还让他抓到了两只好大雁,确实是个小福娃。 先前被提点的翡翠裙子四妹妹笑道:“四弟,这你就不懂了。这大雁都是男方家准备着,怎么你倒帮姐姐备好了,这要是皇四子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想呢?四弟这是想让大姐姐还没嫁过去,就先让四爷对她有怨吗?” 吕雉闻言,冷着脸道:“来人,掌嘴。” 原身从未如此对庶妹们发过火,屋里的人都愣了一下,自有手脚麻利的尔嬷嬷率先上来,对着四庶妹左右开弓,“唰”,四庶妹的脸一下就红肿了起来。 众人尚未回神,吕雉一字一句:“五格身为我的胞弟,为姐姐添妆是姐弟情意,冬日进山捕猎危险重重,五格身手敏捷收获而归,是他勤加练习技艺的结果。 身为庶女,不敬长姐,不友宗弟。刚叮嘱四妹妹要修口德,亦当成了耳旁风,今日不罚,来日不知会给家里添什么祸事。纵我不日出嫁,身为嫡女,也当为家里考虑,四妹妹今日祸从口出,禁足三月,月银减半。都听清楚了吗?” 眼前的乌拉那拉·知袇,同样的病容,同样的身姿,不知为何,周遭的气派却和往日完全不同,只觉她令行禁止、不怒自威,让人不自觉就想臣服于她的身下。 一屋子的人不自觉都应了“是”。 四庶妹都拖下去了,其余几位一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吕雉仍是不搭理她们,上辈子她早习惯一群人围着她,不过几个小辈,不打紧,她招呼弟弟:“五格来,不是说今日你和三位哥哥都要去大营,以备上峰检阅,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有时间进山?” 五格脱下沾了雪的外罩衫:“本来是要去的,传消息说是山东那边雪灾灾情严重,好几个大营都派人过去,就改日子了。姐,不说这个,不止是我,二哥三哥都去寻了新东西,一会儿他们就到。” 话音刚落,外头便有爽朗声音传来:“五格,不是说了要保密,这样妹妹到时候还有什么惊喜?” “就是,四弟,你那大雁是活物藏不住,我们的好东西可不一样。” 五格不服:“二哥三哥,你们找到的东西还是我问到的消息,若是哥哥们觉得弟弟说漏了嘴,那你们再另寻好物,我去找额涅,肯定比你们先买下来。” “哥哥开玩笑的,怎么就急眼了呢?”费扬古次子富昌搂住弟弟,自发喝了一盏清茶,然后一眼看到放在一旁的药皱眉道,“妹妹怎么还在喝药?是不是之前那大夫不够好,哥哥再给你找新的来。” 吕雉眉眼一转,原身是郁郁寡欢、心理问题导致一病不起,换成她,泰然接受自身处境,自然不喝药也能自愈。 不过她接下来要行之事,倒真的需要大夫的助力:“那知袇先谢过二哥。” “自家人提什么谢啊。快看,刚进京城的苏绣,还是双面的,给妹妹做盖头最为合适,正反得宜。定好的另外两个,董鄂家的、他塔喇氏家都没抢过我。” 费扬古三子富存是读书人,走得慢,这会儿才进屋慢慢道:“妹妹,双面绣确实好,但哥哥为你寻的南海珍珠更好,这可是我交代了一年有余,好不容易才寻到的一斛,个个一般大,可好看了。放在妹妹的凤冠霞帔上,定能为妹妹增色不少。” 说着进了屋,富存鼻子灵,也皱了皱眉:“二哥说得对,这药味确实苦了些,妹妹哪里喝得下,明日哥哥也去延请别的名医,妹妹不急。” “谢谢三哥。” 富存一转头看着几位庶妹,当即冷道:“我说妹妹这病,怎么去得如抽丝,原来是有你们几位在。日日不安生,尽嚼舌根?看着你们,那妹妹还能好吗?也就是妹妹这般好脾气,换成我,早给你们打杀出去。” “三哥你是读书人,我来我来。”五格这时候冲了上来。 刚刚他只是被妹妹一时的气场震住了,本就该他出手,免得届时阿玛责怪,妹妹还得挨罚。 几位庶妹挤在角落跟鹌鹑似的,一时都忍不住哭了。 大姐姐都把四妹/姐掌嘴了,这三位兄弟还偏帮偏信,她们往后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吗? 吕雉看着边哭边跑的庶妹们,都跑了就没人围着让她打趣了。 回头让小系统帮她看看,能不能跟酆都的三位姐妹联系得上,这等重游人间的好事,无人分享,可不是寂寞如雪。 现在,她就先看看原身的十里红妆,认一认后世的手艺比起大汉进益之处,让这份快乐来得更饱满一些。 第三章:讨人喜欢的小辈 第三章:讨人喜欢的小辈 两千年的时光在这片国土上,结出绚烂、璀璨、光耀千年的果,亦存了许多解不开的谜。 吕雉坐在乌拉那拉家镶金嵌宝的马车上,手里揣着孔雀蓝绣花汤婆子,悠悠欣赏着冬日的京城。 这是一座很大、很整洁的宫城。 中轴对称,东西建筑向两边展开,皇宫外是皇城,皇城外是都城。宛如一柄“中”字剑,自北向南,国祚延绵。 明大朱选的地方,风水、格局都很不错,又是一个优秀的后辈子孙。 冬日严寒也没有阻止百姓们出门,沿街大红灯笼挂起,雪花漫飞中,弥漫着浓厚的年节气氛。 来到这里的数日,经过调养,吕雉的身子已经大好。 原身娇养的底子本就不错,加上吕雉许久未享用人间的美食,几番食疗圣品落腹,双管齐下,自是吃着吃着,气色就愈发好了起来。 原先的浮肿病态消失,吕雉瞧着铜镜中的小美人又艳上了几分。 系统帮她寻找联系酆都小姐妹的方法未得,吕雉想着,待嫁入皇家紫禁城,想再出门不易,得趁着还是闺阁女子的时候,到外面这个她没见过的后世看看。 在四个哥哥毫不犹豫的帮助下,她连乔装打扮都不用,一袭柳绿色丝绦绣梅花旗服,两把头上别着素净的梅花簪,清丽雅秀,娴静端方。 哥哥们看得很是满意。 吕雉无视热闹的街市,不肯多逛,转眼他们来到西南的自家田庄上。 冬日里的地,种不了太多东西,农家过冬的衣裳被褥不够,都窝在家里居多。 吕雉无声巡视了一番,趁机还到棚子里看了看牛。 家主费扬古自是收到了几个庶女及后院妾室的哭诉,只是刚要过问,便听闻福晋和儿子们又纷纷为嫡女延请名医。 嫡女入了当今万岁爷的眼,被钦点为皇四子的嫡福晋,这是何等尊荣。 若是嫡女有了差池,他们很可能便失了这份圣心。 费扬古略一思索转眼也为嫡女请了太医,还夸嫡女处置庶妹得宜,这便是把先前之事揭过了。 家主发了话,庶女们再不甘心,也只能暂时按下。 吕雉不管谁延请的大夫,都把从系统手中薅出来的稍加改动过的牛痘方子拿出来,试探大夫一二,问他们是否有意向研制天花解法。 有一两位只是笑笑不说话,明显不信。 吕雉只道:“看来是小女愚钝,这不是真的方子。只是大夫,此方若是流落出去,小女必唯先生是问。你可明白?” 人也试过、威胁过,就让他们走了。 倒是费扬古请来的柳太医和另一位乡间白大夫对此法颇为感兴趣,答应吕雉回去必定细心研究。 吕雉道:“先生有心,若是有所成,请务必告知;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大可找我们兄妹,必定竭力。” “格格高义。” 治天花的牛痘,穿过大清的都知道,这是此时康熙主力推广的方子,也是吕雉想用来率先打开局面的手段。 她这方子经过后世改良,会比现在还在初始阶段的种痘法好上许多,无论如何,受益的都是百姓。 虽从系统里学习了知识,可想要转化成实际的经验还是不够,吕雉这才想着出来看看。 大抵是许久未入世,她还是想得太浅了,自己便是看了又能如何? 幸好先找到了两个感兴趣的医者,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再让哥哥派人跟着他们就是了。 她引导好方向,做背后的推手、助力及监督即可。 待不住的五格又进了山林打了野兔出来,在就近庄子院子里热腾腾的烤上。 兄弟姐妹五人,围着火炉,说着话,一时也不觉着冷。 * 另一边山林里,三名不同打扮的男子骑马自林间而出。 “多谢四爷陪老朽前来拜祭家母。” 身着石青色圆领团纹长袍,外罩灰鼠毛斗篷的男子,淡淡点了点头。 苏培盛指了指远处的火花:“爷,奴才到那边讨杯水给邬先生喝。” “邬先生,不如一起走走?”男子提议道。 年老的男子又揖了一礼,称是。 待苏培盛把马栓好,三人缓缓同行,走到庄子外,闻得人声。 “妹妹为何放着城里的热闹不逛,非得跑来这劳什子都没有的农庄上来?” “那还用说,肯定是照顾你总想往山上跑,妹妹这才选择来这的。这不,野兔都烤上了吗?” “真的吗?姐姐你真好!” 吕雉淡淡一笑,不作答。 “也不见得,四弟想什么时候进山不可以,无论四季谁也拦不住他抓小动物。不是我胡说,那些小动物都是一看到四弟,自个儿撞上来,恨不得早点给我们吃似的?” “去你的。说得好像我是进山捡,而没动手一样,明明是我百步穿杨的好箭法,咱们才有这兔子吃。” 看着兄弟打闹,吕雉才淡淡道:“我读书中所写,若无这民间农田供养,何来城里花团锦簇的热闹,所以我才来看看。” 院外的两人闻言对视一眼。 邬思道笑道:“不想老朽竟能从一小女子的嘴里听见此番见解。” 年轻男子拦了拦自家想上前唤人的奴仆。 农为天下之本务,群趋为工,逐末之人多,不但有害于农,而并有害于工。 胤禛深知以农为本的道理,如今听到所言,不由也感兴趣,怕苏培盛打断了此间谈话。 “那妹妹可看出什么了?” 吕雉摇了摇头,我看出什么了,跟你们这几个毛头小孩说了有什么用。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她这是在准备以后跟“老板们”汇报的数据、素材。 后世有一句话叫,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她深以为然。 吕雉还想用几位哥哥,仍是轻快开口道:“或许,我看出了什么,只是此时还不懂。也或许,看得越多,就越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 “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啊。”邬思道没有忍住推开门,接道。 居然有人! 吕雉忙起身,躲到了大哥星禅的背后。 虽说大汉还没有后世这些新鲜的玩意儿,但她们秦汉可没有后世明清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对女性压制的力度更是完全不一致。 嗤,这些蛮夷鞑子,好的不学,尽整这虚头巴脑的。 吕雉若是不躲,任由外男肆意观看,乌拉那拉·知袇怕是会出事。 “在下邬思道,惊扰公子、小姐,老朽惭愧。实在是闻此言,深感同道之人,想结交一二。望海涵。” 吕雉不记得这个名字,她在哥哥们的掩护下,迅速上了不远的马车,逃离现场。 只留下了一个窈窕倩影,和淡淡梅香。 跟进来的年轻男子早知道邬先生是这般不拘的脾性,不曾多言。 大哥星禅想起邬思道的名号,几番客气行礼之下,倒是跟先生畅谈了一番。 等了半响,吕雉才掀开菱形纹车窗,看向外头的三名男子。 自称邬思道的老先生,若是只有他一人,今日倒无妨。 只是他的身后还有两名年轻男子,一个退居身后的白面男子,倒似宫中之人。 至于年轻披着斗篷的男子,面如冠玉,五官内敛深沉,气质如修如竹,倒不似普通人。 遥遥望去,君子如玉,挺拔清隽,长得极好。 他说的话不多,但偶尔开口,总是一针见血,声音低沉磁性,听了还想再听。 看着看着,年轻男子突然抬头朝马车的方向看来。 狭长丹凤眼,隐见岩下之电的神气,好犀利的眼神。 吕雉放下车帘,坐在马车内,嘴角隐隐勾起。 倒见了个讨人喜欢的小辈。 今日出门,不虚此行。 第四章:洞房花烛夜,良宵一刻 第四章:洞房花烛夜,良宵一刻 入了冬,今年京城的雪,似乎没有停过。 又几场大雪过后,便到了紫禁城皇三子、皇四子、皇五子相继娶嫡福晋的日子。 按顺序,三人的婚期安排得很近。 内务府、礼部按着先前的章程安排得有条不紊。 皇三子胤祉迎娶都统、勇勤公朋春之女董鄂氏。 仪式之后,便到了乌拉那拉·知袇出嫁的日子。 然后是皇五子胤祺迎娶员外郎张保之女他塔喇氏。 吕雉上辈子的婚礼虽也不算潦草,但远远比不上这时的隆重。 成亲当日,銮仪卫预备红缎围的八抬彩轿,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内务府总管一人率领属官二十人、护军参领一人率领护军四十人,负责迎娶新人。 吉时降临,内监将彩轿陈于中堂。 乌拉那拉·知袇着礼服出阁,随侍女官伏侍上轿下帘。 八名内监抬起,灯笼十六、火炬二十前导,女官随从,出大门骑马。前列仪仗,内务府总管、护军参领分别率属官与护军前后导护。 到阿哥所四阿哥院落,女官随轿伺候福晋下轿,引福晋入宫。 阿哥所张幕结彩,内务府照例备酒宴五十桌,羊三十六只,饽饽桌五十桌,黄酒五十瓶设宴庆祝。 所有不当班的公侯世爵、内大臣、侍卫和二品以上的官员及命妇,当日齐集出席宴会,鸿胪寺派官员引礼,钦天监派官员报时。 宴会依次奉茶、奉果、奉酒、奉馔酌酒,中间伶工乐队奏乐助兴。 宴会结束,全体官员在阶下望宫阙行三跪九叩礼。 吕雉天未亮即醒,忙活了大半日,心想,今天行程总算结束了一半,明天她还要“跪”一天。 不行,给自己找好“老板”,她更要好好休息。 趁着无人,让丫鬟品儿脱下凤冠霞帔,望着洒满坚硬果子的喜床,她寻了外头同样喜庆的贵妃榻,倒下就睡。 文武百官很快就散了,但皇子们留下,四阿哥胤禛不胜酒力,故等散了酒后,拦了兄弟们想闹洞房之举,待天色昏暗,才进了喜房。 丫鬟婆子在屋外行礼:“四爷。” 见四爷挥了挥手,她们把喜房的门带上后,只好担忧看了屋内一眼,退到了耳房。 喜床上无人。 胤禛皱了皱眉,才在贵妃榻上发现小小一团大红色的人儿。 新婚之夜,他的福晋……自己睡着了? 胤禛愣了愣,一时居然有些茫然。 乌拉那拉氏比他小三岁,据闻是这次三个福晋中最温柔端方之人。 汗阿玛亲自选定之人,德额涅也没有意见,不过对于自己的事,她一贯是不会有意见的。 胤禛还让舅舅佟家帮忙查看了,大抵是不错的。 今夜一看,消息错了? 红衣一团,此时翻了翻身,转过脸来。 胤禛一看,他们从未谋面,为何有几分面熟。 吕雉睡饿了,她惺忪睁眼,红烛映照下,面前是一张白皙冷峻的脸庞,剃半个光头都挡不住他的清贵高雅,雪莲般干净清冷,修竹般斯文飘逸。 按后世的语录,这位小哥哥,她好像见过。 天底下竟有照着她的想象长出来的人吗?面前的良人恰好一眉一目都似长在了她的心尖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定睛看着她,眼神不闪不躲,黑眸沉沉似夜,寒星点点。 吕雉醒了,这是那日的清隽公子,被她盖章确定喜欢的小辈。 不想,他们居然还有此等缘分。 乌拉那拉氏醒了。 他的结发妻子,姿态随意,鬓边有几缕发丝掉落,为这张粉雕玉琢的华美面容添了几分媚色。 吕雉被俊俏公子盯着,半点不慌,她起身,将小炕几上的凤冠霞帔重新戴上,走回喜床,为自己披上花开富贵、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坐得矜贵规矩,仿佛从未离开般。 胤禛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妻子视若无睹,掩耳盗铃。 心下有几分诧异,明知如此不合礼,但他竟无半分怒气,甚至觉得有几分有趣。 他立了半响。 吕雉等了一会儿,轻轻开口:“爷……” 好一腔昆山玉碎的嘤咛之声。 胤禛定住了,他听过这声音……居然是她。 那个言谈“重农”,帮助他拿下邬先生的小女子。 被蛊惑般,胤禛乖乖拿起玉如意,将方才刚盖上的盖头,掀起。 吕雉低头作娇羞状。 酆都其他三个小姐妹,宣太后后来另跟义渠王生育儿女,武后更是别提,后宫没有三千也有一千,萧太后最是专一,也有半公开的情人。 唯有她,一生就一个无情无义的老头子。 武后那厮,不知道多少次嘲笑她,竟如此暴殄天物,不知人间享乐。 吕雉不曾争辩,亦不曾心动。 方才,她却有一瞬的动摇了。 这样天降的年轻英俊少年,又名正言顺。 重回人间,不把他吃干抹净都对不起自己。 可惜了,虽然她的心里年龄有上千年,但这副小身子才十三岁,不得不叹一句,嫁早了。 夫妻二人顺利完成合卺仪式。 胤禛淡淡道:“福晋,洗漱吧。” 良人的声音还如那天那般好听,近了更是磁性惑人,吕雉愣愣点头。 她到浴间乖乖让品儿为她脱衣净发。半响,手持白色绣花棉布,一节一节擦干及腰长发,才到了外间。 见四爷端坐在正厅八仙桌旁,抬眸看她,眸间深深、星光点点。 多看两眼,果然不是错觉,雍正这个后生家是真的好看。 他换下大红色的新郎袍,穿上藏青绣红边金丝蝠纹常服,随意落座,优雅闲适,手中放着翻开的一本书。 是在等她? 世人传扬冷酷暴虐的王爷,私底下有着这么温柔的一面? “饿了吧?”胤禛语气淡淡。 吕雉乖乖点头。 “来吃。”胤禛早让人安排了一桌子的菜,两人都累了一天,端上来的都是好克化之物。 红枣桂圆小米粥、青菜鸡蛋粥、鸡丝油葱小面、白斩切片淋汁鸡、拌青蔬,一锅炖了半天撇了油的笋干乳鸽汤,和两碗撒了山楂花生碎的温牛乳。 吕雉对口腹之欲并不十分看重,但在酆都嘴巴都快淡出niao了,眼下正是来者不拒。 这一桌菜无论是谁安排,可见其细心,看来这阿哥所比她预设中的更不难捱。 吕雉从梳妆台抽了一根大红丝绦,将七成干的羽发随手绑在后头,身上一袭红色暗纹银丝寝衣,披了一件斜领绣鸳鸯缠枝外罩衫,在八仙桌对面坐了下来。 胤禛便自己先动手喝汤。 吕雉也跟着舀小米粥喝。 若是跟过来的尔嬷嬷看见怕是要吓坏了,福晋嫁过来的第一个晚上就没有伺候四爷用膳,这可怎么使得? 原身一脑袋的伺候规矩,吕雉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上辈子原身伺候了一辈子,最后有得到她想要的吗? 活了数千年,吕雉早就明白,事业可以努力,人与人之间还是“随缘”的好。 就着秀色可餐的良人,多用点美食的小日子不是很好吗? 这可是良宵一刻。 第五章:他得了一个好福晋 第五章:他得了一个好福晋 喜庆婚房内,大红烛“哔啵”出声,燃得更高更炽。 光影下,胤禛很快吃了个七成,停下之时抬头见福晋还在品味鸡肉的酱汁。 神情很是怡然自得、沉浸其中。 皇家规矩,康熙爷和后妃们都会在福晋入门前,提前给皇子安排侍寝宫女,便是侧福晋提前纳了一两个的都有。 比如太子胤礽,因太子妃身份贵重、兹事体大,康熙爷挑了许久,才刚定下石氏(瓜尔佳氏),眼下二人尚未大婚。 可太子的毓庆宫里侧福晋已不止一位,孩子都生了两个。 皇四子胤禛也不例外,他的后院已经有了四位格格,其中一位眼下正怀着身孕。 但今夜他新娶的嫡福晋跟他之前碰见的女人都不太一样。 便是他当前最为宠爱的李氏也不曾在他面前如此自在用膳。 从小,他在宫里最尊贵的皇贵妃佟佳氏膝下长大,向来最是规矩。饮食一道,由人安排,不肯透露半点喜好,以免被人拿捏,引发意外。 深宫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危及性命。 胤禛性子随了德妃乌雅氏,心思深沉,谨慎细致,便是最喜欢吃的东西上了桌,他向来也只吃个七八成饱,食不过三。 不曾放纵。 消息称乌拉那拉氏最是端方守礼,温柔中和。 看来,不全然准确。 今晚的新娘,确实面貌柔和谦逊,举止亦是舒展大方,优雅美观。 但细处之下,她的神情姿态和端方相距甚远。 胤禛觉得,嫡福晋是有些真性情在身上的。 吕雉察觉到对面的视线,她抬起头,见胤禛眼神灼灼,她停下动作,但没打算放弃到手的美食。 她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胤禛只是难得扯了扯嘴角,拿起手边的书,走到暖阁铺着红鸢色几何纹软垫的炕上,倚着茜色绣仙鹤引枕,仍是松散翻着书,不曾催促她。 吕雉看着他,如松如竹的姿态,举手投足写满优雅,更下饭了。 “老板”不出声,那她继续大快朵颐便是。 等她好不容易放下筷子,坐在了暖炕的另一侧。 下人们很快进屋把八仙桌上都撤了干净,检查了银炭的情况,又只留下新郎新娘二人。 新婚还有洞房,也不知胤禛如何处理,也无人进屋闹上一闹。 按照原身的记忆,今夜他们俩不会有事,甚至接下来的两年,他们之间仍冰清玉洁。 耐心的爱新觉罗·胤禛会等到乌拉那拉·知袇再长大些。 虽有些可惜,但吕雉眼下更没有压力。 毕竟这可是她不知道多少代的徒子徒孙了,她在政事上杀伐决断惯了,可面对此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再者这种事,按武后那小蹄子的话说,得慢慢磨才有意趣。 这个小后生,值得她等。 见福晋过来,胤禛立马放下书册,看了一眼端坐的福晋,腰侧显见都紧实起来了。 她这是真吃,半点没含糊,看来今日确实是累坏饿坏了。 也是,她今年才十三岁,正是豆蔻年华,也不知费扬古家里怎么养的,竟还保有几分难得的天真。 胤禛知道他在外头的名声向来不好,婚前也多有流言,虽说是穿凿附会,然则三人成虎。他不曾争辩,多年下来,怕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时候他觉得,便是自己的生母德妃娘娘,亦对他有几分无来由的忌惮。 血浓于水的亲生母亲都如此,胤禛又如何去与他人辩解? 但,才十三岁的新婚嫡福晋——不怕他。 胤禛紧绷了一天的心,在此刻算是松弛了些,心想,小福晋白日没有进食,夜里吃这么多,肯定不能马上躺下,得先消消食。 他尝试开口:“福晋,可记得邬先生?” 吕雉多年高居上位,习惯使然,便是用得多了也依旧坐姿优雅,闻言她抬头看着美少年,又眨巴眨巴小鹿眼,啥意思? 这成亲当夜,自家良人跟自己提别的(老)男人? 她是要说记得还是不记得? 夫妻婚前见面不是不吉吗? 今夜吕雉见了自家良人胤禛之后,只顾着欣赏对方一眉一眼、一举一动都长在自己心尖上的姿色,差点忘了自己断人面相的本能。 其实严格来说,爱新觉罗·胤禛此时尚未有将来会荣登大宝之相。 只因其身份本就尊贵,养母是康熙爷的第三任孝懿仁皇后佟佳氏,生母是如今后宫四妃之尊、掌有宫权的德妃娘娘,其本人是皇四子。 在紫禁城出生,真正的龙子凤孙,自有满身的贵人之气。 但眼下登顶之相尚未有之,也就是说很可能胤禛如今还没有夺嫡的心思? 面相是会改变的,那些为了自己利益胡说八道的方士,确实该杀。 按照原身的经历推测,起初胤禛捆绑的是太子胤礽的船,后来这位二废太子把自己作没了,胤禛没办法,下了船之后,和他的一生之敌八阿哥政见不合,他才决定自己亲自掌舵。 可医者不自医,推演之术向来亦不算自身及亲人,便是算了亲近之人,大抵也是做不得准的。 吕雉原先未设想自己会有想和小辈亲近之意。 现在来看,怕是到那时她再看胤禛面相,大概也看不出他的真实走势。 不妨事,上辈子胤禛靠着自己都能成功,虽然结局是惨烈了些,无人可用,生生把自己累死。 但现在她不是来了吗? 有她在,何惧之有? 臭流氓都能打下江山,没道理胤禛这样一手好牌,能离谱到哪里去? 邬先生的事,她后来找小系统补了一下课,是位真正的大才。 胤禛早期就把他抓到府里当谋士,是十分明智之举,在后来的多次决断之时,邬思道都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看着福晋不言语,胤禛心想,他向来有一说一,大部分时候是啥也不说,闲谈这件事向来不适合他。 小时胤禛因事被汗阿玛重责,指明他生性焦躁,不能成事。 此后,他特地修过闭口禅以怡养性情,在强大的自制力和执行力之下,愣是将自小外放的热情收敛,掰成以寡言少语、冷淡自持闻名的皇子。 如今只是不想马上就寝,让福晋消消食,一时提起的话题竟是半点也不合适。 福晋无所适从亦是平常。 “爷,想让我记得还是不记得?” 正思考着换话题的时候,听见福晋娇滴滴的声音俏皮道。 胤禛闻言不禁轻扯了一下嘴角,他的嫡福晋确实与旁人不同:“邬先生,对福晋甚是赞赏。” 吕雉道:“老先生能入爷的眼,自有其过人之处。我不过随心之说,想来是歪打正着,运气好的缘故。” 滑不溜手。 胤禛向来不相信运气之说,他只相信一切都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 在吕雉的嬉笑巧语中,胤禛竟不觉这是他们的初见之夜。 倒更像是手谈、书信往来之友,果然邬先生的眼光老道,汗阿玛的眼光也是狠辣,他得了一个……好福晋。 胤禛看着时辰,起身亲自剪了红烛灯芯,新婚夫妻这才一齐上床,各自盖被而眠。 吕雉躺在里侧,闭眼秒睡。 胤禛还在思索话题之际,侧身便看见福晋的安静睡颜。 他也曾设想过自己的嫡福晋会是什么样,但想象中不曾有过这么一个无忧无虑、心思灵巧的美人。 趁现在无人之际,胤禛才让自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这抹笑容伴随着他入眠。 漏刻声声,不知过了多久,半夜胤禛察觉自己胸口多了一个不知道什么重物,压得他呼吸沉重。 醒来,一只玉臂横陈,脖颈间女子吐着兰香,引得他微微发//痒。 少女淡淡的体香幽幽盈在他的鼻尖。 胤禛一边努力平复自己快速反应的身下之感,心想,他的福晋还是个……无拘无束、自在散漫的香美人。 第六章:她是出手还是不出手? 第六章:她是出手还是不出手? 依礼,新婚次日,皇子需偕福晋依次去叩见宫中太后、皇帝、皇后等,谓之“朝见礼”。 吕雉醒来,胤禛已立在一旁,由苏培盛打理他身上的蟒服。 年轻的良人侧过脸,淡淡道:“醒了?” 她又嫁人了。 清晨醒来,就是这么一张养眼的清秀俊脸,熠熠生辉。 不得不承认,吕雉有一点体会到了武后所说的快乐。 吕雉也起身,福了福身,再由尔嬷嬷为她穿上层层叠叠的厚重端庄吉服。 夫妻只用了一口点心,便先前往离阿哥所最近的慈宁宫。 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皆在此处,省去了跑两三趟的功夫。 老人家说了几句如常的话,看四阿哥夫妻都是规矩之人,便让他们退下了。 康熙先后三位皇后皆早逝,此后不再立后,眼下后宫并无中宫之位。 出了慈宁宫,夫妻再到皇宫东北角的永和宫拜见皇子生母德妃娘娘。 朝见只是走过场,吕雉如常端着,一举一动不出差错,全程几乎连脸都不曾抬起,低头跪拜行礼、称是即可。 一边心想,他们大汉哪来这么多跪拜的时候,从前她在高位也没见过这么多后脑勺。 在永和宫,以德妃娘娘和胤禛母子之间如冰如霜的关系,他们没有久留。 听到德妃娘娘让胤禛今后要多帮忙盯着小十四的功课后,很快便回到阿哥所补用早膳。 吕雉认了认紫禁城的坤宁宫、东西六宫和慈宁宫,心想,以后这都是她要住的地方,算是提前踩点罢了。 后世游览过故宫的人都知道,皇城不过是看着宏伟之地,住起来冬天冷夏天热,火灾隐患还特别大,其实并不十分宜居,还是皇家园林的避暑之处来得更轻松自在。 这些都不急。 有胤禛的俊脸在一旁,吕雉都不大看得进其余东西,也谈不上比较、嫌弃。 待胤禛用膳完,不曾休沐,依旧前往上书房。 吕雉换下吉服,才有心思开始观察阿哥所四阿哥这座小院。 有着尊贵养母和上位极快的生母地位,加上在皇子里排行靠前,胤禛分到的住处不算差。 但阿哥所本身在四九城中位置偏远,布局逼仄,住的皇子还不少之故,整体上还是显得局促了。 小院堪堪有三进,前院是胤禛起居之所,后院她有一间正屋两间耳房,正屋分寝室、暖阁、正厅和小书房,小巧但还算齐全。 再往后是几位格格的梢间,条件更是不佳。 正想着,尔嬷嬷道:“福晋,格格们早早都到了,前来向您请安。” “请她们进来。” 吕雉承袭原身记忆,也早知道胤禛后院有人,该见都是要见的。 品儿领着三位衣着各异的格格进入正厅,带头的是一袭海棠红、身材窈窕,目前最受宠的李氏。 居中的是淡青色宫裙的刘氏,穿着月色雅致的武氏殿后。 宋氏因怀有身孕,已经是八个月的身子,不好走动,今日便免了请安。 按照原身对他们的定义,李氏骄纵跋扈、刘氏话多嘴甜、武氏内向喜静,倒也算符合面相所示人设。 “妾身李氏/刘氏/武氏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三个颜色的妾室排排站好行礼,依次奉茶。 吕雉浅尝了一口:“起来,都坐吧。” 今日初见,大家落座后,摸不清主母的脾气,一时无人先开口。 只见上座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一袭珊瑚红蜀绣缠枝牡丹旗服,衬得她冰肌雪肤、气色夺人;头戴珍珠花钿子,既耀华气派又不失年轻精致,虽两颊还有些稚嫩之态,也不能否认新进的小福晋是个五官精致的美人胚子。 李氏打量完福晋,四爷娶了这么一位小女孩,脸蛋倒是不差,只是小身板和自己的凹凸有致比起来,哪里够看? 眼下是新娶,过了风头,四爷一定还会回到自己的屋里来,她得宠得早且盛,自是有信心。 阿哥们屋里进来的人,大都是自家额涅挑的,胤禛后院这三位,吕雉品了品,只能说,一般。 李氏身材确实很不错,但气质不佳,当然关了灯的时候一摸,大抵是个男人都会喜欢。 刘氏和武氏则只能归于清秀,小家碧玉之款,胤禛自己就是个素雅之人,难免觉得她们太过清淡无味。 再结合目前三人的面相来看……吕雉的心中有了数。 只是初来乍到,面相也只是参考,吕雉先开口道:“我来得比几位姐妹迟,今后当同心同德,侍奉四爷,免去爷的后顾之忧。这是一点见面礼。尔嬷嬷,宋格格的另外送过去,她如今有身孕,自是不同些。” 尔嬷嬷将准备好的礼拿出来,一人都是一条素色帕子和一支花簪,李氏得的是芙蓉,刘氏拿到的是莲花,武氏则是桔梗。 “谢福晋赏。”三人再次起身,接过行礼。 刘氏坐下后,不曾多看收到的礼,便急着开口道:“福晋,我素来没有别的手艺,花了时日画了一柄山水手扇,还请福晋笑纳。” 吕雉尚未开口,李氏却先用帕子捂着嘴出声笑道:“刘格格当真爱说话,这外头大风大雪的,冬日里冷得紧,福晋哪里这时候就用得上扇子,难不成做点银碳之用吗?” 这话前头有理,后头却是显了刻薄,顺便踩她,堂堂福晋难道还要亲自点碳不成?可吕雉自己还不好争辩,倒是可以让下人发作,只是暂时没这必要。 原来李氏不只有身材,能得独宠,口条也不差。 刘氏拿着手中的扇子,一时很是局促不安。 居后的武氏面无表情打圆场:“这都是刘格格的一番心意,李姐姐向来心直口快,刘格格你别往心里去。”示意她上前送礼。 武氏递了梯子,吕雉也点头示意尔嬷嬷接过,刘氏才连忙递了扇子过来。 “刘格格的画,倒是细腻,你费心了。”吕雉这话倒不假,这扇子还用丝线做边,确实费了心思,刘氏没说假话。 李氏左看右看,没人搭腔,这才自己接话道:“是我不会说话,惹福晋和刘妹妹不快,还请见谅。” 语气却明显不是想让人见谅的意思。 刘氏见福晋夸她,哪怕听着不像诚心,也是先站了她的意思,此时自然不忿:“李格格既然如此有高见,不知今日李格格准备的又是什么?” 除了武氏,她们另外三个是同期进的四爷院子。 三人之中,胆怯的宋氏得宠最少,可她率先有了身孕。 这肚皮的事,谁也说不准。 而李氏最为受宠,四爷一月十次有七次是往她的屋子里去。 自己则是不上不下,可有可无的位置。 刘氏思来想去,这后院中,若是不能得自家男人的喜欢,那便讨好即将进门的当家主母,只要主母不过分为难,手里握的中公吃穿用度,但凡能漏一点给她,她往后的日子也难过不到哪里去。 新来的四福晋是她的另一个机会,这才用心准备了见面礼,谁知李氏这个小蹄子,张嘴就毁她的心意。 李氏显然有备而来:“福晋,这观音送子图是在青山观开过光的,都说那儿最是灵验。”她身后的丫鬟依言打开了一直捧着的黒木匣子。 吕雉闻言,神色淡淡,心下了然,原来今日要打的是这张牌。 乌拉那拉·知袇不过豆蔻年岁,虽进了院子,也还需要时间将养,这事是不成文的规矩,人人得知,不会宣之于口。 李氏这时就送她生子的吉兆,意味深长。 刘氏却是发现了对方的马脚一般跳了起来:“李格格这话显然不诚心,若是真准,怎么如今有身孕的偏偏是那位,而不是得了雨露最多的李姐姐你呢?” “刘格格放肆,这话也是你当着福晋的面说得的?”被戳中心中的软肋,李氏当即回骂道。 进了阿哥所后,李氏一直最为受宠,她也因此最为得意,可那一月顶了天也就能被翻一次牌的胆小宋氏,竟是第一个传出有孕之人。 确认宋氏真的有了身孕的时候,李氏差点没把自己的牙咬碎。 在福晋进门之前,刘氏虽不奉承自己,可平日里哪里敢如此直白、大声呛她。 今日都敢在正院请安的时候,说出如此戳她肺管子的话,今日不收拾刘氏,往后指不定还敢爬到她的头上来。 李氏不傻,当然看得明白,刘氏今日这一出是想走福晋的路子,还想踩着她的头上过去。 也是,眼下四爷院子里属她最得宠,哪个不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谁能帮新福晋除了她,刘氏岂不就上了位? 哼,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就凭刘氏她也敢想! 吕雉今日见几位妾室原就是观望的意思。 雍正这个小后生,出乎意料,让她很满意,吕雉也不想一下出手太狠,吓着他。 可是怎么才第一日,这三人甫一露面就在她的跟前掐起来了,那她是出手还是不出手? 这时,外面打桩子似的“扑通”跪了一地响,苏培盛通传的声音一并传入:“主子爷到。” 第七章:得到了“禁足”的赏 第七章:得到了“禁足”的赏 站在门口两旁的宫女掀开厚厚的毛毡,带进了外头的一股寒气。 众女脸色皆是一喜,连忙起身,准备行礼请安。 吕雉倒觉得奇怪,胤禛去了上书房不久,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按理一辈子就这一次新婚,皇子自可休沐三日。 只是前头三阿哥胤祉不知何故,新婚了照旧到上书房点卯。 如此要强的胤禛自是不肯落后于他,朝见后再到上书房不久便到了下午的骑射课程。 胤禛于骑射一道不精(四力半),正努力拉着弓,阿哥所来人说福晋屋里的格格们像是吵起来了。 闻言,他不顾身后十三弟的殷勤呼唤,转身便回来了。 今日他已经露了脸,汗阿玛会知道他已经来过就行了。 他的小福晋天真烂漫,后院的格格们万一不懂事,初见若是吓着她就不妙了。 胤禛入了屋,龙行虎步,不待福晋起身迎他,便已落座。 这才分开不到几个时辰,再看见胤禛,吕雉依旧觉得这小后生从上到下,一笔一划仿佛按着她的心意画出来般,举手抬足都踩在她的心上。 还有这通身的清贵之气,上辈子那个老流氓就是到死也不可能拥有这必须从小养出来的气派。 胤禛接过品儿奉上的太平猴魁,饮了一口去去寒气后抬头,便见自家福晋直勾勾、水汪汪的眼神。 来了,来了,良人的眼里又有昨夜的星光点点了。 胤禛看了满屋子的人,抚了抚右手的玉扳指,人多了些,只好将手不经意覆在了福晋放在炕边的玉手。 虽是从外头赶回来,良人的手却是温暖宽厚。 吕雉纤细的手不自觉僵住了,这种在人前无言的默契,她两辈子都不曾体会到。 这个小后生……藏在他冷峻外表下的温柔,竟比他如此契合她眼缘的外貌来得更让她怦然心动。 “都起来吧。”胤禛对着下头众人如常开口。 到底四阿哥是三位格格的枕边人,他的小动作又正好对着行礼的方向,如何能不落入三位妾室眼中。 她们的心神和福晋比起来,震动也少不了多少。 尤其是李氏,她一向最被四阿哥青眼,可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四阿哥不止是屋内,在外头也会如此这般贴心。 只是那人不是她罢了。 就因为上头坐着的是皇家万岁爷钦点的嫡福晋吗? 四阿哥此举便是明显的信号,新入门的嫡福晋是正妻,无论她年岁相貌几何,后院诸人必须礼遇尊重她,否则便是对他这个主子爷的挑衅。 吕雉的心头震动,她想起后世为何对她咒骂至此,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成为了老流氓手中的刀。 老流氓想要兔死狗烹,杀开国功臣诸位异姓王,其中尤以功高盖主的韩信最为突出。 是她将韩信骗到后宫,杀了。 这个命令,是老流氓给的。 当时吕雉觉得没什么,异姓王留到后来也会阻挡她儿子的道,早晚都要除去的问题。 可老流氓把这件事完全摊到了她的头上,在天下哗然之际,丝毫不提是出于他的示意。 夫妻一体,事关国运,吕雉也忍了。 她,吕雉是刘邦的结发妻子,刘邦尚且如此。这样的大事,老刘都如此不厚道,自是别提他后来眼里只有戚夫人和如意的负心之举。 可这英俊的小后生不同,她初来乍到,不过是几个小妾过来找点存在感的事,吕雉随手就能打发了。 胤禛却为此赶了回来,一个动作就安了她的心,顺带告诫了三位妾室。 吕雉想,原身是不是对胤禛有什么误会? 雍正最是好面子的人,无论是当上皇帝前后,他都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他对自己的嫡福晋必是尊重有加。 想来,上辈子这对夫妻相敬如“冰”,也有原身自己矜持太过的缘故。 胤禛这样外冷内热之人,原身却摸不到他的温度,夫妻之间难免渐行渐远。 吕雉不一样,向来人犯她一分,她还一丈;人敬她一尺,她也还一尺。 小后生对自己如此贴心,她也不会让他失望。 “外头还下着雪,爷赶回来,可吹着风了?”吕雉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汤婆子压到了四爷的手中。 胤禛对自家的小福晋回以微微一笑。 吕雉对小良人如高山雪莲初初绽放的笑意,很是受用,她也弯了弯自己俏皮的小鹿眼。 下头的三位格格,这下表情都有些维系不住。 虽说她们今日上门,有欺压福晋年轻初到的意思,可不过一夜,你们当着大家的面就如此你侬我侬是不是哪里不对? 爷,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爷啊。 “在说什么,这么热闹?”胤禛其实听见了李氏和刘氏的口舌之争。 她们放肆。 在小福晋面前大肆谈及他的行迹及子嗣,这是想给新来的福晋上什么眼药? 李氏向来在他的面前最是可意,胤禛了解自己因其身姿,之前对她眷顾最深。不想她在福晋面前竟敢这般摆谱? 刘氏平日里说话最是讨巧,怎么到了福晋面前变成了口无遮拦? 武氏性子内敛安静,胤禛图清净时候也会去找她坐坐。今日看来,这倒是个隔岸观火、挑拨离间的好手。 她们若是乖巧懂事,胤禛自不会亏待她们,若是她们对嫡福晋如此不敬,他的后院也不需要此等生事心黑之人。 “她们说得热闹,我却是不大明白,不如爷亲自问问?”吕雉一看便知胤禛心中有了主意,顺势把话头接了出去。 主子爷来了,是个如何的章程,他定了样本,自己也好跟着把握分寸。 这样一转头,三位格格哪里还敢提及四阿哥平日里往哪间屋子去得最多、谁先有了身孕之事。 妄议主子、打探踪迹、嫉妒妻妾之行迹在这深宫都是要不得的,四阿哥也从未给她们任何特权,平日里外院他的起居书房从不让妾室们踏足。 她们女人自己私底下掐架议论虽不足为奇,可落入阿哥爷的耳中,便是不敬之过了。 尚未还礼的武氏寻了理由开了口:“回爷和福晋的话,我们今日过来给福晋请安,回福晋的礼,眼下就剩妾身的礼尚未奉上。” 她身后的丫鬟也打开了捧着的楠木匣子,是一盒雕刻精致的白玉子棋。 这个礼物不可谓不贵重,确实诚心。 吕雉瞧着胤禛的神色,却不是满意的模样。 胤禛向来喜对弈,三位妾室之中也只和武氏偶有手谈,送一副棋本无过错,甚至还有委婉提醒福晋之意,是妥帖的选择。 不妥之处在于,武氏出身并不大富大贵,格格们的月银也是有定例的,从前不见武氏出手阔绰,这玉子棋,她是如何筹谋所得? 怕是武家背后有问题。 吕雉多观察了胤禛几眼,便知道这个礼物比前头两个更有问题。 夫妻对视了一眼,吕雉如常收下,甚至大为赞赏:“有武格格的心意,我怕是要和爷多加练习,才不辜负。” 武格格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恨,她送棋子,不就是想让四爷看到了想起自己来吗? 更甚者,福晋的棋艺不讨爷的喜欢,四爷还能到自己的屋里来,她才下了血本送出这套棋。 不想,转眼就成了福晋撒娇的工具。 胤禛心下对心思玲珑剔透的新福晋又满意了几分,她果真是个聪慧的小姑娘。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何三哥娶了新福晋,转眼又去了上书房,怕是家里后院起火,他是为了躲清净。 如此,更不好让人知道他四爷的院子里也起了龃龉,但福晋不能白白受委屈,胤禛思忖道:“近来山东灾情严重,百姓受苦。京城亦天寒地冻,格格们还是多留在屋中抄经祈福,未经允许不得出来走动。都退下吧。” 吕雉低头看着精致刻着不同花色的玉子棋,心里又为小后生点了个赞。 这罚得,不动声色,还把人都按住了不得动弹,给的缘由也不明朗,够这三位小心眼的蠢姑娘猜上一阵子了。 “是。”三位格格送了礼,得到了“禁足”的赏,三脸懵逼退了回去。 留下屋内夫妻一时无声对视。 丫鬟和嬷嬷看了看,察觉一室迤逦,乖觉退了下去。 “手谈一局?”胤禛放下汤婆子,揭开福晋手中的玉子棋盖。 少年青葱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均匀白皙,拇指有因长期练字微微隆起的茧子。 吕雉又看愣了,呆呆“嗯”了一声。 胤禛的嘴角再次牵起,他的小福晋,真是乖巧可人。 第八章:千年沉寂到死的心,缓缓跳动 第八章:千年沉寂到死的心,缓缓跳动 吕雉的棋艺不差。 她和四个小姐妹都是布局的高手,这数千年琢磨下来,不一定称得上顶尖,也足够吊打很多人。 那个老东西别的不行,棋艺却也是一流,只是后来他身居高位,越来越容不得他人忤逆。 吕雉也因此学了一套如何哄人的棋艺。 在吕雉有的放矢的棋艺中,胤禛白日到上书房,晚间来到福晋正院,和她对弈,颇得意趣。 只不过用的不是武氏的玉子棋,而是胤禛寻来的另一盒黑曜石棋。 提及送礼,吕雉新婚后每日都能收到胤禛送来的东西。 先是贵重的摆件、玉器,库房中的绫罗绸缎,膳房进献的点心夜宵,然后是胤禛偶得的好字好画。 吕雉挑来挑去选了一幅她最顺眼的老翁垂钓寒江图,挂于正厅堂上。 胤禛回来后,多看了几眼,问道:“怎么选了这幅?” 吕雉用着今日炖得入味喷香的羊肉锅子,抬头看着胤禛,微微一笑道:“不知道为什么,合了眼缘,喜欢。” 胤禛闻言,端着清汤竹笋鸭子的手微微一抖。 福晋今日一袭樱草色缂丝清荷卷草纹宫装,两把头上一侧别着孔雀点翠钿子,另一侧是藕色红蕊宫花,清新淡雅,温婉秀美,又不失端静,极衬她的身份和年纪。 她的小鹿眼笑得弯弯,右脸眼角有一颗微微发红的泪痣,灯影下,说着这般云淡风轻、似是而非的真心话,却无端让胤禛心跳都漏了一拍。 那是他随手画的,不曾落款,夹杂在一群大家的字画之中,福晋竟也单独挑中了。 要不是他确定作画时,无人知晓,都要怀疑是否有人跟小福晋透了底。 是夜,吕雉察觉胤禛对弈的时候,频频走神,不停看向正厅中的垂钓图。 她便打着哈欠,心想今日怕是无缘吃夜宵了,她率先去洗漱,上了床。 过了不知多久,胤禛跟着上来。 待确认福晋没有了动静,不知为何,他又爬了起来。 被衾快寒了的时候,他回来了,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被床上的凉气冰了一下,胤禛看着面前福晋恬淡宁静的睡颜,这些时日,她的脸颊比最初肉嘟嘟了几分,白日瞧着温婉大气,夜里便能觉察出几分稚嫩可爱。 想着她说“喜欢”时候的生动神情,胤禛几乎要伸手碰触她右脸颊的那点勾人泪痣。 末了,只是将福晋连被拥入怀中,取暖。 这些时日,福晋不为人知的睡姿频频将他弄醒之后,他就会在下半夜把人拥着。 每每清晨他醒得更早,是以他的贪睡小福晋至今不知此事。 他独爱她醒来迷茫又忍不住粘在他身上的眼神,是以每每得等到她醒来才愿离去。 明日是回门的日子,他可要好好表现才是。 * 次日,吕雉不知为何起迟了。 婚后第九日,是皇城新婚夫妻回门的日子,按礼,他们得在午时前便归,更不得过夜。 吕雉挂念外头大夫研究的牛痘,早盼着这一日出宫的日子。 只是不知为何昨夜似乎总有动静,扭来扭去,扰得她睡得不够安稳。 醒来,小良人已经坐在红鸢色几何纹软垫的炕上,手里依旧翻着无时无刻不离的古书。 外头是难得的晴日,晨曦微光透过菱形窗照在他如刀刻般的侧颜,从额间、山根、鼻梁、薄唇、下巴到下颌,线条流畅、轮廓完美。 吕雉再次移不开眼,轻声唤他:“爷……” 胤禛闻得这声清晨莺啼,察觉自己昨夜偷偷解决的下头又起了势,暗暗叹气,抬头道:“福晋醒了。也该起了。” “唔……”吕雉闷声爬起,打着哈欠,让品儿在她身上折腾来折腾去穿衣打扮。 胤禛命人将膳房的早点摆在八仙桌上,静静等着。 吕雉有些心虚道:“爷,来得及吗?” “不急。”胤禛亦要借今日出宫的时机办事,各宫都打了招呼,早吩咐过会晚些时候回来。 如此,福晋也更好跟家里人说说话。 他爱看自家的小福晋进膳,着实能引得人胃口大开。 乌拉那拉氏的一举一动都十足可爱真实,胤禛从未开口,心下却很是受用。 一出宫上了马车,吕雉又打起了瞌睡,看来是最近养尊处优惯了,竟是一夜的不安眠都不能适应。 想她上辈子,半生飘零困苦,入宫在皇后位置上,依旧寝食难安,便是到了最后,她亦少有睡得安稳的时候。 人死后到了酆都,虽豁达开朗,可每每想起从前之事,也时常半夜醒来,再难入睡。 倒是到了人间,先是原身体质不好,为了将养,她吃饱就睡,到嫁入紫禁城,阿哥所里小良人待她体贴入微。 她查问过了,德妃娘娘的祖辈便是膳房总管出身,如此紫禁城中的膳房中有多少德妃娘娘的人,自是不必言明。 胤禛和母妃的关系再差,他们现在也是一条船上的人,膳房对四哥的阿哥所小院自然是特别关照。 入了宫,能随时吃到合意的美食,再加上有胤禛这样的帅气小哥哥在,吕雉竟是许久未有不安稳的时候。 胤禛看着小福晋身子一顿一顿,自觉挪到了她那一侧,顺利接住了妻子不安分的小脑袋瓜。 摆好姿势,自觉当她的人形靠枕。 乌拉那拉·费扬古的宅邸不远,皇子携福晋回门,自是无上尊贵的待遇。 胤禛在前厅和费扬古及四兄弟同宴饮酒。 他一向是冷面寡言,席间他不说话,众人亦不好开口。 他吃菜,众人吃菜,他喝酒,众人喝酒。 胤禛很快提出他到院中透气,好让众人自在。 吕雉还在后院跟原身的福晋拉家常的时候,便有下人过来传话,说四爷这会儿到后花园去透气,让四福晋过去相陪。 胤禛不胜酒力,这点吕雉心中有数,她连忙起身,过去寻他。 只是下人却将她带到了自己从前的闺阁之处,四爷正驻足在她院中高大的银杏树下。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他静静的站着,此情此景就像是一幅画,印入了吕雉的心间。 她已经活了数千年,却在这一刻,觉得她沉寂到死的心,缓缓跳动了起来。 吕雉正想上前,却发现银杏树下有别的女子正在靠近她的小后生。 第九章:爱情和政治风马牛不相及 第九章:爱情和政治风马牛不相及 “小女拜见四阿哥。” 吕雉停在不远处,听出这是府上四妹妹的声音。 还是让人头皮一紧的夹子音。 正靠在树上,闭目休息,缓解酒劲的胤禛被这声音一刺,闻言睁开眼,看见面前一位低着头、身着绿裙的陌生女子。 胤禛没想到乌拉那拉府上的下人将他引到了福晋的闺阁,谨礼的他便只是立在外头。 不想竟引来这不速之客。 这是自家福晋的院子,敢过来跟一位皇子打招呼的女子,存了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胤禛查过,费扬古唯有一位嫡女,那么,剩下的其他人对他来说,都无足紧要。 只是,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对费扬古家的名声可不算好。 思定,胤禛转身离开。 女子遥遥见四阿哥毓秀挺拔身姿,便起意跟了上来。 现在凑近了看,更觉其丰神俊朗、星目剑眉,心下砰砰数声,暗恨,大姐姐还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这样的俊俏郎君便是脾性差一些,又如何?能攀上他,都是福分,她低着头正准备再开口说几句话。 却见面前黑色的纹蛟靴不知何时消失了。 四妹妹一抬头,哪儿还有什么四阿哥的毓秀身影。 气得她咬牙直跺脚,这什么人呀,一点都不识趣。 躲在暗处的吕雉,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胤禛转身的时候,一闪身,她躲进一旁的树丛里。 吕雉捂住了胸口,为什么要躲? 是因为小后生对旁的女子不假颜色的模样,令人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 还是怕,小后生会怪她,见有人过来搭讪,她作为新婚妻子,居然“袖手旁观”? 吕雉承认,她筹谋惯了,方才有继续观察的心思。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那个狗东西在战乱中推孩子下车,自己逃命。 两军对阵,任由老父和妻子架在油锅上,备受冷眼、辱骂的身心两重苦楚,他还有心跟敌军口舌对峙。 站在旁人的角度上看,刘邦是为大局着想,不顾私利,是一位合格的政客。 可那被吊在油锅上的人是她,被推下车的是她的孩子。 任是出嫁后一直当贤妻良母的吕雉也在那些年狗东西的骚//操作中,逐渐心硬了起来。 名扬后世的戚夫人独得老男人恩宠,可他前前后后又岂止一个戚夫人? 如今四阿哥的后院可以说是他的过去,那在她过府后呢? 历史上清世宗最为宠幸的敦肃皇贵妃小年糕可还没有出现。 若说原身心存和丈夫“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天真,才会年纪轻轻,磋磨了自身。 吕雉大抵和“天真”二字是南辕北辙。 以如今胤禛四皇子的身份,便是他名声不大好,但前仆后继者又何其多。 更别提往后,他身居帝位,女子于他,更为容易也更为复杂。 娥姁啊娥姁,爱情和政治从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 “四福晋,福晋……爷在前头寻您。”有丫头寻了过来,打断了吕雉的思绪。 多了一个小插曲,无碍夫妻见了面如常对话。 他们共同辞别乌拉那拉氏一家,临行前,吕雉给了兄弟们一个眼神。 上了马车,行了不到一刻,胤禛便把福晋放下:“你在这选些东西,我去去就来。” 吕雉抬头,见是一座金银楼,她欣然入内,选了不到一会儿,大哥身边的小童过来传话,说安排好了。 见四福晋要走,店家过来:“贵客若是挑中,告诉小的便是,可立即派人送到府上。”这个府,自然是指宫里。 丝毫没有过问银两,吕雉闻言,便明白,这竟是四阿哥自己的店吗? 四阿哥才多大?还在上书房读书的年纪,刚成亲还没有出宫建府,压根不掌事。 德妃娘娘的人大多在内务府和御膳房,他自己竟然在外头有了铺子,看来自家的小良人深藏不露。 吕雉伸手点了三个璎珞、五对手钏和一套头面,转身上了大哥的马车离去。 抵达白大夫的所在,他们已经在屋中等着吕雉过来查看近来研究的成果。 白大夫:“格格,能用的牛还是太少了,我们制出来的药剂,现在还不敢往人的身上去用。” 科学医疗向来不是易事,吕雉过来是大哥说白大夫心态不稳,害怕他出状况,自己才借出宫之机过来安抚一二。 吕雉查看情况,夸赞了一番白大夫近来的表现,对他们的研究表达信心。 不过都是后世老板给下属“画大饼”的那一套,但吕雉说话,在白大夫听来是怎么都顺耳。 如此,吕雉走的时候,白大夫面上有了笑容,也不再推拒大哥他们为他准备好的牛和药具。 五格在这时手里提着热腾腾的粉蒸桂花糕和羊肉疙瘩汤过来:“幸好赶上了!姐姐,这是你平日最爱吃的点心,我排队了半天才买到。还好,你还没回宫。” 吕雉心下一暖:“五格有心了,怎么又没穿斗篷?” 上辈子她也有四个兄弟姐妹,尤其是大哥吕泽,为汉室建下汗马功劳,却无缘享乐。 只是后来,那么多年过去了,如五格这般赤忱记挂她喜欢吃的食物者,寥寥无几。 “姐姐怎么嫁了人还是念叨我穿多穿少,快,趁热吃。”五格张罗着。 大哥笑道:“五格的眼里还是只有小妹,压根看不见他这位大哥。” “哎,大哥平日里你喜欢的鼻烟壶和扇子,我可没少给你买。还有二哥的玉腰带,三哥喜欢的砚台,我哪样没放在心上。姐姐,你看,大哥他欺负我。” 吕雉还没开口,富昌和富存先喊了起来:“五格,我们可没说话,你怎么把我们也算上了?” “都知道五格最好了,还是个小福娃,想买什么都能买到。”吕雉喝着汤,吃着糕点,继续哄人。 回门宴,主要是额涅拉着她,细细询问宫里一应大小事务。 吕雉吃着家里的饭菜,淡定回答,凡事都说好。 额涅见状便拉着她的手,问得更细了。 弄得吕雉只吃了个半饱,出来一趟,寒气入体,这会儿喝个热汤正合适。 又看兄弟之间互相打趣,末了,吕雉才想起之前的小插曲,压低声音道:“对了,三哥你们回去后要盯着四妹妹,我今日看她打算跟四阿哥搭话。” 正在这时,外头俊俏公子心有所感,抬头看了过来,正好瞧见了他的小福晋。 兄弟们闻言,五格顿时差点跳了起来,又顾忌这是在外头,大哥按住了他,向来心细的三哥富存点头:“妹妹你放心,三哥定会留意。” 吕雉这才起身,跟兄弟告别,出了门,却见前脚刚分开的四阿哥似笑非笑看着她:“福晋,好巧。” 第十章:吕雉又不合群了 第十章:吕雉又不合群了 吕雉:“……” 确实很巧。 他听到了多少? 她还没开口说话,胤禛注意到她立在冷风中,伸手让她扶着先上了马车。 吕雉还没坐稳,便听见四阿哥调侃的声音:“看来是爷的安排不到位,不知道福晋喜欢喝外头的羊肉汤。” 只是留意到羊肉汤,没发现这地方里头养了一堆的牛,那还好说。 吕雉回应:“是五格他特地去买的,我不吃,我这四弟可是会真哭的。倒是让爷见笑了。” 胤禛跟着夸赞:“福晋的兄弟秉性淳厚,待你也好。” 没等接话,又听他话锋急转而下:“不过,原来福晋是看见你的四妹妹了。可我在院子里,怎么没瞧见福晋?” 吕雉心想,原来在这等着。 在马车里,不能起身,吕雉先点头行礼:“妾身谢过四爷,不曾怪罪,更挽救我们乌拉那拉家的名声。” 胤禛本就不欲计较,当时若是福晋真的冲出来,事情才会变得难收拾,自家的小福晋果然懂他,这让胤禛的心气就更顺了。 他摆了摆手。 吕雉接着道:“我到的时候,想来爷已经离开了,是看见四妹妹的身影,这才有所猜测。我倒不希望是猜中了。是乌拉那拉家育女无方,今后必当严教。” 若要真如此深究的话,那后宫之中,攀龙附凤的行径又要怪谁? 胤禛一手虚扶她:“福晋言重了。不知下回,我能不能也喝到羊肉汤?” 不用等到下回,当晚回宫,胤禛就喝上了。 按照四福晋的吩咐,膳房倒了足足的调料,胤禛喝得发了一身的汗,酣畅淋漓。 四阿哥自家的金银楼,手脚颇快,早早就将四福晋要的首饰送到了。 胤禛洗漱出来后,吕雉正在查看。 他看了一眼道:“怎么只选了这些个?” 嫌少? 这后世果然是比她当初的开国之时,要富庶得多。 想她便是成了太后,也不曾太过奢靡,便是为民生休养生息之故。 至于最初嫁给那老流氓的光景,他除了不务正业,还坑蒙拐骗,能拿进家里的那是一个子儿都看不见。 后来,他起事,自己还得跋山涉水过去给他送吃食,之后在路上更是出了事。 不提也罢。 如今有人愿意让她买买买,吕雉这心里总归是舒坦的,见胤禛神色不仅嫌少,大抵还觉得她的眼光有些……暴发富? 为了印证自己关于金银楼是自家的猜测,她故意选的都是富丽堂皇、颜色艳丽之款,并不适合如今的她自己戴。 吕雉这才解释道:“爷可是忘了,这二月里宫里头生辰之人足足有四五个之数,我这是备着要送人。” 如此,才选这样金碧辉煌、亮瞎人的款式,那倒是合宜。 胤禛还是道:“这些自有公库出,往后你选自己喜欢的便是。” “只要爷送我的,我都喜欢。”吕雉随口就来,是在酆都跟那几个闺蜜学的。 这大清朝的审美跟秦汉确实相去甚远,秦汉玄黑为尊,不似这大清金黄赭赤,衣裳阿宝色、死亡芭比粉,琳琅满目,让吕雉还不甚习惯。 她说完,没听见响,抬起头,见胤禛眼里又有星星点点,一时她跟着看愣了。 虽然在心里提醒自己,爱情总是危险的,但是放着这般可口的小良人,多看几眼,总可以吧? * 是吕雉低估了几套首饰的魅力。 次日,三福晋和五福晋携手上门。 明面上是看望昨日回门的四福晋,实际上,三福晋进门就问道:“听说四爷在回门之日,带你出去买东西。我可都看见了,昨儿个送进来满满当当的箱笼。” 在这四九城里,阿哥所逼仄,大家住得近了就是这点不好,但凡大点声,都没有什么秘密。 这也暴露了,皇宫里眼下,四妃各自为政的弊端。 群龙无首,自然是一盘散沙,管束下人不够有力。 像她在位的时候,永巷里要多平稳就有多平稳,哪里来这么多嚼舌根的人。 两位福晋各自带的嫁妆也都不下五十抬,难道还差这么一点首饰? 吕雉心里也清楚,其实这两位跟她同期入宫的福晋,哪里是在乎这么一点身外物,不过是觉得比起她们,四福晋这里未免太过顺遂了些,一时心里不平衡,过来找补。 三福晋董鄂氏,人如其姓。 自顺治时期起,董鄂氏便是有名的出美人。 宫里头皇子的嫡福晋一贯都是康熙亲自掌的眼。 三阿哥母妃荣妃马佳氏,早年间生子最多,六个孩子五男一女,只是成活的唯有如今序齿的三皇子胤祉和二公主。 如今马佳氏虽还位列四妃,但只在末位。 孩子的消逝也逐渐消磨了她的斗志,荣妃如今在宫里是一位只求稳妥的老人。 但再求稳妥,荣妃私心也不大喜欢这位容貌过剩、气性也大的董鄂氏当儿媳。 董鄂氏朝见荣妃之时,便心生不快。之后,三阿哥夫妻之间顿生龃龉。 这些时日,三阿哥常宿在后院宠妾之处,弄得董鄂氏有苦说不出。 另一位,五福晋他塔喇氏,这姓氏名气没有董鄂氏和乌拉那拉氏的大。 不过五阿哥自小抚养在博太后膝下,母妃宜妃又是后宫中“圣眷最深”的宠妃,人选自然不会差。 他塔喇氏和五阿哥目前相处倒还和谐,只是宜妃向来性情最是肆意,每每朝见宜妃的时候,五福晋这心里也总有几分不得劲。 更别提,五阿哥的后院,那些妾室们又岂是安生的。 反观四福晋,母妃是宫中最被称道温顺柔和的德妃,见了面都是客客气气的。 后世都知道,德妃对待雍正都没有对乌拉那拉氏来得亲热。 吕雉倒没有真的受到婆母的磋磨。 不止如此,四皇子的后院还是由他自己亲自“收拾”,发话关了几位妾室的禁闭,哪怕是都传言他最宠幸的李氏都一样。 到了回门这一日,四阿哥又对福晋这般优待。 层层叠加之下,难免这两位福晋眼红,过来碎嘴子一番。 人怕出名,猪怕壮。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原本是几位福晋中最不起眼的,样貌、性情都不突出,谁知一朝入宫,她的日子却是最好的。 但凡是人,都不愿意看到身边人比自己“成功”。 吕雉发现自己又“不合群”了。 作为历史上第一位真正掌权的太后,吕雉怎么可能会怕“不合群”这三个字。 第十一章:早知福晋喜看美人 第十一章:早知福晋喜看美人 吕雉面色不变,平静道:“三福晋还真是误会了。那些都不是给我的。过几日接连数位阿哥、公主生辰,四爷这是让我提前备着。” 三福晋和五福晋面色一愣,她们还真的忘了。 二月里,四九城最重要的便是太皇太后的诞辰,她们初入宫,哪里记得那几位阿哥的生日,更何况还有一位压根不受重视的六公主生辰。 原本五福晋还没有三福晋那般急,这下语气也酸了起来:“没想到,四爷竟如此细致,这些事情还记得交代你。” 三福晋夫妻如今不和,三阿哥没有提醒她正常。 可五福晋如今算是新婚得意,却也不见五阿哥提醒她。 这下,她当然比三福晋还要酸。 吕雉:“哪儿的话,这不是之前朝见时,在慈宁宫提起,要我们一同参详好好操办一下。我什么都不懂,这才提前备着。” 两位福晋:“……” 在慈宁宫时候说的,那肯定是客气话,谁会认真记着? 不说是皇城,便是寻常人家,也不会让刚进门的媳妇沾染中公操办之事。 乌拉那拉氏怕不是在逗她们? 三福晋:“五福晋你不是也快回门了吗?回头你也学学四福晋不就好了,着急什么。” 五福晋:“我哪里有四福晋这般福气,怕是只在家里坐一会儿就得匆匆赶回来了。” 三福晋:“可不是嘛,那日三爷他……” 她一抬头,怎么四福晋这副好奇的神情? 吕雉端着茶,慢慢品,眼神看着她们,充满了……(看戏的)鼓励? 不对啊,她们明明是来跟四福晋“讨教”的,怎么反倒像是过来给她提供乐子的。 有免费的上门八卦,为什么不听? 三福晋一顿,五福晋似乎也发现自己再说的话,也会暴露他们自己的事。 这乌拉那拉氏,怎么跟四爷一样邪门? 两位福晋对看一眼,不约而同起身告辞了。 吕雉看着二人有些着急的背影,心里头还有些遗憾,怎么不多说点,就走了。 这四爷后院妾室被禁,好不容易有几个妯娌过来“唠嗑”,她刚也没放什么招吧?怎么就留不住人…… 欸。 掌管过整个国家的一朝太后再看四爷这小院里的中馈,给她塞牙缝都不够。 吕雉让人喊来宋氏身边伺候的嬷嬷,仔细问了问孕妇的情况,确认无误后便无事可做,只好又开始琢磨起膳房里的菜单。 她今日还想吃羊肉,那便换个羊肉锅子来,不过这锅子容易上火,她还要搭配几道清心下火的小菜。 上次的苦瓜煲不错,她不吃苦瓜的人都用了一小碗,而且四爷喜欢,他多用了几口,还以为没人发现。 小良人总有一些可爱的小地方。 便是之后太皇太后的宫宴,重头戏都在众人如何“唱戏”,哪里会在意那些压根不够热乎的宴食。 所以这个月,她平日里要吃个饱,免得在宫宴上吃得胃不舒服。 还有,小良人酒量不佳,又逢新婚喜事,出去聚会,难免饮酒。 得给他备上一些解酒汤,上回膳房供来的不太好喝,四爷压根都没有入口,直接一睡了事。 吕雉沉迷于一啄一饮,日子眨眼便到了太皇太后的诞辰日。 康熙一向孝顺,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之间,祖孙和谐,也是康熙朝的一代佳话。 太皇太后的生辰,哪怕孝庄本人年岁见长后不爱热闹,万岁爷也总要好好操持一番。 大抵祖母都是拗不过心疼的孙子的。 何况这一日,康熙给的理由很足,他千挑万选,终于选定了未来的太子妃石氏(瓜尔佳氏)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进宫。 希望太皇太后帮着掌掌眼。 宫里都是人精,很快便闻着了味。 皇帝选定太子妃,待她入宫后,意味着什么? 康熙早就下定决心不再立后,如今位分最高的温僖贵妃钮祜禄氏身子不好,早不管事,宫务由惠妃、宜妃、德妃、荣妃共理。 若是二福晋正式封了太子妃,四妃很可能便要交出宫务。 这四人位高权重这么多年,她们会肯? 无论大家心底的想法如何,太皇太后生辰当日,石氏的表现无可挑剔。 四妃也挑着万岁爷想听的话说。 一时,其乐融融。 吕雉作为看戏的人,把只有五分滋味的菜吃出了八分。 康熙对太子妃的满意,那是载入史册的,便是废了太子之后,还保留其太子妃的位置,多有优待。 她看得明白,四妃自然也不会傻。 于是,吕雉这边参加着生辰宴,随后便听到了皇帝准备让几位成年阿哥出宫建府的消息。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趁四妃手中权力在握,为自家儿子争取福利,天经地义。 吕雉正好趁着宴会,进一步对建府的事摸底。 几乎查无此人的六公主,吕雉没收到帖子,便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盒子送到了西六宫去。 然后是大阿哥和三阿哥的生辰宴。 三阿哥就在阿哥所隔壁,直接略过。 而八阿哥的生辰跟大阿哥离得近,胤禩自小又养在延禧宫惠妃膝下,便就着大阿哥的日子顺便一同办了。 这事,八阿哥和卫氏他们满不满意,吕雉不知道。 不过在当日见着八阿哥,这相貌,这气度…… 不愧是九子夺嫡中出了名的美男子。 吕雉就这么多看了两眼。 那夜,回到阿哥所小院后,四爷的脸一下便黑了。 这小良人,昨日不是还拿着宫外府邸的堪舆图,问自己想要什么样的院子,要栽植石榴、樱花还是樱桃树。 今儿个怎么脸拉得老长? 成功者向来擅长反思,吕雉细细回想,是哪里出了差错? 是她给两位阿哥备的礼不对,还是她在席上说错了什么话。 哪怕她实在着急出宫建府,也没有对大阿哥的府邸表示太多的好奇吧。 毕竟以大阿哥的莽夫人设,他的府邸参考性不大。 见福晋低头不语,浑身透露着乖巧。 还是胤禛自己忍不住先开的口:“早知福晋喜看美人,我该送别的人物画,才是。” 吕雉闻言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她没听错吧。 所以,小良人这是在……吃醋吗? 第十二章:难得被人轻视的吕雉 第十二章:难得被人轻视的吕雉 大阿哥胤褆,作为第一个受封亲王的皇子,早期在康熙爷面前还是十分得脸的。 虽然满朝皇子加起来都不一定比得过太子胤礽受宠,但几十年下来,能跟太子比的,算来算去还真只有大阿哥一个。 毕竟这是在少年康熙连夭五个孩子之后,活下来的第一个孩子,身强体壮、文武双全,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不打从心底里喜欢? 大皇子最早出宫建府,这一日的生辰自然也办得极为得体。 大福晋自嫁给大皇子后,夫妻俩憋着劲想生出嫡子。 五年内连生四朵金花后,难得这回大福晋没有大着肚子,亲自操持。 当日,男女分席,各自热闹。 吕雉不过是在大福晋领着八阿哥单独过来敬酒的时候,多看了这么两眼,谁那么快就过去给胤禛嚼了舌根? 何况,以吕雉的自持,她只是看了两眼。 在场的官眷,跟十三岁半大孩子,肤白貌美的胤禩,打趣得多了去。 便是三福晋和五福晋,都跟胤禩说了一小会儿话。 都是问及他怎么不单独设宴的尴尬问题,吕雉半点没去掺和。 就这,也有敢去给四阿哥上眼药的人,会是谁? 吕雉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被吃过醋的经验,一转眼就习惯性想到了宫斗层面上去。 把需要哄的小良人完全置之脑后。 胤禛见小福晋眨眼间比他还板着脸,顿时有些无奈。 他今儿个是怎么了?无端生了醋意,还把小福晋给吓着了。 两人一个自省,一个在思考,频率压根就没搭上。 一夜无话。 次日,吕雉很快便打听到了。 品儿:“昨天回来,是葵嬷嬷伺候主子爷用的醒酒茶。现在,她还在前头呆着,没有回后院。” 葵嬷嬷,是四阿哥养母皇贵妃佟佳氏身边的老人,早先还当过四阿哥的乳母。 她现在去嚼舌根的想法倒也能理解,皇贵妃殁了,她还想在四阿哥面前得脸的话,自然得体现出她的价值。 只是踩着新进主母乌拉那拉氏的脸,她这一脚是不是太过自不量力? “我记着,如今葵嬷嬷是在李氏那边伺候。” 品儿点头:“福晋记得没错。” 吕雉眼珠子一转:“该去给娘娘请安了。” 她说的娘娘,自然是她头上的正牌婆母德妃。 永和宫。 吕雉在抱厦等了一小会儿,听到里头男童的声响不见之后,才被召见。 “拜见德妃娘娘,给娘娘请安。” “大冷的天,让你等着了。十四那皮猴一大早吵着不肯穿麋皮袄子,这会子才过去上书房,怕是要被骂的。” 十四阿哥胤禵过了年初的生辰满打满算也才六岁,正是猫憎狗嫌的年纪,德妃对他的偏爱,也果然不假。 只是这份慈和,胤禛怕是从未在德妃这里感受过。 作为嫂子的吕雉不好评断小叔子,只是陪着得体的笑。 德妃温和招呼道:“快用些乳茶。” 连新媳妇冬日喜欢用乳茶都查到了,那葵嬷嬷的动静能瞒过德妃吗? 关键在于,今日吕雉不来,德妃可能不好出手。 吕雉来了,便是要给德妃这个方便。 哪怕德妃跟胤禛之间亲情凉薄,可站在德妃的角度想,她不可能希望儿子的身边还留着从前养母的旧人。 葵嬷嬷的不安分是出于她自己,还是李氏的意思,都不要紧。 这事,四阿哥夫妻不好办,无论他们谁开口,难免落个苛待皇贵妃旧人的名头。 交由德妃,为儿子院子处理恶仆,最是合宜。 以四阿哥的稳妥,昨夜没有发落葵嬷嬷,但也没让她回到李氏身边,便是暗示。 “往后这大冷的天,没事你就多在院里休息。额涅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宫里,慈宁宫太皇太后、皇太后那里也只有妃位的宫妃们初一十五有权请安拜见,剩下的掌权四妃自然也不敢自己设立请安的规矩。 前头,大福晋一过门,身子就没平过,惠妃娘娘也不曾押着她立媳妇规矩。 二福晋还没过门。 到了三位同期入门的福晋,也得了便宜。不过她们往下也不会按着妾室们的头请安。 如此,三福晋、五福晋不常给荣妃、宜妃请安,一去回来便是黑脸。 吕雉也只是算着日子,隔个三日五日的过来,闲聊几句:“儿媳制了道梅子点心,吃着还算可口,想着送给额涅尝尝。” 德妃年纪大了,吃不了宫中太过甜腻的点心,御膳房虽跟自家地盘似的,但她一贯是温和形象,提多了要求,像是刁难下人一般。 久了,现在吃的点心也少了。 从前德妃便是制点心的好手,媳妇投她所好,德妃也愿意给这个面子,她尝了一口,竟是酸甜的味道,一时把整个都吃完了,才道:“你这手,倒是巧了。想来胤禛他往后有口福了。” 吕雉笑得合宜:“都是托了额涅的福,儿媳明白。”若不是膳房给她方便,她再有想法也难实现。 看着乖巧的儿媳,又吃了一个梅子糕的德妃思虑了一番,缓缓开口:“原本还担心胤禛他出宫后身边的人照料不够细致,有你在,现在本宫也放心了。等后院宋氏的孩子落地,该去说话、打点,本宫都放在心上。” 歪打正着。 吕雉当即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谢恩的话也说得漂亮。 婆媳俩喝着乳茶,吃着梅子糕,又说起了十四的事,十分尽兴的模样。 告退后,吕雉出了宫门,回到阿哥所后,换了鞋,才卸下脸上的笑容。 这三寸高的宫鞋设计,确实不舒服。 但从德妃这里得到的信息,还是值得的。 原来葵嬷嬷去给胤禛上的眼药竟然是出宫建府的事。 前儿个,三福晋和五福晋过来透露,荣妃和宜妃都为了儿子去给乾清宫送汤、送参茶了,自然是给康熙爷吹枕头风。 也就永和宫里还没有动静。 吕雉知道两位妯娌是过来刷存在感,她一点不慌。 后世的雍和宫作为首都必须打卡上香的地方,虽然有种不顾售后的灵验法,但位置可是一点也不差。 后来还赐给胤禛一座举世闻名的圆明园。 吕雉丝毫不担心,坐拥天下的康熙爷会在房产上头苛待皇子们。 原来葵嬷嬷只是顺便踩她一脚的吗? 作为皇贵妃佟佳氏的旧人不想要胤禛跟生母的母子感情变好。 恶心人,但合理。 只是,很久没被人如此轻视的吕雉,心头感觉一时很复杂。 第十三章:夫妻小别,妻勿念 第十三章:夫妻小别,妻勿念 德妃出手的速度很快。 葵嬷嬷很快被调到御膳房,名面上还是去做了采买的工作,是提拔。 阿哥所里的宫人们还热络送了她一回。 葵嬷嬷喝着酒:“本来还想着要跟阿哥爷出宫,现在是不能够了,你们可得要好好伺候爷。她们年轻,照顾不仔细的。” 话里话外还在尽着阿哥爷乳母的“职责”。 只是,这人一旦进了德妃的地盘,想如何磋磨、什么时候解决都是一句话的事。 对此,胤禛的反应,是没有反应。 他正忙着准备跟万岁爷去巡幸畿甸,这一回康熙只点了太子跟胤禛两人同行。 目的地是天津那一带。 宋氏临产在即,吕雉要留下来坐镇,胤禛自然不会带小福晋同行。 胤禛看着小福晋吩咐宫人收拾衣裳,他在一旁喝着毛尖道:“不到一个月来回路程,不必带太多。” 吕雉愣了一下,示意品儿再往外拿出一些。 一盏茶喝完,四爷摆了摆手。 屋子里的下人鱼贯而出。 胤禛来到小福晋身旁,低着头跟她说话:“是太子爷开口带我的。” 他在解释,不是他刚新婚就要跟妻子别离。 只是太子点名,胤禛不好拒绝。 五阿哥养在皇太后膝下,早就绝了夺嫡之路。 排在前头的三阿哥和四阿哥目前是紧紧跟随在太子身边,比起三阿哥,太子更看重四阿哥,如今看来是好事。 吕雉想起,楚汉相争后,她被关了两年四个月,再回到刘邦身边,他早已有别的美人相伴。 往后,刘邦更是屡次外出,带着戚夫人和如意住在关中,而她留守宫城。 老夫老妻,聚少离多,除了利益,没有感情。 老流氓做任何事,从未和她解释。 小良人这般认真,吕雉心口一暖:“男儿志在四方。爷能多出去走走,是好事。” 本还担心小福晋闹性子的胤禛松了一口气:“福晋要是喜欢,往后有机会,咱们一同出去。” 吕雉自是无不可。 次日,吕雉醒来,头一回没见到正在更衣的小良人。 品儿上前:“福晋醒了?主子爷天没亮就去毓秀宫侯着了。他吩咐,福晋若是喜欢金银楼,就再让掌柜送来新款进来。” 吕雉梳着头,对着镜子无声笑了。 小良人真真体贴。 不过,接下来她的问题可不是选几套头面能解决的。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吕雉刚进府,尚未立威,先前这些时日都是四阿哥一直宿在正院,为她镇场子。 现在四阿哥出行,剩下的人,自然会寻这个空子现原形。 葵嬷嬷还在御膳房好好待着,后院次间的李氏早已耐不住性子:“爷他就这么走了?这都多少天了,居然都没来看我一眼。” 一旁正为李氏簪花的喜鹊大气不敢出。 果然李氏拿起梳妆台上的簪子就往外摔:“这都戴了多少年的绢花,还不扔了,给我添晦气吗?” 喜鹊知道,李氏哪里是真的看不惯一朵绢花,而是知道主子爷送给福晋不少首饰头面,心里别提有多不得劲。 喜鹊:“格格,爷是最重体面的人。福晋是万岁爷选的人,爷自然要给她面子。先前宋格格初初有孕的时候,不也是这般。后来,爷还不是照样回到格格身边。” 李氏脸色这才好了些:“说到宋氏,她那肚子是不是差不多了?走,看看去。” 燕子忙劝:“格格,爷还没说让出门……” 喜鹊拉了下燕子,拦住她的话:“要不要穿那件湖绣芙蓉白狐斗篷?” 这件斗篷还是宋氏有孕后,主子爷过来找李氏后第二天的赏赐。 “就穿这件。” 喜鹊一边忙,一边给燕子使眼色,现在不让李氏出门,遭殃的就是她们这些下人了。 燕子低着头心想,李氏在院里,最多打骂她们。 若是去到宋格格那边,那肚子里可怀的主子爷的骨肉,真出了事,她们怕是连小命都要跟着丢了。 吕雉不过安生了一日,很快便听闻宋氏不安稳的消息。 她派尔嬷嬷过去看了,答复说是,因为昨儿个李氏过去探望,宋氏今日便心悸慌张,胎便不怎么稳了。 吕雉先拿了牌子让人去请太医,又问道:“嬷嬷你看宋格格她如何?” 尔嬷嬷是懂几分医药的,她当然明白主子问的是什么:“依老奴看,宋格格怕是真有些吓着了。模糊听她说了句,不是还没到解禁闭的时候。” 历史上宋氏这一胎生的女儿最后也没保住。 看样子,这宋氏还真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 李氏不过是假把式,她竟也至于吓着吗? 原本吕雉还想亲自过去看看,想想自己在酆都千年都未能化解的霸气,便罢了。 “嬷嬷,给李格格传话,让她每日多抄经二十遍。再让刘氏跟武氏过来。” 如此,宋氏便能知道,李氏是真的尚未解禁,她就不“怕”了吧? 刘氏不明福晋为何传话,只为她能出门感到高兴。 至于武氏,多想两圈便明白了,在心里把院子里的女人都骂了一遍,然后拍了拍脸颊,恢复平静面容。 吕雉能有什么坏心思? 她把人传过来,就让刘氏在一旁绣花,武氏抚琴,她自己则是跟自己下棋。 如此,是不是也算相当和睦? 刘氏绣花得高兴,武氏抚琴差点把琴弦弹出了火。 吕雉边听道:“武格格的春江花月夜怎么需要救火似的?” 武氏:“……” 连忙起身:“妾身棋艺不精,请福晋见谅。” 吕雉摆手:“无妨,不过闲来的玩意儿。你弹得高兴便好。” 武氏:“……” 她!可!高!兴!了! 入了夜,吕雉收到了来自小良人的书信。 这才几天,信就到了? 怕是刚出发就写了吧。 信有两页,第一页是城外的冬景,寥寥几笔,有山有水,有人有船。 第二页,才是小良人的寥寥絮语:“冬雪近化,渴绿。一路顺利,妻勿念。” 两页纸之间,还夹着一片狭长的黄绿叶子。 吕雉拿起平平无奇的叶子,夹在了她正在读的史记中。 第十四章:一股奇怪的风气 第十四章:一股奇怪的风气 吕雉没想到,她不过是为了让自家小妾安心养胎的附带举止,竟给阿哥所带来了一股奇怪的风气。 这日下了一场小雨后,吕雉到永和宫请安,见宫里头坐着满满当当的人。 端庄大气的惠妃,艳丽美貌的宜妃,颇显老态的荣妃,齐聚在谦和温婉的德妃处。 身后还坐着各自的儿媳。 气氛在热闹中带着一丝诡异,不知唱的是哪一出。 吕雉在心里品了品,行动上如常行礼,不曾有半分失礼。 德妃见状面上的笑容不觉维持得更好了些。 宜妃先声夺人:“难怪众人都夸四阿哥这媳妇儿是个好的,今日一见,确实不凡。” 吕雉刚刚在德妃身侧的撒螺黑漆珐琅面圆凳上落了座,又起身回道:“宜妃娘娘谬赞。” 惠妃出声:“快坐下,在德妃的宫里,哪还拘这么些个礼。仔细有人心疼。” 康熙后宫闻名后世的四妃,她们斗了大半辈子,年轻时候争宠,争谁生下的孩子多、养得好。 到了这把岁数,继续比的便是儿子争不争气,儿媳好是不好。 最巧的是,这四人斗了半辈子,到最后,她们连离世的年头都相差无几。 可谓是上天注定的对手。 四妃中,以惠妃纳喇氏为首。她是宫中伺候的老人,生下胤褆又是第一个成活的皇长子,其自身行事恭谨,康熙待她亦多有看重。 宜妃郭络罗氏自入宫即刻封嫔,圣眷最浓,其保养得宜,便是在年轻貌美儿媳他塔喇氏的身前,丝毫也不逊色,有着她这个年纪独有的成熟风韵。 入宫最早、性情淡泊的荣妃马佳氏在她们的面前,难免显出了几分年老色衰,身体渐有富态,不负年轻时候的婀娜体态。 三福晋董鄂氏乖巧跟在她的身后。 德妃乌雅氏则是后来居上,从一个小小的宫女一路逆袭,成为继荣妃之后生育最多的宫妃,得享单独封妃的特例。 她和宜妃几次同时怀孕生子,只差没把“争宠最强劲对手”打在二人关系图上,若说她们之间亲密和睦,在这后宫,怕是鬼都不信。 可看方才宜妃待乌拉那拉氏热切的态度,只怕五福晋心里都要嘀咕,到底谁才是翊坤宫的儿媳? 无事献殷勤,吕雉还在想,里头到底挖的是什么坑。 荣妃品了茶后,缓缓道:“四阿哥追随万岁爷在外头,四福晋年纪轻轻,驭下有方,理事有道。这要换成是本宫,也要多疼四福晋一些。只盼我家的,往后能跟她多学学才好。” 富态的荣妃娘娘此时看过去,居然透露出了几分慈祥。 而她身后的三福晋董鄂氏面色居然十分平和:“儿媳谨记娘娘教诲。” 这外头刚下雨,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德妃忙接道:“这不过是孩子的本分。你们再这么夸她,捧得高回头摔了,等胤禛回宫过来找我讨,本宫去哪里再找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他?” 宜妃:“也就德妃你一贯小心,我们头一回见,才夸了几句,你都不让。孩子,别怕。正巧本宫这对绿玉钏子衬你,你拿着。” 吕雉只好又起身,看向德妃,后者点了点头,她才还礼接过。 抬头打量五福晋他塔喇氏的神色,仍旧是说不出的诡异。 几位娘娘又坐了一会儿,闲谈其他,一盏茶后纷纷起身,约定开春后一同到御花园赏花(?),方带着儿媳们离去。 留下吕雉乖巧守在德妃娘娘身边。 德妃只是交代几句看顾好宋氏如常的老话,又打包好一个精致的点心食盒给她。 并没有要为儿媳“解惑”的意思。 吕雉告退后,一路从永和宫回阿哥所,走得很慢。 既是思索,也是一种等待。 果然她一进阿哥所,就被守在门口的五福晋他塔喇氏拉了过去,凑在一起说话:“今日可让我好等。” 他塔喇氏是敦厚之相,不足之处在于耳根子软,乃至福薄。 吕雉笑道:“等着我做什么?” “你明知今儿个几位娘娘都在夸你,居然还反问我?” “正因为不知道,这钏子我拿着都觉得烫手。”吕雉轻轻拂袖,露出玉臂上衬得她愈加肤白胜雪的绿玉。 五福晋伸手遮住:“看一回我能忍着不醋,那是本事,可别让我再看第二回了。你是真不知道?” 吕雉一脸“求解”。 五福晋吐露道:“你这短短几日,是怎么整治得妾室们那般乖巧伺候。你不知道,我后院里那刘佳氏仗着这些年一直是五阿哥的心肝肉,天天这里疼那里不舒服的。娘娘要我学你拿捏住她们,可要她真在我这里磕着碰着,五阿哥还指不定跟我如何甩脸子,我怕是要步那位的后尘了。” 她点了点三福晋董鄂氏院子的方向。 就你这水准还想把董鄂氏扯下来,可别了。 不过这刘佳氏确实,承包了未来五阿哥的长子长女。后来还有一位瓜尔佳氏,共同成为五阿哥的两位侧福晋,占尽荣宠。 而他塔喇氏除了一个嫡福晋的名头,未得一儿半女,老来无依,下场惨淡。 别看三福晋现在跟三阿哥一时闹别扭,可三阿哥的长子、长女可都是董鄂氏生的,可见之后还是被她拿下了。 况且,五阿哥不参与夺嫡。 而三阿哥在雍正继位后,跟十三阿哥之间的龃龉到底成为了他的祸根。 这二位排序相近福晋的明显对比可谓惨烈。 吕雉按住她:“咱们说咱们的。她们哪里是伺候我?这不是后院有个日子将近的,四阿哥又刚好不在,万一有个好歹回头那挂落还不是落在我的头上。我不拘着她们在我眼前,回头吓着了那位的肚子,可怎么办?” “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是看顾妾室的牢头似的。你那院子里,天天琴声飞扬,谁也没有你们热闹。” “这不正是憋着火?我想听几声温柔点的,那是想都别想。” “照你这么说,我还不能把刘佳氏拘到前头来了?可娘娘让我好好管管她们,这可如何是好?” “我也就是喊她们过来,来与不来,做什么都随她们。” “我可听说她们第一回请安,都差点在你面前打起来。” 吕雉摆手,态度随意道:“心性太大,那都是佛经抄得不够多。” 五福晋若有所思,一脸“我悟了”:“多谢四福晋提点,回头我定来谢你。” 吕雉:? 后来,阿哥所又多了一股妾室纷纷抄佛经的奇怪风气。 第十五章:四阿哥第一个孩子 第十五章:四阿哥第一个孩子 春雷始鸣,万物生长。 这一晚,吕雉突然被子夜时的平地一声雷惊醒。 在外头值夜的是小丫头森儿,年幼的她睡得正熟。 吕雉心有所感,起身披了外罩衫,跨过森儿,走到外间,拿起小暖炉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温水,拿在手中,眼神朝外看。 又响了几声雷,雨尚未落下。 紫电劈过天空,突然照亮了前头院子里的人影。 那人,步伐稳健,龙行虎步,一眨眼便来到了她的身前。 这眉目如画的面容,是她那半月未见的小良人。 胤禛诧异:“怎么站在此处?” “爷,是你吗?” 二人同时开口。 借着屋中未燃尽的火烛,胤禛看到福晋赤着玉足。 吕雉顺势递过手中的青瓷盏给他。 胤禛则是牵着她走到贵妃榻上:“脚凉不凉?怎么没睡?” 吕雉才觉自己没着袜,将脚伸入榻上的绸缎薄被中,低着头:“起了夜,没能再睡。爷提前进京吗?” “汗阿玛命我打头阵,忙了一会儿,回来迟了。”胤禛心想,他的小福晋定是害怕打雷,却不急于在这时向他邀宠,反而先关心他。 康师傅一年出好几次门,每次点名皇子在身边,那都是实打实伺候他老人家的。 起早贪黑,骑着马跟在皇帝銮驾旁,两餐都顾不得吃。只能盼望万岁爷心情好,赏下则个。 可随扈是何等恩宠,便是太子随行,除了谢恩哪里敢轻易抱怨。 “可饿着了?”吕雉翻身想下榻,才想起这个点阿哥所的膳房哪里还有吃的? 她拿开茜色引枕,在贵妃榻上摸索到暗匣,抽出了一个油纸包着的点心:“这是永和宫的百合绿豆糕,爷垫垫肚子。” “看来我不在,额涅颇照顾你。” 吕雉点了点头,只是盯着小良人快用些。 胤禛吃了,才笑着道:“哪里就这样着急。苏培盛已经派人到膳房催了。” 务必让四阿哥用到最早的早膳。 宫人伺候的本分哪里比得上自家小福晋拿出私藏点心的贴心:“福晋也用。” 吕雉若是不爱绿豆糕,也就不会藏了,她接过,一边问:“爷这一路可累着了?” “巡视天津,不算远。这一路也还算顺利,给你的信可都收到了?” 夫妻俩共用一小包糕点,一边说着体己话。 这时,前廊传来声响,伴随急促的脚步声,尔嬷嬷进了屋,看见四阿哥明显愣了一下,迅速恢复镇定,行礼道:“启禀爷、福晋,宋格格发动了。” 吕雉算着日子:“早了十余日,倒也无妨。尔嬷嬷为何如此慌张?” 尔嬷嬷可是乌拉那拉家精心培养,让原身带进宫的老资历嬷嬷,经验丰富、为人稳重。 “回福晋的话,那边传话说是宋格格起夜时摔了一下。” 吕雉闻言立刻起身,膝上被胤禛按住,她才想起自己还没穿袜。 胤禛沉稳的声音道:“苏培盛,拿我的牌子去请太医。宋格格那边的稳婆、奶娘可都备妥?” 尔嬷嬷:“回爷的话,都到了。”她急着来也是要禀报福晋请太医的。 足月的孕妇临门一脚,摔了这一下,谁能不怕? 何况是一贯胆小的宋氏。 被尔嬷嬷惊醒的森儿起来才发现一屋子的人,自己无疑是失了职,愣在当场。 吕雉晃了晃脚,森儿连忙上前为福晋着袜穿鞋。 夫妻俩赶到宋氏住的梢间,吕雉进了产房。 胤禛依制在外头侯着,随手让一屋子面色惶恐的宫人先起来。 吕雉看向第一次见面的宋氏。 面容稚嫩,肚子不大,产房的血腥味极浓,伺候的宫人皆是紧张、不安。 宋氏一身湿汗,凄厉喊着:“爷,爷他来了吗?快来救我……”浑然不顾稳婆和宫女的哄劝。 吕雉上前,握住她湿透的手:“爷到了,宋格格,你只管安心产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为你做主。” 宋氏发红的眼看向面前清秀、冷静的女子,当下明白是谁,她哑着嗓子道:“福晋,福晋……呜呜,呜呜……” 那一摔,怕是另有隐情。 “咱先不哭,存着力气,生孩子要紧。不怕,听稳婆的,好吗?”吕雉温柔、镇定的嗓音,让宋氏恢复冷静。 宋氏点头:“好,好。啊,啊!疼……” 吕雉的手被她捏得生疼,也没有抽回。 待宋氏跟着稳婆的节奏,循序渐进,状况回转。 吕雉示意丫鬟接手,她起身到梢间外,看了看天色:“爷,现下暂时稳住了,太医也来了。爷迎接万岁爷回京要紧,这里有我。” 康熙让胤禛先回京,定然是配合沿途安保事宜以及皇帝交代的细节,万万容不得马虎。 在一旁的苏培盛早就急着要传膳了,他的认知里,四阿哥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上前接话:“爷,可要传膳?” 胤禛看着小福晋藏在袖中的手,点头道:“传吧。福晋也要借机多休息。” 他们都知道,今日这事且还长着。 吕雉回以温柔一笑。 灿若夏花,清澈明媚。 胤禛忍不住上手,捏了捏福晋肤如凝脂的脸颊,然后才侧身离去。 吕雉下意识伸手抚了抚脸颊上对应的位置,倒是不疼。 就是……作孽啊,宋氏眼下还在里头受苦呢。 果然,四阿哥第一个孩子,哪里会这么顺利? 尔嬷嬷明白福晋的意思,将调查宋氏身边人的事按下,先安排福晋用早膳。 太医把了脉,过来回话:“宋格格受了惊吓,羊水破得早,需要尽快生产。否则……怕是不好。” 有经验的吕雉知道,这是怕婴儿在母体内窒息,她忙道:“劳烦太医千万用好药。” “四福晋放心,微臣明白。这就拟方子。” 吕雉见过后世记录,清朝这时候治抚蒙公主产后大出血,还有用参汤就童子尿的,果然是蒙古大夫。 药方她得过目才行。 幸而四九城的太医还没有那么离谱,拟的是普通的催产药。 天光微曦,宋氏在四福晋的注视下,安心用了药。 日上三竿,吕雉勉强用了一盏百合莲子羹。 剩下的一桌子四荤四素,都赏了宫人。 四阿哥派人来问了两次消息。 永和宫德妃娘娘听说消息,也派了一位姑姑过来过问情况。 终于,又用了一盏提气的参汤后,在午后,憋了半天的春雨落下时,宋氏产下一女。 母女平安。 第十六章:求爷为宋格格做主 第十六章:求爷为宋格格做主 吕雉听见婴儿啼哭,如闻圣音。 她死后盘踞在酆都数千年,周围都是死鬼。 而这是她来到人间接触到的第一缕生气。 稳婆将小公主收拾好,抱着襁褓婴儿出来恭祝:“贺喜四福晋,宋格格母女平安。” “好,宋格格身边宫人赏银一个月。”吕雉又吩咐道,“品儿,派人去慈宁宫、乾清宫和永和宫报信,看看四爷在何处,定要亲自报到他面前。” “是,福晋。” 吕雉这才细细打量着面前粉猴子一般的小婴儿,浓发细眉细眼,倒像小良人的模样。 产房正由被打赏的宫人迅速收拾,稳婆见福晋没有抱婴孩的想法,便乖乖站着。 太医出来:“福晋,格格这会子睡了,微臣把过脉,母体大体无碍,好好休养便是。” 古代产后大出血,便是天潢贵胄家的女子也没几人能救得回来,最出名的便是本朝康熙元后赫舍里氏,产子当日而亡。 国母尚且如此,吕雉也多了一份小心,让太医留待足够时辰才让撤。 胤禛在报信的人还没找到他前先回来了,外头打桩子的跪拜声还没响起,他便进了屋,出声唤人:“福晋。” 吕雉还没出梢间,便见一桃红丫鬟冲到了四阿哥面前,哭道:“爷,求您定要为我家格格做主啊!” 在胤禛翻脸前,吕雉自毛毡后出来,先道:“爷,母女平安。是个漂亮的小格格。眼下都睡着了。” 一旁晶儿连忙奉茶。 胤禛这才点头落座,看向那跪到了一旁的丫鬟。 苏培盛当即喝道:“你叫什么?有何事禀报?” 桃红丫鬟贴地跪着,声音发抖:“奴婢是宋格格的贴身丫鬟小溪。格格她诞育小格格之前这一摔,是被人陷害的。” 苏培盛:“有人推了宋格格?” 小溪摇头:“没,没有。但格格最后待产这些时日,时常要用一小盏她家乡的羹汤,是由李格格遣人送来的。每每宋格格饮后,当晚都比平日起夜更多次,有时都坐着睡着了,压根没有休息好。定是她产前又喝了那汤,才精神不济,摔了之后,动了胎气的。” 这叫什么事?宋格格自己贪嘴,导致睡不够,慌神摔了,差点害了自己和皇孙。 小溪不会挑时候,但她第一句话就指出这道汤是由李格格送来的,便难免耐人寻味。 胤禛沉吟了片刻,便道:“让李氏到正屋。” 这状,小溪是告成了。 苏培盛带上小溪先到正屋备着膳食,侯着。 吕雉陪着胤禛入梢间看了一会儿小格格的睡颜。 夫妻安静对视了一眼,胤禛握住了福晋的手:“辛苦福晋了。” 正经受罪的人还睡着呢。 吕雉只是淡淡道:“宋格格辛苦。”对于她来说,无痛当后妈也不是第一次了。 想她刚嫁给老流氓,刘邦之前勾搭的寡妇还带着跟吕雉差不多大的私生子刘肥上了门。 那头一回见面的情景,真是想一次,让人尴尬心塞一次。 胤禛握着福晋的手一同回到了正屋。 离得不远的李氏还未到,胤禛这才得空用了一碗撇了油的老鸭笋汤。 一炷香后,李氏进了门,行礼。 吕雉便觉来人头上的金银错簪花晃了她的眼。 李氏的想法简单,从四福晋进门多久,她这个最受宠的妾室几乎就被关了多久的禁闭。 四阿哥随扈出行了半个多月,提前回来第一天就传召她。 哪怕知道宋格格正在生产,她又岂能不心喜? 四阿哥向来爱她姿容,李氏当然仔细打扮一番后过来,好好把握这一次“复宠”的机会。 “妾身拜见爷、福晋。”李氏行礼得窈窕,媚眼如丝。 若不是当下睡眠不足,没有心思,吕雉怕是能多欣赏两眼。 胤禛沉着脸:“宋格格身边人道,你连日来送汤给宋格格,可有此事?” 李氏闻言,笑容有一刹那的破碎,双目一转,很快又巧笑倩兮:“宋格格她产前胃口不好,食不下咽,正好膳房有她的同乡人会做七巧羹,我送了她一次。是宋格格说她喝了之后,多少能进一些食。妾身这才打点数次,继续送的。” 胤禛:“你倒是好意。” 李氏低着头,含羞道:“宋格格为爷怀有身孕,是姐妹里的第一人,妾身帮着看顾,亦是应当。” 吕雉这才开口:“那我们便听听膳房里宋格格的同乡人怎么说。” 尔嬷嬷收到示意后,带了人进来。 那厨娘趴跪在地上:“奴拜见四爷,拜见四福晋。” 李氏感受到喜鹊身子微微发抖,心知不妙。 尔嬷嬷:“听说你煮的一手好羹汤,格格很是赞赏。” 厨娘不知今日来是为了何事,一听似乎不是坏事,微微抬头:“奴的手艺能入贵人眼,不胜荣幸。” 太医已经将一同带上来的羹汤细细尝过后,上前:“这七巧羹,其他的倒还好,就是这紫苏叶,本身利尿通便。寻常人吃了无妨,但宋格格产前大腹压着,喝得多了,难免不利安眠,因此摔了是有可能的。何况这汤中紫苏汁甚浓,效用更甚。” 厨娘闻言又趴跪得更深:“这……奴送的贵人并未怀有身孕,是来提膳的丫鬟说贵人喜欢,要求多加紫苏汁的,奴这才放的。求主子明察!” 尔嬷嬷继续道:“你抬起头来,仔细看看,那提膳的丫鬟可在此?” 厨娘这才颤颤巍巍抬头,她先从侧面看起,第一眼便看见了身形躲闪的喜鹊,便要出声,又审慎从右看到左,复回到第一个丫鬟身上,然后伸手:“是她。奴认得。” 喜鹊顿时膝盖一软,就要跪下,还是李氏强拉着,稳住了她。 吕雉问道:“李格格,可有话要说?” 李氏抬起画得浓浓的眼,对着四阿哥,声音仍是婉转:“福晋这话问得,妾身不是很明白。可是我应宋妹妹所请,为她打点羹汤,这还错了吗?” 吕雉对着李氏身旁嘴唇发白的丫鬟,轻轻一句:“喜鹊,那句多添紫苏汁的话,出自谁口?” 喜鹊这下再坚持不住,“噗通”跪下,看了看小溪,嗫嚅道:“是,是……宋格格那……” 小溪激动道:“你胡说!” 第十七章:有喜之日不好随意打杀 第十七章:有喜之日不好随意打杀 小溪这看不懂眼色的丫鬟,在主子爷面前厉声后,察觉失态,又连忙低下头:“主子爷,福晋,请相信奴婢,宋格格她必定不曾说过此话。” 吕雉温声道:“喜鹊,宋格格这会儿只是产女后安稳睡着,她总会醒的。” 喜鹊闻言身子抖得愈发厉害,恨不得将自己抠进洞里,不见人。 其实,看小溪的品性,也知道便是宋格格醒了,怕也是个猪队友。 吕雉说了“软话”,又递了个眼色给尔嬷嬷。 尔嬷嬷蹲下身子,平视着喜鹊,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问你,宋格格在什么时间,哪个地点,说过要多放紫苏汁的话?当时在场除了你们还有谁听见?你是听完就去告诉厨娘,还是回去跟主子商议之后才去的膳房?说!” 喜鹊急得泪水直流,一身冷汗,又被左右壮妇擒着不能低头,只是闭了闭眼,颤声道:“奴婢,奴婢……不记得了……” 李氏再次出声:“福晋,这丫头给宋格格送汤确实也有一阵子了,记不清楚了也很正常吧?” 吕雉:“那李格格呢?你如此牵挂宋格格的胎,总能记得?除了喜鹊送过,可还有别的宫人?总不至于,你屋中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吧?” 李氏噤了声。 “怎么?方才抢着开口,这会儿倒成了哑巴?”吕雉喝了一口浓茶,去了去困意,“那厢宋格格刚产女见喜,总不好现下就将人送到慎刑司去让人开口。爷,你觉得呢?” 胤禛抬了抬眼皮,李氏这时才跪下道:“爷,敢问宋妹妹此时可是安然无恙。那紫苏汁不过是我好心之外的一点无心之过,就这样,也要受这般质疑审讯吗?那往后,在这院子,谁还敢有善意在怀?” 吕雉闻言一怒:“你的意思是,非得要等到宋格格母女有事,你才有罪?是无心还是有意,当这院子里的人都是眼瞎不成?来人,将这恶仆押下去,退还内务府,按宫规处置。” 说完,转向四阿哥:“今日到底主子爷有喜,剩下的……还是请爷做主。” 身为福晋,她处置了丫鬟,但主谋妾室还在这。 胤禛头一回见秀秀气气的小福晋发怒,行事仍有分寸,他摩挲着玉扳指,缓缓道:“便依福晋所言。至于李氏,心思不正,意图祸害皇嗣,罚……” 李氏哭道:“爷,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那紫苏汁再如何也害不了宋格格的性命。我只是想着,要让她不好受些,万万没有残害皇嗣的一丁点想法。爷,我是一心想为您诞下子嗣,我是忌恨她第一个为您生育,可若说我有此心,我是万万不认的。爷,看在我伺候多年的份上,我对您的心意如何,难道您不知道吗?” 这会儿怕罚,倒是认了。 只是这认得,还不如不认的好。 当着新晋嫡福晋的面,对主子爷表达爱意,暴露对其他妾室的妒忌,李氏她有脑子吗? 果然胤禛原本只是不耐、冷淡的面色闻之怒意跟着上头:“罚李氏份例一年,搬至后罩房,无诏不得出。” 原本李氏住的位置仅次于福晋,现在直接从堂屋搬去逼仄、矮小的后罩房,无异于打入四阿哥的“冷宫”。 果然他们夫妻心意是相通的,虽则不能一次性把碍眼的李氏赶走,但正因为仍在宫中,有宋氏生女的喜事在前,这等丑闻还是由他们消化在阿哥所里,对四阿哥来说最好。 见李氏还要吵闹,吕雉道:“说起来,李格格还要感谢宋格格今日平安产女,这院里不好打杀见血,你们主仆皆完好无损。爷,等宋格格醒了,还需好生安抚才是。” 李氏闻言,气得差点没吐血。 敢情她被罚,喜鹊退还内务府处置,还是轻拿轻放了不成? 胤禛却点头:“正是如此。来人,把她们押下去。福晋,厨娘那边我会交代膳房。时辰尚早,你且去补补眠。” 吕雉自是领小良人的好意,起身到后头去歇息。 等她醒来,周边的宫人却是喜气洋洋,品儿最为稳重,上前扶她坐起,说道:“午后慈宁宫、乾清宫、永和宫的赏都下来了。” 看来三宫的赏超出了往常份例,否则她们怎么这般高兴。 “除了给宋格格母女同样的份例外,慈宁宫赐青花盏,乾清宫赐百金,永和宫赐绢花,都是给您的。” 现在后宫孙辈,尚未有皇子,皆是孙女。 太子胤礽那边是妾室所出,大阿哥胤褆那边皆是嫡福晋所出。 先前这二者的赏都没有可比性。 但便是大福晋生女都未曾有过三宫同时赏赐的情形,到第四胎仍是女儿的时候,赏赐更是寥寥无几。 永和宫的绢花倒是寻常不起眼。 但慈宁宫和乾清宫的赏却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这该如何答谢才是? 胤禛回来的时候,见福晋对着赏赐,若有所思。 他过去跟她并膝而坐。 吕雉回过神:“爷,您回来了。” “想什么这么出神?” “爷,这赏可是给多了?怎么还有给我的呢?” 头一回见有人嫌天家赏赐多的,胤禛闻言笑了:“先传膳。这其中有些关节所在,福晋刚入宫,自然不得闻。” 吕雉眼睛一亮,有瓜? 胤禛被小福晋的表情逗笑,却不说话了。 小良人这就不厚道了,哪有讲瓜讲一半的。 吕雉拿起青花盏道:“说起这瓷,我听过一个民间故事。传闻古时有一位贵人,限期命底下人烧制出最正赤红瓷器,否则便要处置。可匠人无论如何配比,最终得到的成色始终都不够正。眼看期限将至,匠人一筹莫展。” 胤禛被勾起了兴致,吕雉见状便也停下,准备用膳。 “然后呢?”胤禛问道。 吕雉:“这其中有些关节,主子爷刚听闻,自然有所不知。” 胤禛失笑,却也不上钩。 小夫妻就这么正对着,慢条斯理用膳。 吕雉给四阿哥盛汤。 胤禛给小福晋夹菜。 气氛“和谐”。 到了夜里,好不容易等到二人同床共枕,胤禛才凑到小福晋身边咬耳朵:“有些关节,可不得等到此时,才好跟福晋,细说一二。” 吕雉转过身,顾不得耳后微微发痒,眼睛依旧发亮:“洗耳恭听。” 第十八章:四阿哥是否全部放权 第十八章:四阿哥是否全部放权 胤禛没有再卖关子:“之前大福晋产四女的时候,亦有胎象不稳之症。当时大阿哥刚出宫建府,宫里惠妃娘娘派了人,当时也没有查出什么。不知这两年大福晋没有传出消息,是否与此有关。 无独有偶,太子侍妾产女之时,也摔了一跤。当时各宫都派了不少人过去,那一晚宫里动静不小,孩子是生了下来,但不久就殇了。” 吕雉略略思索:“所以,青花盏是为着我处置妥当而赏?”若是如此,她自是如常去谢恩即可。 胤禛点头:“至于百金,大抵是汗阿玛这一路顺遂,入宫又听到好消息,奖赏于我们夫妻的。” 康熙爷不赏胤礽,想赏四阿哥,然后给了四福晋的由头。 “这么说来,我这是沾了爷的福气。” 胤禛看着俏丽的小福晋,板正道:“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吕雉:“这么说,我可就不用与爷分赏了?” 胤禛:“想全收下,得看福晋能不能讲好你的故事?” 吕雉:“工匠一筹莫展的时候,匠首的妻子说起他不是有一个秘方,为何不用,那匠首闻言却骂了妻子。他们的女儿听见了,为母亲感到委屈,小丫头机灵,偷偷找到了匠首藏的秘方,只是看完,她默默又藏了起来。 期限将至的前三天,贵人见没有进展,下令将匠首押走。他的女儿站了出来,说她有法子,被匠首严厉斥责。贵人的手下仍是没有放出匠首,但是让小丫头代为烧制。 小丫头找出了秘方,上头写着想要得到颜色最正红的血瓶,需以活人献祭……” 胤禛听到此处,怒道:“荒唐!天下岂有这等夺人生机的恶毒秘方,至于那下糊涂命令、草菅人命的贵人,找出、按律处置便是。器皿再稀有,尽力设法烧制便是。” 小良人宽厚,便是听见故事里的不法事都为之不忿。 “爷说得正是。当以爷说的结局为准才是。” 胤禛安静了一会儿,又没忍住问道:“那小丫头后来如何救父?” 吕雉忍住笑,认真回答:“匠首女儿只吩咐人带来了活鸡,宰杀后以新鲜鸡血投入烧制。” “成了?” 吕雉点头。 “倒是个心思机灵的小丫头。” 匠首们一看需要活人献祭,便吓坏了,心里惦记着秘方,又不敢真的以秘法行事,试验反而南辕北辙。 倒是小丫头跳出了思维陷阱,反而解了困局。 吕雉:“如何?百金可入私库?” 胤禛的回答是微微一笑,闭眼,入睡。 * 德妃娘娘说到做到,宋氏产女后,康熙爷到永和宫走了一趟。 不久,乾清宫下了旨意,就此定下了三四五三位皇子出宫建府的选址。 内务府开始派人出去按照皇子的意思,督办建造。 皇家速度,自是不可小觑。 搬家是一件繁琐的事,吕雉简单办完宋氏女儿的洗三礼,开始制定之后出府的章程。 谁先搬,怎么搬,搬之前的收拾、物品处置,出府之后的规矩、各处人手安排,细碎繁琐。 吕雉不怕事,难的在于四阿哥是否全部放权给她。 四福晋在屋中琢磨,后院的几个妾室哪个心里又没有自己的心思。 宋氏产女的那天,刘氏和武氏在自个屋子里,哪里能真的睡得着,躺在床上睁着眼等着前头的消息。 知道生下的是女儿,妾室们的心里都一松。继而传来的便是李氏因设法陷害了宋格格被罚,赶去后照房的消息。 武氏详细问出了其中细节,心想,确实如福晋所言,这李氏的处罚太轻了些。 不过在这出宫的当下,李氏显然直接退出了跟她们争夺四阿哥府邸好院落的名额。 眼下嫡福晋刚进门,为了正室的体面,暂时不会添人。 宋氏好运道,平安产女,便是她不得宠,看在为四阿哥添了第一个子嗣的份上,她的院落差不到哪里去。 剩下的便是武氏和刘氏二人之争。 刘氏蠢钝,武氏若连她都压不下去,往后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可先前给福晋送礼之后,她那进钱的路子,不知为何便断了。眼下要如何讨得主子欢心? 在武氏踌躇的时候,刘氏坚定走主母的路子,她在洗三的时候去看了一眼小格格,之后便是每日来给福晋请安。 福晋不是每次都有空见她,但至少也会给她一盘点心,身边伺候的嬷嬷温言让她回去。 刘氏坐够了她自己定下的时辰,便会乖乖回去。 便是见了面,刘氏也不说废话,请安问候毕,仍拿出自己的绣花针,做自己的活计。 偶尔福晋看了一眼,夸她的新花样有巧思,刘氏就能高兴半天。 如是,武氏深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但让她如同刘氏一般,凑到福晋面前,主动去献曲取悦福晋,武氏自认做不到。 四阿哥许久未到后院来了。 这一日,四阿哥自上书房骑射毕,回了阿哥所,正要往福晋屋子里去的时候,被一个小丫头提着食盒拦住:“给主子爷请安。” 胤禛停住,手指下意识转着玉扳指。 那小丫头跪着,将准备好的话连忙倒出:“爷,武格格她备了新制的点心,请爷品尝。” 苏培盛哪里看不出四阿哥现下不高兴,这个武格格向来不出彩,今儿个哪里来的胆子让丫头来给主子爷送点心? 他侧身为主子挡了挡。 四阿哥拂袖离去。 那丫头还一脸失望。 苏培盛:“快下去吧!爷今日已是开恩不曾杖责于你。” “奴婢多谢苏公公提点。” 出了这么一个岔子,胤禛进了四福晋院子的脸色便比寻常不悦了两分。 吕雉不动声色,只是在品儿奉茶的时候道:“今年的雨前龙井,爷尝尝。” 刚到的新茶,小福晋就到手了? 胤禛看了过来:“福晋给额涅请安了?” 吕雉:“果然什么都瞒不住爷。” 胤禛这才低头饮了一口,暖了暖身子,面色恢复如常后,他想了想武氏今日的举动,开口问道:“建府后,院子如何安排,福晋可有想法?” 第十九章:今夜指定又不得安眠 第十九章:今夜指定又不得安眠 三月底的天,正是万物复苏之际。 吕雉今早去看望小格格的时候,望见屋外发了新芽的桃杏,心叹,正是踏春的最佳时节,不知宫外牛痘进展如何。 虽兄弟们时有送信进宫,也只能提及一句“一切顺利”,不见细节。 正是瞌睡了,小良人来递枕头。 吕雉闻言便知:“可是内务府定下出宫的日子了?” “汗阿玛选了万寿节过后的时间,我们依次出宫。” 别看是五月中旬的日子,五月又是好日子集中的时候,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 吕雉附和了一句:“居中也好,不紧不慢。还能跟三福晋取取经。” 胤禛不知想到了什么,含笑看着自家小福晋:“三哥他们比我们离得近,福晋要花费的心思怕要比她们多。想安排妥当又怎能不去实地看看?” 吕雉心中有数,此刻面上也不是伪装的惊喜:“真的能出宫去看吗?” 小良人点了点头,便闻见倾身而来少女身上的馨香。 淡淡的花香间隐隐带了一丝清新的果子味,甘甜纯净。 又看见面前一张毓秀灵气的脸庞,绽放大方的笑,眼下泪痣勾人。 胤禛目不转睛之下,暗想,看来他今夜指定又不得安眠。 * 出宫的时辰定在午后,严于教子的康熙爷便是同意皇四子夫妇出门,也不会让他错过当日的课程。 胤禛在上书房跑足了时辰的马,再回到阿哥所换下衣裳,坐上四福晋早备妥的马车,兴致勃勃出了宫。 一路直行往未来的雍和宫而去,建府说是初有成效,不过是搭了草台子。 往后皇子夫妻自己住进去后,想再如何添置皆可。 万岁爷给三子一样的置府费用,不曾偏颇。 至于三位皇子私底下,他们身后的人如何加恩,万岁爷不会置喙。 初知道此事,三福晋董鄂氏尤在心里犯嘀咕,和底下两位弟弟比,胤祉怕是要在这上头吃亏。 最富有的当是五皇子胤祺,他养在皇太后膝下,谁敢贵气过慈宁宫那边的添头。 再者,宜妃郭络罗氏母族本就在爱新觉罗东北大本营老家有所经营,无论是宜妃还是外族给胤祺的,都不会薄。 五福晋他塔喇氏银钱不丰没有影响。 皇四子胤禛养母是时任皇贵妃,后来封孝懿仁皇后的佟佳氏,再加上生母德妃乌雅氏从外祖继承的内务府人脉,这两家加起来给的必然只会多不会少。 哪怕都说德妃和皇四子不够亲睦,以德妃娘娘的为人品性,在这种时候,说不定还要和佟佳氏拼一拼。 获惠最多的还是皇四子夫妻。 再看三皇子,虽则排序靠前,但荣妃马佳氏主要占了入宫早、生子多的便宜,自身的母族并不煊赫,由此他得到的添头肯定最少。 董鄂氏不是心机深沉之人,否则也不会在入门之初和三阿哥闹龃龉,她这些小盘算在过来看新当“后妈”的四福晋时,多少便泄露了出来。 吕雉心说,董鄂氏当真是杞人忧天。 以历史上万岁爷晚年二废太子后,去三阿哥府上的次数,他家的府邸只会是三人之中最奢华的。 但看董鄂氏过来谈起小格格挤眉弄眼的神色,吕雉怎么会提点她? 阖该让她多操心操心才是。 反正瞒不过阿哥所的邻居,吕雉出门的动静并未刻意隐瞒。 行事坦荡,行进的速度不慢。 抵达府邸的时候,天光尚亮。 吕雉跟在胤禛身后,听着内务府宫人的介绍,再查看了四周方位、高低走势,心中便有了定论。 宫人退下之后,吕雉还在思索如何提及,她要见见兄弟,或者看看牛痘进程的事。 胤禛率先道:“福晋可看得差不多了。想去喝羊肉汤吗?” 吕雉自是无不可。 上一次回门,胤禛便借机办事。 这一回明面上是看府邸,但看小良人的模样,似乎又是要办事。 吕雉再往深里想一想,上次是他看了一眼武氏奉上的初见礼物,一盒白玉子棋。 而昨天,是武氏派丫头拦了四阿哥。 难道,两次都是跟武氏背后的人有关?但这跟喝羊肉汤,如何牵扯得上? …… 吕雉是思绪跑得越来越远,正在这时,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爷,被他察觉了。要出手吗?” 四阿哥当下面色一沉:“我去看看。” 转而对乌拉那拉氏柔声道:“福晋先去,我晚点过来。” 吕雉心下高兴自己又有了时间,面上还得呈现担忧的模样。 胤禛捏了捏她的小手,身手利落跳下了马车。 四阿哥的身形在转角处消失,吕雉立刻下令马车照常往之前白大夫的地方去。 因着不知能不能寻到机会,她便没有提前告知。 抵达医馆所在的时候,里头正热闹,满满当当的牛“哞哞”地叫,此间药味、草料味混杂,竟也不难闻。 吕雉看着心里头高兴,看来大夫和兄弟们确实对此事都十足上心。 有眼尖的小厮见着她,忙要俯下行礼,被吕雉伸手制止。 她走到俯首认真的白大夫身边,轻声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用新配比制成的方子,比之前都要稳定,先前只敢试验有把握的,今天要往体弱一些的上头试了。” “这是好事啊。” “那当然。” 另外一股声音响起:“依我看,白大夫你还是太着急了些。人痘虽然成效差了些,也不是不能用。咱们还是要更稳妥才是。不能赶时间。” 吕雉一看,是之前同样感兴趣的柳太医,想来他不当值的闲暇时候也常来此处,才能跟白大夫搭着话。 宫里头的太医向来以稳为主。 不过新物品的诞生有人共同把控,自然是好事。 “既然知道有新法子,那自然要早日制出,好造福百姓。” “我只是说,要多多测试是痘衣法、痘浆法还是旱苗法,你怎么又急了呢?” …… 医馆里似乎对两位大夫的日常争辩很是习惯,那小厮也是对着四福晋歉意笑笑。 正在这时,柳太医看到了她,连忙俯身就要行礼。 吕雉伸手要制止他。 却见医馆后头突然起了骚动:“贵人,小心!” 吕雉抬头…… 一头成年公牛气势汹汹,朝她冲了过来。 第二十章:她就轻轻出一拳,不会打死吧? 第二十章:她就轻轻出一拳,不会打死吧? 皇城东北角,一处荒凉四合院内,偏屋厢房。 一身躯肥胖的中年男子不满道:“怎么突然换了地方?你这路子到底能不能行?” 对面穿着蓝布长衫的青年不笑反而板起脸道:“庞老爷若是觉得在下不可靠,自可另寻他人。”说着,作势要走。 那胖男人连忙拉住来人,赔笑道:“武家哥儿误会了,咱这不是真心想买的话,早在你说换地方的时候,就不会跟来了。” 蓝衫男子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这庞老爷方才的说法只是想压价,而非真的不想跟他继续交易。 闻言他脸色也松快了些,双手交叉道:“庞老爷,实不相瞒,这次的名额外头感兴趣的人不少。今日会变动,不过是之前谈过的人里有想拦截而不得,心生歹意,故意阻扰之故。武某虽不才,但也知道做生意的,需讲一个诚信。” 庞老爷连忙点头:“说得正是。有武家哥儿这句话,庞某自是再信你不过了。” 武氏男子露出笑容:“既是如此,庞老爷先前的定金生效,咱们现在就能签好契约,待过了官府明路,老爷自能拿到属于你的官服、官印,往后便是真正的老爷了。” 庞老爷“嘿嘿”出声:“签!立刻签!还多谢武家哥儿牵线。” “应该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各取所需。往后,庞老爷若还有人需要的,尽可再找我。” “好说好说。” “请!” “请!” 二人正交换契书签字。 浑然不觉他们所在的四合院早已被人包围住。 外头枝杈盘杂的柿子树下,身穿藏青色圆领外袍,骑着高头大马的威仪男子,清冷的面容越听里头的对话越冷,直到此时,才向厢房内侧了侧头,示意属下。 周遭侍卫点头听令,动作沉稳而迅速,从门窗同时破入,喝道:“统统拿下!一个也不许放走!” 厢房内藏在暗处庞老爷带来的护卫纷纷现身,两方交战,一触即发。 民间商户搜罗养着的良莠不齐的护卫们哪里堪敌宫中训练有素的一支侍卫队。 打斗中,四阿哥在外看着,目光一闪,出声道:“不好,那贼人从地道跑了。追!” 侍卫头领哈济闻言心里暗叫不好,当机立断跟着跳下了地道。 四阿哥略一思索,调转马头,冲出了四合院。 四九城的东北角有山有水,建筑冗杂、小道繁多,四阿哥颇有方向在小道中穿梭,很快来到了宽阔大道上。 一转头,先是看到了一头牛…… ??? 然后定睛再一看,那跟在牛身后跑得飞快,清丽脱俗、面容相熟的女子,不正是他那刚分别没多久的小福晋? 乌拉那拉氏这是,哪一出? 四阿哥一愣神的时间,牛从他的面前往右跑,乌拉那拉氏也从他的面前经过往右跑。 没有停留。 再一闪现,道路对面一个小巷里出现了方才逃走的武氏贼人。 两人一对眼。 武氏贼人往左边飞奔。 …… 一左一右,情况不同,都是紧急。 四阿哥几乎没有犹豫,驱马自动往右边跑动的同时,他从背上取出弓箭,搭弓,转身往左边,朝着武氏贼人的方向射去……尔后迅速转身朝乌拉那拉氏的方向飞奔。 没有去看箭。 “中了!” 他听见跟在身后的苏培盛喊出声。 四阿哥的嘴角不自觉带起了一丝笑。 跟在武氏贼人后头从地道里出来的侍卫头领哈济,一个向前扑,将小腿中箭的贼人牢牢扣在地上。 事情的发生不过在一瞬间。 …… 路过自家丈夫,跑在前头的吕雉,一心想着绝不能让这头身上带着最新成果的牛跑了。 但牛发起疯来,力道和速度都不可小觑。 自己脚上还穿着三寸高(10公分)的宫鞋,压根跑不快。 吕雉追出百米,脚底生疼,心下暗戳戳思考自己只出一拳的话,身上带着的煞气影响,应当不会直接把这一头牛打死吧? 西周便有各方诸侯不能随意宰杀耕牛的规定。 秦汉时,除了特殊报备过的老牛之外,亦不得随意宰杀马牛,犯禁者诛杀。 到了清朝,刑罚轻了一些,私自随意宰杀马牛者,杖刑一百。 虽则以乌拉那拉氏的身份,刑不上她的身,但她曾为国母,每年主持农耕桑织,对耕牛的敬意犹在。 就在这时,前头有妇人惊呼:“儿啊……” 一冲天辫小儿呆愣在牛的前头。 不好。 吕雉再犹豫不得,控制好力道,对着牛的右侧,轻轻(?)出了一拳。 这时她察觉这条街上的热闹,好像还听到了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下意识回头。 是一位俊秀清雅、端方优雅的贵公子——老熟人。 吕雉转过头,又立刻回头…… 小良人怎么会在这? 她再看前头瞬间倒在路上,四肢扑腾、闭着眼喘大气的牛,心想,这回,哀家要怎么狡辩??? 与之对应的是那冲天辫小儿反应过来后的震天哭声。 妇人搂着他过来忙不迭道谢:“多谢贵人,多谢贵人。快,给贵人道谢。” “呜……哇哇哇……” 吕雉柔声道:“孩子受了惊吓,记得回去给他开一副收惊的药。” “好的好的,会的会的。太感谢您了!” 胤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看,该喝安神汤的是你才是。” 吕雉转过身,轻唤:“爷……” 他下了马,来到福晋身边,上下细看她有无损伤,除了跑动后面容红润,显得格外娇艳之外,并无异样。 “可有哪里伤着?” 吕雉反应过来,小良人没有看到她那一拳? 这时脑海里一直安静如鸡的系统突然出了声:“已清除宿主今日不良影响。” 原来如此。 “为求界面稳定,还请宿主今后审慎为之。”对着在地府的千年英主之魂,系统的发言已经十分恭谦谨慎。 吕雉控制自己挑眉的动作,对着胤禛摇了摇头。 这时,夫妻身后的人纷纷跟了上来。 哈济押着小腿潺潺流血的武氏贼人上来:“爷英勇立断,身姿勃发。哈济幸不辱命。” 吕雉看向小良人。 “带回去。”四阿哥朝着属下点了点头,对着福晋道:“说来话长。” 气喘吁吁的医馆小厮们好不容易也追了上来,喘着气道:“贵人,贵人,那牛……啊!牛啊!你怎么了?” 吕雉头顶黑线,对着小良人探究的眼神,同样回了一句:“这……说来话长。” 第二十一章:听说了吗?四福晋被牛撞啦 第二十一章:听说了吗?四福晋被牛撞啦 夫妻二人分头处理好各自事宜,再回到马车上,对立而坐。 谁也没有先开口。 若换成原身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或许架不住主子爷的威势。 现在芯子里的人换成了吕雉,一个天生的、野心勃勃的政治家,如何不知,眼下谁先开口便失了先机。 真正的十多岁少年爱新觉罗·胤禛,心里有些迷糊。 他初次见到乌拉那拉氏的时候,他们一伙人便是在城外的田庄,吃着烤兔子。 他们头一回出宫回门,再碰面,乌拉那拉氏在喝羊肉汤。 这一回最离谱,他们再出宫巡视刚建好的府邸,再碰头,乌拉那拉氏正在追一头牛。 他这小福晋,好像…… “福晋似乎跟牲畜们,有点缘分?” 吕雉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刚才小良人说了什么?听着怎么像骂人。 吕雉才反应过来,她是不是有些水土不服? 毕竟这是大清。再往前便到了民国跟现代,真正的后世。 她所处的是秦汉,二者正是整个封建王朝的一头一尾,期间各类变幻自是不可一言以蔽之的。 比如换成任何一个官宦人家出身,细致养成的贵女,都不可能在大街上堂而皇之穿着一身的华贵衣裳狂奔追一头疯牛。 但吕雉出身顶多算是个富有乡绅。 父亲吕公善于面相,又与县令等交好,古人方尊称一声“公”。 还是到后来刘邦起义成功后,才封的临泗侯,自己又追封他为吕宣王。 出嫁前,吕雉还算两指不沾阳春水,是家中的嫡长大小姐。 出嫁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吕雉操持家务,孝顺长辈,养儿育女,在那时候的她看来,沛县里的人在陇上追一头耕牛是很正常的事。 吕雉脑海中起了谨慎、反思之意,面上却是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娇柔道:“爷说了什么?我好像真被吓着了,脑袋有点发晕。” 胤禛心下觉得好笑,眼睛里盛满笑意:“那福晋歇息一会。” 说完,不经意间,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目光看向车窗外。 吕雉假装没有看懂小良人的暗示,只是身子下意识往胤禛的方向歪了歪,闭目养神。 * 夫妻俩回宫这一会的功夫,不知道宫里的风向已经乱了套。 “听说了吗?四福晋在宫外被牛撞啦!” “什么?怎么好端端的,会被牛撞?” “我的天啊,四福晋她没事吧?” “那不知有没有受伤,但吓肯定是吓着了。” …… 在外头听了一嘴,又连忙回家继续“传播”。 末了,在心里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 上一刻,还在心里嫉妒,四福晋能借着建府的时机出宫。 下一刻,便传来了四福晋倒霉的好消息。 果然,这人啊,福祸都是相倚的,万万不可猖狂得势太过。 指不定老天什么时候就看不过去,出手了。 想是这么想,等四阿哥夫妻回宫,到各宫传话毕,抵达阿哥所的时候,妯娌们已经就位,目光殷殷切切,语气十足关怀:“四福晋没事吧?” “可吓得厉害了?” 吕雉和四阿哥对视了一眼,便知,今日大街上,耳目太多,会传回宫中也不奇怪。 自来,看热闹的人总是不会少的。 她便只是笑笑:“多谢诸位关心,我无事。” 妯娌们见四福晋面色平和,但一旁的四阿哥脸色可不好看得紧。 她们自认看够了戏,便撤了。 吕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座皇城多的是无聊的人,突然多了她这么一件不大不小的“趣事”,想来这阵子她这边的风声是无法消停了。 夜里,睡前,吕雉擦干头发,上了床后。 小良人突然侧过身,看着她道:“福晋,今日我出门,抓的贼人系武氏之兄,他在外为人牵线,卖爵鬻官,谋取私利。待我上报后,自会有决断。若武氏近日来求情,你不必理会。全推到我身上即可。” 在那次发现武氏出手便是一盒白玉子棋后,四阿哥便派人盯着武氏娘家。先是给他们以警醒,最终当场抓住了武氏贼人,人赃并获。 买卖官位,其实并不稀奇。 便是汉时,刘家子孙——汉武帝刘彻为了筹集打匈奴的军饷,充实国库,弥补用度,开了卖官的风气。 在之后各朝都有不少的案例。 到了清朝,康熙为了准备攻打准噶尔,同样采取了卖官的方式。 整个清朝,捐纳制度为商人扩充政治资本提供了绝佳选择。 但无论什么时候,似武氏贼人这般居间赚取差价者,都为官方所不容。 吕雉闻言,点了点头。 原来他们出门,都是在办正事。 不愧是她看上的小良人。 * 武氏那头很快听说了家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她大哥被不知哪里的人抓了,让她赶紧想想办法。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难怪近来送进她府里的银钱都少了一半以上,就知道大哥是个不成器的。 原先家里本就落败,她选秀入宫被德妃娘娘指到了四阿哥的后院来,家里便借着她的势,在外头谋利,同时也不敢不给她分。 武氏起初也害怕,后来拿到手的钱多了,渐渐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眼下终于被查了出来,她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但最近四福晋传出被牛撞了的“丑闻”,心情指定不佳。 在当家主母不爽利的当口去求情,指定是讨不着好。 武氏心里焦急,也只能慢慢等待合适的时机。 永和宫那头也听到了四福晋这边的消息,德妃娘娘微微叹了一口气:“让那孩子近来无事便不用过来请安了。” 一旁的嬷嬷知道这是让其避避风头,笑了笑,行礼道:“娘娘宽慈。” “跑个腿的功夫就你贫嘴。” 吕雉本就如此打算,也领了正经婆母的情,连日来都不出门,除了定期看望小格格外,只在屋里头看书写字。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 在无生辰、无节日的四月里,万岁爷突然开口,要办宫宴,一应皇子、福晋皆要列席。 吕雉:“……” 想躲,但没能躲掉。 第二十二章:难道毓庆宫的人不老实? 第二十二章:难道毓庆宫的人不老实? 万岁爷开了金口,后宫四妃之首惠妃连忙召集其余三人,商讨各自负责宫宴流程。 按照惯例,德妃素来掌宴上膳食一道,无论食物内容、冷热、次序,一应人手皆禀报于她。 而最抢手的便是迎接宫外命妇、官眷,这项一般则是热情大方、开朗善言的宜妃。 但有时候若是宜妃那阵子同她们三人有了龃龉,荣妃便会从管理一应后勤安排过来充当人手。 宫宴场所的布置则一般由惠妃自己负责。 至于四人,谁先接到龙驾,当晚正常康熙也会留宿此妃宫中,给这些在后宫十余年、生儿育女的“老”人们体面。 按次数算,四人中,自然还是圣眷最浓的宜妃略胜一筹。 荣妃本人已经不得皇帝青睐,不过皇帝历来最宠爱的二公主由荣妃所出,三阿哥胤祉亦本性谦厚,颇具才华,看在儿女的面上,康熙偶尔还是会过去看看女儿,顺便跟荣妃坐上一坐。 至于过夜的事,便相对少见了。 纵观康熙后期晚年时候,宫中越来越多颜色鲜艳、年纪尚幼的汉女子,可知皇帝还有很多别的选择。 惠妃为四妃之首,康熙看重大阿哥胤褆,自然不会轻易驳惠妃的面子。 反观德妃不显山露水,但在万岁爷身边的梁九功等伺候的人深知,其实永和宫这位娘娘承宠的次数不比翊坤宫那位少了多少。 比起树大招风的宜妃娘娘,德妃娘娘堪称十足低调。 外头看着,是比不上前两位的风光,实则内里实惠少不了。 有时候,宫宴上康熙吃到了心仪的美食,当晚还会先去永和宫一趟。 一位从小小宫女一路晋升到太后的女人,从来都不可小觑。 总之,宫中虽宴无好宴,但四位承办者每逢遇上,都不会不尽心。 如她们四位稳若泰山者都如此,后宫中地位比她们低的嫔妃自是更不必提。 这可是除了在自己房间里等待翻牌子、处心积虑到御花园偶遇之外,意外能多面见皇帝的一次机会,哪个不翻箱倒柜,准备合适的妆容,思考着要如何在当晚博得眼球。 吕雉身边的品儿、森儿和晶儿也在翻箱倒柜。 近来几位福晋中,除了正准备入宫的准太子妃、二福晋石氏,谁能想到最“出风头”的居然是最初评定为“娴雅静美”的乌拉那拉氏。 这能怪谁呢? 怪跑掉的牛?还是怪一起追着牛跑的自己? 是以,宫宴上,别人是使劲心机想要争锋。 吕雉身边人的想法则是要如何低调。 越风轻云淡、浅薄清丽,泯然于众福晋之中最好。 不过福晋们是新婚,这头一年自然是紧着那些正红、赤红、大紫、大绿的颜色来,又是浓冬转春日的季节,那些清浅颜色的衣裳大多是夏季的款式。 便有合适的,这宫宴召得急,从宫外带进来,压箱底的尚未晾晒、有了折痕也不合适。 吕雉看着她们忙活,就当个趣看,也不出声。 往后出了宫,这在府上,她们都是主母身边的人,遇事得多思考、处理,今后才能为吕雉办好事。 直到尔嬷嬷出去探听一番消息回来,只看一眼便道:“这等场合,越是清雅,越是显出人来。和主子娘娘们的颜色不可撞了,选个最稳妥的茜色即可,不失庄重,一眼望过去,也不出彩。” 茜色可是喜服里的常见款,三个丫头看向翘着唇微笑的四福晋,总算定了一件杏色滚边茜色锻绣五福旗服。 晶儿又开始选起了绢花、钿子。 尔嬷嬷挥手:“不必。重头戏放在脑后簪几朵应季的迎春,前头简便一两样簪子即可,不夺眼又显出重视。” 品儿拉着懵懂的森儿给尔嬷嬷行礼:“奴婢们多谢尔嬷嬷指点。” 吕雉这才问道:“如何了?” 尔嬷嬷自前去给四福晋回话:“阿哥所膳房那边帮着御膳房做了几道菜,看着倒是寻常。不过奴婢过来时候,瞧着三福晋那边像是挺高兴的。” 吕雉点了点头。 这场宫宴没有由头,只是万岁爷特地交代皇子、公主们都要列席。 历来最能让康熙上心和上头的,除了毓庆宫那位,还能有谁? 废太子前,有两个大的风波,一是康熙下谕内务府处死曾于太子住处行径悖乱的一干东宫从属人等,二是赫舍里·索额图先被定罪幽禁,后赐死于幽禁禁所。 太子的左膀右臂断得差不多了,随后才是一废太子。 算算时间,也不可能是在最近。 难道是毓庆宫的人不老实,在此时便有了苗头? 以老头子对嫡子的极度喜爱,否则也不至于一废又复立。 父母对自己孩子的第一个想法都是,他是个极好的孩子,肯定不会这样,定是那起子身边的下属教坏了太子。 四阿哥让人过来传话,他跟兄弟们一起过去,吕雉不必等他。 犹记得,刚进宫时候,每到宫宴之时,小良人都会特定赶早一些回来,说是要换衣裳,其实是等着四福晋更衣梳妆,准备完毕,再一齐出发赴宴。 胤禛嘴上不提,但吕雉慢慢领会出来了,他是特意回来等她的。 皇子们是何等人物? 宫中自会有他们换衣服的地方,至于衣裳,不说每日身边人会带着,便是临时派人连忙送去,也完全来得及。 不提宫中贵人,便是朝臣官眷入宫,故宫中轴线上的中和殿在这时便是让帝后在重大仪制时的更衣、等待之处,有帝后之令,也可做朝臣官眷临时整理着装的地方。 但胤禛宁肯自己跑一趟来回,想来是怕她初初入宫,到人多的地方会紧张吧。 小良人,果真面冷心热、细心妥帖。 吕雉一路思索,借着霞光满天的暮色,不紧不慢前往漱芳斋赴宴。 她知道小良人的意思,眼下他们夫妻的风声正当头,最好不要一齐出现的好。 宫宴上,不要到得太早太迟,居中正合适。 吕雉到的时候,向来安静、脸色不大好的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已经在了。 二人互相点头示意。 大福晋的目光大多在前头忙碌的惠妃娘娘身上,没有在她身上多余停留。 紧接着准太子妃跟她前后脚进来。 石氏作为未来可能的宫权掌握者,自是有旁的人上前凑热闹。 吕雉看自己的位置正好在大柱子旁边,只要坐得巧妙些,估计连康师傅都不一定瞧得见她。 哪怕三福晋和五福晋在她一左一右,想过来凑热闹,又正好皇帝到了。 大家齐齐起身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吕雉顺利落座,没有应付到别人,计划非常通。 可让四阿哥夫妻没想到的是,康熙爷被迎进门来,菜还没上两道,酒没喝几口,便伸着脖子问道:“胤禛家的呢?怎么没瞧见?” 第二十三章:公开处刑 第二十三章:公开处刑 康熙此言问出声,连坐在皇帝下首次座的德妃娘娘都没忍住愣了愣。 她的性情最是平和温稳,又在宫中见多了场面,今日倒真有些出乎意料。 更别提正在研究面前的烤鸡里头塞的是什么调味料的吕·四福晋·雉。 要知道,秦汉时期光是一把胡椒粉便贵如千金,哪里像现在如此常见,一撒一大把。 吕雉到底曾是一国掌权者,设宴杀人不过是她玩剩的手段,更何况严格算起来,在场的都算是她的“后辈”,让她打从心底里对宫宴抱以太多敬重,显然不能够。 她只是更加能揣度上位者的心思,在表面上做出样子,互相“成全”罢了。 冷不丁听见上首一个成熟而略显陌生的声音响起,他们周遭有一瞬间的安静,目光纷纷注视了过来。 倒是前头太子和大阿哥处依旧有些私语声。 比起女眷们的愕然,四阿哥面上十分沉稳,闻言先起身,待福晋跟自己一同站立后,他方行礼道:“汗阿玛,儿子、儿媳在此。” 接着,夫妻二人出列,再到皇帝跟前,又行了一次礼:“儿子/儿媳恭请汗阿玛圣安。” 吕雉低着头,察觉到上首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会儿。 然后听见万岁爷稍显温柔的声音道:“胤禛,朕前儿个听说,你们出宫时,碰见了一点小事,是一头牛,对吧?” 闻言,吕雉心中暗叫不好,这叫个什么事? 伸长了脖子探看的三福晋和五福晋,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万岁爷这遭总不能是为了四阿哥夫妻俩,才劳师动众,特地设宴。 真要关心“这件小事”,私底下派人送东西到阿哥所,让梁九功手底下的奴才走一趟,带去皇帝的口谕,便是极大的荣宠了。 上头的一举一动,都是这皇城乃至天下的风向标。不过吩咐一句的事。 何必要在宫中的大庭广众之下对乌拉那拉氏“公开处刑”。 与其思考后果,还不如从根源上想,皇帝这是想做给在场的哪一位或者哪几位看? “老婆孩子热炕头”,元后赫舍里氏早早就没了,康熙视若爱子的唯独太子胤礽一人,一废太子时候又对着大臣哭又吐血伤身。 剩下其余后宫几十个嫔妃、几十个孩子,都可以称作“热炕头”,没了这一个还可以换下一个,都是磨刀石的可替代品。 为了给太子树立威望,皇帝打小便让其他兄弟见了面就给胤礽行礼,无论他们才是几岁、不大点的奶娃娃。 康熙教子又历来严格,公开和私底下都少有如此温情时刻。 那些温情都给了伴在他膝下成长的胤礽。 剩下的时候,在上书房抽查功课,不被骂都算是小事。 到了晚期时候,九子夺嫡,风起云涌,入一趟宫更是真正的伴君如伴虎。 虽然不及吕雉名义上的孙子——汉武帝刘彻晚年时期那般“老登”状态,无差别攻击。 本来儿子就少,杀到差点没有继位之君,甚至立子杀母的时候,还cue了她这位“祖母”一下。 当然是做为反面教材。 吕雉当时在地府通过观世镜,本还挺喜欢这个雄才大略、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孙子,谁知道,彘儿那是真孙子啊! 后来,刘彻死后才知道人间真的有地府。 他被地府阴差引路着,先去拜见了汉高祖刘邦。 所谓隔辈亲,祖孙俩言笑晏晏时,刘彻走的时候,问地府阴差:“请问,吕后何在?” 方才在高祖的楼阁里并未见到吕后,当然更不可能看到只是后宫女子的“人彘”戚夫人。 做为“老登”的孙子,刘彻想也知道,以嫡祖母的做法到了地下,这对开国夫妻必定不能相容。 真正的“老死不相往来”。 但被戏称为凤凰男的彘儿,何曾怕过任何女性? 他最初能在窦太后、王氏姐妹花和长公主们的后宫里生存,怎么会不想见见这位祖母。 刘彻来了。 吕雉不见他。 刘彻很尴尬,仍是行礼后,拜别。 后来又登门拜访了数次,吕雉一概不见。 哪怕知道彘儿是初到地府,拿她这位嫡祖母在刷名望,吕雉也不想看见这糟心货。 高祖听说后,还嘀咕了句“她那般破坏白马之盟,大孙子你有啥好去看她的”? 武帝这才笑笑,不再过来。 这话被武曌传到了吕雉此处。 吕雉当天就杀了过去。 呵呵! 那对祖孙俩当天可不敢正面一起见她。 高祖最初就跟吕后对抗过,二人在人间积攒下来的紫气和百姓之望,不相上下。 还因为高祖下来得早,已经快到投胎时候了。 吕后现在那是真敢打高祖啊! 大孙子还在这,让他看见了怎么办? 老登孙子也在想,要是让我看见这样的场景,那可如(快)何(打)使(起)得(来)? 吕雉也明白高祖不想在孙子面前装孙子。 但她更不想在最近“搅扰”了老流氓的转世,若是再因此和他在下辈子有牵扯,那吕雉真的是能呕死! 题外话扯远了。 总而言之,康//师傅身上这个“登”字也是不假。 这时,吕雉又察觉到了另外一股更为肆意的打探目光。 方向是从太子的位置而来。 吕雉心中有了数。 胤禛执礼答道:“回汗阿玛的话,确有此事,不过我们夫妻二人皆无碍,多谢汗阿玛关心。” 康熙又道:“四福晋你呢?” 吕雉这才低着头,似乎是太紧张腼腆之过,低低一句:“回汗阿玛的话,儿媳……那头耕牛也没事。” …… 话落,本就目光聚集到他们夫妻的宴上,更是霎时有了寂静的一刻。 继而胤礽突然大笑一声。 高位上的康熙眼神一闪,也跟着“哈哈”笑了两声,才道:“乌拉那拉氏,身为福晋,心怀耕牛,重视农务,是为难得。前儿个进献的南珠拿一盒赏了。” 四下心里更加哗然,没想到乌拉那拉氏这么小家子气的一句话,居然还能得万岁爷的赏。 吕雉方才本就是在做戏,这在“贵人”面前故作垂眉敛目之态,也算是考验她的演技。 试探了一下之后,吕雉更是摸准了皇帝今日的态度,她跪下,声音里有八分诚意两分惶恐不安:“无功不受禄,汗阿玛,儿媳出宫遇牛,实则还另有隐情。” 这乌拉那拉氏,搞出被牛撞的乌龙,竟能得赏。 她居然还不要? 连一旁的四阿哥都忍不住微微皱眉。 康熙面露探询之意,只是一声:“噢?” 吕雉回答的声音朗朗:“汗阿玛容禀,此牛与天花种痘相关。” 第二十四章:可是万岁爷责怪于爷 第二十四章:可是万岁爷责怪于爷 康熙特地举办宫宴的目的,吕雉猜中其一,不知其二。 这个宫宴不止和太子胤礽有关,其中还有大阿哥胤褆的缘故。 作为两位皇帝向来最为看重的儿子,一同出了问题,康熙自然重视。 非他们本人的问题,而是属下出的差错。 若是明示,他们年轻有为,刚在朝堂上站稳,又怕有动荡。 几番思虑,这才想方设法暗示一番。 皇帝的儿子很多,年长的两位若是行差踏错,底下有的是弟弟能顶上来。 康熙在宴上,先是夸了一番三阿哥胤祉的功课。 胤祉文武双全,兄弟们都知道,并不意外。 康熙这才突然想起四阿哥夫妻近来的风声,故有此问。 没想到,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竟给了他这样大的惊喜。 一头牛,怎么会跟令人闻之色变的传染病天花有所关联? 正待细问,殿外传来通传:“太皇太后到!” “皇太后到!” 皇帝当即起身,众人跟随向前迎接宫里最尊贵的两位女人。 “给太皇太后请安!给皇太后请安!” 既是家宴,太皇太后一身褚色常服,脖上珠翠,手上翡翠佛珠不离手,方圆脸,细眉长目,周身气度不怒自威。 跟在她身后的博太后则是一袭明杏色牡丹旗服,头上九凤点翠钿子,圆润慈和,雍容华贵。 博太后一副好脾气:“看样子,是我们来得迟了。” 有儿子养在慈宁宫的宜妃向来跟她亲厚,忙答:“老祖宗跟您肯来,才是我们做子孙的福气。哪有早晚之说。” 旁边同样有女儿养在博太后膝下的德妃不言语,只是站在一旁伺候茶点。 孝庄上了年纪,一双黑眸依旧炯炯,她看了一眼立在前头的四阿哥夫妻,对着挨近的康熙道:“皇帝,方才都在谈什么?” 皇帝:“皇祖母,来得正巧。四福晋正好说到,她这回出宫撞上的那头牛,跟天花种痘有关。” 孝庄的神情顿时一凛:“一头牛?此话怎讲?” 比起康熙,吕雉对于清朝孝庄的观感更上一层楼。 虽说后世对孝庄的最佳评定是,她不贪慕权势,历任三载皇帝,不曾以后宫乱权。 男性历史的言说,吕雉不置可否。 站在同为后宫政治家的立场上看,吕雉对孝庄这位小辈的手腕、心性、秉性,都可赞一声是同道中人。 吕雉仍是跪着:“回老祖宗的话,据大夫研制,牛痘比人痘的致死率低了两成,可能还不止,远比人痘预防天花病症来得安全。孙儿媳非医者,其中病理不明。但确有亲证。” 皇帝双眼放光:“竟有两成之高?” 博太后却是忧心道:“天花多危险啊,你这孩子竟亲自证实,你自己可出过痘?” 吕雉心想,难怪这位博太后能跟孝庄、康熙一同组成祖孙三代的佳话,但凡能在慈宁宫里住着的女人,哪里有简单的? “多谢皇祖母关怀,孙儿媳确出过痘,这才敢接近。”吕雉说着感受到身边一股低沉的气场。 胤禛的脸色不明。 他出宫去抓卖官的中间人,自家后院妾室不安分的娘家人。 而四福晋出宫,跟牛牵扯,竟然是为了治疗天花? 这二者,都是好事,但程度不可相提并论。 这事如此之大,乌拉那拉氏从头到尾却不曾跟他这个丈夫提过一句。 她是怎么想的? 经博太后这一“打岔”,康熙又看了看胤禛的神色,跟太皇太后对视了一眼,心下知道此事关系不小,岂能在这人员庞杂的宫宴上细说,他笑道:“好,好啊,这是好事。你们,跟朕来。” 四阿哥夫妻跟在皇帝身后去了偏殿。 留下宫宴上的一群人,心下想什么都有。 但两位祖宗还在场,当下自然是把她们两人伺候好,什么想法都得回去再说。 到了偏殿,康熙一问,吕雉一答,将目前的研制进度、人力物力、困难方法悉数答上。 只是隐去了最初是她提供的方子,功劳都归在了白大夫和柳太医身上,而她只是碰巧发现,推上了一把。 康熙听得频频点头:“看来这二位确是人才。” 吕雉在一旁扯了扯胤禛的衣袖。 胤禛都不用跟妻子交流,二人默契跪地:“汗阿玛,兹事体大,还请您示下。” 吕雉示弱:“这次牛差点跑了,显然我们还是经验不足。再往后,只怕更是难堪大任。” 这便是要将牛痘后续的研制都上交天家处置的意思。 康熙仍是笑着:“四福晋做得很好,朕心中自有计较。你先过去宴上,朕跟胤禛说说话。” 吕雉行礼告退,再到更衣偏殿修整了一番,以示她面圣“紧张”,身上汗都湿了。 一边等着胤禛出来。 紧张是不可能真的紧张,只是小良人的反应,好像不太高兴? 为什么? 康熙留下儿子,父子俩又会说什么? 不过片刻,从偏殿出来的胤禛,面色如常。 夫妻俩碰面后,回到宫宴上。 大家的目光有意识无意识都会划过他们。 随后皇帝传了几位朝臣后,便回到宫宴上跟两位祖宗告退。 众人便是百爪挠心,也只敢多多过来找四阿哥夫妻敬酒,不曾过多提及。 如之前乌拉那拉氏的一句话,皇帝说赏就赏了。 而天花那般天大的事,皇帝一言不发,两位祖宗也当无事发生,反而证明,他们心下愈发看重,只怕四福晋的福气还在后头。 德妃掌着宫膳的进退,一看情况不对,便会安排一些小插曲转移注意力。 四阿哥夫妻俩在宴上镇定自若,一回到阿哥所的小院,胤禛立刻拉下了脸。 黑云压城城欲摧。 吕雉面上忧惧:“可是万岁爷为了此事,责怪于爷?都是我不好。” 胤禛摇头:“牛痘是好事,福晋的赏还在后头,汗阿玛何等英明,岂会责怪。” 皇帝留下他,说的是武氏居间卖官的事,不欲严惩。 此事关乎征伐准噶尔的军饷,皇帝关注也是难免。 胤禛心里并不赞同,但他知道朝廷的难处。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眼下胤禛也没打算就此事跟福晋探讨。 吕雉闻言却道:“夫妻一体,若不是有爷在,我岂敢在圣上面前大言不惭。” 胤禛十分冷静,语气淡淡:“福晋心思缜密,行事稳妥,牛痘一事方方面面都考虑周详。我唯独觉得奇怪的是,福晋为何事先没想过跟我说?” 第二十五章:夫妻第一次吵架 第二十五章:夫妻第一次吵架 为何没跟他说? 吕雉一愣。 这还真是个她从没想过的问题。 前世汉时,到后来,吕雉跟刘邦这一对从平民走到至尊的帝后之间,本就不深厚的感情破裂之后,互不信任已久。 在刘邦动了易储的念头之后,隐忍许久的吕雉频频出招,表面平静的夫妻彼此更是势如水火。 后来刘邦去了,吕雉独揽超纲,她的皇帝儿子“善良”到持着道德的刀对准了一心扶持他的亲娘。 会在死后留在酆都散去霸气的至尊者,哪一个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吕雉因缘际会成了乌拉那拉氏,她要做什么,心里真正的打算,怎么会真的跟人提及。 便是在牛痘一事上,费扬古家的兄弟们、搜寻而来的两位大夫都只是她的“助手”而已。 从前心软贤惠的吕雉大小姐在出嫁前,还怀抱着的天真,早在前夫一次又一次的骚操//作中,渐渐失去,心变得愈发的坚硬、寒冷。 是啊,她嫁人了。 那又如何? 夫妻不过是大难来时会各自散的同林鸟。 便是为鸟,吕雉也会是翱翔九空的鹰,而爱新觉罗·胤禛便是未来的鹰,现在也只是一只稚嫩雏鸟。 天花牛痘的事,关乎黎民百姓,何等重要。 虽然比计划中,告知康熙来得更早了一些,但大抵流程无碍。 再者,便是由她亲口告诉皇帝,难道在别人眼里,他们会觉得四阿哥作为乌拉那拉氏的夫婿会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吗? 显然不可能。 乌拉那拉氏的沉默在胤禛看来,更加剧了他内心不好的猜测,他依旧沉着脸道:“难不成,在福晋心里,竟怕我会抢你的功劳不成?” 吕雉一愣,身子没有跪,眼泪却是先掉了下来:“爷,我怎么会,从未如此想过……” 少女的泪瞬间烧灭了胤禛内心一半的火,他下意识抚着白玉扳指的手停顿了下。 眼泪一落,吕雉演戏的状态立刻到位:“我刚知道此事的时候,兄长便劝过我,此事不小,让我不要插手为好。但我想着,这是好事,不忍无人相助于白大夫,后来兄长们也都是因为我的请求才加入的。 那头牛跑了,我在事后也不断后悔,当日我实在不应该去追,被大家知道后,对爷来说,实在颜面无光。但爷对我温柔有加,不曾责怪,可这些日子,我这心里是百般……” 吕雉顿了顿,瞧着胤禛的面色黑气散了一大半,又道:“原以为这些时日不出门,大家慢慢也就会忘了。可谁知,今日万岁爷特地设宴,开口居然还是那头牛,我一时,一时慌了心神,这才全盘托出。从头到尾,实在不是有心欺瞒于爷,是我无用,惹爷生气。” 到了此刻,乌拉那拉氏这般剖析自己,将内心恐惧全摆在胤禛的面前,他的心头哪里还有火,乌拉那拉氏才多大,碰上这样大的事,思虑不周,震慑于天子之威,才“泄露”一二,哪里是想着要瞒他。 何况他们成婚不久,有一二秘密,自是寻常,是他重视乌拉那拉氏,小题大做了。 四阿哥自腰侧拿出绣着梅花的帕子为她拭去晶莹的泪珠:“是我错怪福晋了。其实仔细想来,这件事从你的口中告知汗阿玛,落入旁人眼中,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好事一桩。” 眼泪向来是女子天生的武器,吕雉自然不会白白落泪,小良人拿出帕子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度过了今天的第二次“危机”。 稍加一想,便知道四阿哥指的旁人无非是他的那些好兄弟们。 前头两位嫡长的阿哥爷才开始在朝堂上崭露头角,排在后头的四阿哥刚成婚就出了这样的风头,大家会怎样想? 换成吕雉,那自然是要在这般能干的四阿哥还未成长前,就掐了他,灭了他的火。 今日牛痘一事,胤禛没有主动出头,由四福晋向皇帝开这个口,既没有隐瞒事实,又不露锋芒,确实稳妥。 没见永和宫那边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便知道今日这事在接下来宜静不宜动。 但吕雉这时自然不能透露出自己的聪慧,她眸间还盈着一汪水,疑惑看向小良人:“爷此话怎讲?” 胤禛心里正为自己刚发了脾气而内疚,自然愿意为懵懂的小福晋解惑:“牛痘的事是福晋一人主事,我事先毫不知情。如此他们只会觉得我又得了好运道,娶了一位好福晋,而非是我处心积虑,想要夺取锋芒。只是……” 吕雉又猜到了他的想法,她接下来是能独占一张拔步床了,不过她面上的疑惑仍在。 胤禛轻轻握着小福晋的手:“只是若要将此事坐实,我怕是要到书房去住上几日。你连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再如何,我也得生一阵子的气才是。” 吕雉心想,是去书房,而不是妾室们的屋吗? 她低着头,缓了一会儿才怯怯道:“……那我帮爷收拾收拾。” 委屈、不安又顺从,拿捏得恰到好处。 胤禛果然安抚笑道:“不用,过几日我就回来了。今晚看你在宴上没进多少东西,可要让人传些点心过来?” 吕雉摇了摇头:“今日是妾失仪了,爷容我去梳洗一番。”她这时候能马上吃得下东西,先前这戏就白演了。 胤禛:“那好,时辰不早了,我这就去书房了。你,早些歇息。” “好。我都听爷的。”吕雉拭干泪水,楚楚可怜走到了门口。 四阿哥看出她的留恋,离去的时候面上装出不快,心里却是十分舒坦的。 吕雉看出了小良人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心态。 小后生还真是好哄,生这样大的气不过两句重话,见了女人的眼泪又差点走不动道。 不过,脑子也没有被她的眼泪影响,还知道夫妻故作吵架来分散兄弟们的注意力。 吕雉一边梳洗,心里对小良人还是不出口的称赞。 待她换了一身素白错银暗花寝衣,想翻一翻医书再睡的时候,尔嬷嬷过来传话,面色严肃禀告:“福晋,外头武格格求见。” 这么晚了? 武氏居然挑了这么一个时辰,看来也是到了被逼得不行的时候。 吕雉放下医书:“那就传吧。” 第二十六章:四阿哥隐忍暗亏 第二十六章:四阿哥隐忍暗亏 这是吕雉见过武氏最为素净的一次。 一袭素衣、长发披散、未施脂粉。 在后宫这般打扮,一则是宫内有丧,披麻戴孝,二则是自身有过错,要负荆请罪于主子。 吕雉见状自然要做出她惊讶的模样:“武格格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武氏未语,落泪不止,哽咽道:“妾身求福晋救命!” 不用主子示意,品儿先上了茶,扶起武氏让她落座休息。 一旁的森儿内心实则在嘀咕,这武氏也真是的,是嫌今日福晋还不够辛苦,非得挑这个时候来凑热闹,给福晋添麻烦。 武氏见乌拉那拉氏面色平静,心下其实安定了不少。 家里那头催得实在是太紧了,父亲俨然一副她若是不救兄长,便要跟她断绝亲情模样。而母亲早在兄长被抓的时候,就病倒在床,啥事也顾不上了。 今天家里还送来了一方母亲吐血的帕子。 武氏苦等数日,终于在见到帕子的时候擦干眼泪,下定了决心。 脱簪散发,换上薄裳。 只是她人过来的时候,不知道四阿哥已经跟四福晋达成一致,人到了前头书房。 阿哥所里四阿哥的书房对她们妾室们来说就是禁地。 前头便是李氏都得宠最盛的时候,四阿哥也没有允许她进入书房过。 武氏过不去前院,咬着牙,只得先退一步来求乌拉那拉氏。 哪怕她的心里其实不报希望,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出了家里兄长的情况。 吕雉一听,细问:“可知是哪家抓的?又犯的何事?” 武氏低着头,咬着唇,摇了摇头。 吕雉面色便冷了两分:“官家办事也总得有个由头,不可能在京城地界随意抓人。武格格,你若不是真心求人办事,那我劝你还是先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福晋,福晋,我说,兄长他给人牵过几次线,卖……卖官。想来便是因此而被步军都统衙门的人抓了去。” 满族入关,八旗军民的司法自成体系,不似先前的经县、府审理,其中刑案便是归步军都统衙门管理。 吕雉还未出嫁的时候好生读了一通前后修改数次的新版《大清律》,才勉强分清,闻言她便色变:“都统衙门的案子,岂是我们后院妇人所能干涉的,武格格这个口开得太大了,我可接不住。” 武氏又跪下了:“福晋,妾身实在是没有法子,不求兄长能平安无事,只是希望家里能去看一下他现在如何了。家中母亲为了他已经卧床咯血,做为女儿又怎能忍心就这样干看着呢?” 吕雉:“武格格,我进门比你们都晚,却也知晓咱们爷的性子,向来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想见一见人,只要是符合规定,爷应该不会反对。我寻个机会跟爷提一下,若是他同意的话,那便是好了。” 武氏当即磕头:“多谢福晋,多谢福晋。” 吕雉让人送武氏出去,躺下前又细细思索,今日牛痘报给皇帝的事,要不要先派人到家里跟兄弟们说一声,或者是到白大夫的医馆报个信。 后来她一想,这事既然已经上交给了皇帝,想来他的动作会比她的更快。 此时他们这个阿哥所正处在旁人的心眼处,还是不要画足添蛇,以免被人抓住了透漏消息的把柄。 武氏回去后,便睁着眼等着天亮,又等到了这一日的天黑。 谁知,到了晚间,四阿哥依旧宿在了书房,不曾踏足后院一步。 武氏这才反应过来,近来院中不太平,昨夜主子爷可是跟福晋闹了不愉快? 她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夫妻俩为了何事,而是那她昨儿个不是白求了福晋? 又气又急之下,差点跟她亲娘一般呕血。 * 四阿哥夫妻闹不和的消息,很快也传了出来。 吕雉仍是跟先前一样,除了去看小格格之外就在屋子里不出门。 心里想着,她的几位妯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看戏。 届时自己脸上还要少扑点粉,唇色暗淡些,以彰显她因为自作主张而失宠于四阿哥之下,人都憔悴了。 但四福晋这里还没有消息,胤禛这几日在上书房过得可是热闹。 先是白天上午的时候,如今难得出现在上书房的太子和大阿哥不约而同过来跟四阿哥“打招呼”。 胤禛少不得要跟两位哥哥“应酬”一番。 到了下午骑马射箭,其他阿哥也排着队要跟胤禛比试。 都知道胤禛骑射不佳,急得苏培盛在一旁忙要回去给四福晋传信,被主子爷用眼神制止了。 回到书房的胤禛,连提笔练字都没了力气。 次日再到上书房,交上去的字便被师傅点名批评。 正好康熙在此时过来,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然后冷着脸便开始抽查别的阿哥爷。 众人一看,见汗阿玛也没有要护着四阿哥的意思,只在当日消停,往后依旧不停跟胤禛“套近乎”。 大阿哥不在的话,便是一同在延禧宫长大的八阿哥打着他字不好的名头,让四阿哥多教他写字。 至于太子人没过来,三阿哥胤祉在骑马的时候也没少往胤禛的身前飞奔,留给他一身的灰土。 下课时候,九阿哥和十阿哥便会过来嘲笑四阿哥袍子上都灰了。 兄弟们只是有些不满,行事皆是分开,不曾明示,又控制在打闹范围内。 四阿哥只能隐忍吞了这些暗亏。 回到书房,双手包扎好纱布后,仍是写着每日的一百二十个大字。 这时,苏培盛面有喜色进屋:“爷,福晋托人送来了食盒。” 四阿哥:“都办妥了吧?” 苏培盛:“主子爷放心,让人送了另一盒回去,保证谁看了都不知咱们书房里收了。” 早在胤禛住进书房的次日,乌拉那拉氏的食盒便一天不落下送了过来,有时候还会附上一些草药香囊和膏药。 只是四阿哥还在“生四福晋的气”,食盒自然不能直接收下。 第一天,品儿进屋怯怯报道:“福晋,食盒被退回来了。” 吕雉放下写字的笔,淡淡道:“打开看看。” 品儿“咦”了一声:“福晋,原来……爷收了,反而添了别的送回来。” 吕雉:“都有些什么?” “是羊肉汤和绿豆糕。” 第二十七章:香吗? 第二十七章:香吗? 见状,屋子里的气氛一换。 “可是福晋常在宫外去的那家?”晶儿喜着问道。 森儿:“闻着倒像。” 吕雉:“就你们鼻子都灵,那便拿出来尝尝。” 看来他们夫妻之间难得的第一次吵架,还颇为有点情趣。 那明日便把自己写的字送一幅过去吧。 小良人的艺术水平,在他那农家乐审美儿子的衬托之下,得到后世一致的认可,其中一手好字也颇为出彩。 吕雉还不习惯后世的楷书柳体,每日勤加练习。 胤禛收到了小福晋抄写的金刚经,于是自己跟着抄了一幅附上。 次日便收到了一盒散发芦荟清香的膏药,还有一张小字条:“润手膏,可缓解双手不适,一日三次,望爷笑纳。” 胤禛先是一笑,然后冷冽看了苏培盛一眼。 苏公公小腿一软忙道:“是福晋聪慧过人,奴才发誓一字都不曾提起爷的……伤。” 胤禛微微一皱眉,那他是哪里暴露了呢? 等几日后,福晋将她跟着仿写的金刚经送过来的时候,胤禛发现了。 是他的这幅金刚经有些字,收尾的时候些微颤抖,这么细微的差别,乌拉那拉氏竟都看得出来? 小福晋,还真是,一颗心都在他的身上。 胤禛放下字帖,开口道:“换一身外袍,去永和宫一趟。” 时间差不多了,他总不能一直呆在书房。 苏培盛很是机警:“可要奴才派人到后院跟福晋说一声?” 胤禛将手中染了尘土的外袍一把扔了过去:“就你机灵。” 苏培盛笑嘻嘻接住了衣裳:“奴才多谢主子爷夸赞。” 吕雉收到前头的信,说主子爷往永和宫去了。 她的目光仍在医书上没有移开,点了点头:“知道了。” 品儿还在用眼神询问尔嬷嬷。 尔嬷嬷已经在吩咐:“把主子爷喜欢的檀墨熏香拿出来。福晋,晚上要不要换上新制的寝衣。” 那是一套粉嫩到极致的苏绣清荷缠枝海草纹寝衣,正适宜春夏之用。 又纯又欲,连吕雉自己看了一眼都喜欢,何况是血气方刚的男人。 吕雉不答。 身边人自是去安排了。 * 永和宫。 胤禛在抱厦里坐了一会儿,才得到了召见。 幸而天气逐渐舒朗,正是最适宜的暖春之日,廊下早早燃着驱蚊的艾草,胤禛正好小憩了一会儿。 等进了屋子,端方行礼:“儿子给额涅请安。” 德妃娘娘正在西暖阁里指点小十四的功课:“胤禛来得正好,看看胤禵这字,比起你来,是差得远了。” 胤禵闻言自然不高兴:“额涅你不知道,四哥最近在上书房可忙了,压根就顾不上来看我。” 刻板的四哥不来看他,他正好可以去找八哥九哥他们玩,压根不稀罕。可当着额涅的面,小十四自然是先告状再说。 这话听到德妃娘娘的耳中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她柔和的脸色一板:“十四说得可是真的?” 胤禛同样板着脸,算是默认。 向来胤禵说的话在德妃这里,便有了“真话”加成,那他这个做哥哥的再多说什么,都无益。 “他是你的亲弟弟。虽不在一处习书,再怎样你也该多照看一二。” “额涅教训得是,儿子记住了。” “每次都听你这么答,也不知道有没有记到心里去。”德妃念叨了几句,又眼神闪烁,良久才问,“听说,你许久不去看你媳妇了?” 胤禛等着就是这一句:“是近来上书房确实忙碌,每日温书晚了些,便没有过去后院叨扰她们休息。” 德妃:“你这话,一听就是糊弄本宫。罢了,也就我愿意让你糊弄。忙得差不多了,还是得去看看,乌拉那拉氏性情温顺,到底年纪还小,又刚入宫,正是好好培养感情的时候,你要多上点心,啊!” 胤禛:“儿子明白。今夜就过去。” 德妃不满意:“还有呢?” 胤禛薄唇紧抿:“明日必定过去看十四的功课。” 一旁的胤禵听了,笔下的字顿时被墨汁糊了一片。 德妃放过他了:“那便不留你了。兰草,吩咐你装的食盒好了吗?让胤禛带着走。” “儿子多谢额涅。” 德妃便一脸温柔看着小儿子:“看,又写废了一张纸,你汗阿玛若是看见,指不定怎么说你呢?” 胤禛没再去看皱着脸的小十四,转身离开了永和宫。 还是拿着黑木匣子的苏培盛闻见了食盒里草药味,补了一句:“看来德娘娘今日做的是药膳,闻着有草香呢。” 胤禛黑着的脸色才淡了些。 额涅向来都心如明镜,必然知道他近来在上书房不顺,特地给他做好的药膳。 只是这一切永远都要放在十四的后头。 到底是真的偏心,还是做戏出来的偏心? 涉及这段复杂的母子情,胤禛心底一向不愿深思。 不过有了德妃娘娘的“训斥”,胤禛就有理由不睡书房了。 入了阿哥所的院子,他尽力控制自己的步伐依旧如尺丈量一般,丝毫不显急躁。 只是到了福晋的堂屋,见里头竟没有了火光。 苏培盛忙问:“福晋可是睡下了?” 品儿跪着:“给主子爷请安。福晋她……一早便睡下了。” 胤禛:“知道了,服侍我洗漱吧。” 等苏培盛伺候完四阿哥,他一身月色寝衣走了出来,屋外燃着一排红烛,烛光之下,一身粉衣的美人正歪着身子,闭着眼,身上外罩衫斜斜披着,更添风//情。 胤禛没忍住走向前,在距离半米的地方停下:“……是檀墨香。” 吕雉仍是闭着眼:“午后便燃了小半盏,我都睡着了,可是身上染上了?” 胤禛靠近:“是啊,我都闻见了。” 吕雉仰着脖子看小良人:“香吗?” 有佳人兮,美目盼兮,螓首蛾眉,领如蝤蛴。 胤禛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吕雉伸出小手握住他宽大温暖的手:“爷的手可好些了?” 半晌,胤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福晋送来的药很好,长了茧也就不疼了。” 吕雉抬头望着他的眼底星光一片,满是不舍:“爷受苦了。” 第二十八章:该种新痘了 第二十八章:该种新痘了 “都是我不好,不该贸然插手牛痘一事。”吕雉继续着自己的茶言茶语。 胤禛果然跟着抚着小福晋的手:“比起此事带来的看重,这些小事都不算什么。” 他说的是实话。 原本上书房只要求默念文章六十遍,是四阿哥觉得不如旁人,便自觉翻倍。 往日他写字手也常起茧子,骑射更是。 至于骑射场上的尘土,有人肯跟他竞争,刺激他上进,换一个角度看,未尝不是好事。 兄弟们眼红于他,又奈何不了他。 到底是谁的心里更不舒服? 懂得都懂。 胤禛心底看得通透,除了需要跟福晋假意不和外,他对此没有任何的意见:“现在能不睡书房了,便好。” 吕雉细细看了小良人一眼,遭遇排挤依旧不卑不亢,内心强大而自定,不愧是后来在九龙夺嫡中,从康熙老登手中存活的胜利者,心性果然不一般。 这和那老流氓的强大又不相同。 差别在于要脸跟不要脸。 吕雉又觉得自己这个习惯不好。 心里早看不上老流氓,可遇到了,又总是拿来跟小良人做对比。 虽然是因为吕雉没有旁的人可对比,但这对胤禛并不公平。 吕雉温声道:“爷回来了便好,出宫建府的事,有许多地方还得您来做主。” 胤禛顺势坐在她的身侧,二人之间几乎没有空隙:“福晋可是有想法?” 吕雉没有察觉般,翻出她提前画好的堪舆图递了过去。 新府后院中离前院最近,最宽敞的位置都被划给了福晋。 吕雉一看,空间够大,随手便打算在净室中打造一方浴池。 胤禛接过一看:“福晋可是会凫水?” 吕雉一愣,她倒是会,不过小良人误会她这个是凫水池了? ……也不是不行。 二人商议着新府的设立,慢慢入了梦乡。 * 起床后,赶在四阿哥出门前,吕雉想起了武氏求的情。 胤禛答了句“知道了”,便出了门。 今儿个是四月三十,是宫妃们到宁寿宫请安的日子。 早膳有一盏蒸得嫩嫩的水蛋。 本来鸡蛋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因着阿哥们的份例中没有,反倒少见。 还需遣人到膳房里打点,两三日才能见上一回。 不提阿哥爷的身子,便是原身乌拉那拉氏年纪尚小,身子骨还在发育,鸡蛋可不能不吃。 吕雉吃完一小碗蒸蛋,赶在辰初一刻前到永和宫,如此便能及时在辰正的点卯时辰前抵达宁寿宫。 四福晋刚到的时候,德妃娘娘已经准备妥当。 她一袭深色旗装,手上一串十八子,是一贯低调宽和的模样。 吕雉行礼:“儿媳多谢额涅解难。”为的是德妃开口让四阿哥回到后院的事。 德妃伸手让她挽着自己,面上眼睛眯着:“傻孩子,说的什么傻话。一家人,夫妻和睦,才是幸事。胤禛这孩子,只是看起来模样老成,实则心性孤高,嘴又笨了些,你别往心里去。他嘴笨是像我,你多担待。” 天爷,如您这般的还是嘴笨,那这后宫哪里还有嘴巧的人? 正经婆婆这般说话,吕雉一路只是点头应是。 到了宁寿宫,有资格来请安的宫妃到得也差不多了。 小一辈的妯娌齐聚,不过到了这里是混不上一个座位,只能侍立。 吕雉福身给诸位娘娘们请安后,才站到德妃身后。 等四妃之首惠妃就位后,博太后也在嬷嬷们的搀扶下自后殿出。 在场的纷纷起身:“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博太后是一贯的慈和亲切:“好好,都起来吧。” 在后宫排名嘴巧第一名的宜妃娘娘很快接话,哄得博太后边笑边点着她。 末了,博太后看了章佳氏一眼,才开了头朝着惠妃问道:“这天渐渐暖和起来,宫里孩子们的种痘也该排上日程了吧?” 惠妃很快用蒙语答道:“回娘娘的话,正是。往日种痘都在秋日凉爽时候,不过今年雨水足,想来太医院那边该会早些安排。” 自康熙二十五年起,后宫便用“熟苗法”种痘,眼下正值九格格和十格格在三五岁之间,正是适宜种痘的年纪。 两人的母妃分别是嫔位章佳氏和贵人袁氏。 这二母闻言不禁紧张了起来,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了德妃娘娘身后的四福晋。 吕雉心想,看来皇帝那边已经出手了。 往常要到立秋、中秋的时节,现下不过未到五月,便要提前安排种痘,还是由太后娘娘的嘴问出来的,这事便八//九不离十了。 也难怪身为人母的章佳氏和袁氏心下不安。 前朝的事,后宫难免会受影响。 吕雉眼观鼻、鼻观心,全然当没听见。 太后娘娘点头后,转而对着德妃道:“德妃,前儿你刚照看十四阿哥和七格格种痘,现下便还由你照顾好她们。” 众人神色微有变化。 按理,章佳氏住在长春宫后殿,贵人袁氏则是住在翊坤宫后殿,二者都在西六宫,由宜妃娘娘统管。 永和宫属东六宫,太后娘娘却开口要德妃主事,理由也找得合适。 可大家心里清楚,这事绝对和前儿四阿哥夫妻弄出的新牛痘脱不开关系。 德妃没瞧宜妃变了的脸色,起身恭顺应是。 很快,太后娘娘和三妃说完话,又道:“太子那边婚事筹备繁忙,也不能忽视了太子的起居。他一贯怕热,冰要提前备上。” 四妃一应点头。 太后娘娘便起身:“今日便散了吧。” 众人又按着辈分依次退出。 吕雉跟在德妃身后,原本过了御花园,德妃一般便会让四福晋回去阿哥所了。 如此她便不用多绕一趟路。 但今日德妃没有开口,反而是让乌拉那拉氏跟着她到了永和宫。 看着德妃让身边的嬷嬷、宫女,将一年半前为十四阿哥种痘准备的章程,细细念一遍来。 吕雉在一旁便知道,这是德妃娘娘在给自己开小灶,听得十分认真。 听到不懂的,便会立即问。嬷嬷们也回答得仔细。 不过德妃没有留乌拉那拉氏在永和宫用午膳,而是让她趁着日头不晒先回去。 吕雉拿着新的点心盒,心里还在复习种痘的注意事项。 回到阿哥所,不等四阿哥从上书房下课回来,便听说,太医院给两位公主准备的正是新的牛痘。 而请旨的人据说是毓庆宫的太子——胤礽。 第二十九章:我去陪她们 第二十九章:我去陪她们 太子这是何意? 吕雉拿着纸笔,遣散屋里的人,任由心思蔓延。 其实也很好懂。 家里一贯跟着自己的弟弟弄出了新玩意,还入了皇帝的眼。 按照熊孩子的秉性,看到好的,那自然是要抢了。 四阿哥夫妻明言要全权交出去。 太子想争取,自可向皇帝请求便是。 为何他却是提议让后宫的妹妹在这个节骨眼上种新痘。 本来抢功便会得罪人,如此不是得罪更多的人? 胤礽虽然被二废,但其本人文治武功都不弱,为康熙出巡时多次让他监国,成效都很是不错。 怎么这次会出这样的馊主意? 虽然馊,但康熙已经同意了。 吕雉一时还真没有好的对应法子。 两位格格的母亲章佳氏和袁贵人,难道真的会好高骛远的因此责怪于皇帝和太子吗? 这两位的地位摆在那里,她们如何能得罪? 便是德妃和四阿哥,她们也不能动手。 但退一步,开始看四福晋不顺眼,却是十分顺理成章的。 其他人是苍天大树,无法撼动,但对于一个刚入宫的新媳妇,她们凭借多年扎根后宫的经营,想让乌拉那拉氏品尝到不舒服的滋味,还算是易事。 如今已经是嫔位的章佳氏,虽未正式册封,人人也称一声敏嫔,一应份例从未减少。 住在长春宫后殿,主位是早年入宫的端嫔董氏,看起来似乎混得不好。 但她膝下如今已经立了一个十三阿哥和两位年幼的公主,可见近些年恩宠不少。 如果不是忌惮她,四妃又何必硬生生将她压在长春宫住着。 端嫔平日里哪里敢真的拿乔于她。 再说贵人袁氏,本人不起眼,但她住在翊坤宫,内里如何不好说,但在外头凡事自有宜妃娘娘为她出头。 否则宜妃连一个自家后院的妃子和孩子都护不住,日后在宫里哪里还有人听她说话? 吕雉倒不是真的担心两位嫔妃日后真正的刁难,重点还是在于对牛痘成效的担心。 牛痘是好,可到底刚起步。 尚未适应,便拿两位公主为噱头。 太子这是真不把自个妹妹的命当命吗? 尤其是八公主,那时敏嫔三年两胎,生下十三爷后很快便又怀上了。 八公主自出生起便体弱多病,否则也不会拖到现在都快七岁了,才安排和四岁出头的九公主一同种痘。 便是日后八公主长大成人,定了亲后都因为身子不好,延后了嫁到蒙古的日子。 将心比心,这样的情况,换成哪位母亲都不会放心。 皇帝亲自用公主试验新痘,让天下人看到皇家对新痘的决心,这是好事。 但那也得两位公主熬得过来才行。 其实解决的法子,在永和宫德妃便教给乌拉那拉氏了。 吕雉也愿意这么做,只是她这次必得跟小良人说一声才是。 免得四阿哥之后又要去睡书房了。 想到这里,吕雉不禁一笑,看看时辰,传了一顿午膳,躺下补眠。 醒来,见天色已暗。 吕雉还没有问出口,一旁的品儿答道:“爷还没有回来。不过午后武格格倒是又来了两趟,都让尔嬷嬷打发走了。” 武氏这是见四阿哥到后院来了,又急着要问事。 吕雉本就不打算管。 不过四阿哥这个时辰还未回来倒真是不常见。 下意识等了等,直到入了夜,也没见到人。 吕雉不急,身边的人却是频频向外望。 连一向稳重的尔嬷嬷都嘀咕了声。 吕雉当没听见,自顾自默着种痘的流程和注意事项。 到了点,仍是如常就寝。 * 毓庆宫。 刚从里头出来的胤禛面色冷峭,脚步比往常快上了不少。 一旁的苏培盛忙不迭赔罪:“奴才没寻着时机回去报信……” 胤禛横了他一眼:“回去说。” 赶回后院,见一室静谧。 胤禛一时心情复杂。 小福晋年纪不大,倒显得比他还稳得住。 刚听说了太子请命让两位小公主率先种牛痘的胤禛,从上书房出来便往毓庆宫来。 被太子冷落了半天,没有见着面,还让随从押着不让人走。 这阵子,胤礽表面仍是跟胤禛笑嘻嘻,好不容易四阿哥自己送上门,哪里能让他这么快就走。 胤禛饿着肚子,站了多久就晒了多久。 来来回回的朝臣和下人,就看了多久的笑话。 太子倒也没真的出什么招,不过是想让这个跟着自己的弟弟,往后要懂得分寸。 作为幼时唯一被太子真的揍过的弟弟,胤禛早就明白了这位储君私底下的暴脾气。 但这一回,不仅是为着两个妹妹,也为了自家刚入门的小福晋,胤禛不得不来这一趟。 不过没有提前跟乌拉那拉氏打过招呼,怕她等得急了。 出了这事,想来她的心里肯定不好受,前儿个为了他一句重话就哭鼻子,这会儿指定要怕得睡不着。 没想到,年轻就是心大。 胤禛回到书房用了膳,洗漱后,躺在书房一会儿,又忍不住起身回到福晋的院子。 自顾自躺在小福晋身边,看着美人呼呼的睡颜。 没忍住伸出手,戳了戳她粉嘟嘟的脸颊:“你呀,估计都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还睡得香。” 小福晋睡梦中努了努嘴,撇开了脸。 胤禛乐道:“这会儿机灵了,顶什么用?” 小美人的回应仍是睡得香甜。 本也身心疲惫的胤禛,跟着闭眼睡着了。 次日,吕雉醒来,正对上自家小良人的俊颜,只不过眼下有两圈明显的乌黑。 他的皮肤在阿哥里都算白,便更加明显了。 吕雉很快开机,掀开被子,迅速起身:“爷,你……” 胤禛仍是面不改色看着她。 “……回来了?” 身旁端着洗漱盘子的森儿差点笑出声。 吕雉也回过神,这问的什么话。 胤禛也笑了,乐完十分配合:“嗯,回来了。都快要出门了。” “那,不……爷你等等。”吕雉也演得起劲,她自己手忙脚乱穿鞋,只差没扑到胤禛身上,急忙问道,“两位公主要种牛痘的事,你可听说了?” 胤禛虚扶着她:“知道。” 吕雉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告诉小良人她的结论:“我打算去陪她们。” 第三十章:咱没麻子印 第三十章:咱没麻子印 胤禛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难怪小福晋睡得着,原来是心里头早有了主意。 却是这样利人不利己的点子。 闻言胤禛不答,他落座八仙桌,开始用早膳。 吕雉洗漱后跟着坐下,眼神仍是看着他:“爷,您觉得如何呢?” 胤禛慢条斯理,看着她道:“可是额涅给你出的主意?” 吕雉摇头:“她倒是教了我好些流程,不过这法子是我自己想出来的。爷可是觉得不妥?” 胤禛仍是没有给出答案,看似牛头不对马嘴道:“昨日,我去了毓庆宫。” 吕雉露出心疼神色,压低嗓子道:“可是太子为难爷了?” 胤禛唇角不明显一勾:“太子并未见我。” 吕雉心想,无论太子见与不见,最重要的是,四阿哥把态度摆了出来。 太子故意向皇帝建议要让两位年幼公主种新的牛痘,除了想抢功,迎合皇帝要推广的念头之外,无疑还想让四阿哥低头。 在吕雉看来,胤礽无疑是选择了下策,选择了副作用最大的办法。 不过胤禛的“及时低头”,显然会让太子很快感到满意,判断自己达到了目的。 小良人的行动果然迅速。 心里这般想,吕雉面上仍是难过的神情,举着筷子一时吃不下饭的模样。 胤禛放下筷子,用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安抚她道:“福晋不必挂心,我自会处理。至于两位妹妹的种痘事宜,有太医院和额涅亲自操持,你想跟在一旁学习,倒也无妨。” 这便是让乌拉那拉氏见机行事的意思,没有反对,但也不提倡。 吕雉表现出争取:“爷,那牛痘研发的事先前我一直跟着,听白大夫说过不少,我能帮上忙的。” 胤禛:“我知道。” 吕雉又道:“我小时就出过痘,去一趟不会有事……” 胤禛突然打断她:“凡事无绝对。” 这是连保证的话都不敢让她随意开口了? 小良人对她的事倒是小心。 吕雉心里一甜。 胤禛临出门才想起什么,转头交代道:“武氏那边,我让人去传话,先禁足吧。” 没有说禁到何时,吕雉也不用多问。 若是他们夫妻能自己做主,武氏如何还能留下。 要不是皇帝特地交代,四阿哥夫妻不好过分处置,眼下这阿哥所怕是没有武氏这个人了。 被打发去辛者库都算是轻的。 吕雉点了点头,这下她能免受一层打扰了。 然而,武氏被禁足的消息传出,先是刘氏过来的时候,面上都不禁带了几分喜气洋洋。 果然,刘氏之前选择跟着福晋,是对的。 从她“入了福晋的眼”之后,先是因宋氏生女,最受宠的李氏搬到了后罩房,然后便是武氏突然被禁足。 刘氏啥也没干,这日子却是过得水涨船高,俨然成了妾室中的排名第二。 至于目前暂时排第一的宋氏,那是沾了主子爷头胎的光。 以宋氏一贯懦弱的性子,刘氏只要不动什么歪心思,二人像这般和平共处,不是什么难事。 刘氏差点没唱着“好日子”过来,手里捧着的食盒比往常都大了不少。 只是,到了福晋门前,难得又吃了一个“闭门羹”。 刘氏的好心情戛然而止,脚步顿时不轻快了。 下一秒,品儿又补了一句:“福晋说了,刘格格做的扇子极好,这天渐渐热了,烦请刘格格得了空多做几面,不知使不使得?” 福晋的原话其实是:“给刘格格找个事,就让她多做做扇子吧。” 到了品儿这里自然是另外的话风。 刘氏闻言顿时喜笑颜开:“福晋能喜欢我的手艺,那是我的福气。我这就回去做。对了,这是我今日新做的点心,还请福晋品尝。” 送走差点飘了的妾室,又迎来了两位久未见面的妯娌。 三福晋和五福晋显然是憋得久了。 她们眼见着乌拉那拉氏一朝得了皇帝的赏,一朝又碍了太子的眼,那看戏的心情简直难以抑制,但又不想跟着碍太子爷的眼,生生没有跑来闲话。 现在,太子那边已经治了四阿哥一番,她们自然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三福晋开口提的便是两位公主的事:“听说,昨儿个,袁贵人在宜妃娘娘处哭了一晚上。” 五福晋尽职当她的捧哏角色:“啊,这是为何?” “当然是为着种痘的事。”董鄂氏开门见山,“四福晋,以你对牛痘的熟悉程度,两位公主现在就种新痘,这能成吗?” 吕雉面色平和:“万岁爷首肯的事,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 五福晋闻言忙跟着捧道:“前有太医院,后宫又有德妃娘娘掌眼,肯定不会有事的。” 董鄂氏哪里是真的关心公主们种痘的事,她就是想看看乌拉那拉氏紧张、无措的样子,谁知道她还是一贯的死气沉沉。 没劲。 还不如跟她后院里的妾室一来一回地掐,来得有趣。 五福晋接着道:“德妃娘娘领了此事,想来四福晋要跟在一旁搭把手了。幸好你出过痘子,倒是不必担心。不过瞧你这肤色,半点也看不出来印子,是用了什么好粉吗?” 吕雉:“……” 这憨憨,还真是啥都敢问。 他塔喇氏难道不知道,在后世康熙爷便是以脸上的麻子坑印出的名吗? 偏偏他老人家这皇位便有因为出过痘,熬过生死关的成分,颇有几分以麻子为荣的意思。 乌拉那拉氏出过痘,却没有留印,这是又一个“不合群”的表现了。 三福晋心想,虽然他塔喇氏蠢了点,但蠢人说话偶尔是有几分惊喜的。 吕雉心下也有几分无奈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得问问家里了。” 他塔喇氏这才察觉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送走了两位看戏的妯娌,吕雉拿起阿哥所里公库的册子,对了起来。 这些时日,佟佳家和乌雅家给四阿哥的乔迁添喜,纷纷送了过来。 东西是直接押到了新府邸,单子却是送进了宫。 一项一项,都马虎不得。 又下过一场大的雷雨后,太医院将两位公主的种痘事宜安排妥当了。 第三十一章:大女主出场 第三十一章:大女主出场 乾西五所。 这里的后院是历来安排皇子公主们种痘的地方。 太医院收拾妥当,隔间和外间准备齐全,神情肃穆。 天还未亮,吕雉早早过来的时候,德妃娘娘已经就位了。 敏嫔章佳氏抱着还睡眼惺忪的十公主,随后而至。 一行人见礼。 敏嫔哪怕心里想法复杂,见着这对婆媳,面上仍是谦和:“德妃娘娘,还是让妾身进去陪护吧。她还这么小,晚上离了我,都不一定睡得着。” 德妃娘娘更加亲切:“敏嫔,这些本宫都经历过,自然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八公主同样离不得你。” 二位嫔妃一番场面上的拉扯。 吕雉身边过来了一位清秀的小萝卜头:“十三拜见四嫂。” 是九子中最讨人喜欢的全能辅助十三爷胤祥,眼下还只是个七八岁的毛孩子。 这么早过来,却不见疲态,虎头虎脑,行礼说话都真诚的模样,让人见之心喜。 这么一对比,也难怪胤禛怎么看熊孩子十四爷胤禵怎么都不顺眼了。 吕雉半蹲下身,和他视线平齐:“你这么早就跟着敏额涅送十妹妹过来吗?” 小胤祥点了点头,一板一眼道:“四嫂研制新痘,是为天下福。十妹妹有幸,同样勇气可嘉。” 吕雉看着他,心里不免诧异,这话会是谁教他的? 一时没有答案,她只是认真道:“新痘是大夫们研制的,并非四嫂一人之功。” 小胤祥只是执着道:“有的。” 吕雉自袖中拿出一颗糖:“那四嫂多谢十三阿哥夸奖,给。” 十三阿哥看了看糖,又偷偷瞄了一眼德妃和敏嫔,接得很快:“谢谢四嫂。” 吕雉忍住摸小孩子头的冲动,看了看咽口水的十三阿哥,视线回到德妃和敏嫔身上。 突然,她福至心灵,发现了一直被忽略的事。 历史上,敏嫔的第一个孩子十三阿哥可是养在永和宫德妃娘娘膝下。 那面前的这对相处融洽的嫔妃,不是在演戏,她们可能是真的融洽。 十三阿哥胤祥对四阿哥胤禛那是死心塌地。 德妃的小女儿七公主和敏嫔的八公主同龄,眼下又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这二位嫔妃的孩子紧紧相融,后世雍正继位追赠章佳氏皇考皇贵妃,谥号敬敏,陪葬于景陵。 种种印证。 难怪皇帝和博太后开口,让德妃主持二位公主的种痘事宜。 后宫之人事物,盘根错杂,吕雉身为外来人口,又对牛痘太过上心,反而忽略了相关背景。 德妃虽然心细如发,但她不是多言之人。 四阿哥关照自己,可跟亲娘的关系微妙,难免不爱提及。 不过本来吕雉就没有过关担忧自己陪护公主种痘的情形,眼下又多了一层保障。 敏嫔还在哄着十公主,半点眼神都不曾分给乌拉那拉氏。 而迟迟赶来的袁贵人,远远就看了四福晋一眼,到了跟前,对着德妃行礼。 身后是一对缓缓而来的姐妹花。 吕雉从进宫后的各大场合调出记忆画面,确认是四公主牵着九公主的手。 袁贵人行礼后,也不含糊:“德妃娘娘,宜妃娘娘同意让四公主陪着小九进去。” 德妃闻言不禁皱了皱眉。 宜妃擅自做主,都没有亲自过来,只是让袁贵人直接过来传话。 便是习惯了宜妃一贯的作派,事关几位公主,德妃一时没有出声。 四公主正是豆蔻年华,出落得亭亭玉立,她大方行礼道:“德额涅,您可能不知道,我那时种痘,是最快出来的,有我陪着九妹妹,定然没有问题。” 德妃眯了眯眼。 四公主种痘的那时,正是德妃诞育第一位女儿,两个月后便离开了她。 德妃那时悲痛欲绝,只隐约听得几位孩子种痘还算顺利,哪里会记得真切。 眼见四公主不小心戳到了德妃的伤疤,敏嫔适时道:“娘娘,八公主这会儿该醒了,十三阿哥也该去上书房了。妾身便先告退了。” 德妃点了点头。 敏嫔显然是不想掺和,也不想看德妃的戏,她这时走便不会被袁贵人拖下水,帮忙开腔。 袁贵人却是半点不怕。 有翊坤宫宜妃娘娘的名头在,加上四公主毛遂自荐,不怕德妃不同意此事。 德妃只是一时沉默,很快先看了看九公主:“小九看着精神不错。” 又拉着四公主的手,殷切道:“本宫听说,这些时日慈宁宫都在为你相看人选,你自己可有想法?” 四公主闻言娇羞道:“婚姻大事,但凭长辈们做主。” 袁贵人咳了一声。 四公主又补充道:“德妃娘娘,是我自己想来陪着九妹妹的,您便允了吧。” 德妃道:“你们自小一起长大,想来情分深切,不让你进去,便显得本宫不近人情了。” 袁贵人和四公主一同行礼:“多谢娘娘。” 吕雉在一旁听着,这话不对。 宫里一同长大的姐妹不少,怎么不见德妃让膝下的七公主过来陪护十公主? 不过时辰到了,四公主牵着九公主,在一行人的目送下,先行踏入了东边的隔间。 很快便有太医们数人进入。 接着,便是吕雉带头走入西边隔间。 抱着迷糊十公主的嬷嬷紧随其后。 袁贵人见了惊诧道:“娘娘,这四福晋……” 德妃平稳道:“她想为本宫分忧,我也担心,拗不过她罢了。” 袁贵人立刻闭了嘴。 虽然四公主的年纪比乌拉那拉氏还大上两岁,但要说四公主是自愿陪护九公主种痘的,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 不过在袁贵人的见证下,四福晋乌拉那拉氏陪护十公主种痘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隐隐盖过了四公主也在里头的风声。 宫中一时都是夸赞四福晋的声音。 这些,在里头的吕雉都不知道。 她正就着四公主的八卦,用着乾西五所清淡无味的陪护餐。 作为历史上唯一留下大清公主府遗址的四公主,纵观她的一生,拿是可是真正的大女主剧本。 若说吕雉本人是黑化后蜕变的王者,四公主无疑是完成了人生各种层面的逆袭。 第三十二章:放在她面前,都不太能打 第三十二章:放在她面前,都不太能打 四公主的生母是郭络罗氏,宠冠后宫宜妃娘娘的亲姐姐。 诞育四公主之后至今,郭姐姐仍是贵人之身,依附在翊坤宫后殿,见着宜妃动辄行跪拜之礼。 而妹妹宜妃自入宫起,便立即被册封为嫔。 是以四公主自小便养在宜妃膝下。 说起康熙一生娶的四位姐妹花,随便哪一对拿出来都有得说道。 与其他三对最不同的地方,郭络罗氏姐妹花,是同期入的宫。 庶妹一朝封嫔,尔后封妃,在中宫无主的后宫,后来居上,多年来稳坐第二把交椅。 虽说最后被儿子拖累,晚年稍显凄惨。 但在康熙活着的时候,宜妃的日子叫一个风生水起,荣华富贵,鲜少有人能让宜妃难过。 反观出生嫡长的姐姐,一生只到贵人,便是生了女儿,都要仰仗庶妹的鼻息,在康熙美人众多的后宫中,毫无名气。 易地而处,任谁是郭姐姐,想来都不会咽下这口气。 直到后世研究,才发现原来郭姐姐在入宫前,是一名寡妇,便是死后她也是葬在了辽东老家,而非皇陵。 初听惊诧,再想想,康熙的爷爷皇太极一生最宠爱的宸妃海兰珠亦是寡妇,又觉得这事没那么稀奇。 想来郭姐姐在历史上不声不响,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理由可能便是在此。 其他三对后宫姐妹花赫舍里氏、钮祜禄氏和佟佳氏,都是姐姐没了之后,家里再送一位或年幼或年长的进宫。 后来进宫的那位妹妹谈起姐姐,无一例外自然都是怀念之情,姐妹情深。 而这对同期入宫,可以说是相伴一生的姐妹花,感情如何,一时还真不好说。 四公主养得不差,性格落落大方,身长玉立,可见宜妃在这个侄女身上用了心。 但袁贵人一哀求,宜妃为了堵住她,竟然答应让四公主陪护九公主。 不知道的,都以为是四公主身强体健,有拳拳护妹之心。 知道的,也只能摇摇头,又望望主殿方向,闭嘴不提。 站在妹妹宜妃的位置,以她的性情,难道还要帮着姐姐,在皇帝面前争宠不成? 当年宸妃海兰珠凭自己的本事得皇太极荣宠,压得当时无论是哲哲还是孝庄都出不了头。 而现在的郭姐姐,哪里敢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底下造次。 郭姐姐本人守寡后继续奋发进宫,本人的性情不可能唯唯诺诺。 她可能也是争取过的,早了妹妹一步怀了龙胎。 她生了四公主。 半年后,妹妹宜妃生了五阿哥,还一举送进了慈宁宫,养在博太后的膝下。 再后来,宜妃又生了九阿哥。 郭姐姐也努力生了一个小阿哥,养了半年便殇了。 之后,再无动静。也不知是认命还是蛰伏。 至于康熙的个人选择也很简单,他纳了姐妹花,喜欢妹妹多一些,便宠着。 对姐姐也不差,没毛病。 但夹在其中的四公主,怎么可能不别扭? 平常就要看着亲生母亲跪拜妹妹,她还要当着母亲的面亲近宜妃。 可谓每天都是修罗场,一个分寸把握不好,日子都要难过几分。 大概是连吃饭时候都在看人脸色。 四公主便是凭借这般尴尬的出身地位,成了远嫁漠北草原的第一位公主。 满蒙联姻,而当时喀尔喀蒙古刚刚内附,远不及内蒙古等部跟清政府关系亲密。 但四公主远嫁后,《公主府志》对她留有评价:“外蒙古二百余年,潜心内附者,亦此公主。” 她不仅留下了唯一的一座公主府,还在她暂住过的清水河曾有一块百姓为她立下的功德碑。 人称“海蚌公主”的固伦恪靖公主权倾漠南、漠北,参政议政,为皇帝监国。她的府第是归化城中的独立王国,不但不受归化将军、督统衙门的管辖,而且将军、督统还得给她跪安问好。 从一个在母辈中夹缝生存的公主,成长为一代拥有实权的漠北掌权人,为国家巩固边疆山河,深受百姓爱戴,留名青史。 在历史的公主中,政绩都不算小,更别提康熙朝的其他十位公主,放在她面前,都不太能打。 只是现在,四公主还只是深宫众人眼中的一个小可怜。 排在四公主前头的,大公主虽是康熙养女,但有福娃之称。 康熙没有亲政前,早年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没。 便是在领养大公主入宫后,康熙的孩子才一个接一个立住了。 往后便是最受宠的二公主齿序时都排在大公主之后,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对她的喜爱可想而知。 有着这三座大山的宠爱,大公主几乎可以在宫里横着走。 便是出嫁后,丈夫、儿子、弟弟对她也都很好,她本人更是长寿,活到了乾隆年间。 可以说是福娃本娃,团宠本宠,小说照进了现实的人生。 二公主,最为受宠,是康熙朝唯一一个首封固伦公主封号的庶公主,自不必多提。 三公主性子温顺,母妃兆佳氏也只是一个贵人,但她在宫里的生活也算是顺遂。 唯独四公主表面风光,内里满是虱子。 四公主如今没有长歪,看起来都值得一交。 当然,吕雉只是一边听,一边想,当前的主要任务还是看顾好正在种痘的十公主。 每日太医都会过来给她汇报两边的情况。 十公主身边有乳母和宫女在,一应起居有人照顾。 四福晋也只需隔着小屋,绑着面纱,每日宽慰于幼崽。 幼崽醒着时候因不在额涅身边要哭闹一番,总体来说,还算乖巧。 倒是常常听见九公主那边哭的声音老大,有时候十公主听到了,还要跟着哭几声。 像两只可怜的小狗狗。 整个种痘过程,从种痘到出痘,再到痘消,确认孩子无事,时长因人而异。 吕雉跟进来,这些时日自然无法从乾西五所离开。 头两日,饮食上跟着小孩子吃得清淡些,到了第三日,便见着了她一贯喜欢的虾米蒸蛋羹。 吕雉一见,便知是四阿哥的手笔。 小良人嘴上不乐意她进去陪护,暗地里还是免不了关心。 吕雉在这里头不好吃独食,让人将较为丰盛的餐食分到了对面隔间。 很快,大女主便过来隔着对门请安:“见过四嫂嫂。” 果然是个谨礼之人。 吕雉起身,掀开了二人之间的隔帘。 第三十三章:看她回来,如何罚她 第三十三章:看她回来,如何罚她 没了隔帘,吕雉一眼看见对面丫头脸上无声惊呼。 四公主还是开口拦了一下:“嫂嫂,不可……” 吕雉见四公主面上的纱布也不曾褪下,便笑着道:“菜是你四哥备的,亲自交代要给四公主,我这是借花献佛,还得了你的谢。” 四公主和四阿哥胤禛排名相近,兄妹间也不过隔了半岁的年纪。 那时的宜妃和德妃自是“打”得火热。 胤禛因自小养在皇贵妃膝下,倒是跟翊坤宫里这位同龄妹妹走得近。 吕雉这话便不算假。 辈分上,四公主喊乌拉那拉氏一声嫂嫂,实际上比四福晋要大上两岁。 吕雉终究还是没有自恃心理年龄喊四公主一声妹妹。 想起自小和她亲近的四哥,四公主的神情也添了几分动容,只是后来皇贵妃没了,胤禛重新回到永和宫,他们兄妹来往便少了些。 四公主在翊坤宫,并不自在,想去阿哥所拜访,自是不能够的。 不过四阿哥这些年从未落下给她的生辰礼。 没想到,刚进门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对她也这般热忱。 一时心头一热,四公主低着头,无声一笑。 吕雉向前半步:“你我一同进到了这里,有机会亲近,可别生分了才好。德额涅交代我要好生照顾你们,有事都可跟我一提。便是无事,也可过来找四嫂说说话。” 四公主的地位尴尬,在翊坤宫主殿,她要跟着母亲侍奉宜妃,一言一行要讨养母欢心。 回到后殿,也要陪着小心,哄着生母高兴。 怕是连在梦里都没有可以随心的时候。 正好,四阿哥胤禛当年也是夹在皇贵妃佟佳氏和乌雅氏之间,他与养母亲近,德妃便要伤心。 可他与德妃之间,又实在谈不上亲近。 想来,这兄妹感情好,可谓是在这上头产生共鸣。 好在胤禛身为阿哥,很快到上书房读书后,便搬到了阿哥所。 而四公主则一直住在翊坤宫里,至今从未摆脱尴尬的处境。 平常,她没有宜妃的首肯,不得出宫,便是在外头,有宜妃娘娘压着,又有谁会来和郭贵人、四公主结交。 四公主从小便知道养母和生母是一对心气极高的姐妹花,她小心翼翼、费尽心思,永远也无法左右逢源。 当年,她还小,种痘比谁都顺利,一时讨了康熙的欢心。 回宫后,两位母亲看似高兴。 实则养母在为她的亲生孩子忧心,生母则骂她,何必在此事上逞能。 小小的四公主很快便明白,她这衣食无忧的生活得靠“听话”二字才能存活。 宜妃娘娘要她陪护九公主,郭贵人便是摔了茶盏也无济于事,她还得安慰生母,她会高高兴兴的来,平平安安的回去。 郭贵人一边骂她,一边又抱着她哭。 生母自然是爱她的,有了四公主,郭贵人才能在后宫稍微立足。 宜妃娘娘自己没有女儿,对第一位养女,又是亲侄女的四公主,待遇上也不曾亏待。 难的在于心。 生母强势,养母更强势,四公主只能低头,陪笑。 吕雉认定四公主是内有大才之人,乖乖听话不过是扮猪吃老虎。 没想到此时的大女主,还是蛰伏时期,心性远没有后来表现的那般强大。 还是幼苗时期,想想自己早年间刚嫁人,还怀有一颗少女心,不也是处处小心,如履薄冰。 两位同龄姑娘,一个感激、惊喜,一个惜才、怜悯,一来一回,有来有往。 起初小公主还未出痘,只是换了地方不熟悉的哭闹。 等到出了痘,孩子不舒服,白天哭,晚上闹,醒着手还要挠身上痒的地方。 太医每天来看,也只是“无事”“挺好”“这痘不大”的话。 难的还是陪在身边的人。 很快,陪护的人都跟着消减了不少。 吕雉想了一些小游戏,分散十公主的注意力。 回头又教给了四公主。 等到后来,更是直接用纱布也缠着小公主们不安分的小手。 夜里不敢真的合眼,熬到公主消痘的这日。 十公主年纪小,出痘快,消得也快。 太医很快宣布,她再过两日,便可以先行回去了。 消息自然是要第一时间送去给皇帝的,太医报了,牛痘比起人痘,症状来得轻微,人体反应小,确实值得推广。 皇帝自然高兴,厚赏了长春宫敏嫔章佳氏和十公主一番。 吕雉没有跟着十公主离开,她继续留在乾西五所,直接陪在了四公主的屋里。 这一夜,九公主的哭闹声刚歇。 四公主疲乏进来。 吕雉:“睡着了?” 四公主点了点头。 “九公主这身子,说好也好,哭声一直都有力。” 四公主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说法,差点笑了,喝了半盏茶,润了润嗓,幽幽道:“她还小,如今正是想哭就哭的年纪,也好。” 这声叹里,自怜意味甚浓。 吕雉:“四公主在嫂嫂这里,也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嫂嫂,你比我还小呢,我怎么好意思?” “人哪,累了就睡,哭了也好,想笑就笑。便是眼下不能,往后余生还长,总有一个地方,能让人放松下来。” 四公主一怔。 嫂嫂她居然懂? 懂得自己在这宫里,根本没有自己可以放松下来哭一场的地方。 那翊坤宫,处处都是养母生母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她们放大、解读,她只能按着她们的想法过日子,跟着她们哭,跟着她们笑。 四公主的泪就这么无声落下。 吕雉递了一方帕子。 不知过了多久,四公主才想起问道:“四嫂嫂怎么还没回去?” 十公主已经走了,四福晋自然可以跟着撤了。 吕雉笑道;“我走了,谁来陪四公主呢?” 四公主刚停下的泪,又止不住了。 两位大女主在这厢相见恨晚,哭作一团。 那厢,阿哥所里,四阿哥听见小福晋还没有回来的消息,眉头一紧。 乌拉那拉氏就这么……放心他? 敢情自己每日打发人送去的餐食,是白费了? 这,小没良心的。 看她回来后,自己如何罚她! 第三十四章:这会倒舍不得了 第三十四章:这会倒舍不得了 晚了五日,九公主脸上身上的痘也消了。 袁贵人着急过来接走女儿。 郭贵人也来了。 吕雉这才细细打量四公主的生母,比起生育三子的宜妃娘娘,郭姐姐周身气度、穿衣打扮更接近老气的荣妃娘娘。 红气养人。 大抵在这深宫里,养人的便是皇帝的阳气和宠气。 宜妃娘娘多年盛宠,自是面色红润,仪态万千。 而几乎无名的郭姐姐,姿容确实不显,眉角眼角嘴角都下垂,颇有苦相。 当着郭贵人的面,袁贵人对着四公主夸赞了一番。 郭贵人谦逊受了。 吕雉看着一旁的四公主带着头,唯有应和。 她上前悄悄握了握四公主的手。 郭贵人这才带头向四福晋道别。 送走翊坤宫的人,很快德妃娘娘露了面。 吕雉一见,便知永和宫的人是故意等她们走了才出现。 “不巧,郭贵人、袁贵人她们刚接走九公主和四公主。” 德妃看了儿媳一眼:“这样才巧。倒是你,多留了这几日,剩下的有本宫看着,你早些回去。” 左右这回敏嫔和袁贵人事后还得到永和宫跪拜谢她,德妃也不想在这里跟她们浪费时间。 还不如看着太医院将乾西五所重新收拾好,她好跟乾清宫和慈宁宫交差。 吕雉心里想的是问问太医后续,主要是打听皇帝那头的意思,便道:“还是有始有终的好。” 德妃点了点她:“你这孩子,看着是半点不牵挂阿哥所。” 吕雉想了想,阿哥所里宋氏的小格格身子确实不太好,她是得回去看看,于是行礼:“儿媳多谢额涅体恤。” “这回你出了大力,是额涅感激你才是,快回吧。” “儿媳告退。” 出了乾西五所,走了一段后,品儿没忍住道:“福晋,要不要去上书房给主子爷递个信?” 吕雉下意识摇头,才反应过来方才德妃提醒她的不是宋氏的小格格,而是四阿哥胤禛。 确实,自己进了乾西五所,一拖再拖,小良人该不高兴了吧? 虽然每日食盒里没有体现,在清淡中极致精致。 那她还是稍微表示下:“行,让森儿找到苏公公手底下的人,看情况说一声。” “奴婢明白。” 终于回到自己的地方,吕雉彻底梳洗了一番,燃上了墨香。 顺手查看着阿哥所的近帐,正好她不在的时候,李氏和武氏都禁足,刘氏在做扇子,宋氏在带孩子。 风平浪静。 唯有李氏的屋子里这半月传了两次太医,添了一笔买药的钱,吕雉正要细问。 三福晋董鄂氏倒是先来了。 “四福晋,好歹在我们搬出宫前,你从里头出来了。这一回,辛苦不少吧?瞧着,人都瘦了。” 董鄂氏还真是掐着点要在最后的邻居时刻来给她添堵吗? 吕雉:“能护得九公主和十公主平安出来,算不得辛苦。” “那是自然。”董鄂氏话锋一转,“就是你这一进去的时间不巧,正好错过了万寿节和太子的生辰,可真真是可惜。” 四月下旬进的乾西五所,十公主出来的时候还能赶上寿宴。 不过因为九公主正好拖了这五日,四福晋和四公主都错过了。 太子爷的生辰比万岁爷早了一日。 而太子爷的生辰又正好是元后赫舍里氏仙逝之日。 每年这个时候,万岁爷的心绪都很是复杂。 朝前朝后的人,都更加小心翼翼揣度皇帝的心思。 给皇帝和太子送礼可不是什么小事,吕雉在心里还庆幸自己正好跳过这一茬。 但见董鄂氏的神情,难道这席上三阿哥发生了什么好事? 没有捧哏五福晋在,吕雉只好自己接话:“种痘的时间没有定数,也幸好汗阿玛和太子爷不曾怪罪。” “能这般进去陪护公主的,四福晋是头一人,赏都来不及。这不,有我过来,跟你说道说道这席上的热闹。” 吕雉就这么听了半晌,关于宴席上谁送了什么礼,谁得的什么赏。 最后才说,三阿哥送上去的慈母贺岁图最讨万岁爷的欢心,事后回了不少的赏。 比太子当日寿辰封的都还要多上几分。 吕雉看着董鄂氏沾沾自喜,心想,太子近来行事还是不讨万岁爷欢心吗? 否则皇帝何必要在太子生辰的日子故意让他不痛快。 元后是康熙爷心中的白月光。 皇帝在这一日都要去她的牌位前吊唁一番,事后必当对胤礽多加怜惜,再次上演父子情深。 怎么上回借着四阿哥敲打,这回又借着三阿哥敲打。 末了,三福晋又补充道:“还有,听说大福晋病了。为着是这次大阿哥送的东西不太好。” 大阿哥送的是一幅弓,以康熙爷到晚年还能拉长弓射猎的功夫,怎么会不喜欢? 吕雉反应过来,或许皇帝不是单纯不满意于太子或者大阿哥。 他是不满意二者之间的关系。 这说起来就有些离谱了。 直郡王大阿哥的野心难道不是皇帝日复一日喂起来的吗? 现在两人真的开始针锋相对了,怎么皇帝老头子反而心里不高兴了? 不过这些事只听董鄂氏一人八卦,想来佐证还不够。 吕雉没有亲眼所见,其实便是上了殿,隔得远了,看到听到的也未必为真。 上头的神仙打架,这个时候的小良人是尚未有一击之力的,收集消息不能慢,在人前却是不能显的。 三福晋显摆、八卦结束,心满意足走了。 外头天色已晚,还不见四阿哥的身影。 吕雉想着,不然她去看一眼小格格。大半个月未见,还怪挂心的。 这时,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入了她的眼帘。 这身姿,这模样,这气度,千年来,吕雉也就看上了这么一个。 没看到的时候,还不觉得。 这会看见了,吕雉一时移不开眼。 胤禛远远便察觉了一股缠绵的视线,原本心中的五分恼,再这般的眼神中,走到了小福晋的面前,也堪堪就剩个三分。 乌拉那拉氏这会儿脸色倒是知道不舍了,早些时候不回来,干什么去了? 第三十五章:谁先多一个侧福晋? 第三十五章:谁先多一个侧福晋? 吕雉望着四阿哥。 胤禛也就这么站着让她看。 久到一旁的品儿都想要上前为主子爷褪下外罩衫的时候,吕雉回过神,这天渐渐热了,怎么小良人的领口还捂得这么紧。 她起身,难得伺候一趟四阿哥更衣。 倒是胤禛先开口:“你刚回来,这屋里的冰似乎不大够。” 小良人一开口是指出她的不足,这倒是吕雉没想到,不过她只是淡淡应:“是我的疏忽。” 胤禛已经忍到天黑方才过来,又嫌弃了小福晋一句,再多为难的话,便不大说得出了。 吕雉问是否传膳。 胤禛没有搭话,只是眼神不自觉落在她的身上。 吕雉心想,这要怎么哄? 在她的认知里,乌拉那拉氏帮衬德妃,陪护九公主、十公主,再继续结交四公主,这些都是正事。 既然是做正事,身为丈夫的四阿哥自然是会体谅的。 男人不“懂事”,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都打打杀杀了。 何况这张脸,她还没看够。 倒是胤禛开了口:“福晋这些时日辛苦,瞧着消减不少。可是里头餐食不和胃口?还是妹妹她们不安分?” 一个两个都说她瘦了,可能是真的,吕雉道:“餐食有人认真备着,大概是见不着备食的人,有些食不下咽。” 吕雉说完,自己都觉得肉麻。 但心中存着几分怨气的胤禛听着却是十分顺耳:“今日不是无故不去接你的。” “爷自有要事。我能在后宫帮上几分,心中便足够了。” “明日请太医过来,给你把一把平安脉。” “都听爷的。”吕雉这才问道,“说起来,李格格那头瞧着用了不少的药。” 胤禛闻言脸色一沉:“太医过来瞧了,说是她一时想不开,开了药多养养便是。” 四阿哥没说的是,李氏这些时日闹的便是要见他。 想来是不知谁告诉她,最近四福晋不在阿哥所,李氏便想借机出来。 生病是后院女人最常见的计俩,没有之一。 胤禛其人,爱之欲之生,恶之欲其死。 知道李氏心性歹毒、善妒怀恨之后,对她存的几分宠爱顿时消亡。 留她一人,在后院,安分则已。 再不安分,也很难挽留胤禛清醒之后的心。 胤禛不欲多提她:“传膳。” 转移了话题。 吕雉知其意,想着回头多问问院里的人,再者,刘氏怕是迫不及待想告诉她这位主母了。 夫妻俩便只是说着乾西五所里的事。 提起四公主,胤禛手中的筷子一顿:“四妹妹性情温和,福晋和她必处得来。” “正是如此。” …… 晚上,夫妻躺在一张床上。 胤禛闻着熟悉的清甜果香,心想,他在小福晋面前的气从来没有抵过一炷香的时间。 她还小。 自己跟她计较什么? 不过留给她的惊喜,可不能一下就让她知道了。 * 这座屹立百年的紫禁城,说千篇一律、无风无浪也是,说瞬息万变、朝夕不保也对。 吕雉想着今日要见一见妾室们,不想五福晋到了前头。 他塔喇氏一来,吕雉便知,为何昨日三福晋单独过来了。 原来她不在的时候,这两位平日里共同看戏的好妯娌,顿时就反目了。 原因倒还是跟万寿节时候,三阿哥得赏有关。 五阿哥送上去的金佛在皇帝眼里平平无奇,无功无过。 事后,五阿哥夫妻不放在心上。 但架不住三福晋董鄂氏一天比一天的嘚瑟。 其实三福晋嘴里夸赞三阿哥有眼光是其次,实则是在炫耀近来,他们夫妻之间关系亲密。 每天三阿哥说了什么话,如何穿衣打扮,三福晋都能说得上。 而他塔喇氏这边,五阿哥近来频频宠幸刘佳氏,据说还许诺出宫建府后,就请旨封刘佳氏为侧福晋。 五福晋正着急上火,三福晋添油加醋,二人在万寿节后没几日就面和心不和,闹掰了。 五福晋不愿见三福晋。 三福晋才转头去找大福晋,难怪知道了大福晋身子又不好的消息。 其实吕雉早就奇怪,这三福晋性情傲娇虚荣,五福晋敦厚些,却也鲁莽。 二人从面相看就不是结交之相,原来是乌拉那拉氏的功劳。 现在四福晋一不在,二人就现出原形了。 五福晋过来,指桑骂槐了一番,五阿哥和三福晋都没从她的嘴里讨到好。 不过她倒是聪明,没有提及万寿节。 末了,也是说了一句四福晋消瘦了,不过此举定能收服人心。 吕雉怕她多说多错,指点了一句:“这刘佳格格尚未有子嗣,请旨怕是没有由头。” 五福晋本也这么想,认定那刘佳氏必不能如愿。 再经四福晋这么一说,又悟了。 既然如此,那就走她们的路,让她们无路可走。 看看四福晋的屋子里,便是先生下小格格的妾室都安分守己,因为不安分的已经都被禁足了。 这才是真正正室的手腕。 吕雉不知道他塔喇氏的想法,实际上她啥也没干,主要都是小良人出的手。 太医来了,吕雉身子无碍。 又问了问李氏的情形,的确是心病,养着便是。 吕雉便起身去看看小格格。 小格格满月后,愈发粉糯。 这一回,吕雉再见着她,心神突然一滞。 小格格瞧着,怎么有几分像上一世的故人? 这一回,吕雉留的时间久了些。 福晋离开后,宋氏抱着小格格,这一夜想了许多。 如此,才排到了过来两三躺的刘氏。 刘氏话多但是没有条理,吕雉主动问了问武氏的情形。 她答,武氏近来都在吃素。 又说李氏没有好好吃药,夜里还总是突然就哭了起来。 说完还一副小兔子模样,深怕自己说错了话。 见福晋没有生气,才拿出她绣好的扇子。 吕雉笑着问道:“你屋中的冰可还足?” 刘氏这才高兴点头:“有的。” 她便知道这是过关了。 回来两天,总算处理了一阵琐事。 等吕雉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为何,四阿哥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 身上还带着不同的味道。 吕雉:“……” 难道她这屋里要比五福晋先多一个侧福晋吗? 第三十六章:他没事吧? 第三十六章:他没事吧? 当你的枕边人开始早出晚归,身上还有着奇怪的味道,或者洗得比出门还要干净的时候,通常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事,从古至今,就没有过例外。 吕雉的前世让她从不心存侥幸。 那老流氓走一步能看后头的一百步。 在那一个年代,也唯有善终养生的丞相张良,能比老东西多走个十来步。 吕雉自觉和他们比智慧,远远不及,唯有在心志和狠厉方面,她向来果决。 能屈能伸方面,也还算合格。 至少从结果来看,吕雉很能“熬”。 现在,四阿哥的表现,不过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 只是可能比判定中来得快了一些。 吕雉心中仍在判断,面上从未显现。 胤禛也是心中存了事的模样,并不解释。 果然,只是放任了半个月,女人去做正事,男人就会在后方扯后腿。 中看不中用。 吕雉自认心中平静。 但在四阿哥和身边人的眼里,光是一顿早膳,四福晋都用得极少。 似乎颇有烦忧。 胤禛看见了,也只是顿了顿首,走了。 留森儿在屋中陪着福晋,品儿和晶儿两人凑在一起嘀咕。 尔嬷嬷过来,开口要喝她们二人,也被拉着,耳语了一番。 见两个丫头忧心忡忡,尔嬷嬷老神在在:“我当是什么大事。福晋年纪虽小,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你们跟在她身边,是半点没学到。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你们心里没有数吗?还当是出嫁前的格格,一心只为着那点小玩意儿烦心? 福晋在乾西五所如何,你们都跟着看着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要看好福晋的身子……” 晶儿:“正是为了这个,福晋早膳只用了一半不到的馍馍,连蒸蛋都没吃几口。想来是心里存了事。” 尔嬷嬷这才正色道:“你们到膳房去,打点看没有没有福晋喜欢吃的点心,左右都拿一些过来。我进去瞧瞧。” 外头丫头们的动静,吕雉在里屋都听着,她正指点森儿给刘氏做的扇子上添一点花样,准备给翊坤宫里的四公主送去。 森儿问道:“福晋,森儿愚钝,剑兰是什么花?” “仍是兰花模样,不过比普通的兰叶来得更加挺拔、坚韧。”吕雉一边说着,手中拿着纸笔,随意画了几笔。 纸上便是一株俊秀、挺拔的剑兰。 森儿意会,点头开始干活。 翊坤宫。 阿哥所送东西来的动静不大,四公主捧着古朴的黑木匣子,面上难得露出了几分期待。 转角,一个威仪的声音传来:“四儿,手里拿着什么?” 是宜妃。 四公主的身子一滞,脚上的动作不慢,立即转身,面上恢复一贯的温和谦卑:“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难得见你这般高兴,可是哪位姐妹给你送了好东西?” 四公主低着头,小心道:“回娘娘的话,是阿哥所那边送来的。四儿还未打开,不知是何物。” 双手奉上匣子。 阿哥所? 宜妃娘娘美目一转:“看来,你在乾西五所,跟四福晋倒是合契。那孩子是个机灵的,才进宫没几日,便能在万岁爷前头说上话。你跟着她,能学几分也好。” 说着素手便随意掀开了匣子,见是一柄普通的扇子,便盖上了。 “是,女儿记住了。” “去吧。你一贯苦夏,屋里头冰不够了就派人来说。” “多谢娘娘。” 四公主目送宜妃娘娘离开,过了这一关,才回到屋里,拿起扇子细细品味。 扇子看着不稀奇,不过这花样倒是少见,像是兰花,又不像。 果然,不到一会儿功夫,梢间门外传来不小的动静,郭贵人风风火火而来:“刚她拦着你,说了什么话?” 四公主起身不及行礼便被拉着坐下,开口便是问题。 她不疾不徐给生母倒了一杯茶:“是四嫂嫂送了东西过来,娘娘她看了一眼。并未多言其他。” “四福晋?你怎么跟她扯上关系了?” 四公主一听,难怪是妹妹成了娘娘。 宜妃方才半点不惊讶,可见早就在袁贵人和九公主那里探查了消息,知道在乾西五所的时候,她跟四福晋二人有所走动。 反观郭贵人,明明跟袁贵人住得更近,却不曾知晓一二。 “四嫂嫂性情大方,在乾西五所时候,多亏了她使了好些法子,女儿这才安然陪护九妹妹度过。” “既是如此,那也该是你给阿哥所送东西,怎么倒是她先送过来了?”郭贵人又撇撇嘴,“不过近来,她的风头那般大,你又正值挑选夫婿的时候,跟她扯上,会不会不大好?” 这话符合郭贵人好强又别扭的性子。 四公主很快寻了别的切入点:“您说得正是。帮女儿想想,该回什么礼才是?” “我们这里能有什么好东西,还不得从她那里拿的更好?” 又来了。 四公主不接话。 接下来只要听郭贵人的酸话即可。 吕雉还没收到翊坤宫的回礼。 这些天,宫里头都在等,乾清宫或者慈宁宫那边对阿哥所有否赏赐。 没道理,这一回种痘,永和宫、太医院、长春宫敏嫔处,翊坤宫袁贵人处都发了话,领了不大不小的赏,怎么反而阿哥所的四福晋——这位头号大功臣,没有动静? 四九城里都了解这位皇帝的性子。 无论是后宫封妃还是皇子封爵都喜欢搞批发,一次性定下。 越是没有风声,才证明在搞大动静。 只是前儿个,万寿节上,四阿哥的礼寻常到众人都没有印象。 四福晋更是人在乾西五所,不曾赴宴。 宫外建府时候,皇帝也不曾对四阿哥夫妻有所青眼,封银都没多上一两。 总不能是直接让四阿哥越过三阿哥站上朝堂? 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就在众人发散思维的时候,这一日午后,吕雉慵懒躺在紫檀缠枝镂空芙蓉美人榻上,翻着残局册子。 外头苏培盛过来传话:“启禀福晋,主子爷让您这会子到永和宫一趟,取些东西。” 四阿哥这是有了别人,连跑腿功夫都使唤上自家正妻了? 他没事吧? 第三十七章:就罚好好给她过生辰 第三十七章:就罚好好给她过生辰 吕雉闻言,起身的动作都有几分卡顿。 放下册子,缓了一口气:“你下去吧。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四福晋刚发话,便见森儿捧着一个大红盘子过来:“福晋,绣娘那新制的夏裳刚拿过来,您瞧瞧?” 跑个腿功夫,穿什么新衣服。 这料子乍一看都泛着霞光,穿上了那得多辉光灿烂,浪费这一趟。 这么想,只是看着小丫头目光恳切,左右是穿给自己看的,也不计较这个时辰了。 “那便依你了。” “奴婢这给您换上。” 小丫头兴致勃勃,连簪子、点翠、耳环、璎珞、手钏都早早搭配好了。 吕雉心里沉沉,任她妆点。 品儿进屋的时候,都愣了愣神:“福晋今儿个,真是好看极了。” 吕雉心想,她这大丫头夸人的话都有些贫乏,胜在语气十足真挚。 “走吧。别让人等着了。” 既是四阿哥交代,想来永和宫那边德妃已经备下了。 早去早回。 永和宫。 吕雉一拐角,还未入红墙里头的大门,抬首便见一道颀长玉立的身影。 他的目光含星,正好落在她的身上。 雨后灿烂霞光照在他的身上,为他披了一身柔光,愈发显得人俊秀清隽,羽化凡仙。 “爷……”吕雉轻唤,正要行礼。 四阿哥上前扶她。 “您怎么在这?” 看时辰,是提前从上书房赶过来的。 四阿哥:“过来迎接今日寿星。” 寿星? 今天,是她生日吗? 吕雉一愣,是了,是她和原身同一天的生辰日子。 当初,她还想过,估计是正因为生辰八字匹配,才入了乌拉那拉·知袇的身子,如今倒是全然忘记了。 早年间,她还不是中宫皇后,当着刘邦的“贤内助”,过着苦哈哈的忙碌日子,哪里还顾得上那奢侈的日子。 再之后,她成了掌权的太后,这个日子被宫里宫外天下人惦记,却早失去了最初的含义。 酆都年间,不知年岁。 武后那小妖精倒是最喜爱设宴热闹,连道上的英俊鬼差都请来为她庆生。 倒是吕雉日日养生,清心寡欲,不曾特意过生辰。 现在,来到这里,遇到了小良人,他竟特地等在这里,给自己一份生日惊喜吗? 所以,他这数日早出晚归,还是为了她? 那身上的味道如何解释? 吕雉带着疑问,被四阿哥牵着手,走进抱厦,来到永和宫西暖阁。 德妃和几位小辈早早过来等着。 熊孩子十四阿哥、乖巧懂事十三阿哥。 养在博太后膝下的五公主,以及难得露面的七公主。 都说七公主生来喜静,今年八岁的她便是在宫里寻常也不大露面。 吕雉瞧着,大抵是秀出紫微、聪慧夙成的五公主在慈宁宫太过显眼,德妃娘娘便对七公主做了此等安排。 他们夫妻俩过来给德妃行礼。 几个小辈又对着他们行礼。 一番过后,德妃才道:“今日这一身衣裳不错,可见他这回用心。特地让本宫帮着瞒你。” “辛苦额涅为小辈操持了。” “左右你们在宫里头也就这么一回,辛苦不到什么。” 一旁虎头虎脑的十四阿哥凑了过来:“四哥重视嫂嫂,不过我不知嫂嫂喜欢什么。抓了几只蛐蛐,可厉害了。” 四阿哥一听,脸都黑了。 德妃忙道:“胡闹。你别听他的,那有一对瓷玉盏,便是他给你的。” 吕雉笑着接过:“十四弟真厉害,能抓到这么多蛐蛐。” 又看到那瓷玉盏成色极佳,可见是上品,谢过了德妃。 有十四阿哥“珠玉在前”,其他皇子公主都纷纷过来。 十三阿哥献上新学的曲子。 众人落座欣赏,德妃也让人开了席。 不愧是最为风雅的十三爷,这一曲笛子,从技艺上或许还不够高超,但其中潇洒流畅,听得很是抒情。 四阿哥带头鼓掌。 十四阿哥很是不服气,给十三阿哥扮鬼脸,两人便挤做一团。 德妃跟四阿哥都装看不见,吕雉过去给他们一人发了一颗糖。 十四阿哥还没接。 十三阿哥快速接过:“四嫂嫂给的糖可甜可甜了。你不要的话就给我了。” 十四阿哥这才动手:“谁说我不要的。” “谢谢嫂嫂。” 十三阿哥带头,十四阿哥才跟着敞亮喊道。 吕雉这才等到羞怯的七公主,她拿着一个香囊过来,八岁的她说话还十分软糯:“四嫂嫂,这个,是我绣的。” 上头绣了一只鸟,看不出是鸭子还是喜鹊,不过小朋友的心意,吕雉夸道:“八公主的手艺比我的都好,我很喜欢。” 小小的人儿娇羞跑到德妃身边,窝在她的怀里。 真可爱。 十一岁的五公主过来,一身绫罗金贵,开口大方:“嫂嫂,这是我新得的一柄玉笔洗,送给嫂嫂。” 不愧是博太后的心头肉,便是她份例里每月的猪肉、鹅肉、鸡肉都比旁的公主多,可见其待遇。 说话也比旁的公主有底气三分。 德妃娘娘诞育六胎,如今存活的四个,今天都聚到了此处,目的是为了她的诞辰。 这一分面子不可谓不大。 吕雉跟五公主一同落座,看向在一旁跟十三阿哥说话的胤禛。 这一切,是因为四阿哥给她这位嫡福晋的体面和特殊待遇。 在紫禁城,便是皇子自己的生辰都只能休息半日。 而他专门为自己的生辰,操持了数日,还请来了他所有的亲人,为她庆生。 吕雉心想,而她居然还在心底猜忌、误会了他。 但那身上的异香,究竟是什么? 在没有揭晓答案前,也未可知。 不都说,一个男人在外面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回到家里,便会加倍殷勤。 这些话都是武后那小妖精后世作话里看来的,她被洗脑了。 十三阿哥问道:“四哥,我们的礼都送了,你给嫂嫂准备了什么?” 五公主立刻跟着起哄:“是啊,四哥,你的礼呢?给我们也开开眼。” 这时,屋外传来响亮的打鞭声。 伴随宫人“噗通”跪地的请安声。 众人连忙起身,赶往正堂。 连最后的一个亲人——皇帝汗阿玛也来给乌拉那拉氏庆生了。 第三十八章:被自家汗阿玛抢走风头 第三十八章:被自家汗阿玛抢走风头 当朝皇帝给非嫡非长的儿媳妇庆生。 虽然吕雉身为汉室太后,再大规格的生辰都过得。 但她现在的身份是十三岁的乌拉那拉氏,刚过门的皇家儿媳,排行只在第四。 这面子,可就有点太大了。 便是后宫宠妃在盛宠之时,又有几个能让皇帝亲自前往,为她祝寿呢? 别提宠妃,就是大清的中宫皇后,都不一定能让皇帝上心。 看德妃和四阿哥神色,似乎这也不在他们二人计划之中。 原本,是四阿哥要给乌拉那拉氏的惊喜。 看来现在变成了是皇帝给所有人的惊,不知是喜还是吓。 “万岁爷吉祥。” 一屋子的人行礼,康熙爷:“都起来吧。朕听说是为四福晋办的生日宴,既是如此,自当随意才是。” 本来是随意的,德妃娘娘的永和宫向来是随和自在的。 但您来了之后,那自是不一样了。 几个小辈站得板直,七公主怯怯退后了一步不说,便是十四阿哥都板起了脸,估计是上书房里被抽查的记忆影响了他。 倒是五公主率先上前:“汗阿玛,您过来,我们这啊,就更热闹了。” 五公主养在慈宁宫,显然见皇帝的机会比他们都多,自然多了几分熟络。 这也难怪,康熙后宫妃子、孩子太多,随便都是四、五十个,能跟他亲近的,实在是少数。 “不怪朕打扰了你们,那就好。” 德妃连忙道:“皇上这话,可要吓坏几个小辈了。四福晋小小生辰宴,能得您驾到,那自是欣喜万分、不胜荣幸。” 康熙露出了笑:“德妃说得是,朕今儿个过来跟你们高兴高兴,小五,你们方才说到哪了?朕过来时候好像听见了有人吹笛子的声音。” 十三阿哥:“回汗阿玛的话,是儿子为四嫂献礼。” “不错,技艺有长进。” “儿子谢汗阿玛。那儿子便再吹奏一曲,为您助兴。” 德妃本命人在高座上添了碗筷,万岁爷却也靠在了八仙桌,在笛声中用了膳,喝了酒。 众人为十三阿哥鼓掌后,五公主才道:“汗阿玛,您不知道,算了这一曲,十三弟都给嫂嫂献两份礼了,四哥的礼还藏着不让我们一起看呢。” 康熙看向四阿哥,也不等他要起身解释,反而放下酒杯道:“那你们想不想知道,朕准备了什么礼?” 四阿哥和座上的德妃对视了一眼,神色为之一正。 吕雉连忙起身。 十四阿哥好奇道:“汗阿玛准备了什么?” 果然是熊孩子。 康熙却难得摸了摸十四阿哥滑溜的半个脑袋,看向四阿哥夫妻:“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巧遇良人良机,精研牛痘以更进种痘之法,现证实于民大有裨益,值得推广。 其自身亦陪护十公主种痘有功,上能开新法,下能护手足,是为风姿品德俱佳。有此佳妇,乃大清之福,四福晋,你可有想要的赏?” 吕雉起身行礼:“回汗阿玛的话,牛痘研制乃白大夫、柳太医等人之功,护佑幼妹亦是儿媳为汗阿玛、德额涅分忧分内之举,儿媳不敢居功。汗阿玛今日为儿媳庆生,儿媳内心激动,无可言表。儿媳敬汗阿玛一杯。” 四阿哥闻言连忙跟着起身敬酒。 德妃也跟着捏了一把汗。 满蒙系草原女子,亦有爽朗马上饮酒之风,爱新觉罗家族前头几任大福晋,权势都不小,但那是在入关前。 入关后,自皇太极起,便刻意削弱大福晋的地位,比如分立两位侧福晋等。 康熙幼年登基,如今掌权已数十年,积威已久,敢跟他敬酒的皇子都少,何况是皇儿媳。 康熙笑了一声,饮了酒。 四阿哥夫妻同样一饮而尽。 几个小辈也跟着喝了果饮。 康熙面上一松,才道:“既如此,朕便随心赏了。” 说是随心,皇帝回去后,便让梁九功搜罗了许多宝贝,送到了阿哥所。 其中有一西南进贡的象牙凉席,总共只得三面。 太皇太后和博太后各用一面,剩下的皇帝自己都没有取用,在这盛夏里赏了四福晋乌拉那拉氏。 更重要的是,皇帝发话,从乌拉那拉家选了费扬古的两个儿子,大哥富禅和二哥富昌一同从军中进宫,当上了御前三等侍卫,其中还许乌拉那拉·富禅可以在殿前行走。 皇帝在永和宫停留前后不到两刻钟,他这一走,后脚乾清宫的赏到了阿哥所。 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座紫禁城。 永和宫里,五公主很快又等到慈宁宫派来了一位嬷嬷。 说是来接五公主,实际上带来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二人的旨意,纷纷为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献礼。 太皇太后赏了一串精致的十八子。 犹记得当初的元后赫舍里氏也得了太皇太后一串十八子的赏。 皇太后则是一柄珍稀的云南金边普洱。 礼不算贵,贵在为小辈贺生辰的心意。 且这二者皆与佛意有关,隐含赞扬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有功于民的意思。 五公主先走后,便没人再撺掇着要看四阿哥的礼了。 德妃让几个小辈高兴够了,才让夫妻俩回去。 在生辰当日,出了这样大的风头,吕雉看着当然是十足高兴的。 反而是四阿哥这心里头不大得劲。 原本自家小福晋的生辰是他用来“罚”她的。 谁想到,竟被自家汗阿玛抢走了风头。 有慈宁宫和乾清宫的赏在前头,甚至还恩泽乌拉那拉氏的家里人。 要知道,便是被誉为英年早逝的天才纳兰容若得了皇帝赏识,一开始也就是御前的三等侍卫。 乌拉那拉·富禅兄弟俩这是一朝捧了个金饭碗,还是妹妹给的。 如此,小福晋这会怕是压根不期待自己的生辰礼了。 吕雉吩咐品儿登记造册收好各宫的赏,转头才发现四阿哥神色不明。 这是怎么了? “爷,您瞧我这一身如何?” 今儿个也就他没有夸自己了。 胤禛抬眼皮子看了,他亲自掌眼选的衣裳怎么可能不好? “好看。” 亏她还不舍得去洗漱换衣裳,得到了也是这么两个干巴巴的字。 “爷,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吕雉可还惦记着,那些时日四阿哥身上的异香来源。 第三十九章:心坎里的礼,就在手上 第三十九章:心坎里的礼,就在手上 胤禛意会拿过一个紫木刻花圆形卷轴筒,自里头抽出一幅卷轴,递给了乌拉那拉氏。 吕雉尚未伸手接过,便闻见了这几日萦绕在她记忆中的味道。 一切答案都在这里头。 吕雉慢慢展开卷轴,是一幅夏日美人倚栏图。 美人鹅蛋脸,丹凤眼,眉眼含笑,姿态优雅。 一看落款,咏见方士。 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吕雉抬头看向正堂中央的寒江垂钓图,福至心灵:“这是爷的亲笔?” 胤禛难得脸上有一丝明显的冉色,轻轻点头。 吕雉一会儿欣赏画,一会儿欣赏小良人的娇羞之颜,末了,眼底含笑,凑近闻了闻才道:“这上头有味道,又怪,又怪好闻的,是什么东西?” 胤禛这才凑过来闻了闻,回忆了一下道:“有几味颜色比较偏,我让他们送来东西自己研制,有花有石,可能是那时候沾染的。” 破案了。 原来是亲手碾碎颜料的味道。 吕雉微笑抬起头:“原来我那时,就有眼光。” 两人一同看向正堂的垂钓图,然后一同转了过来。 美人光滑的额一下抵住了四阿哥的下颌。 二人顿住了。 少女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了对方的喉结上。 喉结一上,一下滚动。 四阿哥伸出双手,轻轻按着乌拉那拉氏的肩,将她推开了半步,低头:“可磕伤你了?” 吕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胤禛下意识轻咳了一声,然后问道:“今儿在外头可吃饱了?要再用些点心吗?” 吕雉一下笑了。 今日寿宴上,满桌不能说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毕竟有小辈在,哪个也不是能忽略的主。 但,每一样都没有犯了她的忌讳。 身为寿宴主角,被几个小辈们围着,看似没有时间。 不过一来,德妃最会在膳桌上照顾人。 二来,转头,她的碗里也总有挑好好刺的鱼肉,或者是剥除了骨头的烤肉,间或有脆爽的藕片和新鲜的绿叶菜。 吕雉又是个随心的主,一来二去半点也没耽误自个儿的进食。 皇帝出乎意料过来之前,吕雉已吃了个半饱,等他走了,她又进食了小半碗汤和饭,再加上阖宫的赏,家里头的荫庇,心里头的舒畅,这会哪里还会记着饿。 胤禛见她一笑,二人方才的暧昧、尴尬气氛一扫而空,此刻他便假装随意问道:“福晋今儿个收了这么的礼,最喜欢什么?” 吕雉自然是先打哈哈:“爷这问题,不厚道。都是大家的心意,如此为我庆生,哪里还能排得上先后。” 胤禛:“不过你我二人之间闲谈,哪里会叫旁人知晓。” 吕雉便低着头,细细思索了一番:“这可是爷硬要问,还真有一样,让我最为暖心。” 胤禛在美人榻上坐得随意,左右腿换了一下姿势:“噢?是何物?” “当然是德额涅送的那对碧玉镯子,一水青天色,没有半点瑕疵。你没见品儿,都不敢磕着碰着。” 明明手里还拿着他的画不肯撒手,嘴上却是夸赞永和宫的赠礼。 胤禛嘴角放平:“额涅一贯向着你,她的礼自然是能送到你的心坎里去。” 德妃是个妥帖人。 这么多人给她庆生,德妃也没专门说哪样是她所赐,只是一应随着礼单过来,半点不张扬,礼物却是十分贵重上心。 便是亲嫁女儿,这一对碧玉镯子当嫁妆也使得。 不是这礼物贴心,而是德妃行事让人舒服。 这些话,吕雉不必多提,四阿哥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 吕雉这才慢悠悠收着手里的美人图:“我心坎里的礼,就在我的手上。必得好好收着。” 胤禛藏着笑,起身,作势去洗漱了。 吕雉在后头也笑了,这幅画她是要好好藏起来,不让人随意看了去。 这一夜的梦,都是甜滋滋的。 * 热热闹闹的生辰过后,吕雉到各宫去回礼。 接下来的日子,她却不能再次避风头窝在阿哥所不动弹。 趁着她生辰的这段时间,三阿哥夫妻已经搬出阿哥所,到了外头的府邸。 按次序,便轮到了他们。 一应搬运,有内务府派人帮衬。 乌拉那拉氏作为主母,只是监工和拿主意的人。 然则,几日功夫,大大小小的事情压下来,吕雉也不得松快。 内务府派人过来说府邸已经完备。 四阿哥还让人过去巡视一番后,才让她动手。 选定吉日后,这一日几乎是一躺下,便起了身。 看着东西搬上,备好。 前后打点完毕,再按照定好的次序,让人依次赶往宫外府邸。 自是得紧着四阿哥的东西先来,然后是福晋的。 后院妾室,宋氏和小格格排在第三,然后按照刘氏、武氏和李氏的顺序,大家依次出了宫。 再进府邸,内务府卸下箱笼。 剩下的,便是各处自行打点整理。 主子爷占了前院,一座正殿,两座配殿。 后院东边是福晋的大院子。 西边有山有水,有湖有亭,暂时空出做小花园。 再往后才是妾室们的住所。 吕雉先是到前头看过四阿哥的各项归置,才回到自个儿的院落里。 一进院,左边是一株高大的樱桃树,里侧是一株石榴树。 正是开着花的时节,让人忍不住伫立观望。 这样有年岁的老树,想要搬来让其成活,废的功夫可不少。 尔嬷嬷过来:“福晋,天热,快进去歇歇。” 吕雉笑着道:“嬷嬷,回头在这,搭些葡萄架子,我要在这儿荡秋千,你说可好?” “那敢情好。嬷嬷这就去请工匠。” 主子爷待福晋这般重视,他们做下人的,心里头看着别提有多高兴。 吕雉看了一圈,见着院子朝着前院的方向,开了一道小门,不解道:“这是通往哪里的?” 瞧着不起眼,里头的雕刻花鸟一样没少。 低调又精致。 这风格莫名有几分熟悉。 身边人低声答道,语气似笑非笑:“回福晋的话,这是主子爷让开的。剩下的,得问爷才是。” 吕雉:? 小良人为什么要跟她走后门? 第四十章:非得在这个时候,添火? 第四十章:非得在这个时候,添火? 吕雉在这边思绪未定,又见着小后门连结着的便是她改良成浴池的浴间。 思绪愈加放飞之际,森儿跑过来,喘着气道:“福晋,后院李格格和武格格她们,吵起来了。” 这两位禁了足的小主,一放出来,居然就这般不安生。 今儿个大家都还乱着,她们可劲添乱。 身为正室主母,只是妾室纷争,她倒不必亲自前往。 不过,转头见几位嬷嬷正忙着,吕雉也许久没有看到这二位了。 吕雉记住了路线,比头一回过来的下人还要熟络几分,很快拐到了位于西北角厢房所在。 按照四阿哥的划分,宋氏和刘氏归到了东厢房,李氏和武氏归在了西厢房。 二人一看自己出宫的次序排在了前两位的后头,心中有数。 但到了西厢房,她们都想要抢占位置更好的上位。 如此,便吵了起来。 武氏:“李格格,咱们出宫的次序,你可别忘了。是我排在了你的前头。这个位置是我的。” 李氏:“那只是出宫。四阿哥派人来吩咐时候,我可是排在了你的前头。再者,你比我还晚禁足,我肯定比你先解封,这上厢房自然是我的。” “李格格,你禁足得是早。这些时日,福晋不在的时候,你也没少闹,可爷他哪次过来见你了吗?还以为你是当初最受宠的那位吗?李格格,醒醒吧。这形势,早就变了。爷已经忘了你姓甚名谁了。现在,你也就能在我的面前,说话大声了。便是宋格格、刘格格来了,我看你都得跟她们小心说话。” 李氏顿时怒道:“她们敢!武格格,没想到从前你伏低做小,在我面前都没个重话。如今,作怪的皮子被爷给掀开了,你倒露出了狐狸尾巴。可你没想到吧,刘格格她啊,比你还能讨好福晋。看看现在,刘格格能陪着宋格格住在东厢房,你呢,跟我作伴!其实只要你愿意认个错,往后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呸!有本事你能去抢东厢房,跟我在这里,嘚瑟个什么劲。这事,便是主子爷和福晋来了,你也不占理。” 其实李氏说得也没错,武氏她已经连刘氏都输了,再给李氏垫底,家里大哥的情形也不明朗,再往后她便真的只能在四阿哥的后院里当一个无名氏了。 在宫里阿哥所的时候,福晋看着还是公允的主,便是禁足,也不曾克扣一应吃食。 只是宫人难免捧高踩低,送到她们这的东西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落魄的主子有时连一个丫鬟都不如,武氏绝对不愿意沦落到那个地步。 至于,李氏,她其实不在意自己住在东厢还是西厢,她只是想把握所有能见到四阿哥的机会。 今日出宫,等到她的次序时候,早已不见四阿哥的踪迹。 便是到了府邸,李氏也无心观看新住所的一切,她只是想着,要如何才能再次见到四阿哥。 到了厢房,见武氏一边嘀咕,一边吩咐人将东西搬进上位的时候,李氏当即摔了手中的册子,发了难。 吕雉赶到的时候,两位妾室仍进行着这般毫无营养的互相戳伤。 不过二人都还有所忌惮,身边的丫鬟也不曾冲出来,只停留在口头上。 “福晋来了。” 有丫鬟私语,众人当即站好,行礼:“见过福晋。” 乱糟糟的屋中,吕雉扫了她们一眼,在森儿搬来的太师椅上落座。 见李氏一脸失望,武氏一脸迟疑,心里猜测了个七八分。 众人都还未归置清楚,她是连一盏茶也喝不上,便道:“两位格格,这是打量着府里今儿个还不够乱?非得在这个时候,添上一把火?” 武氏听福晋的口吻,看来是想各打五十大板,顿时先跪了下来:“福晋,妾身已经知错。这些时日,吃斋念佛,潜心改过,不曾有违。今日实是李格格,她欺人太甚,故意要抢厢房。如此,不是乱了主子们的安排,妾身实在不敢相让,这才与她力争一二,还请福晋明察。” 李氏心下失望于四阿哥没有出现,但反应半点也不慢,她立刻将身子一歪,坐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眼泪随之落下:“福晋,我这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吃了这么久的药,也不见好。是太医说,我要多晒晒太阳,见见光。妾身想着,上厢房的位置正好符合太医要求,这才跟武妹妹商量,谁知她竟张口谩骂于妾身。妾身实在是……” 吕雉听完,便问:“你们二人次序安排,传话的人是谁?” 府邸里,但凡是有眼力见的下人,便知现下四阿哥府邸中,除了主子爷,该听谁的话。 眼见福晋往后院厢房来了,都提着心。 很快便有后院管事嬷嬷答道:“回福晋的话,按照主子爷的安排,让各自的丫鬟过来听取吩咐,又让手底下的小丫头到各处回了一趟话,确保主子的意思,告知诸位。人,都在这了。” 面前四个小丫头出列,行礼跪拜:“给福晋请安。” 四人一对,便知当日确实安排武氏在西厢房上位,而李氏则是西厢房下位。 在这个当口,两位被禁足的妾室哪里敢真的得罪负责照顾她们的管事嬷嬷,便是跑腿的小丫头谁知往后又会如何磋磨她们。 武氏见理在她这头,也不得意,只是哭道:“今日是妾身见扰了福晋,还请福晋原谅。” 李氏见状不好,打算装晕过去。 却被一旁的管事嬷嬷抓着,不让她软下身去,又暗地里使劲,让她不敢轻易任人摆布。 眼看事实摆在面前,李氏只好继续伏跪哀求:“福晋,是妾身病了,一时糊涂……” 不能晕,只好哭得伤心,到说不出话。 李氏病了,每日仍有药吃,便知道自己在四阿哥心中仍有分量。 只要她不放弃,一定能等到主子爷回心转意的时候。 眼下不过一时低迷,她绝对不能放弃! 吕雉看了二人一眼:“主子爷不曾发话,你们二人的禁足我也不敢随意解了。今日便减二人份例各半,一月为期。好了,都去忙活吧,回头天色晚了,不好收拾。” 第四十一章:小良人也是个……流氓? 第四十一章:小良人也是个……流氓? 被两位妾室这么一闹腾,吕雉将小后门的事忘在了脑后。 倒是当夜,从宫中晚归的四阿哥便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原本吕雉早就想好,出宫后,这府邸该如何管制,现下倒也好将章程报与四阿哥过目。 这一思索,便又忙碌到了天黑。 四阿哥回来后,人也在书房里呆了好半晌。 吕雉在自己的院子里,先收拾出了寝室,又在正堂摆上了一张四季富贵的黄花梨撒螺八仙桌,暂做用膳的地方。 剩下的,她便先让品儿将所有箱笼,一应分类归置进了私库和公库。 公库钥匙交由出宫前,永和宫送过来的两位嬷嬷手中。 便算不得是在四福晋自个的手上。 如此,劳乏了一整日,总算度过。 天干物燥,不好点火收拾,福晋早命人天色一暗,便要停手。 来不及张罗吃食,吕雉倒是先让人将浴池的水放好。 她且得先好好洗漱一番。 闭目任丫鬟伺候,洗去了一身困乏。 吕雉身着素衣,披着半湿的发,也没看着八仙桌上的餐食,只是随口用着品儿夹上来的菜,问着话:“各院现下都安置妥当了?” 尔嬷嬷低头应是。 “可还有要斟酌之处?两位公库嬷嬷那里,可有人为难?” 尔嬷嬷只是回道:“福晋累了一日。趁着主子爷还未过来的这趟功夫,先用几口吧。” 吕雉这才认真吃了几口,回味过来:“这道八宝鸭,吃着倒和宫里的近似。” 品儿道:“还是福晋的舌头敏锐。宫里阿哥所膳房里刚好要散人出来,有人求到了主子爷面前。知道他做的菜合您的胃口,真让他跟了过来。” 哪里就那么巧。 他们这会搬出宫,膳房里就有人事变动。 也不看看这宫里头膳房总管握在谁的手中,不过是永和宫德妃娘娘上下嘴皮子的事。 之前搬弄是非的葵嬷嬷早在不知何时,已查无此人。 四阿哥想讨个人,都不需要跟永和宫开这个口。 难得的是,他有这份心。 吕雉道:“既然人来了,可不能浪费他这番手艺。有一道荠菜羹,我写了,你拿去给这位……” “姓陶。” “让陶公公试着做出来。若他真是个有本事的,膳房也正好缺个主事的新人。” 品儿:“福晋心善,陶公公必然竭尽全力。” 福晋这是给了陶公公在膳房里大显身手的机会,只要他抓住了,往后他便能做膳房里的主了。 这道菜其实是吕雉在幼时,阿母在心情好的时候,应季做的一道野菜羹。 汉时的厨艺手法单一,无非是烤肉跟水煮一切。 便是油盐都不舍得,别提罕见的糖,以及天价的胡椒等调料。 吕雉想吃的不是味道,而是回忆。 尔嬷嬷夸道:“了不得,品儿姑娘如今都能听懂福晋的布局安排了。” 品儿:“嬷嬷,您怎么倒取笑我了。” 吕雉跟着笑。 当初原身的额涅给她选好一同进宫的人。 有一位老道的嬷嬷,身边的丫鬟和她年岁相仿,只胜在忠心、机敏。 如此才能跟着十三岁的原身一同成长、进步,不至于身边全是老仆,回头增长了不必要的野心。 如今品儿初有所成,吕雉自也乐见。 这时,自内室传来一道男子低沉的声响:“何事,如此高兴?” 屋内主仆三人皆一惊,见是一袭藏蓝长衫的四阿哥,连忙俯身行礼:“给主子爷请安。” 四阿哥摆手,扫了一眼问道:“怎么这个点了,还没用膳?” 吕雉答:“差不多了。” 下人们意会,无声进来,撤了膳,告退后,关上了门。 吕雉这才转头看向已经半躺在紫檀缠枝合欢美人榻上,姿态闲适的丈夫:“爷,从哪儿来?” “自是在书房里,一夜天明。” 吕雉瞪着美目看他。 哪个阿哥爷进自家福晋的屋,还要走后门的? 这还是当初名扬四九城,最为矜贵的端方贵公子吗? 见沐浴过后,一身芳香的小福晋,满脸惊诧望着他,胤禛这才歇了逗人的心思:“前院膳房里的人,做的饭菜合你胃口。往后你有想吃想喝的,便让他们往这送。” 说是让下人走的道,可头一个过来的人,可是您,皇四子爱新觉罗·胤禛。 “除了陶公公,还有旁的人跟出来了?” 胤禛随口道:“有一个擅做药膳,还有一位是江南来的厨娘,据说还有个特别会做糕点……” 这都几个了,阿哥所的膳房怕不是要被薅秃了? 眼见着十四阿哥也快搬到阿哥所了,德妃娘娘就没想着要给她心爱的小儿子留几个能用的人吗? “还是福晋懂得收买人心,他们见是来伺候你的,忙不迭都应下了。”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进了阿哥所后,膳房先是走了一批倚老卖老的主。 往后四福晋便是派人要膳,条理清晰,赏银也从来不会少。 之前李氏使坏的时候,那位掺和的厨娘也不曾过重处置。 如此,早早得了许多人心。 宫里头的人也不傻,再看这番四福晋的生辰,竟然能让万岁爷亲自贺寿,大为赏赐。 这位主子,往后那还了得。 见四阿哥那边有了意向,各个削尖了脑袋要往宫外这座府邸里钻。 可谓是,一拍即合。 吕雉稍微一想,便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那敢情好,先让他们每日在爷的早膳里添上两个水煮蛋。” 从前在宫里,哪怕是阿哥爷也要按照份例领取吃用。 现下,宫里的份例不减,但到了宫外,如何采买,都在主母手中。 她想添什么菜,只要有钱买得到,便不在话下。 胤禛喜欢吃蛋白,不吃蛋黄,便知小福晋是故意的,也不接腔,只是凑进问道:“原来那凫水池是做泡浴之用,怎地福晋独自享用?” 这人! 走后门便罢了,还四下乱看。 今日,吕雉不仅完成了从宫里搬出宫外的流程,在心底还感受了一番,小良人突然变异了的过程。 难道她这辈子还是看走眼了? 小良人骨子里居然也是个……流氓? 第四十二章:又想让她做便宜继母? 第四十二章:又想让她做便宜继母? 被小良人这么一打岔,吕雉夜里睡得浑浑噩噩。 睡前也忘了,要将管理后院的章程跟四阿哥商量。 章程还在其次,这出了宫,各处归置好了,还不算完。 按照惯例,还需举办一次乔迁喜宴,才算结束。 这乔迁宴如何规制,不也得主子爷发话? 比起这次的其他两位阿哥,四阿哥的乔迁宴要复杂一些。 难点在于,对生育和养育胤禛的佟佳氏和乌雅氏,二者之间座位和次序的安排。 不过现下搬出宫外,入宫多了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 胤禛要进宫,去上书房,起得愈发早了。 便是他想,也没法再等到小福晋堪堪醒来,再出发了。 吕雉醒来,胤禛早已出发有一两个时辰了。 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也自有他们要承受的部分。 吕雉想了想,便将章程列好两份,打算看着胤禛回府后的迹象行事。 还有那个小后门……必得多搭一些葡萄架子,好好遮挡一番才是。 胤禛他就不怕被人知晓? 往后他们这府邸隔壁可就是八贤王八阿哥的住址,隔墙那还能藏得住事吗? 但小良人的意思,身为福晋无法违背。 吕雉本人也……不是很想将那扇门堵起来。 趁着这趟功夫,将府邸上下都归置修整一番。 之前四阿哥的公库被葵嬷嬷和其他两位嬷嬷把持,现下换成了永和宫来的两位掌事嬷嬷。 她们早得了德妃娘娘的令,到了宫外,一切以四阿哥夫妻的意思为主。 四阿哥见了她们也只说,听福晋安排行事。 两位嬷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早早将公库册子、钥匙和对牌交到了福晋这里。 吕雉当下将钥匙和对牌交还给嬷嬷,不过留下了副册,说对账过后便交回。 两位嬷嬷笑着走了。 晶儿正跟着尔嬷嬷在学习对账。 吕雉在一旁核实管理后院的章程,补缺补漏。 庭院外,有工匠在打磨着秋千。 一堆下人按着品儿和森儿的吩咐,将正堂、东西暖阁和小书房一一收拾出来。 下人训练有素,虽物品杂乱,不过行事间安静有序。 吕雉很快翻着医书,开始打盹。 这时,整个屋子的人见了愈发放慢了脚步。 宋氏便是在这个时候抱着小格格过来的。 尔嬷嬷见了,当即请她入正堂稍坐。 自己入了东暖阁,靠近美人榻,轻唤福晋:“福晋,宋格格和小格格过来了。” 吕雉睁开眼睛,眼神尚不清明。 神识倒是不糊涂,这倒是稀奇了。 宋氏向来胆小,便是成为了给四阿哥诞育子嗣的第一人,平日里也是循规蹈矩,能不出门便不出门。 见了福晋,规矩行礼,多的话,多的事,绝不多做一步。 按后世的标准来划分,是个绝对的内向,甚至有几分社恐。 是什么事情,能让她在阿哥所的第二天,就出门来到她这里。 “请进来吧。”吕雉起身,背靠着藕粉色八宝绣石榴花蝠纹引枕,看了一眼半人高的青瓷莲花双龙戏珠海草纹冰鉴,道,“让大家都歇一会,用些绿豆汤。” “是,福晋悯恤。老奴这就去安排。” “这会儿先别添冰了,小格格冒热过来,免得一下冷热不对付。” 尔嬷嬷点头应是。 品儿引着宋氏和小格格进屋。 宋氏行过礼,抱过小格格,让乳母也先出去,才坐在一旁的黑漆圆凳上。 屋子里,便算是清了场。 吕雉身子仍是倚着,喝着解暑的冰镇莲子羹:“怎么这会子过来?也用些莲子羹,解解热。” 倒不是她端着主母的架子,而是往常她多动一分,宋氏便要跟着多动弹,神情很是谨慎小心。 为了避免宋氏太过紧张,吕雉在她面前便养成了一个闲适姿势的习惯。 果然宋氏摇了摇头,低声道:“回福晋的话,不热。” 吕雉:“昨儿个大家一阵奔波,也没顾上去看小格格,她可还好?昨夜睡得安稳吗?” “多谢福晋关心,妾身和小格格一切都好。”宋氏按着标准回答,想了想,还补了句,“妾身分到的西厢房位置极好,多谢福晋费心安排。” “这是爷的意思,倒是我承了你的谢意。”吕雉坐直了身子,“品儿,抱小格格来让我看一眼。宋格格,你用一些莲子羹。” 福晋说了第二回了,宋氏必不敢再推迟。 品儿接过小格格,凑进让福晋瞧她。 身边的人都知道,福晋关心小格格,但从不会主动抱她。 这也不算奇怪,只当才十三岁的乌拉那拉氏本人没有生养过,不会抱小孩,谨慎罢了。 吕雉瞧着小格格颇为面善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夸道:“瞧着精神头不错,宋格格将她照顾得很好。” 这时,宋氏放下了莲子羹的明杏八宝四君子瓷盏,起身又行云流水跪了下去:“福晋,妾身有一请求,望福晋恩准。妾身希望,希望福晋亲自抚养小格格。 妾身知晓,是妾身不知好歹。主子爷和福晋让妾身相伴小格格左右,是天大的恩德。但妾身行事不够周全细致,深怕抚养不好小格格,日日夜不成寐。妾身考虑良久,还请福晋成全妾身所愿。”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宋氏胆小,也是一位母亲。 她提出这个请求,必是认为小格格养在福晋膝下更好,从长远来看,自然是为了小格格好。 宋氏观察福晋良久,从她简单的人生轨迹和经验来看,福晋是一个好主母,也会是一个好母亲。 而且,乌拉那拉氏在皇儿媳中最早得了万岁爷的青眼,能跟未过门的准太子妃一比。 她来了之后,李氏和武氏都被压制得死死的,四阿哥眼里也只看得到福晋一个人。 小格格若能先跟在四福晋身边,往后自是福分不浅。 总比跟在她这个无能懦弱的母亲身边,来得更好。 心底自然是不舍的,但这点不舍和女儿的前程相比,算不得什么。 以宋氏的心计,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吕雉闻言,有些惊诧。 以宋氏这般胆小的性子,竟也能为了女儿做出这样的决断。 只是,怎么,她到哪里,都有人想让她做便宜继母? 第四十三章:小福晋疼醒了 第四十三章:小福晋疼醒了 当初,吕雉嫁给刘邦,婚宴刚过。 刘邦的情妇曹氏便带着私生子刘肥过来,名为认亲。 望着面前风韵犹存、满嘴粗鄙的曹氏,还有几乎和她差不多大的私生子。 吕雉顶着新妇的名头,看着满座的亲朋好友,只能硬生生挤出笑容。 甚至褪下了一个镯子给曹氏,又接受了他们母子俩的行礼,喝下了那晚说不出是何等苦涩滋味的敬茶。 到了回门的日子,在刘邦喝得烂醉之后,吕雉忍不住跟自家阿父阿母哭诉。 阿父只是嘀咕:“有大运之人,何必计较这些旁枝末节。”然后便躲进了他的书房,不再吭声。 阿母搂着她,一边落泪一边骂,末了,也只是塞给她更多的金银和绸缎首饰:“受了委屈,便多回来几次。左右不远,阿母在这。” 望着比她年纪小的天真妹妹,再想想年长身体不好的长姊,吕雉没有收下母亲的馈赠:“阿母先帮我收着。那刘家占我们的便宜还不够吗?这些就不必再拿回去了。” “这是你阿父的意思。” 阿父“大义”,摆明了要让刘家早早欠下他们吕家的恩。 只是牺牲一个女儿罢了。 往后吕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事实证明,吕公的面术无敌,吕家也确实留名青史。 靠着的还是她吕雉,吕娥姁。 她苦撑着,熬过刘邦早年的战败时刻,又熬过改立太子的风波,让吕家人站在了朝堂之上,一门多公侯。 但在她死后呢? 便是她百般筹谋,吕家可还有别人? 吕雉不会感谢任何人带给她的苦难,她只会感谢撑过去的自己。 现在,真的有了来生。 吕雉想做一个平凡、普通,不留遗憾的人。 望着面前,酷似鲁元的小格格,吕雉的心头不是没有触动。 鲁元,是她最为贴心的大女儿。 比起她那拿着道德的刀刺向她的亲生儿子,鲁元是名副其实的贴心小棉袄。 但要说,吕雉和鲁元之间,是否留有遗憾? 那倒是没有。 便是将鲁元的女儿张嫣嫁给了刘盈做皇后,以鲁元和自己那一脉相承,奉权力为圭臬的性子,怕是比她多高兴了三分。 再者,若是鲁元知道,自己把别人当做她的替身,怕是会来她的梦里哭诉不止,嗔怪于她。 想到这里,吕雉的面色温和了几分,只是对着宋氏道:“此等大事,绝非我一人可以决断。你的意思我会转告爷,让他来定夺。你记着,无论小格格养在何处,她都是皇四子的第一个女儿,尊贵无比,宋格格不必多思。” 最后的这句话,已经算是吕雉为了小格格,专门提点宋氏的话了。 便看她自己能不能听得进去了。 话说到这个分上,宋氏脸上的泪没干,便乖乖抱着小格格回去了。 倒是跟在宋氏身后的乳母,面色有几分异常。 吕雉见了,吩咐尔嬷嬷派人去盯着。 这一日,四阿哥比往常回得早了些。 上书房里,三阿哥搬出府邸后,不大过去点卯。 今日五阿哥也开始搬迁,人也没有出现。 万岁爷过来抽查,没有说什么。 四阿哥见状,便早了些时辰回来。 到了书房,看见案桌上的章程,便起身先往后院而来。 这一回,他走的是正门。 入了院子,见小福晋仰着头,在看一面缠着藤蔓的秋千,神情跃跃欲试。 苏培盛出了声。 一屋子的人才转过身来行礼。 四阿哥让他们起来,走到乌拉那拉氏身边道:“什么时候让人搭的?” “刚搭好的,还没试。” “你上去,我来推你。” 满院子的人,瞧着眼色,早纷纷退到了外头,剩下两三个伺候的小猫儿也躲在了大树底下。 “好啊!”吕雉身姿灵巧上去。 四阿哥稳当推着她。 吕雉来回晃动了几下后,才道:“爷今日回来得早。” “我看到你放在书房里的章程,想法不错,便依你的。” “多谢爷。” “对了,有一事……” 四阿哥掰正她的脑袋:“看前头。怎么玩也不专心?” 吕雉感受额头上方才传来的温度,这才没了声响。 等坐得够了,她示意停下。 四阿哥来到她的身侧,站着。 笔挺笔挺的。 吕雉侧着脸看他:“宋格格今儿个过来,想让我抚养小格格。” 胤禛闻言,皱了皱眉,又想了想宋氏胆小的性子,也算是为了小格格筹划。 他知道,小福晋似乎很是关照小格格,时常去看她。 阿哥所逼仄,来回方便。 这大热的天,总不好让小福晋或者是小格格来回探望。 便是他自己其实有别的想法,胤禛思及此处,问道:“福晋怎么看?” 吕雉:“都依爷的。” 看她神情,还在观赏着脑袋上方的石榴花。 可有可无的模样。 胤禛便道:“容我想想。” 吕雉其实是借着看花偷看小良人。 花树下,倚着秋千闲话。 从前,她可没有这般闲情逸致的时候。 这便是武后那小妖精说的,谈恋爱的情趣吗? 确实不赖。 小夫妻传了膳。 膳房里的管事还没定下,这些时日的膳食自然的铆足了劲,做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 夫妻俩边吃,边评定哪道膳食为佳。 睡前,吕雉问道:“乔迁宴上,如何排序?” 胤禛明白了她的考量,只是道:“待我去探探口风再定。你便先写个草稿。” 吕雉应了,快睡着了。 胤禛一手扶着她:“夜里吃得多了,起来再消消食。” 吕雉被拉着跟小良人对弈。 耷拉着脑袋,一直输。 输到黑着脸去睡下。 胤禛笑着为她掖了掖被子。 小福晋,愈发娇憨可爱了。 半夜,一阵呻//吟声吵醒了四阿哥。 他起来,一张俊脸迷糊着,判断出声音的来源是小福晋。 只见她满额头的汗,双目紧闭,手不自觉摸着小腿肚,嘴里没忍住“咿咿呀呀”轻轻哼哼着。 四阿哥立刻起身喊道:“来人!” 吕雉在这时才醒来:“爷……我好疼。” 胤禛的心,仿佛有什么刺了一下。 第四十四章:丢人丢到阴曹地府去了 第四十四章:丢人丢到阴曹地府去了 几位福晋都是来了初红后,才择吉日先后嫁入宫中的。 乌拉那拉氏便是年幼,也过了初红阵痛的时刻。 那便不是这个原因。 等待宫中太医出诊的这个时间段,胤禛皱着眉头苦思,小福晋会是因何疼痛。 他守在床边,不曾合眼,几次催促查看太医到了何处。 显得一旁的嬷嬷丫鬟没有用处。 反而是乌拉那拉氏自己喊完一声疼,人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胤禛坐在床尾,稍有犹豫后,便掀开苏绣百年好合的浅杏色薄被,一手握着小福晋的小腿,再将她的月色寝裤卷起,捏了捏她白皙细腻的小腿肚,仔细查看。 并无外伤。 倒是小福晋的皮肉薄,轻轻一捏,便有了两分红印。 情况不合适,胤禛顾不上心神驰骋。 只是想着,便是毒药,什么毒会只疼在小腿上? 何况,他们夫妻同吃同住,怎么会只有小福晋中了毒? 胤禛百思,不得其解。 他放下小腿,轻拍小福晋的脸颊:“除了腿疼,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吕雉仍是哼哼唧唧:“困……” 那撒娇模样半点没有大汉掌权太后的威仪。 突如其来的疼痛,人又犯了困? 这是什么毛病。 当值来的是一位老院判,原本是跟着他的一位年轻御医想替他来。 院判问道:“是皇四子府中请人?” “回院判大人,正是。” “那还是老夫亲自去一趟。” 眼下皇四子并不突出,但是新进宫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可了不得。 连他这位老院判都听说了,万岁爷给皇儿媳庆生,还专门提点了家里兄弟的事。 什么样的女儿嫁出去得以如此荫庇家人,那可真是祖坟冒了烟。 冒头的缘由还正是跟医术牛痘有关。 那位刚进院不久的柳太医不正是因此,隐隐有要拼一把当右院判的势头。 老院判好奇,领了差事,也不顾自己的身子,特意骑马赶来。 见是老院判,四阿哥执礼,让他连忙诊治,不曾恶语。 老院判早听说皇四子谦逊端方,为人谨礼,越是遇事,越能体现人品,此话不假。 一番细细诊断,又详问了嬷嬷丫鬟,四福晋的起居饮食,近期有无异常。 老院判问得仔细,每多问一句,胤禛的心里又提起了一分。 末了,老院判摸着他发白的长须,终是有了定论:“四阿哥,若是老夫没有诊断错的话,四福晋这当是,在长身子的正常性阵痛。” 俗称,长骨头的抽筋疼。 “今儿个应该是夜里疼得厉害了些。这阵子在饮食上多补一补,应是无碍。若是四阿哥不放心的话,老夫为四福晋开一些夜里好安眠的药,平时还是以食补,多走动些,为好。” 胤禛愣了愣神,好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道:“那便劳烦太医了。” 又示意一旁的苏培盛。 苏公公自然去准备要给老院判的赏银。 年轻御医跟在老院判身后,脸色隐约带笑。 老院判写完方子,起身对着皇四子行礼,形容十分严谨:“老夫过阵子再来为四福晋复诊。四阿哥留步。” “院判慢走。苏培盛,好生送大人回去。” 送走了太医,胤禛回到床边,看着睡得呼呼的小美人。 心下是一阵放松下来的好笑。 末了,却是止不住的高兴。 小福晋在长大了啊……那是好事啊! 看了一眼日晷,算了算时辰,该进宫了。 胤禛出了寝间,到暖阁更衣,走的时候不忘吩咐:“看着福晋,让她好歹多吃一些。若是又疼了,马上派人来告诉我。” 丫鬟们纷纷应是。 耽搁了一夜,四阿哥不曾用早膳,在马车上闭目休息片刻,抵达上书房的时候还是晚了片刻。 课间,十四阿哥拿着蒙语书本过来,望着亲哥的臭脸,又踱了踱步过去,硬着嗓子道:“额涅让你下了堂过去一趟。” 四阿哥横了他一眼:“你就这么跟哥哥请安的?” “四哥。”十四阿哥这才勉强便行了个礼,又哼道,“要不是担心四嫂的身子,你以为我乐意过来吗?”说着,就要往外跑。 “回来!”胤禛出声,“额涅可是听说了?” 胤禵用鼻音回答:“嗯。说是请动了院判,很多人都听说了。” “知道了。去吧。” 果然随后四阿哥先后遭遇了三阿哥、五阿哥等人的热情“问候”。 到了永和宫。 德妃娘娘也是一脸便秘色问道:“听说好像是,有了?” 四阿哥不知以什么脸色回应,颇为无奈道:“额涅,福晋她只是生长性阵痛,还在长身子。” 德妃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乌拉那拉氏还是个孩子呐,这是好事。等下我备一些肉食,你带出宫。” “额涅,您留下自个用。我们现下在宫外,能自行采买。” “那能一样吗?” 母子俩进行了一番不是很愉快的对话。 等大儿子走了,德妃才露出高兴的神情对着嬷嬷道:“在长大,是好事啊。” “可不是吗?看四阿哥高兴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只是看着懂事,没有分寸。那老院判是轻易请得的。” “听说是院判大人自个要去的。这不,都是想着还能不能有牛痘的便宜呢。” “你这话,在外头别提。” “老奴省得。” 当天,老院判还得了万岁爷召见,问了问四福晋的“病症”。 皇帝又寻了一日,到永和宫对德妃暗暗吩咐,不然再给四阿哥拨两个年长些的秀女? 德妃只能应下。 这些,当天睡到自然醒的吕雉,全然不知晓。 她只是看着一桌子满满当当,摆不下的膳食,疑惑道:“我不是吩咐过,这里每顿至多八道菜即可。你们各自的份例,便按新的规定,多添哪些,便可。今儿个,这都多少了?” 晶儿脸色又是欣喜又是为难:“福晋,这是主子爷和太医特地吩咐的。奴婢岂敢不从。” 太医? 记忆慢慢回笼。 昨夜她好像哪里疼,醒了还对着小良人哭了一声。 然后,有人动了她的小腿。 ……又有人来了,有人走了。 她昨夜疼得请了太医? 见福晋一脸茫然,品儿细心补充道:“来的是太医院的老院判。说福晋还在长身体,是正常的骨骼疼痛。就跟我们小时候吃了肉会抽筋一样。” 吕雉闻言,忍不住扶额。 她一个几千年的老魂魄,怎么可能记得幼崽时候的抽骨头疼痛。 来的还是资质老,轻易不动弹的院判大人! 这下,可谓是丢人丢到阴曹地府去了。 第四十五章:那马儿腿都软了 第四十五章:那马儿腿都软了 这事说起来还是跟原身有关。 重生后,到了十岁这一年,她再次被康熙皇帝订婚给了皇四子爱新觉罗·胤禛。 自此,忧心忡忡,饮食皆不佳。 当初吕雉穿过来的时候,那身量跟三福晋董鄂氏、五福晋他塔喇氏一比,都矮了不少。 且吕雉不耐烦穿三四寸高的盆底宫鞋,早早让改成一两寸的平底。 无论近看远看,又显得身子娇小了几分。 不过吕雉本人气场强大,进宫前后,待人接物,不曾露怯。 如今,牛痘的事一出,乾清宫里的赏赐一拨,更没有人会小看乌拉那拉氏。 谁能想到,这位出大风头的四福晋,是个还在长身子的女娇娃。 在丫鬟们殷切眼神的包围之下,吕雉硬着头皮比平日里多吃了两口肉菜,又喝了一碗骨头汤。 末了,吕雉交代:“午后让人煮羊奶来,别的不要,撒些许盐巴即可。” 吃这么多肉跟骨头,她不如多喝奶。 一转头,吕雉恢复了如常的模样,招来府邸上下所有管事、嬷嬷、丫鬟和公公们。 看着底下神色不明的下人,将订制好的章程,让品儿一项一项念给他们听。 其一,往后外出无论何事,都要到福晋院子里领取对牌,禀明缘由、地点和时间。门卫需见了牌子才可以放行。 其二,在院中无论是取食、领物等,但凡是出了自个屋子的事,都要不同院的下人两两同行,以做见证。 其三,各位主子底下伺候的下人皆要有名头,没有职位的要撤去,重新安排。 ……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此令一出,众人哪里还有心情调侃主母还是个在抽条要喝骨头汤的奶娃娃。 当下,都急着寻自己的出路了。 有些许职责的着急问领取对牌的忌讳,或者赶紧找个可以一同来去的、好相处的丫头。 没有职位名头的赶紧回去求主子给条生路。 吕雉不过是将从前管理永巷的些许规矩,变了变套用在此处。 如此,无论府里府外,院里院外,都有迹可循,互相监察,减少偷奸耍滑、监守自盗等情形发生。 原本吕雉就打算将乔迁宴推得迟些,现下她正在“长身子”,正好也有了理由。 多出来的时间,相信在新章程的带领下,到了乔迁宴,府邸里必定井井有条,不会让小良人丢人。 其他院落的人,吕雉暂时不管。 光是她自己院中,那些没有领职的下人一应排到了跟前。 吕雉正好将所有人的底细又摸了一遍。 让品儿、晶儿、森儿各自挑了两个小丫头跟在身边带着。 剩下的一应由尔嬷嬷调//教。 负责领膳的由一位机灵的瘦子,叫小陶子,说是认了膳房里的陶公公当干爹,每次他去领膳,都能得比旁人多一两道点心回来,菜也新鲜两分。 虽是福晋,底下人在饭菜想动手脚,也不是没有办法。 管事太监,是尔嬷嬷推荐的应公公,说他是有几分功夫在身上。 尔嬷嬷正当壮年,辛苦得过来。 吕雉便没有多推一二个人上来帮她,平白分了权柄。 各自院中,便是从前没有领职的也趁此机会,寻了养花养鸟养鱼的闲差,好将人留在院中。 除了李氏和武氏那里,流了三四个丫头太监出来。 吕雉将人拨到了前院,由苏培盛掌眼,重新划分。 他们倒是一致想到宋氏或者武氏跟前伺候。 吕雉便不管了。 如此,府邸中岗位、职责定得差不多了,三阿哥府邸也送了乔迁宴的帖子过来。 吕雉看了一眼帖子,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腰身,刚做好的夏裳俨然已经紧了一层,这些都是薄款,哪怕再是直筒的款式,压根也藏不住肉。 屋中嬷嬷、丫鬟望天又望地,显得十分无辜,让吕雉无法发话。 等四阿哥回来,吕雉把帖子递过去的同时,又牵着小良人的手,来到她的腰上。 胤禛还没反应过来,素手便按在了婀娜的曲线上,心下一惊,一时没反应过来要拿开。 吕雉委屈巴巴:“爷,你看,我都胖了多少。” 是,她这么吃,夜里是不抽筋了,但看着还没抽条,要先横向发展了。 膳房里的厨子,这些时日就没有在省力气。 知道她不爱吃大肉,不爱喝纯粹的肉汤,就变着花样让她防不胜防。 什么火锅、羊蝎子,都被大补汤代替了。 不然还有宫中送出来的药膳,看她选哪个。 胤禛笑了,手任小福晋握着:“我看着,挺好,正合适。” 目光不经意扫过了小福晋鼓鼓的胸膛。 吕雉没有留意:“重点是我的衣裳,已经都穿不下。这还是新春刚量身做的。后日要穿什么,去参加三福晋的乔迁宴。” 胤禛十分享用小福晋跟他撒娇的时刻:“我这就……明日我陪你去买现成的。” “真的?”吕雉本就抱着要出府的目的。 四福晋现在出了宫,是当家主母,想出门按理是不必经过主子爷同意。 只是,吕雉还在躲太盛的风头,便不好多出门。 还是坐四阿哥的马车出去,比较省事。 “不是还有一日的时间,定能寻到合适的。这鸭子汤不错,你多喝一口。” 又哄着她吃东西。 吕雉无奈。 但吕雉乖乖喝汤。 * 次日午后,四阿哥果然依言早些回来。 吕雉坐上他的马车。 落座后,却郁郁寡欢。 四阿哥后她一步上车,见状问道:“出门了还不高兴?” 吕雉抬头,两眼水汪汪:“方才,我上来的时候,那前头马儿腿都软了一下。我看见了。” 胤禛差点失笑,努力板着脸道:“指定是今日马夫没有好好喂它们,回头我就换两匹更强壮的。” 什么强?什么壮? 胤禛见小福晋眼神,连忙改口:“更……俊美的两匹。” 这还差不多。 到了地方,掌柜热情迎了他们进去。 一张巧嘴,把四福晋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穿什么都是天仙下凡,人间绝美。 吕雉一高兴,选定了好几套。 苏培盛付钱爽快又体面。 胤禛问:“要不要再去挑头面?金银楼那里进了新款。” 吕雉摇头:“不用。这样就够了。” “那要喝羊肉汤吗?” 吕雉本来要点头,又摇了摇头:“今日就算了。” 胤禛还要再劝。 吕雉双眼亮晶晶:“过了乔迁宴再来吃。” 胤禛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这一回马儿十分坚//挺。 吕雉十分满意。 胤禛瞧着她的神色道:“等咱们的乔迁宴的时候,你让富禅大哥他们几个都过来。” 第四十六章:更想要我和你的孩子 第四十六章:更想要我和你的孩子 能见到亲人,吕雉闻言先是高兴,又问道:“这样的话,人会不会太多了些?” 他们商量过,一致认为这一回设宴还是以低调为主。 胤禛将手分放在膝上:“他们领了职,阖该挑个时间过来跟你碰个面。我问了,佟家和乌家来的应该也都是年轻一辈,你们几个兄弟过来,正好助助阵。” 吕雉领情:“那便依爷的。” 这一日回去,又试了试衣裳,夜里睡得高兴。 唯有胤禛仍在半夜起来,查看小福晋的情况。 看来食补效用不错,这些天夜里都没有再痛醒的时候。 * 到了三阿哥府邸的乔迁宴,本就是要让主人家出风头的时候。 吕雉掐着时间过来,到了之后打过招呼。 胤禛将她送到女宾席上,才跟着丫鬟回到前头。 吕雉四下望了一眼,便十分安静,坐在大福晋的身边,时不时用着点心。 反而是五福晋他塔喇氏一来,朝着乌拉那拉氏便笑出了声。 吕雉瞪她一眼。 五福晋仍是在笑:“听说你还在长身体?”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五福晋又仔细打量她一番:“看样子是真的。”然后又噗嗤一笑。 大福晋看着四福晋的脸色出来打圆场:“你们都还小,这很正常。” 吕雉皮笑肉不笑:“是啊,五福晋,等下,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你可得让着我。” “让,我肯定让着你。”五福晋又认真道,“你这衣裳,瞧着是锦绣轩的新款,看着是不错,回头我抽空也去买两身。” 看样子,五福晋出了宫之后日子也觉得舒心,张口都有心情去大街上逛了。 大福晋也问道:“看样子,五福晋新邸的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打算什么时候设宴?” 五福晋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只是对着大福晋打着哈哈:“等五阿哥定下之后,会立刻给大福晋送帖子的。” 三福晋还在前头招呼客人,好像是准太子妃石氏这会儿过来了。 五福晋喝着酒,凑到四福晋身边:“这回,五阿哥给刘佳氏安排的院子,我瞧着也没比我的小到哪里去。离前院也进,就怕私底下瞒着我开了什么小暗门,偷偷来往。” 吕雉差点被手中的果饮呛到。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塔喇氏这话,不就猜中了她家的情形吗? 五福晋这人,又要跟她诉苦,又喜欢挖苦她,实在不是什么好妯娌。 不过是没有坏心眼这点还能让人忍着,吕雉这下不想搭理她:“五福晋可别耽误我用餐功夫,否则我半夜可是会疼的。” 五福晋被她一噎,睁着大眼睛,末了,举杯,连饮三杯:“给四福晋赔罪,快原谅我这个弟妹吧。” 吕雉只随意赔了一杯果饮。 “你这人……”五福晋嘴上不服,也仍是挨着四福晋唠叨。 三福晋带着石氏过来。 准太子妃跟众人打了一圈招呼,到了四福晋跟前,小声关切了一句:“四福晋,身子可好些了?” 吕雉又受着不大不小的关注,客气应道:“多谢关心。” 石氏这才有些郝然。 便是用了三阿哥夫妻乔迁宴上不少好东西,吕雉回去时候,在马车上,脸色便不大好。 准太子妃来了,前头男宾席上太子自然也露了个脸。 有胤礽带头,四阿哥被敬了不少的酒。 席上隐约便有不少夸他娶了个好媳妇的话,胤禛一应都受了。 在马车上,胤禛闭着眼,脸色发白,看起来不大舒服的模样。 吕雉让马夫行得稳些。 回去后,伺候胤禛喝了解酒汤,让他在暖阁里歇着。 吕雉听从医嘱,这一趟没有喝酒,洗漱后,想着在席上因为还在长个子受到的嘲弄,辗转了一番才睡着。 梦里都不太安稳。 迷糊着,感受到有人动了自己的小腿肚,呢喃着:“不疼,不疼了。” 吕雉睁开眼,见小良人半坐起来,如梦魇一般。 二人四目相对。 连窗外的夏日虫鸣都变得安静了不少。 吕雉提了提薄被,说话带着困意:“爷醒了?可是饿了?” 黑夜中,小良人的声音带着白日不曾有的温柔:“可是我吵醒你了?” 吕雉摇头:“没,梦多。” 胤禛的声音便放得更轻了:“回来时候,见你不大高兴。可是席上有人说了什么?” 吕雉努了努嘴:“跟爷半夜动我小腿的原因一样。” 说完,她察觉出了自己这句话略有不妥。 想修正,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对面有片刻的沉默。 然后是一声低低的笑。 笑声传到吕雉的耳中,一路抵达她的心口,引发一阵酥麻。 小良人低沉的嗓音传来:“但我很高兴。知知,我更想要和你的孩子。宋氏那边,便作罢吧。” 吕雉一边享受着迷人嗓音的美妙。 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她轻轻“嗯”了一声,便翻身躺下,好掩饰自己不知何时红了的双颊。 谁让他喊自己“知知”的,这是什么小名。 不知道的,还以为喊的是“雉雉”。 肉麻死了。 * 东厢房。 宋氏拿着拨浪鼓,逗弄着躺在摇篮里的小格格。 一旁的乳母开口问道:“格格,有几日功夫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宋氏安静不答。 乳母又道:“格格,这可关乎小格格往后一辈子。” 宋氏看了乳母一眼:“主子爷不是犹豫不决的性子,怕是……不同意。为了给我留面子,便只当没有这件事。” “格格,有福晋在,主子爷怕是短期都不会到后院来了。您还是得多筹谋筹谋。” 宋氏看着女儿恬淡可爱的面容:“有她在,我知足了。” 乳母一脸不忿。 宋氏看也不看她:“我知道乳母胸怀远大。你若是真想到福晋跟前做事,我愿意为你引荐。” 乳母当即变了脸色,诺诺道:“格格说的哪里话。我这是为了格格和小格格打算,不是为了我自己。” 宋氏转头看她,许久淡淡道:“是吗?那我便不去开这个口了。” 第四十七章:你可愿再进宫? 第四十七章:你可愿再进宫? 东厢房外香樟树上,知了正不知疲惫叫着,为夏日热意放歌。 乳母见状这才把心一横,扑通跪下,咬咬牙道:“还请格格宽待奴婢。放奴婢出去。” “福晋私下里交代我的时候,我还觉得是福晋多想。没想到,你是真的有了二心。”宋氏放下拨浪鼓,心头寒意涌动,叹了叹气,“你走吧。我这里留不得你了。” 乳母脸色一变:“是福晋,福晋她难道不要我?不会的,她不是还夸过我……格格,我带小格格尽心尽力,她已经习惯我了啊,没了我,小格格夜里如何睡得着。格格……不要,不要赶我走。” “福晋说得对。身边的人,好用的永远也比不上忠心的。”宋氏抱着小格格,背对着乳母,“我会多给你一个月的月银。” “不……” 乳母还想往前扑,被宋氏身边的小溪看着情形一把抓住:“走吧!这样不好看。主子是心软的人,你可别闹得太难看了。” “为什么,我不过是想着往更好的去处。我又做错了什么?” 乳母哪怕身为下人,原本也是爱惜打扮之人,这会儿却声泪涕下,毫无形象可言。 小溪和乳母先前也还算相处融洽,她看了一眼,隐在珠帘后的宋格格,咬了咬唇最后还是道:“这话,我也听主子问过福晋。” “福晋,福晋她说了什么?”乳母仰着头,含泪急切问道。 “我记不得原话,只记得大概,福晋的意思是,若你是我,一个普通丫鬟,或许她们可以应了你的愿,让你到别处去。可你当初便是应了小格格乳母的职。你确实做得比旁的人用心几分,然则你的用心,此时看似还在小格格身上,终究还是在你自己身上。 小格格如今不过几个月大,你便要踩着她往上爬。等到她几岁大的时候,你是否也能踩着她的尸体往外走?作为主母和主子,岂能如你所愿? 姐姐,当初你提议让小格格养在福晋膝下的时候,我那时觉得你好聪明。只是,你一贯能说会算,可算到了自己这般的下场?” 乳母闻言,哭了一阵,抹了泪又开始笑了起来:“哈哈,是啊,我太会算计。看中当乳母能跟着小格格吃好的喝好的,又觉得主子胆子太小,前程不够,想要带着小格格一同奔福晋而去。若是我直言,放弃乳母一职,肯在福晋身边从粗使丫头做起,主母未必不会答应。这回……不就有机会吗?” 只要她愿意无职离开宋格格的院子,便可以重新划分了不是吗? 原来,四福晋早算在了她的前头,还特地提点了宋格格。 那日她去到福晋的院子,眼睛都看不过来,幻想着以后是她在这里伺候的日子,没想到她满心的算计都被那样年轻的小福晋看在了眼里。 如此迅速就拿出了对应的章程。 谁能想到,这样年轻的主母,甫一出宫,掌管着偌大的庭院,随手便能拿出让人无处钻空子的章程。 是她自大又轻视人了。 小溪看着乳母姐姐又哭又笑了一阵,很快理了理衣裳,在珠帘外跪拜:“这段时间,承蒙宋格格和小格格照顾,愿小格格平安长大,祝格格事事如意。” 屋里的人没有动静。 小溪将结出来的月银交给了乳母。 乳母毅然接过:“往后,照顾好主子和小格格。你是个好的。” 小溪这会儿反而哭了:“姐姐,你要往哪里去?” “放心吧。姐姐这么算计的人,到哪里都能有一口饭吃。” 乳母拿着自己的小包袱,出了宋格格的东厢房,很快来到了福晋主院外,跪下。 很快守门的小太监见了问话,又到里头请示:“品儿姑姑,这该如何是好?” 品儿扔掉手中的瓜子皮:“她倒是乖觉,这个时间,福晋还没睡醒。让她跪一会儿吧。” 能力大,心眼多,还想钻进福晋的院子来,怎么也得先过她品儿姑姑这一关吧? 吕雉堪堪许来,用了一顿茶点,精神头差不多的时候,品儿才报了乳母的事。 还真是个聪明人啊。 她这会儿倒有些不舍了。 吕雉起身到外头的秋千上:“让她进来吧。” 乳母提着小包袱,停留在三尺外跪得扎实:“贱婢拜别福晋。” “你倒是多礼。”吕雉有一口没一口用着一盏莓子冰酪,“说吧,你见我,何事?” “贱婢斗胆!还请福晋为贱婢指点一条活路。” 品儿心想,这乳母竟不是要留在府邸里,没有开口苦求留下做牛做马。 吕雉感受嘴里酸甜的滋味,总算没那么齁甜齁甜的,她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乳母仍是大跪,轻声但清晰的嗓音传来:“奴被父家卖与夫家。夫家打骂不止,以至数次流产,后将奴赶出。后奴承蒙抬举,进了府邸成了小格格的乳母,早已忘却身前事。奴,请福晋赐名。” 吕雉:“那便叫,梅子,开梅花的梅子。如何?” “奴,跪谢福晋赐名。往后,奴便是梅子。” “梅子,你可愿再进宫?太子大婚在即,毓庆宫缺人。” 梅子过来,早猜到四福晋觉得她心术不正,定然不会将她留在身边。 但像她这样的人,放出去,指定还能有别的用处。 毓庆宫,储君的地方自然是比四阿哥府邸更高的位置。 四福晋,所图居然如此之大吗? 梅子按下自己纷飞的思绪:“奴但凭福晋吩咐。” “很好。梅子,出了这府邸的门,你当知道如何做。” “梅子明白。” 送走梅子,便是品儿等人都不大明白。 吕雉没有搭理她们不解的眼神。 胤禛回来的时候,问了一句:“府邸的人手这就够了吗?还将人放了出去。” “宋格格身边的乳母家中有丧,咱也不是那不讲情面的主子。”吕雉翻着账册,提起了另一茬,“下人倒是暂时够用。不过,乔迁宴那日,男宾还好,后院这里谁来帮我?” 第四十八章:乔迁宴上妾室应 第四十八章:乔迁宴上妾室应 都知道四阿哥后院有四位妾室。 妾室不得陪同主子赴宴。 但到了自家的宴席上,妾室自是得帮着主母把着席面的其余庶务。 宋氏胆小,刘氏嘴笨。 吕雉这问的便是剩下两位被禁足的武氏和李氏,这回要不要趁机放出来? 便是妾室,那也是正经从宫里,主位娘娘亲口拨过来的。 若无大的过错,主家也不能轻易发卖、打骂。 那皇四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便是现下,两位妾室常年禁足,三福晋和五福晋看着羡慕。 大福晋却是劝过四福晋,该适当抬抬手。 吕雉冤枉,要按着她们不出门的人可是主子爷四阿哥。 当然她也不算冤枉,试问有哪位正妻,愿意跟旁人分享? 身为汉室太后,她连天下权柄都不想跟刘邦平分,何况是她还正好看上的男人及他的一切钱财和身外物。 吕雉,她全都要。 禁足而已,好吃好喝,又不用去舂米。 她才不会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这点名声,去装这个好人。 现在,吕雉也就是随口一问。 便是没有武氏和李氏,一个简单的乔迁宴,必然也会办得分毫不差。 宋氏和刘氏能力确实不足,但她们都还听话。 胤禛一听,沉吟了许久。 宋格格刚提出要让小福晋抚养小格格,乳母便有事。 可见,是宋格格身边的人不干净。 眼下是在宫外,小福晋出手倒快,不曾劳烦于他。 “武氏家里那人判了流放。让她知晓后,便让她出来吧。至于李氏,身子养了许久,也是时候该帮帮忙了。” 吕雉应了是。 夜里,小福晋下意识便背对着他。 妾室出来露脸,是大局为之。 小福晋答应得爽快,背过去的身子却泄露了一点什么。 胤禛掀开自己身上的浅绿花开富贵薄被,轻扯小福晋的浅杏色芙蓉被。 只拉出了一个角,盖在自己的小腹上。 聊胜于无。 * 等五阿哥府邸的乔迁宴都过了之后,四阿哥府邸的宴这才接在了后头。 吕雉在宴会前分别给四位妾室发了活,她们或小心或兴奋应下了。 既是喜庆的日子,妾室们一应身着浅紫浅粉淡绿桃红等不僭越又热闹的颜色。 武氏听说了大哥被流放的消息后,神色黯淡了几日,斋饭用得更虔诚了。 她自己用的是素菜,但福晋这边并没有克扣她的任何分例。 反而是留在武氏院子里的下人,吃得比往常更好上了三分。 为此,留下来的添了两分忠心。 今日武氏便是一身淡绿色直筒旗装,简单两把头上只簪了鲜花,清新静雅,她负责为来往女宾引路。 刘氏嘴笨负责茶点,便是说不出什么好话,起码懂得让客人用些点心。一袭浅粉色旗裙,脖子上的璎珞镶嵌了同色宝石,煞是符合她憨傻的性子。 宋氏还要照顾小格格,晚些时候才到。一袭浅紫色的旗服素净怡然,脑袋上簪着杏花点翠,还算是生了女儿后,身份较为被推崇的印证。 她负责补位,看哪里缺人、缺东西了,报给时刻待命的嬷嬷,连忙补上。 终于被放出来的李氏,一改憔悴容颜,穿着桃红色的衣裳,犹如一朵盛放的芍药花,专门打点上门来的戏班子,席面上也会由她负责让各位女眷点戏。 吕雉自己,确认过当日席面上的菜和顺序,又一一试验甜品和茶点,保证不会犯了每位上门来的客人口味忌讳。 又定好前后桌子的顺序,最后检查了一遍,尤其注意不让佟佳氏和乌雅氏的族人凑到一块。 至于自家的兄弟,吕雉没有客气,直接打散,让他们到各个桌子去热场子。 这也是让自家兄弟借机跟各位士族子弟结交的意思。 今日一早,四福晋先到厨房打点,然后又到马厩,吩咐务必要照顾好客人各自的坐骑和小厮,尤其问清楚哪些客人酒后习惯不好的,要多加留意。 等席面基本布置好,她才回主院更换了一身朱砂红锻绣八宝藏金旗服,脚上是同色的苏绣鸳鸯宫鞋。 锻绣不若蜀绣那般轻盈,胜在剪裁硬朗得体,正适合她这个横向发展的过渡时期。 头上簪红心攒宝珠绢花,右侧是一柄点翠凤钗步摇,脑后簪着含苞待放的赤色牡丹。 点唇画眉,妆面干净大方,艳丽不失端方大气,因着年纪尚小,还有着一股雅纯之态。 上辈子吕雉在这个年纪,尚未出嫁,自有一股娇羞露怯,便是设宴不曾如此落落大方。 如今,重来人世的吕雉,深知年轻的资本,又兼有历经磨难的成熟自信,淡妆浓抹总相宜。 午后,四阿哥从宫中回来,很快自书房换了一身石青色镶红边蝠纹长衫,手上是十八子,以及不变的白玉扳指。 其后,便是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紧随着携手而来。 见着了在大门前侯着的四福晋,连忙行礼:“四嫂嫂,额涅让我们来帮四哥。” 吕雉笑着:“你们能帮上四哥什么,喝酒划拳?还是听嫂嫂的话,吃好喝好,看见喜欢的还可以打包,如何?” 十四阿哥高呼:“四嫂嫂瞧不起我们。我们不会喝酒,还没办法拿下老九和老十他们吗?” 十三阿哥在一旁戚戚焉,然后递上手中的锦盒:“四嫂嫂,这是我额涅给您的乔迁贺礼。” 吕雉命身后的森儿接过:“敏嫔娘娘真是客气了。十三弟,人来了就好了,你喜欢听什么戏啊?我让他们先放上。” 十四阿哥瞪着大眼睛盯着十三阿哥的后脑勺,这心机鬼,竟然一路瞒着他带着礼物,还能先听上他喜欢的大戏。 自家额涅的礼肯定早早就送进了四哥的府邸,不然就是额涅不放心他,竟然没让他带礼物。 可恶。 十三阿哥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十四弟,你前儿个不是说你喜欢一出叫什么的吗?我给忘了。” 十四阿哥顿时转恼为乐:“关山月。就说你的脑袋瓜不好使吧,四哥还老夸你聪明,我怎么瞧着没我聪明呢?” “四嫂,就要这出吧。”十三阿哥接着哄人,“是,是,十四弟聪明绝顶,十四弟聪慧过人,行了吧?” 两个萝卜头一会手挽手,一会你踢我一脚,我踹你一下,进了院子。 四阿哥这才露了脸,一板一眼道:“不像话!” 第四十九章:乔迁宴中双乌龙 第四十九章:乔迁宴中双乌龙 吕雉眼睛看着大门前方,轻轻道:“爷说得是。下回可要当着德额涅的面,好好教训他们一番才是。” 胤禛便站到了福晋身边,上下认真看了她一趟,才道:“福晋今日辛苦。福晋今儿个,光芒万丈。难怪他们两个小子一直拉着你说话。” 吕雉昵了他一眼:“爷今日玉树临风,真真潇洒倜傥。” 胤禛:“……” 青天白日的,哪有这么夸自己夫婿的。 他摸了摸鼻梁,眼观鼻,鼻观心,也候着前头来的宾客。 直到开席前的一刻钟,大大小小的阿哥爷都到位了,除了毓庆宫的太子爷和准太子妃石氏。 吕雉:“派去毓庆宫问话的人还没回来吗?” 苏培盛抹了一额头的汗,确认后摇了摇头。 这时,院内出来了俊秀清雅的八阿哥,郎朗道:“四哥,不如弟弟在这里守着,等太子来了,马上替您迎进去。” 八阿哥的殷勤在哪里都是有体现的,在三阿哥和五阿哥宴席上,他也跑得很勤快。 四阿哥夫妻俩对视一眼。 在其他两位兄弟宴上,太子爷都来得不早不晚。今儿个,是几个意思,不得而知。 他们做为主人,也不能为了太子一人耽误了其他贵客。 四阿哥点了点头。 吕雉俯下身对着小帅哥道:“八弟,那便麻烦你了。我让他们把菜给你先拿过来,可别饿着了。” “四嫂客气了,这是弟弟该做的。” 夫妻当即赶入正院,分别入了男席和女席。 四阿哥从西配殿进入院子一看,人有几分傻眼。 他人还到,就听得院中热闹,但没想到是这般的热闹。 男宾不过八个桌子,最热闹的分别是佟佳家和乌雅家,座次已经都乱了套。 佟佳家的怎么跟乌雅家的喝到一起去了? 苏培盛喊来他的跟班:“小厉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厉子还说不上话。 一旁吕雉大哥,乌拉那拉·富禅过来行礼。 胤禛一把抓住他。 富禅低声道:“四阿哥,佟佳庆复不知怎地跟乌雅博永喝了起来,两家来的子侄跟着喝了起来,就变成这样了。” 这一次宴会,两家达成了一致,来的都是小辈。 佟佳家,佟国维三子隆科多往下的五个儿子都过来了。 乌雅家子嗣不多,带头的人便是德妃胞弟博启的长子博永,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子,身后也跟着旁支不少的子侄。 都是年轻人,从前跟皇四子不算熟络,这次得了家中专门的命令,过来出席,都憋着一股子劲。 不知怎地,菜还没上两道,酒已经喝了两坛。 这事,还是佟佳七子——庆复挑的头,这位在乾隆年间贻误军机罪赐自尽的憨憨,长得五大三粗,面露凶相,过来找乌雅家的打招呼,举起酒杯看人,满脸挑衅。 博永性情老实木讷,被人这么一看,当即话不多说,饮尽一大杯。 一来二往,佟佳家还算文雅的四子洪善,想再过来解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佟佳家跟乌雅家做为皇四子的母族宾客,尚且如此热情。 其他人自然也不甘服输。 有大阿哥胤褆在的那桌,相对老成,还算沉稳。 剩下的小阿哥们,十四阿哥跟九阿哥胤禟,两人有样学样,拿着果饮也学着那两家对喝。 十阿哥在一旁起哄,十三阿哥在努力劝十二阿哥不要跟着喝。 八阿哥不在这桌,简直就是一团乱。 太子不在,剩下的大阿哥胤褆为首,他都在看热闹。 其余人也不敢当着面劝。 直到四阿哥进了院子。 他黑着脸,看到了大阿哥招呼他的眼神。 胤禛伸出手,苏培盛连忙递上了一杯白酒。 端着酒,四阿哥给了富禅一个眼神,便直接到了大阿哥跟前敬酒:“弟弟来吃,招待不周,还请大哥见谅。” “挺热闹的,挺好的。”胤褆坐得板正,不曾挪动,笑着问,“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太子身影?” “二哥想必是路上耽搁了。”三阿哥在一旁答道,“我那日设宴,太子也过来了,想来不会不来四弟这里。你说对吧,五弟。” 品着美酒佳肴,听着关山月的五阿哥冷不着被喊,回过神,用蒙语敷衍答道:“是,应该是的,哥哥们。” 他这些哥哥,真是一个也不让他放松。 大阿哥不语,拿起酒杯,回应四阿哥,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四阿哥却是满饮杯中酒。 三阿哥才凑近过来:“四弟,那边这么热闹,你不去瞧瞧?” “那弟弟便先失陪了。”胤禛又到了低着头的胤祐身边,“七弟,你吃好喝好,有什么过来找四哥。” 胤祐讷讷应是。 胤禛这才暗暗叹了一口气,佟佳家和乌雅家这下,肯定得倒了一片才能收场。 他做为主人,说不定还得第一个倒下。 平白让兄弟们看了笑话。 吕雉的几位兄弟,也早就看明白了,加入了“战场”。 他们先把其中几个灌醉,回头主人四阿哥便不必那么辛苦了。 这厢胤禛肚子都没填一口,便开始喝了。 那边女宾席上,目前还算顺利。 石氏到底只是准太子妃,她的缺席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其余几位福晋十分自在,有大福晋打圆场也算相谈甚欢。 佟佳家和乌雅家来的女眷,又年轻又拘谨,还是吕雉陪着说了几句,她们才松弛了下来,多点了两出戏。 小厉子过来送了消息,吕雉脸色一沉,交代了尔嬷嬷一声,她便到了前头。 这时,换了戏《金锁记》,角色一上场。 底下的人吃着菜,喝着酒,看了戏台子下一眼,纷纷交头接耳。 越多的人往戏台子下看去。 台上的正角由此神情也有着些许慌乱,早早下了台。 班长连忙换了一出热闹的武打戏。 但这也没有掩盖住,戏台后的热闹。 她们清晰听见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夹杂着尖锐的怒骂。 再一看,方才她们都盯着的人——四阿哥妾室李氏,这会不见了。 第五十章:乔迁宴下赏庄园 第五十章:乔迁宴下赏庄园 吕雉赶到前院,看了一眼提前备下让客人休息的雅间。 出来,便暗示各位小厮上前,在乌拉那拉·富禅等兄弟的帮助下,无论生拖硬跩,面上好言相劝,把人纷纷“劝”进了雅间,一人直接灌他一碗醒酒汤再说。 四阿哥见状也连忙跟着倒下,被扶进了隔壁的房间,主动喝下了醒酒汤。 正要喝第二碗的时候,吕雉过来:“爷先用两口青菜粥吧。” 粥的温度适宜,正好让胤禛两大勺一口送下了腹,他才慢慢又喝了两口醒酒汤。 “苏培盛,净面。” 便是洗了脸,也洗不去现下皇四子一身的戾气和怒火,今天这叫什么事! 正是怕太过高调,请来了一堆年轻人,谁知道没有那些老头子压阵,就出了这样的乌龙。 年轻人没有坏心眼,偏偏好心坏了事,让他们身为主人到哪里说理去? “福晋,你回去吧,这儿有我。再坏,又能到哪里去?” 现下也不是劝小良人的时候,吕雉轻轻拍他:“那爷自己仔细着身子。” 胤禛稍微缓和脸色点了点头。 谁知,吕雉到了后院,还真能有更坏的事,等着她。 李氏竟然在自家宴会上,当着众人的面,打人! 她到底有没有脑子? 以为在戏班子后头,便不是当众了吗? 吕雉还没回到后院,就撞上了过来报信的品儿。 刚一听,还算震惊,听到后面愈发冷静:“李氏这会在哪里?” “尔嬷嬷让人先请她回屋了。” “先押在湖心亭的后罩房,晚点再审。那挨打的女孩子如何了?” “晶儿正陪着戏班班长安抚她。” “席面的情况呢?” “福晋……您看了便知。” 吕雉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一看。 表面风平浪静,实则人人嘴角、眉角含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没当面吐槽出来的,出了这院子,在外头指不定传成什么样。 李氏! 她可真是个好样的! 吕雉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如常的笑脸:“我来迟了,诸位姐妹、婶娘都别怪罪了才是。” “你这是往哪里去了,方才的戏唱得很是不错,你恰好错过了。”三福晋董鄂氏当即回应她,笑容藏都藏不住。 五福晋他塔喇氏接着道:“正是呢,好生热闹的一出戏。当时,我们家的宴上怎么就没请到这个戏班子呢?要不说还是四福晋有眼光。” 吕雉接过大福晋好心递来的果饮,喝了半盏道:“都有心情看戏了,指定是吃饱了。光是吃喝有什么意思,不如来玩叶子戏,如何?” 大福晋连忙道:“我不爱叶子戏。倒是有没有人陪我打马吊的?” “有的有的。” “承蒙大福晋不弃。” “大福晋手下留情。” …… 当下,众人挪了位置,到一旁的凉亭里凑了两桌。 剩下的女眷围着她们,有的当参谋,有的递果子,陪着笑脸。 偶尔提起八旗其余子弟的八卦。 今儿个来的阿哥们终身大事,她们够不着。 四阿哥的母族,佟佳家和乌雅家也不好沾边。 不过乌拉那拉家来的那几位兄弟,就比较惹人眼了。 吕雉是幼妹,应了皇家的聘,早嫁。 她的几位兄弟可都尚未婚配,当即大家都为自家的姑娘问个热闹。 吕雉只是笑着:“赢了牌都没堵住你们的嘴。” 现下,富禅他们才刚领了职,炙手可热,怕是上门来求的婚事不少,还是让自家阿玛、额涅去操心吧。 便是不看富禅他们自个人,以吕雉一人的本事,牛痘只是初试牛刀,往后还怕他们家的男儿寻不到好媳妇吗? 这还早着呢。 有着玩牌的趣事在,加之吕雉刻意引导,戏班子的事看似很快被这些女眷抛到了脑后。 吕雉在酆都无聊了上千年,玩什么游戏,不过脑子都是一把好手。 几位福晋很快也发现了,她们几个人加在一起都玩不过她,三福晋先喊着:“哪有主家在这好日子,挣我们几个客人的银钱,四福晋你也好意思。” 吕雉:“过日子嘛,也不好大手大脚的不是。” “大福晋,你快管管她。” 大福晋开了口:“你快来,她们嫌弃你,我不嫌弃。正好来帮我算算牌。” 五福晋:“大福晋,还是你聪明,有四福晋帮着旺旺你的手气。” “我哪还用得着她啊。” 在场的,谁都知道,大福晋的身份最高。 那几个小年轻陪着打,只有暗地里巧妙输钱的份。 大福晋是个性情温和之人,除了硬要生一个儿子出来,其他时候都十分软和,几位福晋对她都算客气。 这厢牌子推得正热闹,前头的小厉子又冲了过来。 吕雉以为该是太子和准太子妃过来的事,谁知小厉子脚底生风,满脸冒汗:“福晋,福晋,宫里梁谙达亲自过来了,说是带了万岁爷的口谕。爷让您到前头接旨去。” 万岁爷身边的梁九功,他怎么来了? 前头三阿哥和五阿哥的乔迁宴也没见乾清宫有什么表示啊。 最大的派头便是太子爷赏脸了。 众人还在面面相觑,停下了手中动作。 吕雉当下起身,准备接旨的一应物件,在场的众人焚香跪拜。 满面红光、身材微微发福的梁九功,姿态轻盈,待人和气,见准备得差不多了,站到前头道:“万岁爷口谕:牛痘新法现已在直隶、两江推广,特赐皇四子夫妻西北通安皇庄一座,以研究牛痘之用。四阿哥,四福晋,你们谢恩吧。” “谢皇上隆恩!” 众人无论脸色如何,跟着高呼。 四阿哥因酒力有些虚浮的四肢,现下稳稳走向梁九功:“梁公公,辛苦您跑这一趟,正好留下用些薄酒。” 梁九功面上和蔼,弓着身,又对着四阿哥身后的四福晋行礼,迅速四下打量之后,笑道:“奴家还要回宫答复万岁爷,多谢四阿哥相邀。奴家同祝四阿哥、四福晋乔迁之喜。” 四福晋拿着苏培盛递上的赏银香囊:“梁公公客气了。” 远处,传来一声高呼:“太子到!” 第五十一章:乌拉那拉氏带来的“嫁妆” 第五十一章:乌拉那拉氏带来的“嫁妆” 闻言,众人一个眨眼的功夫,梁九功接过香囊的速度极快。 朝着四福晋回礼,隐在了跟随众人行礼的人群中。 “拜见太子。” 一袭明黄衮服,显得刚忙碌结束过来的太子爷,清雅脸庞上一双锐眼扫过人群后,方道:“都起来吧。孤今日因事来迟,胤禛可别见怪。” 四阿哥忙道:“太子哪儿的话,您能来,鄙府蓬荜生辉,弟弟喜不自胜。” 一旁的大阿哥上前:“太子,四弟指定不会生你气,但这儿没有你陪着大哥喝酒,少了许多滋味。快来!” 人高马大的胤褆向前引导,太子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离去,只能转过头走在了大阿哥的前头:“走!” 胤礽是储君,除了宫里的那三位,无人能走在他的前面。 三阿哥挤掉胤禛,也凑在了另一边殷切道:“太子,方才汗阿玛派人来传了口谕,赏了四弟一座皇庄。” 四福晋跟在后头,正要会同女眷到后院,听了这么一嘴。 看来三阿哥胤祉从来就是个“小报告精”。 成也报告,败也报告。 胤礽闻言,神色一变。 吕雉听不到后续,也只能先行到后院,小良人指定没事的。 康熙爷专门挑他们的乔迁宴上赏下西北通安的庄子。 这处庄子比起爱新觉罗皇族的老家东北等地的皇庄,不甚起眼。 甚至为了研制牛痘的名头,有皇帝派专员行事,都不算刺激。 历朝历代,王公贵族家中百年经营,有些许庄园奉养自身是理所当然。 清代王爷按例便有粮庄、米庄、银庄、瓜园及其他园子等二十九处。 但现下,皇四子不过是个阿哥,没有领职,还谈不上俸禄。 皇帝却因其功劳惠及天下万民,赐下了勋爵才有的皇庄奉养。 这份看重……不是因为后宫四妃之一德妃娘娘的侍奉,而是皇四子自己挣得的。 不,严格说来,其实是新纳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带来的“嫁妆”。 好一份无人能及的嫁妆。 方才随同接旨又迎接了太子到来的众人也渐渐缓过神来。 后院女眷纷纷面露喜色恭喜四福晋。 这下,李氏那一巴掌大概真的被她们忘到了后头。 连女眷都反应过来,前院这些八旗子弟们,除了那些烂醉如泥的,哪个不在心里些许计较,想着回去要尽快将消息报给自家族长、长辈。 须臾间,太子神色不过一瞬,似乎没有任何影响,望了席间一眼道:“看来孤真的来迟,这人都少了。” 四阿哥这才凑了上去,十分惭愧道:“太子恕罪,是弟弟招待不周,数位宾客已醉倒,让太子见笑了。” “原来是这般缘故。看来,孤也要和胤褆不醉不归了。” 胤褆举杯:“大哥敬太子。” …… 太子来了之后,吕雉又亲自迎接了一番石氏。 不过这对准夫妻来得晚,太子没有耽搁,前后不到一刻钟。 随后,无论清醒不清醒的宾客,陆续退席。 四阿哥夫妻站在门前,面带得体的微笑,告别每一位客人。 直到最后一位离场。 夫妻俩回到正堂,对坐片刻,久久未言。 看胤禛抬手轻轻揉着太阳穴,吕雉忍住扶额的冲动:“爷,有件事,还得请您到湖心亭一趟。” 胤禛抬头看福晋。 吕雉言简意赅,并未添油加醋:“李格格在席上因一名正角像她,动了手掌掴于她。” 本被强压下的怒意这时再次被勾起,胤禛“噌”地起身,往外疾步。 吕雉跟上:“事发突然,我让人将她押到了湖心亭后罩房,戏班也还在。爷,想来当给一个交代。” “福晋处置得很好。便先见他们吧。” 下人们正有序收拾着今日的庭院,见着主子爷和主母风风火火而来,心中各有猜测,行过礼,手中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而没有发话能回去的三位妾室见状,六眼对视,还是好奇心重的刘氏带头跟了上去。 夫妻俩目不斜视,在凉亭上,先见了戏班班主和那名挨了打的正角。 班主拉着吓得不行的正角行了大礼:“草民见过四阿哥、四福晋。” 正角一言不发。 中年男子班主急道:“这丫头吓坏了,还请贵人们恕罪。” 吕雉看着胤禛的神色,温和道:“今日平白让姑娘受了罪,是我们的不是。你们这边受了委屈,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班主:“贵人言重了,言重了。能到贵人府上献唱,是我们的荣幸。哪里有什么委屈。” 胤禛打量着这中年男子神情,招了苏培盛过来。 苏培盛出去后,很快回来,在主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四阿哥尚未发话,那中年男子神色却突地一变:“贵人饶命!贵人饶命!是草民听说了四阿哥府上李格格受宠。早年间,草民曾见过李格格一面,这才选中了正角,特意带她进府。 是草民鬼迷心窍,这事跟这丫头无关,她还小,今日受惊,唐突贵人!求贵人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闻言,胤禛先看了乌拉那拉氏的脸色。 吕雉面色如常。 胤禛转着白玉扳指:“既是故意,念你主动交代,来人,掌嘴二十。至于其他……福晋,你觉得?” 吕雉:“小丫头瞧着怪可怜的,拿二十两银子去看看脸。班主,回去可要好生安抚她,下次还有宴会,也带她来。” 小丫头这才停下了发抖的身子,似乎还想抬头看看贵人。 被中年男子死死按住:“多谢贵人饶命!草民明白,明白!” “下去吧。”胤禛转而拿着十八子,福晋这话,有些奇怪,他听着心头一寒,转着珠子,只是道,“李氏何在?” 小厉子身后跟着两位壮仆提着李氏而来。 一袭新制的桃红旗服早揉皱得不成样子,脑袋上的簪花不知何时掉落,发丝散乱,原本丰腴美人,现下双眼无神,被壮仆按着行礼。 李氏抬头,突然发作:“爷,爷,他们欺负我!连一个戏子都作弄于我!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哐啷”! 四阿哥手中的十八子一下被摔了出去,各色珠子散落地上,无辜转着圈。 下人们随之跪了一地。 李氏身子一抖。 唯有吕雉神色如常:“先前是哪位大夫医治的李格格,看样子得让他再过来看看了。” 第五十二章:什么悄悄话需要共浴时说 第五十二章:什么悄悄话需要共浴时说 暮色沉沉,一眨眼功夫天便暗了。 胤禛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 小福晋果然还是不高兴了。 怪那戏班班主,瞎说什么李氏受宠的话。 这不,一向柔和的小福晋都开始阴阳怪气了。 正角长得像李氏挨了打,温声宽慰赐了银子,还让下次再来。 对始作俑者李氏则是“又病了”。 想到昨夜小福晋背过去的样子,胤禛顿时一阵心软,乌拉那拉氏是在意他,这才暗地里不高兴。 压根不知四阿哥发散出什么的吕雉,她只是因为李氏破坏了她精心准备的乔迁宴,不想轻易放过她。 无关小良人的态度。 这场乔迁宴,低调是主旋律,但求无功无过顺利举办。 但内里,是她作为四福晋,皇四子的新邸主母,第一次主办的宴会。 更是皇四子独立成年、广交亲友的一次仪式。 也是乌拉那拉氏向娘家展示,她出嫁之后生活还不错的一次途径。 如今,前院,宾客烂醉如泥。 后院,妾室猖狂发作。 太子不给面子,姗姗来迟,然后皇帝赏了皇庄。 噢……! 吕雉在这时感谢康熙皇帝的情感来得比以往都来得真切。 虽然拿了这皇庄,想再低调就难了。 可这居然成为皇四子乔迁宴上的唯一亮点。 有康熙为他们背书,谁顾得上提宴会上的其他琐事。 便是那些烂醉的兔崽子们,回去之后也得先把这事给说了,再躺平挨打。 而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因牛痘之故,连带着四阿哥得了一座皇庄。 谁还会记得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当着众人,掌掴戏子的闹剧。 还是先抓紧谈这个八卦,顺便想想要怎么搭上这趟风头来得实在。 但现在,四阿哥夫妻俩得先处理了李氏这颗老鼠屎。 她增添的这一笔笑话让他们只求乔迁宴无功无过的目标化为泡影。 胤禛再看面前撒泼的女子,试图回想他待她往日的情分,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李氏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记忆中的明媚娇俏也成了不懂分寸、自私歹意。 一个人,竟然会有这么多不被知晓的面孔吗? 四阿哥发了火,其他三位站着的妾室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这会隐约才察觉大抵前院今日也不大顺利,瞧主子爷憋着多大一股劲。 宋氏担忧着这么晚还没回去,小格格不知道会不会哭闹。 剩下武氏和刘氏本来是真心在看李氏的笑话,现下也有些担心她们跟过来,会不会无辜受到牵连。 李氏从前就是个破落户,现在真是个害人精。 才放出来,不到两日,在宴会上如解语花到处飞,听着来的女眷夸她两句,眼皮子竟浅成这般,敢当众动手。 她们从前是如何被虚荣浅薄的李氏打压成那个样子的? 幸好,如今福晋来了。 吕雉看着三颗安静的鹌鹑蛋,柔声道:“三位格格今日辛苦,原本该赏。只是今日出了这样的事,看来还是我的经验不足……” 三位妾室:“……” 福晋,您可千万不要这样说话! 我们是真的害怕! 胤禛:“都是李氏一人之过,福晋何须自责。至于你们……下次机灵些。天色不早了,先下去吧。” 见三人没被罚,想知道李氏下场的三人行了礼,除了宋氏挪了一下,其他两个脚步一动不动。 李氏还在哭:“爷,您怎么会这么说?难道妾身在宴上这般受辱,不吭声便是主子爷的体面吗?” 刘氏听不得李氏这般矫情,脱口而出道:“李格格,你不是向来自诩美貌。那美的人彼此有几分相似,不是很正常吗?就你觉得客人们对你无礼,你竟如此撒泼,当众打人,你这般行事又置主子爷的颜面于何地?” 众人没想到,刘氏今天还有这般长进。 吃斋念佛、本想低调的武氏连忙跟上:“爷,刘格格说得不错。今日李格格行事无礼,坏了主子和主母的体面,闹出这样的事,当重重责罚。” 宋氏内向但“合群”:“李格格想来是真的病了,行事才这般无端,想来不是故意……” 胤禛听到最后一句:“确实病了。这里风水甚佳,那就先留着这里好好清醒清醒吧。” 湖心亭依山傍水,修整之后确实是好地方。 只是现下,他们新搬进来,白日里,阳光下,点上驱蚊草,是个暂时的好去处。 若说真要住下,光是蚊虫一道,怕是比低矮的下人房还要不如。 眼下,乔迁宴后众人也是忙碌收尾之时。 没有下人跟过来照顾,主子没有刻意交代,下人又不敢自作主张,蚊虫叮咬是小事,李氏饿个几顿都是可能的。 吕雉想着,这还是比舂米来得轻松。 跟在胤禛身后离去。 众人随之起身,留下哭天喊地、独自一人的李氏。 她不明白。 为何原本是她重新崛起的日子,竟落到了这般下场。 都是那些小人,故意作践她。 她是被人害的! * 乾清宫。 梁九功答复后,康熙点了点头,随口问道:“都有谁去了?” “回万岁爷的话,只看到阿哥们和几家的年轻子侄罢了。” “胤禛向来本分。”皇帝提了提笔,低着头又问了句,“太子也去了?” 梁九功弯着身子:“奴才到的时候,见着太子也来了。” 皇帝手中的笔顿了顿,眉头微微一皱。 他让梁九功过去的时候,都晚了两个时辰。 太子这时才过去…… “大阿哥呢?” “大皇子在,他头一个跟太子敬的酒。” “就他性子最急,啥都等不了。” 梁九功陪着笑,不再应答。 康熙批复着折子,末了:“通安那处庄子,找出来朕再看看。” 大太监的动作迅速递上。 片刻后,皇帝道:“让庆丰司再拨五十头耕牛过去。不必知会主家了。” “奴才遵旨。” * 宝棠院。 三个字是四阿哥事先为四福晋的正院拟的。 这时,便是胤禛的书房都尚未有匾额。 吕雉瞧着小良人方正的字,便笑纳了。 现下,回到院中,品儿问:“福晋,可要传膳?” 吕雉这才问一旁半躺下的四阿哥:“爷,胃里可还不舒服?要不要吃点?” 胤禛半托着脸颊:“……先去放水吧。” 这便是要先洗漱,再用食的意思。 吕雉脑海中还在想,自己大鱼大肉后要用些什么清淡的小菜,听见胤禛低声一句:“福晋一起。” 吕雉:“?” “过来。” 吕雉只能自我安慰,他们还不能开荤呢。 大概是想说些悄悄话吧。 可是什么悄悄话需要夫妻一边共浴,一边说呢? 第五十三章:四阿哥吃软饭 第五十三章:四阿哥吃软饭 这个私//密的行为艺术,吕雉两辈子都没有过。 脑海中,控制不住想起老流氓那张令她生厌的脸,吕雉的后背顿时起了一阵寒颤。 甩开不健康的画面,吕雉起身,一步一划走了过去。 幸而,在满室氤氲中,是小后生那英俊脸庞和年轻的胴体。 踏入浴间,少女不觉咽了咽口水。 事实证明,小良人是个合格的事业脑。 吕雉一到,胤禛睁开疲乏的眼:“福晋,你说,汗阿玛赐皇庄,可是好事?” 被影响了的吕雉并未细思道:“自然是好事。” “也是。若非有皇庄,今日这宴便成了京中的笑话。”胤禛自嘲道,“回头他们两家上门来赔礼,你别太好说话。” 吕雉:“那我就拉着她们打牌,让她们输一输。” “是个好法子。” “李氏的事,不能怪你。还是得怪我……” “爷,不必为了不紧要的人,徒劳伤神。”吕雉一边脱下外罩衫,自然道。 胤禛愣了愣,小福晋倒是胸怀宽广,听起来似乎不在意李氏。 他轻笑,假的。 不过他不要拆穿她比较好,小福晋脸皮薄。 “明日你随我一同入宫谢恩。” “正好该去永和宫给额涅请安了。” 夫妻俩轮流洗浴,闲话家常,似乎并无闲心迤逦。 除了四阿哥越来越焦灼在小福晋身上的眼神外。 这闹腾而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而对湖心亭的李氏来说,她和蚊子们共同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皇四子新府邸的人还不知道,过了这一夜,有一股奇怪又顺理成章的言论正在向他们袭来。 * 次日,吕雉掐着时辰,等到四阿哥下了满文课,才一同到乾清宫谢恩。 流程简单而娴熟,通常这时候皇帝都在会见朝臣们商议国事。 他们一同在大殿外行礼,有太监们进去回话即可。 末了,吕雉被敏嫔娘娘的人请了过去,说是四公主这会儿也在长春宫,让她过去说说话。 胤禛只好独自去永和宫拜见。 敏嫔哪里会无事请乌拉那拉氏过去,想来是德妃娘娘的安排。 看来额涅有些话要单独对他说。 难道是因为昨日的乔迁宴要责难于他? 是他办得不稳妥,也难怪额涅会生气。 这故意遣开乌拉那拉氏,已经是给他这个长大的大儿子面子了。 胤禛依旧黑着脸,踏入永和宫。 德妃娘娘的面色也很沉。 母子俩见过礼。 德妃娘娘开门见山,鼓了鼓掌。 很快有嬷嬷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姑姑和两位更年轻的女子,掀开珠帘而来。 年轻姑姑面露喜色和殷勤。 两位年轻的女子低着头,十足娇羞,看不见具体容颜。 胤禛的脸比方才进来的时候更黑了一层。 德妃:“你后院的人,还是少了些。额涅挑了两个稳妥的,你今儿个就带出宫去吧。” 胤禛拒绝:“额涅,李氏只是少数,其余几个都还算懂事。暂时不用添人。” 德妃坚持:“这和李氏无关。乌拉那拉氏还小,多几个人帮她,也好。” 顿了顿,隐晦道:“你可知,这并不是本宫一人的意思。” 话说到这里,胤禛也明白了过来。 居然是汗阿玛的交代…… 到底谁才是亲生儿子? 算算时间,可能是跟前阵子乌拉那拉氏还在长身体的太医断言有关。 还是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小福晋,惹得宫里头这两位主子为她做这个没必要的主。 小福晋一心牵挂他,昨儿个已经为李氏伤了神,今日若是再带两个新人回去,怕是真的会伤心。 胤禛想了想还是答:“额涅,四福晋很好,她比儿子想象中能干许多。儿子还是想代她回绝这份好意。” 德妃正要说什么。 胤禛补充道:“儿子倒有别的事想请额涅帮忙。小格格的乳母有事回乡,还请额涅再为我们物色两位好的乳母。” 德妃面色稍缓,大儿子总算学会圆滑了,知道委婉一番,也是在暗示,他更想要和乌拉那拉氏的嫡子。 转着手中的十八子,德妃轻叹:“额涅知道了,找到了就给你送去。上书房还没到点,你快走吧。” 至于这两位年轻的女子,转身就走的胤禛并不担心。 以德妃的稳当,从储秀宫要人来的理由用的估计是她要给到了年岁的七公主添新的丫鬟。 不至于会让两位秀女因被他退了,无路可去。 而这两位落选的秀女会不会因为被他当面拒收就起了歹心。 那也要她们能在德妃娘娘手上存活下来才行。 * 毓庆宫。 随着板子的落下,一张横椅上躺着的男子已经成了血人,出气多,进气少。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太监细嗓子小心回道:“太子,打完了。” “拖下去治一治,还能活的话,让他改个姓。姓什么不好,姓个庄字。贱仆一个,他有这个能耐用这么好的姓吗?”躺在摇椅上的胤礽,手掩住口鼻,笑着道。 周遭的人都应是。 一个响亮的声音道:“太子,德住给您请安。” 太子不应。 身为哈哈珠子的德住并不在意,他高大的身子跪坐下来,熟稔为太子揉着膝盖,身形顿时小了许多,讪笑道:“太子,奴才刚才听了个笑话。” 太子骂道:“有话就说。喜欢卖关子的毛病是跟你家哪个老子学的?” 德住“嘿嘿”笑了两声:“他们说,有一户富贵人家,一个儿子排行第四,年纪轻轻的刚娶了媳妇,家里也不是穷的,不曾亏待他,可他倒好,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吃起了媳妇的软饭。您说这好不好笑?” 胤礽拿下覆在额上的一柄骨玉花鸟圆形扇,愣了神,半坐起身子,突然便发笑了起来:“这个有意思。” 一旁的茶房人雅头跟德住对视一眼,然后接着道:“奴才还听说,这四儿子还不敢纳妾,便是家里为他安排的,他都主动拒绝了,连本来有的通房那是一个都不敢动啊!要奴才说,这算什么男人。” “可不是嘛。” 胤礽挑了挑眉:“或许是这四儿子娶的媳妇有几分本事。总不能这四儿子这么孬?” “太子爷您可真是猜着了。这四儿子,他本性如此。那不过是个小娘们能把他怎么着?早娶婆娘他也就是早些吃软饭的分。” 太子爷这一高兴,当天有个四儿子天生吃软饭的论调,便开始在了京城里散布。 很快,便传到四阿哥的耳朵里。 第五十四章:四儿子的恶婆娘 第五十四章:四儿子的恶婆娘 一听这套言论,自尊心极强的胤禛很快便对号入座。 当夜,他在书房里,气得浑身发抖,又紧紧咬着门牙,不让自己发泄出来。 小福晋可爱又能干,他自然是打从心底感到满意。 牛痘这样的事,不是轻易谁便能撞上又抓住际遇的。 无风不起浪,外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 去他*的道理! 他——爱新觉罗·胤禛,就是死也不可能是个吃,吃*饭的! 天杀的,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谣言。 他定要把他们找出来,暴晒一番于天下人面前,再按律处置。 这些人,嫉妒于他们的牛痘之功,不去奋发图强,寻求正道,为民谋福。 尽使小人手段,中伤于他们,简直可耻。 若是人人如此,国朝难以为继。 …… “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吗?” 突然,一个冰冷又奇怪的声音响起。 “恭喜宿主,触发绑定条件。是您的积极进取、忧国忧民和遵纪守法让我们在这……普通的一天相遇,我亲爱的……*%@#?&^$#&*大帝……” 胤禛四下观望,没看到声音来源,震惊之后,皱着眉头问道:“谁是你弟?” * 吕雉知道消息比四阿哥来得晚了一些。 接手了皇庄之后,吕雉只是看过了庄子上送过来的账册,还没安排时间去看。 弟弟乌拉那拉·五格倒是先上了门来。 宴会那日他是实打实的凑了个热闹,有几位哥哥们在,压根没有人在意他。 不过今天他兴冲冲过来,扔下了一堆画像后,话也没说两句就跑了。 那样子像是有人拿火在后面追似的。 五格是家中被娇宠的弟弟,加上天生颇有几分福运,能让他怕的事可不多。 吕雉还没来得及骂他,等打开看到五格扔下的画像时,便顾不上了。 这些画像里的姑娘都是额涅给大哥富禅挑的未来媳妇吗? 吕雉看一眼都吓了一跳,第一个,克夫克子。 第二个,命中带衰。 第三个,短命鬼。 …… 原身额涅,乌拉那拉·费扬古嫡妻爱新觉罗氏这是什么手气?难道是什么隐藏款的非酋? 这话是后来在酆都喜欢玩抽卡游戏的宣太后教她的。 毕竟秦国以连出六张SSR闻名,最后出的还是神级的滴·秦始皇·祖龙爸爸·卡,宣太后手气向来很好。 她们其他三朵金花都不爱跟她玩运气类的牌。 按理说,同是爱新觉罗氏,作为努尔哈赤的玄孙女,仍在五服内,身为皇族的紫气当有留存,不至于如此手黑才是。 该不会是……她,汉室太后的到来,无形中改变了什么吧? 难得突然有些心虚的吕后,原本打算袖手旁观的她自觉坐在书桌前,重操上辈子阿父的旧业,开始相面。 翻着翻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脑海中响起久违的冰冷腔调:“斗胆提醒宿主,有一同僚闯入此方洞天世界。” “不过是个瑕疵品,完全无法和您的系统,也就是鄙人相媲美。阅后不必在意。鄙人告退!” 这系统不知道哪里学的不三不四礼数,不成体统。 吕雉颇为膈应听完,无奈道:“难道你不是应该告诉我,这个远远不及你的瑕疵品绑定了谁,我该认识吗?” 身为掌权者,吕雉所思向来更远。 系统:“谢主隆恩夸奖!瑕疵品尚未绑定,未知,无可奉告。” 看来还真是瑕疵品,还绑定不上人。 确实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插曲。 吕雉继续低头,把这些画像基本都否了,正拿起最后一幅。 院外带进了一股风,是急急忙忙跑进来的晶儿。 吕雉身边这三位贴身丫鬟,品儿大气,森儿纯真,晶儿最为沉稳。 什么事情能让她如此慌张? 吕雉放下画像,抬头问她:“这是怎么了?” 末了,晶儿到了她的跟前,大眼瞪小眼,又抿住了嘴,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吕雉眨眼,她现在已经是这么好说话的主子了吗? 是不是她的太后威仪被降低了? 摇了摇头,吕雉低头看,咦……这个居然还不错。 再看姓氏,是八大姓氏之一,瓜尔佳氏,该不会跟准太子妃扯上关系吧? 倒也无妨。 最重要的是先告诉额涅,其他这些人别再看了。 “来人。” 吕雉这回唤了两声,才见品儿跑了进来:“福晋。” “把这幅送回去,告诉阿玛和额涅其他的都别看了。”吕雉交代完,喝了口茶,一边观察着丫鬟,“品儿……” 低着头收画像的品儿抬头:“啊?” “怎么回事?今天一个两个都跟失了神似的。” “福晋,还是老奴来说吧。”尔嬷嬷掀开珠帘,进来行礼,“是关于主子爷的。她们慌了神也正常。” 品儿低着头,一时不知要不要出去。 尔嬷嬷将外头的流言挑最没有杀伤力的话说了一遍。 吕雉放下手中的闽地岩茶,忍住了唇边的一抹笑,掩饰道:“这茶,闻着香,喝着也还算清润。多备一些。” 品儿答得很快:“是五格少爷前阵子送来的,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吕雉仍是没有忍住。 她居然害得小良人被人说是“吃软饭”的。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她还是没忍住这口气。 实在怪不了小良人,以他的天生资质能跟自己打配合,已经很是不错了。 奈何,世间无论男女,能够在她面前不黯然失色的,还是少数了。 毕竟她活着的那个年代,身边都是不世出的人才,群雄璀璨,熠熠生辉,光华夺目,吕雉还能从中厮杀出来掌权大汉。 吕雉在心底也十分感谢那些英雄们,给她上了许多独一无二的课。 胜者为王。 她是王者。 便是爱新觉罗氏又如何? 这些后辈们跟着她这个华夏的老祖宗,蹭点好处,不是很正常的吗? 怎么就随便给人套上吃软饭的帽子。 小良人,该气坏了吧? 他可是会在登基后为了澄清谣言专门著述发行书册的唯一皇帝。 想想,皇四子未成婚前,风评是暴戾孤僻,寡情少言,性情不定。 纳了正室,立了嫡妻,不久后,便成了吃软饭。 这落差……不可谓不大。 吕雉笑得颇为没心没肺,末了,还是认真道:“嬷嬷,去查查,是哪里传出来的风声。” 她敏锐抓住了不知情的信息。 说那四儿子怕媳妇怕得还拒绝了家里为他纳妾。 什么时候的事? 她作为四儿子的恶婆娘,怎么不知道? 第五十五章:科技兴国系统 第五十五章:科技兴国系统 皇四子爱新觉罗·胤禛,最近有点烦。 准确来说,是很烦。 他的脑海里,一直有一道冷冰冰又奇怪的嗓音,喋喋不休。 到后来,他已经全然忽略了冷冰冰的特质,只觉得这不知道哪里的东西,怎么会聒噪至此。 头脑清醒的皇四子拒绝和不明之物“交易”。 系统从不敢相信、勃然大怒再到无理取闹,最后变成了话海战术。 简而言之,就是一直说,一直说,烦死他,缠着直到他答应。 系统没有别的选择。 它也不会给宿主别的选择。 对于突如其来的天外来物,胤禛十分谨慎,他小心观察过,身边的人只有他能听到这个奇怪的声音。 自己想回应也只要在脑海里思索一下就可以了。 “你说你叫,科技兴国系统?” “是的是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科技兴则民族兴,科技强则国家强……” “科技是有嘴就行吗?” “当然不是了……” “那你可以先闭嘴了!” “你答应了吗?#&*@大帝。” ……又喊他“弟”,就算加了个“大”字也不行。 胤禛黑线条:“我的哥哥够多了。你就别来添乱了。” “……” 系统暂时失音,它发现自己透露得再多,在对方听来可能也只是乱码。 但作为瑕疵品,它似乎还不够智能,总是忘记这回事,多说多错。 “并没有。”胤禛答完,便埋头继续在书房写他的一百二十个大字。 越是遇事,越要冷静。 无论是外头的谣言,还是脑海中奇怪的系统。 天上不会掉馅饼,他不会轻易相信系统所说,可以交换到后世什么高科技,帮助他更好治理国家,实现长治久安,百姓富足。 他算什么? 不过区区本朝数十位皇子中的一个。 只凭他一人,又如何独立完成这样宏伟的目标。 更不知这喊他弟弟的玩意儿是如何钻进了他的脑子。 若是有实体在他跟前,早就被当成骗子,杖责然后扫地出门了。 科技兴国系统知道当前的宿主不相信它,它也很委屈。 作为新诞生的系统,它一开始就被定性为不符合科技兴国的正派气质,现在更是没有经过培训,就给它派了任务,打发到这个小世界来。 最开始知道要绑定的人是雍正大帝,小科系统十分激动,以雍正大帝的勤恳之名,这不是手到擒来嘛? 谁知,它连绑定都没有做到。 翻阅教程,也只写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八个大字。 虽然任务没有期限,但有一说一,雍正皇帝的命可不算长,不能怪他不着急。 本来就差点被判定为不合格,若是不能完成第一个任务,回去怕是要被回档重来了。 小科不甘心! 它正要继续努力的时候,外头传来苏培盛的声音:“启禀主子爷,福晋送了食盒过来,是否传膳?” 又是食盒。 四阿哥已经连续两日不曾到后院去了。 小福晋只是派人送食盒,菜色倒是合他胃口,但也仅此而已。 以乌拉那拉氏的机警,想来也听说了外头的谣言。 事关他们夫妻,小福晋大概是会着急,也可能乱想。 但自己的心尚且不静,就别去影响小福晋了。 而且脑海里多了个不明物,没有弄清是否无害之前,若是害了枕边人…… 这绝不是他愿意承受的后果。 胤禛仍是写着大字,没有答话。 * 不仅吕雉,整个四阿哥后院都知道了主子爷近来心情不佳,连续不到后院,甚至饮食也不佳的消息。 吕雉如常用着晚膳,喝着岩茶。 五格还来传消息,说额涅听了她的话,除了瓜尔佳氏,继续物色别的佳媳人选。 今年,六月已经过了大半,宫里还没有传出要出发去避暑的消息。 此时皇帝在谋划哪件大事,吕雉大概清楚,推算今年有可能都不会离京。 幸而她在盛夏前搬离了那座不宜居住、夏热冬冷的皇城。 在自家的府邸,如何消暑还能自己做主。 酆都多年,吕雉体质比起常人不同,她不太怕热,不过却是想享用一些应季的冰饮。 武后那小蹄子最懂享乐之道,后世一旦出了什么奶茶新品,她必是第一个试的。 来了许久,尚未找到跟她们沟通的办法,吕雉先动了喝奶茶的念头,喊来厨娘,让她煮一些薯圆小丸子。 这个年代,不缺奶、不缺茶,身为贵人,她也不缺糖,那就等着煮出珍珠、仙草、青团等小东西了。 现下,后院人人自危,走路、说话都轻声细语,也就福晋还有心思研究新的饮品。 尔嬷嬷将查来的消息回禀:“说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以吕雉现在的人脉能力,能查到这一层就不错了:“可以了,让他们别再往下查了,免得出岔子。” “老奴明白,已经交代了。” 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当然是从宫里,不然在宫外还有什么人会针对堂堂皇子呢? 那日宴会上,阿哥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来了。 谁有能力想出这样针对四阿哥恶毒的谣言,并将其付诸实施。 也就那么几个人选了。 吕雉拿着小剪刀,剪去了海棠花旁的侧枝,放下剪刀,轻轻拍了拍手:“要去皇庄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福晋,您这趟还要亲自去吗?” 这次的谣言,缘起就是从福晋出门打跑那头牛。 现在,主子爷还在气头上,都不肯过来了。 他还会同意福晋在这个时候去皇庄吗? 吕雉点了点森儿的小额头:“当然。李氏那边如何了?” 不出门的话,她怎么好进行下一步。 好歹有了自己正大光明的地方,为什么不去? 不过这一趟门,估计当天回不来,她得把府邸里的人安置一下。 “说是每天都在吵闹,太医来看了,也只开了一样的药。” 还有精力吵闹,那便出不了人命。 吕雉又考虑了一番,看了看天色:“去请示一下爷。” 小应子领命亲自去见了苏公公。 不久,吕雉便听得后门那里传来了声响。 “你想去皇庄,会不会太快了些?”四阿哥低沉嗓音响起。 吕雉突然发现,不过两三日没有看见他,听见他,自己的眼睛、耳朵居然都有些想念小良人。 她的目光注视着他:“宫里似乎没有要去避暑的消息。” 胤禛闻言,并未想得太深,只当她是想借机去郊外避暑,便道:“可是府中今年冰不够用?那今年冬多凿一些放在地窖。” 小良人居然没有想到为何皇帝今年不去避暑吗? 明年可是有一件载入史册的大事。 第五十六章:养成系,对吧? 第五十六章:养成系,对吧? 吕雉心想,看来,谣言的杀伤力对于小良人来说,还是强了一些。 他这次都没能跟上她的思路了。 不过,她有耐心,等他成长。 这,好像就是小姐妹说的,养成系,对吧? 吕雉上前,为胤禛理了理领子:“听说,宫里本来要送两个新人过来。” 胤禛一时表情怪异。 在外头甚嚣尘上的谣言中,小福晋在意的居然是这个吗? 她果然……只在意他。 胤禛:“没有的事。是我请求额涅为小格格再寻两个乳母过来。外头的话,都是穿凿附会,不必理会。” 吕雉又抚了抚上头的金银扣,重复了一遍:“是啊,穿凿附会,不必理会。” 胤禛握住了她细腻白皙的手,良久,笑了笑:“福晋啊,你可真是……” 吕雉低着头,娇羞态:“都看着呢。” “下去吧。”胤禛抬手,“明儿个你等我,跟你一起过去庄子一趟。我也想看看汗阿玛所赐。” 正合她的意:“我看过了,明天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 胤禛听到请示挣扎过后,还是没忍住过来宝棠院。 他这时注意到,见到小福晋之后,脑海中的声音便没有了。 四阿哥不知道的是,吕后的随身系统,察觉有异,但只是怀疑而已,它没有贸然开口。 作为旁观的系统,它看得出,吕后对这名爱新觉罗的小子颇为满意,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 它还想多活一些数据。 而科技兴国系统,则是发现它方才好像进入了一个磁场混乱区,忙着维护自己的数据库,以免丢失。 一夜无话。 次日,吕雉醒来,翻了翻记忆,今日确实诸事皆宜。 正好也是她要进宫去宁寿宫请安的日子。 显然,小良人也替她记着,坐在紫檀美人榻上等她醒来。 吕雉动作迅速,不忘优雅。 夫妻俩上了马车,胤禛才从匣子里拿出玉子酥给她:“还有时间,先吃几口。”又端上茶,正是最近吕雉爱品的岩茶。 吕雉不甘示弱,从袖子里掏出用纸包好的两颗水煮蛋:“给,我也给爷备着了。” 夫妻俩对视而笑。 只不过胤禛的笑意之中还隐约带着一丝勉强。 到底还是小福晋的好意。 可她是不是忘了,他们二人之中,到底是谁……小? * 宁寿宫。 吕雉如今几乎要把这一个月两三次的请安,当成是蒙语巩固教学。 皇太后博尔济吉特·琪琪格,哪怕入京数十年,依旧操持着一口流利的蒙语。 吕雉虽有原身记忆,满、蒙、汉三语皆通。 只是原本最为娴熟的顺序是满蒙、汉,现在换了芯子,变成了汉、满蒙。 有最大的“领导”博太后在上,这请安便是小型的蒙语交流会。 吕雉表面风平浪静,心底则是默念、复述蒙语,遇到不熟悉的词还会记下来,回去再研究。 只是今日,吕雉跟在德妃娘娘后头,沿路都察觉到了不少的目光。 德妃娘娘老神在在,一切如常。 吕雉更是当做无事发生。 虽然秦汉的宫斗技巧简单直接、朴实无华,但作为早期的宫斗冠军,这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能力是基本功。 在宁寿宫博太后的跟前,难不成还有人敢拿诬赖皇四子的谣言当面“关心”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吗? 这得是有多想不开?皇城里,能存活至今,到现在地位的嫔妃中,应该不会有这样的铁憨憨吧? 请安一切如常,主角仍是热情宜妃、大气惠妃、低调德妃、老气荣妃围绕着皇太后展开。 宫中既没有添新人,也没有孕妇,夏日里除了晒衣、除虫,围绕着越来越热的天气和越来越少的冰闲聊,一时并未有新的话题。 众人诺诺之际,突然有一名宫女在给德妃娘娘奉茶的时候,不小心将茶洒到了四福晋的身上,她当即跪下:“四福晋恕罪。便请您跟我到后头更衣吧。” 博太后一向宽和,动静不大似乎并未引起她的注意。 德妃悄然摆了摆手。 吕雉福了福身,跟随这粗心的宫女而去。 本以为只在不远的偏殿梢间更衣即可,却越走越远。 这可是皇太后娘娘宁寿宫的后院,没有人交代,怎么会轻易让人入内? 略一思索,吕雉猜得到来人,安心跟着。 到了后院耳房,宫女低着头请她入内,在外守着。 吕雉带着品儿,观察着环境走到屏风后。 品儿伺候她脱下微微沾湿袖子的上衣,换上一件同色海棠金银扣上衣和镶滚杏花缠枝纹边的坎肩。 外头传来行礼的声音:“五公主,四福晋在里头了。” “嫂嫂,突然请你过来,你别见怪。” 五公主只比四福晋小了两岁,因养在宁寿宫,一身贵气比旁的姐妹还要多上两分。 在康熙公主中以早慧、才气闻名,只是后来年纪轻轻,便亡于避暑途中。 今年不曾出发,想来她当无事。 身为四阿哥胤禛的亲妹妹,五公主不仅听说了外头的传闻,她还知道一点关于传闻的秘密。 这才想方设法在请安时候将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引过来。 “五公主找我,可是有事?” 清了场,关上了门,五公主开口道:“这事,我实在不知该跟何人提起,思来想去,唯有跟四嫂嫂一人透露。” 这句话,在后宫,可是危险信号。 然则,危险也意味着机遇。 吕后面上平稳,语气放低,十足诚恳:“五妹妹可是遇着了什么难事?” 本来还在犹疑的五公主这下望了一眼窗外,鼓足了劲:“四哥哥那些话是有人故意说的。” 她沾了沾茶杯里的水,在黄花梨四方几上一笔一划写着: 毓 庆 宫 抬头跟四福晋对视一眼,又迅速抹去。 吕雉眼神一闪,果然是她猜测的名单之一。 但她只是捂着嘴,眼神慌乱:“怎么会?这是为什么?” 五公主也很急:“四嫂嫂,你听我说。这事得从我身边丫鬟来找我说起。那日她求到我的面前,说是她同乡的哥哥被打了,让我为他请医。之后……” 第五十七章:信与不信,又能如何? 第五十七章:信与不信,又能如何? “我应了,那挨打之人执意见我,他告诉我,听到了这个消息,里头的人授意传播四哥哥的故事。” “我问他,为何遭了打。他本来不肯说,丫鬟劝他,后来他才说,哥哥罚他是因为他姓庄。” “四嫂嫂,姓庄而已。” 是皇庄的庄。 毓庆宫太子爷因为那日皇帝赏了弟弟一座皇庄,回去后心怀不满,伺候的小太监才会因为一姓之故遭了这番毒打。 无妄之灾。 随后,那些人以为小庄太监已经晕倒,肆意谈话,才被知道,是他们传出来的谣言。 一国煌煌储君,行小人之诡,躲在背后偷笑,很光荣吗? 吕雉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了,又问道:“五妹妹可告诉旁的人了?” 五公主摇头。 她知道的时候,当下第一个反应亦是打算跟德额涅通通气。 只是和四阿哥胤禛一样,她并不养在永和宫,和德妃娘娘之间,虽说不至于如母子俩那般生硬,但也隔了一层。 德妃以小心谨慎、伺候膳食为道,五公主以聪慧文学见喜于皇太后,二人气质也颇不相同。 而这次迫害四哥哥的人是太子,慈宁宫里,以太皇太后为首,皆对胤礽十分看重。 元后赫舍里氏是太皇太后当初选定的中宫人选。 太子这些年对太皇太后、皇太后事事尽心,隔辈亲,祖母疼长孙的规律在这里,亦得到了印证。 五公主无法在慈宁宫得到任何帮助。 永和宫也走不通,上书房里都是皇帝和太子的眼线,那便只剩下相互扶持的四阿哥夫妻了。 何况,新来的四嫂嫂似乎很得汗阿玛的青眼,为今之计,当是先告诉四嫂嫂要紧。 吕雉见状,握住了十一岁小人儿的微微发凉的手:“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便当不知道了。往后,也别再打点宫女。你在这里,过得好,你四哥哥就放心了。我们都会没事的。” 五公主无形之中,后背放松了,毕竟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 再早慧,从书中得到了才气也无法直接得到历世的经验。 她一向乖巧,难得瞒着皇太后搞事,心里也不是不忐忑难安的:“皇祖母那里我今日就会去请罪。” “五公主聪慧。” 二人先后离去。 到了外头,请安早就散了。 倒是永和宫德妃娘娘身边的苏嬷嬷等在了宁寿宫门口的柿子树下:“四福晋。娘娘让我带您出宫,您随我来。” “苏姑姑,可是额涅交代了什么?” 这位嬷嬷并不眼生,吕雉仍是小心为上。 “四福晋,惠妃、宜妃等娘娘都被请去了永和宫,她交代您这会儿还是先出宫去为好,不用急着去给娘娘请安了。” 在宁寿宫,便是四妃对四福晋也发不了话。 居然在请安后,转移阵地去永和宫蹲她吗? 这一回还真让五公主无意中给捞着了。 “烦劳姑姑带路了。” 有着膳房总管的人脉,苏嬷嬷带吕雉走的是外头偏僻的小道,一辆黑色马车也已经准备好在宫道上。 “四福晋快走吧。” “爷那边……” “您放心,娘娘已经会派人去传话。” “辛苦姑姑了。” 吕雉先回了府邸。 只是,这一趟乌拉那拉氏逃过了永和宫的修罗场。 哪怕,德妃以四福晋身子一时有碍为她找补。 在场的宜妃当下还是说了几句不软不硬的话,为德妃这个正经婆母“打抱不平”。 继四儿子吃软饭之后,很快又传出四儿子的恶婆娘不敬婆母,公然忤逆长辈的消息。 种出了牛痘又如何,在天下人的眼里,四阿哥夫妻满身恶名,丈夫软弱无能,妻子蛮横霸道,绝非佳偶良配。 等着吧!他们必不会长久。 被认定不会长久的小夫妻,现下正一同坐在马车里,你喂我吃点心,我为你递茶。 “五妹妹有心了,居然为了我冒这个险。” “是啊,幸而皇太后娘娘疼爱,只是罚她在屋中抄书,不得外出。”宁寿宫的手,他们夫妻是伸不过去的,吕雉转而问道,“爷信这个小庄子的话吗?” 四阿哥沉吟不语。 太子胤礽会被一废,第一条罪状便是:“专擅威权,肆恶虐众,恣行捶挞诸王、贝勒、大臣和官员”。 太子暴戾不仁,兵丁鲜不遭其荼毒。 连只矮他一身的诸王贵族尚且随意捶挞,何况只是一个无名小太监。 小福晋大概不会知道,他是最早也是最后一个被太子捶打的弟弟。 四阿哥自然是信的。 太子身为储君,连弟弟得一座小小庄园尚且不能容下,往后的日子…… 胤禛不禁叹道:“敌暗我明。信与不信,又能如何?” 就算知道是毓庆宫的手段,他,皇四子能做什么? 太子在汗阿玛心中的地位,经年累月,坚不可摧,固若磐石。 这一点,自小紫禁城,人人得知。 吕雉看着面色发灰的小良人。 胤禛从小看着太子备受皇帝宠爱,独享无人能及的尊荣。 放眼数千年,作为最后一位太子,胤礽的经历也确实“独一无二”。 在他心目中,胤礽是他们所有兄弟都越不过去的大山。 吕雉可以理解。 当初,刘邦面前,楚霸王项羽何尝不是他轻易无法逾越的强人? 而在她吕雉面前,汉高祖刘邦也是能轻易置他们母子于死地的存在。 事,在人为。 吕雉掰开胤禛握紧的拳,将温热的小茶杯放入他的手中:“所以,我们现在过来通安了,这座刚刚由汗阿玛赐给我们的皇庄。敌人再暗,只要我们身处光明,他们也无法从我们的手中将属于我们的东西夺走。” 一切因通安皇庄而起,那么,便从这里重新出发。 胤禛抬头,感受着茶杯外,小福晋温热的小手。 面前的少女,华美的面容上双眼亮得吓人。 马车窗外,斜阳余晖映照着她,在她身上渡上了一层柔光。 在那一刻,阳光从窗外透过少女的眼,映入了男子的心。 少女的话语如水滋润他的心窝,光照了过来,心底一片激荡,泛起层层涟漪。 第五十八章:四福晋挺温顺 第五十八章:四福晋挺温顺 京城西北,通安皇庄。 正是“双抢”时节,佃农们顶着烈日劳作了一番,正在大树底下吃一口糙饭,休息片刻。 “听说了吗?咱们庄子刚换了新主子。”说话的是一个矮小青年,正抠着他破了洞的草鞋,兴致勃勃道。 “王二麻子,你还有功夫在这跟我们一起坐着,再不去你那小破地可就要被麻雀给吃光了。” 麻雀最小,还能吃光,可见他的地块贫瘠。 王二麻子“嘁”了一声:“你们就不感兴趣吗?那可是个皇子呢……” “换了谁来又有什么区别?这十里八乡的,咱们这的地最差,水源最少,多少佃农一听是咱们这,都不肯过来。连带着我们也娶不到媳妇。” “就是,要不是祖传的死契,谁愿意一直在这里干活。干得最多,吃得最少,害,命苦。” “别说了,再苦能有王二麻子苦,他家就剩他一个,地又少又差,他又懒,爹娘留给他的契约比我们都长。他都不说苦,你们在他们前头喊什么?” 王二麻子随手捡起地上掉落的稻穗,搓开后往嘴里塞,边吃边“呸”,真糙啊,咯嗓子眼:“这可是你们不爱听的,别说我没跟你们提。” 说着,把自己的破帽子扣在头上,拍拍屁股走了。 “王二麻子,回来!” “还真有新鲜事不成?” …… 王二麻子摆了摆手,不回头。 这时,远处的张管事拉长着脖子,张大嘴:“集合!集合!” 佃农们大为不解:“搞什么?在这个时候让我们过去?” “这再不收,下了雨我们就都白忙活了,今年吃什么?” “是啊,张管事我们晚点,晚点……” …… “不行!一个都不能少!集合,快,快过来!” 张管事在垄上急得直跺脚。 他也不想。 前儿接到内务府的通知,说他们以后的主子就是皇四子,接下去听他们吩咐便是了。 张管事听了,跟内务府对接后,便将一应账册、牌子、钥匙都交到了皇四子的新府邸。 对方也只是接了,没有二话。 张管事回来,便按部就班,让佃农们赶紧抢收。 按理,再不懂事的主子也不会在这个农忙节骨眼上过来“查收”。 张管事再一想,自己这一路上打听到皇四子夫妻的事,又觉得这么一对恶名在外的夫妻,那还真是有可能。 这不,人都直接到了庄子外头,让他准备接见了。 也怪他,这庄子产出不高,没有闲钱打点内务府,也没有一个知情人替他通风报信。 越想,喊的越急,这样的主子哪里是能轻易得罪的,他这哪里是在集合,他这是在救他们的命啊! 这些二傻子,还不听他的话,可真是愁死他了! 倒是那个最懒的王二麻子跑得麻溜,一路还帮他把人拽了过来:“张叔,张叔,来了来了!” “你这小兔崽子,地就属你收得最慢!” “叔,叔,疼。”又不是他想这么慢的,他的手是天残,想快也快不起来。 好不容易,佃农们懒懒散散凑成了堆。 张管事言简意赅:“新主子来了,你们等会儿都放机灵点,明白吗?” 一下,佃农们纷纷噤了声,只在心里骂娘,这时候来添乱的不是。 “四阿哥到!四福晋到!” 一行人连忙跪下高呼:“给四阿哥、四福晋请安。” 吕雉被四阿哥扶下了马车,抬头一看,这,不对。 她算过时间,其他庄园已经双抢结束,怎么通安居然正在进行时? 便是想着双抢结束,正是农闲,他们过来不会影响,农家也有东西“孝敬”,他们也好赏人赏物。 看过账册的时候,吕雉便知道这个庄子有问题。 要么是真的穷,要么是管事们做假账,糊弄鬼。 现在看来,问题可能不少。 四阿哥摆手让他们起来。 吕雉不等张管事开口殷勤当即问道:“还在农忙?” 张管事:“回主子的话,正是。” “那散了吧,快去。管事你陪我们走走就行。” 张管事一愣。 果然,传言如实。 这四福晋哪怕当着四阿哥的面也如此蛮横吗? 那他要听还是不听? 胤禛并未发话。 苏培盛开口:“愣着干嘛?主子发话,还不依言行事?” “欸!快,都散了,该忙去忙!” 佃农们还是在心里骂,但撒腿跑了。 唯有王二麻子慢了一步,被张管事踹了一脚,才赶紧跑。 张管事还是凑到了四阿哥跟前:“主子爷,您看……” 胤禛只是问道:“福晋,你可要先到屋中休息?” 张管事心想,四阿哥这是要支开四福晋吧? 吕雉今儿个请安后没有补眠,小良人这是体贴她,反正农忙时节,没有什么好看的。 她便点了点头:“好,便依爷的。” 张管事心想,这不是也挺温顺的嘛? 连忙让副手带着四福晋到主院休息:“四福晋这边请,庄子简陋,请福晋见谅。” 吕雉微笑不语。 待四福晋身影消失后,脑海中冰冷冷的声音顿起:“听得到我说话吗?XX大帝,喂……” “安静!” “终于听到了!修好了,欧耶!这就是宿主的庄子吗?这地,啧啧,真是肉眼可见的穷,亩产有个八十都算多吧。” 胤禛不搭理他:“管事,庄子这一年稻子亩产多少?” 张管事为难:“回主子爷的话,庄子土地贫瘠,水源不多,便是大家一年辛苦,能有八、九十斤便算是好年了。” 被它说中了。 小科还在嘚嘚:“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就是一把杂交水稻能解决的事,亩产翻倍不是事。” 胤禛瞳孔微微放大,惊道:“你说什么?” 张管事身子一软,差点就要跪下:“四阿哥恕罪,小的明白,和其他庄子比起来是少了点,但账册小的都是如实报的,不曾有过任何隐瞒,望主子爷明察。” 胤禛失态了,他揉着太阳穴问道:“咱们种的是什么稻?” “回爷的话,按内务府统一分配,领到的是夏稻种。” “可听过‘咋教’稻?” 张管事迷茫。 “是杂交,不是咋教!啧,怎么是一口东北腔的贵族?” 第五十九章:有这技术你不早说? 第五十九章:有这技术你不早说? 便是京城皇庄,郊区位置,主院一应配置无法跟城里的相提并论。 吕雉浅浅睡了一觉起来,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 左右各两盏油灯下,小良人正在出神。 吕雉甚少见他在发呆,出声唤道:“爷……” “福晋醒了。”胤禛回过神,“天色不早,我得回去。” “我再留两日。爷可用过膳了?” 想来这里也没有什么能入口的东西,吕雉还让人带了磨好的面粉过来,打算做臊子面吃。 胤禛摇头:“那我先回去。护卫们留一半给你。” “我送爷。” 胤禛按住她:“外头黑了。不必。” 吕雉便继续半坐着,目送小良人离开。 不知为何,怎么瞧着,四阿哥有些魂不守舍。 但他还坐着跟自己告别,想来不是什么急事。 大抵还在为了太子故意谣言中伤于他而苦恼吧。 目前胳膊拧不过大腿。 吕雉也不能剧透,这也是小良人成长过程的必要体验,且得受着。 她翻身下床,一觉的功夫,品儿让人将屋子收拾了一番,好歹起行坐立都算舒适。 “让厨房做一碗臊子面过来,一品馍馍,再两盘小菜即可。”吕雉交代着,翻开了庄子的账册,一眼看到头,还是叹着气,“让管事过来一趟。” 晶儿:“福晋,现在吗?” 吕雉点头:“今天不喊,他怕是也吃不下睡不着。” 果然,应公公在外头道:“还是福晋猜得准,张管事这会在外头来回晃。” “请进来吧。” 隔着一道屏风还有一道薄帘,张管事给四福晋请了安。 怎么主子爷走了,反而留下了这一位母老虎? 果然这对夫妻不和,才刚来,四阿哥就撇下了福晋。 至于四福晋不走,那不是很简单吗? 肯定是想收点“好处”了。 但眼下他们庄子里油水还真的不多,也不知道这位四福晋的胃口大不大。 张管事心里苦,面上更是谦恭:“福晋住得可还习惯?有缺的少的,小的让人去张罗。” 吕雉:“管事如何称呼?” “小的姓张,底下都喊小的老张。” “张管事,你这账册,我瞧着不对。” 张管事当即又跪了:“福晋明鉴,小的一厘一毫都记在了上头,不曾有半分贪墨。只是通安庄子确实产出不多,但该教的小的一粒米都没少。账册也是经内务府查验过的,福晋可找人来。” 吕雉淡淡道:“张管事多虑了。我便是想问问,是不是庄子上有什么困难?咱这位置也不差,四通八达,怎地反而比不上旁的?” 张管事:“福晋容小的解释,原本通安确实还算富庶,不过这地越种越没有东西,加上水位移了不少,现在地力不足,水源也不够,勉强一年能种一季夏稻,还能吃上一口饭。粮食不够,佃农们这些年也是越来越少,人没的没,跑的跑,剩下的也压根没有女子愿意嫁过来……是小的无能。” 吕雉起身移步到了外头:“你抬起头来。” 今日她看到还在双抢,着急,现下再细看张管事的面相,忠恳勤勉,颇有善心,晚年有一劫,不过因为他年轻时候积德行善,倒也被化解了,是个终老的普通人。 “张管事辛苦,现下双抢如何了?” 没想到这外头传言是母老虎的四福晋,听着好像还懂行,张管事仍是老实回答:“回福晋的话,今儿个收得差不多了。我们这几年来,比旁的地收得都要晚一些。剩下的再收拾收拾,就差不多了。” 吕雉点了点头,让人下去了。 吃了面,听着野外的躁动,吕雉回忆自己看到的通安。 这个皇庄绝对不算好。但切合了皇帝赏下来做研制牛痘之用的目的。 大夫们显然不需要多好的地,但管事要可靠忠诚,听话大于才干,这点无疑是过了关的。 便是让吕雉在康熙的位置上,大抵也不会选出比通安合适的庄子。 确认皇庄没有别的猫腻,吕雉闭上眼,打算早早休息,明日且还有得忙。 也不知是不是认床的缘故,这一夜,没有小良人在身边,吕雉且翻滚了一阵才逐渐入睡。 * 四阿哥府邸,书房。 从庄子离开,胤禛一路又受到了系统的荼毒。 他不吭声,脑海里思绪不断,但没有回应。 在书房里枯坐了半晌,他终于道:“你说那水稻翻一番可是真的?” “我们系统数据最不会撒谎了,有些微误差但绝对真实。” “若你骗了我……” “XX大帝,骗人是有沉没成本的,我有这个能力直接找别人不好吗?” 虽然听不懂什么成本,莫名觉得有道理,胤禛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小科系统兴奋之下,终于进入到第二步,打开了宿主对应的任务清单,从上往下看…… 兴奋值直线下降。 主脑是不是太高估他了? 这些任务哪个现在十五岁的爱新觉罗·胤禛会答应? 终于有了一个:“要大宋天青色汝瓷的制法。” 胤禛:“?” 他堂堂皇子怎么会知道这玩意儿?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是工匠。” “宿主,您不是,但您能找到会做的工匠。” 历史上,大宋汝瓷的制法已经失传,在清雍正时期,再现汝瓷的裂变技艺,大致完成了基础复刻,因不是百分之百还原,后技法也轶失在时间洪流中。 后世到了现代,唯有民间个别艺术家仍在坚持复刻汝瓷,但已经连清时的汝瓷技巧都无法达到。 清仿宋天青色汝瓷,哪怕是仿品,在古物中地位依旧很高。 小科系统战战兢兢:“宿主,您是真的答应了吗?” 胤禛:“有这技艺,你为何不早说?” 第一次做系统的小科童鞋哪里会告诉雍正真相,他只是嘚瑟道:“小爷我会的可多着呐,不是我吹的,XX大帝,往后,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什么人?就敢在他面前称爷。 胤禛冷哼一声:“还有些什么?” 小科:“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你……每天签到打卡,你就知道了。” 第六十章:吕后的威势确实弱了 第六十章:吕后的威势确实弱了 通安皇庄。 “王二麻子,你往哪里去?你的地收完了吗?小心张管事踹你屁股。” “要你多嘴!四福晋在找人挖井,我去瞧瞧。” “挖什么东西?” “估计是贵人闲着无聊想出的新鲜玩意儿。我们这些人哪里会懂?” …… 吕雉清晨醒来,用了一碗红枣粥,吃了两个花卷,便开始在皇庄里逛了起来。 沿路,看到了不少荒废的水井,吕雉细细询问之下,早先通安庄子上的人还愿意打井来解决灌溉问题,之后不知为何井水渐渐干涸。 他们又打了几口,不见水之后,便认为通安的水已经被老天爷收回去了,不再打井。 吕雉观察此处地形,多加判断,确定水井是解决此地水源问题一个较为便捷、简单的办法。 通安皇庄靠近西北,现今南方复杂、先进的耕种技术,甚至陕甘等地的技术都还没有传到此处。 便是传了过来,吕雉自平民出身,她知道从土地里长出来人们的局限。 她不必解释,现在她说话也不会有人信,只要行动便是了,届时上行下效。 只是…… 张管事:“福晋,您要是真的想要取水,小的让人去挑来。虽然费些时候,那也比现在开始凿井来得快不是。再说,我们那么多口井都打不出一滴水。这大抵也是白费力气。” 这老张,忠厚是真,木讷是真,关键他还真敢往上劝她。 吕雉深觉自己现在当真是威势变弱了。 品儿难得冷眉竖眼:“那定是你们打得不够深的缘故。张管事,你只管去寻人来,一应有我们主子担着。” “这临时,小的也找不着人来。” 吕雉知道会有阻碍,她吩咐人往乌拉那拉府邸去找兄弟们,让他们寻打井的好手来。 只是吩咐张管事让他提前做点准备工作,不曾想,这头铁老实人反而成了“障碍”。 张管事对皇庄的事上心,护着佃农们,也不曾欺主,到底是个难得的忠仆。 吕雉突然有些“怀念”刘邦那些不入流的法子,至少在面对老实人的时候,她不会显得被动。 小良人留下一半的护卫,也不是用来欺压佃农们使的。 两厢僵持之下。 王二麻子在这时候过来,见张叔又跟主子“顶撞”,他戳了戳自家的叔:“张叔,你这是在干嘛?趁主子爷不在欺负四福晋,你还想不想要这条小命了?” 张管事也急:“我这都是为了谁?你个臭小子还在这里咒我。” 王二麻子被打得“嗷嗷”叫,不曾躲闪回道:“但我听四福晋说得也没错。之前不是有个王老师傅,他来的时候就说,我们这的井本来就是打得不够深的缘故。你还不听……” “还要多深?都已经往下多打一两米了,放到我小的时候,那早就吱哇吱哇喷水了。肯定是咱这的水脉被人偷了,还较这个劲做什么?什么老师傅,那就是个骗子,白捞了你两顿馍馍,不长教训你还记着他呢?” 吕雉却听得清楚:“你,过来!” 王二麻子听见,缩了缩肩膀,将手藏进破旧衣裳的袖子中,才到前头行礼:“小的王二拜见福晋,福晋吉祥。” “你倒是机灵。你说的王老师傅,在哪?” 王二麻子挠挠头:“回福晋的话,小的不知。他不过是一云游到这里的老先生,很快就走了。不过,他跟小的说,他在写一本跟水井有关的书,所以到处走走看看。小的也不知真假。” 张管事:“福晋,这王二可怜,从小就没爹没娘的。那老师傅说话好听,他估计是被骗了。您别信他的。” 王二麻子歪着脑袋:“张叔,我想起来了!那王老师傅还给我留了两张纸,他说若有一天我们这要打井,可以照着图样看看。” “你家四面都是漏风的墙,有纸也早糊上去了,还能有呢?” 王二麻子又跑了,一边喊:“张叔,你等着。” 肯定是撒谎了,圆不回来,看势头不对撒丫子跑了。 “这臭小子,管不了他了还。”张管事又转过脸来,“福晋,您看这天热,还是到屋里坐着休息。这两日的收成便会算出来,回头我马上派人送到府上去。” 又拿“好处”打发她。 吕雉摆了摆手,突然她听见外头一阵熟悉的吵闹声。 “哞~” “哞哞~” …… “什么声音?” “是牛!是牛啊!” “我滴天爷啊,这么多的牛,这……是真的吗?” “疼!你掐我干什么?” “好让我知道这是真的。” “我做梦都想要有这样一头好牛,怎么一下就来了这么多?这可能吗?” “那可不,别想了。估计人家就是路过。跟我们压根没关系,看个眼热罢了。” “是啊,也没听说上头要发牛啊。” …… “姐,姐……我来了!”乌拉那拉·五格,一张活泼青春的阳光小脸,由远及近,热情奔跑而来。 吕雉拍了拍他的肩:“热不热?让你赶这么一趟过来,辛不辛苦?” 五格笑出发白的牙齿:“能帮上姐姐的忙,一点也不辛苦。” 外头的人只知道乌拉那拉家撞上好运,靠着出嫁的嫡女,为自己的两个儿子搏到了殿前侍卫的好官职。 但五格跟着哥哥们,他看得很清楚。 这件事不是姐姐碰到了白大夫和柳太医,而是后者遇到了他的姐姐。 自带福运光环的五格自发亲近、崇拜姐姐,她一吩咐,立刻跑得比谁都快。 也得仰仗他的好运气,五格一出马:“正好,那些师傅有人家中喜事,正凑在一块喝茶,就被我一块请了过来。” 这个“请”字,怕不是那么一回事。 吕雉笑着问道:“那些牛又是怎么回事?” 五格也愣了:“姐姐也不知道吗?” 这时一个胖胖的中年太监近前来:“奴才内务府庆丰司赵升给四福晋请安,四福晋吉祥。” 四福晋仍是让品儿拿出一湖蓝色赏银香囊:“公公快请起。您这是办什么差来?” “万岁爷前头交代,让庆丰司给通安皇庄送五十头好耕牛过来。奴才办事不力,到今儿个才巴巴凑齐了送来。正好让四福晋瞧见了,还请四福晋不要见怪才好。” 吕雉心想,这赵升说话也忒逗。 他们夫妻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如何见怪? 第六十一章:防沉迷系统 第六十一章:防沉迷系统 “张叔,嘴巴快合上,擦擦你的口水。”王二麻子手里拿着纸,跑了回来,见到的便是好多好多牛,和目瞪口呆的张管事。 张管事下意识抹了下巴,是干的,他瞪了兔崽子一眼,便跟赵升行礼:“赵公公,这些可真的是要送到通安皇庄上的吗?” 赵升揣手手:“张管事,怎么,不欢迎我们吗?” 张管事作揖:“哪能啊,是做梦也没想到这天大的好事能落到我们头上来,这不敢相信呐。” 赵升乐呵呵:“庆丰司的猪牛羊都是有定数的,登记造册,哪里有假?你快去看看,找一处好好安置,可别亏待了这些小祖宗。这早些安置好了,咱家也能早些回去交差不是。” 他摸了摸袖里四福晋打的赏,这厚度……不枉他算好日子,凑了过来,讨了这个巧。 通安皇庄的新主子确实是个好主顾。 满眼只剩下耕牛的张管事跟赵升走远了。 五格将他请来的师傅招到了一处。 师傅们嘀嘀咕咕:“贵人这是想打多少口井?有我们几个在,怕是能把这一处都凿穿咯。” “小的家中有喜,还急着回去嫁女儿呢。这里用不上我吧?” “是啊,小公子把我们都请来,家里没人帮忙。” “我瞧着这里,出不了二两水,不是啥好差。” “又不是没给钱,你们少说点吧。” …… 吕雉又招呼:“王二麻子,你找到老先生的图样了吗?” 王二麻子还打量着张管事的背影,掏出两张陈旧的纸:“福晋,在这在这。” 吕雉接过,看了两眼,纸张右下角藏着落款——王丰《井利说》。 果然是成书于康熙年间的农业用书。 阖该落到她的手上,吕雉抬头道:“师傅们,我打算在这庄子里打上至少两口好井。你们也瞧见了,这处的井很多年都不出水了。若是能做成的,除基本工钱外,赏银五两。” 清朝官员待遇上佳,低级别官员一年俸禄就是数两。 五两抵得上一年多的劳作,是大价钱。 师傅们当即哗然,既喜又忧:“贵人,小的斗胆再问问,若是不能成的话?” 吕雉:“那你们再介绍能成的人过来便是了,工钱也不会少你们的。” “多谢贵人!多谢公子!” “我们这就去探查下地势。” “贵人放心,这活我们指定给你们包圆了。” 吕雉:“我这还有两张图样,若是你们觉得没头绪的话,便找这位小兄弟看看。照着打出来,能成也是五两赏银。” 有些师傅看了,有些师傅没有。 吕雉不管,只招呼五格进屋:“快,先喝茶。你送来的岩茶,姐姐喝着很是喜欢。” 五格笑眯了眼:“看来那闽商没有骗我,他说是自家产的茶,以为能到京城卖个好价钱,谁知被友人骗了,碰到我的时候,只想把茶叶卖个回乡的钱。那天雨下得大,我看他没处去,就打算给他路费。他倒是把茶都给我了,我闻着茶香,就是喝起来淡,额涅倒是喜欢。我想着姐姐说不定也愿意尝尝。” 果真是个善心的福娃。 “那闽商可留了住址,可别这趟喝完就没了。” “放心吧,他问了我地方,我不肯说。他就留了自家的地方,说往后只要我想喝,他就给我送,白送的呢。姐姐尽管放心,品儿过来说的时候,我就让人传信过去了。只是闽地甚远,得等些时候了。” “那你跟姐姐吃一碗臊子面再走。” “好啊好啊。” 张管事把耕牛安顿好,热情送走了赵公公,过来请示。 方才进来的人、牛一顿混乱,打井的师傅们又四散而去,王二麻子有心瞒着,张管事不察,这会早把打井的事给忘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福晋,小的过来问问,这耕牛要如何安排?” 走好运,发大财了!有耕牛在,他们这些佃农们往后日子就好过了,也会有媳妇愿意嫁过来了,他们通安皇庄要发家,指日可待啊。 新主子就是最好的!老张欢迎新主子! 吕雉看见他,心情复杂:“万岁爷赐我们通安,便是为了做研制牛痘之用。想来耕牛便是为此发下来的,如何章程,得等负责研制牛痘的人过来后,再做打算。你先好好养着它们。” 坏了。 张管事后知后觉,他肯定是今日得罪了四福晋,这下耕牛要因为他的罪过不能下地干活,不能增加收成。 他们的好日子,他们的媳妇……飞了。 张管事嗫嚅着:“福晋,那,不知这新管事什么时候会过来?小的好提前做准备。” 吕雉摇头:“下去等着吧。” 她倒不是小心眼故意为难张管事,但是让这个老实人知道,往后别太头铁,也是好事。 未来他的劫难也是源于此,她也当是日行一善吧。 想来,白大夫跟柳太医过来之后,也不会为难这个老实人。 希望张管事到时候眼招子放亮些。 * 吕雉没有睡好,在府邸里的四阿哥更是一夜不得好眠。 他在研究科教兴国系统里的签到打卡。 在他答应那玩意儿的瞬间,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透明面板。 小科提示:“对,看见没,左上角,有个黄金符号,点它点它,再轻轻打个勾。” “恭喜宿主签到第一天成功,积分+壹,当前积分累计:壹。” “积分是什么?” 小科系统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积分可以用来在商城兑换宿主想要的东西,都是顶好的珍品。” “商城在哪里?” “宿主亲亲,您的积分不足,尚未达到商城权限。” 胤禛:“……” 他果然还是被骗了! 只是人躺在了黄花梨拔步床上,许久,胤禛还是没有忍住问道:“什么时候可以继续签到?” “第二天。子时一过就可以了,一天一签,宿主亲亲。” 胤禛看了看日晷,生生等到了子时,打开面板,点击黄金符号,看到累计积分:贰。 他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又打开了面板,这里戳戳那里点点。 可惜大部分的按键只有形状,都还是灰色的,只会“咚咚咚”提示他,无法打开,没有权限。 小科系统观察着雍正大帝,一时没有说话。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沉迷了?这才多久? 小科灵机一动,开始翻找数据库,他记得自己是有“未成年人防沉迷功能”的。 爱新觉罗·胤禛才十五岁,必须给成长中的雍正大帝安上。 否则,孩子长歪了,大清可怎么办? 那小科他可就阿弥陀佛罪孽深重了。 第六十二章:拍马屁都要争高低 第六十二章:拍马屁都要争高低 打井的进程目前还算顺利。 师傅们分成两队,打算按自己想法打的一队,剩下的一队则是照着图样来。 张管事后来知道了,也只是揣着手,看了看棚子里的牛,再看看打井队,再看看牛,成功闭上了嘴。 白大夫和柳太医两人相约过来了。 二人一到四福晋面前,不约而同跪下行了大礼。 “二位快快请起,这是做什么?”吕雉稳坐她的太师椅,神情语气都很到位。 不过五格跟应公公很上道,不用姐姐/主子给眼神就上前去扶起二位牛痘“功臣”。 为了那碗爽辣弹牙的臊子面,五格跟家里交代一声,也不回去了。 这几日只在军营里点个卯,就往通安皇庄跑。 说起来,通安配置很一般,起居自然不如家中气派,但气候却是比城中要凉快舒适,吕雉这两日用的冰也少。 两位医者落座,吕雉才道:“二位赶来,想来是得了吩咐。如何安置,便跟这位庄子张管事对接即可。我不过恰好来了这里,避避暑,白大夫跟柳太医大可自便。” 张管事愣了愣,本能站了出来作了个揖。 不对劲啊。 这二位医者据说可是牛痘的首功能臣,怎么见了四福晋这母老虎如此敬重? 难道说,那在街上乱拳打死一头牛的传言也是真的? 四福晋那小身板,这可能吗? 张管事的耿直脑袋不够用了,不过当下,自然是先去安排这两位医者的住处。 妈耶!那可是两位外头恨不得要供起来的神医,这下都一起到他这了? 佃农们往后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怕啥? 嘶~!! 这消息传出去,那又得有多少媳妇儿要往他们通安挤? 张管事“嘿嘿”傻乐着走了。 两位医者这才道:“眼下这牛痘之研制,不知四福晋有何高见?” 吕雉:“不敢。牛痘之事,我所知已经尽然告知二位,往后便全托付给你们了。我倒也有一事要跟你们开口,万岁爷划拨了五十头耕牛,不知能否配给佃农们几头?你们也看见了,这庄子地里收成一般,他们日子不好过。我这个做主子的,也不忍心干看着。” 白大夫:“福晋一如既往,一心为民,老夫惭愧。自然是听福晋的,眼下老夫也没有头绪,闲置着耕牛,三头五头拨出来都使得。” 柳太医:“福晋您是知道的,这牛种了痘之后,便能往外派。只要没有伤残病,最后也是让佃农们使的。福晋您这是跟我们客气了。” 五格看着好笑,这两位外头吹捧的神医私底下凡事都要争一争,连拍他姐姐的马屁都要争个高下,哪里有半点人前矜贵的模样? 偏偏这二位神医还离不开对方,官员想让他们分别到直隶和两江去指导种痘之事。 他们异口同声要留下继续研制,交代外派的医者,寻常种痘只按往常流程即可,按时按点记录情况,以供他们查验。 这不又凑到了通安皇庄,四福晋的跟前。 五格再想想姐姐的本事,这也难怪,便是他作为弟弟也忍不住想拍。 有耕牛在手,吕雉想推行下一步,让庄子上的人在秋冬两季也撒上豆子跟杂粮。 康乾年间,正是大清推广明朝传入玉米、番薯、马铃薯等高产作物的时期,尤其是玉米在这个时候成为云贵高原、黄土高坡上最为普遍的作物。 但现在,这京郊之地,也能看见这三种新作物,只是当个新鲜,大多仍是以麦、稻为主。 大清满人入关,要学习汉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粮食大事便先按先前法子使得。 吕雉通过系统知道在这华北平原上,一年多作带来的效益。 她仍是喊来了王二麻子:“有件事,我想交给你去办。两抢结束,你就在地里种上他们,如何种,这里有图样,你照着办便是了。” 王二麻子跪得麻利,低着头:“福晋,承蒙您的厚爱,小的更加不敢欺瞒,草民的地是通安里最差的,一个人怕是,无法完成您的任务。” “你是个利索的,该知道为何这件事,我先交代了你。”吕雉示意品儿交出图样,“你放心,除了图样和种子外,我会给你一头耕牛……” 牛!福晋居然要给他这个天残人一头牛,那还有何可惧? “至于,如何起垄、施肥、套种,这些法子你得自己摸索,有了牛,要如何招揽到人来帮你做,或者你自己做,我都不管,只要你能按时交上成果。我要在来年春天吃上你地里产出的玉米,明白吗?” 王二麻子:“小的明白,小的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不负福晋期待,让您吃上鲜甜的玉米。” “张管事那边……” 王二麻子很快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姿势。 吕雉笑了,她果然没看错,这个王二麻子脑子比他那善心的叔好使。 天残又如何,得人看重,会比普通人还要努力。 * 紫禁城。 一辆黑色云纹马车上,胤禛仍是看着面板,他今日的积分已经到了:伍。 算算日子,他开了口:“去通安皇庄。” 马夫:“是,主子。” 都这么些天了,乌拉那拉氏竟不知道回来,除了食盒里的臊子面和凉粉,他连一张纸条都没见着。 赶到通安,已经暮色沉沉。 庄子上的人都围到了一处,又挤又吵闹:“别挤,小心掉下去。” “说出水了,是真的吗?” “我看看,我看看。” …… 人群的中心,打井队师傅,用木桶装了水,抬着到了贵人面前。 品儿拿出勺子,自己尝了一口:“福晋,还挺甜的。” 另外一队的师傅:“没想到,那图样还真的好使。” “别灰心,咱们的法子没问题,跟他们取取经,明日,我们也要成功。一起分那五两银子。” 吕雉看着面前底部还泛着黄沙的水,有着耕牛跟井水在手,不怕剩下的人不跟着王二麻子一年多作。 她道:“分给大家一起尝尝。” 那些高兴的佃农们哪里会好好喝水,一下成了互相泼水。 胤禛走过人群,来到中央,看到的是在水花四射中,红霞漫天之下,满脸笑容的小福晋。 恰似凡尘仙。 第六十三章:天降礼包任务提示 第六十三章:天降礼包任务提示 吕雉抬头看见久未见面的小良人。 先是一愣,接着便笑着将手中的井水也往他的身上一波。 本来看自家小福晋傻眼的胤禛这下更有些傻了。 众人还在闹着。 吕雉被胤禛牵着手离开了井边。 剩下的打井师傅们纷纷围着刚过来的五格:“公子,公子,这赏银什么时候兑现啊?” 打井的工钱早就由张管事灰头土脸结清了。 庄子上的佃农们有脑袋瓜机灵的,早订了师傅,让他们给自己田边先打上一口井了。 站在角落的张管事,神情讷讷,想当初他还各种阻扰四福晋拉人来打井,现下出了水,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便是主子来了,他上前请安也不敢多话。 佃农们这几天都跟过年了一样,哪里会注意到张管事卑微的小心思。 张管事自我反省,十分虔诚。 见四阿哥夫妻进了主屋,他不好凑过去。 两位神医也关在屋子里,天天都在吵架,半天了还没拿出个章程。 不过耕牛那边有许多小医士每天围绕它们各种查看,记录。 张管事顿时没有用武之地,突然一想,怎么这几日都没见着自家显眼包王二兔崽子了。 该不会又饿着了吧? 去看一眼。 主屋内,吕雉奉茶十分殷勤:“五格前阵子寻来的冷银针,爷试试合不合胃口。” 胤禛端坐在圆桌旁,端起茶杯:“那小子这阵子常来吗?” 方才也看见他了。 难怪自家小福晋好些天了不肯回去,原来是有弟弟在给她找各种好东西。 “通安庄子离水源太远,我寻思找人打几口能出水的井。那些老师傅都是五格找来的。爷来得巧,正好赶上井里出水了。” “你弟弟是个能干的。”胤禛夸了一句。 吕雉品着,好像不太对味。 看到小良人,她自是高兴的。 只是她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在皇庄上是有几分“乐不思蜀”了。 看到这么大一片土地,刚刚空置出来,哪里没点想法? 一下有些忘记日子了。 小良人要逮自己回去,吕雉还想挣扎一下:“今儿个厨子做了莲子凉粉,爷可要赏脸?” “看来福晋很是喜欢通安这处庄子。”胤禛若有所思道。 吕雉后背一紧,笑着道:“通安不够丰饶,但天气舒爽,佃农质朴,不失是个好地方。” 胤禛:“汗阿玛赏赐,自然是好的。你这么喜欢,想来他老人家也会高兴。” 嗯?这话风,好像…… 这时,外头五格爽朗的声音传来:“姐姐,姐姐,你让人做的辊轴,还真做出来了。” 吕雉一喜:“快拿进来瞧瞧。” 五格一进屋,发现自家尊贵的姐夫也在,当即行礼:“五格拜见四阿哥。”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坐吧。”胤禛仍是看向自家小福晋,“辊轴是何物?” “我在书上读到,是割稻后用来除草的工具,便让人试着做看看。”吕雉边看边解释,“爷瞧,这样把田间杂草和秧苗同时滚压入泥,过宿之后,秧苗长出,而草则不能起,好的话就能整地灭茬了。具体效用如何,还是等佃农们用了才知道。” 胤禛点点头。 吕雉:“五格你拿去给王二试试。” 然后送他到了门口道:“送完自个去厨房里拿凉粉。早些回去,知道吗?” 五格连忙点头,让他跟四阿哥姐夫一同吃饭,便是美味佳肴,浑身也不得劲。 四阿哥把姐弟二人的嘀咕看在眼里,等乌拉那拉氏回来,他用完最后以口凉粉才道:“我听说,汗阿玛还赏了五十头耕牛过来。” 吕雉拿起筷子:“白大夫和柳太医也都到了。” 胤禛拿起一块葱油花卷:“汗阿玛明令,通安皇庄用以研制牛痘,既然福晋喜欢这里,不妨我也告假,留下几日。” 这些时日,为了科教兴国系统的任务,胤禛勤加翻看了不少宋瓷古籍。 宋汝瓷,烧造极短,工艺精良,世所罕见。 汝窑窑火仅燃烧了二十多年,就因金兵南下、宋室南渡,湮灭在了战火之中。 之后,历任皇帝都曾命人仿制汝瓷,但因汝官窑窑址丢失,不得烧造精髓,仿制不出。 汝瓷“似玉非玉而胜似玉”,胤禛越看越发喜爱。 系统十分笃定,他能仿制出汝瓷。 但胤禛自己埋首于古籍,毫无头绪。 现下,看着小福晋从书中找到便让人去定制出了除草工具。 胤禛醍醐灌顶,只看不试,自然不会有结果。 正好汗阿玛赏了皇庄,他也能在此试验一二,不是? 吕雉没想到小良人不是来抓人,而是来加入的,当即命人:“苏公公,回去府邸多拿一些爷的起居之物过来。” 胤禛补充:“书房里多宝阁右侧下方柜子里的书都拿过来。” 又吩咐:“你找出物件后,让小厉子先送过来。你进宫去请示。” 苏培盛行礼:“奴才明白。小厉子,跟咱家走。” 末了,看着小福晋眉眼横飞用着凉粉,胤禛也跟着乐道:“这凉粉不错,明日进一品到永和宫。额涅若是也喜欢,再送到其他几处。” 吕雉:“爷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够周到。” 小夫妻数日未见,洗漱后,胤禛上了床,很快小美人凑到了他的边上。 胤禛心下美着,仍是矜持。 再转头,看到小福晋安稳的睡颜。 他一笑,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 胤禛打开安静许久的科技兴国系统,一个喜庆洋洋、金灿灿的小包袱出现在他的面前:“天降礼包!恭喜宿主获得一个抽奖名额,是否现在使用?” 并没有“否”的选项。 礼包随着五颜六色的彩花四散,胤禛安静看着面前的特效。 难怪系统从方才就如此安静,原来是去准备这个花里胡哨的东西。 “恭喜宿主,获得当前任务提示,请问是否查看?” 依旧没有“否”的选项。 “当前任务提示一:河南汝州宝丰。” “当前任务提示二:天蓝釉刻花鹅颈瓶。” 胤禛几乎要立刻坐起,察觉小福晋的动静,才生生按下。 第六十四章:四阿哥玩泥巴 第六十四章:四阿哥玩泥巴 四阿哥现在承认。 这个所谓的科教兴国系统,有点意思。 像一场精心制作的游戏。 给你一个任务,可以兑换珍贵的奖励。 每日定期打卡,还会扔下礼包炸出任务提示。 第一个地点,河南汝州,很可能就是曾经的汝官窑窑址。 这算是送分题了。 明代《燕闲清赏笺》中记载:汝窑官窑瓷器天青为贵,粉青为尚,天蓝弥足珍贵。 汝窑出品本就稀少,在不足百件的成品中,天蓝釉更是屈指可数。 而刻了花的天蓝釉,更是仅有一件,真正绝世无双、独一无二的珍品。 这个天蓝釉刻花鹅颈瓶,是个暗号,还是真实存在? 胤禛平复心情后,看了一眼枕边人,将腹上小福晋的玉璧轻轻挪开,起身唤人:“来人。让戴先生过来一趟。” 苏培盛做事仔细,知道要搬那箱子书的时候,顺便也通知戴先生一同过来通安皇庄。 这些时日,戴先生跟着翻阅了不少宋籍,他知道皇四子的意图。 披上长衫、二话不说就来的戴绎:“给爷请安。可是有了新消息?” 胤禛:“戴先生请起,正是。我想请戴先生赶赴汝州宝丰一趟。这个香囊会为先生解忧。” 他将写好的香囊交于戴绎。 戴绎起初不解,为何皇四子要在这个满城惹眼的时候,突然研究起什么仿宋汝瓷。 还是邬思道见他困惑,眯着眼问道:“戴先生看这汝瓷就不是正经事吗?” “汝瓷为宋瓷之首,自然有其珍贵之处,在下不敢看轻。只是四阿哥如今当以习经济之道为先,而非花鸟之途。” “戴先生,焉知汝瓷非经济之道?大家都说,四福晋帮助研发了牛痘,四阿哥承其盛运。可为何,她是在嫁入皇家后才研制好了牛痘?” 戴绎一听,认为四阿哥,还有四福晋,他们一起很可能在下一盘大棋。 而这仿宋汝瓷便是当前重要的一环。 四阿哥这是信重于他。 戴绎解不开其中的缘由,是他个人能力不足。 作为谋士,只要他认真跟上,总能解开主子爷的想法。 戴绎:“小生即刻出发。” “先生大才,交给你,我很放心。只是时间紧迫,还望先生奋力而为。” “自当竭尽全力,不负主子所托。” 看着青衫男子消失在夜色中,胤禛回到书桌前,拿起先前他画就的汝瓷样纸。 天青汝瓷,色泽青翠华滋,釉汁肥润莹亮,有如堆脂,视如碧玉,扣声如馨,质感甚佳。 什么时候,他画的图,会变成真实的汝瓷,在他手中,任他把玩? * 住在王二麻子家隔壁的林大最近看他的邻居很是不对劲。 王二麻子,天残之手,孤儿之身,地又少又贫,是这庄子上张管事的重点关照对象。 林大的地就在他隔壁,家里孩子多,也没比王二好到哪里去。 但林家因为长期有着王二做对比,庄子上佃农们都认为林大还不错,地也养得好。 林大靠着对比王二麻子获得的优越感,对邻居愈发关注。 往常早稻一收,王二的地就直接荒废了。 但王二这些天,每天天不亮就埋在地里,问他做什么,也只说随便弄弄。 最稀奇的是,前几天王二地里的杂草,有一天起来,就都不见了。 又过了几天,王二居然牵来了一头牛。 林大琢磨着不对劲,提着一小块肥油,夜里上了王二家的门。 王二也没瞒他。 这对邻居们一嘀咕,第二天林大也开始埋头在地里了。 有几个佃农看了,坐在大树底下笑:“林大,你跟着王二瞎折腾什么?怕不是要走倒退路。” 王二跟林大没有搭理他们。 林大是怕回头王二就把工具借了别人。 王二则是等着愿者上钩。 他家偏僻又远,这会儿耕牛还藏得住。 等那头牛休息好了,再拉出来溜溜,就不怕这些人不上赶着来问他。 但王二的算盘还没打响,这些天,新主子,四阿哥夫妻俩开始成天往地里跑了。 起初来的人是四阿哥,换上一身灰色长衫,先是站在田垄上,让人这里凿凿,那里看看。 末了,这位贵人戴着笠帽,将长衫的衣角一绑,亲自下了地。 再过一夜,四福晋也换上了一身简便的汉服,不过她到底没亲自下地,只是围着王二麻子的地看了一圈。 还让人这里量一量,那里比一比。 四福晋一现身的时候,四阿哥很快就来到她的身边。 将脑袋上的笠帽执意要戴到她的头上。 四福晋笑着不肯接受,让人拿来了一圈白色的帷帽。 夫妻俩在田边有说有笑。 等四福晋一走,更多人手上拿着礼物,到王二麻子家串门。 越来越多的佃农们往自家地里开始除草、起垄、排水,忙得不亦乐乎。 渐渐地,没再看到四福晋的影子。 但那抹灰色的身影,却仍是在田间地头各处流连。 四阿哥不在乎佃农们的目光,他在研究各种常见土质。 汝瓷的天青釉色是一种复合釉色,由汝州本地含有多种元素的天然矿物釉料,即传说中的玛瑙入釉。 在高温烧制后,经雨过天青浴火而出,遇窑变等不可控因素,产生出深浅不一的色泽才是正统的“天青色”。 正是这种人为+偶然,才导致汝瓷仿制难度巨大。 戴绎赶到汝州,传回来的消息却不尽人意。 河南汝州好找,但宝丰县已经是旧名,第一关便是要先验证宝丰所在。 其次,汝州各处旧窑址甚多,要鉴别碎瓷片类别,本身也不是小事。 戴绎已经打开了香囊,急于从第二个渠道进行突破。 胤禛心急。 身为皇子,他无法随意出京,不能到当地去验证真伪。 越急,便越是在屋子里坐不住,还不如在外头研究一下土质的区别。 胤禛不在乎面朝黄土,背朝天。 只是藏在通安皇庄上的眼线,传回去的纸条上写着:“皇四子在通安玩泥巴,数日。” 得到消息的人,打开纸条,先是笑了:“皇四子如此亲民,该让百姓们都知晓知晓。” 第六十五章:你们该不会是托吧? 第六十五章:你们该不会是托吧? 日暮西斜。 佃农们追着狗,赶着孩子,陆续回家。 四阿哥同样在外头呆了半天,问过戴绎有否传书。 回到主院的时候,气氛不太对劲。 见主子爷往主屋去,品儿上前行礼:“爷,福晋身子有些不适,这会儿正歇着。” 胤禛变了脸色:“怎么没来告知?可传了太医不曾?” 皇四子也就在自家福晋面前软和,她们这些个丫头宫女哪个见了四阿哥那高冷的姿态不害怕。 品儿硬着头皮:“福晋说她躺一会儿就好了,不让人知晓。” 胤禛冷着脸:“去找柳太医或者白大夫过来。” 百花窗下传来四福晋的声音:“爷,我好多了。就不要劳烦大夫过来了。” 丫鬟们掀开珠帘。 胤禛这才入内,到了黄花梨刻山水美人榻边,观察着刚起身乌拉那拉氏的神色:“哪儿不舒服?” 吕雉今儿个早起便觉得胸闷,再到浴间一看,原是月信来了,身子不大爽利。 “可是这几日到外头晒着了?”胤禛看着小福晋唇色发白,心下不舍,“皇庄到底起居不适,不如回府?” 吕雉确实不精神,便也不强撑着,恹恹道:“爷可舍得地里的泥了?” “凡事哪有我们自个的身子重要。” 吕雉这才道:“多谢爷关心。我只是这两日不方便罢了。” 胤禛闻言,面色有几分郝然。 起初他还记着小福晋月信的日子,但察觉她的日期不太规律,后面便记得不准了。 这时,远处星火点点,引人注目。 廊下有小丫头低声道:“是佃农们在院子里乞巧。今日是七夕,如此倒也有几分野趣。” “本来品儿姑姑几个也让我们准备的,只是福晋不舒服,便作罢了。” “嘘!既然知道主子不舒服,怎么还在这里嘀嘀咕咕。” …… 原来今儿个是七月初七,情人相会的日子。 自己一时忘了,难道小福晋其实是因为这样的日子,自己没有表示,她才心里不舒服的吗? 小福晋虽然大气,到底还是小孩子,今年她初家入宫,想来作女儿家时,应当很是热闹。 没盼到自己的礼物,想来也是会失望的吧。 又是这样不舒服的小日子。 胤禛坐在榻边,握着她的小手:“可饿了?” 吕雉没注意小良人的神情变化,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胃口。爷先传膳吧。” 胤禛:“今儿个是七夕,要不要到外头去乞巧?” 吕雉也摇头:“他们佃农们好不容易热闹热闹,咱们出去了,他们反而不自在。” 胤禛又道:“福晋可能动弹?” 吕雉仰起头看他。 胤禛:“我刚好知道,城里有个热闹看,正好过阵子便是七弟生辰,不妨一起去逛逛。” 见小良人双眼含星,吕雉一时也起了兴致。 眼下皇庄里的地种得越来越多了,过两日便要进宫请安,能到外头多走动自然是好的。 小夫妻打定主意,即刻便进了城。 太平盛世,七夕佳节,沿途都有不少马车和火把。 吕雉身子也渐渐有劲,兴致愈发浓了。 进了城,胤禛还牵着小福晋的手,闲逛了一番。 看见什么感兴趣的小玩意,买上一买。 很快苏培盛和小厉子都是满手的小包裹小盒子。 吕雉逛得差不多了,胤禛看了看时辰:“累了吧?到前头去歇一歇。” “不是说有热闹?” “嗯,鼎盛轩举办了一个拍卖展,这时候过去,差不多开始了。” 夫妻俩沿途跟着引路的小二上了二楼包厢。 “贵客,这是今晚的拍品,如有感兴趣的,可参与参与。” 吕雉翻开一旁的册子,低头看了起来。 四阿哥点菜,一道一道如数家珍。 很快,隔壁也传来了声响。 “这鼎盛轩的拍品是越来越没有看头了,还不如前头景丽阁,上个月他们可出了一株半人高的红珊瑚树,那真真,是奇景。” “你可拍得那红珊瑚了?” “哪能啊,被赫舍里家的人拍走了。你们也知道,他们兄弟各个都是当今太子爷面前的红人。我们哪里敢跟他们抢这个风头。” “我们不敢,但有人敢啊。” “哈哈,四儿子家现在是不是又有什么趣事可以听了?” “还真有,那四儿子这厢出了名,都躲到外头的庄子上,听说,每天都在地里,玩泥巴呢。” “说笑了吧?好歹是京城世族的贵公子,何至于此?闲着没事,这鼎盛轩也还是凑合凑合的,怎么反倒往地里钻?” “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那四婆娘喜欢跟牛打交道,这四儿子闻弦知雅意,他也到地里去了呢?” “那可真是妇唱夫随了啊……” “哈哈,可不是嘛。” …… 这厢,小厉子听得两拳握得死死:“奴才这就去让这些狗安静安静。” 下人听得激愤。 这对夫妻,一个仍在点菜,一个仍在看拍品。 苏培盛一掌拍在小厉子脑袋瓜上:“人家说人家的,关我们什么事。你跟狗计较什么?丢我们主子的脸。” 小厉子被打得不敢吭声:“奴才知错了,知错了。” 胤禛面色如常,点完菜,用了一口清茶,皱了皱眉。 苏培盛立刻喊来小二:“换上雨前龙井来。” 胤禛才凑到小福晋旁边:“可有看上的?” “确实马马虎虎,有几样,倒是可以跟跟。” 小福晋翻了翻页,指了指几个首饰和花瓶。 胤禛不曾出声,蓦地,下一页,一盏天青色三足樽承盘,映入眼帘。 他上前按住:“这个不错。” 吕雉瞧了小良人一眼:“爷真有眼光。” “福晋看上的也不错。” 夫妻俩一番商业互夸。 鼎盛轩,中庭的高台上,很快有人上来,一番开场。 菜上了,酒也齐了。 隔壁的包厢也开始拍东西了。 只是,但凡他们快拍下的东西,隔壁最后都会出来喊比他们高一点的价格。 便是他们有心争上一争,马上会被价格碾压,亦或者被哄抬了高价,最后血亏拍下了东西。 隔壁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很快上了门来:“隔壁的,这样就没意思了吧?你们该不会是店家请来抬价的的托吧?” 第六十六章:晦气玩意儿,割韭菜 第六十六章:晦气玩意儿,割韭菜 “放肆!退下!” 方才在师傅面前还满脸通红的小厉子,现下对着一群上门来的贵公子气势凛然,岿然屹立,不肯退步。 居中的公子哥有所察觉,扯了扯前头人的袖子:“还是算了吧,鼎盛轩向来有规矩,想来不会有此事。” 为首的紫衫大个公子高呼:“那块翡翠海棠玉坠不是你选中要给你妹妹的礼物?若他们真的不是托,咱们也可以跟他们谈谈,能不能转手卖给我们。” “就是,锡保也是为了你打抱不平,昌安你怎么反而软弱了呢?” 有小厉子挡着,包厢里的客人掩在帘后,他们看得不真切。 昌安低声道:“你们看,这下属无须面白、声高而细,想来是那里头的人。这包间里的人,我们大抵轻易不能得罪。” “咱们只是上门来商量,哪里就会得罪。” 一群半大小子,闹到了人家包间门口,多少人都出来看热闹,哪有灰溜溜就走的道理。 昌安便作了个揖,温声道:“这位客人,你们截胡了我们那么多次,我们过来打个商量,可否方便?” 吕雉尝了一口莲花酥,皱了眉,太甜了:“拍卖,价高者得,可是这个理?技不如人却要当面讨教,这又是何道理?是仗着你们人多,还是仗着你们声高?” 公子哥们一听是女子的声响,哪怕她说的话颇为尖锐,他们又高呼道:“唐突姑娘。只是其中有一方荆门离砚,是在下的心头好。姑娘可否割爱?” 吕雉:“那你们到底是要翡翠玉坠还是要砚台?” “姑娘今日收获颇丰,不妨都试着谈谈?” “本姑娘不跟贪心不足的人谈事。” 小厉子当即抬起下巴:“你们可以走了。” 锡保顿时高声道:“姑娘,你截胡多次在先,我们过来好言商量,你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 小厉子:“你们这么多大男人堵一个小女子就厚道,就光明正大?” “我瞧着,方才明明就有男子入内,怎么就躲在女孩子家家后头,不敢出头?” “京中近来这风气确实是不大好,堂堂七尺男儿,怎好伏低做小。” “就是,咱们这就进去跟他讲讲道理。” 公子哥们眼见就要往里闯。 这时,苏培盛一个眼神。 小厉子上前一个擒拿手,不到一个回合便将为首的男子转身扣下,有押着他对着其他的公子哥。 那紫衫男子“嗷嗷”乱喊:“疼疼疼。” “放手!快放手!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敢伤他,你们指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胤禛出声:“爷也正想知道,他是哪家的人。” 这一声清冷矜持。 昌安微微一愣。 锡保:“小爷是富察家的,还不快松开。” 胤禛:“都说富察枝叶繁茂,散出了太多旁支,大多不成器,看来这话不假。” “瞎说!小爷是正支嫡系沙济富察,祖上是牛录额真……啊,疼!” “祖上显赫,小辈只吃荫庇,不思进取,还敢出来丢人现眼,我们就替你祖上教训教训你。” 小厉子闻言手下愈发重了。 其余人围着富察·锡保,左看右看,无从下手。 昌安暗暗思忖,这包间里的人到底的什么来头?连沙济富察这样家中太子太保、议政大臣的满门公卿之家都不看在眼里。 只是公子哥们被架在了此处。 压根都不听他劝。 “哎呀哎呀,这是怎么了?以和为贵,以和为贵……”鼎盛轩掌柜姗姗来迟,满头大汗冲了过来,舔着笑劝。 “这位小哥,大好的日子,伤了人也麻烦。给小店一个薄面,先将他放开,如何?” 小厉子只朝着包间里看,手下并不松开。 外头公子哥们的打手赶了过来,也被掌柜店内的壮汉拖住了。 掌柜仍是朝内:“贵人,此事是他们年轻鲁莽。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您大人有大量。这样,拍品里有想要的,我们便直接拿过来给您过个目,就不到台上竞拍了,如何?” 七夕这样的好日子,他们店里开门做生意的,谁想赶上这种事? 天子脚下,能到鼎盛轩里来消费的有哪几个主子是他们能得罪的? 今日这几位富丽堂皇包间里的贵客头一回到店,接二连三拍了不少东西。 背后老板方才就让他多有留意,是以这些公子哥过来闹事,他们才没有一开始就过来,而是暂时观望,看看能不能顺便摸个底。 但见富察家的报了身份,来人依旧让手下人轻易拿着他们。 老板一个点头,掌柜当即冲了过来,迅速提出了条件帮他们和解。 里头胤禛看了看小福晋。 出门玩,碰上这点晦气玩意儿,当然是有便宜顺便捡捡,吕雉拿着拍品册子当点读机:“就要这个、这个和这个吧。” 苏培盛给掌柜看了。 掌柜:”贵人,这其他两样还好说。但这天蓝釉刻花鹅颈瓶可是今晚的压轴拍品,给了你们,我们晚上的拍卖就不好看了。” 吕雉轻笑:“看来是现在的场面还不够好看?” 何况拍卖行哪里只会准备一样的压轴? 只要把改日的调到今日便可以了。 “这……那就请贵人随小的来吧。” 昌安在这时上前:“姑娘,可否先放小生的朋友?” 锡保的面色依旧发紫,快跟衣服一个颜色了。 他们出门,被这些不懂事的小子当闲聊的话题,嘲笑中伤都贴到他们脸上了。 这些小子还敢上门来送菜,那就不怪他们直接割韭菜了。 吕雉:“掌柜,我们也不占你们的便宜,拍品价格几何,便由这几位哥儿决定,如何?” 公子哥:“……” 当下围上来的公子哥纷纷退后了两步,他们能出门玩,但是肯定拿不出这样大价钱的东西。 那可是鼎盛轩的压轴拍品。 剩下昌安一人,看着锡保苦苦哀求、饱含泪花的眼神。 他硬着头皮:“好,我跟你们走。” 这时,胤禛才牵着吕雉的手,自包间而出。 第六十七章:真假天蓝釉刻花鹅颈瓶 第六十七章:真假天蓝釉刻花鹅颈瓶 包间外的众人,只见男子清冷隽雅,一袭石青色长衫,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眼,静扫了场子一圈。 被那双冷厉眸子盯着的人,无一不心虚,转移开了视线。 石青色,便是寻常贵人,也不可随意穿着。 此人非富即贵。 跟在其后的是一身娇俏粉装的少女,明眸善睐,清丽动人。 完全听不出方才那几句犀利尖锐的话语出自她口。 几位公子哥愣了愣神,原来是小夫妻。 他们还喊了人半天姑娘。 众人或慑于男子的威仪,或惊叹于女子的美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随掌柜上了顶层。 小厉子押着紫衫男子,昌安也主动跟了上来。 顶层,缦纱缭绕。 四角放置了冰缸,在盛夏仍有丝丝凉意。 “贵客,七夕安康。”一扇大理十二分屏美人图屏风后,传来一个婉转清脆的女子声响。 掌柜在一旁行礼后退下了。 “今日之事,惹得贵客们不快,自是鼎盛轩招待不周之故。这个,便是今晚的压轴拍品,宋汝瓷天蓝釉刻花鹅颈瓶。” 屏风前的暗柜打开,一方大理石的台子升起,露出其中放置的鹅颈瓶。 瓶身流畅,天蓝釉色细腻如脂,透着玉色光辉。 女子静待众人惊鸿一瞥后道:“众所皆知,汝瓷制法早已轶失,现存天蓝釉色汝瓷亦是寥寥无几,难得一见。而在其中刻花者,唯独此瓶。底价是五千两,最终价格几何,还得看贵客们的诚意。” 胤禛看了看吕雉。 吕雉道:“方才我们点了三样。” 那女子笑着道:“贵夫人好眼光。但珍品难得,其他两样还算精致,论及价值不过是这鹅颈瓶的添头。若是今夜我们双方合意,剩下的那画作和头面便当是鼎盛轩给贵客的赔礼了。” 一番话,两三层含义。 若是他们没拿下这鹅颈瓶,届时那两样添头,他们身为有头有脸的“贵客”,自然是不好意思再提。 鼎盛轩便不会一下连赔三座珍品。 至于这刻花瓶能不能拿出一个好价钱的问题,这两家贵客如此初见,便结下梁子。 有“纠纷”在,怎么可能会没有好价格? 缺点只在于,私底下的交易,没有在前头引起轰动那样的效应。 此一时,彼一时。 眼下重要的是,既解决了纷争,又没让鼎盛轩亏损。 吕雉夸了一句:“老板好气魄。既如此,那便要看富察家的公子,你的诚意了。” 富察·锡保眼下压根不敢再多开口,他的胳膊这下肯定是废了。 昌安:“仁兄,我们今日鲁莽,确有不恰之处。但一时让我们拿出这五千两,确实有些困难。能否通融一二。” 锡保点头如捣蒜:“剩下的那两个,我们来出,成吗?” 吕雉:“两位公子,今日你们是遇到了我们,才这般认错。若换成是旁的打不过你们的人,今日又当如何?是不是就必须要应你们所求,任你们欺负了?” 昌安嗫嚅道:“……我们没有欺负旁人。” 胤禛:“倚仗家世,不事生产,不思学习,在外学人嚼舌根、乱攀比,一个不如意便要人多势众,逼迫别人低头。这就是富察家、钮祜禄家的好家教吗?” 昌安连忙低头,他不曾透露过自己的姓氏,怎么对方会得知? 吕雉也看了小良人一眼。 胤禛暗示是昌安腰侧上的族徽玉佩。 德妃乌雅氏的庶妹玛颜珠正是嫁给了钮祜禄家族的阿灵阿,胤禛幼时在宫中宴席上见过这位姨母身上的族徽玉佩。 和昌安现在佩戴的图样相同,只是颜色不同。 “富察·马齐是你何人?” 锡保闻言,心中暗暗叫苦,谁能想到面前这名男子居然真的认识沙济富察家的人,而且性情最为严苛、正直的马齐。 他们如此尊贵的身份,为什么要和他们抢着那些不入流的小东西? 严格算起来,锡保并非沙济富察氏的正经子侄,他的生母系富察家的养女,出嫁后守了寡回到富察家。 他作为遗腹子,母亲请求让他改了富察的姓。 因其生母在富察家还算受宠,往常他的待遇和富察家的子侄并无二致。 且正因是养女的儿子,少了几分亲近,反而少了许多束缚。 他向来拿着沙济富察家的名头在京城纨绔子弟圈子中,混得不差,谁知今天撞上了铁板。 至于昌安,是钮祜禄家的庶子,他倒是存了几分上进心,奈何钮祜禄·遏必隆家中嫡子几人就已经斗得水深火热。 他作为庶子,不出来混混,乖乖回去读书的话,很容易被自家的哥哥们盯上。 锡保平日里嘴就贱,但为人一向护着他,昌安不忍扔下他不管。 胤禛看着面前两个小公子,耷拉着脑袋,半天不敢吭声。 五千两,便是对大清任何一位权贵来说,都不算是少数。 这两位公子哥要真随便答应就拿出这么多的银子,那他才真要怀疑沙济富察氏和钮祜禄氏的家底。 “今日之事,我会派人告知你们的家人。往后当潜心向学,不要在外无事生非。那两样东西,你们一人买下一个,当是对我夫人赔礼道歉。” 两位纨绔当即喜笑颜开,问了底价,多付了二两银子,拿着盒子殷勤对着吕雉,不停赔礼道歉。 至于回家后,被知道了,该受什么样的罚,那就回去再说吧。 先过了眼前的这一关。 屏风后的女子显然没想到会变成是当下的局面:“贵客当真胸怀宽广,善待子侄。看来这鹅颈瓶,和贵客,缘分不浅。” 吕雉笑道:“确实不浅。不过显然他们和贵店的羁绊会更深一些。” 富察·锡保和钮祜禄·昌安赔礼道歉完,还想留下来听一嘴闲话。 被胤禛一个眼神,连忙退了出去。 女子闻言不解:“贵夫人此话何意?” “有话道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鼎盛轩这样的大店,偶有失手也很正常。天蓝色刻花鹅颈瓶,世所罕有,自当稀奇。但今日这一瓶,是假的。” 第六十八章:真亦还时假作真 第六十八章:真亦还时假作真 “不可能。”屏风后的女子闻言顿时厉声否认。 末了,她平复道:“夫人可能有所不知,我们鼎盛轩收品手续严格,向来由经验老道的师傅们收品,再交由不同的名家验证。若是一件珍品工艺复杂,我们还会分别由不同的老师傅鉴别,再请他们匿名定价交由我们。这件宋汝瓷是由我们鼎盛轩最为老资格的易师傅亲自出马,到汝州好不容易收回来的珍品。仅这么一件,前后请了不下五个名匠鉴别,这才最终登上拍卖台。 夫人,五千两不是小数,若您是觉得价贵,自可放下,走出这扇门即可。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鼎盛轩自不会强令客人拍下。为了压低价格,谎称我们拍品作伪,这事传扬出去,损了我们鼎盛轩的名誉。便是贵客再有权有势,我们再费功夫,也要到官府去讨个公道。” 不愧是在京都能将偌大一间古玩拍卖行鼎盛轩盘大做活的能人,这一番话,又是来回好几番拉扯。 比起大掌柜的声情并茂,唱作俱佳,吕雉面色如常,放下雨前龙井的青瓷盏:“大掌柜以为,为何我们非得到了这顶楼,才说出实情。换成等到压轴拍品上台那一刻,我再当众指出,效果又会如何?想来大掌柜比我更能有所体会。 鼎盛轩的严谨信誉这么多年自是有目共睹,不会做这种店大欺客的事。但这瓶子能成功通过这么多人的鉴别,只能说,人外有人,这世上有高手能骗过你们鼎盛轩的易师傅。 掌柜不信的话,可以请人再验验底部的落款。言尽于此,今日在鼎盛轩还算愉快,告辞。” 吕雉说完,便起身,言行间对那美轮美奂,无比耀眼的鹅颈瓶毫不留恋。 便是大掌柜之前胸有成竹,眼下也不敢强求他们。 只因她比旁人更知道这件汝瓷的来历,确实颇有蹊跷。 当日鼎盛轩的拍品虽然大获全胜,但在她手底下出了汝瓷伪品一事,大掌柜还是很快带着瓶子去找易师傅。 胤禛全程没有说话,直到上了马车后,才问道:“福晋怎知那是赝品?” 向来拍品能在现场辨真伪,但让客人在没拍得物件前就上手//摸,并不符合行规。 他们夫妻二人能拿在手上,不到片刻,便放下了。 吕雉轻笑一声:“咱们今日出门,可带够五千两?” 便是现在将整座皇四子府邸翻了个底朝天,都未必能搜出上千两的现银出来。 天潢贵胄,很多时候是拿不出银两的。 他们的身份、府邸、金饰、地皮、庄园,无一不贵,价值千金,但来回还要一趟转卖的功夫,估价跟变现之间需要时间。 且这些东西大都有了年头,印记清晰,来历复杂,便是要卖,一时也很难换得出满意的价格。 身为历史上第一批实现阶级跃升的当事人,吕雉这话自然是给“自家人”留了体面。 胤禛笑了。 没想到小福晋艺高人胆大,连鼎盛轩那般老道的大掌柜都被唬住了。 真想要,胤禛倒是有法子能拿下这个汝瓷瓶子,但有小福晋这一道保障在前,倒也不赖。 他拿出另一样相较不起眼的汝瓷拍品,天青承盘。 又没忍住寻思,这个,该是真的了吧? 回去的时候,天色不早了。 吕雉疲累,换下月信带子,早早入眠。 胤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的思绪繁琐,先给富察家马齐和钮祜禄家阿灵阿送了两封手书,交代人连夜送过去。 教训纨绔子弟这件事,就不必留着过夜了。 满人入关才多久,连最为显赫的八姓子侄都如此堕落,往后有多不成才更是不敢想象。 他如今一个皇四子,也只能代为“提醒”罢了。 宗人府那边还有他们皇子们的皇叔们坐镇,压根轮不到他。 没忍住长叹一口气,胤禛放下笔墨,独自一人洗漱的时候,脑海中冰冷的声音响起:“幸好,宿主没拿下那个瓶子。五千两对我们系统是小数,随便捏点数据即可。但,那个瓶子是假的!” 还真是假的! 不对。 胤禛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想通为何自己觉得心下有几分奇怪。 太巧了。 怎么戴绎才到汝州没多久,京城这边便拿到了天蓝釉刻花鹅颈瓶,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就好像是特地为他们量身定制的套子一般,等着他们往里钻。 对方为何设套? …… 那不是正好说明,他们的方向是对的,可能戴绎已经摸到了核心。 关于宋汝窑的一切可能很快会浮出水面。 这个能仿制出如此逼真天蓝釉汝瓷的人,定然也会知道如何烧制出汝瓷。 伪造天蓝釉尚且不在话下,浅浅烧制几个天青色又有何难? 胤禛连忙起身,随手披上寝衣,到书桌前迅速写下条子,连夜飞鸽传书给戴绎。 末了,他才在脑海里问道:“系统,那另一个呢?” “那个天青色承盘吗?是真的。”小科系统,只差因生理差异没有流口水,“宿主,换吗?” 不仅宋室皇帝,之后的明清历任皇帝都对宋汝瓷偏爱有加。 便是如今的汗阿玛也多有收藏。 “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 胤禛手上的汝瓷,目前也就这么一个独品,他还想留下单独研究。 但他没有立刻拒绝,只是谨慎问道:“能换什么?” “我看看……还是跟水稻种子有关,不过不能一下给出杂交水稻,别的双季、三季稻改良提产种子倒是可以给宿主一些,量不大就是了。毕竟宿主这个只有一盏,而且承盘我们有了类似记录了。” 系统这么说,但系统还是听得出“迫切”想换。 这个系统,短短几天,就学坏了,会讨价还价了。 是自己不小心教会他的吗? 这个玩意儿存活在他的脑海里,在某些方面,倒是出乎意料的聪明。 胤禛:“能换多少?” “也就够宿主种个十亩、二十亩地吧。” 胤禛已经满意,但他还是:“行。考虑考虑。” 第六十九章:陶罐里种出玫瑰花 第六十九章:陶罐里种出玫瑰花 “啊?” 小科系统不理解,他不是已经按照教程,“欲擒故纵”了吗? 雍正大帝没有上当。 “宿主,小科只是扫描汝瓷数据,实物仍在您手中。” 这个,那就好办了。 第二天,胤禛就拿到了小科系统提前交易的晚稻种子。 哪怕再心急,他也先到了上书房。 不过下午的骑射课之前,他就先走了。 仍是赶到通安皇庄,亲自交代张管事,寻一片最好的地,种下晚稻,细心照料。 换做是之前的张管事,大概还会忍不住质疑一二。 庄子上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没有察觉。 他去看过了王二的地。 就连隔壁林大的地,这才过去几天,已经开始冒出了茬。 往常天一冷,他们的地也就荒废了。 现在庄子上最贫瘠的两块地,按照四福晋的方法、步骤,竟能成苗。 如此,再面对四阿哥拿出所谓的新种子之后,张管事没有二话,拍胸脯保证一定办好。 四阿哥夫妻作为新主子,带来了耕牛、打井队、新工具、新技术,现在只是多了一项新种子。 见怪不怪。 张管事在酒后拍着王二麻子的肩膀:“你说,咱们通安这是走了什么打晕,竟然能来两位这样,为我们着想,还如此懂行的新主子。叔承认,之前是叔狭隘了。 你小子,倒是机灵。竟比我还早一步获得了四福晋的信任。” 王二麻子被拍得满脸无奈:“叔,您都说了,新主子聪慧。以四福晋的智慧,她早就看出你对我好,我这才能在她那得了先机。说到底,我还是承了叔的照顾。” “说什么傻话,这庄子上的人,一年比一年少。当年,你的父母他们是多好的人啊……但我没能救下他们。唉! 他们就剩你这么个独苗苗,我怎么可能放下你不管。” “叔,叔,都过去了。我知道您对好,都在这杯了。”王二敬张管事,又问道,“但是叔,这些话你怎么没对新主子讲?在背后说人好话,不像你的风格啊。” 张管事怀旧的情绪被小子拉了回来:“说漂亮话,那是从前的事。你还小,大抵没能察觉。但老汉我,看得出,新主子他们是做实事的人。与其在他们面前夸夸其谈,还不如将他们交代的事做好了,才是真。” “是吗?但我听说,新来的那两位神医他们也特别捧着四福晋呐。” “胡说什么!那可是神医!”张管事又拿起桌上棍子作势要打他。 王二缩了缩肩膀:“我亲眼看见的。” “那你可看见神医们对待耕牛,是如何谨慎、认真?” 王二:“叔,我猜,神医能研制出牛痘苗苗,大概率跟四福晋脱不开关系。” “那当然。没有四福晋及乌拉那拉家的支持,神医哪里来的人,牛和钱去搞牛痘。”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就叔,你懂吧,四福晋直接让乌拉那拉公子拿来了辊轴。那东西你也知道,就这么一下,草就没长了。也没见有什么工匠过来帮忙。四福晋她是真的有东西,就像当初云游的王老先生。” “那老汉不过是看你跟他同姓,多说了两句。你怎么还念念不忘。” “不是,叔,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张管事闷了一杯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种好四阿哥交给我的种子。你好好看着你的地,这些事情你少琢磨。” 王二当即笑道:“叔,我明白的。你放心吧,就你跟隔壁老覃的地,那可是我们庄子上数一数二的,按着四福晋的法子来,指定没问题。” 皇庄上由管事拿最好的地,也是规矩。 叔侄俩又碰了碰杯。 通安皇庄,在新主子来了之后,蒸蒸日上。 * 永和宫。 七公主明显感觉今日的德额涅心不在焉。 她只是比往常更安静乖巧了三分,弹着手中琵琶,仍是没忍住问道:“额涅,可是小七今日弹得不好?。” 德妃这才转过望着窗外的神色:“没有,小七弹得比昨日还要好。” “那为何,额涅兴致不高?” 八岁的小女孩,也早就知道在这座皇城是不能随便说“不高兴”的话。 德妃来到女儿身边,挨着她坐着:“小七真细心。额涅只是……有些担心你四哥。” 七公主睁着大眼睛:“四哥哥怎么了吗?” “倒也没什么。前阵子你汗阿玛赏了他一座皇庄。” “这是好事。” “确实是好事。在那之后,你四哥跟四嫂就老往庄子上跑。” 七公主放下琵琶,有嬷嬷上前为她收好,她歪着脑袋道:“若是我有了一大片花园,女儿也是会经常去玩的。” 德妃失笑:“小七说得对。小七可是想去御花园玩了?今年的桂花开得早。” 小七摇了摇头:“女儿想陪您。额涅,四哥可是也喜欢玩花了?那我给他送一些我编好的花冠,可好看了。” 德妃:“小七的花冠还是留给额涅吧。你四哥,他喜欢的,可不是花。他喜欢玩泥巴。” 七公主明显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问道:“我知道。十二哥他最喜欢玩泥巴,做出各式各样的陶罐,还问我好不好看。额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德妃侧耳倾听。 “其实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看,但是我还是夸了夸十二哥心灵手巧。” 德妃失笑,伸出手摸了摸女儿软乎乎的脸颊:“小七真聪明,你十二哥肯定很高兴吧。” “嗯,他还让我选一个陶罐带回来。我后来用它种下了额涅给我带的玫瑰花。” 德妃:“真乖。练了这么久的琴,快去吃点心吧。” “多谢额涅。” 德妃望着天真可爱的女儿,微笑着,突然就想通了。 她自也听说了外头关于胤禛的诸多言论,竟也开始担心,胤禛会不会因为乌拉那拉氏的影响,心绪不佳。 若非如此,为何胤禛会失常,往一座贫瘠的皇庄上跑,还尽往地里钻。 堂堂皇子,专于农耕像什么话? 这跟四福晋帮助研制牛痘也不相同。 如今听了女儿一言,恍然醒悟。 胤禛自有他的道理,或许他也能从这贫瘠的地里,种出玫瑰花来。 “苏嬷嬷,你去跟叔父说一声,让他看看四阿哥庄上需不需要添些人手或是物件。” 苏嬷嬷福身道:“是。娘娘想开了就好。岳色老爷办事仔细,定会尽心。” 第七十章:朕等着你的偶有所得 第七十章:朕等着你的偶有所得 乌雅府。 世居哈达的乌雅氏,大清国初来归。 乌雅·额参历升正一品内大臣,在皇太极时授为男爵,加一等都尉,任佐领。 当时乌雅家在京畿之地坐拥东北角偌大一片府邸,牌匾十分气派。 后来额参缘事削了爵,牌匾在那个时候撤了下来。 再之后,哪怕家里的女孩入了宫得以独立封妃,掌管宫权,都不曾再特设匾额。 乌雅家甚至租借、买卖了部分楼阁,不曾再大肆铺张。 一则乌雅家子嗣不丰,只此一支,旁支并未跟随入京。 二则除了宫里的娘娘,如今家主,德妃娘娘的父亲魏武最高职位不过是五品武职。 乌雅家在先辈出了事之后,哪怕现今康熙待其客气,也一直以低调行事。 乌雅·岳色乃额参次子,德妃娘娘的亲叔父,现在不过是因父亲荫庇,当了不起眼的一名司祚官。 正巧在内务府做事。 德妃娘娘有事要吩咐家里,父亲是武职多有不便,往往会交代给叔父。 如今乌雅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最位高权重的当属从一品妃嫔德妃娘娘。 其仰仗的不止是皇帝多年的宠信,还有如今膝下两位阿哥和两位公主。 最为年长的四阿哥已成年,刚出宫建府,当是乌雅家下一辈中最为重要的“子侄”。 有德妃娘娘发话,乌雅·岳色哪怕觉得奇怪,当下告假,亲自到通安皇庄走了一趟。 乌雅家自然也听到了近来京中关于四阿哥的许多流言。 然则,德妃娘娘和四阿哥不曾发话。 宫里宫外也不会有人会在他们面前谈及皇嗣流言。 是以,乌雅家虽忧心,也只做不知。 当年乌雅·额参便是因为多做多错,教训就在眼前。 流言而已,只要不曾改变皇子在皇帝心目中的形象,再多的流言都不过弹指间,下一瞬就会消失不见。 张管事同样热情接待了岳色老爷。 乌雅·岳色是来帮忙的,不是来砸场子的。 问清需要人手跟物资,调派齐全之后,又让人请示了四阿哥。 胤禛在上书房,正赶往骑射场的时候,苏培盛到主子的耳边问了问。 他愣了愣方道:“就依张管事的清单。” 乌雅家,便是外叔祖,向来不会自作主张。 那便是永和宫的交代。 额涅这是何意? 胤禛一边练习,想着过一会儿到永和宫请安。 这时,外头传来打鞭声。 宫人们跪了一地:“参见皇上。” 康熙面无表情进了骑射场,按照从小到大的次序,看了一遍,偶尔说上两句。 到了末端,见到的便是今天最为年长的阿哥,胤禛。 康熙:“胤禛,听说你最近挺忙。” 胤禛行礼,如修如竹:“回汗阿玛的话,您赏赐皇庄,儿子不敢懈怠,常到庄子上巡视、学习,偶有所得。同汗阿玛比起来,儿子算不得忙。” “偶有所得……”康熙揣着手,复述了一遍,然后笑道,“那朕便等着你的所得。哈哈。” 皇帝笑着离开,结束了今日的考较。 胤禛趁着其他人没反应过来,先行离开,前往永和宫。 * 宝棠院。 吕雉回来府邸的第二天,月信的量最大。 府邸里因为主母久未回归,一下子全府都动了起来。 但吕雉身子惫懒,不耐烦处理事情。 只召来两位公库嬷嬷。 她离开前,府里的对牌、钥匙交到了两位嬷嬷手中,寻常事按照规矩办。 若是有不能决定的,便会派人到皇庄上去请示她,再做决定。 这些日子,除了小格格因为季节变化,请了一次太医,开了两剂药。 剩下的李氏仍住在湖心亭,太医来得并不勤快。 其余院中,主母不在,少不了的下人之间偷懒、喝酒、赌牌,都被两位嬷嬷偷偷记下。 刘氏依旧在屋子里做点心、绣花。 主母才没离开几日,小格格就病了。宋格格忧心之下,更是守着小格格,几乎寸步不离。 倒是武氏在这些日子表现不错,会帮着两位嬷嬷提点不少事。 吕雉:“二位嬷嬷辛苦。爷近来事不少,往后少不得还要麻烦二位帮着看顾家里。” “福晋这话可就太客气了。德妃娘娘让老婆子过来,可不就是听福晋的话,都是分内之事。” 品儿拿着赏银,送两位嬷嬷出去。 两位嬷嬷拿了银子,反而去找尔嬷嬷,要拉着她下了值去喝酒。 吕雉听着廊下的热闹,微微一笑。 两位嬷嬷这是上赶着要给尔嬷嬷送这阵子的边角料,好让尔嬷嬷斟酌着给她“上眼药”呢。 都是伺候主子的人,相处下来的智慧。 吕雉看了看时辰:“爷还没回来?” 品儿摇了摇头。 这是四阿哥夫妻的惯例。 主子爷有交代专门的小厮,会过来宝棠院通传一声。 这个点还没消息,便是没有动静。 倒是比平常日子晚了些时候。 吕雉猜小良人跟自己一样,虽然回来了自家府邸,但心思其实都还在通安皇庄。 听说他安排人也找了一些种子种在了地里。 但和她不同的是,吕雉故意选的是不好的地,用来种高产作物,让这时候的农人知道,番薯、土豆和玉米是何等的救命粮食。 而四阿哥的种地似乎挺金贵,选的是庄子上最好的地,要精心培养。 历史上的雍正大帝便是个热衷于农耕之人。 那时的圆明园有许多的稻田、麦地和菜地,便是到了乾隆时期,也围绕这些农田兴建亭台楼阁,颇有野趣。 胤禛住在圆明园,闲时,也会亲自下田。 后人初时都认为,皇四子此时正值夺嫡焦灼之态,故意在避暑园子里做一个闲云野鹤的皇子,让兄弟们放下戒心,同时也博得皇帝好感。 现在看来,小良人这个岁数就愿意下地干活,看来是真的喜欢农耕了。 “派人去问问。” 月信期间,能吃的东西少,吕雉正在安排晚膳。 很快便有人来回:“回福晋,爷去永和宫,跟德妃娘娘一同用膳,说是会迟些时候回来。” 吕雉点了点头。 突然,院子里起了喧嚣。 有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被森儿骂了一句。 尔后,品儿掀开珠帘,动作迅速道:“福晋,湖心亭来人说,李格格她……自尽了。” 第七十一章:李氏自尽了 第七十一章:李氏自尽了 吕雉皱了皱眉:“来人,宫里的太医、外头的大夫分别去喊人。通安庄子上的两位大夫也去请。走,去看看。” 赶到湖心亭的时候,沿路来回跑的人很多,看见主母都惊慌行礼。 吕雉心下也不满意,她不过离开数日,这府邸下人竟不成样子。 事有轻重缓急,也只能先处理好李氏的事,再来调//教下人。 后罩房里,除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还夹杂着难闻的馊味和骚味。 看顾李氏的人并不仔细,夜壶满了也不曾倒。 李氏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干涸的血迹从床边蔓延而下。 触目惊心。 负责湖心亭的几个下人已经跪在了外头。 吕雉问道:“血可止住了?” 一时无人回答。 “谁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角落边上有一个麻色衣服丫鬟轻轻举起了手:“福晋,是,是我。” 尔嬷嬷看了一眼道:“你并不在湖心亭伺候。” “奴婢是膳房的丫头,今日来送饭,听见里头的声响,才发现李格格她……” 吕雉看着她:“你进屋的时候,血已经止住了吗?” 丫鬟颤巍巍道:“奴婢不知道,只是看见了满屋的血,就连忙去喊人了。后来的事,奴婢就不清楚了。” “负责湖心亭的嬷嬷何在?” 有一瘦弱的嬷嬷上前道:“回福晋的话,湖心亭的位置是老奴负责的。只不过平日里老奴只负责养护湖心亭的花草,至于房中的格格是由别的丫鬟来给她送饭。” 有一青衣丫鬟被推了出来,哭着道:“福晋,奴婢只是临时安排来给李格格送饭菜的,其他的事,奴婢也不知道啊。” “李格格是用什么割伤自己的?” “回福晋的话,我们一向小心,送来的餐食都用木盘木碗装着,屋子里更是连一片瓷都没有。实在不知道,李格格是哪里找到的锐器,划伤自己的手腕。” 这时,外头的人跪了一地道:“给主子爷请安。” 胤禛黑着脸进来:“这是怎么回事?” 刚结束在永和宫和母亲尴尬的晚膳,四阿哥一回府,便察觉府里的慌乱,正好跟着大夫一同进府。 吕雉握着他的手:“李格格寻了短见,留了这一屋子的血。” 四阿哥闻言用力回握住小福晋的手:“正好大夫跟我一同到了。大夫,麻烦您。” 大夫几乎是被直接捞过来的,满脑袋的汗上前去查看,很快道:“还好,用的伤物不够尖锐,伤口不算太深,现下已经愈合了。只要之后好好养着,想来是无事的。” 吕雉:“大夫,可看得出用的是什么锐器?” 大夫翻了翻伤口:“这,伤口里头还扎了不少木屑,想来是削尖了的木器或者竹器。弄得这么碎,可不好整,也是真对自己下得去手了。” 外头的大夫没有给皇城贵人看病的经验,话说得也是不经修饰的实诚。 胤禛刚从紫禁城出来的好心情在此刻尽数消失,他放下手中的十八子,“铿”地一声,满屋子的下人都抖了一下。 “李格格她哪里来的锐器?” 负责湖心亭的嬷嬷不敢再推脱,忙道:“回爷的话,会不会是李格格偷偷藏起来了木筷子,削尖了?” “你来告诉我,她用的什么削尖?” 那送饭的丫鬟道:“奴婢想起来了,会不会是……银饰。前头奴婢过来送饭的时候,见过几次,李格格拿着头上的银饰,一见到奴婢,就会连忙收起来。现在,那银饰瞧着都有些泛旧了。” 尔嬷嬷:“糊涂。这些东西怎么没有一开始就收走?” 丫鬟跪得几乎要藏进地里:“福晋,您也知道的,李格格性情一贯胡搅蛮缠,她说奴婢们若是把这点银饰都收走,便是要拿走她最后的体面,好几次闹着要一头撞死。奴婢们……就……” 尔嬷嬷:“怎么没有事先来报?” 一群人又低下了头,诺诺不敢出声。 都是见风使舵的人,知道李氏眼下不受宠,不想为了她生事,反而惹祸上身,这才酿成了大祸。 宫里的太医这时候到了。 外头来的老大夫颤抖的手在为伤者一一挑出碎屑。 那太医见了出声:“还是我来吧。” 到底是着急请来的人,四阿哥让小厉子送了出去,务必要叮嘱他今日之事不许向外透露分毫。 太医便是往常过来给李氏把脉的人,他全心全意挑着小刺,又仔细包扎好伤口。 全程没有多余的话。 结束之后,他才行礼道:“四阿哥,四福晋,下官有话要说。” 清了场。 太医正色道:“若是下官诊断无误的话,伤口并不深,不至于流这样多的血。而且,这伤口的划痕方向有些奇怪。下官之前也为李格格多次诊脉,容下官揣度,李格格并不像是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之人。” 胤禛:“大人的意思,此事有蹊跷?” 太医慎重点了点头:“下官并非刑名之人,只是将所见所闻告知,剩下的,下官也说不出一二。具体还得由四阿哥、四福晋定夺。” “多谢大人如实告知,大人辛苦。李格格眼下可是脱离了危险?” “正如下官方才所言,出血并不严重,只是伤口残缺,之后怕是会留下疤痕。下官这就开药。” 命还在,疤痕倒是小事了。 “劳烦太医。”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吕雉道:“此事是我管教下人不力,才出了这样大的岔子。还请爷责罚。” 胤禛握着她的手:“是我没看清李氏为人不正,行事偏激,留下了这样的隐患给你,让你忧心了。” 这时,屋内一声尖叫响起,是李氏醒了。 “爷,爷,他们要害我……爷,你在哪里?我好害怕……” 胤禛闭了闭眼,抬脚进去。 吕雉跟上。 李氏已经从床上下来,爬到了四阿哥的脚边,嘤嘤哭泣:“爷,你总算来了,快带我离开这里。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她关在湖心亭多久,便有多久不曾沐浴,身上馊味、血味杂糅。 胤禛一时被冲击到,尚未发话。 李氏这时看到了随后进屋的乌拉那拉氏,当即又是一声尖叫:“鬼,有鬼,鬼啊……爷,她又来害我了,爷,快赶她走!我求您,啊,你别过来!!” 吕雉皱了皱眉,这李氏,是真疯魔了不成? 第七十二章:小良人整夜没有回来 第七十二章:小良人整夜没有回来 李氏居然当着四阿哥的面,指着乌拉那拉氏说她是鬼。 但凡四阿哥是个糊涂的,此时此刻是不是要轮到吕雉做辩解? 胤禛看了小福晋一眼,给了她一个眼神,然后对着李氏温柔道:“你先起来。有我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李氏眼神涣散,这才对上了焦,起身坐在一旁的方凳上,低头抹着泪。 胤禛:“你告诉我,是谁伤的你?” 李氏的眼神又开始变得涣散:“什么?谁?伤……是她,是福晋,她要害我啊。爷,爷!我不要住在这里,你快让我回去。我会乖的,会好好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好,我带你回去。等你记起是谁伤的你,再告诉我。” “爷,你不信我?不是福晋的话,那会是谁?”李氏突然笑了,“爷,我想起来了,是我啊,是我拿着尖尖的筷子,就这么插进了我的手腕。是吧?是这样吧?” 李氏举着手,逼近四阿哥。 …… 太医并未诊断出她的疯症。 胤禛退后一步,他转头看到小福晋脸色苍白,想起她身子还在不适,便开口道:“李格格,我先让人带你回去。” “爷,你不要走……我真的会乖的。” 胤禛:“我去请大夫来,为你疗伤。” 主子爷的示意之下,便有壮妇上来,强行带着李氏回到西厢房。 留下夫妻俩对视,尚未言语。 外头通传白大夫和柳太医一齐到了。 胤禛先行了一步,吕雉对着他点了点头。 李氏自尽这件事,蹊跷之处颇多。 他们最好从两边一起入手,尽快查明真相。 否则传扬出去,随着时日越久,对四阿哥的伤害只会更大。 李氏那边,显然已经把苗头对准了她,吕雉再过去,大概问不出任何话。 四阿哥过去也是应当。 吕雉则是出了后罩房,去迎一迎两位特地赶来的大夫。 听完情况,柳太医主动接过了去给李氏再次诊治的任务。 白大夫横了他一眼。 眼下直接接触当事人,自然是比什么都更有用的“侦破”方法。 这二位大夫因着四福晋的缘故,得了如此大的机缘,一直都攒着劲想要报答于她。 眼下,四阿哥府邸上出了这般大的事。 四福晋请了他们二人过来,虽然不是第一时间赶到,但无疑也是出于对他们的信任。 家丑不外扬。 四福晋出于事态紧急先请了就近的陌生大夫,又照规矩到宫中请了太医。 仍是让人大老远跑到通安皇庄去请了他们过来,现下又将一应经过告知,恳请他们帮忙。 这就是将他们两个认定是“自家医生”的印证了吧? 给贵人们寻医问诊是柳太医的老本行,白大夫确实没办法跟他抢。 看着柳太医步调匆匆离去,白大夫恨恨,转身进了后罩房。 只一入内,白大夫的鼻子一动,这股味道,不太对劲。 他上前,蹲在了那摊血面前,闻了闻,上手摸了摸,沾了沾,又凑到嘴边伸舌头舔了舔。 然后神情一振,双手拈着那几近干涸的轻微血迹,冲了出来。 外头,吕雉正在用品儿特意送过来的晚膳。 为着李氏这事,全府上下都没有在往常的时辰正经用膳。 品儿担心福晋的身子,将厨房准备好的晚膳挑拣了一些放在食盒里捧来。 吕雉还是怜惜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这才坐在湖心亭用了几口。 见白大夫冲了出来,品儿忍着没有翻白眼。 吕雉一见,果然很快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可是有了发现?” 白大夫:“福晋,你的怀疑没有错。这血,压根就不是人血,或者说是人血的成分不多。大部分是鸡血,还夹杂了不少的鸭血,很可能是不够来凑数的。” “果真?” “老头子我年轻时候专门研究过,绝对不会弄错。幸而是我进了这后罩房,若是那老柳过来,都不一定能发现这个。”白大夫其实是因为自己喜欢吃鸡,才专门研究的各种动物的血。 当然这种小兴趣,白大夫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告诉乌拉那拉氏的。 “白大夫当真灵敏,一来就有了发现。”吕雉信手拈来的画饼。 白大夫闻言立刻高兴:“那老夫再进去探查探查。” 吕雉看着品儿的脸色,又乖乖端起了碗筷,机械式吃着,一边思索着。 外来的陌生大夫刚来,急于救下李氏,顾着查看伤口。 后来的太医,他本身因医治不力,对李氏先入为主,也不曾细细查验。 而白大夫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加上跟柳太医之间的争斗之心,反而让他在瞬间就找到了突破口。 当时情况虽然混乱,不过吕雉一进门仍是发现屋中有被人收拾过的痕迹。 不是原本的场景,定然有被掩饰掉的细节。 现在也只能看,能不能先借着自己人的手将案子破了。 若是一定要闹到外头,提交给专门机构,四阿哥府邸上下都是笑柄。 吕雉这里有了进展。 但西厢房这边,停滞不前。 武氏听说了李氏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吩咐道:“快,收拾东西,我们去找刘格格,住上一晚。” 李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时且还不消停。 那刘氏晚膳时候还过来跟她闲谈,显然是想看戏的模样。 这种涉及生死的污糟事,居然还想着看戏。 这刘氏到底是如何入了福晋的眼? 反正武氏打从心底是怎样都看不上! 再看不上,现下李氏要回来,她决不能被李氏连累。 现在就去抱刘氏的大腿。 刘氏起初自然是不愿意,但武氏答应帮她画新花样,让她绣给福晋。 这才勉强收留了武氏住进了梢间。 刘氏才不要跟她一起住一个屋,弄得她们很熟一样。 两位小妾面和心不和,凑到了一起,夜话了一番才分开各自睡下。 吕雉将白大夫安置在前院客房后,回到宝棠院。 一直等到夜半,想跟小良人交流李氏自尽其中的猫腻,但四阿哥没有回来。 前头没有动静,自然不是回书房。 直到尔嬷嬷进屋劝她休息。 吕雉这才慢慢回过神来,这还是自她嫁给小良人之后,四阿哥第一次宿在了别的女人那里。 第七十三章:你还知道回来 第七十三章:你还知道回来 别的女人。 有多久,吕雉没有用到这样的词汇。 一缕上千年的孤魂,久到吕雉有些忘记了。 起初的她,是吕公的女儿。 后来的她,是刘邦的妻子。 再到汉朝第一位皇后。 最后,吕雉成为了吕后,她便拥有了自己的名字,靠着自己,青史留名。 哪怕刘邦还在的时候,吕雉也很久没想过这个词汇。 戚夫人是别的女人,也只是一个后宫的女人。 她走过的路便是想踩着吕雉,让她的儿子当太子。 由此,戚夫人在吕雉的眼里才成为了一个需要除掉的政敌,而无关她的性别。 早在,刘邦把她一个人扔在沛县,又扔在了楚军之中。 刘邦这两个字便已经跟“丈夫”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等回到他的身边,看到别的女人。 吕雉居然有了一丝庆幸,再后来夫妻分隔两地。 别人笑她不受宠,被冷落。 吕雉只是享受着无人知道的安静和安全。 现在,四阿哥府邸中,西厢房里的李氏,是别的女人。 这个女人,真实爱慕着吕雉如今的丈夫。 为此不惜在自己的手腕上扎出了一个窟窿眼,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李氏用自己的性命,留下了四阿哥一夜。 这样损人不利己的手段,吕雉哪怕上辈子都不会用。 她会在刘邦的面前哭,甚至跪求。 转过身,吕雉也会哭求别人帮她和她的儿子,一起来对付刘邦。 人若是不爱惜自己,不为自己打算,这世上还会有谁帮自己? 但李氏,今夜,得偿所愿。 吕雉的心里为此不太舒服。 她的不舒服,更像是,她认为属于自己的地盘被人侵占了。 小良人已经被她看上了,而且也已经是她的了。 但事实上,在这个朝代,男人依旧可以三妻四妾。 为何吕雉从前无所谓,如今心口却隐隐压抑。 人,果然不能轻易习惯。 因为之前四阿哥从来不曾将自己分给别人。 吕雉也习惯了。 一时变了,人就不舒服了。 似乎是知道主子难受,品儿今夜按摩身子、疏通头发的手法尤其到位。 哪怕吕雉心口紧,在品儿的手法下,也沉沉睡去。 反而是在西厢房里的胤禛,彻夜难眠。 李氏回来后,再不肯让上门来的柳太医诊治。 好言相劝、又以讳疾忌医“威胁”了许久,最后胤禛摇了摇头。 柳太医铩羽而归,回到客房。 听着白大夫手舞足蹈描述他的发现,当下更是不忿。 但白大夫乐意问他:“你说,这李格格是真疯还是假疯?” 柳太医双手环胸:“这还用说?你见过哪个疯子会拒绝别人给她把脉的。那不正好说明她没病吗?” 说完,自己茅塞顿开! 连他都明白的道理,那四阿哥自然也明白了。 难怪四阿哥当下摇头,让他先回来了。 柳太医:“这么说,我还是有用的?” 白大夫撇了撇嘴:“但没有我有用。” 经柳太医的验证,胤禛自然更不肯相信李氏的疯癫之言。 那一筷子必然不是她自己扎的,那会是谁,李氏所图又是为何? 若李氏是真的疯了,往后她也不可能再是四阿哥的妾室。 那她为何装疯,便只是为了回到西厢房而已吗? 如此简单的目的,这般大的阵仗是不是太浪费了。 若李氏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留下来,留在四阿哥的身边,靠装疯要如何达成? 今夜他假意留下,不过是为了问出真相的权宜之计。 过了今夜,软的不行,便是四阿哥曾经的宠妾,也不是不能直接来硬的。 之前李氏无论如何过分,也不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但她这次矛头直指四福晋,她若是真的疯了,四阿哥可能奈何不了一个疯子,只能听之任之。 只要她再也装不下去,等待她的便不再是后罩房那般的简单软禁。 能让李氏投入几乎一无所有的代价,她想获得的是什么更大的收益? 胤禛在榻上翻来覆去,没有头绪,看着天色,丑时刚过。 转而起身。 苏培盛在外听见动静,正要爬起跟上,被四阿哥制止,示意他留下。 反而是一旁的小厉子被胤禛一把薅走了。 直接出了李氏的院子。 年轻的小厉子,心里还在想着,莫不是上回他在鼎盛轩展示出了他的武艺,一下就被主子爷给看上了? 要不然怎么今夜主子爷带上他,都不肯带他师父了? 苏培盛则是看着他们离去,小心掩上了门和拔步床上的帘子。 瞧着小厉子轻浮的脚步,苏培盛轻笑一声。 想他苏公公打小跟在皇四子身边,早已成为主子爷身边的“人形标志”。 现下四阿哥要“偷溜”,自然要留着他,好迷惑这院子的其他人。 不过这个道理,他那笨徒弟还需要花时间自个琢磨明白。 胤禛原想到书房去,正好准备进宫。 路过宝棠院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进去,又折身返回差点撞上低着头的小厉子。 小厉子还要行礼。 胤禛扯住他:“你现在去,进宫到上书房找张师傅为我告假半日。” 小厉子连忙应声去了。 思来想去,李氏这件事不能单独留小福晋一人面对。 尽快解决,以免过了夜,漏了风声。 这么晚了,想来小福晋已经睡下了,不会吵醒她。 谁知,胤禛人一进屋,寝间的隔帘尚未掀开,便传来声响:“谁在那里?” 是守夜的品儿,她尤为担心今夜福晋的状态,整夜都不敢睡得太沉。 月光照进屋子,品儿认清靴子上的祥云纹,当即噤声。 胤禛轻声:“福晋睡下了?” 品儿点了点头,又指手画脚,比了比头,比了比心口。 胤禛没看明白,只是伸手压了压,让她躺下继续睡。 跨过守夜的丫头,胤禛换了一件寝衣,掀开淡紫色轻幔纱帘,躺在了拔步床上。 尚未放平身子。 小福晋软软的身子便靠了过来,嘴里还念叨着:“你还知道回来?” 胤禛浑身一僵。 乌拉那拉氏这是压根没睡,还在等着他? 第七十四章:谁才是那只鬼? 第七十四章:谁才是那只鬼? 等了半晌,再无动静。 果然,小福晋便是醒着也不大有心有肺,何况是睡着时候没心没肺的她。 胤禛心下突然一痒,伸出手捏了捏小福晋挺俏的秀鼻。 谁知这么一个小动作,吕雉突然睁开惺忪的眼,声音沙哑:“干什么?” 胤禛莫名心虚,然后道:“打,打蚊子。” 吕雉伸手揉了揉眼睛,心想,这宝棠院里,森儿一到夕阳时候就各种点艾草熏香。 屋子里的纱窗做得又细又密,便是怕这夏日蚊虫盯着四福晋娇嫩极白的肌肤。 怎么会突然有蚊子进了帐? 吕雉呢喃:“是不是爷你带进来的?” 这一句话说完,吕雉突然有些清醒了。 是啊,小良人回来了。 从别的女人那里回来的。 又一低头,连身上穿的衣服都不一样了。 吕雉突然变脸:“爷还知道回来!” 胤禛这下真的笑了:“福晋说第二遍了。我知道了。” “什么第二遍?” “福晋方才在梦里也这么说来着。” “不……”吕雉下意识否认,及时停下了。 都到这份上了,演一演她吃醋了又如何。 男人不都吃这一挂吗? 她看上辈子,戚夫人这一套就将那臭流氓拿捏得死死的。 吕雉又不是不会,只是从前不耐烦对着狗男人演罢了。 换成小良人,吕雉这会儿真诚得多了。 看着小福晋娇羞使小性子的模样,胤禛捏了捏她的手心:“你放心。” 剩下的话没有多说。 吕雉半撇开脸,低着声,软软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胤禛便只是继续握着她的手不说话。 小夫妻之间气氛愈发暧昧,这时,吕雉突然抬起头来道:“对了,白大夫说,后罩房里的血,不是真的,而是掺了鸡鸭的血。” 胤禛的脸色顿时一凛:“这也是假的?” 反而是吕雉一愣:“还有什么是假的?” “李格格不肯给柳太医查看,估计不是真疯。” 这个啊……吕雉就没有怀疑过。 汉室里装疯了多少人,上下几千年了又疯了多少个。 吕雉哪里会判断不出来。 一个真正疯魔的人,如何能对着自己的手下这么大的力气。 但李氏疯的路子也算是另辟蹊径,竟直接针对了她,这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想的,吕雉一时也迷糊。 “疯与不疯的,她总有意图。眼下与其从李格格处下手,不如先找找是谁帮的她。” 胤禛像是明白了什么,小福晋开口,不就是不想让他过去李氏那里吗? 方才那醋劲可不小。 他笑着道:“依福晋看,会是谁?” 嫌疑人说多也多,府邸上下内外的人,都有可能。 趁着这段时间他们主子、主母不在,钻空子,跟李氏配合,也有可能。 吕雉瞧了瞧小良人不太正经的眼神,也想通了,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背在后头正色道:“比起我,爷才更了解李格格的娘家人吧。” 李氏作为庶女当年是被家里推出来入了宫,选秀后在储秀宫里当了一阵,后来才被永和宫挑中,送到了四阿哥的身边。 等她得了宠,李家那势利眼的嫡母想在这时候来攀关系,但李氏记恨着嫡母害死了她的生母,从不肯搭理。 李家嫡母哪里愿意受这般的气,便吹着李家家主的枕边风。 久而久之,双方都断了往来。 胤禛摇了摇头:“就我所知,李格格家中大抵是无人会帮她。” 吕雉:“看来,那便是内鬼了。” “福晋可是有了主意?” 吕雉:“身为主母,明奸辨恶,亦是本职。查内鬼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一个个抓并不实际,还是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更为简单。” “看来,福晋跟我想到一处。我已经让人进宫告假,明日跟你一起在府中捉鬼。” * 启明星在天空闪耀。 西厢。 一个人影在窗外树下露出了头,发出了猫叫声。 叫声越来越急切。 直到屋里传出了呵斥声:“别叫了。你就那么着急,非得在这个时候找过来。主子爷还在我这屋中,你就不能等过了这阵吗?” 那人答:“我看过了,爷不在,便是苏公公也不在。这才来的。按照我们说好的,你回来西厢房,就会给我剩下的银两。难不成你是想赖账?” “我堂堂主子爷的宠妾,何必赖掉你这钱。不会是你的情郎变了主意,不肯跟你私奔,你才这么着急吧?” “李格格,如今这一声‘格格’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听不到了。趁着您还有几分闲钱,还是将我们的账早日结了的好。至于我的事,就不劳李格格费心了。” “哼,燕子,燕子……” “格格,来了。” “外头四阿哥跟苏培盛真的不在了吗?” 燕子低着头:“李格格,想来是天色不早了,爷他们进宫了吧。” 李氏笑着:“瞧我,太久没伺候爷,都生疏了。如今出了宫,是得起早些,才赶得上进上书房。那小蹄子,倒是上赶着来,你将剩下的钱结给她吧。” “是,格格。” 燕子很快去而复返。 李氏对着铜镜,看着自己憔悴了三分的容貌:“从前我只爱红妆,如今瘦了三分,倒更添了怜,犹有风情。” 说着,她看着旁边一个面生的丫头:“你说是不是?” 那小丫头颤巍巍点头:“是。” “下去吧,笨手笨脚的。还是喜鹊合我心意……” 燕子这时候进来,示意那小丫头下去,然后道:“喜鹊姐姐若是知道格格一直惦念着她,想来也会心怀感激。” 李氏:“是啊,她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都不知道来见我一见。燕子,还是你好,见我身在湖心亭,还记挂着救我出来。” “主子说的哪里话,燕子对您忠心耿耿,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燕子低着头,嘴角并没有笑容。 主仆二人不知,那学猫叫的人影离开厢房往外走的时候,很快便被埋伏着的人抓住,带到了小厉子的面前:“识相的,就把知道的都说了。不然,就这一手赃银,是何等下场,你自个心里有数。” 第七十五章: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第七十五章: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那丫头跪着,抬起头来求饶:“厉公公,这不是赃银。” 她便是那日头一个发现李格格自尽的膳房丫头。 小厉子颠着手里的分量:“瞧着还不少。那你说说这么多的银两,你一下是从哪里得的,赌的偷的?” “自然是,自然是主子的赏赐。” “那看来你这膳房差事做得比我还要好,这袋子都比得上我三年的俸银了,不若咱俩换一换。你告诉我,这是何等的好差事?” 丫头低着头抖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懒得跟你废话,来人,让她开开口。” “不,不,厉公公,奴婢说……” 宝棠院。 吕雉跟胤禛坐在秋千下的石桌,有一块没一块吃着盘子里的番瓜,听着厉公公一一回报。 “那膳房丫头叫二八,有一回跟着采买出府,被一个汉子看上了。那汉子说愿意娶她,给她赎身,跟她远走高飞。只是手头上还缺了些银钱。 是以,李格格找到她,让她帮个忙,在当天过来正好发现她自尽,再到外头喊人来救下她,便可以给她一大笔钱。 二八签的是死契,那汉子谎称是公子哥,正跟家里闹别扭,才一时窘迫。为了跟那汉子私奔,过上好日子,便答应了。” 自古到今的骗局,都离不开同样的套路,但总有人上当。 而从来真正会自杀成功的人是不容易被救下的。 李氏自然是联合人的假作派。 胤禛:“这骗子可拿下了?” 小厉子:“回主子爷的话,已经让人押到京兆府尹处。” 吕雉放下银签:“这么说,不是她扎了李格格的手?李格格关在后罩房,按二八自己的话来说,她是头一回无意中代替来送膳,谁帮她们之间牵线的,她可交代了?” 胤禛:“不妨我们猜一猜,是李格格身边的丫头,还是湖心亭原本负责给她送膳的丫头?” 吕雉看了四阿哥一眼,这样时候,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吗? 想归想,吕雉还是开口:“为什么不会是李格格本人?” 胤禛:“装疯可能是李格格自己的主意。不过扎手,再用鸡血鸭血冒充惨死,不像是她的手法。” 吕雉:“还是主子爷了解李格格。” 胤禛咳了一声。 当着下人的面,小福晋醋劲也这么大,就不怕传出去,她的名声就更差了。 想想,乌拉那拉氏嫁给他之前,以娴静端柔出名。 现在,不过短短数月,便成了京城里声名狼藉的母老虎。 罪过罪过,是他对不起小福晋。 想到这里,胤禛牵起吕雉的手:“我想,是二者兼有。” 吕雉疑惑,没有留意手的动作:“这人下手如此之狠,倒像是对李格格心怀恨意。可既然恨她,有这么一个机会,又为何不当场了结了她,反而让她成功回到了西厢房。若是李格格身边的丫鬟,为何要恨她?那膳房丫头也没有别的身份。” 小福晋说起有人怨恨李氏的话语如此自然,胤禛想着自己从前识人不明,一时脸色郝然,只是道:“有一个内鬼出来,或许另一个也会忍不住自己跳出来。”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声响:“主子爷,福晋,是奴婢猪油蒙了心,一时听信了小人的话,帮了李格格,还请主子原谅奴婢这一回。” 人被小应子押了进来,赫然是方才他们二人讨论的人之一,正是那临时负责送膳的丫头。 “到底是何情况,从实说来?” “原本奴婢只是乖乖给李格格送饭,那天李格格身边的大丫头燕儿找到了我,说只要我肯帮她们一个忙。李格格会帮我家小侄子安排到李家的私塾就读。奴婢想着,想着……这件事只对李格格自己有坏处,就……同意了。谁知道,她们竟然是在做戏要骗主子爷和福晋。 主子爷、福晋,奴婢若是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是绝对不会答应她们的。” 小应子:“说点实话,李格格和燕儿让你帮的什么忙?” “她们说,只要那日在二八喊人来之后,奴婢进去将屋子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你收拾了什么东西?” “是装了鸡血和鸭血的木桶和一些布。”那丫头哭成花脸,“奴婢有罪,奴婢有罪,请主子责罚。” 吕雉:“那现在李格格帮你的侄子安排私塾了吗?” 丫头神情有一瞬间的怔忪。 胤禛便发了话:“带……算了,免得脏了福晋的地方。把人带到后院厢房。” 一行人到厢房的时候,正好撞上武氏搬着一小袋行李往外走。 李氏在后头骂道:“武格格这么早就给我挪位置,还真是多谢了。” 武氏没有搭理她。 看见前头来人,连忙行礼:“给主子爷、福晋请安。” 吕雉看了她一眼,倒是学聪明了,知道明哲保身,她摆了摆手。 武氏便转过身,弯着腰,慢慢退下了。 实则一到刘氏的屋子便道:“今儿个估计要有结果了。” “真的吗?那我们……” 武氏摇头:“你这么快忘记上次那串十八子了吗?要去你去,记得回来告诉我。” “哼,我才不去。” 李氏被人听到了话头,神色一白也不尴尬,凑到四阿哥面前:“主子爷,您来了。早上您走得早,都没喊妾身起来。” 胤禛退后了一步,苏培盛便侧身挡在他的面前。 “燕儿何在?” 李氏身后的粉衣丫鬟上前来跪拜行礼:“燕儿给主子爷、福晋请安。” 苏培盛道:“现有丫鬟告你欺上瞒下、行事不轨,你可认?” 燕儿低着头,声音沉稳:“奴婢不敢!奴婢不认!请求与她当面对质。” 那丫头便带到前头来,似乎没有见过如此这般阵仗,身子抖得比方才还要厉害,她道:“燕儿!是你让我帮忙收拾假血,好坐实李格格自杀的谎言,你现在当着主子爷、福晋的面就不认了吗?” 燕儿:“回主子爷、福晋的话,容奴婢一辩,当日李格格犯错在湖心亭反省,这贱婢便蓄意作践李格格。燕儿实在看不过去,曾叱责于她。没想到,她怀恨在心,愈发变本加厉,苛待李格格。 燕儿无奈,只能观察一二。如今是燕儿知道她的把柄,她才恶人先告状。主子爷、福晋,燕儿并非口说无凭,奴婢有证据。” 第七十六章:都是奴婢瞎说的 第七十六章:都是奴婢瞎说的 众人一低头,看见燕儿自袖中掏出了一方帕子。 她缓缓将四个角掀开,正中赫然是一支金镀银蝴蝶步摇钗子。 燕儿低着头:“主子爷,福晋,原本这是李格格所戴之物,是主子爷在两年前的中秋赏赐于格格。” 吕雉看了一眼四阿哥。 胤禛不着痕迹点了点头。 确认物品无误。 燕子才接着往下说道:“那日,李格格戴着这支钗子赴宴,之后便在湖心亭安置。格格出事的那天,奴婢在床底下找到了它。” 尔嬷嬷:“既是现场寻到的物件,当日为何不立即上交?” 燕子伏下身子:“奴婢自知此事不合规矩,但这支钗子不对劲,奴婢几经思量决定暂时先将它收起来。果然,青青,她真的先到主子面前告发我。” 尔嬷嬷:“这钗子有什么不对?” 燕子:“这钗子上蝴蝶肚子系绒花攒心,其中藏有玄机。容易沾染香料味道,持续不散。本来都是李格格的百合安息香,现在却是一股兰决子味。这股味道,奴婢只在青青身上闻到过。 嬷嬷,府里的人都知道,青青来自西域,这是她自小戴在身上的香料味。别人不能得。” 吕雉看了一眼现下安静的丫头青青,示意尔嬷嬷。 尔嬷嬷小心取过包着钗子的帕子,交由早已过来待命的柳太医和白大夫。 壮妇又从青青的身上搜出了一个绿色香包递给两位大夫。 二人相继闻了之后,互相点头示意,又对着两位主子:“确如燕子所言,是兰决子。此物味道奇特,香味持久,但不受贵人喜爱,便是在京城也不常见,并不易寻。” 钗子来到主子的面前,放在二人中间的方桌上。 吕雉看了一眼,问道:“你叫青青?燕子说的,你有何要辩?” 青青低着头,露出干净的脖子道:“福晋,兰决子香包确实是奴婢的。但这钗子,跟奴婢没有关系。前阵子,香包丢过,后来才又找到。或许是那时候,有人用它来栽赃奴婢。求主子明察。” 吕雉:“丢了?那你告诉我,偌大的府里,为何独独要栽赃于你?” 青青:“福晋方才也听到了,燕子她看到奴婢并未善待李格格,心里头为主子愤愤不平。她还特地藏起了钗子,谁知道她会在上头动什么样的手脚。福晋,奴婢当时脑袋一热,不该随意听信帮了李格格。奴婢诚心改过,求福晋给奴婢一个机会,求主子爷饶恕奴婢。” “若你今日过来,说的都是实话,我们自会考虑。”吕雉转向燕子,“你说当日便察觉钗子不对劲,除了上头的味道之外,可有什么缘由?” 一直躲在帘后的李格格听到事情,慢慢挪了过来,在这时开了口:“福晋,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我的钗子如何会落到一个贱婢手里?定是她见财起意,抢了去,才会沾染到贱婢的味道。这可是爷先前的赏赐,她也敢有念想。” 燕子在底下拽了拽李格格的裙角,被她一脚踢开。 吕雉嘴角带笑:“李格格,这会倒是不指着我的鼻子,怕我了?” 李格格讪笑:“福晋见谅,先前是妾身在湖心亭,日夜惊慌,失了心智。这不,回了住处,恢复了不少清明。正想着明日一早就到福晋院子里请罪,不想倒是因为贱婢,让福晋先过来了。” 吕雉看了四阿哥一眼,先将此事轻轻放过:“那依李格格的意思,是青青先在湖心亭欺辱了主子,又看上了爷赏赐的钗子,一时起了意,要争夺。那这时,李格格你又在何处?你也说了,那是爷的赏赐。你就这般轻易让一个下人夺去?” 李格格迟疑了几声,然后捂着头道:“妾身,妾身记得不是很清楚。或许,或许是青青这贱婢趁着妾身睡觉的功夫,偷了去。后来妾身出事她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又落下了,才被燕子捡到,揭露了她的恶行。” 柳太医跟白大夫二人在后头讨论的声音冒了出来:“又或者,会不会是,青青在抢夺钗子,李格格这时正好醒来,与之争夺,在不经意间,有人将钗子扎中了李格格的手腕,这才导致现场血流满地。青青不曾想将事情闹大,惊慌失措之间,才将钗子落下。 后来,又有人找到了她,用这件事威胁青青,帮忙收拾假血。而青青事后,跑来告发。” 柳太医否认:“不对!患者的手是被木头所伤,而非金镀银的钗子。” 白大夫:“所以老夫中间不是漏了一段没说,就是这中间还发生了什么,有人还不肯说出来。” 四阿哥轻咳了一声,眼睛扫过李格格的方向,道:“时间有限,我们的耐心也有限。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若是不想从实招来,人既然凑齐了,有人自然会帮你们说出实话。” 青青在这时抖着身子,颤颤巍巍道:“奴婢,说、说实话。奴婢罪该万死,确实想过要抢李格格的钗子,也动了手。正巧那时候李格格醒来,我们争执之间,奴婢不小心伤到了李格格,慌乱之下丢了钗子。 现下李格格被救了,奴婢怕她醒了之后回头会将奴婢供出来。那日奴婢跑了之后,还回来偷偷看过,正好看见燕子提着血桶离开,便想着借机先告她一状,或许便会无事。奴婢只是想活命……奴婢的香包也不曾丢失……” 吕雉听完对着四阿哥道:“这话,倒像是听着两位大夫的猜测,顺着话头编出来的。” 青青磕头:“福晋明察,奴婢这次说的都是实话。” “那侄子的事呢?” 青青继续磕头:“都是奴婢瞎说的,燕子不过一个丫鬟,李格格再有本事,她自己连府邸都出不去,又如何能为奴婢的侄子安排。奴婢只是太害怕了,想着先发制人,胡乱编出来的一个借口。” 吕雉摇头:“还是不对。若是如此,又是谁将木头筷子再次扎入伤口。是李格格你来说,还是……燕子?” 第七十七章:雍正——爹不疼娘不爱 第七十七章:雍正——爹不疼娘不爱 李格格在这时又扶着她的脑袋:“爷,妾身的头好痛,妾身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青青,钗子,妾身都不记得了……” 在场的人冷眼看着她这番作派。 燕子先行一步扑到了主子跟前:“奴婢说,奴婢都说,求福晋不要再逼李格格。那天奴婢到湖心亭,看到格格独自一人晕倒在了血泊中,她的手已经被人刺穿。奴婢当时不知福晋已经回府,深怕若是格格的伤势不够严重,会拿不到对牌出门叫大夫。 所以奴婢想了一个馊主意,取来了更多的血,泼在了现场。还让人来发现格格,到外头去喊她自尽的消息,希望格格能尽快得到救治。 想来二八的事,主子也都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李格格她什么都不知道。便是当日刺伤她的人,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福晋,李格格她这阵子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她不是故意要以下犯上,还请您看在她这些年伺候主子爷的份上,饶恕她这一回吧。” 吕雉盯着面前的粉衣丫鬟,听她说完全部的话,淡淡道:“确实是馊主意。你们这样做,现场全部被破坏掉了,无异于放过了真正的凶手。燕子,你亲眼看到李格格的伤,知道那人下手有多狠。你既然是个忠仆,怎么没想到,这回你放过了凶手,若是下回她再对李格格下手呢?李格格能躲过第一次,未必能躲过第二次。” 燕子的泪这才滑落:“奴婢没想到这么远,只想着这一次能救下李格格。” 吕雉看了看四阿哥:“爷,你怎么看?” 四阿哥转着手中的白玉扳指:“既是福晋说的忠仆,燕子便继续留在李格格身边伺候。不过之后每日要到浣衣房劳作四个时辰,直到找到伤害李格格的凶手为止。至于青青,偷盗、伤主、诬告,今天就押到官府,按律处置。” 燕子跪着:“奴婢谢过主子爷,谢过福晋!主子爷开恩!” 青青还想磕头求饶被壮仆捂住嘴拖着带了出去。 见事情处置完毕,李格格这时不再倚靠柱子,想开口说话。 四阿哥已经扶着乌拉那拉氏离开了厢房。 * 宝棠院。 夫妻二人在八仙桌上补用着晚膳。 四阿哥慢条斯理吃了一只秋日刚上的蟹,才问道:“福晋既看出那燕子不对,为何还想把人留着?” 燕子的话,未必全是假,但一定不是真。 但福晋那时候开口说,燕子是忠仆的话,便是有意要将她留下,继续观察。 吕雉放下蟹八件:“若是爷担心她留在李格格的身边不安全,自可以另做打算。” 四阿哥:“既是李格格自己的丫鬟,她自然得自己受着。倒是青青那边,这会子功夫居然还没有消息。” 青青的话,自然也不一定全是真的。 吕雉:“青青或许有把柄在她们手中,我让小厉子先去查了,再去问话。想来没有这么快。” “还是福晋细心,思虑更为周全。” 吕雉立刻回道:“关心则乱。爷一时没有想到,何必调侃于我。” 四阿哥闻言不说话,只是双目炯炯,盯着小福晋。 吕雉被他看着,微微侧过了眼神,又转回来:“过两日便是七阿哥的生辰,这会还没收到帖子。” 四阿哥放下筷子道:“七弟他向来不喜过生辰,不过帖子总会有的。” 吕雉点了点头。 都知道康熙皇七子,乃天残。 那些年,宫里头孩子一个接一个出生,成活,正是景象好的时候。 前有当时的德贵人再次诞育皇子,后有花容月貌的良答应诞育了皇八子。 夹在二位皇子中间,当时还算受宠的庶妃戴佳氏诞下了皇七子。 孩子在鬼月末出生,长短腿,天残。 在当时的皇城,会有一番什么境遇,可想而知。 这个日子对戴佳氏母子来说,或许并不值得庆祝。 长大后的皇七子依旧在康熙诸位优秀的皇子中博得了一席之地,显然心性不一般。 四阿哥之前在通安皇庄早早记挂着七阿哥的生辰,吕雉这才多上了一点心。 想到这里,四阿哥又交代道:“过几日,乌雅家会送一些人手过去通安。福晋可还有需要添置的,往后可以直接跟他们提。五格到底还小,该去正经上学才是。” 乌雅家? 那便是永和宫的意思。 吕雉笑道:“看来爷前儿个进宫,收获颇丰。” 四阿哥夫妻这次是通安皇庄上的动静不小。 吕雉心里清楚,只是牛痘的初试成功,让她知道,比起无关紧要的风言风语,最重要的还是他们手中能为民造福的办法。 但她知道,小良人知道,其他人却未必知道。 作为母亲,德妃娘娘在宫里头听说了不好的话,却还能让家里人全心支持大儿子。 这无异于是母子之间关系亲近的一步。 天家之间的亲情远比普通人来得复杂。 拿吕雉自己来说,当时刘邦想另立太子,这其中未尝没有他跟刘盈之间不亲近,更觉得刘盈性情柔弱,半点不像他的缘故。 性情柔弱又如何? 当今太子胤礽也不如康熙那般坚毅远见。 只要父子关系够亲近,刘邦哪里会费这趟功夫? 至于康熙后来会废太子,那是因为他们父子之间太过亲近了。 此是后话。 吕雉看向小良人。 仔细想想,雍正大帝遇上的这一对父母,其实都不曾将他真正放在心上。 皇帝自不必说,在心肝宝贝胤礽面前,没将四阿哥看做唯一一块磨刀石,已经是对他极大的温柔。 而德妃乌雅氏,历史上出于对十四阿哥的偏心,她不肯入住慈宁宫的态度,也成为后人诟病雍正得位不正的佐证之一。 康熙的皇子多,但偏心的妃子最出名的还真是只有德妃一个。 宜妃同样有两名成活的儿子,五阿哥不曾参与夺嫡,九阿哥是个坑娘坑哥的货,也不曾见宜妃偏心过哪一位儿子。 但德妃,出于复杂的抚养缘由,从来对四阿哥的温柔很是有限。 想到这里,吕雉的心头突然充满了一股怜惜。 小良人是个小可怜。 第七十八章:以后的眼光也还是不太行 第七十八章:以后的眼光也还是不太行 怜惜的情绪上升不到片刻,吕雉又想到,那日大概是母子俩难得温馨的时刻。 只是小良人一回府,便碰到了李氏这样伪造自尽的糟心事。 吕雉一时又心头怒起。 四阿哥就这么看着小福晋的脸色变幻,心想,是想要什么东西,如此为难? 还是在福晋心中,不好意思麻烦于乌雅家。 亦或者,福晋让五格过来他的面前表现,是想推崇娘家的意思。 该不是以为他方才是拒绝了五格吧? 四阿哥又交代了一句:“福晋别多想。若是想让五格到我身边做事,只要他是个好的,往后有机会了,我自会安排。” 吕雉眨了眨眼,怎么又扯到五格身上去了? 不过四阿哥想安排自家人,这是好事。 何况五格的运气不错,跟在小良人的身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我便先替五格多谢爷了。” 四阿哥柔声道:“你我夫妻一体,不必说这些客套话。” 夫妻洗漱后躺在了床上。 吕雉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了小良人的声音:“李氏那边,若是再有别的,福晋不必有所顾忌。” 然后又嘀咕了声:“……从前我的眼光是不行。” 吕雉想到后来雍正还宠幸了一位十分出名的小年糕,为了她,纵容年羹尧祸害朝纲。 她心想,你以后的眼光也还是不太行。 不过,她只是嘟哝着,当是回答了。 * 青青那边果然如吕雉所料,动作不快,便只能先将人秘密关押起来。 尔嬷嬷安排了人到李氏身边看着,回来答话:“便是我们派去的人,李格格怕也是不会放心用。要不要再派个暗线?” 吕雉用着藏香阁送来的新面脂道:“正是要让她防着的。送得越明越好。” 尔嬷嬷便明白了。 吕雉对森儿道:“这款蛇油面脂不错,秋日里起了皮,用着正好。让藏香阁再备一些过来。” “是,福晋。” 尔嬷嬷欲言又止。 吕雉道:“嬷嬷,可是还有话?” 尔嬷嬷退后一步,福身:“福晋,这一回府上出了这样大的事,是嬷嬷管人不当,办事不力。还请福晋责罚。” 吕雉让品儿扶起她:“嬷嬷这是什么话。我年纪小,离开家,刚进了宫又出来管偌大的四阿哥府邸。这桩桩件件,若是没有嬷嬷在我身边,我哪里能处理得过来。管人是最为难的事,我岂会因为一些不得力的人,怪罪于你。才刚开始,往后再好好调\/\/教便是。只要有嬷嬷在,我便就安心了。嬷嬷,你可是我最大的得力助手,这点小事,千万别放在心上。” 收买人心这件事,吕雉很是娴熟。 “也怪我,太过倚重嬷嬷,让你这般辛苦。眼下也没有什么别的人,还得靠嬷嬷多留心,若是有好的人选大可留在身边,帮衬嬷嬷一二。秋风起了,天气凉,品儿,去拿我那件灰狐的斗篷给嬷嬷。您哪,可千万得保重身体。” 如此一番,尔嬷嬷从正屋出去的时候,又是一副为主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模样。 正说着,七阿哥的生辰贴也递到了府上。 吕雉还在翻阅账册,听到外头熟悉的声响。 “四福晋,你可让我好找。”正是乐呵呵的五福晋他塔喇氏,“那通安就有千般好,让你竟都不舍得回来了不成。” 吕雉起身迎她,二人行了礼。 李氏刚出了事,吕雉交代过门房,有旧客都让进来。 大概或许是五福晋确实上门了多次,门房也没能拦住。 “下回五福晋跟着我们去,就知道有什么好的了。” 五福晋撇了撇嘴:“我呀,平日里也就自己一人,倒确实有空。不过,我也不愿意下地,你若是没有好的东西招待我,我可不跟。” 又是话里有话。 吕雉不接:“怎么不见三福晋跟你一同过来?” 五福晋:“你不在京城,想来不知道。现在三福晋她啊,享着独房之宠。便是出门,也有三阿哥陪着。我是约不到她了,怕是你上门去,她也没空见你。不过四福晋大抵是能陪我去藏香阁逛逛。说来说去,还是你们二人御夫有方,一个乖,另一个呀,我听说,就更乖了。” 吕雉:“怎么,刘佳氏的院子是不是快要比你的大了?” 五福晋被刺了这么一个软刀子,忍住白眼,转而看向宝棠院外头:“你这院子倒是别致,不过我不喜欢秋千,倒是可以跟着种一颗石榴树。” 吕雉:“就是可惜,我这院子,也不见人授粉,怕是明年也等不到石榴结果了。” 五福晋一听,坐不住,很快就走了。 等到了七阿哥生辰的日子,到了已经有些变样的阿哥所,五福晋仍是坐在大福晋身边,不肯主动跟四福晋打招呼。 吕雉也不耐烦去跟她套近乎。 反而是三福晋董鄂氏先过来,开口就笑:“四福晋,这些日子,气色看着倒好。” 吕雉抬头看了一眼,顺着道:“到底不及三福晋,面色红润,气色喜人。” 三福晋拿帕子挡着嘴笑,坐在了四福晋旁边:“说起来啊,要给七弟的礼物也不好准备。还是五阿哥拉着我,出门逛了好几趟,才找到合适心意的东西。回去后,我那腿啊当晚都肿了。五阿哥就说,过几日陪我到附近的温泉泡汤。但我挑来挑去,还不知道去哪里好。 正好,今儿个来了,问问四福晋,你去通安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的汤池子,介绍介绍。” 董鄂氏哪里是要认真听她的回答。 吕雉听了这么一番炫耀的话,便只是拿着手里的扇子,慢悠悠晃着,微笑着:“通安是万岁爷所赐,我去也只在庄子上,不曾听闻。帮不到三福晋了。” 三福晋又说了一通,起身如花蝴蝶般到旁的桌子上再问问汤池子。 吕雉便侧过身,望向远处的男宾席。 正好看到四阿哥端着酒杯,站在大阿哥的身后。 他朝着自己点头示意。 吕雉不着痕迹回了礼。 看来,李氏的消息还没传出来。 否则大家便不是先听三福晋的秀恩爱,而是先问这件小妾自杀的新鲜事了。 第七十九章:七阿哥的腿有办法 第七十九章:七阿哥的腿有办法 阿哥所,七阿哥的小院子。 “四哥,四哥,弟弟敬你。” 四阿哥听见声响从自家小福晋的姣好面容中回过神来,连忙低头跟七阿哥碰杯:“七弟生辰愉快。” 面容仍是稚嫩的七阿哥笑着道:“四哥有心,你到哪里寻到的钧窑一统尊,成片极美,色泽灿烂如霞。戴佳额涅见了,都夸四哥眼光一向极好。” 胤禛嘴角微微一弯:“你喜欢就好。到了冬日梅花开了,正好相衬。” “四哥说得极是。” 胤禛看着乖巧的胤佑,神情满意。 他近来研习宋瓷,不止是汝窑,其他的窑制品跟着也搜罗了不少。 现在戴绎人还守在汝州宝丰县,除了送消息之外,不时也会寄来成色上佳的孤品。 不过这一品钧窑是乌雅家听说后,魏武让人送到四阿哥府上的。 胤佑向来喜欢鲜艳的颜色,钧窑艳丽绝伦的红釉想来他会喜欢。 何况胤禛刚拿到这一统尊的时候,小科系统可是立刻出声,请求扫描入库。 在系统提出仍是用别的种子交换的时候,胤禛没有答复,而是让人将瓶子装好,提前送进阿哥所给七阿哥当生辰礼。 同样的高产稻种,便是不同成分,显然不能满足胤禛。 他在短期内能让通安上的佃农研究出其中一种,便已是不错,不必贪多。 最重要的,还是系统提及过的最终成品,杂交稻种。 小科系统还不懂变通,只能对着这一统尊扼腕。 这时,小科系统跟随看了这一圈的阿哥爷,目光落在今日的主角,突然灵光一闪道:“宿主,七阿哥的腿,是有办法治的。” 胤禛闻言眼神一闪。 胤佑是天残,从小到大,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便是先前的院判研制出了一副铜制拐,七阿哥每日绑在腿上,可以帮助他走路看起来没有过多异样。 但其中,金属常年裹挟血肉的滋味,并不好受。 院判大人也是建议等到七阿哥成年之后,再考虑不时佩戴。 像今天的日子,胤佑作为主角,显然他是戴上了。 现在他的每一分笑容,都蕴含着他的忍耐。 一个系统,只是轻飘飘看上一眼,便这样大言不惭。 胤禛已经有些习惯小科系统的“信口开河”。 同时,他在心底也隐隐感觉到,系统并不全然是在说“大话”,它有一定的底气和依据。 只是,这些都需要他这个所谓的“宿主”用别的东西来交换。 胤禛承认,他喜欢打卡签到,看着画面上积分一点点增加的感觉。 但他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用东西吊在前头,不能自己掌控的局面。 他知道,只要他沉默,系统还会不时抛出更多信息。 果然,小科系统继续“啧啧”道:“只是,需要手术。商城里是有手术舱的,至于代价……啧啧,这个积分,太恐怖了。宿主可能不会想知道。” 一堆废话。 胤禛听见陌生字眼“手术”“手术舱”,偷偷记下。 对于这种勾\/\/搭诈骗式的语气,胤禛选择继续忽视。 “四哥哥近来似乎也很喜欢宋瓷?”一袭青衫的十三阿哥凑到四阿哥面前,若有所思问道。 胤禛落座,视线与胤祥持平:“十三弟怎么这么问?” “听额涅提起,她近来到永和宫请安,看见不少的宋瓷摆件,是德额涅吩咐人从库房里找出来的。” 胤禛仍是笑着:“那十三弟喜欢宋瓷吗?” 胤祥仔细思索,然后点头:“弟弟喜欢哥窑,浅白断纹,金丝铁线,颇为大气。” “四哥,我不一样,我不喜欢那些娇滴滴的瓷器。十三喜欢,你送他就是了。等我生日的时候,你可不能偷懒也随便选个花瓶送我。”熊孩子十四阿哥凑了过来,开口就是欠打的气息。 胤禛转过身,眉头微皱,拿起青瓷盏道:“四哥会认真选一个……花瓶。” 胤禵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现在才七月,我的生辰还有大半年,四哥你可是我的亲哥。七哥的生日你精心准备,没道理这么久的时间你会找不到我喜欢的礼物吧。” 十三阿哥不赞同道:“十四弟,按你这个道理来说,四哥哥的生日比你更早到,你又准备了什么礼物要给四哥?” 十四阿哥一噎,然后仍是理直气壮道:“四哥是哥哥,我是弟弟。四哥怎么好意思找我要?” 胤禛一杯清茶下肚:“好意思。” 十四阿哥:“……” 哼,自家亲哥连七阿哥的礼物都精挑细选。 说不定连他这个亲弟弟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眼看十四阿哥的嘴角向下,一旁的八阿哥过来,一张漂亮的小脸笑得如春花灿烂:“十四弟,不要不高兴。等回头八哥收到了礼物,你若是喜欢,竟可选一个拿去。” 胤禛侧眼看这个长得漂亮,说话听起来更漂亮的八弟。 别人送的礼物,他倒是随手就拿来送人情。 胤禩说这句话着意在哄十四阿哥高兴,但他就没想到其他“送他礼物”的人听到这句话,心里会怎么想? 不过,八阿哥自有延禧宫的人教。 至于,他自己的亲弟弟,还轮不到别人来哄。 看着十四阿哥朝着八阿哥走近了一步,胤禛开口:“前阵子,皇庄上的马,生下了两匹小马,一匹纯白,一匹是红棕色。本来打算等他们再大些,便送给你们。但我看了看,小十四你好像连马都还上不去吧。” 胤禵收回靠近八阿哥的脚步,前头听这话神色还十分惊喜,没想到亲哥居然知道他最想要的就是一匹自己的小马驹。 等听到最后一句,小小的人儿涨红了脸差点要跳起来打四阿哥的膝盖:“四哥!你胡说,我明明就上得去。” 胤禛皮笑肉不笑:“你是说,让谙达扶着你上的那种吗?” 这下,十四阿哥真的气得跳脚,围着四阿哥各种:“胡说!!!你胡说!” 胤禛不答话,仍是不信的模样。 十三阿哥在一旁偷笑。 八阿哥见状,也不气馁,转头就钻到了九阿哥、十阿哥那边。 第八十章:福晋,我们到家了 第八十章:福晋,我们到家了 戴佳氏和七阿哥都是低调的主。 一个简单的生辰并未大办,内务府只是按章过来布置。 太子不曾过来落脚。 大阿哥来晃了一圈,也很快离去。 原本三阿哥作为现场的“老大”,还在高高兴兴陪着兄弟们喝酒吃菜。 后来不知听到女宾席面什么动静,也悄然退了场。 四阿哥见状便也不凑热闹,让人提前把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送回去后,招呼四福晋上了出宫的马车。 胤禛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系统提及胤佑的腿,扶着乌拉那拉氏上马车后,随口一问:“你们那边说了什么,怎么三哥听了,提前走了?” 吕雉一愣,然后道:“可能是因为三福晋在席上到处问人,哪里有好的汤池子,说是三阿哥答应带她去。” 胤禛:“这个时节,虽比不上冬日,若是福晋想去,我们也可以安排。” 吕雉:“……” 她方才有这个意思吗? 小良人心思压根都没在他们的对话上吧。 感应到沉默,胤禛回过神,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话,确认没有问题,强调了一遍:“自然是要等福晋方便的时候。” 吕雉没有记错的话,家里似乎刚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留下了不小的隐患。 通安皇庄那边,也需要找时间过去,看看地里庄稼的情况。 若是他们两位主子又同时不在,谁知道府里还会发生什么事。 吕雉:“爷有心,还是等冬日时节,再行安排吧。” 胤禛一听,便知乌拉那拉氏心中顾虑:“莫为旁人旁事忧心。福晋未出嫁前,忧心的乃是国事天下事,研制牛痘造福百姓。一朝为我妻,若是便要为那些俗人俗事分神,那我便要想,是不是我的本事不够。” 吕雉的心中一恸。 小良人知道她帮忙研制出牛痘,不是想着她的本事太大,从此要拘着她在后院成为一个埋头管家、默默无闻的无知妇人。 而是认为若是她不能继续发挥出本事,那便是他这个做丈夫的没有尽责。 刘家人是如何对她的? 刘邦不认她稳固汉室之功,只怨她撕毁白马之盟。 便是后来的汉武帝,彘儿,也会为了留下一位帝王,杀掉了他的母亲。 再看爱新觉罗,自皇太极时候起便大肆削弱福晋的地位,为的便是收回她们在满蒙联姻之时的权势。 从大环境来说,秦汉时候并未专门提及女性地位高低,除了楚地有重男轻女之相,整体来说并不突出。 后来到了唐朝,女性地位超然。但在明清,女性地位被压迫到一定的低点。 这个时代,对于女性的苛责严厉,吕雉不习惯,但已经深有体会。 胤禛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具备基本的底线和胸襟。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身为四阿哥的福晋,若是连自己的一座宅邸都管不好,传到酆都,她,吕娥姁会被地底下的姐妹花们笑话死的。 “爷这番话,我会记在心中。”吕雉郑重道,“不过万事开头难,咱们刚出宫,难免有些磕磕绊绊。爷也要给我一些时间,展示我其他方面的能力才是。” “福晋不觉得辛苦就好。” 说话间,到了府邸外,吕雉动情道:“这是我们的家,为了家,做什么都不会觉得辛苦。” 四阿哥跳下马车,牵着乌拉那拉氏的手:“福晋,我们到家了。” 无论外头如何风雨,小夫妻之间的感情日笃。 四阿哥夫妻的低调很快有了成效。 京城近来,传扬三阿哥夫妻你侬我侬的势头盖过了其他阿哥爷的消息。 这事还是在董鄂氏的家宴上传出来的。 董鄂氏自己人都说,那自然是真的无疑。 三阿哥不曾让人拦着,三福晋自然巴不得她是最得意的那位。 吕雉除了偶尔往返通安皇庄,不曾过多留宿。 其余时候,她就在府里呆着,等着看五福晋他塔喇氏什么时候忍不住了,上门来找她吐槽。 还没等到怨气大的妯娌,倒是先等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中秋佳节临近,吕雉吃多了肥美的秋蟹,这几日肚子有些闹凉。 膳房的人被四阿哥明令禁止,无论四福晋下了什么命令,在她身子好之前,都不许再进螃蟹给她。 于是,吕雉近来主要在尝膳房给她做的各式口味的月饼。 京城中致美斋的月饼天下闻名。 府中的大厨们便人人比着致美斋的口味。 比起外形精美,皮薄酥软,层次分明的京式月饼,吕雉更喜欢皮薄、松软、香甜、馅足的广式月饼,尤其是冰皮。 只不过府里的大厨只得其形,还没有做出符合吕雉心中评价的口味。 这一日,天上的月,离大圆只缺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角。 吕雉坐在秋千上,吃着小巧的蛋黄酥。 月将圆,她也在等着她的小良人回来跟她团圆。 外头的脚步声近了,略带了几分慌乱。 上回这样的脚步声带来的是李氏自尽的坏消息,不知这一回会是什么。 大好的日子,没有一两件大事,好像也不太对劲。 吕雉起身,站在她身后的品儿当即为她披上一件月白绣牡丹的披风。 福晋亭亭玉立,抬着头,等待消息。 进来的人是小应子,他的神色间满是喜色:“福晋,福晋,你快看看,是谁来了。” 小应子的身形褪去,露出了后面跟着,徐徐而来的人。 是爱新觉罗氏,费扬古的嫡妻,乌拉那拉·知袇的母亲。 爱新觉罗氏一袭绿沈色的旗服,颜色虽贵重,却不是朝服。 显然今日不是正式拜见。 而是四阿哥悄悄把人给请来了。 吕雉还来不及出声。 小应子道:“福晋,主子爷说了,他今日要晚些时候过来,请福晋、夫人自便。” 爱新觉罗氏这才来到乌拉那拉氏的跟前。 吕雉不自觉红了眼眶。 乌拉那拉·知袇的母亲,长得和她上辈子的生母有八成的相似。 见到她,吕雉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她仍有母亲的时候。 父母在,儿便有归处。 在酆都的时候,吕雉遍寻不到自己的生父生母。 那时候,她纵有用不完的长寿,却只觉得自己不知归途。 第八十一章:随口调侃当今皇子 第八十一章:随口调侃当今皇子 一阵风吹过,送来不远处浓郁的桂花香,淡雅宜人。 爱新觉罗氏微微一笑,抬头看:“你小时候就想要这样一架秋千,现在倒是有了。” 吕雉上前了两步:“额涅可别笑话我了。” 爱新觉罗氏便握着女儿的手,慈爱看着她。 待屋中布置晚膳妥当,母女俩围坐八仙桌。 尔嬷嬷便悄悄领着众人退出了正堂。 “额涅,试试这一道八宝鸭子,是膳房里大厨的拿手好菜。”吕雉布着菜。 爱新觉罗氏只是看着她,才道:“瞧着这小院的模样,你在四阿哥府上,过得不错。” “额涅,您的女儿好歹是皇家正经抬进来的嫡福晋,这点体面,总是有的。” 爱新觉罗氏吃了一口鸭子,肯定道:“嗯,这里头的姜制得不错。” 又轻声道:“是嫡福晋又如何,你额涅正经算起来还是宫里头的血脉。只是女子嫁了人后,夫家一旦糊涂起来,日子也有难过的时候。” 吕雉心下哪里会不明白,她便是当上了皇后,跟着刘邦那前后的日子都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不过现下,乌拉那拉·知袇显然不能点头,她问道:“额涅之前没跟女儿这样说过。” 爱新觉罗氏放下筷子:“那时候你刚过六岁的生辰,不久便跟额涅说,你想在院子里的樟树下架上一座秋千,秋千上的花样要画葡萄藤蔓。最终却到今日才如愿,你可还记得是为何?” 吕雉摇头。 “那时候,你阿玛又刚往府里纳进了两个小妾,有一个颜色正鲜艳,唱的小曲咿咿呀呀,好听得很。另一个正怀有身孕,每日不是闹着要吃血燕,便是头疼请大夫。 想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是府里正经独一个的嫡女,你阿玛高兴了好一阵子,却连你六岁的生辰都不记得了。你那几位哥哥是正调皮的时候,五格又还小,打从出生起那药就没停过。额涅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半天也不曾见你阿玛过来。便是人来了,也只是想讨要公库里的人参、首饰去讨好那些小妾。 我正恼火的时候,你过来提,被一口拒绝哭闹了好一会儿。后来,额涅忙得忘了秋千的事。再想起来的时候,你却说,你不想要了。” “额涅,我都不记得小时候哭闹过的事了。您却还耿耿于怀。” 爱新觉罗氏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哪里会不记得,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乌拉那拉氏的千金小姐,一件这么小的事情,却因为母亲一时心情烦闷,被拒绝了。你还说你忘了,那怎么一有自己的地方,就忙不迭搭了起来。” 吕雉:“女儿也不记得那时候为什么又不肯,想来是有别的想要的东西。现在,年纪大了,那时候要的玩具显然已经不合适了。” “额涅知道,知袇你一向善解人意,懂事体贴。一开始,皇家赐婚的时候,额涅眼看着,你心里是不大愿意的,还大病了一场。只是天家恩赐,便是为娘,也无法为你推拒。日子到了,你倒是乖乖上了花轿,额涅在家担心了好一阵子。不想,你嫁过来后,自己倒是把日子过了起来。外头传的那些话,额涅是一句也不信。” 吕雉笑道:“额涅,有几句倒是真的,该信还得信。” 爱新觉罗氏没有好气:“怎么,是信你能管着四阿哥,还是信你喜欢养牛,四阿哥喜欢挖土?” “皇四子哪里能轮到我一介小女子来管,不过女儿确实喜欢养牛。”吕雉仍是笑,“至于四阿哥喜不喜欢土,这可就不好说了。” “贫嘴。”爱新觉罗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知道,若非皇四子骄纵着自己女儿,她如何还能有这般娇娇之态,随口便敢调侃当今皇子。 可见小夫妻之间培养出了一些情分。 爱新觉罗氏作为过来人,知道眼下很可能是女儿出嫁后最好的时光。 她那时跟乌拉那拉·费扬古之间不也曾有过夫妻相敬如宾,耳鬓厮磨的美好光阴,四、五个嫡子嫡女相继出生,便是佐证。 只是,人心易变。 真让爱新觉罗氏思考自己的丈夫是在什么时候变的心,她也能分辨出一二。 只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变了的心,如同破碎的镜。就算重新团了起来,裂缝依旧触目惊心。 爱新觉罗氏不愿意唱衰自己的女儿,但她又知道,有些话便得说在前头。 有些事情一旦没有了期待,当它来临的时候,便不会那么令人难以接受,彻夜难眠,撕心裂肺。 “四阿哥有心,逢此团圆之日,特地让人到府上请我过来,好让我能见一见自己的女儿。” “确实是惊喜,女儿晚些时候自会好好答谢四阿哥。” “额涅方才还闻见廊下在煮药,可是你的身子有碍?” 吕雉神色微赧,她一时贪嘴,吃多了秋蟹,伤了脾胃。 这话对于一个千年老妖怪,还真是不好开口,她道:“不过是换季节时候,宫里太医开的平安药。” “你少唬我,是不是吃了凉水还是凉物?你打小脾胃就弱,偏偏还嘴馋。怎么都嫁了人,还半点不改。” “女儿知道了,四阿哥也已经说过我了。今日见了额涅,是好事。额涅尝尝,膳房做的各式月饼,有些很是可口。” “点心什么时候吃都可以,难道等下你会不让人送到府上吗?五格那小子已经念叨过了,说你要做新的月饼给他尝尝。你阿玛呢,也是记挂你的。额涅出门时候,他还在门口看了许久。还有,前儿,端午你特地给他送的绍兴黄酒,他还舍不得喝。” “难道不是额涅看着阿玛,不让他多贪杯吗?” 爱新觉罗氏又浅浅一笑了。 过了许多年,等庶子庶女都长大之后,突然有一天,费扬古不再往家里带那些娇妍的女子,反而常常到正院里来。 独自一人起居多年的爱新觉罗氏起初也不习惯,夫妻生分了多年,又突然聚到了一处。 半夜醒来看着旁边已经发福、皮肤松弛的男人,都要强忍着踢人的冲动。 再到后来,老两口闲谈着儿女的婚事前程,不时拌嘴两句。 他们从最初的夫妻情感,到后来生了厌、陌了路,再到如今,有了几分亲人的熟稔模样。 或许这就是婚姻的本身,也是一个女人出嫁后,难以摆脱的一生。 爱新觉罗氏握着女儿的手,正色道:“今日额涅来,有些话,还得跟你提一提。你别嫌我烦。” 第八十二章:再遇见“阿母”,可以坦然笑着 第八十二章:再遇见“阿母”,可以坦然笑着 一轮皎洁圆润的月升上了夜空。 吕雉还记得自己上辈子每次回娘家的情景。 第一次回门,便是跟父母哭诉,那刘邦竟隐瞒他已经有了情妇,生下那么大一个私生子的事。 还在新婚的时候,特地上门来给她这个新妇难堪。 事后,刘邦也只是揭过不提,半点没有悔过之意。 一旁将她强塞给臭流氓的阿父躲进了书房,不肯听她诉苦。 阿母也只能跟着她簌簌落泪。 吕雉当时也年轻,一个黄花大闺女,嫁人之后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起初也常常忍不住回家扑到阿母的怀里寻求安慰。 又谆谆教诲自己的妹妹们,往后不要像她这般,嫁给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烂男人。 吕雉这般故意在阿父的面前唠叨,也是希望,既然有她为了阿父的面相之言嫁人,往后便不要再牺牲妹妹们了。 再往后,见阿母哭得多了,吕雉习惯了之后,便强忍着不再经常回娘家。 倒是阿母常常让人送东西过来不够,有时候还要亲自过来看看。 贫穷有时候会成为一个人身上抹不去的烙印。 吕雉的公婆,过惯了穷苦的日子,在阿母的面前,经常说的话也不是很好听。 久而久之,因着大大小小的缘由,母女俩见的面便越来越少了。 便是到了阿母弥留之际,她都是哭着说:“啊雉,阿母对不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若是当时,阿母能拦着……欸……” 吕雉哭着一直摇头,却也说不出话。 阿母是带着对她的愧疚离开的。 吕雉后来思念阿母的时候,总是有几分后悔,她应该告诉阿母,她很幸运能当阿母的女儿。 若有来生,她也还想遇见阿母,彼此照顾。 现在,吕雉成了乌拉那拉·知袇。 爱新觉罗氏拥有和阿母一样的温柔和母爱。 她同样刚出嫁,但吕雉已经不是当年需要躲在母亲怀里汲取力量,才能继续在婆家苦熬下去的那个女孩了。 况且,她这次遇到的小后生,长得好,性情佳,目前对她也很不错。 吕雉很高兴,这一次,她出嫁后遇见“阿母”,可以坦然笑着,笑得很开心。 她也猜得到,爱新觉罗氏要说的那番话,但她还是神情乖巧,仔细聆听。 “女人,这一生最好的日子都在小女孩的时候,现在你离开了家门,要当别人的妻子、母亲,一家主母。你还小,额涅也不希望你早早有太多的负担。但终有一日,你总要成熟,不能再任性。 如今四阿哥眼看着,对你有些情分,你也不可太过娇纵。夫妻两人过日子,便如舌头和牙齿,唇齿相依共进退,才能吃上一口好的,却也难免有不小心互相咬伤的时候。 他是皇子,到底天潢贵胄。额涅托大一声,之前还可以说是他的远房表姐。但你们二人一旦发生龃龉,难道额涅还真能仗着身份教训他不成。你阿玛说得对,若是低嫁,以咱们乌拉那拉家的身份,还能做女儿的靠山。你那几个哥哥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人欺负。 可现在成了皇家的媳妇,无上尊荣不假,内里的日子要过好,很多时候还得靠我们自己的隐忍和智慧。四阿哥后院已有的妾室和孩子,额涅看,你容得下。往后的,怕也是少不了,只要四阿哥对咱敬重着,便也能过。 尔嬷嬷说,四阿哥让你全权管着家,宫里头出来的嬷嬷也听你的话。便有些妾室、下人不懂事的,你遇事也多请示,紧着四阿哥的意思来,但也别给他添太多麻烦。寻常伤不到咱们的头上来,你也不必去做这个坏人,平白坏了你的名声。 我看现在那董鄂氏的名声,不过也是一阵,你别眼红她。都说大福晋是个好的,快进宫的准太子妃也好相处,皇家的妯娌跟旁的不同,如今人还算少,你的排名又靠前,大抵她们也不能欺负到你的头上来。 还有……” 虽然吕雉听得乖巧,但爱新觉罗氏的念叨也确实有些多,她拦了拦:“额涅,你放心,女儿都省得,总之该忍要忍,该出手要出手,该听话要听话,该劝着要劝着。那个,前头你不是还让我帮着把关大哥的婚事,后面看得如何了?” 爱新觉罗氏停顿了一下道:“那瓜尔佳氏,你大哥看过了,觉着也不错。回头看个好日子,你阿玛准备上门提亲。不过这日子,不能定在太子的前头,算算时间,正好够准备大哥的婚礼。多亏了你,他现下在御前当差,好多人私底下偷偷在问他。便是你大哥定了人,也在着急能不能定下你二哥。” 吕雉吃着爽口的山药道:“二哥性子不定,别看他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他眼光其实挑着呢。说不定三哥都定下了,他还没着落。” “可不是嘛……”爱新觉罗氏接完话,才道,“欸!可不能这么说,要真让你说中了,那可怎么办?你三哥年纪还小,又一心读书,要也得他高中了之后再相看不是。” …… 母女二人说着话,吃着饭,又挪到了窗边,看着月亮,闲话家常。 吕雉细细端详了爱新觉罗氏的面相,长远的运势看不太出来,不过身子骨倒是养得不错的样子,比起喜欢应酬的费扬古大人来得康健许多。 品儿又上了一壶茶的时候,爱新觉罗氏看着外头的漏刻叹气:“你如今刚出宫,也不必老往家里送东西。你自个的日子过好了,额涅心里比什么都高兴。那牛痘是一朝撞了运,往后有什么事多跟四阿哥商量着来,明白吗?” 吕雉点头。 “额涅该走了。”爱新觉罗氏说着,红了眼眶,自己擦了擦涌出来的热泪,“便是喜欢吃的东西,往后也不可贪多,知袇明白吗?” 吕雉仍是点头。 母女俩走出正屋,又送到了院子门口,再一路走到了大门口。 吕雉看着爱新觉罗氏上了马车,又跟掀开车帘的额涅挥手告别。 不知站在门口多久,吕雉感受到身后一股暖意:“这里凉,别站太久。” 四阿哥接过紫色锻绣八宝团纹的披风为小福晋披上。 吕雉借势朝着身后的人靠了靠,轻声道:“今日,多谢爷了。” 第八十三章:终于找到汝瓷的传人 第八十三章:终于找到汝瓷的传人 四阿哥牵着小福晋的手,往宝棠院的方向走:“我请岳母大人过来,可不是想看福晋难受的。” 吕雉仍是轻轻道:“我这是高兴。”仿佛自己脸上的泪不存在一般。 “你我,原也是远亲。走得近些,旁的人也说不了什么。若是在宫中,自是多有不便。到了外头,你想念他们的时候,自可请到府上来。我知道你一向守规矩,少不得便先做主请人来了。” 吕雉敏锐察觉到小良人今日的心情不错。 皇四子在外人面前高冷勿进,言简意赅。 不过私底下,在他有情绪的时候,或是发怒,或是高兴,明显的特征之一便是,话多。 “爷今日可有喜事?” 胤禛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改成挽着乌拉那拉氏:“今儿个福晋高兴,我也高兴。月圆人团圆的好日子,也值得浮一大白。” 四阿哥酒量不好,平日里也不是喜欢饮酒之人。 看来今日确实遇着了大喜事。 吕雉任小良人牵着她:“正好,我三哥去年酿的桂花酒,今年正是时候,爷可要一试?” 胤禛点了点头:“好啊。” 吕雉:“品儿,到湖心亭摆上膳,让李厨子送几只螃蟹过来,王大娘那道冰皮月饼最像样,也拿过来。” 胤禛拦住她:“便是我心情好,福晋这个月都不能再吃秋蟹了。” 吕雉嗔道:“我记着的。月圆,月饼,桂花酒,怎能无蟹?这蟹是给爷用的。我呢,只饮酒。三哥说,桂花酒香甜醇厚、开胃醒神、健脾补虚,在晚膳的时候饮用最佳,亦可助眠。” 胤禛再无话。 至于为何特意摆在湖心亭? 府邸里这样好的景致,因着前头妾室的胡闹,蒙上一层阴影,导致连下人都不大愿意过来,认为此地不祥。 身为主母,府邸里的每一处地方,祥与不祥可得由她四福晋说了算。 何况吕雉看湖心亭这地方的风水极佳,是大利主家之势。 李氏那般的隐患,提前暴露,总比在之后随着四阿哥入主皇城了,权势在握,到那时能闯出的祸只会更大。 同时,能尽早抓出包藏祸心、品行不端的下人,也不是坏事。 再者,这时候有这样的传闻,不更是证实了先前李氏那件事背后的人,仍在潜藏。 此人同样对“湖心亭”三字大为敏感。 吕雉更不介意在此地再多造点什么别的事情出来。 下人们的动作迅速,体现了尔嬷嬷近来训练的成效。 不必吕雉劝酒,四阿哥自己打开色泽金黄、甜酸适口的桂花酿,喝了一口便道:“好酒,香!” 几杯黄汤下肚,胤禛便打开了话匣子:“福晋,你知道,为何我前阵子对皇庄上的田地特别感兴趣吗?” 吕雉知道,男人嘛,在这个时候,只要她“嗯嗯”“啊啊”“嗯哼”两声,他们便会自己把事情倒了出来。 她双眼睁得澄亮,一整个天真无邪的模样,等待小良人投喂故事。 胤禛拿起一旁的白瓷描金镂空竹节茶杯,又端着一个五彩四季花盖碗:“比如这个茶杯和碗,都是瓷器,但它们所用的陶土成分却完全不相同。还有同样的稻种,在南方和北方地里,播种、收割时间还有产量,也会大相径庭。大清地大物博,国土辽阔,在最重要的土地里,种下不一样的因,便会结出不一样的果子。福晋,有没有觉得,很有趣?” 吕雉原本戏谑的心态听了这几句话后,转为慎思。 是的,华夏民族对于土地的热忱是印在骨子里,一代代传承而下的。 四阿哥在皇庄上埋头于黄土的举动,吕雉不曾觉得奇怪,但也不曾特地细心留意。 她以为,只是一代皇子偶到民间的好奇。 四阿哥也许是比寻常贵公子来得更质朴,也更不怕泥土地里的泥泞和肮脏。 再好奇也不过是一时的玩心和童趣。 但,胤禛远比吕雉想象中来得更为踏实、诚恳和深谋远虑。 吕雉真实接触过黄土地,嫁给刘邦之后,更是在不同的战场辗转存活了下来。 后来掌管汉室,对国土自然也有不一样的感情。 吕雉是从黄土地里一步步走上了至尊之位。 而爱新觉罗·胤禛,他自宫里出来,祖上已经在京城经营了数十年,作为皇四代,他有着不同寻常的为民之心,他愿意弯下腰,低下头,去看一看脚下的这一片土地。 康熙那时候便是老了,眼光却仍是毒辣的。 阖该皇四子是最后的帝王人选。 吕雉认真点了点头。 唯一的听众如此配合,四阿哥显得更有谈兴:“都是瓷器,有些一直都有。而那宋朝汝瓷,距今百年,烧制出来的瓷器,便丢失了制法。数百年间,便是帝王牵头,也无人能重现,不可谓不奇。我让戴先生到了汝州去寻那汝瓷的源头,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汝瓷的传人。想来,要再现那‘雨过天青云破处’指日可待。” 吕雉对后人所制瓷器不曾有过多感受,但她知道此事不易:“爷有心了。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寻得古法。” 胤禛摆了摆手:“也是机缘巧合,我得人所助。一切还得等到戴先生将人带回来,才能知道这古法究竟奇在何处。” “确是喜事。难怪爷高兴。”吕雉倒酒的动作恰到好处。 胤禛一饮而尽,面色微红。 吕雉忘了她是在什么时候察觉到,小良人对甜食似乎情有独钟。 但因其身份矜贵,且向来不透露个人饮食喜好,从来安排膳食的人送什么来,他便都吃一点。 便是身边伺候多年的苏培盛,也只能根据近些时日的口味来推断主子的喜好。 如今有四福晋在,四阿哥膳食这件事便简单多了。 四福晋安排的,四阿哥便无有不喜。 胤禛不知道自己的饮食已经被枕边人摸出了一二,他喝着颇为合胃口的桂花酿,不知不觉已经上了头。 桂花酒酸甜可口,历来为女子所喜。 三哥送来,也提及此酒不易醉,后劲一般,正适合乌拉那拉氏。 是以,酒量“尚可”的吕雉也没想到,小良人的酒量是真的浅。 一小坛的桂花酿,不过浅浅一层,胤禛便倒了。 话也没说上几句,螃蟹都还没用上几口。 吕雉笑着,收拾着四阿哥边上的菜,喊人来扶主子爷。 四阿哥嘟哝着:“福晋别吃蟹。” 都这个时候了,还记着她着凉的事。 吕雉无奈。 等自己也洗漱睡下的时候,吕雉心想,明儿个宫里的中秋宴,就小良人这状态,估计得懵着去了。 第八十四章:背景板皇子们 第八十四章:背景板皇子们 幸而三哥没有骗她。 他这桂花酿确实没有特别大的后劲。 小良人除了夜里变得黏她特别紧之外,清晨时分,到了时候,依旧如常起身。 只是神情稍显不那么清明,反应的速度也比平时慢上了三分。 不过进宫路上这段时间,够四阿哥用来醒神。 反倒是吕雉,夜里被小良人这么一闹,她醒来时候的黑眼圈比四阿哥还要明显。 幸而今日不需要到宁寿宫请安,她只是要提前到永和宫拜见德妃娘娘。 德妃对她这位儿媳妇向来宽容。 吕雉等到多上了两层粉,勉强遮住青黑色,挑了一件浅紫色绣雏菊锻绣旗服,两把头上簪的是一柄白玉葫芦方扁。 之前那阵闹乌龙般的生长疼之后,乌拉那拉氏的身子又拔高了两三厘米,天凉时候制了好些新衣裳,才不会显得袖子裙子略短。 抵达永和宫的时候,德妃娘娘并不在宫中。 仍是那位面容谦和的苏嬷嬷泡好了云南普洱,捧着胭脂水釉碗等着她:“请四福晋安。娘娘这会儿先去宁寿宫,看望五公主。还请四福晋稍候。” 吕雉在抱厦里的瑞兽祥云方凳上落座,接过普洱茶,抬头问道:“可是五公主想念额涅?” 苏嬷嬷弯着腰,笑着道:“四福晋有所不知,五公主每到换季天凉,总会咳嗽上一阵,娘娘有古方为其接连按摩数日,会好得快些。每年这个时候,娘娘都会奉皇太后之令,早间便到宁寿宫去。今儿个是中秋,也不例外。” 吕雉低着头,喝茶。 心想,这不过是博太后体恤德妃和五公主母女俩,寻个理由让母女俩常来常往。 或许德妃娘娘在五公主幼时,确实有学过缓解咳疾的办法,并且亲自为其按摩。 这么多年,德妃身份越发贵重,这样独到的按摩手法肯定早已教会身边的人,便是去了,也是宫女代为之使劲,哪里会由德妃亲自动手。 这也说明,博太后确实真心喜爱于五公主。 前阵子刚罚了她,转眼便又让她和母亲多加团聚。 便是最早抚养在博太后膝下的五阿哥,虽然因为汉语的程度不好,晚了些时候到上书房去,但也按规矩到了年纪就离开宁寿宫,搬进了阿哥所。 现在五阿哥已经娶妻成家,出宫建府。 见面三分情,五阿哥见得少了,和博太后难免少了几分亲近。 博太后的身边只剩下亭亭玉立的五公主。 有这样的机缘,德妃娘娘跟宁寿宫的联系自是比旁的妃嫔来得紧密些。 不过之前宜妃娘娘借着五阿哥的梯子,已经在博太后面前刷够了好感。 加上请安时候,宜妃可比德妃显眼多了,是以大部分人不会特别注意到德妃娘娘私底下到宁寿宫比宜妃多得多。 孝恭仁皇后,德妃乌雅氏,诞育了两位最终拥有夺嫡资格皇子的女人,果然不简单。 院子里的古柏紫藤在秋风浸染下,添了几缕黄色。 温润浓醇的普洱下肚,又吃了几口豌豆黄,吕雉的困意稍减。 一身粉衣的七公主自西配殿出,一蹦一跳到了抱厦跟前,看见四福晋顿了一下,又上前乖巧行礼:“小七拜见四嫂嫂。” 乖宝宝在前,吕雉招呼她过来,随口便夸上了几句。 小姑娘脸蛋红扑扑,捂着嘴巴偷笑。 “七妹妹可喜欢中秋?” 七公主点头:“四嫂嫂府上做的月饼,精致得很,额涅跟我都很喜欢。” 二人闲谈了不知多久,有小太监从宁寿宫来报,称德妃娘娘先行到中和殿,让四福晋带着七公主一同过去。 想来是博太后需晚些时候出发,五公主又想提前到场,德妃娘娘才没时间回到永和宫。 这个时间点,比吕雉原本预计的要早些,不过为了姐妹花能早些碰面玩耍,吕雉欣然动身。 中秋家宴虽比不得旁的宴会贵重,四妃也早早到场布置。 吕雉到的时候,一番行礼。 大福晋跟在惠妃娘娘身后,没空理她。 吕雉坐在了三福晋的身边,五福晋还没来。 却见三福晋神情恹恹,不复之前满口汤池子的神采。 等五福晋到了的时候,吕雉便知道了缘由。 因着三阿哥夫妻前阵子招摇的缘故,皇帝虽没有明言,这段时间狠抓了三阿哥在上书房的功课。 原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三阿哥,这阵子都早早到了上书房温书,免得被弟弟们看笑话。 三福晋没了三阿哥自由自在的陪伴,难免有些打脸,不肯出来当显眼包。 这时候,准太子妃石氏到了。 围在她身边的命妇,显得比往常更多了一些。 四阿哥在这时身后跟着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人,也入了席。 夫妻二人才对上眼,外头打鞭声便响了起来。 宴会如常。 直到皇帝特地点名了石氏的父亲敬茶,随后又将太子胤礽招到身边说话。 吕雉和众人便都明白了几分。 不知是否有准太子妃父亲进京的缘故,总之皇帝和储君之间关系仍是十分亲密。 无论其他皇子们如何闹腾,在这个时候都成了背景板。 眼见着,大阿哥面前的酒消失得比旁的人都快。 大福晋跟在惠妃娘娘身后,头始终低着。 便是席上一向最为热络的八阿哥在这样的场合,也乖如鹌鹑。 反而是九阿哥、十阿哥这些小的,没心没肺还偷偷拿花生米逗弄后头的十四阿哥。 小十四不禁逗,十三阿哥努力要压着他,以免他闹出动静。 吕雉一边观察着席上众人的神情,注意到自家小良人想来是宿醉影响,吃的东西比往常席上还要更少一些,凉茶喝倒是不少。 她在心里盘算着,回去后,要让厨房备些什么清汤小菜让四阿哥垫垫肚子。 只是散席时候,吕雉没等到小良人。 小厉子在宫门前马车旁道:“福晋,爷他有事到城西去一趟。让福晋不必等他,先行回府。” 吕雉闻言,想想城西的位置,便知道四阿哥的行踪。 见后头五福晋过来了,连忙先上了马车,不顾他塔喇氏加快了的脚步。 看来宿醉都影响不了,小良人去见那位汝瓷传人的急切。 第八十五章: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第八十五章: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突然,吕雉的心头掠过了一丝疑虑。 但很快又被她抛到了脑后。 虽然跟小良人接触的时日不算久,但对他认真极致的性情颇有感触。 也或许正是由于在他年少时候对瓷器的喜爱和研究,才让后世对他的审美给予了一致的认可。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雍正那暴发富继承人乾隆农家乐审美的衬托之功。 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吕雉之前难免也这般想过。 原来,雍正审美受人肯定,凭的还是他自身的实力。 正如,若非刘邦确实行事多有荒唐、扯谎、厚脸皮之举,后人也不至于以“流氓”称呼一位开国皇帝。 吕雉到了酆都,因缘获得系统之后,一开始翻到这些笑骂刘邦的言论,心中颇有同感,为之解气。 转念一想,这个流氓正是自己一生唯一的丈夫,自己的功过都和他挂上了钩,那抹笑容便在脸上凝固,奋力合上了系统的内容,再不愿意多看。 便是匈奴人当时极具侮辱性的“求婚书”,吕雉都能忍得下,并让人不卑不亢地回信。 但面对后人评说之犀利、嘲讽、谩骂,吕雉一开始不知道这便是所谓后世的“脑残网暴”,看一条就在酆都居所里大骂一炷香。 还是隔壁的武后听到了,过来看一眼。 知道缘由后,打开了关于她自己的版块。 还是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和武曌比起来,对于吕雉的批评便显得跟毛毛雨似的。 毕竟随便单纯以执政年限来说,武后是吕后的三倍。 随手拎出来武后“发疯”的事件,杀的人头,名单和数量也惨烈得多。 吕后的怒火在瞬间熄灭了不少。 但原本想要简单“安慰”一下吕后的圣神皇帝,看到新增的帖子内容后,“噌”地一下跟着开骂:“朕这才多久没看,就又多了这么多逆反之语。还是那袁老头太过能干,给华夏后人吃太多米的缘故,给他们闲得,一天到晚没事就揪着朕那点破事不放。 雉儿,你看这有个揭秘朕后宫面首高达三千,却为何没有再怀孕的。那时朕已过了花甲,怎么生?还有说朕因为萧人彘的诅咒怕猫的,她也配?这个,说朕在感业寺就结识了隔壁白马寺薛怀义……离谱!一个在洛阳,一个在长安,这怎么隔壁?马了戈壁吗?” 吕武二人又开始了无数炷香的大骂之旅,浩然紫气哗动之下,接着引来了住得稍远的宣太后。 宣太后过来,听了一会儿,二话不说过去关掉了她们面前的界面,转而打开了祖龙爸爸的帖子。 “来,你们看看这个!” 两位口吐芬芳不重样的华夏掌权者,凑了脑袋过去。 武曌看了一眼:“哦吼~” 吕雉看得慢些,学着道:“哦吼~~” “嬴老大跟寡妇怀清有一腿……那时候这富婆比起朕都还要老吧,祖龙爸爸也下得去嘴。” “这个更绝,是跟孟姜女。祖龙爸爸一眼看上了万里寻夫、蓬头垢面、不洗澡不洗头的孟姜女,甚至还被拒绝了……” …… 等宣太后功成身退之后,看够了祖龙爸爸黑料的吕武二人,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芈月方才不打开自己的? 二人对视了一眼,武曌的手蠢蠢欲动。 吕雉拦了一下:“以后还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 “雉儿,这时候想起来积德了?想祖龙爸爸一生功绩,被你们汉室黑得都快成黑洞了,你们明里尊崇儒家,暗里还不是走始皇的老路,也好意思下得去手?” “曌儿,对你的祖宗好歹放尊重一些。祖龙爸爸的事可不是我干的。我们虽攻入咸阳,对嬴政之功,我心中有数。便是高祖,在见过秦始皇之威仪后,也为之折服。曌儿现在知道为始皇叫屈,怎么在你执政时候,不曾见你为祖龙爸爸平反?老话说得是,这火不烧到自己家,都是不知道疼的。” 武后气急:“吕雉!你果然没有心,老娘今日气成这样,折损多少阴寿,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哄你。” 吕雉这才笑道:“我知道,曌儿你是最优秀的闺蜜了,你的广场舞跳得比她们的都好。这月月的事,她不在,咱们就不看了。而且我相信……她的一定没有天后的来得精彩。” 武后听到前头,眉间的花钿还有些飞扬,脚步轻快,听到最后,她再次破音:“吕雉!你以后绝对喝不到我给你泡的玉龙雪顶茶了!” 吕雉十分熟练上前去哄她。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武曌执政长达四十多年,到了酆都,性情愈发任性娇纵。 反而是吕雉,她生性内敛稳重,唯有跟武后在一起的时候,才添了几分年少时姐妹间的嬉戏之态。 到后来,吕雉再看到帖子上大部分的无稽之谈时,一笑置之。 偶尔还会拿出来跟其他几位姐妹,笑谈,近来她的热度不错,添了几桩瞎编的小故事。 当然要说最精彩的,还是属武后跟面首们之间的故事。 武曌本人也不介意细数她的面首们的优劣对比。 有一次武曌抽中影视剧的福利,姐妹花凑到一起熬夜连肝了无数关于她们的剧作品。 武曌甚至把演狄仁杰的角色做了一面随时调整顺序的个人喜爱度榜单。 萧太后好奇问她:“曌儿,你说实话,这么多个演员,哪个最像?” 宣太后也凑过来:“对啊,你说说看,是不是那个肚子最大的那个?他演得可真好,我都快信了。” 武曌故作高深:“怎么说呢,各有各的像。怀英在朕心目中自然是无可替代的。这些人只是像他,但都不是他。” 吕雉拿磕好的瓜子扔她:“少来!你明知我们问的只是真实长相,谁在乎他在你心目中有滤镜的形象。” 武曌:“吕雉!朕忍你很久了真的。你别总仗着‘吕武’二字,你在我前头就对朕这么不客气。还有为什么我喜欢的小娘子演了你,不来演我!有没有眼光?” …… 一旁的宣太后和萧太后举杯微笑、碰杯、饮茶,对此场景,习以为常。 第八十七章:小福晋是个会安慰人的 第八十七章:小福晋是个会安慰人的 毕竟乌拉那拉氏听到了这样大胆的故事,只是“些微”惊讶。 这代表皇四子已经承认了四福晋的胆色和智慧。 更证明了,雍正大帝是一位秉持“夫妻共进退”想法的丈夫,有事他是真的愿意和妻子探讨、商量。 和小良人相处得越久,吕雉越发不明白原身的想法和做法。 只要按照四阿哥所说,彼此坦诚相待、互相尊重,再进一步,能偶尔关心一下对方,胤禛能给的反应都比吕雉预设的要多得多。 但原身宁愿囿于自身的别扭和纠结,心中存疑、不解,又不肯多开口问一问躺在身侧的丈夫。 原身觉得委屈,硬生生忍着,要等到丈夫主动开口来关心她。 吕雉上辈子嫁给刘邦,自也是说不出的委屈。 但这份委屈,不全然来源于刘邦自身,吕雉自己拒绝不了父亲的安排。 明知刘邦绝非良人,是以这份委屈在很多时候是身为女儿对父母的一份怨,也是对自己软弱的一份无奈。 要说吕雉对婚后生活全然没有期待,那也是假的。 她当时到底也是黄花闺女,从小生活也算顺遂,不可能在一开始就铁石心肠。 刘邦那厮,又是个嘴皮子利落,满嘴扯大旗、画大饼的主。 吕雉按着自己受到的教育和理解,尽职尽责做好一位人妻、母亲的本分。 在后来,刘邦一次次抛下她的选择中,吕雉在知道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愤怒大过于失望。 在愤怒之后,她不是会耽于无用情绪的人,而是会冷静下来,思考该如何应对。 她独自处理刘邦留下的烂摊子多了,心也越来越硬,一步一步成长为后来临朝称制的吕后。 刘邦成了皇帝,她是皇后。 他们之间的关系,曾是夫妻,后来更像是合作伙伴。 再到后来废立太子的问题上,他们则成了对手。 在很早的认知里,吕雉忘记她什么时候开始明白,在汉高祖的心里,他从未相信过任何人。 无论是辅佐他登基的开国功臣们,还是刘家宗室,以及他这位始终在后方支持他的发妻。 他都不曾全然相信,他只相信自己,也只做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作为冷血无情的帝王,无法简单用对错来评断。 便是吕后自己,回顾她的一生,又何曾真的信任过什么人? 她亲自抚育长大的儿子,尚且对她生惧、指责,怕她不知在什么时候会递出一杯毒酒。 现在,小良人将这般关乎生死荣辱的大事,对她和盘托出。 不能说是全然信任。 至少,胤禛对妻子不似刘邦那般设防。 吕雉心中略有动容,对此事也愈发上心:“既如此,若是没有戴先生看着,这位传人会不会趁人不备,自寻短见?” 毕竟他们四阿哥府邸近来有“风水不好”一说,前头李氏闹假自尽的罪魁祸首都还没有揪出来。 若是现在再来一件,吕雉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后世那打卡圣地雍和宫的旧址了。 四阿哥:“不会。他若是真要现在就寻死,这一路上,他要找机会肯定不会少,不用等到平安进京,更不必特地在我的面前说那样一番确凿罪证的话。有一件事,福晋可能不知道,确如你所言,那鼎盛轩的天蓝釉刻花鹅颈瓶是假的。” 啊,这么巧? ……的确是太巧了。 “爷的意思是,他们有别的目的?” 胤禛疑惑:“他们?别的?” 吕雉解释道:“只是我的猜测。那窑址这么多年都没人找到,但前阵子突然流出了一件绝世珍宝,未免太过凑巧。能骗过鼎盛轩大师的,大抵是有同伙作案。” 胤禛一点就通:“而戴先生找到的人,是被他们推出来,送到我的面前,以死来守护汝瓷秘法。” “不止如此,他们可能还想要通过此人的死,来告诉天下人,汝瓷制法已失。不必再去追寻。这样,他们便又遵守了祖宗的遗愿,守护了秘法。” 面对小良人一时没有理解的眼神,吕雉道:“爷难道不知自己在外有公正严明、刚正不阿的名声,你难道会对这位传人动用私刑吗?既然不会,自然会将此人押到公堂、明律处置,这人做的事自然会被传扬出去,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若真如福晋所言,这些人还真是……”胤禛一时无法下论断。 说他们愚蠢,他们骗过了鼎盛轩的老师傅,也骗过了戴绎,还差点骗到了皇四子。 说他们聪明,固守祖宗数百年前的遗愿,不肯将之告于世人,让此秘法轶失,徒留世人之遗憾。 吕雉:“一种米养百种人,他们自是有自己的想法。况且此事若是这般容易,如何能显出爷的能耐?” 自家小福晋确实是个会安慰人的,至此四阿哥心头的火已全然消失,反而是起了跟对方斗智斗勇的斗志。 然则吕雉心中其实有了别的猜测,只是没有见到传人,她便暂时不提。 “爷若是信得过我,不若由我去跟他见个面。” 胤禛不大愿意:“那人对大清并无敬意。” 吕雉:“戴先生一介文人,他尚且乖乖进京。眼下是在府里,爷若是仍怕不够安全,大不了,多带几个嘴巴紧的护卫在外守着。” 胤禛仍在思考,不肯同意。 吕雉:“正因我弱,能让他对我降低戒心,套出一些别的话也说不一定。这样张嘴乱说的人,断然不能留在府上太久,尽早处理了才好。爷既跟我提及此事,我也想尽一份心。” 胤禛终是点了点头。 他准备起身再次去会一会这位传人。 吕雉却是往拔步床的方向去:“时候不早了,爷早点歇息。” 看着站立不动的小良人,眨了眨眼。 “现在不去吗?” 吕雉笑了:“这事呀,不能显得我们比他们着急。得先耗一耗他的气性。” 胤禛一想,确实,先前戴绎是着急的,他也是着急的,难免失了先机,被他们玩\/\/弄于掌中。 吕雉上床前又道:“差点忘了,得连夜把人换个地方‘住’。” 第八十八章:你想死,我不介意成全你 第八十八章:你想死,我不介意成全你 主母一声令下,那位刚被隆重请进府的传人,先是失去了他那位对他还算礼遇的“舍友”。 接着,黑色头套一戴,被人粗鲁带着走了很久的路,绕来绕去,彻底失去了方向之后,最后进了一个阴暗潮湿、散发霉味的地方。 之后,再无人主动理他。 饿得受不住了,喊了,会有一点果腹的东西。 渴了有一桶水。 其他的再无人搭理他。 传人起初还耐得住,过了数日之后,再熬不住这般的空洞寂寥,无人对话。 他开始喊:“来人!我要见你们主子!让他过来!” 仍是无人搭理。 直到他开始哭着哀求:“求求你们,让人过来吧!哪怕随便来个人说话都好……不行的话,给我一本书行吗?或者一页,也可以……” 报到宝棠院的时候,晶儿正用凤仙花在给主母染指甲。 吕雉耐心等到指甲颜色上了第二遍干了之后,才出发过去。 入地窖前,护卫拦了一下:“福晋,下头脏得很,还是把人提上来吧。” 脏算什么? 吕雉:“不必。” 这传人,仗着小良人有所爱好,竟然敢图谋皇四子的名声,妄图达到他们的目的。 便是秘宝珍贵,他们想拒绝有一万种别的方法。 戴绎兜了那么大个圈子,可能烦人,以他的性情必然不曾有过激举动。 愣是跟着戴绎进了京,在见到皇四子之后,恶言恶语,打算用自己的命,搞臭对方。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不先给他们一点教训,为小良人出一口恶气,怎么符合吕雉有仇必报且护短的性子? 打开地窖,里头的恶臭袭来。 吕雉面色如常,进去,端庄坐在太师椅上,看向对面蓬头垢面、双眼无神的传人。 他抬头,看见了光,适应之后,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终于有人来了。” 待看清面前的人后,他疑惑道:“你是谁?”说话带着地方口音。 吕雉:“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不过,你到底是谁,趁我还有几分兴趣,你最好如实说来。” 传人:“你们既派了人去寻我,当知道我是谁。” 吕雉:“那天蓝釉刻花鹅颈瓶都能是假的,何况是你这么一个大活人。你既拿不出汝瓷的制法,指定也是假的。” 传人有些惊慌:“谁告诉你们那瓶子是假的?那他定然是想从你们手中将瓶子骗过去。” 吕雉心里一愣。 难道假瓶子的事不是这传人告诉四阿哥的? 那天她说是假的,的确是因为不想买,才断言的。 现在四阿哥从何处知道,难不成是鼎盛轩还专门派人过来告知他? 亦或者是当日那些纨绔事后不甘心,跑去调查后续得到的结论? 昨儿个一听说,便自动自发认为是传人说的,也是她先入为主了。 不过眼下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吕雉仍是面无表情:“可惜你们得到的消息是错的,我们并没有买那瓶子。” “怎么可能?鼎盛轩明明说……你们骗人。” “到底是谁在骗人?不是你们先用假瓶子骗的鼎盛轩吗?” 现在仔细想来,或许连四阿哥得知鼎盛轩有拍卖会的消息都是有人故意透露给他听的。 当时他们在通安皇庄,确实不如在自家府邸那般严防消息。 否则四阿哥玩泥巴的事怎么会那么快就被全京城的人知晓。 虽然有四阿哥夫妻为了躲避牛痘之盛功,放烟雾弹的故意,但被直接勾到拍卖会,其中还是有区别的。 这说明,或许散布四阿哥夫妻谣言的人不止一波,还有别的人在盯着他们。 另一波隐藏得更深,似乎观察得也更加细致。 他们明确知道皇四子对宋瓷,尤其是汝瓷感兴趣,还针对他精准下了这个套。 上回查到的除了宫里那位,难道外头还有别人? 会是谁? 原本吕雉只是想来问出秘法,现在她转而多了几分认真,或许她还需要问出在这些工匠传人背后的“人”。 传人突然大笑:“哈哈……你跟我说骗?是谁先图谋我们汝窑的秘法,处心积虑一定要找到我们守护了上百年的窑址。哪怕宝丰二字都已经改头换面,那姓戴的还是锲而不舍找了过来。 官家子弟,天潢贵胄,我们哪里敢拒绝,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 “所以你假意要交出秘法,特意来到天子脚下,故意说出谋逆之言,意图让这位铁面无私的皇四子,将你交给官府。而你打算在被处死的时候,告诉天下人,你是因为汝瓷秘法才被谋杀,随着你的死,秘法便会永远被掩埋,从此汝瓷在世上,再无传人。是吗?” 传人瞪大双眼:“你,你怎么会知道?又是谁告诉你的?” 继而他仍是疯癫大笑:“没错!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了。我就是看不惯你们大清狗贼,夺我河山……我就死,也不会把汝瓷秘法告诉你们!想知道的话,就到地底下去问我的祖宗们吧!看他们愿不愿意赏脸,分给你们一两片汝瓷真品。想要天蓝釉,做梦去吧! 来啊!你们快杀了我啊,带我去官府,按律处置啊,杀了我啊!” 吕雉冷眼看着他,静静等他笑到气喘不上来,猖狂怒吼,声音嘶哑到带着哭腔。 直到他声竭。 吕雉站定在他的身前,冷冷道:“你想死,我不介意成全你。” “但你想去官府!做梦!” “我不是那遵纪守法、公正严明的皇四子,以你今日言论,便是直接杀了你,也没有人会怪罪我。” 传人不敢相信,浑浊的眼珠子看着面前面庞秀丽、娇俏动人的女子。 他匍匐着过来,张大了嘴,只是无力咳了出来。 “你想说,你若是悄悄死了,会有别人到官府面前状告皇四子是吗?” “不如我们来赌赌看,他们是不是已经都藏得更深更好,不会再轻易被我们找到。 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为了你们祖宗的遗愿,来,送。死。” 第八十九章:根本没有什么秘法 第八十九章:根本没有什么秘法 一滴。 又一滴。 地窖那发灰的土,被面前男子的泪水,逐渐打湿。 方才尖锐猖狂、脸上都是干的男子,在此时哭得难以自抑。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太过分了……” 轻描淡写,放完狠话的吕后仍是面无表情看着这个应该是人到中年的男子放声嚎啕大哭。 但,他实在太能哭了。 吕雉端庄坐了不知许久,左右腿切换了无数次。 终是没忍住出声:“你别哭了。我们只是想要秘法,不是真的要你去死。你换个角度想,或许你的祖宗当年是不忍心让这些珍品在国破家亡之际被献给那些一文不识的金兵。但现在和那时不一样,眼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便是你的祖宗显灵,大概也不舍得那珍玉一般的瓷器不见天日。 当今皇四子不仅公正严明,更是真心珍爱汝瓷之人,否则以你这般作态,他何须忍你至今?不过是痛惜汝瓷不再现世之故。 是我见不得他被人欺负,将你转移过来。否则那戴先生从始至终何曾亏待过你,是与不是?他若真想用强的,你现在身上怕是没有一块好皮。” 那人慢慢听了进去,抽噎着道:“难道不是怕我坏了身子,无法制瓷吗?” 吕雉在他方才大哭的时候,敏锐察觉到,此人性子单纯到有些发蠢,若非有人指点,绝非能做出如此骗局之人。 “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吕雉刻意放柔了声调。 传人:“我说出来了,你们是不是也要去杀他?” 吕雉:“我们不是金人,不会为了几个瓷器动不动就杀人。若不是你自己一心寻死,非议皇族,今日也不必受这些苦。” “你不是想要我身上没有一块好皮吗?”传人又自己反应过来道,“好像你也没有这么狠心。” “教你说那些话的人,才是真的狠心,他将你置于必死的处境。若非如此,你若真不想交出秘法,戴先生便是拿着刀架在他自己脖子上都没有用,是也不是?” “不是的,是我让他教我的。” “教你什么?”吕雉一愣,然后道,“你是真的要求死?为什么?” 传人低着头,似乎对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实话,颇为懊悔。 吕雉还在继续思考:“你还不能自己死,必须要让天下人知道你被杀死了。是你想被人知道,还是有人需要你被人知道? 不,不对,我知道了,这是不是那人教你说这些话的条件?你又答应他了……” 天底下竟真有为了守诺,如此纯粹而憨傻的人。 习惯了臭流氓以及身边其余朝臣的千层套路,吕雉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传人:“你又知道了。你比他还要聪明,你到底是谁?” “那人肯定也没有告诉你,他的身份吧。”吕雉对面前这个纯粹的傻子突然起了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传人显然一愣。 吕雉:“他没有问你的名字?若他是真心想帮你,为何连你的名字都不曾问。这个人只是需要你的身份,他不是真心为你打算。或许他和你一样,是个平头老百姓,而在你眼里,我是一位身穿华服的贵人。你更愿意相信他,而不是我。但他认为,我们会杀了你。我们没有。 此人并不可信。 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保证,会完成你的心愿。” 传人的泪又落了下来:“不,你完成不了的。谁也帮不了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送我去官府?” 吕雉冷冷道:“因为我,要听实话。” 太师椅上的女人,仍是那般柔和美丽的面庞,但气场在瞬间变得完全不同。 她的眼神冰冷,毫无温度,小小的身子,蕴藏着极大的能量。 传人被突地一震,没忍住开始打嗝:“我,嗝,因为、是我、自己、想死。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秘法。嗝!” 没有秘法?! 一旦开口说出了实话,他的话语跟着变得流畅:“我叫,黄中。先人曾是汝瓷官窑的窑工。他留给我的,其实是一张埋着当年要献给金兵珍品汝瓷的地图。他从金兵守卫的官窑里偷出来后埋了起来,这些珍品一埋便不再见天日。数百年来,我们家中一直守着这个秘密,直到传给了我。 但是,五年前,我不小心把那张地图弄坏了。那年的洪水太大了,我来不及藏起地图,等我回来的时候,它已经湿了。都怪我,那个密封的罐子早已经裂开了缝,我都没有注意……水太多了,渗了进去,等我找到的时候,都看不清了,已经都看不清了。 我,作为黄家的唯一传人,没有完成祖训,我愧对黄家的列祖列宗。” 想起这段往事,黄中再次泪流满面。 “你慢慢说。” 女人又恢复了温柔的样子,黄中不自觉听她的话:“从那一天起,我就一心想死。但是我……我太没用了。我怕疼,没有勇气。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五年,直到那个人,他出现,告诉我,有京城的达官贵人已经找了过来,想要我手中的秘法。 他,他是一个和尚。出家人慈悲为怀,他说想救我。我告诉他,我没有秘法,而且我早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他又说,他愿意帮我。” 和尚? 慈悲为怀? 黄中这个憨憨怎么就没想着,出家人还不能打诳语,何况是教人打诳语。 好一个坑蒙拐骗、不在意人命的假和尚。 “你没了地图,那天蓝釉刻花鹅颈瓶是怎么来的?” 黄中:“这瓶子是先人留下的。祖宗说,这是他当年自己偷偷烧制,又偷偷藏了起来的练习之作,并不能称作真品,也不值钱。那和尚拿走了这个瓶子,说可以设法,让我借由你们的手,了结我的这条命。” “你见过鼎盛轩的易师傅吗?” 黄中摇了摇头:“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宝丰。也是那和尚后来跟我说,鼎盛轩已经把瓶子卖给了你们。想来,你们很快就会找过来的。到时候我就可以按他说的,进京,说那些话,然后官府会处死我,只要我在死前喊出他教我的这些话,就可以了。就跟你说的差不多,我背了好久……” 若是如此,易师傅判定不出来假瓶子,倒是正常。 毕竟确实是百年前老窑工的手艺。 但哪里来的和尚,能把瓶子送进鼎盛轩?又能把消息递给正好想要汝瓷的皇四子。 而且他的运气好到,能遇上黄中这么一个奇葩。 想到秘法,吕雉问出了最重要也让她最头疼的问题:“那张湿了的地图在哪里?” 第九十一章:不惹事,也不怕事 第九十一章:不惹事,也不怕事 是啊,吕雉怎么忘了。 对爱新觉罗氏来说,这前朝的国姓“朱”可不是个好姓。 身为汉室掌权人,吕后仍在适应自己乌拉那拉氏的身份。 一时竟没有留意到这个比起没有秘法明显更重要的信息。 吕雉对自己感到惊讶。 她在今天居然关心小良人的情绪超过了对这个朱姓和尚的警觉。 秘法只是关乎小良人的兴趣爱好。 朱和尚却是在背后盯着他们的贼人。 且显然朱和尚比宫里的内讧人士来得更隐蔽,对四阿哥府邸的把握也更为准确,更危险得多。 四阿哥起了身,低着头,开始踱步。 沉浸式思考了一阵,转身就要到书房去。 吕雉喊住了他:“爷,还有,一件小事。” 四阿哥迟疑:“也是坏消息?” 吕雉:“老窑工救下了一批珍品埋藏了起来。只是现在地图损毁,黄中他们找不到地方了。” 四阿哥眨了眨眼,在前面两个坏消息的轰炸下,这个对黄中来说致命的事件,反而已经是一件不错的消息了。 “可是埋在汝州宝丰附近?” 吕雉点头:“应该是的。” 四阿哥表示明白:“我先去书房。” “记得用晚膳。” “好。福晋你也起来吃一些。”藏蓝色长衫的背影离去,留下了这句敷衍的话。 吕雉起身,理了理两把头上的绒花,一个人心不在焉用着晚膳。 站在皇四子的立场,她也能理解。 从大清入关后,“反清复明”这四个字就从未停止过。 显眼包宝岛上的势力那旗帜立得,只差没打到爱新觉罗氏的脸上了。 各大势力此起彼伏,在康熙朝时期光是“朱三太子案”就抓了十几起。 无论在京畿之地,还是江南水乡,还有云南、西南、东南方向都有人打着这个旗号搞事情。 吕后居住酆都多年,在系统里学到了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知识,对华夏大一统有了一定的认识。 汉能推翻秦,自也有旁的政权会替代汉室。 同理,大明末路,大清上位。 历史的规律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天地会、白莲教等,思维角度的不同决定了他们的选择,也注定了他们的失败。 当然这件事,现在还轮不到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来管。 四阿哥遇到此事,立即去书房集齐幕僚探讨,很正常。 吕雉有一下没一下夹着米吃,心想,是那姓朱的和尚主动盯上了他们,这件事她不打算置之不理。 不惹事,也不怕事。 人家已经犯到了他们头上来,对方就不能妄想全身而退。 或许正是因为她的牛痘惹来了这群势力对皇四子的突然关注。 牛痘是良政,能助大清收服民心。 自然会破坏朱和尚他们笼络人的行动,也难怪反清势力看四阿哥夫妻不顺眼。 吕雉思考着如何收拾人的长期部署,陷入了梦乡。 次日,吕雉用着早膳问了问前院的动静。 尔嬷嬷道:“书房里的灯亮了一整夜,膳房连夜做了不少夜宵。早上过去少了好几个厨子忙活。天刚亮,爷就进宫去了。” 吕雉:“先生们可都有人安置?” “爷吩咐他们先在前院客房歇息,还没发话让走呢。” “让前头的福公公多仔细照顾一些,别让谁冷着热着。” 尔嬷嬷便出去传话办事。 品儿这时掀开薄帘进来:“福晋,刘氏这会过来了。” 吕雉早膳还没有用完,看了一眼时辰:“今儿个来得这般早,让她进来吧。” 一袭浅绿色旗服,面色有些焦虑的刘氏乖巧进了屋:“给福晋请安。” 吕雉让人添了筷子:“坐,用过早膳没有?这个酒酿丸子不错,尝尝。” 刘氏应了是,慢吞吞用着丸子。 往常还会生硬夸上两句,今儿个只是埋头吃。 吕雉一眼看出刘氏过来是有话要说,便耐心等着。 不久,宋氏和武氏也纷纷过来请安。 奇怪了。 今天也不是请安的日子。 何况便是请安,吕雉也不会让妾室们大清早过来等。 算上她从宁寿宫回来的时间,吕雉定下的规矩是在巳时前过来即可。 看见宋氏同样有些焦虑的面容。 而武氏则是演出来的焦虑之下还有两分看戏的姿态。 吕雉一想,明白了。 昨夜四阿哥来了宝棠院,不一会儿就离开去了书房。 虽然没有听说夫妻俩吵架的信号,但没有记错的话,这还是四阿哥第一次进了主母的院子之后,又迅速离去。 加上这几日前院的动静不小。 显然妾室们察觉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氏很可能是过来表示关切,毕竟她走的就是依靠主母的路子。 便是她在此刻帮不上主母的忙,在知道主母可能心情不佳的时候,也不能全然无动于衷,所以她才会有这样僵硬而焦虑的表现。 宋氏更多的心思在照顾小格格上头,对福晋虽也心存感激,但获取信息和反应的速度不及刘氏。 至于,武氏……在李氏搬回西厢房之后,武氏前来请安的时候,刘氏几次明显嫌弃她总赖在自己的屋子里不走。 但武氏只是笑笑,不曾开口请求更换住所。 这也符合吕雉对武氏的判断。 武氏果然是妾室之中最有小聪明的那个。 她不开口,便是知道,哪怕她提了,主子也大概率不可能同意。 一来府邸里的院落安排都是四阿哥和福晋共同商议的结果,不会轻易变动。 李氏被罚到湖心亭的时候,还是闹出了自杀这样的大动静才搬回了西厢房。 二来,最初武氏被安排跟李氏相邻而居。 武氏心底有过猜测,她们二人确实有违规之举,不讨主子欢心,所以安排的位置不佳,挤在一起住在所难免。 加上武氏对四阿哥的认知,不排除主子爷有想要她们二人彼此互相监督的意思。 眼下李氏那边明显有大猫腻,更不会让武氏这双隔壁的眼睛在这个时候搬走。 武氏明知结果,但还是经常去“骚扰”刘氏,并且完全不介意刘氏在福晋面前告状。 便是要借刘氏的嘴,表明她实在不想住在西厢房的意思。 吕雉看得明白,是以不曾评价。 今儿个三位妾室不约而同过来,最早到的刘氏越发显得局促。 吕雉照例询问宋氏,小格格的情形,便开口让她早些回去。 有眼力见的武氏跟着告退,她今儿个过来便是示好,已经足够了。 剩下刘氏一个人的时候,一盏茶已经结束。 吕雉道:“刘格格若是无事,便告退了。” 刘氏这才抬起有些发白的小脸:“福晋,妾身有事要说。” 第九十二章:四阿哥和九阿哥幼时纠葛 第九十二章:四阿哥和九阿哥幼时纠葛 吕雉闻言这才端起一旁的桂花蜜酿道:“说说。” 刘氏轻声道:“福晋,过些时日,是不是九阿哥的生辰?” 吕雉点头:“怎么了?” 刘氏:“宫里的小姐妹告知妾身,九阿哥他这阵子的心情好像不大好。” 吕雉心想,这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没想到,刘氏看着憨傻,还懂得跟宫里的小姐妹互通消息。 看着福晋冷静的眼神,刘氏不自觉加快了语速:“她是跟妾身同期进宫的秀女,现下在阿哥所做事。前阵子她不小心看到九阿哥因为养的宠物没了,哭得很是伤心。 有件事,妾身不知福晋知不知道,不过妾身想了想,还是要来跟您说一声。妾身早年听说,主子爷跟九阿哥小时候也曾因为宠物闹过不愉快。妾身担心,会不会对这次生辰有什么影响。 妾身知道跟宫女私通消息不符规矩,还请福晋责罚。” 虽然开头说得不是很顺,但还知道在最后一句话里为自己求饶,显然刘氏这番话是经过思考的。 看来这段时间,武氏经常过去“骚扰”刘氏也不是毫无用处,起码教会了刘氏一定的思维能力。 吕雉问道:“九阿哥养的是什么宠物,可知道怎么死的?” 刘氏想了想道:“好像是兔子。至于是如何没的,不太清楚。” 吕雉暗叹,果然是不禁夸的,又问:“那之前爷跟九阿哥之间又是为了什么宠物,谁的宠物?” 刘氏还是慢吞吞道:“这也都是妾身听来的,好像是九阿哥弄了主子爷养的狗,具体如何,妾身也不知道了。” 这就是八卦没有听齐全,但又忍不住不说的结果。 不过刘氏能将两件宠物的事连结在一起,并开始懂得为四阿哥参加九阿哥的生辰担心,已经不错了。 看着福晋面无表情,刘氏小心翼翼:“福晋,要不,妾身再去问问?” 吕雉这才微笑道:“你能过来告诉我这些,很是不错。至于你跟宫里小姐妹联络感情,也是人之常情,若是阻了你们,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不过宫里既有规定,你们平日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受到肯定的刘氏犹如得到奖赏的小狗狗,双眼发亮,点头道:“福晋,妾室记住了。妾身一定会小心的。” 四阿哥后院这几个妾室,原本吕雉将打探消息这件事寄托在了更为机灵的武氏身上。 没想到武氏是够机灵,但忠诚度有待考量。 武氏一看便是心中藏了不少的秘密,但从来不肯多说的样子。 上次武家大哥出了事,武氏受完罚,心中有没有怨不清楚,但行事愈发谨慎。 这次李氏的事,她都保持审慎态度,半点不掺和。 她对四阿哥都尚且不信任,何况是乌拉那拉氏。 倒是粗线条、脑子简单的刘氏给了吕雉一点小惊喜:“这桂花蜜酿不错,你拿回去尝尝。” “多谢福晋,那妾身告退。” 送走脚步轻快的小妾,吕雉思考了一下,关于小良人小时候的事,而且还很可能是不大好的回忆,该问谁比较好? 既是伤心事,小良人眼下正为了朱和尚和宝丰那一批汝瓷忙碌,这时候勾起他不好的回忆显然不合适。 到永和宫问德妃娘娘? 亦是不妥。 既是四阿哥小时候的事,谁知道他当时是养在承乾宫还是永和宫,若是开口问,德妃都不知道,那不是更尴尬。 何况无缘无故提及旧事,也难免引得旁人怀疑。 思来想去,吕雉想到了府邸里的几位老人。 喊来了尔嬷嬷,让她这几日去跟管公库的两位嬷嬷喝喝酒,顺便套一套这件四阿哥和九阿哥幼时的纠葛。 这一日,四阿哥回来得不早,神情间颇有疲态。 朱和尚的事,吕雉不好问,至于汝瓷显然也不可能那么快有结果。 夫妻二人保持了默契。 只是让小厉子多给四阿哥按了两下肩膀。 入睡前,吕雉似乎不经意问了一句:“九阿哥的生辰快到了,爷可准备了礼物?” 胤禛翻了个身,语气毫无波澜:“他功课那般差,照往常给他送一副字帖便是。” 吕雉道:“爷前儿个刚给七阿哥寻了那般用心的礼,若是九阿哥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我还听说这次,宜妃娘娘准备给九阿哥好好操持,要不要我再添一点东西?” 胤禛仍是淡淡:“九弟不会在意我给他送的东西。至于翊坤宫那边,有额涅会准备。九阿哥生辰,也不是什么整的生日,不必太过操心。你这几日照看黄中辛苦,戴先生都办不下来的事情,你轻松拿下。今儿个我还听见邬先生在夸你。” “不过是运气好,我也没想到黄中的胆子小,吓一吓就成了,爷不嫌弃我办事鲁莽就好。我不懂汝瓷,对黄中没有戴先生那般敬重,反而阴差阳错问出来了。” “福晋大可不必如此谦虚,你的本事,我心中有数。” 夫妻结束夜话。 难得一夜有梦的吕雉,醒来,有些怔忪。 外头天光大亮,床边早已没了温度。 她让尔嬷嬷去打听的事情,在梦里呈现了。 这件事,原身乌拉那拉氏知道。 想来吕雉自己不曾再搜罗原身的记忆,却梦到了。 梦里,小时候的小良人面容更像温婉的德妃娘娘,眉宇间却更加严肃。 他养了一条黑色的小狗,两人在宫里院子树下玩得十分高兴。 吕雉回忆了一下,那片宫墙和院落不是在永和宫。 那便是在承乾宫,养在佟佳氏膝下时候,养的宠物。 后来,小狗长大了一些,四阿哥也换了地方。 再出现的时候,便是小狗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 一个更小的男孩在一旁哭泣。 四阿哥面上垂泪,手里拿着不知什么东西摔了出去。 再然后,便是四阿哥和人争吵、挨骂、哭泣、沉默…… 最后,清秀小男孩的身后,再也没有那只黑色、眼神清澈的小狗。 而他的脖子上多了一条翡翠佛珠项链。 第九十三章:心态上重视,战术上藐视 第九十三章:心态上重视,战术上藐视 翊坤宫。 不愧是康熙朝圣眷最浓的宜妃娘娘,不过二儿子的一次普通生日,内务府都是按最高的规格来置办。 吕雉到的时候,看着满院子的妃嫔,有瞬间的恍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宫里的一次盛宴。 因着那一夜的梦境,吕雉的心底总有几分不太好的预感,这一日,她早早起床,梳妆进宫。 到了永和宫,见一向做好各项提前准备的德妃娘娘还是一身的常服,在仔细查看十四阿哥制好的秋冬新衣。 住在配殿的七公主甚至还没有起床。 吕雉记挂着翊坤宫里的好友四公主,开口说要先过去的时候,德妃娘娘还按住了她:“不急。等一等胤禛,你们一起过去。” 谁知,四阿哥迟迟不来。 派人去问,说是四阿哥今日在骑射场被师傅指正,自主留下来加练。 吕雉:“……” 四九城的人都知道,四阿哥不善骑射。 胤禛本人对骑射并不感兴趣,专门挑这样的日子加练,这借口选得还真是“巧妙”。 吕雉在心里一琢磨,便明白了。 谁说这对母子俩关系不好,就没有默契。 至少他们在对翊坤宫态度这方面,可谓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心态上重视,战术上藐视。 作为四福晋,吕雉自然要跟他们统一战线。 等吕雉抵达翊坤宫的时候,先是感叹九阿哥简单一次生辰的超常规模,然后便看到了等候许久四公主殷切的目光。 德妃娘娘作为长辈,小辈的生辰她不必提前,也不像其他在四妃以下的庶妃需要来讨好宜妃娘娘,自是要晚一步来。 当然庶妃们来得如此整齐,除了给宜妃面子之后,还有一层是都在猜测今日皇帝若是得空,是很可能顺路过来翊坤宫一趟的。 有可能多见上皇帝一面,庶妃们自然会来努力一把。 吕雉作为小辈单独过来,跟四阿哥分席后,按照规矩去给宜妃娘娘请过安,就被五公主一把拉到了她们的席上。 五公主:“四嫂嫂来得可真迟,让我们好等。” 一旁的四公主十分自然将一杯茶递到了乌拉那拉氏的手边。 吕雉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五公主本就是打趣,也不在意她喝的是茶还是酒,几位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很快在一处闲谈得趣。 吕雉听着五公主讲她近来读的书,又抽空回答四公主的一些疑惑。 感受到隔壁桌福晋们的好奇目光,她举杯打算要过去给大福晋她们打招呼的时候,五公主按下她:“翊坤宫的宴席一向最是随意,四嫂嫂不必急着过去。听说大姐姐刚回京,等下她说不定会出现。” 能让四公主喊大姐姐的自然是福娃本娃大公主,恭亲王的女儿,康熙皇帝的养女。 三年前,大公主册封为和硕纯禧公主,嫁给蒙古博尔济吉特·班第。 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博尔济吉特氏说是满蒙联姻中的首选都不为过。 身为福娃,大公主出嫁后,和大额附班第夫妻相敬如宾,小日子过得不错。 出嫁后的公主回京多有不便,不过有这么多位长辈的疼爱,对于大公主来说不算难事。 以大公主与人为善的性子,遇上热闹很可能会过来凑一凑。 正说着,原本一直跟在宜妃娘娘后头帮忙的儿媳妇五福晋在这时过来了。 她瞧了一眼席面分布,仍是不受她待见的三福晋董鄂氏和大福晋在一起。 四福晋则是跟几位公主坐得更近。 气氛的对比更是一目了然。 三福晋经过了提点之后,现在乖巧了不少。 何况在翊坤宫,那自然是五福晋这位正经儿媳妇的主场,董鄂氏再虚荣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出风头。 要说目前这几位福晋妯娌之间的相处,也只能说是相安无事,谈不上和谐。 按照五福晋他塔喇氏自己的性子,自然是更愿意凑到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的身边。 倒不是他塔喇氏有多喜欢乌拉那拉氏,只是跟其他几个福晋比起来,四福晋在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她时不时给出的建议都还算得上中肯。 这不,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乌拉那拉氏就跟几位公主处得这般好了,真是好本事。 他塔喇氏尚在犹豫,外头起了动静。 是准太子妃石氏和大公主同时到场。 这下便轮不到五福晋做选择了,她连忙迎了上去。 两位宴席上的重要人物完成了场面上的寒暄,便落座了各自的席面。 吕雉打量着福娃大公主的长相,确实是一张福气乐呵的长相,这样四平八稳的命格在寻常人中都不多见,何况是在容易大起大落的富贵之家。 大公主也在观察,在她出嫁这三年里,新嫁入皇家的几位儿媳。 显然,最受欢迎的是离几位公主最近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 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天之娇女公主们的喜爱,无论是好是坏,显然都是有几分本事的。 酒过三巡,翊坤宫九阿哥的生辰宴,到目前来看是十分成功的,内务府置办的东西齐整,来的宾客多,因不是正宴,加上宜妃娘娘本人喜欢热闹,整体氛围也比往常来得轻松愉快。 笑声此起彼伏的时候,突然,男宾席上一个拔高的声调引起了众人的侧目。 “四哥,这是当真不肯给弟弟面子了?” 听到熟悉的称呼,吕雉侧过脸。 隔着几座大理石屏风的缝隙,隐约瞧见站在争执中心的几位阿哥们。 四阿哥端坐在位置上,脸颊已看出几分醉态。 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两颗小萝卜头立四阿哥的右手边。 左侧则是由今日的寿星九阿哥带头,站在他身后的是十阿哥、十一阿哥,还有想挤进来的八阿哥。 以及不知道要不要挤进来的七阿哥。 其余几个排序长一些的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坐在桌上的另一侧。 太子没有到场。 说话的是此时脸比四阿哥看起来更红的九阿哥胤禟:“四哥,平时也就算了,今儿个是弟弟的生日,你晚来不说,便是连弟弟敬酒,都推三阻四。这样的日子,弟弟真是忍不住想问一句,难道是弟弟不知在何时得罪了四哥不成?” 第九十四章:传说中的血脉压制 第九十四章:传说中的血脉压制 皇九子这话,重不重得看场合和说话人的语气。 哪怕九阿哥的语气带着玩笑,脸颊更是醉得不太成样子,但听在所有人的耳朵里,都察觉出了九阿哥有七八分的认真。 劝酒的玩笑变成了借势的质问,这便不合时宜了。 刚挤掉十一阿哥的八阿哥第一时间开口:“九弟,瞧你这话说的,都是亲兄弟,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十弟,你快看看,九弟他是不是喝多,醉了?” 离四阿哥最近,本来还在热切跟大额附班第用蒙语交流的五阿哥在这时回过神来,跟着道:“来人,都愣着干嘛,还不快给九阿哥端一碗醒酒汤过来。” 九阿哥推开了勉力拉着他的十阿哥:“小爷没醉。四哥,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 胤禛的双眼沉沉,盯着胤禟好半晌,仍是清冷的声音道:“五弟,这便是你偏心了。怎么你只给亲弟弟要醒酒汤?” 听见“亲弟弟”三个字的十四阿哥连忙凑过来:“快,这里也要一碗醒酒汤才行。” 十三阿哥在一旁,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担忧,又极力掩饰。 看戏认真的三阿哥不作声,反而看了仍老神在在、认真吃菜的大阿哥一眼。 大阿哥悄悄抬了一眼看向八阿哥。原本还要劝九阿哥的胤禩顿住了。 倒是十阿哥一边拽着九阿哥一边道:“十一弟,方才你是不是说宜额涅在找九哥? 显然有些被吓到的十一阿哥愣愣道:“啊,哦……是,是啊,九哥,额涅刚才在找你,咱们先过去看看吧。” 涨红着脸的九阿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撇开二人的手,一屁股坐在眼看形势不对就离席的大额附位置上:“看来四哥今儿个兴致也不错,不介意的话九弟陪您。” 十三阿哥道:“九哥,你可是今儿个的寿星,怎么就单陪四哥一人。你这样,就不怕我们弟弟几个不高兴吗?” 九阿哥:“那敢情好,我们弟弟几个一起敬四哥,不就成了?” 明眼人在这个时候,哪里还看不明白,九阿哥今天这是借着喝酒执意要闹四阿哥了。 都在一齐长大的兄弟,哪里不知道皇四子的酒量差。 也不知道九阿哥这心里是憋着哪儿来的一股气,非得挑他自己生辰这一日破坏气氛。 女宾席上众人忍不住侧脸看四福晋。 被注视的吕雉则是看了远处高位上的宜妃娘娘。 眼下这男宾席面被九阿哥自己这位主人捅了篓子,身为翊坤宫的主位娘娘,九阿哥的生母,又是宴会的主办人,理当由她出面化解。 但见宜妃娘娘只是清浅瞟了一眼之后,仍是跟围绕在她身边的庶妃们谈笑风生,半点不在意的模样。 吕雉本来还觉得宜妃身为西六宫的掌权娘娘,在对待目前三位儿子的态度上,不曾留下有失偏颇的言论。 今日一见,原来和德妃娘娘的细心加偏心一比,宜妃娘娘选择的是半放养模式。 全部放养,自然无处比较偏心与否。 其余妃嫔膝下目前都只有一个皇子,自然是全身心的投入,无法对比。 所以最后,乌雅氏成了康熙朝的第四位皇后。 而圣眷最浓的郭络罗氏在雍正帝登基的头一年便屡受叱责,属于她晚年的太妃生涯该有的待遇没有到位不说,整日还要为了九阿哥担惊受怕。 宜妃娘娘本人处事圆滑,口齿伶俐,擅长结交。 在性格方面,九阿哥继承了母亲的口条和外向,多出来的部分,说好听的是重情重义、颇有担当。 从另一个侧面来说,则是稍显天真、自负和没有分寸。 原本吕雉觉得,是宜妃娘娘的运气不好,遗传基因组合不对,碰上了这么一个铁憨憨的熊儿子,连累了自己的晚年养老。 现在看,凡事有因有果。 九阿哥胤禟当着众人的面正在犯浑,身为母亲的宜妃尚且不曾当面制止。 由此可见,皇九子私底下犯浑的时候,只会多,不会少。 最终九阿哥胤禟变成了一个政治上的“怨妇”,走向惨烈的死局。 就冲今日九阿哥对四阿哥的态度,以雍正大帝爱记仇的性子,日后也很难轻易放过他。 但现下的情形,身为四福晋的吕雉帮不上忙。 她既无法过去男宾席面劝解,也不能到宜妃娘娘面前请求。 德妃娘娘到现在都没有露面,很可能是已经探听到康熙不会过来的消息,也不打算出永和宫了。 吕雉又快速扫了一眼席面。 大福晋、准太子妃身为妯娌,没有为了皇四子劝小叔子的道理。 至于离她最近的公主们,四公主身为宜妃的养女,怎么可能自个去打养母亲生儿子的脸? 五公主是四阿哥的亲妹妹,这时候去劝,难免九阿哥连她一起责怪。 其余公主年纪更小,压根说不上话。 只见四公主和五公主面面相觑,尤其四公主羞红了脸,暗暗握紧了自己的小手。 吕雉见状,伸手拍了拍她,表示没关系。 九阿哥闹到最后的结果,便是他自己的寿辰宴会,给众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不欢而散。 四阿哥只要忍着不和他起冲突,拿出哥哥的气度,事后无人怪得了他。 然后胤禛回去后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狠狠记上一笔,到了夜里大抵还是睡得着的。 在这时,一道绛紫色的身影站了起来,拿着戏册子走向了九阿哥:“九弟,我难得回京一趟,都不知道现下出的新折子有什么好戏了。你一向最会听戏,快来帮大姐选上一出。” 诸位皇子几番都拉不住的九阿哥胤禟,抬头看见了久未谋面的大公主:“大姐姐,弟弟这,正喝……” 大公主仍是微笑着,轻轻发出了一声:“嗯?” 九阿哥立刻起身,接过她手中的戏册子,殷勤道:“想听戏是吧,大姐姐,弟弟这就为你选上一出,保管你会喜欢。” 吕雉看得一愣,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来自姐姐血脉压制的神秘力量? 第九十五章:怎样撬开四阿哥的嘴 第九十五章:怎样撬开四阿哥的嘴 加上了这一层血脉压制,大公主无疑是现场最合适的那个人。 她是康熙养女,大清出名的福运长公主,刚出嫁三年后第一次回京探访。 宴会上的男宾大都是皇子王孙,大公主身为人妇,又是所有皇子的大姐姐,她走到男宾席位合乎礼制,当下选的理由也十分贴切。 当然最重要的是,大公主哪怕离开皇宫三年之久,藏在她体内的血脉压制依旧存在,而她本人知道这一点,也愿意在这个时候出面。 待九阿哥被大公主带走点完戏,在他回到四阿哥这一桌一路上,十阿哥和十一阿哥拉着他,跟大家敬酒、谈天,等他回来的时候,四阿哥早不见了踪影。 另一边,大公主甫一回到自己的位置,吕雉等她吃菜喝酒,一刻钟后才主动到她的身边,说了几句普通的吉祥话,敬酒。 大公主看着面前淡然娴雅的四福晋,受了。 等九阿哥为大公主点的戏上来,大公主捧完场之后,起身准备出去净室,她不自主看向了乌拉那拉氏的方向。 吕雉早等着这一个时刻,主动起身,二人前后相继离开宴席,到偏殿去更衣、净手。 吕雉慢了一步,果然等她到了偏殿的时候,大公主早换了衣裳,坐在方桌边等她。 二人行了平礼。 吕雉坐下,饮了一盏茶。 大公主又近距离看了她一番,开口:“早在我进宫前,便听说了牛痘的事。不想完成这般大的功劳者,竟是这样清秀的一位小姑娘。” “大公主谬赞。” 大公主笑着道:“我不好出来太久,便直说了。四福晋大抵会奇怪,我今日为何主动劝解四弟和九弟。这其中有一往事,大抵四福晋不曾听说。 我记得,那时孝懿皇后娘娘还在,四弟自小在承乾宫养育了一条黑犬名唤小黑。有一次,我带着小九到御花园去玩,中途我离开了一小会,等我回来的时候,便听见四弟和九弟争吵哭泣之声。 赶过去的时候,看见四弟怀里抱着潺潺流血的小黑,对着九弟怒目斜视,九弟哭着说不出话。一旁的宫人们跪在地上,我问了,没人说出个所以然。 正好,怀着十四的德妃娘娘散步过来,小九看见一个大人,便冲过去道是那条恶犬先咬了他,他才把狗摔了出去,谁知正好撞到了石头上,就这么没了命。不想德妃娘娘乍见小黑浑身是血的惨状,一时受了惊吓,动了胎气。 四弟还来不及说什么,宫人们便急着先传太医为德妃娘娘和九弟诊脉、医治。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弟已经抱着小黑将它埋了起来。 过了几日,我又听说,刚被恶犬吓病的九弟回到上书房,再次跟四弟起了争执,四弟还摔了他的文房四宝。为此,汗阿玛训斥了四弟。也是在那之后,四弟便常戴着白玉扳指,话也越来越少了。 后来,我才听到了当年其实是九弟先招惹了小黑,硬要逗弄于它,四弟劝阻不过,小黑张嘴吓唬九弟,却引来了自己的死期。这么多年,我不曾和四弟聊起此事,但那条黑色的小狗,却成了许多人的心结,包括我。” 吕雉一边听,一边回忆原身给她传递的梦境内容,也不全然对应得上。 或许原身知道的,便是后来穿凿附会、添油加醋的版本。 看事情,犹如盲人摸象,对应的角度不同,会得出不一样的结论。 便是深陷其中的大公主也未必知道全貌。 大公主回忆完,又道:“哎呀,第一次跟四福晋见面,就说了这么多不讨喜的事,我看四妹她们都喜欢你,我可不能讨你嫌才是。” “大公主为我们夫妻解围,又以诚相待,我心中感激。只盼大公主别嫌弃我嘴笨才好。” “在外头嘴笨些有什么要紧的,重要的是在家里说的话有人听。”大公主说完起身,“我该回去了。有机会再邀你同玩,可千万赏脸。” 这话说得颇有深意,吕雉起身相送:“一定。” 除却兄弟俩“喝酒”的插曲,九阿哥的生辰宴也算圆满落幕。 皇帝没有出现,妃嫔们哪怕有些失望,也不敢在宜妃娘娘面前表示。 四福晋要提前走,四公主相送了一路。 四公主知道四福晋记挂着四阿哥,没有再留。 出宫回去这一路上,四阿哥没有黑脸,在酒精的作用下,依旧保持沉默。 吕雉听完大公主的话,仍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 经几方的搜罗,逐渐接近了真相,然而吕雉最在意的自然还是小良人这边的角度。 这件事能成为年幼皇四子修性改行的契机,或许就是他心中不为人知的逆鳞。 在九阿哥生辰之前,吕雉曾担心过类似兄弟争吵的场景。 今日有大公主出面化解,并未造成后果。 只是存在兄弟心里的这根刺,在许多年后,依旧酿出了更恶的果。 九阿哥在小时候看着犯浑,但他在康熙这么多成才儿子中,拥有“钱袋子”之称。 是可用之才,若没有他,便不会有后来的八贤王。 吕雉就算不用这只钱袋子,也没有直接把他推给对手的道理。 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九阿哥“欺负”了小良人。 在吕雉出手收拾之前,她不能不顾胤禛的想法。 当年小良人选择了隐忍,自然有他的道理。 只是,该怎样撬开四阿哥的嘴,还需几分技巧。 到了府邸,吕雉远远便看见了熟人。 是通安皇庄上的张管事和王二麻子。 吕雉还没有下马车,就听见了一声幼崽的叫声:“呜呜。” 来不及分辨,又消散在风中。 四阿哥跳下马车,扶着福晋下来。 “小的给四阿哥、四福晋请安。” 吕雉:“起来吧。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王二麻子笑着抢答:“福晋,庄子上的地里有好消息,这不,张叔就想着过来跟您说一声。” 张管事回头拍他:“就你会说,不能进去了再讲。” 王二缩了一下:“这不是叔你硬要在外头等的嘛。” “呜呜……呜呜……” 这时更清晰的幼崽叫声响起。 吕雉:“慢着,这是……”她看向两人身后的大小包裹。 王二手脚麻利:“噢,是这个。”他掀开了一个竹篮子上的破布。 篮子里露出了两只狗狗幼崽,睡得正香。 第九十六章:补全真相的拼图 第九十六章:补全真相的拼图 张管事和王二汇报近期地里的幼苗长势,玉米、土豆、地瓜长得都不错。 最让人惊喜的是原本众人都不抱期待的水稻苗。 虽说四阿哥是主子爷,他拿出的稻苗。 但比起成功打出水井又给了新工具的四福晋,这些佃户心中的天平不自觉产生了倾斜。 他们更愿意相信四福晋让他们种下的那些新作物。 在水稻苗发芽的时候,佃户们多等了几日,确认了多处,才决定将结果报给主家。 吕雉给予了肯定。 张管事又询问了一番是否要加肥、加多少等技术问题,他们给了几种方案,让主家做决定。 四阿哥夫妻分开答题。 末了,叔侄俩拒绝主家的挽留,连夜赶了回去。 农家的活,一日都不可耽搁,他们这是想赶紧把主子的指示下达。 吕雉便没有再留。 那两只幼崽,无人提及,就这么留下了。 九阿哥的这顿生辰宴,夫妻俩自是没有太顾得上吃。 吕雉让膳房做了一些快食过来。 很快,夫妻俩各自捧着一碗阳春面,吃将了起来。 四阿哥先去洗漱的时候,苏培盛面带神秘走了进来:“福晋,依照你的吩咐带了人来。” 吕雉:“既是老手,今日先让她照看着,明日再安排。” “奴才明白。” 换成吕雉洗漱出来的时候,四阿哥正在西次间的小书房里奋笔疾书,听见声响,倒是迅速放下了笔,收了起来。 上了拔步床,夫妻没有多话。 乌拉那拉氏向来睡得比四阿哥早。 今夜的胤禛等了有一会儿,才察觉身侧小美人靠了过来。 倒比寻常晚了两刻钟,估计还是有为今日的事苦恼。 只是这件事…… 四阿哥微微叹了一口气,同样进入了梦乡。 * 次日,吕雉醒得比往常更早了几分。 想来是心里存了事,用过早膳,换上一身常服。 尔嬷嬷:“福晋可要先见见舒嬷嬷。” 吕雉先是点了点头,又道:“狗崽在哪里?我去看看。” “是。” 昨日,那两只幼崽露出面容的时候,吕雉第一时间看向小良人。 四阿哥迅速撇开了眼。 这便说明,心中还是在意的。 两只幼崽被暂时安置在了客房隔壁,由苏培盛专门请了舒嬷嬷回来照顾。 舒嬷嬷满头银丝,人十分精神。 吕雉过来的时候,两只幼崽此刻正围着瓷盘喝着蛋黄米粥,抢得正香。 舒嬷嬷连忙起身行礼:“老奴给四福晋请安。” “舒嬷嬷快请起。” 吕雉落座。 品儿上前扶起舒嬷嬷。 吕雉:“老人家近来一切可都还顺利?” 舒嬷嬷:“承蒙四福晋挂念。老奴如今住在佟佳家安置的小院里,一切都好。” 吕雉:“突然将舒嬷嬷请了过来,搅了老人家清静。” 舒嬷嬷:“福晋这话折煞老奴。多年未见四阿哥,老奴能过来帮忙,心中很是高兴。” 吕雉:“庄上送了两只小狗过来,我看了心里喜欢,又实在没有什么经验。还好有舒嬷嬷在。” 舒嬷嬷笑道:“小狗这般可爱,谁见了会不喜欢呢。四阿哥小时候一看到小黑,便是一眼就喜欢。那时候老奴也不大懂,同样是摸着石头过河。唉,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老奴多嘴了。” 品儿上了茶,吕雉道:“舒嬷嬷是个心思玲珑的人,突然请你过来,其实便是为着这桩事。” 舒嬷嬷慢慢喝了一口茶:“老奴没记错的话,昨儿个正是九阿哥的生辰。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过去。” “舒嬷嬷,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舒嬷嬷缓缓开口:“我如今人老了,话也多了,四福晋,您今儿个问了,老奴自是要答的,说得不对的地方,想来四阿哥也会看在老奴这么多年的份上,不予计较。” “那是自然。” “那天,也是这样秋风起的日子,小黑是那一胎的幺儿,自出生起便体弱,每到换季时候,总会恹恹。四阿哥心疼他,特意带他出门透透气。谁知这一出门,就走到了尽头。 那一年九阿哥不过五岁,正是顽皮的时候,宜妃娘娘已经打算要让他搬到阿哥所。他一见小黑,也喜欢,开口要跟他玩。原本四阿哥还劝,小黑生病了,改天等好了再跟他玩。但九阿哥不依,小黑趴在桌子上不肯动,九阿哥伸手动他,让他跑起来。四阿哥生气,小黑感受小主子的脾气,作势咬了九阿哥。 不是老奴自夸,小黑一向很有分寸,他大抵只是轻含着九阿哥的手,但还是吓到了年幼的皇子。九阿哥人小力气不小,奋力推了一把。四阿哥没来得及救下,小黑掉了下去,砸到了脑袋,就这么……没了。 大公主回来的时候,四阿哥怒骂了九阿哥,九阿哥只知道哭。后来德妃娘娘路过,一切变得更加糟糕。原本还在为自己小伙伴气愤的四阿哥,后来更多担心着他的额涅,也愿意先将小黑埋了起来。 幸而,德妃娘娘和九阿哥都没事。只是后来有一天四阿哥哭着回来便去看小黑。老奴给四阿哥送东西的时候,听见他对着牌子说,小黑若是我没办法为你讨公道,你会不会怪我? 其实,那时候小主子他不容易。孝懿皇后诞育小公主不到两个月便殇了,自那之后,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德妃娘娘在这时又怀有身孕,尚且顾不上四阿哥,何况小黑的死还冲撞了德妃娘娘的胎,九阿哥受伤又受惊。 四阿哥为此没有受牵连已经是万幸,他甚至怕老奴等人受牵连,早早让佟佳大人将我们接出宫。这样一来,他的身边就更没有人了。后来,老奴还听说,万岁爷为此训斥了他。 又过了几年,等老奴再见到四阿哥的时候,差点认不得小主子。今天四福晋接老奴过来,我便知道原来四阿哥的心里从来没有放下小黑。当年他不肯让我们告知大公主事发的经过。现在,老奴终于将这件事完整说了出来。老奴,无憾了。” 第九十七章:有事想拜托大公主 第九十七章:有事想拜托大公主 舒嬷嬷老泪纵横。 一旁品儿递过了一方帕子。 吕雉:“舒嬷嬷一番心意,想来四阿哥早已知晓。嬷嬷别太难过。” 舒嬷嬷站起身:“四福晋,老奴僭越,是为着当年的小主子难过……” 吕雉沉默。 舒嬷嬷很快抹了泪:“老奴失态了。四阿哥如今成家建府,正是好的时候呢。” 吕雉:“接下来便辛苦嬷嬷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提。” 舒嬷嬷点头行礼。 吕雉总算补齐了当年的事件,来不及多思,回到宝棠院,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她看见了小阿哥伏在地上为爱犬写下的木牌:“爱犬小黑——小四立。” 小阿哥幼时的字便不错,写得一板一眼,颇为方正。 只是坐在木牌前的小家伙却哭得很是伤心。 过了不知多久,小阿哥拿出被他随手放在一边的白玉扳指,郑重套在了左手大拇指上。 可这珍贵的扳指对于小男孩来说,太大了,不停滑落。 小男孩将大拇指竖了起来,神情十分严肃。 有些发白的小嘴,一开一合,不知道说了什么。 目光逐渐变得坚毅、冰冷。 再出现的时候,那个扳指用一根黑绳绑着,戴在了小阿哥的脖子上,十分显眼。 …… 梦醒,吕雉摸了摸有些湿润的眼。 起身,唤人:“来人,备轿。” 大公主府。 暮色四合,一袭紫衣的大公主迎了出来:“想着你会来,不曾想你来得这般早。” 四福晋行了平礼:“不曾提前,突然登门,是我失礼,叨扰大公主了。” 大公主:“都是一家人,别说这些客套话。” 吕雉看了一眼天色:“我今日来,是有事想拜托大公主。” 大公主一笑:“倒是真不客气。不过我喜欢,你说说看。” * 四阿哥回府的这日,瞧见站在院中,遥遥对着他行礼的舒嬷嬷。 愣神的时候,又瞧见隔壁的黄中不知喊了一声什么。 舒嬷嬷再次行礼先回了屋。 四阿哥的脚步未停,直接回到了宝棠院。 吕雉察觉到小良人的欲言又止,却早早上床睡下了。 也不知道大公主的动作快不快。 府邸里池塘里的荷花彻底落败,珠帘被薄毛毡换下,夜里需燃上一盆银碳的时候,消息传来。 这日,四阿哥收到了九阿哥的帖子,请他到聚贤居一叙。 帖子夹在了他上书房里的尚书。 若不是他细心,还不一定会发现。 如此别扭,倒像是胤禟的行径。 看着上头狗爬一般的字,四阿哥轻哼一声。 讨债弟弟这么不情不愿下帖子,他这个做哥哥的还不一定看得上呐。 帖子被放回了尚书里。 离开上书房的时候,还是被拿走了。 九阿哥偷偷让人回来检查之后,才乖乖到聚贤居去等。 出宫时,四阿哥看到马车旁那抹偷偷摸摸的黛色长衫身影,一时不是很想过去。 但年轻的十阿哥眼尖,径直冲了过来:“四哥,这是要出宫了吧?弟弟陪您。” “十弟这是想去四哥的家中做客不成?” 十阿哥:“……” “这,不是……听说那聚贤居来了个新厨子,手艺不错,弟弟想去尝尝。四哥有空的话,不如一起?” 四阿哥没有说话,抬腿上了马车。 十阿哥连忙跟上。 一看走的还是回四阿哥府邸的路,十阿哥苦笑:“四哥,你就给个面子吧,四哥~” 被这一声撒娇震得鸡皮疙瘩泛起的四阿哥冷冷道:“连回来接你四嫂的时间,都等不了吗?” 十阿哥面上顿时绽开了花:“等,那肯定等。弟弟亲自去接四嫂上车。” 吕雉在这时身穿一袭赤香色旗服,丹色对襟坎肩,盈盈而来。 聚贤居。 九阿哥不记得自己犹豫了多少次,到底要不要派人去催。 等得太久,喝的茶水多了,都要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将这难得的假期放在那冷面阎王四哥身上。 他自己跟十阿哥出门来逛一逛,吃酒玩乐,不香吗? 最终,胤禟终于下了决定,就当被人鸽了,他现在就走! 刚站起身,外头有了声响:“这边请。” 店小二拉开了包间的门,将人迎了进来。 十阿哥进屋瞧见,心想,九哥今天还挺有诚意,知道要起身迎客:“九哥,我们来了。”一边挤眉弄眼,人都来了,还不快发挥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过来啊! 九阿哥愣了愣神,这才行礼:“见过四哥、四嫂。” 四阿哥站在门口不动,他想尽快知道胤禟今天到底是演哪一出。 吕雉进包间一步道:“早听说了聚贤居的名头,还没来过,今天是借了九弟的请。怎么,就我们几个到了?” 十阿哥连忙接话:“四嫂有所不知,今儿个九哥单请你们夫妻二人,就连我啊,那都是凑数的。” 吕雉:“是吗?那就要先多谢九弟的盛情了。” 胤禟心想,难怪宫里头那些姐妹们都喜欢找乌拉那拉氏说话,就这一张嘴,比起他宜额涅来半点不输。 但乌拉那拉氏的神情、姿态又像足了谦逊温婉的德妃娘娘,那话谁听谁舒坦。 九阿哥回:“四哥、四嫂肯来,是给九弟的面子。快坐,菜我已经点好了。四嫂看看,可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吕雉便跟十阿哥两人讨论起要喝的茶,加的菜。 胤禟这才凑到四阿哥身边:“四哥,你饿不饿啊?” 四阿哥仍是冷脸。 胤禟:“要不就先坐吧,你站在这里,等下店小二不好上菜啊。” 四阿哥:“……” 到底还是挨着他家小福晋坐了下来。 身边的太监十分殷勤,九阿哥手一挥,让人都下去,他亲自为四阿哥斟茶:“四哥,你今天能来,弟弟很是意外。” 四阿哥:“怎么?不高兴?” “高兴,怎么不高兴。”九阿哥这话说是咬牙切齿都不为过。 爱新觉罗·胤禟虽也能屈能伸,但屈到这份上,也不常有。 罢了,为了他的小小心愿,这点屈算什么? “四哥,尝尝,聚贤居的明前茶。” 胤禛不碰茶杯,只是道:“说吧,今儿个你大费周章,是有什么事?” 胤禟心里苦,方才他的决心下了,但好像又没完全下。 第九十八章:你哥还是你哥 第九十八章:你哥还是你哥 “小二,菜可以先上了。”十阿哥在这时救了个场。 吕雉笑着看向自家小良人。 四阿哥不自觉便松了神色。 九阿哥:“咱们先吃饭,先吃菜。” 说完,自己捧起面前的杯子饮尽。 也不知他自个喝的是什么。 十阿哥到后来十分庆幸,幸好今儿个四哥带了四福晋过来,否则今日这一顿他吃完,回去怕是要吃几颗山楂丸子,帮助消化。 实在是四哥那张冷脸,再搭配上九哥那张别扭的脸,谁看了都吃得不舒服。 不过四嫂倒是得宜,每道菜都细细品尝,还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四嫂夸了的菜,四哥才勉为其难动一动筷子。 一顿饭吃得,气氛诡异又好像十分自然。 真不知道四嫂每天在家是如何过的日子。 不对啊,外头都传扬是四嫂欺压着四哥。 果然,都是假的。 十阿哥思绪乱飞间,看见四嫂起身出去, 他当即也道:“九哥,我去去就来。” 九阿哥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他知道十弟是在帮他清场。 毕竟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到底还是伤他自己的面子。 胤禟摇了摇面前的青梅子酒壶,一滴不剩。 之前的祸便是因为喝酒闯下的,今天胤禟不敢再多喝。 但要说的话,没有喝两口壮壮胆子,九阿哥也觉得有些困难,便选了没有度数微甜的果酒,量也很小,确保不会再因酒误事。 四阿哥的耐心所剩无几,他闭了闭眼道:“那只兔子的事,与我无关。” 九阿哥一愣,放下手中的筷子,手放在自个儿的大腿上,捏了捏。 胤禟!你还是不是个男子汉! 人你请来了,怎么话还先让对方说了呢? 传出去,才是真的没面子。 九阿哥心一横:“四哥,那日……是弟弟不对。” 包间外的十阿哥听见了,心想,这语气,怎么像讨债的? 不过好歹是说出口了,为难他九哥了。 隔壁的吕雉心想,不愧是小良人,行事就是大气。 四阿哥等了等。 九阿哥那嘴又跟焊了铁似的。 四阿哥抬眼。 九阿哥看懂了,他这位四哥的意思是:“就这?” 胤禟闷闷道:“四哥想如何罚,我都接受。” 四阿哥喝了桌上的明前茶,不说话。 胤禟一拍脑袋,从桌底拿出一个东西:“这个,四哥,喏…!” 外头的十阿哥暗叹,喏什么喏!那是四哥,不是你家四丫头啊! 还知道买东西赔礼,多少有长进,虽然软话张不开嘴。 四阿哥瞧了一眼,四四方方的盒子,外头青瓷底的纹样有几分熟悉。 他上手,打开,果然,是“老相识”了。 宋汝瓷天蓝釉刻花鹅颈瓶。 这讨债弟弟真是不经夸,买礼赔罪都能被骗。 四阿哥不禁冷笑了一声。 吕雉在隔壁心想,坏了。 现在九阿哥也不知道送的什么东西,但四阿哥这一声冷哼,无疑是雪上加霜了。 “四哥,这是什么意思?”九阿哥心头火起,声音大了一倍。 十阿哥捂脸,这时候知道大声了,火上浇油啊! “花这冤枉钱。” 九阿哥:“四哥不想接受我的道歉可以直说,礼物是无辜的。你不喜欢,总有人喜欢。” 四阿哥:“这天底下,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赝品。” 九阿哥彻底气坏了:“四哥,你这就有点过分了。你看我不顺眼,我理解,没必要直接说我买假货吧,这到底是想侮\/\/辱谁?我今日诚心诚意,跟你道歉。你从头到尾摆臭脸,不给态度就算了,为什么要污蔑我买假货来敷衍你?我是不舍得给兄弟花钱的那种人吗?四哥你也太不了解我了!” 四阿哥仍是冷冷道:“你若是真的诚心,在我说起兔子的时候,你明明不信,却半点不问。这就是你所谓的诚意?” 九阿哥嗫嚅,又道:“我还特意打听你喜欢汝瓷,才买的这贵得离谱的瓶子,怎么没有诚意了?” 听到贵得离谱,四阿哥起身离去:“懒得跟你多说!” 动作快得在外头进退两难的十阿哥举起了手,只能尴尬打了声招呼:“四哥……” 包间里的九阿哥正要愤怒踢椅子的时候,外头四阿哥直接跨过十阿哥道:“还不带着那破瓶子跟上!” 九阿哥踢空了,兀自原地转了个圈。 吕雉闻言,立刻从隔壁屋子出来。 她和小良人唯一一起见过的破瓶子,就是那个鼎盛轩的赝品。 九阿哥这运气……也是绝了! 十阿哥看到乌拉那拉氏,如同看到救命稻草,热切非常:“四嫂,走吧。九哥,你倒是快点啊。” 九阿哥:“……” 抱起盒子,骂骂咧咧跟上。 聚贤居和鼎盛轩离得不远。 这一回,一行人轻车熟路直接抵达顶楼。 拿出瓶子的时候,鼎盛轩大掌柜的神色比他们还要惊讶:“这,瓶子怎么会在几位贵客手中?” 九阿哥一看这样子,心里哪里还不明白:“这不是要问问你们自己吗?居然敢卖假货给九爷我,你们不想混了吗?” 大掌柜道:“九爷,您是我们鼎盛轩的常客,就是借我们一百个胆,也不敢糊弄您呢。敢问这瓶子是哪一位出给九爷的?” 九阿哥:“还能有谁,那姓陆的。” 大掌柜闻言色变:“九爷有所不知,陆掌柜已经离开了鼎盛轩。” 一旁的四阿哥皱眉:“难道鼎盛轩的掌柜离职,还会带走赝品当奖励不成?” 大掌柜双腿几乎有些发软:“自是不可能的。这个瓶子,我明明亲眼看着它销毁的,怎么会还在?” 九阿哥:“笑话!难不成这瓶子是爷我亲自连夜烧出来的不成?你们鼎盛轩如今是越发能耐了,那姓陆的离开之后,还能登门,说这个汝瓷流拍了,问爷我感不感兴趣,他能以低于起拍价的价格卖给我,足足三千两银子。现在,你们看着办吧。” 其实只有一千两,但九阿哥本人深谙往上砍价的道理。 大掌柜恨得牙根发痒,今年鼎盛轩是彻底栽在这个倒霉瓶子上了,再睁眼时,她道:“两千两,加一个消息。瓶子得留下。” 九阿哥一愣,什么样的消息,值一千两的天价? 一旁的四阿哥道:“四千两,一个消息,瓶子归我们,不报官。” 九阿哥:“……” 是他输了。 你哥还是你哥。 第九十九章:头一次,有人站在九阿哥前头 第九十九章:头一次,有人站在九阿哥前头 报官? 面前的几位,就算没有完全摸清他们的底细,但九爷的名头却是响当当的。 由此一联想,这些贵人很可能是从皇城里出来的。 他们知道这件事,不就等于是上头的人知道了。 不过是私了跟对簿公堂的区别。 鼎盛轩不怕上公堂,但必输无疑且会暴露出他们拍卖行有赝品的公堂,是没有必要上的。 大掌柜深吸一口气,看了一圈,她也明白这些人谁是头头。 对着四阿哥,她微笑道:“贵客,不妨听一听这个消息的内容,再做决定?”大掌柜掀开了帘子,意思便是要私聊。 四阿哥低着头,不动:“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写下那人的行踪,这件事,在我这里,便算是结了。” 大掌柜面露难色,能拿捏对方的筹码甚至还达不到对方的要求,她道:“都是他主动联系,我们并不知道他的下落。” 九阿哥原以为他们谈的是陆掌柜,听到后来,察觉显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都说这大掌柜的玲珑剔透,怎么今儿个是脑袋被驴踢了,当着乌拉那拉氏的面,要约皇四子私聊。 四阿哥闻言:“看来掌柜的消息,甚是落后。如此,想来九弟对这个处理的价格并不满意。” 这是在点他呢,九阿哥立刻摆手:“对,我不满意,非常不满意。” 大掌柜:“一口价,五千两。但瓶子必须留在鼎盛轩,我亲自销毁。” 五千两是起拍的底价,壮士断腕,大掌柜知道,能用两倍的损失解决,已经算是万幸。 但人不能踏入同一条错误的河流,鼎盛轩绝不能再被这个瓶子坑上第三回。 四阿哥起身:“九弟,带上你的瓶子和钱,走吧。” 大掌柜着急:“贵客这是何意?” 四阿哥:“等那人再来寻你的时候,你通知一声。事后,瓶子可以归鼎盛轩。” 瓶子是证据,被人端走,大掌柜咬牙付了钱。 九阿哥乖乖拿着钱,十阿哥捧着盒子,跟在四阿哥夫妻身后,上了马车。 这对打小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的兄弟,上了马车后,安静如鸡。 九阿哥正在反思。 从前他总觉得,在诸位兄弟中,四哥最看不上他。 不提都是一个爹生的,便是一个娘生的,在九阿哥眼中,四哥便是对五阿哥、十一阿哥都比对他和善。 一开始,九阿哥也摸不着头脑,后来便起了逆反心理。 怎么?都是龙子凤孙,只准他皇四子看他不顺眼,那他皇九子也能看他不顺眼不是? 再者,四阿哥那张冷脸,看谁不是一副死样子。 久而久之,九阿哥也习惯了,认定是他们兄弟天生气场不和。 直到前阵子,他的新宠小兔子突然就没了。 那夜,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四哥怀里一条血淋淋的黑狗。 记起了源头的九阿哥,不知为何更加愤怒了,才有了生辰宴上的那一幕。 今日九阿哥被人劝来,也只是想简单为生辰宴的事情道歉。 至于前程往事,在他这里,也还过不去。 所以,四阿哥主动提起了兔子,他不予回应。 但他贪便宜选中的礼物出了问题。 事实上,能登门推售的东西,背后多少都有些不干净。 九阿哥深谙其中的道理,仍是没有犹豫接受了。 到底,四阿哥说得对,今日他,爱新觉罗·胤禟,不诚心。 原本,若是四阿哥就此拂袖而去,又在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上添上一笔,说出去,都是四阿哥占理。 但四阿哥带着他们,上门来讨公道。 而且还讨了一个底气十足的公道。 在那一刻,九阿哥体会到了,作为四哥弟弟的可靠和幸福。 九阿哥的哥哥很多。 他的亲哥五阿哥在上书房尚且“自身难保”,性子又慢吞吞的,很多时候出了事,还是九阿哥先反应过来。 和他最为亲近的八哥,当然也很好。 大多时候,九阿哥都习惯了冲在前头。 八哥、十弟也会站在他的身后,他们很团结。 …… 但这是头一次,有人站在了九阿哥的前头。 这种感觉……挺不赖的。 十阿哥的眼神在两位哥哥间打转了一下,同样若有所思。 吕雉则各自看了一眼,便跟四阿哥一般,闭上眼休息。 主家没有吩咐,车夫便自动自发往四阿哥府邸去。 到了地方,四阿哥夫妻相继下车。 九阿哥愣愣地,也跟着下来。 十阿哥坐在马车里,不知该不该喊人。 四阿哥显然也听到了后头的动静,但他只是挽着四福晋的手,大步向前。 倒是吕雉转头:“九阿哥这是想到府里坐坐?” 九阿哥还没反应,十阿哥先道:“听说四嫂这里有好茶,弟弟想讨一杯喝。” 吕雉看向九阿哥。 九阿哥也跟着点头:“对,是的。” 四阿哥没有意见,吕雉便安排他们进了正殿。 吩咐下去之后,起身要到茶室去:“十阿哥,既是你想喝的,不若来看看选一种?” 十阿哥连忙起身:“来了,四嫂。” 又是同样清了场,九阿哥又是挫败,又心存感激,这次他主动端起茶杯:“四哥,今儿个……总之多谢了。”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九阿哥:“这个瓶子,不作数,我带走。改日弟弟再选一个好的送来,再好好跟四哥道歉。” 四阿哥:“九弟向来是说得好听。” 九阿哥:“……” “四哥,弟弟也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鼎盛轩都敢作假到爷的头上来。我那天也是看这瓶子,长得符合您的心意,最后才下的手。” 还知道他的喜好,倒是难得。 三千两确实也不是小数,抛去礼物本身的瑕疵,九阿哥也确实是下本了。 但这性子……还是不行。 四阿哥:“你一向心存侥幸。无论是上门来的赃货,还是对待你身边的亲近之物。” 九阿哥向来听不得这等调\/\/教的语气,但今日他多了两分耐心,按捺着性子,问道:“四哥,这是何意?” 四阿哥:“所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兔子究竟是怎么没的?” 第一百章:小黑,你听到了吗? 第一百章:小黑,你听到了吗? 怎么没的? 那天九阿哥回到阿哥所,便察觉小院里的气氛不对劲。 身边下人们知道他不是什么温吞的性子,连忙将爱宠没了呼吸的事,求饶着告诉他。 九阿哥自是怒极。 问及怎么会没的缘由,下人只是哭着说不知道。 九阿哥再浑、胆子再大,在这皇城内,也不能为了一只小东西,去请太医过来诊断死因。 他罚了误事的下人,其余人都连带扣了月银,然后亲自将小兔子埋在了一棵桂树底下。 后来,还去哭了两回。 等九阿哥想起和四阿哥争执的那段黑历史,才明白,难怪身边的太监在他埋小兔子的时候,表情十分怪异。 大概是觉得他这样粗线条、急性子的主子,居然还有如此细腻的时刻。 难道他就是因为记得小时候四哥的操作手法,才模仿他的? 这么一想,可能性确实很大。 可他为什么会知道四哥是如何处理当初的那条黑犬? ……不记得了。 他又为何要模仿四哥? ……也不明白。 …… 头脑一时转不过来的九阿哥只是顺着他的心情,先不高兴了起来。 身边下人顺着主子的心意一挑拨,九阿哥不自觉就将小兔子的死和黑犬挂钩在了一起。 心底有气,找着机会,借着酒发了一顿疯。 现在,是时候还“债”了。 九阿哥捏着袖中的几千两票子,开了口:“请四哥教我。” 这句话,是今天听到最顺耳的一句,四阿哥不自觉也收起了他的阴阳怪气:“兔子可以吃蔬菜,但不能吃上头沾了水的,会伤肠胃。你喜欢那兔子,却未必是它的福气。你自己想想,你喂了它的那几次,都是什么东西。” 九阿哥的性格会自己骗自己,但记忆不会。 他确实记得自己喂过小兔子,也记得他随手拿的东西。 有人阻止过他吗? 那自然是有的。 他听了吗? ……没有。 四哥依旧是对的,他这个人,习惯性,心存侥幸。 是带了水,只是吃一次两次有什么关系? 掌柜私底下送上门的东西,肯定是有问题的吧? 但跟他九阿哥有什么关系? 所以,小兔子根本是他自己害死的。 请罪的下人们哪里敢在事发的时候跟他说这个实话。 甚至在他真的跟四阿哥对峙上的时候,怕是要吓坏了。 可九阿哥能怪没人跟他说实话吗?不能。 下人们说,不知道小兔子怎么死的,只会挨罚。 若是真说出事实,往后他们还能跟在九阿哥身边做事吗? 九阿哥虽然不能说是个顶好的主子,但在很多时候都特别特别大方。 冥冥之中的阴差阳错,其实都标记好了它命运中的价格。 比如他今天,要交出的价格,大概就是五千两。 这笔横财,九阿哥本来也不打算拿。 只是今日被点醒,九阿哥总算明白为何自己在生辰宴上会那样不顾场合,克制不住自己。 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很可能早就知道小兔子是被自己害死的。 但他不愿意面对。 为何他在记起小时的事,会更加生四哥的气。 因为,在他以为自己早已不记得,但他的心底深处其实记得,自己小时候犯下的错。 那只无辜的黑犬,就如同他无辜的白色小兔子一般,都是因为他,才丢了命。 将心比心,他现在会为小兔子哭泣,那时候的四哥怕也是难受了好一阵子。 九阿哥因为自己没办法为小兔子“报仇”,所以拉着不善饮酒的四哥,拼命敬酒。 但那时候的四哥,为了小黑犬,他又能做什么? 四哥应该也在那小黑犬的木牌前,狠狠哭过。 所以,长大了的四哥才会知道小兔子的死因。 四哥,居然关心他养的小兔子。 …… 九阿哥的心神如被雷击般震荡,他嗫嚅道:“四哥,对,对不起。” 直到此刻开了口,九阿哥感受到一直积蓄在他胸中的那口恶气,突然就散了。 他的气,其实很大一部分是在气自己的没有担当。 他知道自己应该道歉,但他说不出口。 直到今日。 四阿哥明显也愣了一下。 那时候,他曾盼过这么一句。 现在,在知道这个弟弟的秉性后,他早就不抱期待了。 哪怕收到了帖子,知道他的意图,也不期待。 ……却突然等到了。 小黑,你听到了吗? 四阿哥怔忪了片刻,呢喃般道:“如果可以,四哥并不希望是在你失去爱宠之后,才听到这句话。” 九阿哥实在羞愧,又道:“对不起,四哥,真的。这些,这些,我不拿,都给你,四哥。” 习惯挥金如土的皇九子慌乱之中,把袖中的几千两票子甩在了四阿哥面前的案桌上。 …… 隔壁茶室的两个人听着动静,也是呼吸一窒。 这爱新觉罗·胤禟可真是个人才啊。 果然,四阿哥被这一番骚\/\/操作,瞬间收回了脸上的真情实感,黑着脸:“胤!禟!” 九阿哥甩出去的瞬间,便知道他又错了,开了口的他,嘴巴不再硬了:“四哥,你骂我吧!” 四阿哥差点被气死,伸出手指:“这个,就是在你眼里,我们兄弟之间的价格?还是你买小兔子的价格?” 九阿哥低着头,心想,欸,四哥果然很会骂人,这阴阳怪气得,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眼尖看到了四哥大拇指上那莹润的白玉扳指,灵机一动:“四哥,弟弟真的是很有诚意的。不然我再给你寻个新的玉扳指怎么样?我看你喜欢得紧。” 这个总不能再有问题了吧? 茶室里的吕雉没忍住扶了扶额,这真的很难评。 一旁不知原委的十阿哥虽然也看出了不对,但并不知道哪里不对。 四阿哥气急反笑了,将手指换个方向,往外:“出去!” 九阿哥头都大了,这是又怎么了? 是不喜欢玉扳指吗?那四哥干嘛天天戴着。 就算念旧不想换新的,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吧? 吕雉闻言只好连忙出来:“来了。让爷久等了。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零一章:失而复得的传家宝 第一百零一章:失而复得的传家宝 四阿哥脸上僵硬的线条,在看到乌拉那拉氏之后,明显柔和了。 天生就会看眼色的九阿哥来回看了两眼。 这会儿也不矜持,也不别扭了,对着乌拉那拉氏连忙扑了过来:“四嫂,你来得正好。四哥他,连一杯茶都不肯赏给弟弟。” 胤禟是真出息,敢当着他的面,告状。 四阿哥冷冷道:“爱新觉罗·胤禟!” 九阿哥立刻凑了上去:“弟弟在。” 四阿哥看了自家满脸无辜的小福晋一眼:“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当年,你年纪确实小,这事也不能全怪在你身上。况且,你是弟弟,便是做错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也该好好教你才是。这么多年,也是四哥没尽本分。再怎么样,手足情谊,不当为了几只爱宠而闹成这样。四哥没有做到位的地方,九弟你也多担待。” 九阿哥:“……” 谁说的皇四子寡言少语,不善言辞。 这不是也挺能——装的吗? 吕雉:“九阿哥,快坐吧。爷估计是在跟你开玩笑的,他怎么可能舍不得一碗茶?” 看,乌拉那拉氏都被四阿哥的表演给骗了,刚才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但,胤禟心中也承认,四阿哥说得有理。 哪怕是假的,他本来就理亏,他认。 “四哥这话,说到弟弟心里去了。别的不多说,弟弟敬你。” 四阿哥夫妻当即齐齐看向他。 九阿哥饮尽,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我自己喝,我自己喝,四哥不用陪。” 吕雉在一旁观察着小良人的神色,虽然笑容有几分勉强,但今天能听到九阿哥亲自开口,想来他心中也是高兴的吧。 这时,十阿哥从外头回来,一边喊着:“四哥,四哥,你家养的那两条幼崽,好可爱啊~” 四阿哥的眉骨一跳。 难怪这两人能成为他们这么多兄弟中最要好的一对,便是那撒娇的腔调都有几成相似。 胤禟到底是怎么教的胤珴?(原为“言我”,无法显示,以“珴”代,下文同,不再赘述) 下一秒,十阿哥立刻开口:“四哥,送给我一只,好不好?” 吕雉就听见方才声称“不能为了爱宠影响兄弟情谊”的四阿哥果断开口:“不好。” 十阿哥扁了扁嘴。 虽然这两只幼崽是吕雉偷偷给通安传的命令,现在她是不能作主的,只好劝道:“十阿哥,这两只不过是皇庄上的土狗,算不得好品种。十阿哥如果喜欢的话,回头我让人留意,有好的就帮你留着,成吗?” 人和狗也要看眼缘,下一回碰见的他就不一定喜欢了。 十阿哥分得清主次,今天主要还是让四阿哥和九阿哥达成和解。 他点了点头,很快就撇开了话题。 天色不早,九阿哥离开的时候,瓶子和钱都不曾带走,倒是带走了一腔的好心情。 回到阿哥所,刚和稍微遗憾的十阿哥分开,九阿哥踏入院中,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看来,九弟是达成了我们之间的合议。” “大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我这趟回京,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又要被送走,不过来看看,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从小到大,我答应过大姐姐的事,什么时候没有做到?” 大公主为九阿哥理了理冠帽:“不用故意提醒。你既开了口道歉,汗阿玛那边,我自会为你说情。但事先说好,我可不保证汗阿玛同意。” “我明白。就像你没有要求四哥也要接受我的致歉,不过这点小事,弟弟一出马,还是办成了。” 九阿哥没忍住他的嘚瑟。 大公主十分和蔼:“那看来九弟亲自出手,汗阿玛那边说不定也用不着我了。” “大姐姐,我错了。您可是汗阿玛的心头肉、掌中宝,这凡事有您去说上几句,顶得上我一百句。大姐姐,您行行好,弟弟从小到大就这么一个小小心愿……” “行了。我又不是你。走了。” “恭送大姐姐。” 离开阿哥所,大公主开始思考她要如何为九阿哥在皇帝面前说情。 毕竟他这个请求,古往今来,也没几个人认真去提。 尽力一试吧。 若非九阿哥有这样的一个心愿,大公主还真不一定劝(利诱)得动他主动去跟四阿哥和好。 如此,也算了了她心中一桩旧事。 皆大欢喜。 * 宝棠院。 兜兜转转,这天蓝釉刻花鹅颈瓶还是回到了他们夫妻的手中。 吕雉让人将瓶子摆在东暖阁正中间的博古架上。 回到屋里后就盯着瓶子,欣赏了许久。 四阿哥洗漱出来,靠在她的身边,也跟着看了起来。 森儿在想,这俩主子是不是魔怔了。 吕雉道:“爷,要不要……” 四阿哥:“嗯,来都来了,可以。” 次日,黄中见到失而复得的传家宝,反复揉自己的眼睛:“戴先生,你快打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虽然祖上说了并不是真品,但既然出自自己先辈的手,又是这样好看的瓶子,刚好又一代一代传了下来,不正是实打实的“传家宝”吗? 戴绎:“……” 四福晋“审讯”完黄中之后,曾交代要寻大夫过来给他看看。 这一看,才知道,黄中其实因自觉无言见地下祖宗,多年来,浑浑噩噩,早得了病。 大夫一番调理,戴绎明显觉得,黄中比之前见到的时候,整个人精神了不少,曾经轶失的记忆也在慢慢恢复。 想当初他在宝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才看见了在灯火阑珊处的黄中。 以为是让他真的寻到了宝,完成了主子爷的嘱托。 后来又被证实了,只是他眼花,看错的草。 还是一棵病恹恹的草。 本来,戴绎对研制出牛痘的乌拉那拉氏便敬服有加。 接着,黄中是对着四福晋开的口。 到现在,戴绎在心中已经完全认定,乌拉那拉氏确实有他不知道的本事。 在黄中拿到祖传的宝贝之后,戴绎看见他时不时会拿出纸笔,记下一些什么。 戴绎想看,黄中还藏着掖着。 梦里也常听见他在梦呓,睡得十分不安稳。 这一天,戴绎已经打算要不要再请大夫过来给他看看的时候。 黄中道:“戴先生,我想见四福晋。我想,我终于有她想要的东西了。” 第一百零三章:年少、轻狂小良人 第一百零三章:年少、轻狂小良人 四阿哥瞬间清醒,起身:“嘘,别吵醒福晋。” 苏培盛越发放慢了动静。 四阿哥披上外罩衫,出了寝间,到了西暖阁的小书房,才打开了书信,一目十行。 很快又写了个条子递给苏培盛。 …… 寝间拔步床上的吕雉,倒是睁开了眼。 这种半夜被叫醒的时候,对吕雉来说,实在有些熟悉。 但又不是那么愿意碰上。 大半夜,能让下人叫醒主子的,大都不是什么好事。 是汝州那边的消息,大抵还是和汝瓷有关。 瓷器而已,什么消息需要皇四子大半夜着急起来做决定? 戴绎这些时日也都在,没有出去。 吕雉翻了个身的功夫,四阿哥出了声:“吵醒你了?” 这个声音,怎么听着还有几分欣喜。 难道,居然是难得的好消息? 吕雉这才半起身,问道:“这个点,可是出了什么事?” 四阿哥点火掌灯:“别下来,外头下了霜,凉。不算出事,或许还是好事。” 回到床边,看见灯下的小福晋面露疑惑。 他道:“福晋可还记得,黄中曾经和你提过一位朱姓和尚?” 记得,这种欺压到当权者的叛党,吕雉身为曾经的掌权者怎么可能会忘? 她点了点头:“他又跑到汝州要去找黄中吗?这也不对啊,有鼎盛轩的那位陆掌柜居中传消息,朱和尚怎么会不知黄中在我们手里。他又巴巴跑去汝州做什么?” 四阿哥抓住了关键词:“福晋怎么会觉得那位陆掌柜不对劲?” 吕雉反问:“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若非是这个陆掌柜做间,朱和尚当初是怎么找上的鼎盛轩?怎么不找其他的鼎立轩、景丽阁? 四阿哥一笑:“确实是。邬先生也是这般说。上回,黄中说,祖上救出来的大批汝瓷可能就埋在宝丰附近。邬先生便建议,让我派人只守,不找。一则,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汝州并非我的封地,突然大肆搜索,并不合规矩,难免引人非议。二则,找出来之后,当前这些万贯家财,该归属于谁?” 那自然得归当今天子。 可这和惠及百姓的牛痘不同。 皇四子本来只是在挖泥巴,突然就挖出巨宝献给天子,这让人如何想? 画蛇添足之功,还可能给自己添上无数麻烦,更加引人非议,自然是暂时搁置。 吕雉后头见没有动静,也不曾询问,便也是早早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四阿哥停顿后继续道:“虽然暂时动不得它,不过用来抓人,却是一个不错的诱饵。若我是那和尚,自然会想,若宝丰无宝,为何皇四子还要派人过来守着?既有宝,我的人又一直不撤,这位朱和尚向来艺高人胆大,想来会过来看看。便是他不亲自过来,也会派同伙过来。这鸡毛信说,昨儿夜里便有一位姓陆的掌柜出现了。” 这可当真是喜事了,吕雉急问:“可是直接抓住了?” 若那姓陆的只是出现了踪迹,想来那边的人可不敢沾上鸡毛大半夜送来。 自古以来,任何藏匿得深的叛党,能有一丝线索都不容易,这么短的时候有了苗头,自然算得上是大好事。 四阿哥点头:“鸡毛信先行,我应了。估计睡一觉醒来,便能会一会这一位离职的陆掌柜了。” “恭喜爷,喜事一桩。” 四阿哥诧异:“怎地突然如此郑重?” 吕雉嗔道:“爷自己没发现,近来您的脸上便难得有一丝笑吗?” 四阿哥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吕雉顺手扯了扯滑落的薄被:“这阵子我为五公主的礼物发愁,都不敢和您商量来着。” 四阿哥视线随着薄被,落到了小福晋的身上,又不自觉撤开:“这有何难?小五她一向只喜欢书,挑一本她没看过的就行。” “难就难在此处,难道爷知道那博览群书的五公主还有什么书没看过不成?” 四阿哥上了床,动作自然将小福晋按回床上:“放心吧,福晋。这件事交给我,安心睡吧。” 小良人的动作带着强势,下手却十分温柔。吕雉几乎是顺着他的手势,自发躺下后,又突然面色微冉。 从她嫁给皇四子,他们几乎每日同床共枕。 吕雉的心理年龄有上千年,在她眼里,小良人更像是一个定时会陪自己的清秀娃娃。 偶尔恍惚回到现在的豆蔻年纪,吕雉难得有几丝,她多了一个青梅竹马的梦幻感。 无论年长或年幼的身份,在吕雉心中都很少对身侧习以为常的男子生出属于肉\/\/体的纯粹欲望。 在最初的外貌欣赏和难得动情之后,吕雉很快关注到了属于四阿哥内心美好的一面。 她依旧会在丈夫更衣、洗漱、用餐、行走的时候,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游走于他优雅、流畅,无法用言语和画卷描绘的线条。 这目光,很多时候,和她看向汝瓷釉瓶的神色更为贴近,不由自主的欣赏,难以移开视线的关注。 到底,情爱二字离吕雉的生活实在太过遥远。 在这一刻,吕雉突然明白过来,不是她没有感觉。 而是身旁的良人,十分克制。 男女身体差异天然不同。 四阿哥早开过了荤,后院环肥燕瘦,成为了一位父亲。 是他如今对嫡妻的敬重和爱护,让他进入了“洁身自好”的环节。 在许多吕雉不曾留意过的瞬间,是不是胤禛独立处理的时候?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原本的微微发红,变得更加炽热,身体也变得愈发敏感。 吕雉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慢慢,她听见了身侧均匀的呼吸声。 这是甚少,吕雉比胤禛更晚入睡的时刻。 吕雉暗骂,你个老家伙,怎么越老反而越缺根弦。 在她多少次,独自快速入睡的时刻,胤禛他是不是…… 难免会为了某一件事难以成眠? 有时候,她醒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都被她自动忽略了。 仔细一想,看来很可能次数还不算少。 毕竟小良人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那能少吗? 要是少,不是更不正常? 停! 吕娥姁! 不能再想了! 睡觉睡觉! …… 四阿哥没想到自己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让自家的小福晋差点难以成眠。 第一百零四章:德妃娘娘不记得了 第一百零四章:德妃娘娘不记得了 次日,四阿哥早起,准备妥当便去见陆掌柜。 吕雉这一日到了进宫请安的日子,全程都有几分魂不守舍。 离开宁寿宫之后,被德妃邀请跟着去永和宫坐坐。 德妃打量着她的神色,缓缓道:“这天冷得真快,好像上次和你说话还是荷花盛开的时候,一眨眼霜都下了好几场。不知不觉,你嫁给胤禛也近一年了,永和宫的孩子多,事不算少。若是额涅有什么忽视你的地方,你可别憋在心里,千万要告诉额涅。” 吕雉这才醒了神。 德妃娘娘为人谨慎,一言一行,都不会没有缘由。一如冰山,往往只会露出最上头的一角。 怎么突然一副要跟她交心的模样? 便是那时牛痘事发,德妃有心要教导,也只是让嬷嬷们直接现场教学。 她自己连多余的话都没有一句。 是简单为着她今日的恍神才有的关系,还是为着其他? “额涅待我赤诚,儿媳心中无限感念。” 这话,吕雉说得也算诚心。 不提历史上,德妃本就对乌拉那拉氏十分亲近。 就吕雉自己的切身体会来说,那时她作为吕公的嫡女,算是高门低嫁。 刘邦的生母温媪本身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刘家上上一代还是魏国大夫,再到刘父,便已经是平民。 要知道刘邦本人斗鸡、蹴鞠的本事就是跟刘父学的,便知在家里温媪的日子不会好过。 温媪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生活苦了,身上背负的事情多了,平常连一丝笑容都是奢侈。 哪怕吕雉是带着丰厚嫁妆过来的,也无法彻底改善刘邦一家人的生计。 温媪待她这个儿媳,不偏不倚,该分的活,一寸也没少。 但要说这个早逝的婆婆有多恶,也算不上。 有了前头一个中不溜地的对比,吕雉深知比起其他几个福晋,乌拉那拉氏遇到德妃娘娘,在这个时候,某种程度上来说,比遇上皇四子来得好。 女子一旦入宫,哪里少得了宫中老人的提携。 大福晋的婆婆惠妃,对外声称聪慧贤良,这样一对外头都挑不出错的婆媳,大福晋从进门后,她的肚子也没少受罪。 再看设宴时,大福晋跟在惠妃身后,亦步亦趋的模样,便知大福晋的处境。 更被提嚣张、偶尔跋扈的宜妃,看看他塔喇氏,要去翊坤宫请安之前的模样,那是一次比一次更加小心翼翼。 至于失势、郁郁不得志的荣妃,算算年纪,可能到了后世所说的“更年期”,前阵子董鄂氏再得意,到了钟粹宫,仍是一脸的乖巧。 看来看去,只有乌拉那拉氏来去永和宫,都是如沐春风,手里从来不曾空着出门。 当然,吕雉自己也乖巧,不曾空着手进门。 婆媳能如此“相敬如宾”,便已经是难得的福分。 再看,之前阿哥所的葵嬷嬷,后来出宫建府,又送来的两个公库嬷嬷,还有每次给德妃娘娘请安的时候,苏嬷嬷时不时的提点。 这还没算上,德妃娘娘背后在内务府御膳房的人脉关系,光是人的五脏庙这一块,吕雉入宫都少受了很多罪。 最初,她们作为秀女住在储秀宫习训数月的时候,哪怕是官家贵女,回到家,不到脱一层皮,至少也掉了不少的肉。 可见在这宫里,少了打点,想吃口顺心的都不容易。 这些,在乌拉那拉氏当上四福晋之后,再未体会。 吕雉向来恩怨分明,这些点滴都在她的心里。 乌雅氏若是真有难处,她很是愿意帮忙。 不是吕雉低估自己,而是就当下彼此的地位而言,乌雅氏能有什么需要她这个儿媳的地方? 德妃品了品六安茶,然后才道:“本宫听说前阵子胤禟和胤珴闲时请胤禛在宫外喝茶吃酒。” 原来落脚在敌对方上。 对德妃来说,四妃里,她的头号目标除了翊坤宫那位,别无她人。 顺便关注到皇九子,实属正常。 吕雉乖巧:“是有这么一回事。” “是为着那日胤禟生辰宴上的不敬之故?” “好像是。” 德妃娘娘抬眼看了儿媳:“胤禟那孩子,向来随性,他自己的生辰都不在意,便是宜妃娘娘拿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这俩孩子从小不知为什么,就不大对付,这一回,倒是难得能坐到一起。” 这话,说得不急不缓,丝毫没有流露出倾向。 这是想要这两兄弟坐在一起,还是不想? 吕雉同样避重就轻:“那日,是十阿哥到府里接的我们。” 德妃若有所思,所以胤禛是被十阿哥哄到了九阿哥的席上,若事先知道是九阿哥所请,他也不一定会赴宴吗? “倒是辛苦十阿哥那孩子了。温僖贵妃病了这么多年,幸好有胤禟一直陪着他,逗他开心。左右都是兄弟,哪里会有隔夜仇。” 德妃娘娘在“仇”字上落了重音。 吕雉听出来了,德妃想问的是,九阿哥和四阿哥之间的宿怨。 所以,乌雅氏是真的不知道? 不应该呀,比起孝懿皇后、宜妃娘娘,她才是“路过”现场的那一位。 难道在事后不曾再关注自己的儿子。或者是,选择性的失忆? 最有可能的是,乌雅氏记得,但在她的记忆中,那一日最重要的是她的胎保住了。 关于其他人、其他事,都被她忽略了。 她可能依稀记得有一条狗,但关于狗的事,她并不清楚,更不知道这正是两兄弟产生龃龉的源头。 吕雉想了想道:“额涅说得是。九阿哥和十阿哥二人年龄相仿,性情相近,那日九阿哥见十阿哥好像十分喜欢小狗。还偷偷让儿媳留意,之后若有乖巧懂事的,便想办法通知他,他要买来送给十阿哥,给他闲时解解闷。” 说这句话的时候,吕雉的眼神没有离开德妃娘娘的脸。 德妃听了只是淡淡道:“这宫里头,猫倒是不少,养狗的倒是少见些。” 吕雉了然,乌雅氏是真的不记得了。 德妃见乌拉那拉氏没有听明白她的暗示,没坐一会儿就让四福晋回去了。 当晚,四阿哥踏着稍显轻快的步伐入了宝棠院。 比起完全不知道头绪的鼎盛轩和黄中,那陆掌事无疑是撬开朱和尚的一张好牌。 只要再花上一些时日。 “福晋。” 但见秋千下的小福晋,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 不知为何,满眼盈满星光,像是……心疼。 第一百零五章:不一样的期待和激动 第一百零五章:不一样的期待和激动 这一夜,小福晋睡得特别早。 四阿哥临睡前,手里拿着册子在西暖阁,还是召了品儿进来问:“福晋今日可有什么特别的?” 品儿想了想:“回爷的话,福晋除了早起不大精神,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四阿哥摆手:“下去吧。” 回到廊下,森儿不解道:“福晋好像是在离开永和宫之后,便有些闷闷的。” 品儿按下她。 丫鬟的声音离去。 四阿哥倒不怪罪四福晋身边的丫头,她们对主忠心,无妨。 这事,他原也可以自己问乌拉那拉氏。 只是不知为何,没能问出口。 小福晋向来温柔可意,看他的眼神脉脉含情。 但似昨日这般……让人动容之中带着一点哀戚的神色,还从未有过。 到底有哪里不一样了? 比起能抓住朱和尚的步步为营直至成功的成就感,小福晋的眼神让四阿哥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期待和激动。 这一夜,他睡得迟了些。 * 每一年,五公主的生辰宴举办的地点都不大相同。 这主要“服从”于慈宁宫的具体安排。 九月金秋时节,慈宁宫两位尊贵老人的身体向来在这种乍寒还暖的时候,多有头疼脑热。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病,哪个小辈敢在慈宁宫做生日? 不过,皇太后疼爱孙女,便是自己身体不适,到了日子,还是会选一处地方,交代内务府操办。 最开始,还有在永和宫办过两回。 再往后,多选在御花园的地方。 也有暖冬时节,两位老人身体都硬朗的时候,博太后选在了慈宁宫花园。 今年,太皇太后刚入秋,就传了几次太医。 宫里嫔妃分批伺疾,便是皇帝、太子都轮流过去了几趟。 如此,内务府便依例选在了御花园。 皇太后亲自圈出了漱芳斋:“老祖宗交代,纯禧难得回京一趟,正好借机请好的戏班子进来,好生热闹热闹。” 内务府自是无有不应。 五公主在一旁:“看来孙女还是蹭了大姐姐的面子。” 皇太后搂着她:“明明是她借你的面子。若是纯禧在这里,看你还敢不敢这样说?” 和前头翊坤宫的张扬比起来,生于德妃,养在宁寿宫膝下的五公主,这场生辰宴便显得低调了许多。 虽借了漱芳斋的场子,一应布置素净中透着娴雅,颇具审美。 来的人也不及翊坤宫的多。 也有离得近,长春宫、咸福宫的庶妃们过来凑热闹,但大多还是小皇子、公主们为主。 作为五公主的亲嫂嫂,吕雉来得尤为早。 过了生辰就十二岁的五公主,一袭粉衣镶杏黄金桂蝶纹旗服,两把头上一支白玉嵌透雕翡翠碧玺簪,衬得她愈发清秀娇妍。 身为今日主角的她举止有度,进退自若,见着乌拉那拉氏道:“好嫂嫂,你来得正好,我正愁着没有人为我压台,你来了,我这心定了不少。” 吕雉心想,乌拉那拉氏也没比你大两岁,入宫的资历这么浅,哪里压得住? 她淡淡一笑,将小良人准备好的箱子递了过来:“这是你四哥和我一同准备的礼。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其实是四阿哥一人准备的,她在马车上打开看了看,也觉得十分合适。 吕雉扫了一眼收礼的台子,果然大都送的都是古书。 有的是一整盒、装订高档的古书,有的则是破败的残卷,各有千秋。 五公主看了第一眼便道:“这盒子是四哥挑的吧?一看这颜色,如此雅静。” 吕雉这才留意,箱子外头是和礼物同色系的天青色。 小良人果然心细。 “不愧是你四哥的亲妹妹,一眼就发现了。” 五公主这时凑进乌拉那拉氏的耳旁:“其实,这里头还有个小故事。之前有一年德额涅看见了,觉得四哥送我的礼太过素净了。第二年,四哥换了一个花纹特别华丽的箱子。你猜怎么着?” 五公主忍不住地笑。 吕雉跟着乐:“怎么着?” “我打开了第一层,里头还有一层,还是素得很。不过我和四哥达成了默契,不会告诉德额涅。在那之后,我就能凭箱子猜出哪个四哥送的。” 说着,五公主打开了箱子,不出意料,依旧是一本书,她慢慢念道:“宋瓷有考。是考,还是烤?” 吕雉摇了摇头,这便是残卷,她也不认得。 五公主翻了翻:“有点意思。大的框架是研考宋瓷之史,细化便是炙烤宋瓷。多谢四嫂,这书我喜欢。” 吕雉:“你再看看,下头那个你喜不喜欢。” 五公主翻开隔层:“这是……仿汝瓷?好漂亮的天青色,居然和箱子是同一个色调。” 吕雉:“是难得的开裂冰片,五公主爱书,笔洗自然是缺的。” 五公主:“四哥、四嫂有心了。” 一旁的七公主也叹道:“真好看。” 虽是宁寿宫命内务府督办,但没有“大人”在场,戏班子唱得又热闹,在场的氛围十分好。 四公主姗姗来迟,凑到了四福晋的身边,五公主才不带人闹她。 看着四公主微红的双眼,大概这一趟出门不易。 吕雉递了点戏的册子给她,聊起了别的。 四公主才慢慢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后来德妃娘娘都亲自过来了一趟,很快走了。 大公主才赶到。 五公主:“大姐姐,皇玛嬷特意交代为你请的好班子,倒是先便宜我们几个妹妹。” 大公主笑着道:“我一向大方,五妹妹第一天知道吗?” 说着,大公主特意看向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的方向。 她会迟来,还不是在外头碰到胤禛,特意多说了两句的缘故。 “四福晋,我不在,你可有帮我选好戏?” 吕雉笑着道:“大公主送了什么礼?快让大家伙儿开开眼。” “你呀,不愧是小五的亲嫂嫂,还帮她讨要。我还能少了小五的不成。” “大公主带了好礼,自然不愁没有好戏可看。” …… 外头原本朝着永和宫走的皇四子调转了方向,思考着大公主有意无意透给他的消息。 第一百零六章:乌拉那拉氏太有本事 第一百零六章:乌拉那拉氏太有本事 五公主再更小一些时候,他们这些皇子,不拘是住在阿哥所的,还是出宫建府的,大都还会过去她的生辰宴凑热闹。 不过前头几个公主先后出嫁,后宫又传出慈宁宫已经在为五公主相看女婿的消息之后,年幼的皇子还无妨,其他几位年长的皇子自然是不会再亲自出面,而是让自家的福晋参加宴会。 四阿哥作为五公主的胞兄,好歹是要陪同德妃娘娘过去露个脸的。 只是这厢,他和大公主闲话了几句,便错过了德妃去的时辰。 四阿哥仍是到了漱芳斋外头,喝过一杯酒之后,便回了府。 五公主和四福晋她们玩得兴起,压根也不在意其余几位哥哥。 吕雉这厢回府的时间,比平常晚了许多。 进了宝棠院,尔嬷嬷才道:“主子爷已经在书房歇下了。” 这是前头好不容易等到她回府才传回来的消息。 吕雉原本持续兴奋的心情,这才有些降温。 这个世界上,不能没有女孩子。 吕雉重回年少,她自己也很喜欢四公主、五公主几位小姑娘,和她们相聚的时光,短暂而美好。 一不小心,又有些忘了自家的小良人。 今晨出发的时候,四阿哥看着还挺期待五公主的回馈,想知道她看到礼物时候的反应。 按理,当会在宝棠院等她才是。 不过送妹妹礼物是小事,睡在书房想来是有正事,或许是陆掌柜那边传了消息。 吕雉消化完了,如常入睡。 那厢,书房里,四阿哥睁着眼,盯着蓝色兰草纹帐顶,无法成眠。 大公主的话,萦绕在耳边。 “你怎么猜到是我撺掇小九去找你的?”坐在轿撵上的大公主笑着道,心想,看来他们姐弟俩的这场“偶遇”并非是偶然。 “这事,除了大姐之外,想不出第二个人选。”四阿哥站得笔挺。 “四弟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来问?” “只是不知道大姐答应了九弟什么条件,居然能让他心甘情愿过来低下这个头。” 大公主歪了歪身子:“四弟你呀……怎么就不能是九弟自己良心发现,主动要求,而我只是为她出出主意罢了?” “真是如此,我们也不必先去鼎盛轩吵一架之后,才喝上了茶。” 大公主:“所以还是四弟有本事,能让小九甘心臣服。你大姐姐我啊,也总算是放下了多年的心头重负。” 四阿哥的眼神一动:“大姐,当然的事,与你无关。” 大公主:“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你们那时候都小,是我没照顾好你们。大姐姐初为人母后,不知怎地反而时常想起这件事,这一趟回来,能有个善终,自然是好的。” 四阿哥不语。 大公主:“至于小九求的是什么,难道四弟的心中没数吗?” 四阿哥一想便明白了,满城谁不知道九阿哥所好? 但这事,谁会帮忙开这个口?这不闹的吗? 想来,还真只有面前的大公主,去说这个话,成不成另说,但至少不会惹得龙颜大怒,也不会危及她一直拥有的宠爱。 皇帝大概还会因为她敢为弟弟开口,认为她善待兄弟姐妹,地位更提一层。 四阿哥:“大姐姐聪慧过人。” 大公主命人起了轿,行出去一米后,才回头道:“四弟,聪慧的不是我。而是你身边的人。” 她不愿意承担这个不属于她的名头,免得折了她一贯有的福气。 就让它回归到那个不愿意暴露的人身上吧。 …… 身边的人? 四阿哥只要一盘算,结合九阿哥宴请那日,自家小福晋的态度,便能猜出一二。 除了福晋,还会有谁? 牛痘之后,四阿哥当然知道,乌拉那拉氏不简单。 大公主回来才多久,她就能跟素未谋面的大公主牵上线。 让九阿哥过来给他道歉。 还有那两只突然从皇庄上带过来的小狗。 乌拉那拉氏难道连小黑、小兔子的事,都知道? 九阿哥生辰宴上的事,当然会让四阿哥面上无光。 乌拉那拉氏身为四福晋,想为他解忧,可以理解。 但一出手,就能直接解决到这个程度,还让皇子公主们对她都心生亲近。 这样的人……在四阿哥不长的人生里,遇到的,还活着的,现在估计也就剩下永和宫的那位。 汗阿玛难道是照着他的生母找的儿媳妇? 性情如此相近是一回事。 若是加上牛痘,德妃都未必能匹及乌拉那拉氏的能力。 皇庄上打的井,地里除草的新工具。 甚至,连黄中那个汝瓷传人的嘴,都是福晋出面才撬开的。 乌拉那拉氏确实有本事。 但本事大到这般,四阿哥一时都生出自己恐不能及的想法。 这个情绪不太对。 福晋所做的每一件事,说到底,还是为了他。 哪怕背着他给大公主提建议,不也是担心他因为幼时的不愉快,而难过吗? 乌拉那拉氏尽心尽力为他事事周全。 兄弟和解是天大的好事。 福晋出于好心,又办了好事。 四阿哥感动吗? 那自是感动的。 只是感动之余,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在这之前,四阿哥对小福晋,心存呵护、怜惜之意。 现在怎么变成是他,被乌拉那拉氏呵护、怜惜了? 那不行,他也得呵护回去。不然,不是……输了? 冷冰冰的系统突然道:“宿主,有胜负欲是好事,用在自家妻子身上,是不是哪里不对?” 原来他心绪乱了之后,不小心泄露了一点想法给他。 四阿哥不语。 小科系统恨铁不成钢:“那汝瓷进度只差最后一点点了,宿主你是不是应该想着最后努努力,而不是儿女情长。” 四阿哥岔开话题:“今天是签到第几天了?” 小科系统立刻回答:“第八十天了,宿主。” “下一个奖励在什么时候?” “一百天的时候,可以抽奖。” “能提前看到抽奖池了吗?” 小科系统翻了翻:“看到了。有如意丹、积分券、请假条……” 都是什么东西? 四阿哥见他的注意力被分散,便起身自己翻开系统,查看了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 第一百零七章: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 自五公主的生辰之后,吕雉便觉得小良人变得有些奇怪。 具体为什么奇怪,吕雉有些说不出来。 若硬要比的话,就是,吕雉为四阿哥盛一碗汤的话,四阿哥就要为她盛一碗汤,加上夹两道菜。 伺候了四阿哥一回更衣,第二天吕雉收到了一套锦绣楼的成衣。 吕雉无心说了一句:“池子里都是落败的荷花。” 花匠们便搬来盛放的各色菊花,强势妆点府里的园林。 ……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吕雉倒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之前小良人待她也很好。 要说不同的地方,便是没有这般……刻意。 她一句话,一个动作,四阿哥便立刻有所安排。 宝棠院的丫鬟嬷嬷们看着,都十分高兴。 主子爷重视福晋不是一天两天,但有更加明显的宠幸,怎么会是坏事? 只有吕雉自己察觉不对劲,四阿哥的急切,没有讨好的意味,反而有了一丝……争的感觉。 可,争什么? 争着对她好吗?输了也是她赢啊? 想通这一层,吕雉便也不管了。 左右她都是得了好的那个,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 陆掌柜和朱和尚的联系,远没有设想中的紧密。 且朱和尚的防范速度也远比他们想象的来得快。 几乎陆掌柜一落网,朱和尚那边便毁灭了一切迹象。 陆掌柜生得文弱,但骨头十足的硬,撬不开他的嘴。 最重要的是,陆掌柜落网,朱和尚也很可能不会再联系鼎盛轩。 不过,四阿哥仍是给鼎盛轩去了消息。 凡事都有例外,不能错过。 这一日,宁寿宫送出了一幅卷轴到四阿哥府邸,来自五公主。 五公主没有特意交代,等四阿哥到书房的时候,才听到福公公提起。 四阿哥当下没有多想,顺手打开。 画的是之前他送给五公主的仿宋汝瓷天青色笔洗。 才女五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笔洗原本就属于近来仿品中的精品,冰纹开片,尤为平整舒缓,色泽莹润,如珠如玉。 若非亲妹,四阿哥也不一定舍得相赠。 五公主的巧手竟将那精致舒展的开片一一描绘,栩栩如生。 卷轴上落了款,还附上了一张书简。 “四哥所赠,每日赏之,愈发珍爱。感恩四哥割爱,遂作画一幅。宋瓷有考一书,颇为有趣。阅毕,详察仿品笔洗开片。顿生拙悟,此虽为仿品,谁又知,其不曾新生,乃至超越仿品?” 四阿哥的脑海神思一下清明。 是啊,宋汝瓷配方轶失,不可完全复制。 便是大费周章寻到传人和旧址,也不得其法。 但四阿哥和工匠们不曾放弃,不停尝试,改造烧窑的温度、配方。 一窑接着一窑,每日迎接不知多少的失败。 至今成的也不过一两件。 便是寻访遗落的旧器,大为残片,失去了最初的功能。 系统催促他,要尽快将进步条补齐最后一步。 在四阿哥的心里,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还要着急。 可就连他,都不知道最后一步在哪里。 难道真要等到将旧官窑遗址里都挖出来吗? 四阿哥同样没有放弃让人寻求那批珍品,只是没有完整的把握,并不让他们下锹。 除了一窑接一窑的烧,每天接收失败的信息,四阿哥也不知该如何使劲。 他的人力、物力、财力也是有限的。 便是他不在乎投入,工匠们实在熬不住选择放弃的,也不在少数。 不停面对失败,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四阿哥不让人为难工匠,确定他们不肯留下,便给了银两,放人离去。 拿着卷轴,四阿哥起身,来看多宝阁前,看着新旧的汝瓷藏品。 其实,他已经成功了。 他和工匠们已经知道了汝瓷所选的陶土、烧制的温度,甚至烧出了天青色的成品。 只是在他们的心中,他们始终认为,仿冒的便是假的,如何比得上真品。 以他们的一知半解,烧出的汝瓷开片这个不够美,那个不够雅。 可,汝瓷本来就是“十窑九不成”。 他们仿制汝瓷的时间这么短,能得到的成品自然也是少的。 四阿哥突然想起,在很早的时候,四福晋告诉她的那个陶瓷的故事。 老工匠局限于思路,没有破解秘法,甚至避之如蛇蝎。 而老工匠的女儿救人心切,另辟蹊径,反而成功了。 现在四阿哥也成了那个老工匠。 那谁又会是那个帮他破题的人? 答案是,他自己。 五妹妹的画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赞美,让四阿哥正式了仿汝瓷的美。 汝瓷的成品本身就极具偶然性,在介于成瓷之间的温度,在陶土和温度碰撞中,无人可以控制的开片纹路。 如今已经过去了数百年,他们要如何完全复刻出当时的环境、历史和人文? 便是请来天外飞仙,怕也是无法办到。 他们的确无法复刻古人的偶然性,只能制造当下的偶然性。 宋瓷之美,是当时工匠在他们当下的艺术追求。 现在,在四阿哥手里,仿宋汝瓷之美,在于对古技艺的传承,还有创新。 若是完完全全和古人一样,又哪里来的新意可言? 之前他们都和那个老工匠一样,走入了思维的误区。 四阿哥放下卷轴,将仿品和旧品挪了一个位置。 一旦打开了思路,再看仿品便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四阿哥没忍住笑出了声。 “恭喜宿主,完成复刻仿宋天青色汝瓷任务。” “恭喜宿主,获得杂交水稻良种一份。”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获得抽奖一次的机会。” “恭喜宿主,升到一级,开放商城功能。” …… 一系列的恭喜之后,才是小科系统的欢呼雀跃:“宿主,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破解最后一步的?就只是简单给这些汝瓷换了个位置吗?是不是勘破了什么古代的阵法啊?打开了什么古道吗?” 四阿哥心情好,竟也不觉得系统聒噪,但他也不想回答,只是道:“稻种,给我吧。” 第一百零八章:这是不怕输了? 第一百零八章:这是,不怕输了? 经过一番努力,最终拿到系统交出来的高产稻种,四阿哥肉眼看不出区别。 想着差人立即送到通安皇庄,还是另作吩咐:“明日让皇庄上的种田好手们过来一趟。”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连同福晋那边,庄子上已经有了不少种高产作物。 眼下快入冬的天,想急又能急到哪里去? 万一一步踏错,便是糟蹋了这个被系统推崇的最优品种。 又一想,便是连高产作物,乌拉那拉氏都比他多了几种。 仍是没有影响四阿哥的好心情,四阿哥嘴角一笑。 将稻种仔细收好,拿上卷轴,从小后门进的宝棠院。 吕雉听到声响。 最初小后门设置的时候,吕雉心里还有几分痒痒。 不过四阿哥大部分时候走的还是“正道”。 久而久之,吕雉时常忘记了还有一道小门。 她一抬头,第一眼就看到四阿哥手里的卷轴,心想,她这两天好像没有说关于画的话。 四阿哥命人直接将卷轴挂在了西暖阁的墙上,拿掉了原先的一幅冬日梅妻鹤子图。 原来,不是送她的。 吕雉挑了挑眉,起身跟了过去,乍一看,还看不出什么名堂:“爷,这是?” “小五喜欢我送她的仿宋汝瓷笔洗,特意作画送来的。福晋看看,觉得怎么样?” 吕雉立马开夸:“五公主才情名满京城,自是好手笔。” 四阿哥早就发现,自家小福晋在艺术细胞方面,似乎不甚灵光。 琴棋书画,想来也就在“棋”这一项上,精通。 剩下的,乌拉那拉氏的娱乐时间都在那架秋千上了。 若非如此,怎么会在面对天蓝釉刻花鹅颈瓶的时候,半点不曾心动,开口就诈了鼎盛轩大掌柜,那是赝品。 果然,小福晋夸了这一局,就停了下来。 四阿哥没有在这上头继续为难她的意思,只是道:“今日月色不错,适合手谈。” 吕雉压根没提方才她看到的乌泱泱的天。 今晚上是云遮月,根本没有好月色。 但自吕雉察觉古怪以来,这还是小良人第一次主动要跟她对弈。 这是,不怕输了? 正好,试试。 吕雉欣然应答:“自当从命。” 甫一开局,吕雉便连下三城。 看到四阿哥额上青筋浮现了一条,仍不肯放弃。 这才开始退让。 然而,小良人似乎是发现了端倪,斗到了半夜都不肯停下。 次日,吕雉继续补眠。 四阿哥仍是天刚蒙蒙亮就进了宫。 上书房。 四阿哥伏在案上,稍微补眠的时候,听见了异动声响。 “参见大阿哥。” 大阿哥自从四年前随驾,出兵征讨厄鲁特蒙古噶尔丹之后,站上了朝廷,偶尔跑马场上还能看到他。 但书房这边,不曾再有他的身影。 今儿个是吹了什么风,把他带了过来? 四阿哥仍埋首在案几上,算着日子,非年非节,也不是惠妃娘娘的生辰,既非特殊的日子,那便是有特殊的事情发生。 想到此处,他心口提了一股气,起身,到外头拜见大哥。 大阿哥原本只是坐在他的位置上,百无聊赖,东翻翻西看看,周遭哈哈珠子跟着他,闲谈一二。 几位年幼的弟弟也过来请安。 直到看见胤禛,大阿哥才抬了抬眼道:“四弟来得倒早。” 四阿哥笔挺站着,没有回话。 外头小太监喊着:“师傅来了。” 阿哥们四散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便是张师傅进来,瞧见了大阿哥,愣了一愣,当即恢复了镇定。 只是四阿哥瞧出了,这位以刚正闻名的汉人师傅,眼角似乎不大高兴。 一早上大家由原本的诧异,到后来看大阿哥只是如常跟着温书习字,便不甚在意。 吃过午饭后,歇息了片刻,众人便先后朝着马场去。 四阿哥昨夜精神头不足,午时多歇了一刻,等他到达的时候,众人都围在外头,看热闹的模样。 正中间,是大阿哥换上了一身武装,骑马射箭,好不威风。 四阿哥跟着众人,合群同声叫好。 这时,马场外,打鞭声响起。 一群人跪地:“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皇帝身后的人现了身影,众人继续跪着道:“给太子请安。” 四阿哥随大流请安,又退到了他的排序的最角落。 往常皇帝过来检查功课,太子也偶尔跟随。 但满朝文武如今谁不知道,最大的两股势力是什么。 这两位主,非年非节,凑到了一起,还专门选在皇帝抽查功课的时候,大抵非撞上不可。 这时候,他们这些边上的人都是池鱼,可要小心别被殃及才是。 果然皇帝一进门瞧见了英姿飒爽的大阿哥,当即夸道:“胤褆这风采,许久未见了。” 大阿哥低首:“久未操练,换季时候一场风寒,额涅让儿子不得马虎,这才过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听话养着身子是对的。”康熙走了两步,视线在所有皇子中扫了一眼,笑着道:“今儿个既然有胤褆展示,其他人,不看也罢。你们接着练,就是了。” 皇帝抬腿要走,太子爷跟在一旁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看了四阿哥一眼,然后道:“汗阿玛,今儿个赫舍里家有喜,请求上奏。” 康熙看了太子一眼,意思是在这? 很快便又同意了:“索额图怎么不自己来跟朕说?” 皇帝在黄花梨双龙靠背椅上落座,喝着用香色玉花柄杯装着的碧螺春。 太子笑着道:“这事是索相儿子格尔芬和阿尔吉善他们两兄弟发现的。他们告诉儿子,但我转述没有他们二人清楚,便先上报了。” 格尔芬和阿尔吉善作为索额图的嫡子,打小便跟在了胤礽身边,这是康熙对赫舍里家的信任,也是索额图对皇帝的投诚。 幸而胤礽和这对兄弟相处得也不错,颇为看重。 这是索额图寻了功劳想为自己的儿子添官加爵,不过还知道借太子的手报上来。 还算懂事,皇帝心想,若是真的不错,到时看着赏便是了。 “人呢?让他们过来说说。” 第一百一十一章:一生在福与祸之间辗转 第一百一十一章:一生在福与祸之间辗转 感受到乌拉那拉氏真实的惊诧,四阿哥下意识捏了捏她的手心:“也是刚得到的,还来不及培育。” 刚得到,就最近的事。 她怎么都没有发现? 吕雉按下心头疑惑,扔出标准答案:“爷,这是好事。” 原本若是只有相同的稻种,通安皇庄还容易被质疑,是跟随两位兄长在外自己也偷偷培育。 但若是通安皇庄上最终出产的稻种,比那两种还要优良,那只要皇帝不是一心偏袒,是谁包藏祸心的事实,一目了然。 总之不会是四阿哥。 甚至,在皇帝知晓之前,那两位兄长都会想尽办法拉拢四阿哥。 所有人都知道,康熙爷确实偏心,但他的英明仍在偏心之上。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四阿哥是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只要他们当下忍下这股恶心,耐心等待,做好自己的事便是。 四阿哥点头:“我知道,所以你放心。就是往后新稻种,可能要福晋同我一起上上心。” 在汝瓷一事上,胤禛明显感受到有小福晋的加入,事半功倍。 吕雉:“那是当然。” 她闭上了眼。 四阿哥没有再开口。 吕雉心想,明日她估计要让系统查查了。 * 最想知道,太子和大阿哥究竟有没有不光彩的人,当属康熙无疑。 是夜,两个不同时间被罢黜、降级酌情留用的赫舍里·索额图和纳兰明珠分别以不同的名义被召进了养心殿。 前儿个霜降的时候,皇帝便搬进了冬日更适宜起居的养心殿。 东暖阁外,两位斗了大半辈子,如今都成了瘦弱骆驼的死对头,一看到对方,原本脸上的局促和紧张,顿时都化为对敌人的讥讽和故作镇定。 “索相大人,许久未见,您这身量,倒像是瘦了不少。” 四年前,在与噶尔丹进行决战,击败噶尔丹后,索额图因未即率兵追剿,而降四级留任。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阿哥胤褆受了重用。 如今太子胤礽称“索相”,是不想要自己身后的人地位降低。 但此刻纳兰明珠在养心殿外还称呼他为“索相”,无疑是故意奚落。 不过,纳兰明珠的大学士之位,因御史弹劾被罢黜,比索额图还要早两年。 眼下索额图自然是回道:“明珠大学士,今日巧了不是。” 暖阁内,皇帝轻咳了一声。 这两个老家伙,真是一把年纪了,也还是互相不服气,降级、罢黜了也没让他们消火。 便是特意岔开这两人,他们也还能撞上,在养心殿互开嘲讽,成什么样子。 梁九功看着皇帝的神色,连忙先将赫舍里·索额图请了进来:“索大人,您请。” 是啊,无论什么时候,赫舍里·索额图仍是太子胤礽的外家。 只要皇帝还想要这个太子,索额图永远能排在明珠的前头。 他被降级留任,全是贪心不足,自找的。 “老臣给万岁爷请安。”进了暖阁,索额图便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了。 康熙也是存了套话的心思,开口温情跟索额图演了半天的戏,才进入正题:“索大人的儿子们如今看着也成器,懂得为太子排忧解难。竟让他们寻到了高产稻种,索大人教子有方。” 索额图弯着腰:“老臣不敢居功,是他们自己误打误撞。那阵子,日头大得很,我看格尔芬晒得黑了,不知内情,还骂了他来着。” 那便是在盛夏的时候,得到了稻种。 康熙回忆今日看到的格尔芬,确实好像不是很白。 如此,拉拉扯扯,又赏了一道菜,才换了纳兰明珠进来。 “明珠,你是个有福气的,三个儿子各个成才。不想那容若英年早逝……” 光是哭那病死快十年的大词人纳兰容若,两人就花费了好一阵子的功夫。 等皇帝稍缓情绪,纳兰明珠才跟着擦去眼角的泪。 康熙用了一盏安神汤才道:“好在你的小儿子如今也长进。” 纳兰明珠道:“他自小跟着两位哥哥只知道吃喝玩乐,没想到却让他寻到了别的名堂。一开始他跟人买来稻种,老臣还只当他又被骗了。 但他不服气,偷偷种在了花房了。不想过阵子,还真的结出了穗。也是傻人有傻福了。” 明珠透露的消息更多,是有人卖给纳兰揆方,而非他主动去寻的。 也就是说,大阿哥这边“抄”太子的可能性便降低了。 难不成是保清他……被格尔芬兄弟俩蒙蔽了? 康熙略一沉吟,同样说出了对索额图的一句话:“当下能一下出两种不同的高产稻种,是祖宗保佑大清,若是这两种稻种能中和一下,各自在不同的地域发挥,那便真的是大清之福了。” 纳兰明珠和老对头索额图的表现一模一样,当即跪下,殷切道:“皇上所言甚是,这般就好了。” 梁九功送明珠出去了。 康熙转着手里的蜜蜡佛珠,作为上位者,他自然希望底下的人各司其职,通力合作。 他劝索额图和纳兰明珠合作,已有数十年。 这两位权臣心里清楚,他们若是真的“合作”,龙椅上的皇帝才是真的不会放心。 但两位皇子不同。 皇帝对太子胤礽悉心爱护,同样对皇长子胤褆寄予厚望。 康熙一生在福与祸之间辗转。 虽然幼年先后丧父丧母,但在英明果敢的皇祖母孝庄膝下成长。 三位皇后、无数孩子离他远去,但康熙和两位兄弟的感情一直很好。 皇帝用心栽培那么多皇子成才,自然是希望他们和裕亲王福全一样,全心辅佐他选中的继承人胤礽。 便是不如福全那般周全体贴,像恭亲王常宁那样懒散但知足,做个闲散王爷,偶有差遣不会违逆,一直站在胤礽这边,也不错了。 胤褆作为皇长子,文武双全,十分合格。 胤礽太子数次监国,表现同样优异。 但,胤褆怕是早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份心思,是谁给他的? 惠妃一向柔和谦顺,聪慧过人,不像是她。 纳兰明珠已被罢黜六年,纳兰容若早逝,剩下两位纳兰家的兄弟,他们听胤褆的还差不多。 明珠对胤褆有养育之功,还能说上两句,其余朝臣的可能性不大。 那便是胤褆自己的想法。 …… 儿子路走歪了不要紧,掰回来就好了。 胤礽身为太子,若是不能自己收服他的兄弟,也是能力所限。 玄烨行三,福全行二,生母的地位也不比玄烨的低。 难道裕亲王福全身为康熙的兄长,是一开始就甘愿做一个“贤王”的吗? 到底还小,还得他这个做汗阿玛的来教。 第一百一十三章:四阿哥的系统掉马 第一百一十三章:四阿哥的系统掉马 系统明显一愣:“回宿主,容我查查。” 吕雉:“你看看,是不是爱新觉罗·胤禛?” 系统吓了一跳,声音抖了一抖:“明白。” 和之前牛痘一样,系统给出的玻璃资料也很完整,但吕雉看不懂。 但有一个地方明确指出了,其实我国很早就具备大力生产玻璃的条件。 制作玻璃的原理,其实跟陶瓷类似。 最早的玻璃,便是把石英砂和天然苏打和在一起,然后放进特制的炉子熔化,制成玻璃球。 这和烧陶瓷的原料和工序都很类似,不过陶瓷烧出来之后便可以判断成不成型。 玻璃则是在烧出液态玻璃之后另外成型,后面的工序就更像制纸。 至于原材料方面,主要是石英砂,原产地主要在现在的蒙古、安徽、湖北。 按理,应该早有生产。 早在春秋末期,便有外来的舶来品,历经各代越来越像现代的玻璃。 只是源于国人对瓷器的喜爱,大大挤压了玻璃的发展空间,不曾形成普遍。 现在西方外国人对东方大为感兴趣,大肆运送舶来品,是以玻璃的制作连内务府都少有涉及。 要到乾隆年间,才有所发展,最为典型的便是在延禧宫造了一座水晶宫。 也是在这个时期,达到了顶峰。 吕雉心想,那由她提前个几十年,也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这件事,该交给谁来,合适? 牛痘闹出的动静不小,宫里太子和大阿哥的“青眼”不提,后续还招来了反清复明的人盯上四阿哥夫妻俩。 原本,吕雉只想在通安皇庄上,栽培一些高产作物,改善一下农耕的技术和做法。 无论什么时候,让百姓吃饱饭,都是第一要务。 何况这些都是小动作,到处都在做,她这边不会那么快被察觉。 反而是四阿哥拿出的高产稻种,被人先盯上了。 若是在这个时候,再加上玻璃…… 想低调是有些难度的。 但也不能因为旁人的侧目,吕雉就放弃。 这不符合她的性子。 四阿哥回来的时候,吕雉还坐在秋千下,手里拿着一盏凉掉的三清茶。 品儿手里拿着披风。 四阿哥走过,接过了披风,靠近福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这时,吕雉的脑海里同时想起系统冷冰冰的声调:“宿主,您猜得没错。那个次品确实绑定了爱新觉罗·胤禛。” 吕雉愣了愣,转而笑道:“爷,回来了。可是去了皇庄,回来得迟了?” 四阿哥将披风为她披上,道:“派了人过去,交代再挪一块地出来。” 吕雉起身:“这么简单?” 四阿哥便扶着乌拉那拉氏往屋里走:“就这么简单。” 通安皇庄已经出了内鬼,纳兰家那边可能都处理干净了,但还有赫舍里家那边的。 便是都处理了,太子和大阿哥既然知道了出处,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再朝着同一个地方伸手。 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后续铺路,四阿哥仍是让人将杂交水稻送了一些过去。 挑出的是较为次等的一些。 吕雉一听就明白:“今儿个膳房做了红烧狮子头,又炖了莲子黑豆猪肚汤,爷现在尝尝?” “好啊。” 怎么知道了对方也有系统,吕后却如此淡定? 吕雉脑海中的系统似乎有话要问,到底是忍住了。 四阿哥换上了一身常服,从净室出来才问道:“前头福公公找了不少人进来,可是要做什么?” 吕雉答道:“今儿五格来过,去纳兰家看到了他们的花房。我想着,后院湖心亭旁边还空着地方,用来做花房这个新鲜样式正合适,便让福公公去寻了人来。” “花房?”四阿哥想了想,看来是昨夜他说让乌拉那拉氏上心,她记在了心里,“确实新鲜。找的可是老手,既是福晋喜欢的东西,当尽快完工才是。” “是啊,这秋日里在屋里能看的来来去去也就是菊花,怪无趣。若是有花房,五格说他今儿个在纳兰家的花房还瞧见了栀子、茉莉,回头咱也能种上。” 四阿哥:“福晋喜欢就好。” 吕雉慢嚼细咽吃下了猪肚,仔细观察着四阿哥。 方才四阿哥去换衣裳的时候,吕雉偷偷问系统:“为何之前不曾察觉?” 系统答:“它是次品,碰到我的时候会有磁场干扰。我的更强,它更弱,我在的时候,它便如同隐形。若不是宿主英明,我今日特意查看,想来还不一定能发现。” “你知道它,它知道你吗?” 系统:“暂时不知。” “暂时?” 系统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如实回答:“这个次品比起第一次感受到的时候,似乎更新进步了不少。若是按照这样的换代速度,或许有一天,它也会知道我。还请宿主小心!” 小心? 是啊,吕雉身为四福晋,知道四阿哥身上有不同寻常的地方,但她能如何? 可一朝换过来,是四阿哥知道自己娶的妻子身上与众不同,但她还不曾告知。 性质便完全不一样了。 到那时候,若是四阿哥真如历史上,对哪个小妾上了心,对乌拉那拉氏这位嫡妻只有尊重。 届时,一旦惹了四阿哥的不快,他想如何处置乌拉那拉氏,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在那之前,吕雉显然要抓住更多的筹码,来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比起系统,这还不是吕雉最大的秘密。 甚至她不是乌拉那拉氏,也不是最大的秘密。 吕雉最大的秘密,便是——她是吕雉。 用完膳,直到躺到了床上,吕雉侧过身子,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小良人:“爷,若是将来有人问起,这稻种从而何来?我该如何回答更为妥当?” 四阿哥有些惊讶,换作之前,小福晋自有许多说辞,或者直接搪塞过去便是。 今日她这样认真,难道是开始好奇稻种的来处。 也是。 之前太子和大阿哥没种出同样的植株之前,乌拉那拉氏大概也以为他是遇到了哪位奇人,无意中得到的。 但他自己告诉了她,这些稻种都是他先得到的。 乌拉那拉氏有此好奇,找他直接求证,也是应当。 四阿哥斟酌着,该如何掩盖脑海中的那个玩意儿…… 外头品儿的声音响起:“福晋,燕子有急事求见。” 第一百一十四章:李氏有喜脉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李氏有喜脉了 燕子? 李氏身边那个他们故意放过的一等贴身丫鬟。 这个时候过来……看来是她或者她们步好的局,要过来请他们开演了? 吕雉半起身:“爷,我去看看。” 四阿哥点了点头:“更深露重,穿一件斗篷过去。” 他原是想一同去的,但记起小福晋特别不喜欢他到李氏的屋里头去,便先歇了心思。 “我知道了。爷先睡吧。” 要见的是李氏,吕雉还是穿上了完整的旗服,披上一件朱红藏金苏绣凤凰白狐毛领斗篷,这才前往后院西厢。 燕子带着哭腔道:“福晋见谅,是李格格她近来一直强忍身子的不适,不肯让人来看。今日上吐下泻,下身还见了血,奴婢实在担心,这才过来求见福晋。” 吕雉面色平静:“主子身子有碍,燕子是忠仆,这般做,没有错。想来是秋来,着了凉,请人来看看便是。晶儿,你拿对牌让人请外头的大夫过来。” 燕子不敢问为何不是请太医,低着头,乖乖带路。 李氏前头得罪了宫里头的太医,再用她的名义去请,怕是之后四阿哥得了病,太医院都不愿意主动过来。 二则,柳太医因着牛痘的缘故,已经成功当上了右院判,轻易不想请他过来。 之前老院判过来,结果她只是在“长个子”的乌龙,吕雉记忆犹新。 况且今儿个,大家都知道大概还是李氏在闹幺蛾子,不想一下家丑就外扬了。 今夜,天上无月。 品儿掌着灯笼,一路昏暗,走得不快。 抵达西厢的时候,吕雉觉得有几分冷,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进了屋,烧的是烟大的灰碳,也没有多几分的暖和。 看来,李氏在西厢的日子并不好过。 便是身为福晋的吕雉不曾吩咐,但下头的人惯会捧高踩低,李氏从前跋扈,得罪的人也不少,只一项炭火的事,都算是小的。 按燕子的说法,好强的李氏却肯强忍着身子的不适,不肯让燕子去请大夫,倒是稀奇。 李氏一袭白色寝衣躺在床上,听见声响,被燕子扶着,慢慢起身,披上了一件外罩衫才行礼:“妾身见过福晋。” 这还是吕雉头一次见李氏脂粉未施的模样。 哪怕上次她在闹自杀,脸上的妆都是完整的,被丫鬟偷去的都还是金镀银的簪子。 今夜的她,面色憔悴,长发披肩,露出了原本还算清秀的模样,倒还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 屋子里除了有碳的味道,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药味。 吕雉坐在方凳上,才道:“李格格,身子不适,便不必行这些虚礼了,快坐下吧。” 她一个颜色,品儿便知道。 下去吩咐人搬来烧好的银炭,又从私库里抬出一座黄花梨座屏过来,放置在中间,一来挡风,二来遮掩不合适的视线。 “燕子说,你身子不适有一阵子了,可是天凉着了寒?李格格前阵子才受了苦,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李氏倒是让燕子扶着,拘谨坐在了床沿,低着头:“让福晋费心了。妾身无碍,只是今日咳嗽久了些,燕子她不懂事,过去叨扰了福晋,实在是不应该。” 若不是确认过,面前的人真的是李氏。 吕雉都要怀疑这样谦顺柔和的人,是跟那胆小的宋氏换了人。 但在这恭顺之下,吕雉还是听出了属于李氏一分隐隐的得意。 李氏病了,却还是得意,为什么? 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李氏很可能不是病。 吕雉:“我闻着,李格格这屋里的药味不少,可是吃了什么药?” 一旁的燕子跪下:“福晋饶命。是之前格格实在不舒服,奴婢找了懂一点草药的洒扫妈妈过来,吃了点她自己在外头摘来的草药。” “胡闹!”吕雉沉声道,“既是身子不适,便该好好看病吃药,怎么能自己瞎治。身子坏了,可是自个儿受罪。怎么,四阿哥府里的规矩,难道是看着人病死不成?” 四福晋年纪轻,行事一向和缓,甚少有如此严厉的时候,一屋子的人一时都被震住了。 燕子磕了头道:“福晋恕罪。那时候格格都病糊涂了,都是奴婢的主意。您要罚的话,就罚奴婢一人吧。” 李氏方才也被吓了一跳,末了淡淡道:“福晋,这都是妾身的主意。妾身想着,那日有人这般戕害,妾身都能大难不死。想来是老天爷不肯收留,不过一场风寒的事,大抵也不会被轻易收走。 您是知道燕子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妾身一人,她不忍心妾身受苦,这才寻了个眼睛不好的老妈子过来为妾身看看。妾身看燕子哭得可怜,便答应了。想来是那老妈子,也有几分本事,妾身这不是好好的吗?” 骨子里还是那个时时刻刻都敢跟福晋呛声的李氏。 这时,外头的大夫到了。 “李格格好与不好,还是由大夫说了算。”吕雉,“大夫,劳烦你了。” “四福晋客气了。” 这次换了一位比之前年轻的黑脸大夫,看着也比上次的机警,知道这座大宅的主人是谁。 黑脸大夫行了礼,穿过屏风。 李氏躺在床上,放下纱帐,伸出手,盖上了丝帕,大夫这才上手把脉。 过了许久,大夫才从屏风后出来,行了礼道:“四福晋,这位贵人并非患病,而是喜脉。只是她思虑过重,身子骨弱,积忧成疾,这胎便显得不那么稳妥。不过……” 吕雉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停滞。 喜……脉?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她的丈夫,几乎每日都躺在她的身边,到头来,妾室还是在无意间,怀有了身孕。 是啊,唯有那一夜,四阿哥送“自尽”的李氏回去,彻夜不归。 便是后来回来了,但那点时间,也够男人办事了。 但她到底是吕雉,理智在瞬间便回笼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现下已过了三月之期,接下来只要好好用药养着,多宽心,想来是会无碍的。” 三月。 难怪李氏便是身子各种不适也不敢到她这里来拿牌子去请大夫。 怕的就是福晋知道后,会对她出手吧。 直到熬过了三月,燕子才来报。 李氏是长本事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她就看我这般不顺眼? 第一百一十六章:她就看我这般不顺眼? “福晋为何这样说?” 男子磁性的嗓音近在咫尺。 吕雉左侧的耳朵微微发痒,想回头,强强忍住了:“从湖心亭的事情开始,燕子都很奇怪。我并没有确切的实证,更多的是我的直觉罢了。” 小福晋一向不说大话,想来这股直觉在她的心中由来已久,四阿哥沉吟道:“那老妈子也是燕子找来的?” 吕雉点头。 她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覆住,不知为何,她没动。 “想来李格格那边,福晋已经安排妥当,天色晚了,外头这样冷,先回去歇着吧。” 吕雉微微往外挪了两分,才转过头看向四阿哥。 是啊,既然都布置妥当了,眼下是李氏那边布的局。 依照四阿哥的话,只要李氏这胎真的是假的,想戳破无疑是很快的事。 吕雉点头:“爷想到太医院去请柳院判还是去通安皇庄请白大夫?” 四阿哥:“那便再辛苦白大夫走一趟。” 柳太医刚当上新任院判,自己都还忙着收服底下的人。 夫妻俩,牵着手,一前一后回了宝棠院。 他们不知道,黑暗中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盯着。 * 厢房。 有福晋交代,屋子里一下添了许多下人来来回回,进进出出。 炭换成了好炭,连地毯都换成了波斯的。 李氏被燕子搀扶着,坐了起来,对着铜镜道:“燕子,帮我梳个头吧。” 燕子:“格格,大夫说了,您要静养,今儿个晚了……” “梳吧。” 燕子便拿起了梳子:“奴婢的手不及喜鹊的巧,格格莫要嫌弃。” 李氏一笑,笑容中多了说不出的凄凉:“别看我这屋子现在热闹,但其实我的身边早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是我该谢你不嫌弃我这个不中用的主子才是。” 燕子拿来了一件蔷薇色旗服。 李氏却道:“拿那件山葵色绣着喜鹊的。” 燕子:“会不会素了些,要不加这一件对襟坎肩。” 李氏看着是丁子色的,滚边上是石榴花,便点了点头:“依你。” 装扮完毕,李氏乖乖坐在红木三围绣春枝罗汉榻上,像一尊脆弱的瓷娃娃。 下人们的动静,渐渐都消停了。 天光亮了。 李氏的目光才从门口,挪了回来。 燕子不舍道:“格格,该歇了。” 李氏木然起身,躺在了床上。 燕子缓缓放下围幔,李氏突然道:“他没来。燕子,他知道了,但还是没有来。” “格格……”燕子的声音一顿,才道,“爷他定是有事,他一定会来的。” “是吗?”李氏的声音又突然拔高,“是她!一定是她拦着爷不让爷过来看我。她可真狠啊……她就看我这般不顺眼吗?不要紧,我怀着爷的孩子,爷再怎样都会过来看我的,会来的。” 燕子就这么站着,等到里头的絮叨声停了下来,她才将纱幔放下,抚了抚。 她直起了身子,理了理鬓边乱了的发,走到罗汉榻边,打开暗匣,取出了檀香,放入银质镂空刻花铜炉中,燃了起来。 “格格,好好睡吧。” * 四阿哥如常进宫到上书房,不过午后便回了府。 白大夫这时也被请了过来,一听原委,面上表情一时不知如何形容:“这位李格格,花样可真不少啊。” 吕雉没有反应,心想,可不是嘛。 “福晋的意思,是让老夫去探一探,无论那肚皮是真是假,只管向您报。不要打草惊蛇?” 吕雉点头:“白大夫机智。” “福晋看,老夫跟那黑脸大夫,可有几分相似?” 吕雉:“他更年轻些。” 森儿也道:“头发也更黑一些。” 白大夫:“……”他就不该问。 “还是让老夫自己去看吧。哼。” 吕雉猜到白大夫的想法,吩咐道:“晶儿你过去帮一下白大夫的忙。” 于是,晶儿忙乎了一个时辰,将白大夫收拾得精神体面,面色也黑了两层。 这才带着他往李氏的厢房而去。 晶儿进屋:“燕子姐姐,大夫过来给李格格请平安脉了。” “麻烦晶儿妹妹了。” 晶儿便拉住燕子的手:“客套了。现在府里哪个不说燕子是个忠心的,我早想着要和你说说话,只是找不到机会。” 燕子:“晶儿妹妹,这话就太客气了。” 晶儿:“欸,我说的是真的,眼下,有一件事,还要燕子姐姐帮着掌掌眼。福晋说,要为李格格添置一些秋冬的衣裳。现下格格有了身孕,早些准备好的肯定就不合身了。 不过我不知道李格格的喜好,若是惹得她不快,回头福晋可饶不得我。燕子姐姐,你来帮我看看吧。” …… 同一时间,吕雉的院子里,其他几位妾室也十分整齐过来报到。 宋格格来得最迟,抱着小格格。 吕雉专心逗着已经七个月大的小家伙。 明明跟鲁元有七八分像,性子却是十足乖巧,乖乖让人抱着。 吕雉还要拿着拨浪鼓,但小格格一看她,就“咯咯”笑得大眼睛都眯了起来。 等她歇了一会儿,吕雉又一拍掌。 小格格便又笑,露出了她刚长好的两颗牙。 天真无邪,纯粹喜人。 吕雉原本阴沉沉的心情,叫可爱的小家伙这样一逗,都恢复了大半的平静。 其余三位妾室面面相觑,眼看着福晋还有心情逗娃。 宋氏心下是松了一口气,她向来嘴笨,不知道如何安慰福晋。 幸好听了小溪的话,把小格格抱来了。 福晋眼看都笑得出来了。 刘氏最是心急,不顾武氏在底下扯她,率先开口:“福晋,李格格真的怀孕了吗?爷不是才去了一次……” 武氏只想捂脸。 刘氏还要点她:“对吧,就那一次,武格格,你就住在隔壁,你最清楚了。你说啊!” 武氏干笑:“李格格向来最是有主意的,她做了什么,妾身怎么可能会清楚。” 刘氏气急:“武格格,你上回不是还说她还让丫头牵着老妈子进了屋子。那老妈子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压根不像洒扫的。你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汉子,吓了一跳。” 武氏现在是恨不得撕了刘氏的嘴,她的确是想借着刘氏告诉福晋。 不是要让刘氏当着面,把她推出来挡刀! 第一百二十章:靠做梦怀孕吗? 第一百二十章:靠做梦怀孕吗? 兔死狐悲。 院子里,不少下人跟着鹊姨呜咽哭泣。 吕雉看了一眼形势,淡淡道:“这位嬷嬷,喜鹊的事。我们也很抱歉。但你潜入府邸,蓄意欺主报复,于法不容。” 老妈子:“福晋,老婆子知道。我不怕,只要能看着李氏,哪怕有一点不好过。老婆子就够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主,大概想着,我们身为下人有什么资格让主子付出代价。 “但老婆子不甘心,凭什么李氏还能活得好好的,可我的女儿却在那井里,死不瞑目。只要李氏还在这世上一日,喜鹊都会在出现在老婆子的梦里,哭着说,阿妈,为什么不为女儿报仇,女儿死得好惨,井底好冷,好冷啊!” “福晋,将来您也会有自己的女儿,若是她遇到这样的歹人,做母亲的如何能忍心?” 尔嬷嬷喝道:“放肆!” 鹊姨连忙伏地:“是老婆子说错话了,请福晋恕罪。将心比心,李氏她当真无辜吗?那时候宋格格怀胎不易,李氏心思歹毒竟让喜鹊去做那等伤人子嗣的事。喜鹊她也是傻,这样的话,怎么也听。” “后来,幸而老天保佑,宋格格母女平安。我的喜鹊却到了那地狱,一朝没了性命。可李氏呢?她还在这里,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母凭子贵,再次回到主子爷的身边,作威作福。” “燕子和喜鹊一向要好,老婆子找到她,好不容易谋到了进府的差事。那日,燕子来找我,为李氏诊断。我心里想着,等了这么久,机会来了。主子爷、福晋,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是老婆子主动骗李氏她有了身孕的?” “不是的,是她张口就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她说她月信迟迟不来,吃东西没胃口,还会想吐。我有心想反驳,她面色便不对了。我心一横,便顺着她的话,应了。老婆子想着,她大概是肠胃不适,才会恶心干呕。后来找来给她的都是治疗脾胃的药草。主子爷,福晋,我从未真的害过她。” “是李氏鬼迷心窍了,千方百计都想着要怀上主子爷的孩子。便是没有老婆子,她也会继续想别的办法的。福晋,这样的人,以后留在你们的身边,真的能放心吗?” 这番话,也不知道她背了多久。 庭院内外被她这一番说辞打动,纷纷应是。 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有些真相,不能被隐藏。 吕雉:“按照鹊姨这般说来,李格格确实并不无辜。只是,有一个地方,尚且存疑。既然连你都知道,四阿哥不曾入李格格的房门,那为何李格格还会认为自己是怀孕呢?靠做梦吗?” 鹊姨:“回福晋的话,老婆子入府后,存了心思,特意打听便知道了。方才大夫也说了,李氏心思早就乱了,或许便是因此才有的误会。” “还算合理。”吕雉点了点头,迅速转向另一侧,“但燕子,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若按照鹊姨的说法,你在这其中,便只是看着喜鹊落难,怜悯之后帮助鹊姨入府。又在李格格身体不适的时候,帮忙牵线让鹊姨给李格格看病。随后,你发现了真相,在今天过来告发。看起来,就和之前在湖心亭的那样,你只是李格格身边一个干净的忠仆。” 李氏听着四福晋一字一句,似乎跟着醒悟:“是你,燕子,从头到尾都是你。湖心亭的时候,你以要救我出去的名义,多捅了我一下。但其实原本主子爷也没想拿我如何,最后我都能出去的,无非是早晚的事。你那一下没能捅死我,却刚好换来了爷送我回房。” “但我明明记得夜里……是不是也是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爷,那天难道真的是我在做梦?” 四阿哥抚着白玉扳指:“苏培盛,查到了吗?” 苏培盛上前:“回爷的话,燕子的动作很快,房间里都是干净的。不过小厉子在今日燕子要送出府的污物里找到了一个小包裹,里头是上好的藏地檀香。” 四阿哥一指。 白大夫意会上前,捻了捻粉末,闻了闻,又尝了尝:“除了本来有的沉香、玫瑰、艾草、桂花,还添了罂粟、曼陀罗,这两样东西少了能起镇静效果,多了则会出现幻觉,长期以往吸食的人会失智。” 李氏:“爷,这是只有我房中燃的香。两年前,爷独送给我一份,其余人都没有。” 四阿哥:“燕子,你有什么话说?” 燕子的眸中清明,似乎早预料到了这一刻。 原本她是想先将剩下的檀香拿出来埋在土里,等一切结束再挖出来处理。 但她看到福公公带着人手在湖心亭旁边,府里似乎要动工的模样,如此埋东西便不安全了。 只好借着每日处理污物的时机,原本以为已经解决,不想主子爷早派了人盯着她。 燕子伏身一拜,抬起了头:“当年,奴婢和李格格一同入宫的时候,李格格她还不是这般模样。” 进宫前,家里人哭着对她说,她们这一批秀女进得不是时候,想出头的话,怕是时机不多。 果然,燕子到的时候,储秀宫里的秀女挤得安排不过来。 有一天,秀女上完功课,回屋的时候,燕子发现她一柄簪子不见了。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同期有一位秀女看到后,数次讨要,想要试戴,燕子都不肯。 燕子找到她:“是你,把簪子还给我。” 那秀女摇头晃脑,甩开她:“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这时,李氏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像你这般手脚不干净的人,要是在我家,一刀剁了干净了事。” 那秀女疼得眼泪汪汪:“你胡说什么?你有证据吗?” 李氏:“我看到了。你是要自己拿,还是剁手后,我帮你拿?” 那秀女不甘心从胸口掏出簪子:“我不过是忘记还回去罢了。燕子,你不会同我计较吧?” 李氏:“她不会。我会。我可不想以后还和一个贼住同一个屋子。走,跟我去见嬷嬷。” 燕子拦下她:“算了。” 簪子本就不是过明路的东西,那秀女大抵也是仗着如此才敢偷。 捅到嬷嬷面前,簪子可能真的就收不回来了。 李氏这才放弃:“看在燕子的面子上,这次就饶过你,下不为例。” 当时,那样一个鲜活、朝气、富有正义感的女孩子,在现在成了一个自私、暴虐、秉性无常的妾室。 第一百二十二章:升米恩斗米仇 第一百二十二章:斗米恩升米仇 燕子仍是徐徐道:“福晋若是不想教奴婢,今日又怎会来多此一举,来见奴婢?” 吕雉:“或许只是想感谢你,帮忙送走了李格格。” 燕子:“福晋心胸开阔,并不在意一人。想赶走这般的蠢货,福晋随便都有办法,无需用到奴婢。奴婢会向福晋证明,自己对您有用。” 吕雉又多看了燕子两眼,道:“先前小格格的乳母,现下在毓庆宫当差。辛者库的事,我不会插手。之后,你想去哪里?” 燕子:“奴婢但凭福晋差遣。” 吕雉点了点头:“时间长短,便看你自己了。” 办事得力的话,很快便可以离开辛者库。 “只是这样一来,你便回不了家了。” 燕子:“戴罪之身,岂敢忘之。能追随福晋,是奴婢之幸。” 吕雉起身,又回过头:“李氏去了庄子,鹊姨她,可还满意?” 燕子:“以卵击石,能为喜鹊讨回公道,鹊姨已经尽力。鹊姨说,昨夜梦里,喜鹊笑着跟鹊姨告别了。” 吕雉:“那你呢?喜鹊跟你告别了吗?” 燕子答:“回福晋的话,喜鹊从未入奴婢的梦。” “李氏心有恶念,或许在庄子上,有青灯古佛相伴,能令她悔改一二。” 谁人不知,李氏一心只想呆在四阿哥身边,尽享荣宠,哪怕是假的,她也愿意自欺欺人。 怕是不愿接受佛祖的教诲。 不然西厢隔壁,武氏吃斋念佛还少吗,也不见李氏受到半点熏陶。 吕雉:“若李氏如此轻易就能改变,燕子又何必如此辛苦。” 燕子再次行礼。 吕雉起身,入宫。 府里处理了妾室这样的事,原也没什么。 不过李氏当初是德妃娘娘指过来的人,这事便得到永和宫说一句。 永和宫。 吕雉到的时候,德妃娘娘不在。 今儿个不是请安的日子,吕雉特意尽早入宫,不成想还是没碰上人。 在抱厦坐了一会儿,有嬷嬷过来请她:“给四福晋请安。七公主请您过去配殿坐一坐。” 七公主向来温吞,今日倒是主动。 吕雉起身。 见了她,七公主有些热情:“四嫂嫂,用过早膳没有?” 吕雉看了看,八岁的七公主这是在模仿德妃娘娘说话的样子。 内容是一样的,不过神态、气度差得还远。 吕雉面上含笑:“七公主今儿个起得倒早。” 七公主顿时红了脸。 她打小身子骨不好,用的药不少。 德妃娘娘怜惜,不大拘着她。 永和宫谁不知道七公主是出了名的贪睡。 但这几日,七公主夜里睡得不太踏实:“额涅这几日辛苦,我便想着,不要让她太过操心。” 德妃娘娘辛苦? 到乌雅氏这个位分,还有什么事情能劳动她辛苦的? “额涅在忙什么?可有什么需要我代劳的?” 七公主:“这事……” 一旁的嬷嬷想拦着:“公主,你最喜欢的鲜花饼,今儿个膳房里做了。” “嬷嬷,我一会儿要穿那件雪青色的坎肩,你去帮我找找吧。” 把宫人支使开了,七公主道:“嫂嫂你估计还不知道。那王庶妃又有了身孕。额涅奉命照看她这一胎,王庶妃数次三更半夜要传太医,额涅跟着去照顾,这几日人都憔悴了。但明明就没有事,我知道,她一定是故意的。” 吕雉想了想,七公主口中的这个王庶妃想来就是在康熙后期生育最多的顺懿密妃王氏。 王氏第一胎生下皇十五子尚不满一年,这就又怀上了,可见其受宠,肚皮也实在争气。 现下王氏住在承乾宫。 承乾宫主位温僖贵妃病弱多时,自是无暇顾及。 便由同属东六宫,又是住在隔壁永和宫的德妃娘娘看顾。 原本看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 眼下由七公主嘴里说出来,倒像是德妃娘娘和这位新宠王氏有故。 “公主别急,王庶妃怀有身孕是大事,她为何要故意?” 七公主:“我就知道,嫂嫂定会信我。现在大家都不提了,但原本王庶妃是由额涅招进宫,打算放在我身边的宫女。不然以她仅是苏州知县女儿的身份,如何轻易能入宫。 额涅费了不少功夫,才让王氏以母族黄氏内务府包衣的身份入了宫。谁知,她还没入永和宫,便先进了承乾宫的梢间。去年诞下十五弟之后,她已经搬到配殿去住了。” 七公主这样的身份才能住在永和宫的配殿,也难怪她注意起隔壁承乾宫配殿里入住的是什么样的人了。 承乾宫这样的好位置,温僖贵妃可是钮祜禄家的人,孝昭仁皇后的妹妹才得以入住。 康熙后宫妃嫔那样多,能住进承乾宫后院的都在少数。 但凡温僖贵妃开口,说她不乐意,皇帝也不可能违背她的意思。 德妃娘娘的眼光不错,王氏的确有本事。 爬上龙床,诞育皇子,摆脱了包衣奴才的身份,还能让温僖贵妃同意她入住承乾宫的配殿。 吕雉问道:“贵妃娘娘的身子,可有好转?” 七公主叹气:“若是温僖额涅病好了就好了,她是承乾宫的主位娘娘,便不需要额涅亲自去照看了。升米恩斗米仇,额涅选中王庶妃入宫,没想到她反而不知为何记恨上了额涅。说不定就是她亲自要求让额涅照顾她的,眼下还不足三个月,且还有得气受。额涅就是脾气太好了,才让人欺负到她头上来。” 八岁的七公主维护母亲,一向懦弱的她竟也起了气性。 这时,外头传来声响:“小七,不许在你嫂嫂面前胡说。” 德妃娘娘回来了,收到宫人回报,直接来到配殿,出口制止了女儿。 “给额涅请安。” 吕雉起身行礼。 眼见着德妃娘娘的气色,确实不大好。 她一向是最细致不过的人,裙角沾染了晨露,都不曾留意。 七公主行礼完,脸色情绪饱满。 德妃到底疼爱孩子,揽着她:“怎么只请你嫂嫂用早膳,不请额涅吗?” 七公主闻言,自然是连忙为额涅夹菜,仍是气鼓鼓道:“额涅竟为了照顾她,连自己都顾不得。” 德妃这才轻拍她的肩:“好了,这些都是小事。今儿个不是进宫的日子,可是有事?” 后面这句话是问乌拉那拉氏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谁先认真,谁先输 第一百二十五章:谁先认真,谁先输 吕雉在想。 上一个对她有情的人,是谁? 其余小人不足为道,但曾任汉初宰相的审食其,也就是吕后最为着名的“绯闻男友”,必须榜上有名。 作为刘邦的舍人,刘邦起义后,吕雉与留在沛县的家人,便由审食其照顾。 吕后和刘太公一家被项羽所拘,审食其同样被活捉,不离不弃。 事后,回到刘邦的身边,审食其不曾邀功。 建国后,审食其因此受封辟阳侯。 他一直是吕后的人。 在吕后为了儿子刘盈,打算大开杀戒的时候,是审食其凭一己之力劝住了她。 作为审食其一生最大的功德,更是他留名青史的主要亮点。 审食其对吕后的忠心,是他后来仕途一帆风顺的原因,最后也成了他死因的由头。 吕后去世之后,审食其还继续留任宰相,并未受牵连。 但当年,他为了吕后,不肯为吕后的对手赵姬求情。 赵姬在牢中诞下一子后自刎。 这个孩子便是刘长,他长大后,受封为淮南王,将赵姬自刎之死怪在了审食其的头上,直接上门锤杀了审食其。 后世电视剧中,审食其经常作为吕后的情夫出现。更有许多文章,称吕后和他,早在沛县便通了奸,后来更是在后宫恣意淫\/\/乐,朝夕欢愉,联合起来给刘邦戴了一顶绿帽子。 汉惠帝刘盈更是为此,对审食其深恶痛绝,欲诛之。 一开始,吕雉看到这些后世污蔑她的帖子,同样气得脑袋冒烟。 这些提笔之人,也不想想,单以刘邦之精明,若是真有此事,他会让审食其留到他死后,任由头顶草原千里。 他连诛杀功臣都不怕,怎么还会怕多添一个人头的事? 而刘盈想杀审食其是想夺权,把他从宰相之位上赶下来,换上刘盈自己的人。 所谓奸情,不过是污蔑之词,给了刘盈合适的借口罢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吕后身死,无法争辩。 太多功过,都来不及分辨,更何况是为了一个舍人。 吕雉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位她的忠臣。 现在,小良人的眼神,勾起了吕雉的回忆。 最早在沛县的时候,舍人审食其是相貌清秀,谈吐不俗。 只是刘邦身边有才之人甚多,这才留下了次一等的审食其。 以刘邦识人眼神之毒辣,侧面验证了他对审食其忠心的信任。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沛县的三年十个月的相守,项羽军中又一年的共患难,审食其对待她的态度,慢慢产生了变化。 便是最开始的吕雉没有察觉,后来她也不可能没有发现。 回到刘邦的身边,看到了他身后的戚姬和刘如意,吕雉不能不警惕。 但和已经当上皇帝的刘邦相比,吕后身边能用的人太少了。 辟阳侯审食其的忠心已经改投到了她的身上,吕雉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将他推出去。 至于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和吕雉、刘盈、鲁元三人的性命相比,无足轻重。 汉高祖八年,赵王行刺刘邦,牵连了之前赵王献上的美人赵姬。 为此,刘邦将怀有身孕,之前极为受宠的赵姬打入天牢。 赵姬的弟弟寻到了审食其的门路,希望他为赵姬求情,免去赵姬一死。 审食其当时丝毫没有犹豫,严词拒绝。 后来吕雉曾问过他,赵姬受宠,且救下她,在宫里添了一名助力,对审食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审食其道,高祖并未打算真的杀了赵姬,根本不需要他出面。 后来,赵姬在大牢中生子后,选择了自刎。 闻之,审食其在家中大醉。 忠仆问他是否后悔当初没有求情。 审食其哭着对忠仆道出了实情,赵姬乃吕后之敌。吕后是他的主子,他怎可叛主?他虽不忍赵姬自刎,但就算重来一次,他也依旧选择站在吕后这边,不会开口。 之前,吕雉只是模糊感受到审食其对她的情感变化。 在这一次,吕雉确认,审食其对她,痴心不改,忠心不二。 钻研上下五千年之后,吕雉在书中,辨认出,审食其对她的情感,便是书中所言,沉没成本。 审食其对她投入越多,越舍不得放弃。 而吕雉什么都不用做,便能获得审食其全身心的忠诚。 无论什么样的主子,忠诚都是他们最想要得到的品质。 在刘邦死后,吕后掌握大权,垂帘听政,将审食其提拔到丞相之尊,让他抉择官僚奏事,权倾朝野。 这便是吕后对审食其忠心的报答。 他们之间的“感情”,和政权紧密结合,没有半分纯粹可言。 但现在,吕雉再次感受到了“情”字。 乌拉那拉氏是四阿哥的嫡妻,且胤禛为人,至情至性,外冷内热,他对她有情,并不奇怪。 只是这芯子里的人换成了吕雉,她并不信情。 对小良人,她欣赏、看重,也不介意两人成就夫妻之实。 但前车之鉴,太过深刻。 便是夫妻,一时缠绵而已,哪怕儿女成双,也不会阻止男人在事后变心,甚至夫妻反目,仇视以待。 哪怕到了阴曹地府,吕雉和刘邦之间,同样视同水火,争锋相对。 夫妻有情又如何?不过是孽缘而已。 审食其对吕雉有情,她以“忠诚”为主,答以信任,委以重担。 相辅相成。 现在,小良人对她有情,她欣赏胤禛的皮相,不介意与之肌肤相亲,也愿意借他的种,再诞育像鲁元一般品性的儿女,教而化之。 至于像刘盈那般讨债的儿子,便罢了。 若是最后,她和小良人之间,如同他和李氏,相看两相厌。 吕雉相信,她也会是那个先厌了他的那个。 千年之前,吕后能斗胜汉高祖。 如今她化身乌拉那拉氏,也不至于会输给小辈雍正大帝。 有情而已,谁先认真,谁才是输家。 思定,吕雉盈盈一笑:“爷,回来了。” 四阿哥到她跟前,站定:“怎么落了雪,还不回屋?” “能同爷赏雪,是天赐良机,怎可错过?” 四阿哥这才牵着她的手,回到廊下:“赏雪自是可以,不如廊下煮茶,品茗赏雪。想行雅事之前,是不是还得先顾着身子才是?” “是,听爷吩咐。”吕雉依着小良人,视线落在他的薄唇之上。 谁能想到这般凉薄之唇,落下之后会有那般火热之感。 若是能再来验证一次,吕雉,很感兴趣。 第一百二十六章:温僖贵妃的一口气 第一百二十六章:温僖贵妃的一口气 围炉煮茶,自是雅事。 四阿哥坐在茶炉旁边,点茶、烹茶。 吕雉却是让人传了铜炉羊蝎子汤来。 初雪之际,就该看着雪,大口吃肉,小口喝汤。 再将去年埋下的梅子酒挖出,开坛,对雪、对月、对人,一杯饮尽。 恍惚之间,吕后好像回到了那年,她初掌权,没了刘邦的辖制,没了戚姬和刘如意的威胁。 刘盈仍是听她话的好儿子。 满朝文武,对着她跪拜称臣。 在外,匈奴的威胁仍隐藏在皮下,未曾写信挑衅于她。 那段时光,是吕雉一生之中,在出嫁之后,最为惬意的时刻。 再往后,母子离心,朝臣反对,匈奴在外狼子野心,虎视眈眈。 直至她闭上双眼,都不曾再有难得的休闲时光了。 见乌拉那拉氏似乎少有特别放松的时刻,四阿哥挂到嘴边的问话,及时收了。 看来李氏的离去,让小福晋特别高兴。 怪他,先前不够果断,到底还是让新进门的正室嫡妻受了委屈。 眼下,她喜欢花房,回头建好后,要专门挑她喜欢的花种上。 至于今日,为何福晋将乌雅·岳色请了过来,便不急于一时了。 吕雉喝得有些醉了。 四阿哥亲自扶她上了床榻。 身上沾染了铜锅的烟火气,便先行去洗漱。 这时,脑海中的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宿主,探查不到次品系统的信息。” 吕雉顿时睁开了双眼,神色清明,在脑海中问道:“什么意思?” 系统:“意思是,它进化了。很可能它的磁场可以屏蔽在下的窥探了。往后可能不能再称呼它为次品了。” 这个后世的小系统,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胜负欲尤其强。 屡次提起对方的系统,都要加个“次”字。 倒是跟武后那小蹄子像得很。 冲着这一点,吕雉对它向来宽和:“会不会是它没有活动轨迹,导致你一时探查不到?” 系统:“以在下的级别,除非它已经更新到更高的级别,按照数据库资料分析,暂时不存在此等情况。具体在下会打报告到总部详询。” 吕雉:“无妨。” 她说完,似乎感受到了系统一阵无力感。 系统似乎还在犹豫是否有所请求的时候,吕雉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吕雉并不在意系统的外力。 这一次重生,对她来说,除却情感的新鲜劲,几乎没有难度。 就算是重生在底层,按照上辈子的经验,吕雉也能打穿到上层。 无需借助任何系统。 小家伙想哀嚎就哀嚎吧。 不过这一打断,倒是彻底让吕雉脑海中因酒精产生的绮丽心思消失了。 四阿哥回到床榻上,看到的便是已经沉睡了,姿势不太雅观的小福晋。 认命一般,他小心搬动娇妻,乖乖躺下。 睡前他也在想。 小科系统说这段时间因为自己完成了初级任务,它达到升级条件。 升级期间,页面无法使用,四阿哥失去了打卡的乐趣。 至于归期,小科系统并没有说。 四阿哥也不急。 这种看似上门来的便宜,并不会好占。 天上不会掉无缘无故的馅饼,对此,四阿哥一直保有戒心。 * 十月芙蓉显小阳。 四九城的十月向来热闹。 往常若是离宫避暑,也会尽量在十月之前赶回皇城。 一则是满族最重要的节日,颁金节便是在十月十三。 二来是皇太后博尔济吉特·琪琪格的生辰在十月初三。 因着初三是博太后的生辰,诞生在十月初一的十三阿哥胤祥,他的生辰便总是简单过,或者干脆不过。 现下十三阿哥年纪还小,章佳氏又是个低调的人,没能引起皇城其他人的注意,无人交代,内务府也不会特地在阿哥所摆宴。 除了永和宫的所有人会认真送给十三阿哥礼物之外,其余记得的人都少。 不过为着王庶妃的第二胎身子,今年博太后的生辰和颁金节都和德妃娘娘无关。 两个好日子的前一夜,王庶妃都突然传了太医。 德妃娘娘过去守夜,次日自然无法按时参加。 且王庶妃闹的动静不小,都是宁寿宫主动派了嬷嬷来传消息,让德妃娘娘好生歇息,太过劳累的话,就不必过去热闹了。 为此,四阿哥夫妻在宴席上,同样十分安静,不曾惹眼。 席上大多数人围绕着太子和大阿哥,讨论他们各自稻种的情况。 宫中近来多有传闻,承乾宫的风水似乎不佳。 除了王庶妃这一胎尤其不安稳之外,主位温僖贵妃娘娘的身子也愈发不好。 十阿哥胤珴过去侍疾,为此连上书房都请了好几次假。 更别提他在这个月的生辰。 生母卧病在床,又有何人惦记,他自己更是顾不得惦记。 皇城众人的眼光都盯着承乾宫。 连在颁金节上,有一宫女凭借曼妙的冰嬉表演,从而获得万岁爷青眼这件事,都没有在后宫嫔妃中引起太大的波澜。 不过又是一朵年轻的娇花,误入了皇帝的眼,谁知道能不能绽放过这个冬天,何须挂意。 但承乾宫的那两位则不同了。 若是温僖贵妃熬不过这个冬天,虽然她在位多年并未实质掌权多久,但以皇帝总要立一位高位嫔妃的心思,未必不会影响目前后宫四妃掌权的局面。 而另一位王庶妃,若她这次又成功诞下第二位皇子,那她便成为继德妃、宜妃之后,第三位拥有两位皇子以上的一位嫔妃。 生下来,能不能养得活姑且不论,但就目前来看,万岁爷是很偏爱这位苏州汉旗庶妃的。 若是她以江南女子的温柔继续获得皇帝的青睐,说不定妃位上掌权的人又要多了一位。 但要说最关注承乾宫的妃子,当属只比温僖贵妃钮祜禄氏晚了三年入宫的平妃赫舍里氏。 当年她身为孝诚皇后赫舍里氏的亲妹妹,在元后去世不久,仅十岁的她便被召入了储秀宫。 虽未正式册封,年纪又小,众人仍称一句“储秀宫妃”,一应礼遇皆是妃位。 当年她年纪小,争不过钮祜禄氏,如今温僖贵妃的身子不争气,她好歹是等到了机会。 而另一位入宫便有妃位待遇的人则是在孝懿皇后去世之后,硬生生熬成老姑娘的小佟佳氏。 温僖贵妃甚至抢走了原本属于孝懿皇后承乾宫的主位,现下小佟佳氏居住在永寿宫。 二者都是极好的宫殿位置,小佟佳氏到底不能说什么。 另外还有一位较为特殊的则是比佟佳氏早了三年入宫的博尔济吉特氏。 鉴于太皇太后的威望,光是这个姓氏入了皇城的,就没有妃位以下的女子。 只要温僖贵妃一口气刚咽下,这三位怕是就要马上对贵妃之位发起冲击。 第一百二十七章:垃圾堆里捡礼物 第一百二十七章:垃圾堆里捡礼物 后宫围绕承乾宫的斗争隐在十月的喧嚣之下。 过完颁金节,吕雉在翻看玻璃资料的同时,就开始愁起了四阿哥的礼物。 原本她并无感觉。 只是,今年五月,四阿哥那般用心为她过生辰。 虽然最后招来了皇帝,被抢走了风头。 不过吕雉向来在意小良人的心思。 到了月底,便是四阿哥的生辰,吕雉却尚未有眉目。 乌雅·岳色本就是内务府的司祚官,他向来与人为善,司造处中掌管琉璃的人向来不受重视。 岳色约了对方两次酒,很快就将一应流程掏了个底掉。 将司造处的流程和细节写好,乌雅·岳色甚至拉来了两车石英砂,这才将消息送到四阿哥府上。 一事不劳二主。 吕雉收到外叔祖的手书和原料后,便将戴绎和黄中喊来。 她将改良后的玻璃方子写好,让黄中亲自尝试,由戴绎监工。 黄中沉迷汝瓷仿制,起初还不大乐意。 戴绎要拉他。 吕雉一句:“仿制汝瓷想要出新意不易,不如尝试一下其他的事物,或许能从中获得灵感也不一定。” 黄中一听,很快跟着戴绎走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拉出四平方正,能做窗户的玻璃来。 吕雉转头一想,玻璃是新物件,便是烧坏了的,也能在这四九城卖个好价钱。 若是烧得像样的,是不是正好能送给四阿哥当礼物。 黄中和戴绎好歹跟着四阿哥这么久了,多少能沾染一些他的审美? 但愿如此吧。 四阿哥不知道娇妻已经想好,要从玻璃垃圾堆中捡一个生日礼物给他。 今儿个刚出宫,便见有人在宫墙等待他许久。 “贵客,小人是鼎盛轩的,有信要亲自送到您手上。” 四阿哥的脚步一顿,鼎盛轩居然真有了消息。 先前抓到的陆掌柜,关了好一阵子,实在掏不出什么话来之后,四阿哥便下令给他一根棍子,将人给放了。 等了这么久,总算有了消息。 四阿哥有些着急,他直接骑马到了鼎盛轩。 这一夜,四阿哥没有回府,只让人送了信,说是鼎盛轩送了消息过来。 吕雉当即明白,大概是那朱和尚露了头。 事不过三,四阿哥和那朱和尚来回打了几次交道。 先是他们夫妻差点落入了朱和尚的圈套,后来成功抓到了内奸陆掌柜。 算是一来一回。 这次,再让朱和尚跑掉的话,不仅四阿哥自己,吕雉也要怀疑小良人的能力问题了。 若是要抓人,便不能再由皇四子自己做主。 今夜,怕是要进宫一趟,落了钥,回不来,也正常。 反正都轮不到她来操心,吕雉仍是结结实实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还没等到四阿哥的消息,吕雉便要准备出发去大公主府,参加她的生辰宴。 团宠和硕纯禧大公主,便是出嫁之后,她的生辰宴仍是宫中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要为之隆重操办的日子。 内务府正在慈宁宫的花园里忙得不亦乐乎。 大公主府里,倒是先热闹了起来。 这是九阿哥胤禟的主意,他要感谢纯禧公主的帮忙,一阵吆喝之下,大公主拗不过他,只好答应先在府里小辈们热闹一场。 然后才进宫参加下午开幕的生日晚宴。 大公主派人送来帖子还特意交代她要早些时候到。 九阿哥那皮猴没人看住,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大公主自个儿不放心,让四福晋务必早些过来帮忙。 说帮忙不过是大公主想早些见到乌拉那拉氏的借口。 她回京的日子不能太长,心里对四福晋又有亲近之意,只是十月的节庆上,她们都不能好好说话。 为此,吕雉只好先抛开四阿哥抓捕朱和尚那边的事,赶到大公主府。 大公主一见四福晋,便拉着她的手开始逛园子,压根不操心宴会的事。 到了她这个位置,京城中从来只需要认真对待的人也仍是宫中的那三位。 便是大公主的生父生母,如今见了她,更多也是听她吩咐的时候。 “九弟性子跳脱,不过操办宴会倒真是一把好手。” 吕雉笑:“舍得花钱的人,在这样的场合,最是合适不过。” “你呀,小小年纪,怎么说话这般犀利。”大公主轻拍她的手背,“其实九弟不只是为了我,他还想借着这次机会,拉着十弟出来散散心。贵妃娘娘那边也希望他不要一直呆在承乾宫。本来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都不会笑了。” 难怪九阿哥这次如此上心了。 十阿哥精神不佳,其余人的宴会他能推拒,但大公主和九阿哥加起来的面子,他可不能不给。 “十阿哥是个好孩子,贵妃娘娘等来年春暖,自会慢慢好起来的。”吕雉的身份还不曾到承乾宫拜见,眼下只能说着场面话。 大公主面色郁郁:“原本京中事多,我想着早些起程。眼下看贵妃娘娘的样子,怕是今年得在京中过这个年了。” 吕雉听出了大公主的未尽之意,历史上,温僖贵妃也确实没能熬过这一年的冬天。 但在她往后,康熙的后宫也不曾再有一位贵妃了。 事先被透了题的吕雉大概能理解康熙的选择。 前头元后赫舍里氏二十二岁,难产大出血而亡。 继后钮祜禄氏刚封皇后,半年不到,二十六岁的她连一个孩子都不曾留下也香消玉殒。 再到第三位,皇帝的表妹佟佳氏,本就和钮祜禄氏同期封为贵妃,往后也只敢加封为皇贵妃,位同副后,实掌宫权,但康熙不敢再过早给表妹皇后之衔。 便是这般小心,皇贵妃佟佳氏仍在皇帝给母族抬了旗之后,只当了一天的皇后,不到三十五岁,撒手人寰。 现下,温僖贵妃的年纪比当年的皇贵妃还要小两岁,不到三十三岁。 如此年轻的生命,在紫禁城中,被慢慢消耗。 皇帝便是不信命,也不敢再拿那么多满族贵女的生命冒险。 像是看出了吕雉的迟疑和不忍,大公主转移了话题:“眼下,京中许多人都在猜,那稻谷之争,会花落谁家,四福晋,你怎么看?” 第一百三十章:放低了生日宴的底线 第一百三十章:放低了生日宴的底线 “爷回来了,福晋。” 皇四子在养心殿待了几乎一天一夜的消息,皇城里现下无人不知。 内幕现在也只有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可能清楚一些。 但现下他们只能先顾着审理面前这颗极为难缠的圆脑袋,无暇顾及 剩下的人便只能凭空猜测,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更多的人,都打算在明日四阿哥的生辰宴上,探听一二。 今年这四阿哥夫妻俩也不知是拜了什么山头,隔三差五地就能在万岁爷面前露脸,赢得了不少赞赏。 想来想去,也就是因为娶了乌拉那拉氏。 看来步军统领费扬古那边,他们也该多去拜访拜访。 正好乌拉那拉·富禅的喜事将近,这杯喜酒他们当去喝上一喝。 为此,爱新觉罗氏又多收到了许多帖子和贺礼,连忙又多订了许多牛羊鸡鸭肉和各色菜,将宴会规模又扩大了些。 这些吕雉暂且都顾不上,她将四阿哥迎入暖阁。 只是换下了一身衣裳的功夫,心中所忧之事来不及问出口,甫一抬头,便见四阿哥已经侧在罗汉榻上的黑漆方桌上睡着了。 看来这一天一夜过得不易。 外头送来想要参与生日宴的帖子又多了不少,吕雉看了一眼某个暗匣,看来明日估计小良人都顾不上她这个还算精心准备的礼物了。 四阿哥是被渴醒的。 睁开眼,直奔桌上的茶壶猛猛灌了一口,才察觉腹下饿得厉害。 他在养心殿等候,不敢多用茶点和水,以免要跑净室麻烦。 吕雉睡得不安稳,一听见声响便睁开了眼,对着外头站立不安的森儿使了一个眼色。 丫鬟离开了。 吕雉走到角落拿起温着的水壶,为四阿哥倒了一杯温水:“这寒天里,怎好喝凉水?” 四阿哥坐了下来:“吵醒福晋了。” 也是,大半日回不了家,昨日回来又一声不响就睡了,福晋这次要还能坦然睡着,那已经不是心大,而是缺心眼了。 “爷受苦了。” 四阿哥摆了摆手,这算什么。 他非嫡非长,虽然先养在显赫的孝懿皇后膝下,没了养母,还有位列四妃之一的生母。 但这些在皇帝心中,作为庶子的他,并没有多少分量。 甚至他还是少数皇子中,文武不双全的一位。 汗阿玛从前没有对他青眼,这次他突然冒头,还是反清复明这般的大事,难免会引起一时的猜忌。 能这样轻松过关,已是万幸。 若非之前有乌拉那拉氏的牛痘抛砖引玉,四阿哥还真没有把握一下子将朱和尚这件事捅到皇帝面前。 他当然在赌。 赌汗阿玛对他的信任在逐渐加重。 幸好,刑部和鼎盛轩都还算给力,这一次没有将朱和尚放走。 “贼人落网,便是天大的好事。”四阿哥看向福晋,“不过明日还要辛苦福晋,这次要来参加我生辰宴的人,怕是不少。” 吕雉:“分内之事,爷言重了。就是我额涅说,大哥的婚事规模一下扩了不少,她这夜里都睡得不太踏实。” 不是爱新觉罗氏不安,嫡长子的婚事能办得如此盛大体面,做额涅的哪里会不高兴? 是家主乌拉那拉·费扬古不安。 乌拉那拉·费扬古,祖上和他本人都身负赫赫军功,他兼步军统领和内大臣两职,完全是靠他自己的本领拿下的。 费扬古为人,一向稳妥。 如今女儿成了皇家儿媳,两位儿子又入了皇帝的眼,当上了御前侍卫。 登高者最忌烈火烹油。 若是苗头不好,乌拉那拉氏嫡长子的这场婚礼,他们不介意不张扬处理。 四阿哥笑了:“想来,他们是眼红我娶了这样好的媳妇,恨不得福晋能多出几个姊妹,好让他们也娶回家中。” 森儿这时提回了食盒。 膳房得到了福晋的消息,有大厨守着,材料都是备好的,很快便用吊好的高汤下了两碗清面过来,一碗是鸡蛋做的卤,另一碗是臊子肉。 吕雉将筷子递给四阿哥,意思很明显。 吃吧,正好堵住嘴。 看了一眼时辰,再过两炷香,天也就亮了。 吕雉便起了身,洗漱打扮,让人去请妾室们一同用早膳。 四阿哥对着她点了点头,也先到前头书房,和几位幕僚浅浅碰了个头。 三位妾室一见昨儿个主子爷差点没能回来的劲,今日也是铆足了劲。 过来用早膳时候,乖巧听着福晋的吩咐。 事情接踵而来,吕雉知道今儿个生辰宴上是一定会有“惊喜”的。 不过像上回李氏那般殴打戏班旦角的闹剧,千万不能再上演。 而四阿哥这回主要防着再次喝醉成一团。 底线放得可谓是很低了。 很快,便有人陆续上门。 最没有眼力见的五福晋他塔喇氏一马当先,她一来先问:“四福晋,怎地没有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我家还有几位不错的子侄,若是能跟乌拉那拉家结个善缘,当是极好的。” 跟在身后的三福晋董鄂氏却道:“五福晋,你就不怕娶了四福晋的姐妹回去,你的子侄后院都容不下一个小小妾室,小心他们到时候跟你急。” 看来,李氏被送走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五福晋被后院妾室刘佳氏压得差点出不了头,自然喜闻乐见四福晋处理小妾。 三福晋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 五福晋转过头:“三福晋这说的什么话。妾室也是人,寻常都会有个头疼脑热,需要静养,有什么稀奇的。轮到四福晋是个好心肠,还把人好好养着。换成旁的主母,指不定是个什么下场。” 董鄂氏没在他塔喇氏这里讨到好处,冷哼一声落了座。 吕雉不愿意搭理不对头妯娌之间的官司。 等大福晋过来之后,气氛就会好起来。 不过一个妾室的事情而已,在宫里赏罚下来之前,都暂时顾不上。 四阿哥站在大门前迎客。 众人都没想到的是,梁九功来得特别快。 算算脚程,怕是皇帝上朝之前便吩咐好了。 跟在梁九功身后的人,手里捧的只有一个红木匣子。 东西越小,那便代表分量越大。 若是赏下一车的布匹,一箱金银,看着有排面而已,落在皇家人眼里,并不实惠。 梁九功仍是温和笑着:“四阿哥,准备接旨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六十一年的帝心,难测 第一百三十二章:六十一年的帝心,难测 几位妯娌没了吃席的气氛,便是大公主过来之后,众人也只是如常听曲聊天。 连打叶子戏都没凑出人来。 众人纷纷告退。 送走这些打着贺寿实则打探消息的宾客。 四阿哥将金镶玉如意放入书房的多宝阁上,和幕僚们对饮了片刻。 邬思道举杯问道:“四阿哥认为,皇上真的是听从了太子的建议,才将您安排到户部的吗?” “邬先生的意思是,汗阿玛一开始就打算让我进户部?” 是啊,昨天在他出宫之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太子就能让皇帝改变心意吗? 邬思道:“皇上对皇子们的教育一向重视,且注重让皇子们补足短板。您不善骑射,皇上也不曾让您放弃。八阿哥字写得不好,更是只有勤练的份。四阿哥精于律法,淡于人情世故,皇上想让您入户部,可谓用心良苦。” 虽说官场上的都是人精,但能在户部做得长久的,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邬思道劝得这杯酒,四阿哥喝得尤为痛快。 太子心胸狭窄,既想用他,又处处提防着他。 四阿哥纵是心有不快,也只是不快而已。 局势论英雄,汗阿玛看重太子,大阿哥纵是不服也只能不服而已。 四阿哥看得很清楚,他现在和将来,很可能都只能一直在胤礽的底下做事。 是以,他深谙要在太子面前低调的道理。 上一回的牛痘,事关百姓,不能不做。 这一回的朱和尚,事关国本地位,自然也不能听之任之。 而稻谷等物,四阿哥都愿意等。 至于出了头的事,四阿哥也扛得起。 汗阿玛对他同样寄予厚望,能在皇子的位置上,为国为民,才是要务。 他怎么能因一己喜好,对六部挑挑拣拣。 四阿哥在邬思道的提醒下,很快完成了自我反省。 宝棠院。 吕雉对小良人进哪一个部门都没有想法。 不过先前她研制玻璃,只是想着将花房尽快做出来,顺手再改善一下府邸里的居住条件。 现在,她转化了思维。 在户部,没有银子寸步难行。 若是将来有哪里不趁手的地方,求人不如求己。 先前她只是不急于囤财,眼下既然有可以赚钱的项目,只要不亲自出面,闷声发大财,还是可以试试的。 正想着,后门传来了的声响。 四阿哥大抵是饮酒后,不想多走那几步路。 吕雉打开了暗匣,拿出了一个黑木匣子。 迎向掀开毛毡后走出的小良人:“恭贺爷生辰之喜,祝爷初入朝堂。” 四阿哥接过了匣子:“福晋只用一个礼物,想贺两回喜。” 吕雉:“再怎么送,都无法超过万岁爷的如意。爷,打开看看,若是今儿个有谁的礼比这个还讨爷的欢心,我明儿个再补一个便是。” 四阿哥掀开,匣子里躺着一尊通身盈紫的琉璃盏。 能烧制玻璃的矿石中杂质多,氧化不完成的大部分都是绿色为多。 能处理出这样一尊没有绿光,只有紫光的琉璃,实乃不易。 且琉璃是六瓣莲的样式,高贵雅致,四阿哥确实一见就喜欢。 瞧着小良人的神色,吕雉便知道自己送对了。 “福晋哪里寻得这样干净的琉璃?” 吕雉道:“花房不是需要吗?我翻了翻书,看着烧玻璃和烧陶瓷工序挺像的。又让外叔祖帮忙之后,我便让黄中试着锻几炉看看。不想,便出了这么一尊紫琉璃。” 虽然知道后世的玻璃并不稀奇,更有那人人都离不开的塑料材质各色用品。 但在吕雉的眼里,这样透亮溢彩的宝物,也实属难得。 “福晋的运气一向很好。”四阿哥拿起琉璃盏细看,又道,“当然还是我的运气更好。” 这话,把两个人都夸了一遍。 吕雉:“还以为爷今儿个喝的酒不多呢。” 四阿哥笑道:“是不多。” 送出了还算精心准备的礼物,吕雉打算做玻璃生意这件事可以先不提,但别的不行,吕雉正色道:“爷年后就要上朝,可需要提前准备什么?” 四阿哥收起匣子:“找个机会,我见一见沙济富察家的马齐大人。” 富察·马齐。 这个名字,吕雉有些耳熟。 “可是上回在鼎盛轩碰见纨绔子弟家中的长辈?” 四阿哥点头:“正是。马齐大人以荫生入仕,立心宽厚,是一位善人君子。能到户部跟在他的身边学习,乃一大幸事。” 吕雉想起来了,这个富察·马齐堪称清朝官员中的常青树。 他在后来九龙夺嫡的局面中,哪怕康熙暗示他别动,他仍坚定站在了八爷党,在举荐八爷失败后被革去了大学士。 这是马齐政治生涯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挫折。 身为雍正的政敌,却在之后东山再起,受到三朝宠幸重用,以八十八岁的高龄走完了极为荣耀的一生。 提及他,大家可能不熟悉。 说到他的侄女,孝贤纯皇后富察氏,乾隆皇帝的白月光,更为有名。 在马齐之后的富察家族,仕途亨通,傅恒、福康安等皆为乾隆皇帝重用,沙济富察一族一时贵不可及。 原来,雍正大帝对富察·马齐的欣赏这么早就开始了。 可怜爱新觉罗·胤禛,夺嫡局势不佳,收拢的两个肱股之臣,年羹尧和隆科多,毛病都很多。 像富察·马齐这样的良臣,在一开始也都不肯站在他的身边。 可见对手八阿哥的手段能力。 能在最终杀出重围,夺得帝位,皇四子付出的可能比吕雉想象中的还要艰艰难百倍。 哪怕是一件为国的好事,抓到了朱和尚报到皇帝面前,都还要经受一日一夜的审视。 最初,吕雉认为,雍正大帝的夺嫡副本,难度并不高。 爱新觉罗·胤禛是皇子,从一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这不比他们当初在沛县,白手起家,来得强? 刘邦对比项羽。 吕雉在项羽军中待过一年。 便是敌方,她也不能否认项羽是天生的将才。 刘邦能在几乎弱势的情形下,一步一步登基,不愧是开业的高祖。 如今,吕雉深陷康熙时期的情形。 面对有先天优势的太子和大阿哥,再到得尽人心的八贤王,后来更有同胞弟弟的大将军王十四阿哥,连生母都不曾站在皇四子这边。 最重要的,他们这些人的“判官”,是历史上在位最长时间的皇帝。 帝心难测,何况是一颗六十一年的帝心。 换成是她,或许也不能做得比雍正来得更好。 第一百三十三章:婚礼后院有丑闻 第一百三十三章:婚礼后院有丑闻 见福晋失神,四阿哥温柔道:“过几日,我陪你去参加富禅的婚宴。” 朱和尚的落网。 由汝瓷引出的一系列后续事件,除了在汝州宝丰县那不知多少的汝瓷珍品尚待挖掘,也算是暂告一段落了。 让乌拉那拉氏跟着他担心受怕,哪怕是他的生日宴都还在等着宫里的“判定”。 一柄玉如意,象征着皇帝同意他入朝议事,是权柄在向他招手。 无论刑部户部,结果都是好的。 乌拉那拉·富禅这场婚宴倒是来得及时,正好让福晋回家放松放松。 皇城的热闹,一如既往。 消息的随时更替,让许多人都没有注意到,在繁华的东街,有一个门匾被人卸下。 随着朱和尚被抓,鼎盛轩也悄悄换了老板。 * 娘家有喜,吕雉这一日换上了一袭新的茜色绣葡萄旗服,既喜庆也不夺人颜色。 瓜尔佳氏是吕雉当初挑中的女子,娘家人尊重她的选择,吕雉心底自然也是舒坦的。 兄弟们疼爱她,眼看大哥能娶得一位福气的美娇妻,吕雉更是真心为大哥感到高兴。 来参加婚礼的宾客自然也是跟乌拉那拉·费扬古交好的世家,他们自然也乐意看着乌拉那拉家的人得势。 四阿哥在自己的生辰宴上没有得到的恭喜,反而在乌拉那拉家的婚礼上收到了不少。 这些人端着酒杯过来,恭敬道一声自己喝完,哪里敢真的让四阿哥陪着他们喝。 费扬古的官职不低,但来的人里,要算地位最高的,还是比不过皇子一位。 四阿哥要入户部,他眼瞧着过来给他敬酒的不少便是户部里的郎中、员外郎和主事,再往下大抵品阶不够,进不了门。 没看见富察·马齐本人,先观察一下户部里的小官员,倒也不错。 胤禛在前头为自己的前程铺垫,吕雉在女宾席上被爱新觉罗氏身边的嬷嬷带着,来到了后院一处厢房。 嬷嬷只道:“出了一点纰漏,福晋请您过去看看。” 吕雉心下一凛,她到底是已经出嫁了的姑娘,乌拉那拉家有什么事,是爱新觉罗氏一位主母处理不了的。 到了地方一看,床上是衣衫不整的四妹妹,满脸的泪花。 床下是神色不大清明的一位年少公子,湖蓝色的长袍倒还整齐。 不过他满头满脸的水渍,不知是被什么弄湿的。 屋子里有一股浓腻的花香,闻着让人不大舒服。 下人们站在外头,不敢进来。 爱新觉罗氏并不在场。 有一身着萱草色旗裙的年轻女子正弯着腰查看小公子。 听见声响,她起身,转过脸来。 竟是准太子妃石氏。 吕雉点头和她行了平礼。 石氏面色是少有的凝重,她向来温婉,饶是在此时,第一反应也是秉持教养答复了礼数:“四福晋。” 吕雉的警戒心果然不错,看眼下的场景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看向床上的女子。 四妹妹先是避开了她的眼神,然后才娇滴滴道:“大姐姐,您可要为我做主。” 石氏冷哼:“依姑娘这么说,是我家的胜保儿占了姑娘的便宜不成?若是如此,他怎么这会子反倒晕在此处,这是连跑都不会吗?” 四妹妹便仍只是哭。 吕雉发话:“你们都死了不成,还不将小公子扶到榻上。品儿,你去我屋中取那装了薄荷液的鼻烟壶来。你们两个,去五格房中取公子的新衣裳过来,速去速回。” 石氏闻言,面色稍霁。 吕雉伸手示意石氏落座:“石大姑娘勿急,这种事情总要他们二人一齐分辨才是,必不让胜保小公子平白受这番磋磨。” “大姐姐……”四妹妹委屈唤道,“您纵是对我再有意见,也不该站在外人那边,看着我受人欺负吧?” “住嘴。”吕雉喝道,“你若还真是顾及脸面,便该知道眼下石大姑娘和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保护你们二人的名声。你好歹唤我一声姐姐,我纵是嫁出去的女儿,也不会枉顾我们的姐妹情分。” 她伸手将床上的薄被一扬,盖住了四姑娘的身子。 四姑娘的身子不停颤抖,事发得太快了,她都还来不及脱下瓜尔佳·胜保的衣裳,便有人过来了。 自从那次大姐姐回门,她打算偷偷接近四阿哥失败之后,府里主母盯她愈发紧了。 今儿个好不容易遇上了大哥的婚事,爱新觉罗氏要忙活的事太多,若是错过这次,四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这样好的机会。 没了皇四子,瓜尔佳家备受宠爱的小公子也不错。 他为人单纯,和五格常来常往,经常来乌拉那拉府里走动。 四姑娘见了胜保一次,便暗中留意。 扔手帕,故意摔跤的手段都使了,也没能彻底勾住这个小傻子。 一不做二不休,四姑娘打算接着婚礼的时机,将两人彻底捆绑。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便被紧紧盯着她的嬷嬷发现了。 先是石氏赶了过来,命人朝小公子泼水。 然后大姐姐也来了。 偏偏是这个对她早有意见的大姐姐。 她的命真的太苦了,四姑娘埋首在薄被里,这下眼泪显得真实了许多。 石氏开口道:“胜保儿身边的小厮说小公子说要去后院找人,半天没有回来,我过来看看,谁知竟撞见他们二人躺在屋里。胜保儿神志不清,我顺手泼水过去。他依旧不醒。至于四姑娘的衣裳是谁脱的,我是没有看见。” 好一个顺手。 有石氏的证词在此,四姑娘这回怕是未能如愿。 吕雉早知道庶妹有野心,竟然盯上了瓜尔佳家的小公子。 还差点让她以这等卑劣手段得手。 吕雉明白为何额涅先请她过来。 石氏是准太子妃,她是四福晋,二者是未来的妯娌,两人说得上话。 以石氏的得体,还会多少顾及四福晋的面子,不会在今日这样的场合扯破脸皮。 当然若是今天这两位小辈的事,不能有一个好的交代,以石氏“顺手”就泼水的性子,断然也不会轻拿轻放。 薄荷液的冲劲之下,瓜尔佳·胜保幽幽转醒,看着面前的场景,还有些恍惚:“姐姐……你,我,这是?” 第一百三十四章:没人看戏,如何撞墙寻死 第一百三十四章:没人看戏,如何撞墙寻死 “胜保儿,你还记得怎么过来的吗?” 胜保捂着脑袋:“我记得,五格传了纸条给我。他知道我不喜欢婚礼这样吵闹的场合,说他有好玩的东西。我便找到了这里,一进屋,里头没人,我待了一会儿,就眼前一黑……” 石氏:“你说的纸条在哪里?” 胜保看向正中的黄花梨方桌:“我随手放在桌上来着。怎么不见了?姐姐,你要信我,我说的是真的。” 四姑娘语气哀怨:“小公子,您之前不肯承认,没想到今天你还是不认。事到如今,您还是不愿意的话,是想让我去死吗?” 胜保大惊:“你,你在说什么啊?我不就是捡到了你一次手帕,让小厮送回去,又在后花园扶了你一回,要承认什么啊?” 石氏闻言怒目瞪向四姑娘。 原以为乌拉那拉家风良好,出了一个研制牛痘、造福百姓的四福晋,后家里的姊妹也和乌拉那拉·富禅定了亲,胜保和五格这才因年龄相仿,长有往来。 不曾想,乌拉那拉家后院还有这勾栏瓦舍里的手段,用来戕害她家年幼的弟弟。 四姑娘被石氏一瞪,哭着拿出袖中的书信:“胜保,这可是你逼我。如果不是你写书信给我在先,我一个清白的姑娘家,又怎么会……大姐姐,你看,这些都是胜保给我写的信。” 吕雉接过,又拿给石氏。 石氏低头,她通书墨,人又极为稳重,家中弟弟妹妹的功课没少交给她看顾,自是认得胜保的字。 她将书信递给弟弟,面色不大好看:“果真是你的字。” 瓜尔佳·胜保接过:“我没有,这,不是我写的,姐姐,我没有……” 将书信翻了一遍,胜保突然抬头:“四姑娘,你既然说是我给你写的信,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时候,让什么人给你送的信?” 四姑娘还在哭:“信,是每回我出门请安后,回来便压在窗台的墨砚之下。至于时间,上头皆有落款。” 胜保还在看书信:“不,我没有写过这些信。姐姐,我们家只用文元阁的信纸,你是知道的。但这些信纸都不是。” 石氏低头正在细看。 四姑娘呜咽出声:“罢了!大姐姐,怪我,是我一时糊涂,信了这登徒子的话,我以为他是瓜尔佳家的公子,自是君子之风。到底是我不自重,丢了乌拉那拉家的颜面。大姐姐,我,愧对家里的教诲……” 她一边捂着脸哭,一边心想,怎么姨娘还不带着人过来? 没人看戏,她要如何撞墙寻死继续逼迫瓜尔佳·胜保。 吕雉皱眉。 今日原本是乌拉那拉家和瓜尔佳家结亲的好日子。 谁曾想,竟在后院闹出这般的丑闻。 男女二人之间的事,本就说不清楚。 吕雉往门外望。 既然是额涅请她过来的,爱新觉罗氏知道此事,也当过来才是。 到这个时候了,还没来,怕是被前厅婚礼的事绊住了。 吕雉想得没错,爱新觉罗氏再心急,仍是等到了四姑娘的生母三姨娘借机到宴会上,正要喊出声的时候,将人捂住嘴,拖到了后院。 三姨娘这对母子既然打算搅浑了富禅的婚礼,自然是有后招在。 爱新觉罗氏等到她要发动的时候,才将人押往耳房:“你打算做什么?” 三姨娘:“瓜尔佳·胜保对我女儿做出那样的事,我喊人去看看,怎么了?” 爱新觉罗氏摆手,便有壮仆用破布继续堵住了三姨娘的嘴:“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四姑娘受了什么样的委屈。” 沿途连在划拳喝酒的五格都被亲额涅捞了过来,一同赶往后院。 “额涅,这是怎么了?” “端醒酒汤过来给小少爷灌下去。”爱新觉罗氏板着脸,“你那小兄弟都差点被人生吞活剥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畅饮。” “兄弟,胜保吗?就说他怎么不在,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凑这种热闹,跑到哪里清净去了。” 爱新觉罗氏:“他倒是想清净,可惜咱们家,有人不想让他清净。” 同样被通知到位的家主乌拉那拉·费扬古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行了,这种污糟事,你让五格过来掺和做什么?” 爱新觉罗氏:“都是单纯孩子,正好让五格见识见识,免得他在外也上当受骗。” 费扬古一噎。 一行人赶到厢房,胜保仍在自证,一张俊秀的小脸都快皱成包子皮了。 四姑娘依旧在哭。 石氏远远看着费扬古夫妻过来,她这才变了脸色让下人去传话。 瓜尔佳氏一族的男丁娶的几乎都是爱新觉罗家族的女儿。 这也是最终康熙选中了石氏的理由之一。 乌拉那拉府上的福晋爱新觉罗氏,和瓜尔佳家族幼时都十分熟稔。 石氏正是念着这一层关系,一开始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四福晋过来之后的态度不偏不倚,石氏再次拖延了喊人过来的时间。 胜保是石氏的堂弟,今儿个过来的亲家是瓜尔佳·文焯。 瓜尔佳·文焯性情较为急躁,也是石氏不急着喊人的原因之一。 这等男女纠葛之事,人多口杂,更难理清。 只是现下已经不是石氏和四福晋两人可以单独处理的场景了。 这对未来的妯娌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不禁站在了一起。 三姨娘一进屋,便冲向了床上的四姑娘,口中“唔唔唔”直叫。 四姑娘摘掉了她口中的破布。 三姨娘喊声震天:“我的女儿!娘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受人欺负。” 爱新觉罗氏瞪了丈夫一眼。 费扬古顿时喝道:“喊什么?是嫌这件事不够丢人?” 三姨娘肩膀瑟缩了下,又道:“主子爷,您是她的阿玛,不该为女儿主持公道吗?” 爱新觉罗氏道:“三姨娘说得没错,趁亲家公、亲家母也来了,我们是该给瓜尔佳家的小公子一个交代。” 瓜尔佳·文焯过来一看屋里的情景,抬手就要给胜保一个耳刮子的手,顿时停了停。 第一百三十五章:这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第一百三十五章:这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瓜尔佳·文焯看向侄女。 石氏走过去,摇了摇头。 瓜尔佳·文焯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三姨娘抢答:“怎么回事?瓜尔佳的小公子三番两次给我女儿送信,勾得我女儿应了他,后来就反悔了,不肯承认。我女儿只是想讨一个公道。” 胜保:“没有,阿玛!我根本就没有给四姑娘写过信,这些是假的。” “那你好端端不在酒席上吃酒,跑来这后院做什么?” 胜保:“是我以为五格约我到这里,谁知是四姑娘使了计。我晕在了屋里,醒来,就是这个场景了。” 四姑娘:“胜保!这里明明是你先带我来的,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统统都不承认。是,你是瓜尔佳家的嫡公子,我只是一个庶女,我自知配不上你,也从未奢望和你有何瓜葛。可是你送信在先,又甜言蜜语哄骗于我,难道就许你对我始乱终弃,我身为乌拉那拉家的女儿,却不能为自己讨一个说法吗?” 瓜尔佳·文焯的手又蠢蠢欲动。 胜保这个蠢货,不管他有没有写信,今天他出现在这里,就还是因为蠢。 三姨娘顺势道:“主子爷,胜保小公子他若是心中没有鬼,今天怎么会和女儿在一个屋里被人发现。今天出了这样的事,若是传扬出去,四姑娘她还要怎么嫁人,便是家里的其他姑娘,哪里还有人要?爷,你要为我们母女俩做主啊。” 石氏在心里暗恨,早在发现的时候,她就该找人先将胜保抬走,看这对母女还能出什么花招。 只怕,胜保人不在。 以她们的脸皮,也会拿着她们炮制出的其他证据,赖在胜保身上。 乌拉那拉·费扬古和瓜尔佳·文焯对上了眼。 反正他们都结了亲,娶的也都是爱新觉罗氏的血脉,胜保先纳一个庶女进屋当妾室放着,也不是不可以。 爱新觉罗氏这才开口:“三姨娘,四姑娘,除了信,和同在这一个屋子,你们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胜保对你始乱终弃吗?” 三姨娘讷讷:“福晋,您不能这样对四姑娘。妾身知道您恨我,连带着四姑娘您也尤其不喜欢。就算是这样,您也该顾着家里的其他姐妹才是。难道就许大姑娘她高嫁入皇家当媳妇,就不在意主子爷其他的女儿能不能有一个好归宿了吗?” 费扬古看着他的妻子。 爱新觉罗氏:“三姨娘,我何时说过不会为家中的女儿操心了?便是忙着富禅的婚礼之时,我也没有少为家中的孩子相看,这些主子爷也都是知道的。是四姑娘眼高于顶,又总觉得她排在最末,生怕她的姐姐先抢走了好的。” “四姑娘,你便是再喜欢胜保小公子,你来跟我说,难道我会因为你的年纪大,小公子还小,就完全不去提一提吗?但你私底下,和小公子接触,算怎么一回事?” 三姨娘:“福晋,您说这话不亏心吗?明明是你知道胜保小公子有意四姑娘之后,暗中嘱咐五格少爷不要再带小公子来府里。后来小公子才决定疏远四姑娘。若不是你要拆散他们,四姑娘又怎么会失了分寸。” 爱新觉罗氏怒斥:“三姨娘,我真的是给你脸了是吗?我堂堂爱新觉罗氏,需要靠这等阴险手段,去阻拦一个庶女的婚事。若胜保小公子他真心悦四姑娘,能和瓜尔佳家喜上加喜的事,我压根就没有道理拦着。” “只是你们母女实在上不得台面。胜保小公子特意避开四姑娘之后,四姑娘不死心,居然打着在富禅婚礼上,弄出这等丑闻的主意。这个纸条,胜保小公子见过吗?” 胜保连忙接过:“是它!姐姐,就是这个纸条,我以为是五格约我,才会过来这屋子,不小心中招,晕在这里的。” 石氏站了出来:“伯父,我过来的时候,确实看见胜保晕在屋中。四姑娘正在解弟弟的衣裳。胜保说他就是因为纸条才过来的。没想到纸条被福晋的人拿走了。” 爱新觉罗氏:“五格,你看看,这是你写的吗?” 躲在大姐姐身后看戏的五格没想到这其中还有他的戏份,连忙接过纸条一看:“额涅,不是。我没有写过。我都不知道咱们后院还有这样一间僻静的屋子。” 吕雉捏了五格一把,后面这句,戏太过了。 四姑娘哭道:“我知道,五格你自是要护着胜保的。姨娘,没有用的,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我。阿玛,是女儿一步踏错,女儿给您丢脸了。您的养育之恩,女儿只能来世再报了……” 说着,四姑娘便朝着床榻另一边的土墙作势要撞过去。 三姨娘手速极快,搂住了她:“女儿,错的人明明不是你,你这样死了,让娘以后要怎么活?爷,不然你就让我们母女俩一起去死好了。” 乌拉那拉·费扬古和瓜尔佳·文焯被吵得脑壳疼,他们的视线再次对上。 吕雉在这时站了出来:“阿玛,今儿个这事总有一个人在说谎,若是糊涂过去,两家结亲,总有一方是受了委屈。长辈们纵是好意,小辈们心里膈应,不能好好过日子,这便不是在结亲,而是结仇。我想,额涅也是有此担忧,才想要说清楚的。” 三姨娘一口一个她们母女,难道当吕雉是死了不成,看着她们合起来欺负乌拉那拉氏的额涅吗? 瓜尔佳家的福晋也站了出来:“这种事情,女孩子总是难免更为委屈。我并非有嫡庶之见,只是今日情形,我也要讨嫌一句,胜保这孩子从小就不会撒谎。他说没写过信,大抵是真的。” 瓜尔佳·文焯也很为难:“那这信和纸条是如何来的?” 吕雉出声:“我想,大抵是出自四妹妹之手。你们有所不知,四妹妹从小擅描摹书法,左右手皆可。只要她能拿到小公子的字,模仿出来,并不难。我听五格说,他们近来一同在家里的学堂习文。来人,请学堂里的童子过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由我先揭开你的真面目 第一百三十六章:由我先揭开你的真面目 伏在三姨娘怀里的四姑娘闻言,身子瑟瑟发抖,一只手死死掐住了三姨娘的胳膊。 三姨娘手臂吃痛,看向四福晋:“大姑娘,您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为何还容不下四姑娘,你为嫡,她为庶,就非得要这般逼死她吗?” 吕雉冷冷道:“三姨娘,若我们家真按嫡庶来分,您还能有这般开口机会吗?今日并非我们逼四妹妹,而是四妹妹逼着瓜尔佳家的小公子。四妹妹想要一个公道,我们自然要帮她,还原事件的真相。” 四姑娘:“五格向来都听你的,大姐姐你这么一说,他自然更不会说出事实了。” 五格:“我和胜保之间这么熟,有什么好写纸条的,寻常的事派人喊一嗓子就行了。四姐姐想走歧路,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还不允许我说实话吗?” 吕雉:“四妹妹,在场的还算都是自己人,在学童们还没过来之前,你还有时间说出实情。只要你磕头认错,以亲家的开明,定会愿意和我们一起维护你的名声。若是学童来了,证实你的阴谋,届时,你怕是连嫌弃额涅安排相看对象的机会都没有了。” “胜保,这就是你的底气吧?哪怕你做错了事,便是连我们家的人都会站在你这边维护你。世上难道就没有一个能让我讨公道的地方吗?我不服,便是堵上我一世的清白,我也要揭开你的真面目。” 年轻的胜保闻言,人都傻了。他到底无意中做了什么,惹来了这么一个疯子? 瓜尔佳·文焯瞪着小儿子,差点瞪出了一个窟窿来:“让你过来乌拉那拉家是好好读书的,你都学了些什么?在你姐姐的好日子里,惹出这样的事,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胜保委屈极了:“阿玛,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您别生气……” 这时,屋外传来极为清冷的声音:“不如就由我先来揭开你的真面目吧,四姑娘。” 身着绛紫八宝纹长袍的四阿哥由外而入,走到了四福晋的身边。 一屋子的人纷纷行礼:“给四阿哥请安。” 四阿哥摆了摆手:“我见福晋久久未归,便过来看看,没想到撞见了这一幕。你们都知道,我家福晋向来是个心软的,直到现在,也仍在包庇乌拉那拉家的姑娘。但我不舍她被自家人这般指摘,少不得要说点实话,岳丈、岳母见谅。” 乌拉那拉·费扬古连忙上前:“四阿哥尽管直言。” “福晋说过,府里的四姑娘心气高,为了磨她的性子,福晋将她禁足之后,显然效果并不佳。先前,我陪福晋回门之时,也曾见识了四姑娘的野心,她在当日暗中打算和我接触。我不曾接受,想来,她便换了目标。今日这样的好日子,她想借机跟瓜尔佳家的小公子接触接触。看来是小公子同样不肯接受,竟惹怒了四姑娘。” “先前,看在福晋的面子上,我答应将此事暂时压下,倒是反而增长了四姑娘的气焰。四姑娘,胜保还是个孩子,你这般欺负他,便是真让你进了瓜尔佳家的门,往后岂不是被你彻底拿捏住了?岳丈、岳母都是厚道之人,福晋更是待你这位庶妹极为宽厚,不想倒让你钻了空子,竟想拉着全家落水?今儿个,为了胜保这个好弟弟,我也不介意做这个坏人。若非你有前科在身,为何会不肯为你再与瓜尔佳家缔结良缘。” 四阿哥出现之后,床上的母女俩纷纷噤了声。 乌拉那拉·费扬古瞧四女儿这般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你当真对四阿哥……你糊涂!” 爱新觉罗氏冷哼一声:“主子爷,学童到了。先听听看吧。” 今日书院歇息,两个学童突然被唤了过来,心里都很是惶恐:“给主子们请安。” 五格上前:“别怕。我问你们,看看在屋子里的,是不是有人跟你们要过什么东西?” 学童甲胆子较大,抬头看了一圈,目光落到四姑娘身上道:“五格少爷,有的,是她。这位姐姐说她平日里素来喜欢描摹别人的书法,嘱咐学堂里若是有新来的学子,便让我们帮她取一两张草稿或者是写废了的字,她会打赏我们。” 五格让另一位学童也认一认。 学童乙较为谨慎看了一圈后,才点头:“回五格少爷的话,确有此事。起初,我们不答应。这位姐姐来过很多次,还拿出五格少爷的字,说是您亲自给她的。我们便是拿了别人的,也没事的。后来,我们被缠得没有办法,就从新来的胜保少爷丢掉的纸篓里捡了几张给她。她这才罢休。” “五格少爷,我们不敢拿她给的赏银。她还威胁说,若是我们不给,或者告诉了别人,就要让主子赶我们出去。我们这才……少爷,您罚我们吧。” 两位学童也不过垂髫年纪,是乌拉那拉府里仆从下一辈中挑出来的机灵之人,特地到学堂里伺候先生起居。 不想竟叫四姑娘钻了空子。 连比五格还小的胜保,她都敢给他下套,何况只是家中的两个小小学童。 五格看向阿玛,后者点了点头,他道:“你们是伺候先生的人,回去把此事告知先生,主动领罚。” 爱新觉罗氏站在母女俩面前,面色平静。 其实在费扬古回到她的主院之后,妾室们都早已威胁不到她。 四姑娘打算染指四阿哥的事,女儿没有告诉她。 爱新觉罗氏之前,的确是认真在为几个庶女认真挑选丈夫的人选。 只是没想到…… “事到如今,三姨娘,四姑娘,还有何话可说?” 三姨娘跪哭:“福晋,是四姑娘她一时糊涂。往后她再不敢了,您无论安排谁,她都会听您的话,说往东绝对不会往西。” 爱新觉罗氏:“先前,知袇罚四姑娘抄书的时候,她出来之后也是这么说的。一年过去了,四姑娘似乎没有半点长进。乌拉那拉家生你养你,但你不曾顾及咱们家中的半点颜面,更没有念及今日是你大哥富禅的新婚之喜,执意闹出这般丑事,竟没有半点悔改之意吗?” 四姑娘这才抬头,却是看向胜保:“小公子,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爷不舍得福晋受委屈 第一百三十八章:爷不舍得福晋受委屈 出了这一档丑事,虽然被悄然解决了,不曾让两家一同蒙羞。 石氏仍是带着精神不佳的瓜尔佳·胜保早早离席。 想来,两个小年轻之间的友谊怕是不保。 不过没有伤及两家多年的情谊,喜宴亦是不受影响,已是万幸。 吕雉仍是跟到婚房里,亲眼看见了新娘的长相,确认如画像的面相一般。 她在一片嘈杂的洞房声中,悄然退出。 等她跟额涅道别后,上了自家的马车,才发现四阿哥早在上头闭眼休息。 听见声响,四阿哥立刻睁眼:“我还想着,你会不会要留一晚陪陪岳母?” 吕雉道:“福公公说,花房初有雏形,我打算先回去看看。额涅她,是个坚强的人。且我今日太过尖锐,若是留下,怕阿玛看见我,心里不舒服。” 四阿哥:“今日尖锐的是我,若是岳丈怪罪,当怪我才是。” “爷为我直言,又受了扰乱,我心里过意不去才是。” “福晋又跟我说客气话,不过女流之辈的手腕。论及扰乱,福晋受我影响,更多一些。”四阿哥顿了顿道,“福晋,李氏的事,到底还是让你受了委屈。若是我一开始就将她送出府,也不会惹来后面诸多事端。” 吕雉没想到四阿哥竟然从费扬古的态度上,发散到了李氏。 她这才笑了笑道:“家和万事兴,李氏搅得家里不宁,才是爷送走她的主要缘由。爷这样说,倒显得我小气似的。” 四阿哥:“福晋身为女儿,不舍得看岳母受委屈。现在,是我不舍得福晋受委屈,行吗?” 吕雉再答,便显得她得寸进尺了。 回到府邸,福公公早等候在大门前。 夫妻一同前往后院查看花房建造进度。 都知道,四福晋如今在府邸里一言九鼎,福公公自是出了全力。 后又有主子爷耳提面命,务必严格按照福晋的命令将花房尽快打造完成,至于福晋未尽之言则按照平日里福晋的喜好安排便是。 福公公更是亲自监工,恨不得十二时辰施工。 吕雉见到了这时候的皇家速度,除了留出给玻璃安置的位置,其余已经安置妥当。 花房里甚至已经摆满了应季的秋菊。 居中更有早已播种的稻圃。 玻璃未成,四面留出的窗便做了实验,一半是纱窗,另一半则是纸窗。 二者都面临一样的问题,厚了则阳光无法透入,薄了花房里的温度没有保障。 还要严防雨雪的天气。 有后世提供对应的氧化技巧,严格依照步骤,已经能制出透明的玻璃液。 难的在于玻璃平压出合适的大小和硬度。 要达到相应的技术和达到平衡的比例,还需要黄中等工匠不断的尝试。 吕雉看完,心中一叹道:“福公公辛苦了,便先这样,等到黄工制出合适的玻璃,再安上就好。” 四福晋监工完毕,四阿哥便道了一句:“赏。” 福公公:“谢主子爷,谢福晋。这是奴才选出来的几位花匠,福晋您看,要留哪几位。” 面前一排的花匠,手里各自端着这段时间培育出来的花草。 看得出来,他们手中很多人养的花还不及放在花房里的精神。 福公公解释道:“福晋,他们其中有几个是先前各房筛出来的人选,刚学着养花养草,胜在身家干净忠心。奴才便做主让他们试试,再给福晋掌眼。” 吕雉道:“福公公此举甚好。” 她挑了几盆明显不大有精神的:“你们种的花看着确实不大精神。” 那几名花匠闻言,如临大敌,却也不敢吭声。 吕雉:“不过我想着要在假山后面种一片竹林,你们既学了,现下冬笋是来不及了。明年府里总能吃上自家的春笋吧?” 福公公喜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过福晋。” “多谢福晋!” “定不负福晋所托。” …… “剩下的,花房里的花便交给你们了。”吕雉说完,瞧着稻圃旁边的几位熟面孔,摆了摆手。 花房里便剩下两位主子和从通安皇庄上过来的稻农。 为首的稻农姓夏,他上前一步道:“主子爷,福晋,花房里的稻种刚种下。这是新种,发芽的时间,小的不敢做猜测。” 另一稻农性急:“主子爷,通安那边的稻种早就种下的,咱这边的晚了不少。育出来的苗长得……咱凭良心说,不差。但眼看着是追不上通安那边的进度了。” 四阿哥出声:“不急。新苗看的是最终的平均产量,不必和哪一方做对比。而是品种和品种之间,在田地里和花房里之间有所对比。无论结果如何,皆会行赏,不会有罚。” 几位稻农明显放松了些。 吕雉:“你们过来这些时日,可安置妥当?” 稻农们放下心中顾虑,回礼道:“多谢福晋关心。福公公十分细致,一应吃喝不曾落下,我们过得比通安那边舒适多了。若是不能将稻种培育得好,实在有愧于主子爷和福晋的信任。” “如此甚好,辛苦你们了。” 离开花房,回到宝棠院,四阿哥换下衣裳才问出声道:“福晋这花房倒是精巧,眼瞅着比纳兰家的更加实用。只是个中缘由,我看不明白。” 吕雉只是笑答:“想来是福公公找来的工匠们有巧思,看来方才赏的还不够。” 四阿哥:“我以为,是福晋又从哪本书上看来的。” 不愧是雍正大帝,心思总比旁人多了几分。 不过他直接问了,显然比放在心里怀里来得好些。 吕雉自然无法直接回答。 她只是叹道:“我何曾不想,若是这玻璃也能找到相应的书就好了。” 四阿哥很快接住了话题:“我去看过黄中做出来的白玻璃,那器具倒不如绿色紫色彩色来得奇巧。不知要做白,是什么道理?” 吕雉走到窗边,随手举起手中的青花瓷碗,对着窗外:“爷看,在这光照之下,是这瓷片,还是这瓷中的水,哪个更为透亮?” 原来,谜底是阳光。 大片能做花房窗户的透明玻璃尚未研制成功。 乌拉那拉家中的喜事刚了,吕雉喘上一口气,抽出时间整理府邸的账册。 四阿哥还在忙着了解户部的具体事务,为他年后入职做准备。 刚入十一月不久,小年的气氛尚来不及发酵,皇城中便传出了丧讯。 还不止一位。 第一百四十章:亲兄弟与狗兄弟 第一百四十章:亲兄弟与狗兄弟 十四阿哥身后的小太监瞧见了,心想,若是四阿哥每日都来,那他每日清晨自不必和小阿哥百般较劲了。 光是为了起床这一出,他都要愁掉多少头发。 跟在四阿哥身后的吕雉正好瞧见了这一幕,在十四阿哥要破口大喊之前,先出声:“外头这么冷,十四弟快穿好衣裳,免得冻着。” 十四阿哥这一停下,被小太监抓回去好好服侍一番。 等他追到了十阿哥的屋子里,里头两条小狗已经在尝试寻找自己的新地盘。 “狗狗,有小狗狗。”十四阿哥咋咋呼呼。 两只小崽崽试探般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它们背靠着背,似乎在寻求熟悉的依靠。 便是寻常私底下经常你争我夺,打得狗毛齐飞,它们依旧是最为亲近的兄弟。 床榻上,裹成毛毛虫的小人儿似乎有了动静。 四阿哥轻轻咳了一声。 十四阿哥这才转过头来,对着自发坐在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上的亲哥哥行礼:“胤禵见过四哥、四嫂嫂。” 十阿哥阿哥所里的一个老嬷嬷,见着四阿哥夫妻,连忙去膳房那边催促传膳。 剩下的几位宫女,显然不太机灵,到现在也没有奉上热茶。 想来,便是小主子大冬天要喝温水,她们都要临时去煮。 吕雉皱着眉,温僖贵妃的棺椁尚停在朝阳门外,十皇子身边的人就已经这般不用心伺候,往后还了得? 果然没了亲娘,就如同有了后爹。 对比同样幼年失恃的太子胤礽,康熙把小太子亲自带在乾清宫,悉心照顾。 十皇子是比当初的胤礽大了一些,但也仍是个孩子。 便像这般如野草,放任他自己成长。 十阿哥怕是有数日不曾去上书房了,皇帝也不曾过问。 偏心成这般,吕雉一时颇为无语。 十四阿哥顺着亲哥哥的目光看过去,故作老成摇了摇头:“四哥别看啊,十哥他这几日都是这般,我和九哥喊他,也没个动静。九哥说,让他静静,十三也这么说。四哥,四哥,这狗狗你是带来送给我的吗?” 四阿哥夫妻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小十四。 真的是没心没肺的熊孩子,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先揍他。 罗汉榻上的毛毛虫没听见声响,双脚动了动,脑袋咚咚咚,似乎是想钻出来看看。 才听见四阿哥清冷的声音道:“不是。” 小十四撇了撇嘴,又道:“这有两只呢,我知道了,是不是一只给十哥,一只给我的?” “也不是。” 十四阿哥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难不成另一只是要给十三的?他的屋子离这可有些远呢!” 这回四阿哥没有回答。 毛毛虫仍在被子里努力听着,没有声响,这才忍不住伸出了头。 第一眼便看见四福晋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是喜欢狗狗吗?要不要起来看看?” 十阿哥没剩多少头发的脑袋乱糟糟,眼睛依旧红得跟小兔子似的,他刚要张口,才发觉喉咙干得厉害。 吕雉这才端上吩咐人去烧好的温水,里头撒了点盐巴。 十阿哥红着脸一饮而尽:“要。” 小家伙一咕噜爬了起来,脚步还有几分虚浮。 他来到了两只小狗狗的面前。 原本还瑟缩成一团的小土狗,突然抬头,盯着面前的小少年。 狗哥哥那明显的黑鼻尖动了动,抬起黄噗噗的瓜子,往前迈了一小步。 十四阿哥蹲在十阿哥身后,满脸惊讶,但他适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为什么? 方才他一靠近,这两只小狗就怕得缩成一团。 现在十哥过来,它们居然亲近他。 哼!不愧是四哥的狗,果然也不喜欢他。 十阿哥才顾不得熊孩子的心理活动,他红通通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一丝喜悦:“它不怕我。” 吕雉和四阿哥对视了一眼。 夫妻俩养过狗的倒是明白其中缘由。 人类在哭的时候,身上会散发出不一样的气味。 狗狗嗅觉灵敏,这时会对人类的情绪感到好奇,忍不住靠近。 尤其是幼崽更是会克制不住,好奇战胜了恐惧,狗哥哥才迈出了这一步。 在悲伤的人类看来,狗崽崽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它,慢慢靠近它,充满了悲悯,似乎是在无声安慰它。 这对刚刚丧母、沉浸在巨大悲恸中的十阿哥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陪伴。 更为怕生的二狗子仍是停留在原地。 但这并不妨碍十阿哥沉甸甸的心,因为这两只狗崽崽的到来,总算起了一丝的波澜。 本是不知愁的少年,遇上这般大的变故,一时沉溺。 一旦愿意开口,和人说话,哪怕是和小动物接触,敞开了心门,悲伤自会随着时间慢慢痊愈。 十阿哥和面前的狗哥哥对视了半晌,才回过头道:“给四哥请安。” 四阿哥还没回答。 十阿哥又急着道:“先前四哥不是不肯送我吗?” 吕雉代夫回答:“十弟可就误会你四哥了。先前是因为它们还小,本就是从别处抱来,短时间内又换地方,加上你们也没有经验,所以就想着灯它们大些,再送给你。这不,它们兄弟俩还没取名字,就是等着十弟这位主人的。” 十阿哥的眼神又更亮了一些:“都要送给我吗?该叫什么好……” 小十四这会连忙跳出来,生怕被忽略:“十哥,十哥,分我一只吧,我来帮你取名字。” 十阿哥眼神艰难移到小十四身上:“这,十四,当时九哥也选中它们来着。若是给了你,我怕九哥那边不好交代。” 十四阿哥自然不大高兴,但面前是好不容易愿意从被子里爬出来的十哥,他自是不好冲着十阿哥发火。 哼!十哥一向是偏心九哥的,就像他的亲哥哥一向也偏心臭十三一样。 罢了,他今天先不跟十哥计较。 至于亲哥,反正他们吵的架数都数不清,这件事还是要算在亲哥的头上。 小十四在心里记了帐,转头对着十阿哥笑:“那好吧。不过如果九哥不想养的话,十哥一定要记着小十四噢~” 十阿哥悲伤过度的脸庞一时还不习惯笑,慢慢挤出笑容,点头:“好的。” 一旁的四阿哥却被小十四这一声带波浪线撒娇的“噢”,刺激到了,他冷冷道:“明明是你哥我带来的狗,十四怎么不先求我?” 第一百四十二章:天生的一对母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天生的一对母子 额滴亲娘耶,她还真来了。 温僖贵妃停灵之后,宜妃娘娘就一直想着要趁机过来阿哥所看看十阿哥。 九阿哥知道后,就拦了亲娘多次。 原本还稚嫩的小阿哥,在跟哥哥道了歉之后,像是开了窍。 他大概知道母妃为何执意要来,且定然是以他为借口。 十阿哥身后站着的可是八姓之一的钮祜禄氏。 若说大清皇族,爱新觉罗氏是最贵的姓氏,排名第二的当属钮祜禄氏。 如今宫里,四妃之首的惠妃娘娘因着纳兰明珠这一层关系,背靠的是叶赫那拉氏。 至于德妃,虽然乌雅氏出身包衣奴才。 但乌雅·玛禄的祖父额森做膳房总管时,便和皇帝有了交情。 这一点,若非宜妃十足关注德妃,也不会知道。 宜妃生下五阿哥,让他养在皇太后膝下。 德妃的四阿哥则是一出手被皇帝抱到了皇贵妃佟佳氏的承乾宫。 如此乌雅氏可以不提,四阿哥和皇帝却属同一母族,佟国纲战死了,佟国维还在。 甚至末位的荣妃马佳氏,如今只是占了个位置,争不过她。 但马佳氏依旧属于八大姓。 宜妃娘娘私心倒也不是真的这般介意姓氏。 只是她独掌西六宫多年,温僖贵妃没了,眼下局面可能即将被打破。 那赫舍里氏住在储秀宫,人称储秀宫妃。 另一个可能冒头的小佟佳氏住在永寿宫。 这两位可都是住在西六宫有望争一争贵妃位置的人物。 温僖贵妃一薨,这两人如何还会坐以待毙? 她们一旦崛起,自己独掌西六宫的地位岂非不保? 哪怕明年太子妃一入宫,她们四妃就要交权。 宜妃娘娘也不可能忽视眼下可能有的威胁。 而十阿哥便是一个突破口。 要说落了单的十阿哥在皇城里,自是跟宜妃的儿子九阿哥最为交好。 当然其实他们两人一向最听八阿哥胤禩的话这个事实,被宜妃娘娘自动忽略了。 借着九阿哥的梯子,宜妃娘娘作为西六宫的主位娘娘,主动、关心一下十阿哥,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小佟佳氏留到那般大的年纪才送进宫,私下里遭了不少的耻笑。 眼下后宫情形定了多年,皇帝显然没有再立皇后的意思。 钮祜禄氏之后想再送女子进宫,如今更喜欢汉室女子,不需要再借后宫联姻的康熙怕是也不会同意。 既然如此,钮祜禄氏想在后宫有人,她郭络罗氏不是很好的人选吗? 十阿哥作为媒介,若能成,如此,便是多赢的局面。 宜妃娘娘岂能不来? 要不说四阿哥夫妻为人机灵,那么多哥哥就没见着特地过来关心十阿哥的。 难怪是四阿哥优于三阿哥被皇帝准许上朝议事。 这些怕都是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背后的提点。 宜妃知道五阿哥的资质,且五阿哥两头不靠,这会儿倒是没替自己的儿子着急。 以五阿哥的懒散,怕是上朝之后还更可能讨康熙的嫌弃。 九阿哥进了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宜妃娘娘思绪一定,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也不大顺眼:“小九,怎么又起得这般迟?天这般冷,你这靴子怎么不换之前郭贵人给你做成束口的那双?” 九阿哥:“……” 当着十阿哥的面,上演母女情深的戏码,不合适吧? 母妃真是无时无刻想显摆亲姐姐地位不如她。 若是在宁寿宫、乾清宫,有旁人在的场合,宜妃表现还算可圈可点。 只是一到她当老大的时候,总是难免露馅。 九阿哥每每觉得,他们真的是天生的一对母子。 “知道了。”九阿哥在外头也不可能真的不给母妃面子,他凑到十阿哥身边。 兄弟俩围着小狗狗们嘀嘀咕咕。 “四哥居然真的送来了。两只你都要自己养吗?” “我倒是想分给你一只,不过说实话,我不大放心九哥。” “什么意思?”九阿哥眨眨眼,还是有几分心虚,“我绝不动手喂就是了。” 十阿哥不说话。 “那遛狗总可以一起吧?” “行。” 太医过来的时候,四阿哥和九阿哥也该去上书房了。 吕雉跟着兄弟俩也准备撤了,宜妃娘娘开口:“四福晋不忙的话,留下陪本宫说说话。” 四阿哥看着她,点了点头。 有宜妃娘娘镇场子,先前还在自说自话的嬷嬷等宫人半天不敢吭声。 吕雉优雅坐在黑漆圆凳上。 宜妃娘娘身子一歪:“别紧张,只是闲谈。听说前阵子四福晋娘家有喜。” “是的,娘娘。” “你家大哥当谢谢你这个做妹妹的才是,若非有你的功劳,他没当上这侍卫,哪里能这么快选中瓜尔佳氏的姑娘。那姑娘,本宫见过一回,是个不错的孩子。” 吕雉思忖着,宜妃怎么话题跑到这里? 难道瓜尔佳氏之前刚好在和郭络罗氏家的人相看,被乌拉那拉·富禅截胡了,宜妃这是来讨公道? 不会吧! “怎么我们郭络罗家没能生养出你这般的女儿,不然我那些个子侄也能讨京城贵女们的喜欢了。四福晋家中可有年龄相仿的姐妹,但凡有你的两分伶俐,能进我们郭络罗家的门,都是我家那些不成器的福分。” 吕雉:“……” 居然是想跟她攀亲戚。 按理,乌拉那拉家的姑娘,哪怕是庶女,在京城的豪门圈市场上,一向是受欢迎的。 仅次于钮祜禄氏、佟佳氏和赫舍里氏三家。 因此,四姑娘先前真的是昏了头,才会偷偷去打瓜尔佳·胜保的主意。 宜妃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家还有三位待嫁女,这是来旁敲侧击,打听她们的性情吗? 噢,现下应该算只剩下两位了。 不过郭络罗氏的家门不算好近。 吕雉笑道:“我家额涅只生了一个女儿。娘娘这是自谦了。” 宜妃:“那你常来承乾宫坐坐。” “是。” 太医把完脉,来报。 十阿哥忧伤之下,自是需要调理身子。 宜妃吩咐一声,起身要走,到周嬷嬷跟前:“本宫瞧着你是个伶俐的,今日就跟本宫走吧。” 嬷嬷连忙跪倒,张口还想求十阿哥的情。 宜妃转过头:“小十这边可还有趁手的人可用?” 十阿哥忙不迭点头:“宜额涅喜欢,是周嬷嬷的福气。周嬷嬷,你放心去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德妃娘娘的小迷妹 第一百四十六章:德妃娘娘的小迷妹 会不会是做戏? 吕雉静静听着,心中不时有自己的判断。 陷入回忆之中的王庶妃顾不得看听众的反应,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道:“不过显然不是人人像我一般蠢笨,听了就信。还是有许多人冷眼旁观,想看出我们之间的端倪。但也有人,借着机会便去吹了风,哪怕我怀有身孕,皇上那阵子并不常来看我。便是温僖贵妃的病态不好,人纵是来了,也不会往承乾宫的梢间去看。” “这座宫城,起伏间,便能看透太多人心。那时候我的心思重,胎象一直不好。宫人们看人下菜碟,以贵妃病了,见不着,请不来太医为由,任我每日吐得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不胖反瘦。” “她来看了我一眼。不久,便有太医在给温僖贵妃把脉之余,会过来看我。他悄悄告诉我,在承乾宫梢间的海棠花后,有一个小洞,之后每隔七日,会有人给我送来安胎药。” “我半信半疑,那天起,我开始借口每日到外头散步,真的在洞里拿到了安胎药,还有一些陈皮、红枣等干物,上头写了止吐的办法。陈皮和红枣泡水喝了几天,加上安胎药,直到五个多月,我终于不再吐得厉害,后来顺利生下了十五皇子。” 吕雉:“王庶妃如何知道,做这些事的便是德额涅?” 王庶妃:“我若不说清楚,四福晋是不是真的一位我是个傻子?那阵子宫里头在我前面生子的除了她,便是敏嫔。至于储秀宫妃生下皇子,不到三个月便殇了,这些东西她怕是不会留着。你是四福晋,十三阿哥和四阿哥交好,你不会看不出来,敏嫔是谁的人。” “再者,我到底是走了她的门路进来的。自然会对她研究一番,我正好识得上头的字。德妃娘娘识字得晚,对汉字颇为感兴趣,皇上当初在乾清宫还亲自教过她,那些字还收着。我做宫女收拾的时候,见过。” 吕雉暗叹,连当初乌雅氏受宠时候的细节,这般隐私的事都知晓,可见王庶妃对德妃娘娘研究得有多么透彻。 “你还听不听了?”王庶妃嘟了嘟嘴。 她这般娇俏长相做出这样的动作,也不会让人反感。 吕雉差点就要破功,笑了。 “满月礼的时候,温僖贵妃身子突然有了好转。皇上一高兴,小十五的满月礼办得热闹。自贵妃生下的小公主没了之后,承乾宫甚少有这般主动邀约嫔妃们到场的时候,那天她们来得甚是整齐。” “便是那日,我对着她,也没有给她好脸色。外头看着的人大概是认为,我们真的不和。又不知是谁使了劲,不久我就从梢间搬到了这座偏殿,我还特意选了朝东的位置。” 承乾宫朝东,离永和宫近。 “那阵子我最担心的,便是皇上会将十五皇子交由谁来抚养。按理自然是承乾宫的主位娘娘,但贵妃娘娘十天有八天都在床上躺着,后宫还有那么多没有孩子的嫔位妃子,我日夜都在祈祷。便看见她,一连数日过来看望贵妃。接着,皇上告诉我,贵妃主动开口抚养十五皇子。” “四福晋大概不能想象,我当时有多么高兴。贵妃体弱多病,便是由她看着十五皇子,其实是养在了偏殿的耳房里,等于将小十五留在了我的身边。有很多妃子,借着来探望的时候,对我说了不知多少酸话。” “尤其是新来的陈佳氏,同为江南女子,她的身世比我好,是浙江巡抚之女,却没有我这般运道,我已经怀上了第二胎,她还是一个宫女。我知道,她只是被其他入宫早的嫔妃们当了枪使。但无论她们说了什么,都不能浇灭我心中的快意。” “而这一切,我知道,都是因为她。但她从来不曾到我的面前邀功,甚至又主动揽下了照顾我这一胎的职责。我实在太过好奇了,我多么想亲口问问她,好多好多事想问问她。” 吕雉明白了:“所以,你连夜将德额涅传召了数次过来?” 王庶妃又睨了四福晋一眼:“你可别乱说。‘传召’二字除了皇上,岂是随便用的。是她对我好,只要我的丫头过去,她都愿意大半夜过来看我。” 怀孕少女的脸上竟浮现痴痴的微笑。 吕雉莫名觉得熟悉,这个表情,不就是后世小电视中,那些明星粉丝看见偶像时候的痴汉表情吗? 萧太后惜才,在读过李太白的诗后,惊为天人。 每每,萧绰看见电视上出现了李太白(演员),哪怕是个动漫人物,这位辽朝的政治家、军事家、改革局,脸上也会露出痴迷的笑容。 吕雉本人对于才华体会一般,要不她能忍受臭流氓,做那么多年的夫妻。 她不能理解,但吕雉向来尊重。 现在,吕雉能确定,王庶妃是德妃乌雅氏的小迷妹无疑。 所以,这便是她们二人之间的秘密。 这两位后宫求职之路极为相似的嫔妃,从入宫开始,她们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她们完全不像表面展示的那般,王庶妃对德妃怀恨在心,借着龙胎故意磋磨。 德妃也不是对王庶妃百般忍让,让人嘲笑。 这是她们之间,两年来,不曾交流,却拥有了的默契。 德妃和王庶妃演了两年多,将宫中其余嫔妃玩\/\/弄于股掌之间。 而今有了机会,王庶妃心中的疑问才一一有了解答。 小迷妹对未来的孝恭仁皇后正有着一腔报答感激之情,突然就听到了偶像的儿媳妇竟然“背叛”了德妃的消息,这才入了坑,忙不迭将人请过来,念叨念叨。 这一念叨,反而是将她最大的秘密给卖了。 不怪王庶妃年轻,没有城府,大概是她的心中太想有人倾诉这件事。 四阿哥不适合。 他们母子俩隔了一个孝懿皇后佟佳氏,很多事情经人传话便变了味。 且皇四子逐渐长大,和王庶妃年纪相仿,男女之间有大防,二者也不适合走得太近。 现在乌拉那拉氏进了宫,她便很合适。 王庶妃见了人,她感受得到,四福晋虽然不及乌雅氏温婉体贴,但她具备和乌雅氏同样的敏锐和机智。 既然王庶妃踩了坑,她现在只能跟四福晋联手,一起扭转局面。 得先取得乌拉那拉氏的信任,没有比秘密更合适的手段。 王庶妃微微一笑:“你想不想知道,第一晚,我问了德妃娘娘何事?” 第一百五十三章:简直有、辱、斯、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简直有、辱、斯、文! 杀人诛心! 太后娘娘这一手扫射,扎得是真狠。 吕雉在心中暗叹。 谁不知道元后赫舍里氏,身为康熙的白月光,那是如今所有后妃心口的一根刺。 康熙为了白月光破例的事情数不胜数。 光是立才一周岁的太子胤礽这一项,就已经让后来所有的妃嫔们望尘莫及。 哪怕元后去世多年,太子已长大成人,每逢元后忌日,康熙当日不处理政事,亲自前去山陵祭奠孝诚仁皇后。 这样的情形足足持续了二十五年。 白月光,名副其实。 赫舍里氏乃元后胞妹,她入宫是借了姐姐的光,但她的待遇处境,寥寥评价处处不及元后。 同为姐妹,这让赫舍里氏情何以堪? 而惠妃那拉氏,是比元后更早入宫的内廷格格。 身为四妃之首,她协理宫权至今十余载,仍旧不及当初仅有十一岁,处理政务不足十年的元后。 太后一句,惠妃糊涂,无疑是直接的打脸,让她今后还要如何统领东六宫之事。 最无奈的是,元后她早就是一缕景陵地宫里的魂魄。她们要如何同一座梓宫相争? 惠妃神色惶惶。 赫舍里氏早已泪水盈睫:“太后娘娘教训得是,臣妾定当将贾嬷嬷领回按规处置。” 蠢成这样,太后娘娘不耐烦教,她冷道:“佟佳妃,你觉得呢?” 吕雉见德妃娘娘的眉头舒展了。 太后娘娘好手段。 小佟佳氏和赫舍里氏联手对抗敏嫔,那便让小佟佳氏来决定如何处置赫舍里氏的宫人。 若是小佟佳氏决定继续和赫舍里氏一起勾结,那便少不得一起挨骂责罚。 反之,二人的结合不攻自破。 小佟佳氏方才还在失神。 她在为家姐孝昭皇后佟佳氏不值。 康熙明明立了三任皇后,后宫中人永远只看得见第一任。 明明佟佳氏是三位之中侍奉康熙最久,只以皇贵妃之身掌管后宫多年,最后才当了一天的皇后,连生下的小公主也没能保住。 但宫里头,谁还记得勤恳、恭敬的孝昭皇后? 元后样样都占了先机,将后来的妃嫔们打压得一无是处。 世人都只记得住第一。 就像今日,四妃都在,太后娘娘也只提了惠妃的名而已。 怎么突然点了她的名? 今日不过是和赫舍里氏短暂合作。 赫舍里氏太蠢了,连身边人的假话真话都分不清楚,白白送了那么一个好把柄给她。 她怎么可能会继续跟赫舍里氏同流合污? 便冲着赫舍里氏是元后亲妹妹这一点,小佟佳氏开了口:“太后明鉴,贾嬷嬷之流,自是该立即寻人作证。若是证实之后,才好为无辜蒙冤的宫人解困,将贾嬷嬷按规处置,以儆效尤。” 太后淡淡点头:“宜妃,便按佟佳妃的话,去请方才苏拉太监提到那些帮手过来。” 葛大等数位太监仓皇之间被押了过来。 看见了跪在地上的贾嬷嬷当即明白。 面前这些太监宫女开始互相攀咬。 在场的嫔妃、女眷才听得,贾嬷嬷这些年是如何借着储秀宫的势,欺\/\/淫那些刚进宫的小太监。 当初贾嬷嬷便也是看中小乙子身上的书生气,抢手怕,强压着他认干娘。 这些不过是她寻常惯用的方法,仗着小太监无权无势,没人能对抗她。 贾嬷嬷尽享年轻太监的皮肉,葛大等人便是贾嬷嬷的帮手。 事后她会分给他们东西,或者是在他们办事时给予方便。 贾嬷嬷管着赫舍里氏的私库,赫舍里家从不缺钱。赫舍里氏也不管贾嬷嬷行事。 只是贾嬷嬷为人吝啬,久而久之葛大等人心中自也是十分不满。 小乙子是头一个在贾嬷嬷手中逃脱之人,贾嬷嬷心生恨意,没想到今日出手,踢到了铁板,反而暴露了自己。 如今闹到了主子面前,这些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场合。 自然是救自己的命要紧。 眼见这些人越说越难听,太后娘娘一皱眉,宜妃当即出声,要让人将他们带下去,好好审清楚之后,再行定夺。 清朝吸取明朝亡于宦官的教训,从一开始,便在限制宦官专权的制度上颇为下功夫,太监地位大多低下。 清朝宫女则大多不再从民间选秀,而是选取八旗中上三旗包衣佐领的所谓“自己人”,地位比太监高了许多。 康熙时期,清朝宫女到三十岁便可以放出宫去,后来雍正调整到了二十五岁,不只有老死宫中一途。 吕雉心想,纵观大清,确实没有再发生宦官专\/\/政之事,却没想到后宫,反而出现了大宫女以身欺凌小太监的现象。 贾嬷嬷数人行事何等扭曲。 连赫舍里氏听了都愣在当场,半天反应不及。 其余人是一边心里“啧啧”,耳朵仍是忍不住捕捉宫人们在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隐秘信息。 大、开、眼、界! 不,不。 是……简直有、辱、斯、文! 丁秉义,身为翰林后辈,遭遇此厄运,难怪被抓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战战兢兢,话都说不清楚。 怕是入宫这些年,每日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能活着已是天大的意志力。 太后娘娘愿意保护敏嫔娘娘和丁香,给了丁秉义十足的勇气,他仔细听着这些人的声音,突然抬头,指着其中一个三角眼太监:“是他。回太后娘娘、宜妃娘娘、敏嫔娘娘,就是这个人,他将奴才带到了承乾宫,说是填补急缺。他喊得急,不让奴才多问。奴才一直低着头,认得他的声音,定是他无疑。” 其他宫人恨不得别的人比他们多些罪行,好让他们能少背一些惩罚。 当即纷纷出声道:“主子,奴才作证。崔大田今日借着腹痛没有当值,跑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肯定就是去做这件坏事。” “没错!奴才早上还看见他往平日里小乙子洒扫的地方去。” “崔大田,难怪你这阵子手头这么宽松,肯定是哪位贵人指使你做这件事,给了不少好处吧?哎哟!” …… 最后说“好处”的这个人,突然挨了贾嬷嬷一巴掌。 那人脑袋被打懵了,恨恨骂她:“贾嬷嬷你疯了吗?难不成就是你勾结的崔大田,故意让小乙子过来陷害承乾宫的主子?被我说中了……贾嬷嬷,你好大的胆子!” 贾嬷嬷早就被壮妇抓住,一身狼狈,她跪在地上:“不是的不是的。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听到他说什么好处,怕他又将奴婢……闲来会贪玩几把的事情说漏了嘴。这才一时情急……奴婢知错,知错了,饶过奴婢吧……” 其他哪里还不明白? 贾嬷嬷这般恶人竟然愿意主动交代她别的罪行,定然是在为某些人遮掩了。 问题是,这个人,或者这些人,是谁? 第一百五十五章:小乙子的狗贵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小乙子的狗贵人 王庶妃借着低头喝果饮,隐去了唇角的微笑。 敏嫔先是一愣,继而行礼:“太后娘娘之令,有德妃娘娘吩咐,臣妾自当用心办事。” 灵答应本来眼泪停住了,这下又开始哭。 敏嫔:“来人,送灵答应回去后罩房,好好洗把脸。” 惠妃这下再也坐不住,起身离去。 “恭送惠妃。” 眼看,皇帝今日大概是不可能过来了。 德妃娘娘跟着一走,吕雉便也就退了。 一路上,她不停在心中复盘今日局势。 元后那般性灵之人,竟有这般蠢笨的妹妹。 小佟佳氏倒是更为隐蔽,利用完赫舍里氏,还能全身而退,只是抄个经而已,回头抄完还能继续到宁寿宫去太后娘娘面前露脸。 方才王庶妃大概是在提醒德妃和敏嫔要留意灵答应。 所以灵答应不是纯然的见证路人。 是了,若贾嬷嬷真的不是赫舍里氏指使,只凭一位储秀宫的嬷嬷如何将苏拉太监安排到承乾宫今日的宴会上。 承乾宫里必然是有接应崔大田的人,才能安排小乙子撞见丁香。 会是灵答应吗? 一位刚刚承宠的小宫女,她一个人和贾嬷嬷能铺成陷害敏嫔身边宫人的局? 不,她一人决计不能成事。 何况,她就住在承乾宫,为何要对抗未来的主位娘娘,是嫌住在承乾宫的日子太舒服吗? 那藏在贾嬷嬷、灵答应背后的人,会是小佟佳氏,还是惠妃? 贾嬷嬷之流难道会只是深宫的孤例吗? 查这件事的人是宜妃。 是永寿宫,还是延禧宫?翊坤宫会怎么选? 这些人落了败,定然不会甘心。那下一步,她们会怎么做? 正思量着,转过弯,前头有人跪地行礼:“奴才给四福晋请安。” 吕雉回神。 正是今日因祸得福,从苏拉太监直接连升数级到宁寿宫伺候的太监小乙子。 原来她顾着想事情,走偏了道。 小乙子站在墙角,院内攀延出的三角梅,蓬勃美丽。 这里倒是安静的好地方。 吕雉:“起来吧。小乙子,你怎么不赶紧到宁寿宫报到。可是有事?” 面前的小乙子和一开始被带到众人面前的小太监,似乎有了哪里不一样。 他仍是跪着道:“奴才确有一事,托请四福晋。” “之前,奴才被贾嬷嬷欺凌之事,便是四阿哥救下了奴才。那时候他生着病,在角落里等太监去拿药,正巧撞见了奴才的事。他遣了一条黑狗去咬葛大,又躲在暗处扔石子,发出了声音。” “贾嬷嬷认出了那狗,他们怕被发现,这才没在当天将奴才拿下。奴才被他们扔下,爬到墙角才看见恩人。若是没有他,奴才恐怕活不到现在,还能有幸到宁寿宫伺候太后娘娘。” “奴才听说四阿哥喜画,我虽不才,也作了一幅还算得意之作。不知可否请四福晋帮奴才送给四阿哥。奴才叩谢四福晋。” 原来,小良人居然就是帮了小乙子的贵人。 那是不是代表德妃也早就知道小乙子。 小乙子入了博太后的眼,送上门来的助力,若是收下这幅画,转送给四阿哥。 这趟缘分大概也就散了。 吕雉揣着手,笑了笑:“四阿哥定然会喜欢你作的画。若非因缘际遇,你也当是才子,如今在宁寿宫做事,总有机会碰见,怎么不想着亲自交给他?” 小乙子仍是怯怯:“四阿哥那时年纪小,中了暑身子虚,只是抬眼看了奴才一眼,没有对奴才说过一句字。怕是早就不记得奴才了。” 吕雉:“今日见着画,想必就记得了。难不成你是记恨他身为阿哥爷,知道你的困境,却不曾将你救出,而有了怨气?” 小乙子瞪大眼睛:“不不不,奴才从未有这般想法。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奴才一朝落难,亲戚好友尚且唾弃,何况四阿哥根本就不认识我,他肯救,已经是大发善心。 “更何况后来奴才听见他受了罚,怕是自顾不暇。奴才从不奢望一位阿哥爷救了奴才一次,就要将奴才继续解救出火坑。只恨奴才帮不上忙,甚至这么多年。不曾再遇见四阿哥,不能让他知道,还有奴才一人,记得他当日的恩德。” 苏拉太监是决计没有机会到皇帝面前伺候,见到皇子们的机会自然也是大大减少。 吕雉又道:“那难不成你是怕四阿哥朝你要大回报不成?” 小乙子这下听明白四福晋是在调侃他,亦或者是在试探,他认真道:“凡是奴才能力所及,不曾违背天道人伦,奴才自是赴汤蹈火。” 吕雉:“哪里就至于如此。今日你不能提及四阿哥的名字,便已经是为主子爷设想了。” 若是今日当着诸位娘娘的面,为反驳贾嬷嬷的加害,小乙子提起救命恩人是四阿哥。 难免会有人牵扯出其他,甚至认为小乙子是永和宫的人,那便不妙了。 德妃也不会成为今日最大的赢家。 为着这一份洞察,也难怪小乙子能从贾嬷嬷和葛大手中逃脱,笑到了现在。 吕雉测试了他一番,安他的心:“你的事,德妃娘娘定会放在心上的。你仔细侍奉太后娘娘,等候属于你的公道。” 小乙子快急哭了:“画,画真的不是因着德妃娘娘在忙奴才的事。奴才是真心想要感谢四阿哥。” “我明白。那我便收下了。”吕雉没忍住又逗他,“若是四阿哥想见你,你不会躲着他吧?” 小乙子露出神往的表情:“四阿哥他,会想见奴才吗?” 吕雉笑了:“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小乙子跟着笑了:“小乙子谢过四福晋。” 吕雉点点头,心情愈发好,走向宫门。 小乙子低着头,直到乌拉那拉氏离去,他才敢抬头。 没想到看似稳重的四福晋是这般活泼(?)的性子,想来四阿哥当十分珍爱她。 看了一会,他才带着自己只有一个小包裹的东西,奔赴宁寿宫新的磨墨战场。 二人不知道,有人站在暗处,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居然是德妃和四阿哥夫妻在帮他。” 第一百五十六章:被霸凌的绣花皇子 第一百五十六章:被霸凌的绣花皇子 暗处的赫舍里氏咬紧牙关。 被罚了俸的她,本来想到永寿宫去找小佟佳氏理论。 她现在反应过来,根本是小佟佳氏故意让人去给她递消息的。 才有了贾嬷嬷跳出来要置小乙子于死地。 谁知道小乙子根本就是德妃和四阿哥的人。 果然,这就是一个圈套。 小佟佳氏怎么可能是真的想帮她。 是她太单纯了。 佟佳家也真是有意思。 先前的姐姐就帮着德妃养儿子,现在妹妹进了宫,竟也向着德妃? 可,德妃却是帮着敏嫔,拿到了承乾宫的主位。 小佟佳氏可真是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现在德妃还压了惠妃一头,这就要帮小乙子报仇了。 四阿哥还真是个“大好人”,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德妃母子关系再差,到底还是母子。 不像她,生下的小皇子不能成活,没有一个助力。 那姐姐的皇子,现在当了太子,怎么就不能帮助小姨一把? 思定,听完墙角的赫舍里氏转道,她要去毓庆宫。 先前温僖贵妃压着她也就罢了,现在难道让一个包衣的女儿,压在她的头上。 赫舍里氏失去颜面,太子的脸上就有光吗? 太子爷知道,他的弟弟四阿哥这么为一个小太监着想吗? 德妃母子还要借着为小太监查案,在皇帝面前露脸。 被太子知道,能有四阿哥的好果子吃? 这回,她一定要见到太子,帮她撑腰。 * 赫舍里氏撞见小乙子和四福晋的碰面,打算让四阿哥好看。 吕雉压根没有察觉。 方才转的道不对,她迷路了。 秋冬里的皇城,白雪一盖,有些景象十分类似。 而陪在身边的品儿她常年低着头,同样不识得路。 主仆二人只要沿着一排小房子,慢慢走。 看见前头有一座像武英殿门前的桥,吕雉走了过去,听见桥下传来了低泣声。 皇城的可怜人太多了。 若是往常,心如坚铁的吕雉不一定会愿意帮忙。 不过品儿手中拿着的画,提醒了吕雉。 便是因着先前小良人种下的善因,才有今日结的善果。 既然撞上了,便看看。 吕雉转下桥,看见一颗圆乎乎的脑袋和胖乎乎的身子。 挺面熟。 康熙皇子中,能有这般体型的大抵便是养在苏麻喇姑膝下的皇十二子。 仔细辨认,吕雉出声问道:“十二阿哥,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小胖墩忙用胖乎乎的小手擦干眼泪,请安行礼:“四嫂嫂……” “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伤着了,没事吧?” 到底只是九岁的男娃娃,他性情又一向软和,闻言泪水更止不住,哭得更大声,还不忘将身后拿着的东西藏得更紧。 吕雉拿出帕子:“不哭,天凉,哭得冻成冰渣渣,回头就更疼了。” “嗝~”十二阿哥被这么一吓,哭得开始打起了嗝。 吕雉心里有几分无奈,看来做好事,安慰人,这种事情,好像真的不太适合她。 “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能让四嫂看看吗?” 十二阿哥犹豫,还是拿了出来。 是一个即将完工的绣架。 吕雉一看:“这小猪,倒是憨厚可爱。” “嗝~”十二阿哥打了个更大的嗝,“四嫂,看不出来是马吗?” 吕雉不太好意思:“呵呵~仔细一看,是有点像哈。” 十二阿哥愈发受挫:“我就知道,我绣得不好。” 啊? 堂堂皇十二子,喜欢绣花,噢,是马。 这要是让康熙知道,怕是会觉得九阿哥喜欢赚钱,也不是什么不好的爱好。 总比绣花的皇子来得强一些? 吕雉回忆了一下,她见过的苏麻喇姑,能跟在孝庄身边这么多年,定是一名干将。 谁能想到,养出了一只喜欢绣花的小胖墩。 吕雉猜测:“十二阿哥绣大马,可是要送人的?” “嗯,我想送给苏麻喇姑当礼物。” 想来,苏麻喇姑定是第一个知道十二喜欢喜欢绣花的人。 “那十二阿哥是因为绣得不像,哭了吗?” “不是的,是因为我不、不小心弄脏了,还弄湿了画纸,现下是来不及完成了。” 吕雉这才细看,绣架的另一面,有着明显的污斑,还有整齐的刀切口痕迹。 这恐怕不是十二阿哥说的“不小心”。 继老嬷嬷欺负小太监之后,宫里还有人霸凌九岁的皇十二子? 让十二阿哥都不敢说出实话,对方得是什么人? 至少得是比他受宠、有靠山的皇子,年龄相仿的那几位,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吕雉眼下已不住在阿哥所,便是知道,也无法时刻盯着。 也不好一下就逼问十二阿哥。 作为康熙朝最长寿的皇子,生母是最长寿的康熙妃嫔定妃万琉哈氏,养在高龄九十多的苏麻喇姑膝下。 吕雉都怕自己一身紫气,出手干扰了对方的命数。 “不急。苏麻喇姑喜欢马的话,不如我们做一盏走马灯给她如何?” 十二阿哥这时已经不哭了。 四嫂嫂不嫌弃他喜欢绣花,也没有因为他撒谎就抛下他。 只是呆呆道:“可是走马灯上,没有马啊。” 吕雉:“……” 说得,是有些道理。 “那马儿喜欢吃草,草儿是绿的,不若我们送苏麻喇姑一盏绿琉璃如何?” 十二阿哥仍是呆呆:“还能这么送吗?” 吕雉十分肯定点头。 她终于能把黄中造出来的那些“垃圾”,大清人眼中贵重的物品,送给对的人了。 洗脑十二阿哥成功,他问:“可是我要去哪里找?” “四嫂喜欢你绣的马。就用绿琉璃跟你换,你觉得如何?” 十二阿哥胖乎乎的小手绞了绞:“这样,是不是太麻烦四嫂了?” 吕雉:“偷偷告诉你,四嫂其实比较喜欢白琉璃。你若是还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你就下次再帮四嫂一回,就好了,怎么样?” 十二阿哥可是完全脱离九子夺嫡的皇子,可以说一句大智若愚。 他长寿终老,不怕讨不到这笔“债”。 小胖墩点头如捣蒜:“嗯,好!十二一定帮!” 还……挺可爱。 难怪苏麻喇姑不舍得让小胖墩少吃点。 这么可爱的小胖墩自然也不能继续让人欺负了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四阿哥夸夸工具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四阿哥夸夸工具人 今日承乾宫一场乔迁宴发生的事,实在有点多。 将小乙子的画交给小良人,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爷可曾记得用狗救过一个小太监?” 四阿哥:? 这是什么问题? 莫不是回府得晚,饿得糊涂都在说糊涂话了。 四阿哥听不懂,但他很体贴:“福晋想来是饿了,苏培盛,传膳。” 吕雉:“这位可是翰林供奉的后代子嗣,爷快打开,让我先跟着饱一饱眼福。” 瞧着小福晋可爱的眉眼,四阿哥自是无有不应:“那便同赏。” 苏培盛忙上前打开卷筒盖子,将卷轴取出,缓缓将画卷打开。 卷到一半,吕雉看见了个开头,便忍不住将视线看向四阿哥。 四阿哥没发现,自己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眼眶一红。 画上,是一位小男孩,身旁有着一条大黑狗。他们一同在院落、山水、花丛中嬉戏玩耍。 作画者的笔锋细腻,线条流畅自然。 画里的小男孩天真无邪,青春活力,大黑狗英姿飒爽,在小男孩面前是温暖活泼。 一人一狗,一树一草,雅致和谐,令人看了忍不住嘴角微微一弯。 这幅画,和吕雉的梦,竟无端重合。 不过梦里,小男孩身边跟着是一条小黑犬,而非威风凛凛的大黑狗。 或许,在小乙子的心中,他希望四阿哥永远是青葱少年,不必知愁。 而小黑狗没有遭难,他一直陪着主人长大,永远忠诚可靠、温暖人心。 看着小良人红了双眼,锐利的下颌柔和了不少,眉间的忧郁却让吕雉的心口像被挠了一下。 “原来,小黑是长这个样子啊。”吕雉俏皮的声音响起。 她打算回头就找一只小黑的转世双胞胎,玩一出狗狗的替身文学。 四阿哥收了收心口酸涩的情绪,淡淡道:“画得不对。” “小黑的爪有微白,尾巴也没有这么整齐。有一只眼睛小一点,眉梢还缺了一个很小的角……” 四阿哥说着说着,转而道:“但作画者怕是远远一观,能做到这般已是不赖。福晋,你说那小太监叫什么?” “叫小乙子,原名丁秉义……” 膳食已上,吕雉这才寻了机会将今日发生在承乾宫,丁秉义和丁香被人陷害之事简述告知。 听到贾嬷嬷等人在后宫行无耻下流之事,四阿哥恨道:“我竟放过了此等恶人。那时瞧了一眼,以为只是简单的抢东西,便是上告,也无法定罪论处。没想到,他们的心思竟龌龊至此。” “太后娘娘吩咐额涅将此事告知皇上,想来定会给小乙子一个交代。” “额涅办事自是可靠,拐卖人口、私行阉割转而卖入宫中乃我朝所禁之事,这些人还专门盯着入罪之人下手,其心可诛,其行可恶。但贾嬷嬷之流,背后之人,怕是不易揪出。” 吕雉亦是这般想。 宜妃定然是想抓出贾嬷嬷背后的倚靠,但那个倚靠之后的人,若是想保,怕是一时谁也奈何不得。 可怜苏培盛拿着画,见主子爷情绪不定,一时不知该收还是放,拿着大半天,手酸极了也不敢动。 后面听四阿哥对贾嬷嬷等人破口大骂,更是不敢开口问。 吕雉瞧见,开口解了他的围:“爷,打算将这幅画挂在何处?” 四阿哥看了苏培盛一眼才道:“收起来吧,放到书房去。” 看来四阿哥还是十分在意小黑。 一条狗,尚且珍视,何况是朝夕相处的亲人,还有曾经救下的陌生人。 吕雉没察觉她又成了“四阿哥夸夸工具人”。 转头看见苏培盛的手微微发抖,吕雉心想,四阿哥一向信重苏培盛,今日却像是暗中为难。 难道是苏培盛之前有什么事情没办好,让四阿哥有心在方才小惩大诫一下他。 会不会和四阿哥过了正月入职户部有关? 不过等吕雉独自一人时,她还暂时顾不上四阿哥贴身太监的烦恼。 她先问了一句:“系统,我的梦境和这个时代,或者身边的人是否有所关联?” 片刻之后,系统才出声:“回宿主的话,根据数据库检索,并未显示关联。在下猜测,宿主乃观天相之人,想来是您的才能,偶会窥见天机,才有此梦。” 吕雉觉得系统的猜测有理,便转而投入挑选绿琉璃和黑狗子的流程。 四阿哥换了衣裳出来,见小福晋今天所看的玻璃和之前都不太一样:“黄中改配方了吗?” 吕雉一心思考什么绿琉璃能跟苏麻喇姑喜欢的大马能有关系,并未留意小良人的语气似乎有点奇怪,她随口回答道:“这不是供给花房的玻璃,而是选给十二阿哥,他要给苏麻喇姑送礼。” 四阿哥想了想:“苏麻喇姑的生辰早过了,十二弟这是送的什么名头?” “这我倒是没问。”吕雉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因着小良人见着小黑的画,情绪一时起伏,她忙着安慰他,一时忘记交代十二阿哥受欺负的事。 四阿哥正因为小时候没有细心留意,放过贾嬷嬷等恶人,处在正义感尤其爆棚的时候。 这时候告诉他,十二阿哥很可能也遭受了欺凌。 说不定四阿哥一个情急,大肆为十二阿哥出头,反而惹出更大的事来。 霸凌这种事情,除了借助外力,最重要的还是被霸凌者本身要立得起来。 况且十二阿哥受欺负只是吕雉自己的猜测。 小乙子整件事是经过验证才还了他的清白。 贸然将猜测说出来,小良人会相信她吗? 想到十二阿哥那在大冷天哭得可怜兮兮的圆滚滚身子和脸蛋,吕雉一时还是不忍,将今日遇到胤祹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四阿哥听完,表情显得越来越奇怪。 “爷,您觉得,可能会是谁?” 四阿哥突然冷冷道:“谁都有可能。这件事,我会问问十三。” 话毕,小良人突然转身,兀自上了床。 吕雉眨了眨眼,她方才说错话了吗?怎么突然冷落她? 小良人是不是进入了那个什么后世说的青春期,情绪起伏大,心思敏感。 算算年纪是像,但以古人三十岁就是高龄老人的年纪,身心都比后世成熟。 不应该呀。 还没等吕雉捋出头绪,听见拔步床上的四阿哥道:“除了绿琉璃,我建议福晋,给十二弟送一条可靠的大狗。” 吕雉:? 这事怎么又回到狗身上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他是值得托付的良人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他是值得托付的良人吗? 想嫁吗? 石氏愣了愣。 从头到尾,好像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皇帝赐婚,父亲欣喜,全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胤礽是大清的第一位太子,如今石氏也将成为大清的第一位太子妃。 皇帝挑选了这么多年,最后在天下的贵女间定下了石氏。 这不是证明,瓜尔佳家的女儿乃是如今世间最优秀的女子吗? 在江南长大的石氏,不正是一直接受家族的教育,成为相夫教子的高门主母。 如今受到了天子的肯定,石氏起初自然也是高兴和期待的。 她奉召入京。 在四九城里,因着准太子妃的名头,不论她走到哪里,都受到了很大程度的重视。 为此,石氏愈发恭谨端庄,一言一行,不敢出任何的差错。 她也见到了未来的夫婿。 皇帝亲自抚养长大的太子胤礽果然容貌出众,文武双全,人中龙凤。 石氏在心里又偷偷为这桩婚事,增添了一分期待。 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再见到太子,他的优雅礼貌之中似乎掺杂了一丝疏离。 石氏不曾多想,猜测是因为他们尚未成亲,自是不能太过亲近。 父亲离世,第一天,太子不曾出现。 京城中,观望风向,纷纷传扬她这个准太子妃即将失势。 直到今天,太子姗姗来迟,到了之后也全然无视了她。 之前的种种端倪,开始在眼前浮现。 康熙下旨之后,毓庆宫和瓜尔佳府的来往全是因着皇帝的命令。 石氏曾将自己的一幅书法送到毓庆宫,如石沉大海。 那时候,太子不曾理会,石氏只因少女心思一时有些落寞。 但今日,太子的不曾理会,则是一击重锤,敲碎了被掩盖住的错误认知。 太子身份尊贵,相貌才情无可挑剔。 便是如此,他就是值得托付的良人吗? 石氏一时没有答案。 骨子里的教养让她不会为着自己的思考冷落客人,她看向乌拉那拉氏:“四福晋,我得再向你道歉。先前因着旁人的闲言碎语,我对你有几分疏离。是我识人不明,望妹妹原谅。” 石氏刚从江南入京,对京城的贵族圈并不熟悉。 那时候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名头突然打响。 知道她帮助神医们研制出牛痘的时候,石氏对她十分好奇。 但她们见面的几次场合,都有旁人拉着石氏。 不同于旁人对她这位准太子妃的热络,除了必要的应对,乌拉那拉氏在其他时候从不主动凑到她的面前。 二人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 后来,京城传扬四福晋乃是母老虎。其他人也不知是跟风还是眼红嫉妒,在石氏面前渲染乌拉那拉氏的一些不当言行。 石氏并未附和。 只是出于她准太子妃的身份,对尚不明朗的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这份心思,若是石氏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吕雉倒是坦荡:“我还以为,是先前家妹的不当举止,让石姐姐对我们家印象不太好。弄得我也不大好意思亲近姐姐。” 石氏这才记起那日尴尬的情形。 便是她其实对四福晋那天的表现很是敬服,也不好和她私底下交流此事。 “四姑娘的个人问题如何能牵扯四福晋。到底是我一叶障目,不见‘明珠’。” 吕雉:“石姐姐贤良淑德,才配得上‘明珠’二字。” 一旁的瓜尔佳氏不太明白,为什么她的堂姐突然和她的小姑子互相夸了起来。 还有她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但瓜尔佳氏从小对堂姐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四福晋说得对,堂姐三岁习文,五岁背诗,七岁便满腹经纶,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名门淑女,贵德千金。否则,万岁爷则怎么会选中她……” 完了,她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大学士到了。” “是哪一位大学士?” “是伊相,还有张相都过来了。” …… 瓜尔佳家的人闻言内心都为之振奋。 先前温僖贵妃的谥号便是皇帝着大学士伊桑阿拟定了。 今日伊相过来了,想来是石文炳的谥号已经拟好了。 连张玉书都来了,如今的四大学士一下来了两个。 另外两位,王熙已经近七十高龄,等闲不敢太劳动他。阿兰泰军务缠身,这些事他也不大出面。 有伊桑阿和张玉书,那便代表皇帝放弃瓜尔佳家的谣言不攻自破。 石氏憔悴的脸色一变,眼中添了色彩,激动地握住四福晋的手:“我没听错吧?真的是伊相他们来了吗?” 吕雉回握住她:“是真的,他们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瓜尔佳氏伸出了两只手,握住了她们的,仿佛这样她好像才没有被“小团体”疏离。 奇怪,明明是她的堂姐,和她的小姑子。怎么她更像一个外人? 吕雉是最冷静的那个:“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从偏厅出来,正好伊桑阿大学士在念他为副都统、福州将军石文炳写好的悼文,谥号“忠毅”。 瓜尔佳家跪拜谢恩。 吕雉走到四阿哥身边,观礼。 夫妻二人没有言谈,但又有着奇怪的默契。 四阿哥只是微微歪着头。 吕雉便发现,太子和大阿哥竟然这么快就都离开了。 赶行程一般过来瓜尔佳氏吊唁,这,还诚心吗? 不过索额图和纳兰明珠还留着,两个被撸下来的大学士对着现任的伊桑阿和张玉书,颇为牙酸。 更让他们牙酸的是,石文炳不过是先后到杭州、福州就职,凭什么也能定谥号,他的祖父石廷柱军功赫赫,死后追赠少傅,谥忠勇,还可以接受。 难道石文炳就凭他无端在路上死得早吗? 灵堂之中自然也有人同样眼红石文炳连死都受皇帝厚待。 但眼下更多的是一改之前要跟着太子、大阿哥也早早离去的想法,纷纷凑上去和瓜尔佳氏的人继续“叙旧”。 大学士们都出现了,他们哪里还敢像之前那般奚落瓜尔佳氏。 便是外头也有不少人听到消息,纷纷上门来上香、吊唁。 原本人就不少的瓜尔佳家一时人满为患,石氏跟着忙得脚不沾地。 但她同样注意到,太子早就离去。 而这些跟风上门的人,石氏这会待她们仅是客气。 一时的困境,才会看清之前围在身边的,到底是人是鬼。 比如这些趋炎附势的,是小鬼。 还有,她之前没认清,四阿哥夫妻其实是外冷内热,为人正直。 以及,四福晋那个振聋发聩的问题,她想不想嫁? 听着那些小鬼们一如往常恭维她这个“准太子妃”,石氏的脸色愈发冷淡。 像是觉得瓜尔佳家之前太过门庭冷落之故,门外再次传来打鞭声:“皇上驾到!” 第一百六十二章:太子,万万不可 第一百六十二章:太子,万万不可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高呼行礼。 康熙红着眼眶上香,吊唁。 方才就十分“热闹”的灵堂,眼下众人更是不见之前的冷漠闲谈,使劲流泪、难过。 特别是在两位大学士之后才到的官员、亲戚,都是一副恨不得随石文炳同去的悲恸模样。 京城中都是谁在传的风声? 什么皇帝不看重瓜尔佳氏,要取消太子和石氏的婚约。 假的,都是假的。 现在连皇帝都亲自过来了。 他们真想打死那些散播谣言,和轻信了谣言的自己。 皇帝完成手续,听取了伊桑阿和张玉书的汇报,关爱了一番石文焯和其他瓜尔佳氏的子侄。 然后,他扫视了一圈之后,只看到了站得并不靠前、神色平静之中带着淡淡哀伤的四阿哥夫妻。 视线落在了神情有些慌乱的索额图和纳兰明珠身上,皇帝神色讳莫如深:“你们在,那他们两个呢?” 石文焯开口:“回皇上的话,太子和大阿哥方才来过了。” 只是来过了?这会人呢? 皇帝皱眉:“怎么,你们还不去请他们回来吗?” 周围人心想,石文焯为人柔懦耳聋,毫无踊跃奋勉之心,只是个受父亲、兄长荫庇的草包。 这个草包居然也懂得在皇帝的面前上眼药。 只是,瓜尔佳家到底是要和太子成亲,这时候牵扯大阿哥也就罢了,怎么连太子也要拉下水? 当然太子这个时候都不在,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皇帝不能在这个时候完全不顾太子的面子,于是让人将大阿哥一齐喊过来。 两个人一齐挨罚,也好为太子挡挡风浪。 谁让大阿哥这个做大哥的不曾做好榜样。 倒是没想到,一向谨礼的三阿哥都不曾过来吊唁,反而是他原本以为性情冷漠的四阿哥,倒是重情。 他是不是懂得在皇帝心中,上三旗的地位,这才过来。 那些听信传言的都是什么蠢材,他身为皇帝,怎么可能会放弃直属自己管辖的正白旗属下。 若非他们传得实在离谱,信的人还不少。 皇帝眼看着,连太子都有些受影响,这才连夜喊伊桑阿进宫为石文炳加拟谥号。 便是特意要为瓜尔佳家造势。 当然皇帝要借此,看看是谁在唱衰正白旗,是谁在藐视皇权,是以不曾提前放出风声。 世人趋炎附势是常态,但一朝能臣离世,朝臣竟这般看轻,皇帝觉得寒心。 亲自抚养的太子,好像不太喜欢他亲自挑选的太子妃,皇帝觉得痛心。 在宫里想了想,又到慈宁宫坐了坐,这才出宫亲自吊唁。 但当他真的没看到太子在场的时候,康熙的心中仍是一沉。 唯有看见四阿哥那张清秀的冷脸,和旁边清雅的四福晋,他还觉得有几分安慰,他招了招手:“胤禛,四福晋,你们几时过来的?” 四阿哥夫妻上前行礼:“回汗阿玛的话,我们来,有一会儿了。太子和大阿哥想来是为着稻种之故,这才着急……” “这些等下让他们自己说,你不必为他们辩解。”皇帝不想听,“我们爱新觉罗氏世代与瓜尔佳氏多有联姻,胤禛自是要来。四福晋,你怎么也过来了?” 吕雉这才答:“回汗阿玛的话,儿媳的大哥乌拉那拉·富禅刚与石文焯大人的女儿成婚,儿媳自是要来。” 皇帝在心里一愣,是他高估了四阿哥的眼界。 原来是为了媳妇才跟来的。 但这媳妇娶得对,他的眼光一向很好。 太子现在是还不知道石氏的好,将来太子一定会感激他这个老父亲的。 得趁今天,不能让太子和未来的太子妃离心了。 有皇帝发话,索额图和纳兰明珠分别派人去喊。 太子和大阿哥来得很快。 大阿哥一路半点不着急,又不是他未来的儿媳妇。 汗阿玛便是想骂,肯定是骂太子。 为此,他还故意沿路拖延,尽说风凉话:“走都走了,太子现在着什么急?反正总归都是你会娶进门的儿媳妇,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太子都懒得提醒他这蠢大哥。 皇帝亲自到瓜尔佳家吊唁,这代表着何等的重视? 大阿哥先前也没有去过,跟自己犯的错是一样的。 他还没发现。 那就等着挨骂吧。 两位当朝最尊贵的皇子,再次出现在瓜尔佳家。 这回和之前的神情也不大一样,从轻慢换上了同款悲恸。 进屋的时候,皇帝刚好顺便去看望了一趟病重的石华善老大人。 大阿哥还觉得他浪费了表情,凑到四阿哥身边,想看他们在喝些什么? 人家灵堂的子侄们都不吃不喝,四阿哥怎么会有东西喝? 四阿哥夫妻当然不会告诉傻大哥是蹭了皇帝的光,来这么久,才有一杯凉茶喝。 太子仍是保持悲伤的神情,这回他的眼里看见了憔悴中带着几分清丽的准太子妃石氏。 胤礽放柔了声音道:“方才是稻种一时出了问题,孤这才离开了一会儿。这些时日,为着其他事,未能及时过来吊唁,石姑娘没有在心中怪我吧?” 石氏抬头看向他。 从前她直视太子俊秀的容貌,总有几分的羞涩。 今天,当着生父的灵柩,她突然觉得面前的男子,纵有锦衣覆身,也难掩其下一颗发烂之心的恶臭。 她不求她和太子能像四阿哥夫妻那般,默契合拍,夫唱妇随。 更不求,能像堂妹那般好运,乌拉那拉·富禅不如皇子们那般尊贵,但他宽厚温柔,善待妻子。 夫妻之间,自有柔情蜜意,堂妹才会拥有那样娇俏的笑颜。 她只希望,她能获得未来丈夫的尊重。 只要太子如皇帝所教导那般,是一位谦谦君子。 如此,哪怕太子心里不喜欢她,也会遵从教养,对她这位发妻给予应有的尊重。 可太子完全是看在皇命的份上,才愿意接受她。 皇权压身之时,他才愿意对她笑脸相迎。 尚未成亲,他是如此,成了亲,会是何等轻贱模样? 石氏不敢想象。 她的沉默,换来太子愈发温柔的声音:“你别担心,汗阿玛既为你我定亲,明年孤必定迎你入毓庆宫。” 石氏当下第一反应:“自古有俗,孝期之内不可成亲。太子,万万不可。” 第一百六十四章:母子三人的死循环 第一百六十四章:母子三人的死循环 四阿哥想起,从前他在一旁看着母妃操持宫务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母妃一言不发,但事情的走向都会向着她希望的进度前行。 最终,皆大欢喜。 当然这是对他们而言,至于对手如何,因人而异。 乌拉那拉氏确实有乌雅家幕后操盘的天分,是一位下棋的天生好手。 之前她输棋的时候,水分怕是不少。 他也有额涅的天赋,就这样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还是不好吗? 系统会不会出错? * 夫妻俩坐上回程的马车。 四阿哥观察着妻子,问道:“福晋,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吕雉的眉眼皆是舒展,四阿哥没忍住问道。 看着太子被石氏打脸,吕雉当然很高兴。 她也没想到,不过一句提点的话,石氏便如此开窍。 不愧是康熙选中的儿媳妇,哪怕太子二废,石氏最终仍以超亲王规格的侍卫穿孝,按皇太子妃的待遇厚葬。 太子每次对四福晋的称赞,都是踩着小良人的脸面。 先前种痘抢功,继而在京城大肆传扬四阿哥夫妻不良的名声,这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吕雉不是全然不计较。 再到派人偷偷抢夺稻种,转而在皇帝面前邀功。 吕雉再不出手,真当她吕后是泥捏的菩萨不成? 等待杂交水稻成熟,再一举揭发太子和大阿哥稻种来源的真面目,是她和四阿哥定下的阳谋。 但这也不妨碍吕雉多走另一条属于后宫女子的复仇之路。 先前宴会上准太子妃众星拱月,吕雉不曾刻意迎合。 在大哥富禅的婚礼上她们联手处理四妹妹的丑闻,吕雉看出太子妃是个明白人。 这样的明白人,插在糊涂太子身上,为他奔走多年,幽禁咸安宫,孤苦无依至死。 不知石氏死后,回顾这一生,有无片刻的后悔,亦或者早就后悔。 无论石氏做何选择,吕雉不是她,无法为她过活。 今日吕雉过来瓜尔佳府,首要目的还是为了让皇帝看见四阿哥。 和石氏说话,不过是本着有枣无枣打两三颗的心态,试探为之。 没想到,石氏真的开了这样一个口子。 纵是伸手打了未婚夫一个大大的脸,石氏的神色依旧傲然、沉稳、睿智如初。 吕雉相信,石氏这一路只会比上辈子过得更顺心,结局更好。 准太子妃还没进门就能给太子添堵,那往后就近添堵的机会还会少吗? 看着对手走在不停吃瘪的路上,吕雉能不开心吗? 四阿哥是能忍,等待稻种成熟这么久的日子里,难道他不会有煎熬的时候? 小良人身上的系统是不是不太给力? 这么久了,居然只给了一个杂交水稻。难怪她的系统称对方为次品。 还是四阿哥遇上了什么难题? 要帮忙吗? 算了,拔苗助长,不可为之。 她的步伐已经不慢了,若是胤禛跟不上,最后形成帝后共治之时,她吕后占了上风便怪不得她了。 但真正开心的理由当然不能说出口,想来小良人也当有所领悟。 吕雉扯开话题:“爷不知道,当初大嫂是我帮额涅看画像,为大哥挑的。今日看见他们二人感情不赖,证明我当初没看走眼,这才高兴。” 否则说她离开别人家的出殡之际,就高兴,是不是太缺心眼了? 四阿哥倒是顾着观察两位哥哥的情况,后来跟石文晟谈得尽兴,约定要继续往来,一时没有注意新婚小夫妻的情况。 他叹道:“福晋和家人的感情,确实很好。” 四阿哥说这话的神情,不知为何有几分落寞。 吕雉知道,小良人怕是联想到了自身。 她记起,后世对雍正母子、兄弟关系的推演和评论。 那真是,谁看了谁不心梗。 历史上的德妃一心支持十四阿哥登基,替小儿子委屈。 雍正继位后,她先是不肯入主宁寿宫,拒绝内务府的封号,甚至不肯出席封帝大典,接受新皇跪拜。 最离谱的是,她发出了对雍正继位正统性的怀疑之声:“钦命吾子继承大统,实非梦想所期。” 这句话流传到了后世,给雍正继位不正添了分量不小的黑料。 为了忠孝之名,雍正拿母妃没有办法,便将怒气和怨气发泄到和他争权的十四阿哥身上。 圈禁胤禵,止其禄米。 这转而成为压垮乌雅氏的最后一根稻草,康熙去世不到半年,皇太后乌雅氏暴亡。 暴亡有急病和撞柱两种说法,不得而知。 但母子三人之间的死循环,让人见了谁不叹一句,九子夺嫡的残暴,深宫无情,泯灭人性。 现在,这一切还没发生。 在四阿哥身上,养恩大于生恩的情况确实存在。 孝懿皇后佟佳氏生女早殇,十年间对胤禛倾尽母爱。 以雍正对佟佳氏的亲近来看,佟佳氏对胤禛定是极为呵护,母子感情极深。 何况佟佳氏已经薨逝,让胤禛放下对已故养母的思念,违背人性。 胤禛和乌雅氏之间便永远横亘了一根消解不了的刺。 六阿哥胤祚早殇,德妃对后来留在身边的十四阿哥怜爱偏心。 四阿哥见了,心里自然也不好受。 被偏心的十四阿哥转而察觉,他的亲哥哥对十三阿哥也尤为偏心。 原来,这个死循环在很早就有了端倪。 不过,在雍正登基之前,还有时间。 养母的刺,无法消解。 十四阿哥却是还小。 一对都这么喜欢狗狗的兄弟,能有什么化解不了的家仇? “爷说的是,都是一家人,感情当然好了。我看,小十四也最喜欢和爷亲近。” 四阿哥闻言,丹凤眼都瞪得有些大。 他怎么没发现乌拉那拉氏还有眼瞎的时候。 胤禵开口就能把他气死,这也叫亲近吗? 吕雉又道:“五格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那真是猫狗都嫌。爷对十四弟……还算耐心。” 其实是每一句都阴阳怪气,不戳十四阿哥的伤疤就不错了。 雍正啊,你对未来的大将军王只有毒舌,是嫌他跑向八贤王的动作还不够快吗? 但至少四阿哥对亲弟弟不曾冷淡,亦不曾发火。 评断“耐心”也还算中肯。 虽然十四阿哥应该是恨不得四阿哥要么对他冷淡,或者直接发火,总比每次都被毒舌戳到跳得老高来得好吧? 四阿哥接受了这个评价:“若是十四能如福晋懂得我的苦心便好了。” 吕雉心想,若是小十四听到这句话,怕是要反驳:“什么苦心?能有我的心里苦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还是要补补脑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还是要补补脑子 “福晋还没挑中要送给十四的小狗吗?” 吕雉无奈点点头,是的。 她不会是被四阿哥传染了“完美主义”的毛病吗? 之前四阿哥在仿造汝瓷时候,他的吹毛求疵差点没把黄中和戴绎逼疯。 当时黄中差点没抱着戴绎落泪:“主子爷要是像福晋那般,啥都夸好看就好了。” 吕雉刚好听到,手中的核桃一碎。 看来是她对黄中还不够“随便”,才让他都敢在后面议论她的毫无审美了。 哪怕这是事实,她吕后手段够强,心胸够宽广,能掌天下足矣。 审美之事,只是锦上添花。 也比不上她会相面来得实用。 只是,她会看人的面相,却不会看狗的。 “毕竟是爷跟十四弟要一起养的小狗,一时实在难以抉择。” 看着小福晋神色变换,四阿哥轻笑:“我来挑吧。” 少年一改刚上马车的郁顿之色,展颜一笑,眉目舒朗,如天上明月,光华照人。 吕雉再次看愣,而不自知。 胤禛见了,笑容不觉更深了。 或许他弄不懂天然的母子和兄弟关系,但他和他的小福晋,一定是真的很好。 * 延禧宫。 大阿哥爽朗的笑声传得很远。 太子丢脸咯~ 惠妃卸下护甲,耐心为儿子剥着一整盘的坚果。 看着面前男人笑成傻子一般,那拉氏突然很想将坚果都塞进这张嘴巴,好让他补补脑子。 “够了,胤褆。你不该只盯着太子如何行事,瓜尔佳家你该早去才是。他是隶属皇上的正白旗,于情于理你都该去吊唁。” 胤褆辩解道:“明珠说得对,这件事,太子不去,后果远比我不去来得严重。若是我去了,胤礽也跟着去,才是亏了。” 她的儿子总是这样。 明明有那么多的办法,他总是能优先选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个。 不知是哪里带来的天赋。 “纳兰明珠是权臣,你看他如今从大学士的位置摔下来,难道还要学他处事为人的方法吗?额涅让他继续跟着你,但遇事如何抉择,你当有自己的判断。” “好了,额涅。儿子今日过来,是想早点告诉你,石氏拒绝了太子。” 而非听母妃再次教训他的,他都多大的人了。 怎么只是想找一个人,好跟他分享太子丢脸的事,一起乐呵乐呵,有这么难吗? 一向柔和的惠妃声音不觉都大了起来:“你就没想过,若是石氏没有让太子难堪,今日那灵堂上难堪的便会是你。” “这不是已经没有如果了吗?汗阿玛将我们一同喊了回来,现在要着急的人可是太子。” “你也替额涅我着急着急。德妃还替那丁秉义查着人贩子的事。什么时候,这东六宫轮得到她来做本宫的主了?” “额涅,这有什么可急的?您都教育儿子,风水轮流转,如今额涅不小心处于劣势也很正常。只要您多去乾清宫,哄哄汗阿玛不就好了。这事,放眼整个后宫,还有谁比额涅更为熟练?否则为何您才是四妃之首。”胤褆无所谓道,低头要吃坚果。 惠妃这下真的气得直接掀翻了大阿哥面前的坚果盘子:“本宫早就送过了。那赫舍里氏也跟着送了许多。之前还收过一次,后来就不肯收了。” “我还觉得奇怪,原来就是你不去瓜尔佳家惹出来的事,皇上是为了你不肯接受本宫送去的食盒。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后来都去了,怎么还走得那么快,你难道就差那么一会儿功夫吗?” “难为你还记得是额涅的四妃之首,换来你大阿哥的地位吗?我们母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这般轻慢,将来额涅出了事,还能指望你救母亲吗?” 到嘴的坚果还能飞了,大阿哥很是莫名:“额涅,您说得也太严重了些。汗阿玛喜新,但也从不厌旧,他不会让宫里的老人受欺负的。儿子不也正是学习汗阿玛,才对伊尔根觉罗氏敬重,哪怕她连生四女,也不曾放弃她。” 惠妃听着儿子一口一个“老人”,差点没气歪了鼻子。 “再说了,我那时候离开瓜尔佳家可是为了稻种的事。您不也交代,若我在稻种的事上赢了太子,别提一个乌雅氏了,便是后宫所有女人加起来,指定都压不到您的头上来。儿子也是听您的话,对稻种十分看重,才一时忽略了瓜尔佳家这边的事。儿子一向最听您的话了,不是吗?” 听到稻种,惠妃才有几分冷静:“没错,稻种能不能盛产,超过赫舍里家两兄弟的产出数量,至关重要。纳兰明珠总算是有些用处的。” “不过,德妃那边也不能全然不管。不能让她轻易查到那些人贩子,太快立功,这件事,你总要帮额涅一起做吧?” 大阿哥这才摆摆手:“儿子知道了。儿子这就去办。” 母子俩议定,完全不管,他们为着自己的私利,故意破坏查案的话,那些为非作歹的人贩子还会害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一出门,大阿哥又想,他还能去找谁,分享太子丢大脸的快乐。 去找胤禩吧。 小八那张巧嘴总能让他高兴的。 惠妃没再喊大儿子回来吃坚果,想了想还是道:“把坚果都送到大阿哥府上,让人看着他吃。” 不得行,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要补补脑子。 * 四阿哥言出法随。 夫妻回到府邸里的时候,通安皇庄这回又来了不少人。 张管事实在没办法,上回王二麻子随便挑了两条野狗,不知怎地就入了四福晋的眼。 这回,主子又吩咐挑狗仔。 张管事便揽了这个活,想着能不能在四福晋面前刷刷好感。 但是,他费尽力气,无论是名贵的品种还是和先前一样的土狗,四福晋都不太满意。 没办法,张管事还是求助王二麻子,将他带了来,一同掌掌眼。 王二麻子正好也要过来。 四福晋真的是神了。 之前按照她的吩咐,最早在他那块贫瘠土地上种下的一批番薯和马铃薯长得尤其好,已然是大丰收。 皇庄上的佃农,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他的地里结出硕大的果子,只差没杀红了眼。 他们什么时候在冬天,自家的地里,还能看见这么多沉甸甸的果实? 马铃薯还好说,一下敲出一颗。 那番薯简直像是被仙人施了法,一拖就能从地里拽出一大把,满满当当,硕果累累。 谁看了谁不迷糊。 迷糊之后,谁不喜之若狂。 第一百六十七章:星星会守护月亮 第一百六十七章:星星会守护月亮 吕雉一看,这一窝几乎都是白色的。 吕雉:? 所以,爱会消失是吗? 小黑已经不是小良人心中的白月光了吗? 四阿哥指着其中一只:“福晋,就这只,给十四。” 这是一只浑身上下雪白雪白的狗狗,眼睛还没睁开,尾巴不长。 四阿哥心情不错凑到福晋的耳边解释:“看,它只有下巴有一块斑,跟十四腰侧的胎记很像。” 这,是不是太损了一点? 吕雉顾不得清冷嗓音在耳边带出的瘙痒,抬头睨了小良人一眼。 她知道,十四阿哥这一回是很期待亲哥哥送的小狗。 要是知道选中的理由是狗和身上的胎记很像,换成吕雉,一定不会高兴。 四阿哥继续稳定发挥:“十四一定会很喜欢它,就叫……” “叫星星。”吕雉抢在四阿哥可能会真的气死胤禵之前开口,“这只,就叫月亮。养在我们府里。” 吕雉又随手指了旁边一只,也是小白狗。 “为什么?”四阿哥看了一眼那只小狗,疑惑。 “当然是因为……星星会守护月亮。” 乌拉那拉氏这句话的语气,变得尤为温柔。 所以,十四阿哥会和十三阿哥一样,像星星守护在雍正这盏月亮身边。 前提是,胤禛没靠自己把十四踢得太远。 四阿哥不知为何,神情也有些动容。 末了,他道:“我是问,为什么它叫月亮?” 吕雉一时也想不出理由。 “这也不像月亮表面那般有奇怪的纹路。” 是的,月亮的表面可不像古人想象的那般美好。 事实只是月球表面的坑坑洼洼。 小良人这个理解倒是挺朝前。 吕雉开始胡诌:“当然是因为,它长得好看,所以就叫月亮。” 说完,还真觉得这只小白狗长得很是不错。 漂亮的小良人当然要养最漂亮的小狗。 方才一心想“好好疼爱”十四阿哥的四阿哥突然就红了脸。 虽然他知道,小福晋极爱他的容颜,倒也不必如此直白,经常挂在嘴边。 吕雉没有察觉,还在挑第三只。 四阿哥清了清嗓子,才道:“那剩下一只要叫什么?” 吕雉微微一笑:“就叫,天狗。” 这一抹笑容,尤为俏皮。 四阿哥像被蛊惑了一般,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 “为什么?” 高高兴兴、满心期待来到亲哥府上赴宴的十四阿哥,听到名字的第一反应和亲哥一模一样。 但显然,他们的关注点不太一样。 胤禵不解:“天狗这么威风的名字,为什么不是小爷的?” 十三阿哥同样一脸难以言喻,他这般儒雅的小公子为什么要养一条叫做“天狗”的狗。 何况,这条小白狗,哪里有半点传说中吃人恶犬的模样? 倒是另外一只,第一眼就让人难以忽视的大棕狗,更像。 十三阿哥还没开口。 十四阿哥也指着大棕狗道:“那只,不是更像天狗吗?” 看着熊弟弟满眼质疑,四阿哥淡淡道:“它是军营里的战犬,早已拥有它自己的名字和荣耀。银刃!” 战犬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在这陌生的地方,便坐得更端正。 “你看星星的斑点?”四阿哥突然凑近十四阿哥,“像什么?” 十四阿哥感受到了亲哥难得的亲近,他声音也低了低:“像什么啊?看不出来。” “没记错的话……是你腰间的胎记。” 十四阿哥突然就愣住了。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脸颊鼓鼓的,肚子也鼓鼓的。 突然双颊爆红。 四哥居然记得他的胎记。 原来四哥对他这么小心留意吗? 他都不知道。 …… 吕雉出去照看膳房,煮出玉米、土豆和马铃薯的其他样子。 比如玉米饼、土豆饼、地瓜饼,以及最重要的,薯片、薯条和土豆泥,地瓜条、烤地瓜和玉米浓汤。 还做了一道马马虎虎的沙拉。 一进正厅,正好看到十四阿哥红着脸,身子扭了扭,面上也十分扭捏道:“既然是四哥选的,那……就它吧。” 他有一点点高兴呢。 奈何四阿哥不改亲哥本性:“若十四实在的为难,也是可以换的。” 十四阿哥顿时就停下了歪来扭去的身子,他就知道! 什么在意、亲切、细致都是浮云! 四哥又是故意的! …… 昨儿个刚给全府上下分了一顿水煮地瓜、玉米和土豆。 吕雉心想,狗子都挑好,正好就一齐过来试试高产作物的新鲜吃食。 好不容易凑齐了人,她可不想好好一顿高产作物试吃以及领狗子宴,又被这对亲兄弟之间奇奇怪怪的对峙气场破坏了。 不想,十三阿哥也出声:“可以换吗?四哥。” 连一向最是乖巧的十二阿哥也怯怯道:“……能、能换吗?” 他知道,银刃确实非常威风,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有一点点怕。 这样不对,但是十二阿哥就是控制不住他自己。 明明旁边还有三只小白狗软乎乎凑在一起呼呼大睡,但它们都不属于他。 银刃似乎察觉到了它好像被新主人嫌弃了,眨了眨眼。 十三阿哥顿时双眼一亮:“你不想要银刃,不会吧!它超酷的!” 这个词是吕雉在刚看到银刃,忍不住做出的评价。 战犬确实很酷。 比起她在阴间看到那些用来啃噬灵魂的厉犬更为阳刚霸气,而非狰狞可怖。 银刃听了,又鼓起小胸膛,坐得更正了。 它记起主人的吩咐,这次它的任务是要保护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不能让他被人欺负。 小男孩胆子小,但会给它吃很多好吃的。 它喜欢好吃的,但不能变胖了。 要更加勤于训练! 吕雉见状,点了点头:“可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玩一个小游戏好了。赢的人就可以选,还可以改名字。” 十四阿哥已经想要星星了,但是他确实想换名字。 “是什么好玩的,四嫂嫂可不能偏心,不拉着我和十弟一起玩。” 门外传来九阿哥的大嗓门。 这家伙,怎么又跟来了? 四阿哥让十三阿哥去拒绝过。 说是今天狗子太多,若是十阿哥再带着那两条小土狗过来,场面可能会不好控制。 不请自来的九阿哥心想,那就不带狗子便成了,他可不想错过四阿哥府上的私宴。 完全没想到,四阿哥口中的“狗”,指的到底是谁。 第一百七十章:海龟汤是什么汤,好喝吗 第一百七十章:海龟汤是什么汤,好喝吗 十三阿哥:“……” 那为什么它的不叫太阳?而是天狗。 不过还是天狗更有气势。 场上最“无欲无求”的十阿哥算是看明白了。 四嫂说玩小游戏,压根就是让他们认清,没有什么能脱离四阿哥夫妻的掌控。 无论是选的狗子,还是给狗子取的名字。 这样看来,四哥四嫂对他最好了。 最早送出了两只小狗,还都让他自己取名字。 比起银刃、天狗,他还是喜欢自己取的点点和栗子。 金狗银狗都不如自家的小土狗。 唯一一个没有拥有狗子的九阿哥,心如止水了片刻,又心有不甘:“不对,四哥,怎么就我们在玩,你就不想试试吗?” 十阿哥瞪着九阿哥,现在就剩他一人没玩,难道是要将他推出去跟四哥玩算数吗? 九哥,你安的什么心?他可不想被四哥虐。 也察觉他们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十三阿哥跟着道:“四哥,一起玩?” 刚赢了十三的十四阿哥偷偷瞄着亲哥。 方才他那么大声喊,四哥一定听到了。 ……可羞死他了。 其实,他能跳出十三的陷阱,最终选定最大的数,还是亲哥的助力。 若是自己输了,亲哥不会真的面无表情。 以前在上书房的时候,每次跑马射箭,他输了,亲哥在一旁的表情都会变得很难看。 十四阿哥每次都很生气。 四哥自己的骑射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凭什么脸色难看?嫌弃他没有给亲哥长脸吗? 现在十四阿哥好像有些明白了。 亲哥的脸色不是简单的难看,而是……在关心他吗? 咦……光是这么想,十四阿哥的心底又是肉麻,又有一阵奇妙爽感。 反正他这次是不会再说出来的。 打死也不说。 就连慢慢凑近银刃的十二阿哥,也满眼期待看着四哥。 他知道四哥在文、数二者都很厉害,不知道他们有谁能赢了四哥。 “你们确定吗?”四阿哥也不是不愿意下场。 他这么一开口,几位小弟又有些怂了。 十阿哥:“咳咳,那什么,四嫂,不是说今天有不一样的吃食吗?” 九阿哥:“对啊,对啊,小爷好像闻见了很香的味道,还甜滋滋的。” 十四阿哥:“……” 他以前为什么都跟九哥、十哥混在一起。 这其中没有“惧怕四哥”的成分,说出去,他自己都不信。 十二阿哥有一点点遗憾,但也只有一点而已。 十三阿哥十分淡然,像是早就猜中。 吕雉示意福公公。 膳房立刻端上了准备好的各色饼、烤物和点心。 其中,土豆牛腩、拔丝地瓜、玉米炖排骨,都有些超乎吕雉自己的预期。 厨子们不过刚拿到新鲜的物种,她不过随口一提,大厨们便能在最短的时间,烹制出了后世的经典菜色。 土豆和牛腩的完美结合,牛腩软硬适中,恰到好处,土豆软糯带着肉味的奇妙口感瞬间征服了肉食爱好者九阿哥:“这个就是山药蛋吗?好好吃!” 甜食爱好者十二阿哥瞬间被拔丝地瓜吸引了注意力,他和十阿哥一起,奋战丝拔得很长很长的地瓜。 吕雉道:“用清水过一下,就能断开了。” “真的!” “好方便!” “四嫂真聪明!” “四嫂你对我们最好了!” …… 小屁孩对着投喂他们的四福晋,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一样。 十三阿哥喜欢烤地瓜,皮不太好剥,但他的动作依旧十分优雅。 十四阿哥先看向了亲哥。 四阿哥筷子伸向了地瓜条。 十四阿哥于是选择了薯条。 吕雉推了一小叠蘸酱给小良人。 十四阿哥自己找到了一旁黄色的酱汁,酸甜口。 嗯? 嗯?! 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第一口是脆的,吃到里面又是软的。 就……有点停不下来。 十四阿哥面前的薯条很快就见了底。 吕雉只让人再给他上玉米排骨汤,不给更多薯条了。 胤禵转而盯着九哥和十哥桌子上的,是兄弟,就该一起分薯条。 吕雉开始用筷子夹起薯片。 十四阿哥有样学样。 唔?这个也不错!比薯条脆,也更香。 和方才是同一种东西做出来的吗? “九哥九哥,你吃这个,比牛腩还要好吃。” 九阿哥不信:“怎么可能?一道点心会比肉还好吃?” 他吃了一口。 真香! 吕雉确认他们都吃不少的主食,才放任他们吃着三种高产作物的点心。 玉米土豆泥沙拉,被几个小屁孩无视了。 吕雉可让人特意加了奶油。 唯有十二阿哥发现了这套甜食,加入了四嫂吃沙拉的队伍。 剩下四阿哥是单纯的饼食爱好者。 这一场新品的尝试会很是成功,大家也都分到了心仪的狗子(吕雉认为)。 吕雉放下土豆泥,擦了擦嘴才道:“其实还有一个小游戏,大家可以一齐参与,当是动动脑筋,消消食。” 给你们一个打败小良人的机会。 出了门,可别说,他们两个大人今天欺负了小孩子。 四阿哥已经吃了八分饱,停下来喝龙井,捧场道:“福晋说说看。” 被薯条、薯片、地瓜条分散注意力的小家伙们,十三阿哥第一个吞完嘴里的地瓜饼,然后回应:“四嫂,我要玩。” 方才他居然输给了十四。 天狗战星星,算他胜。 一胜一负,那就是一比一,再来一场,定下在他心里无人知的胜负。 十阿哥:“好啊,我也还没尽兴。” 浑然没觉得自己成了“搅屎棍”的十阿哥,同样很是配合。 九阿哥输了,当然要冲。 十二阿哥,噢,他一向不会做决定,只跟随大流。 胤祹在专心避免银刃吃太多拔丝。 对,这大狗子喜欢甜食。 它只吃拔丝,不吃地瓜。 也难为它能专门挑出来。 吕雉等着他们都准备加入了才道:“这个更简单,游戏名字叫海龟汤。” “啊?海龟汤,好喝吗?” “这里面哪一道菜叫海龟汤?” …… 吕雉:“名字不重要。说一下规则,我说出汤面的故事,你们来补充完整的故事,也就是猜中汤底。可以抢答提问,一次一个,由我来告诉你们有无关联。准备好了吗?” 小胖墩的眼睛一亮,听故事吗? 这个他喜欢。 “四嫂,开始吧。”九阿哥刚吃了一口拔丝地瓜,艰难开口。 “故事是这样的,我的小主人曾经很爱我,但是在我淋过一场雨之后,我就被关进了小黑屋,伸手不见五指。 “再次见到小主人,她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但我知道,这一次我们将会永远在一起。” 四福晋说完。 四阿哥不知为何,心头突然一凉。 第一百七十一章:好的不灵,坏的灵 第一百七十一章:好的不灵,坏的灵 吕雉:“听清楚的话,你们可以开始提问了。” 几个小阿哥还在思考。 “面目全非,小主人是死了吗?”四阿哥冷静问道。 “是的。她死了。” 一下就猜中了这么关键的信息,不愧是小良人。 十三阿哥提问:“小黑屋里,有人来找过她吗?” “与此无关。” “她们是不是搬家了?”十阿哥提问。 “与此无关。” 十四阿哥也有了问题:“是不是我淋雨后会发生什么变化?” “是。” “这个变化是不好的吗?” “嗯……不是那么有关。算是吧。” 九阿哥也懂了:“我很怕淋雨吗?” “与此无关。” 十二阿哥第一次尝试:“是小主人怕雨吗?” “与此无关。” 九阿哥抢答:“我知道了。小主人怕湿?” “与此无关。” …… 几位小阿哥面面相觑,埋头思考。 筷子都停了下来。 十三阿哥举手:“我尝试一下。” 吕雉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我那一次淋的其实不是雨,而是敌人射过来的箭雨。小主人怕我受伤害,后来就把我关了起来,其实是为了保护我。然后,小主人被那些放箭的人杀死了。我出来了,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了?”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十三阿哥自己说完也觉得逻辑不通顺。 吕雉摇头:“确实。不对。” 十四阿哥跟着问:“所以,下雨是真的下雨吗?” “是真的雨。很普通。” …… 沉默。 吕雉思考要不要给一点提示。 末了,一直没有再提问的四阿哥道:“我来试试还原吧。” “好的,爷。” 四阿哥缓缓道来:“我是一只玩具或者是其他,总之是小主人的玩物。有一次淋了雨,我变脏了或者是不好看了。小主人嫌弃我,就将我收起来,放进箱子里,没有再拿出来过。因此我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后来,小主人死了,变得面目全非。我作为殉葬物,被家人找了出来,和小主人重逢。在坟墓里,我和小主人都是死物,于是我们永远在一起了。” 吕雉:“答对了。” 汤底出现了,迎接的却是比之前更大的沉默。 十二阿哥忍不住靠近银刃:“……为什么觉得,好悲伤。” 吕雉看着他,很是温柔:“只是换了一个看故事的角度罢了。” 确实是现实中会发生的事,从一个他们认为的死物口中,变得让人沉重。 九阿哥打了个冷战:“小爷再也不要小东西了。” 十四阿哥也道:“我不敢随便扔玩具了。” 十三阿哥摇头:“我作为附属品,被人挥之即来招之即去,最后还要跟嫌弃我的人,永远在一起。这种爱,不是真的爱。” 十阿哥若有所思:“可是,她们最后确实永远在一起了。” 吕雉心想,或许十阿哥是想起他刚刚失去的温僖贵妃。 身为儿子,他也希望母妃能带走她生前喜欢的东西。 四阿哥环视一圈,冷冷道:“是我赢了吧?” 十二阿哥很捧场:“四哥真厉害。” 十四阿哥不改熊样:“四嫂再来一个,我一定会赢的。” 九阿哥不服:“来就来,谁怕谁。” 十三阿哥也是兴致勃勃。 吕雉看着几位小阿哥被小良人一句话就挥散了方才低沉的情绪,她笑道:“可我已经没有汤面请大家吃了。下回吧” 四阿哥:“天色晚了,你们该走了。” 嘤。 四哥好无情。 几位小阿哥不敢忤逆四阿哥。 吕雉问道:“十三、十四,你们的星星和天狗要先放在这里,还是带进宫去?” 十四阿哥便道:“四嫂,我要带星星进宫,有舒嬷嬷在。十阿哥一定会帮我的吧?” 十三阿哥跟着:“我也带天狗进去。我自己抚养它。” 这俩小的又争上了。 四阿哥不置可否:“看看是月亮,还是你们养出来的狗子精神。” 十二阿哥也看了过来。 四阿哥代为回答:“银刃自然是会跟着你一起进宫的,他受过训练,只要熟悉了你的声音,便会听你的话。包括苏麻喇姑的。” 十二阿哥才想起什么道:“对了,上回那个绿琉璃,苏麻喇姑很是喜欢。她请你们有空的话,就过去慈宁宫找她坐坐。” 一进府,就被银刃吸引了注意力,差点忘记长辈的交代。 苏麻喇姑年纪大了,常年和太皇太后住在慈宁宫,等闲拜见不到。 吕雉:“我记住了。” 十三阿哥好奇道:“什么绿琉璃?” “十三想看的话,可以到花房去。” 黄中送来的琉璃,吕雉都当它们是真的花瓶,用来插花。 半点不当琉璃在这个时候是十分贵重之物的姿态。 小阿哥一行又呼啦呼啦往后院花房去了。 “方才他们吃多了,去消消食。”吕雉看着四阿哥有些探究的眼神,解释了一句。 四阿哥心想,让他们去挑绿琉璃是假,想让他们参观一下花房里的稻种,可能才是真的。 小福晋为了他,用心良苦。 便是这些新物种,何尝不是福晋在为他添助力。 四阿哥心有所动。 他必须对福晋更好一些,再好一些。 吕雉让十二阿哥带了一盒土豆沙拉进宫给苏麻喇姑。 通安皇庄上的土豆、地瓜和玉米,如何安置,该怎么送,送给谁,分量多少,吕雉在心中一一做了安排,吩咐了下人一趟。 迟了些时候,她才躺上了床榻。 四阿哥才道:“福晋怎么会知道海龟汤?” 吕雉愣了下,难不成是小良人身上的系统提醒了他什么吗?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吕雉打了一个明显的哈欠,咕哝道:“忘记在哪一本残卷上看到的了,爷感兴趣的话,我让品儿翻翻。” 四阿哥哪里看不出小福晋的敷衍:“麻烦的话,就不必的。我只是在想,福晋说得对。有些事情,换个角度看,就会完全不一样。” 比如他跟十四之间,在今天就变得不大一样。 他像是刚刚发现,十四很在意他,尤其在意他对十三的看重。 其实,他也十分看重十四。只是,他脾气太差了。 倒是,跟他小时候一样。 或许之后,他和母妃之间,也会有所变化。 四阿哥不知道眼下他自己的表情,有多么温柔。 吕雉萌混过关后,跟小良人贴贴完,睡得很香。 夫妻俩都不知道,银刃的进宫,很快在阿哥所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第一百七十四章:温顺是假,扯谎是真 第一百七十四章:温顺是假,扯谎是真 吕雉盯着躺在担架上都不老实的十一阿哥。 历史记载,明年夏天,宜妃诞育的皇十一子病逝。 该不会就是因为得了狂犬病吧? 他们送大狗是想保护十二阿哥,没想到这么快便伤了十一阿哥。 甚至会葬送掉一头战犬的性命。 四福晋眼神哀伤看着银刃。 十二阿哥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看向十一阿哥,再看向银刃。 银刃像是听懂了它即将到来的命运,呜咽了一声,又蹭了蹭十二阿哥的下巴。 十一阿哥看见这一幕,笑了。 眼神里仍有嫉妒,这样好的狗,十二不肯给他,那便谁也别想得到。 十二阿哥红着眼眶:“十一哥,你只是想要银刃,弟弟把它给你,不行吗?你别杀它,好不好?” 十一阿哥:“它咬伤了我,汗阿玛不会放过它的。现在,你想给,我也不想要了。谁知道放在身边,它什么时候还会咬我一口。我不放心,还是杀了的好。你们说,战犬的滋味会不会比一般的狗肉来得好吃?” 哈哈珠子们不敢附和。 眼看着皇帝的脸色不对,宜妃出声轻斥:“胤禌,你还伤着,可不能吃荤腥。” 十一阿哥明白了额涅的提醒。 小佟佳氏在一旁实在着急。 没想到十二阿哥是这般扶不起的阿斗。 难怪四阿哥夫妻要送大狗给他,可惜,连这般好的助力都护不住他,还要无辜断送性命。 一头狗没了,没什么。 小佟佳氏年纪不小才入的宫,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这样能打击宜妃的时机。 四阿哥夫妻竟也不生气。 吕雉不能说没有预料到此刻,但显然事情发生比她想象中来得更早。 十二阿哥一如既往的懦弱,但苏麻喇姑到现在都没出现,倒是有些出乎吕雉的意料。 她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听见小佟佳氏疑惑的声音道:“之前这哈哈珠子不是说,十一阿哥只是想看看,怎么这会儿听着,倒是十一阿哥想抢了十二阿哥的东西去。这,不太对吧?” 之前承乾宫那一幕,赫舍里氏失去了贾嬷嬷,回过神来哪里还不明白,她这是被小佟佳氏当木仓使了。 宜妃处置了贾嬷嬷,还大肆将她身边的人带走,一一审讯,丝毫没有顾及储秀宫妃的颜面。 赫舍里氏的心头早就积攒了不小的火气。无论宜妃还是小佟佳氏二者谁得意了,她都不会高兴。 “佟佳妃这话说得,兄弟之间,有好东西一起分享不是很正常的吗?只是十一阿哥运气特别不好,眼神差了些,被狗咬伤了而已。” 赫舍里氏指桑骂槐。 小佟佳氏深感猪队友带不动,没再说话。 吕雉看着十二阿哥:“银刃,跟你的小主人告别吧。你要去到你该去的地方。希望那里,不会再有纷争。” 银刃仍是依偎着小主人,它不在之后,谁来保护他? 十二阿哥的心像被人攥住了一样,疼得无法呼吸。 是他,没有能力保护好银刃。 它给了他这么多的勇气,最后却要因为他的胆小去死。 以后不会再有一头战犬帮他了。 他以为,只要他一直听十一阿哥的话,他总会满意的。 没想到,十一阿哥竟然要夺走银刃的命。 下一步呢?他还要听话到什么程度? 十二阿哥满眼湿润,小脸通红,他磕了一个头道:“汗阿玛,儿子有话想要告诉您。” 康熙淡淡:“说吧。” 对这个无意中宠幸宫女生下的儿子,康熙虽不大惦记。 但若是真要放弃,便不会叫苏麻喇姑亲自抚养他。 康熙不敢说对所有皇子一视同仁,但他不曾主动放弃过任何一个孩子。 “十一哥,抢儿子的东西不是第一次了。只要他看上的,儿子便要给他。儿子若是不肯,他就会让他身边的人过来抢。” 十二阿哥说得很慢,很艰难。 此话一出,殿内哗然。 “十二阿哥的意思是,十一阿哥之前一直在欺负他?” “我就觉得奇怪,怎么十一阿哥只是要看狗一眼,十二阿哥就哭了。有什么好哭的?原来是太害怕了。” “要换成是我的孩子,天天这么被抢东西,我便是拼出这条老命,也要为他讨一个公道。” “不至于吧,十一阿哥自己要什么东西没有,非得要抢十二阿哥的。” “到底是养在慈宁宫,说不定确实有什么老祖宗藏着的宝贝。” “若真是如此,怎么之前都不曾听说,不会是为了救下这条恶犬,故意编的吧?” …… 万琉哈氏听到儿子的话,震惊、愤怒、愧疚……几乎要湮没了她。 她再也忍不住扑上前,抱住儿子,哭着道:“胤祹,之前为何不曾听你说过半分?” “都怪额涅太过无能,护不住你。居然让你被人欺负了这么久,都不知道……” “胤祹,你一定在怪额涅吧?” …… 十二阿哥回抱着母妃:“没有,儿子从没有怪谁。是儿子自己不敢开口,便是苏麻喇姑,也不敢告诉。” “之前十一哥要什么东西,儿子给他也便是了。但银刃它有自己的想法,它是一条活生生的命。现在,银刃要被儿子害死了。若是胤祹再继续无能下去,银刃就真的要死了。” 四阿哥夫妻颇觉欣慰。 银刃的命,他们会救。 但若是银刃的小主人主动救下它,想来这头战犬会更为高兴。 十一阿哥连忙哼一声哭道:“额涅,儿子的腿,好疼……” 他身后的哈哈珠子顿时出声道:“十二阿哥,你编什么都好,没想到编故事也这么厉害。十一阿哥的腿刚伤得鲜血淋漓,这条恶犬罪证确凿。但我们什么时候拿过您的东西?没有证据的话,可不好乱说。” 这位哈哈珠子倒是给力,将拿东西的人偷换成了他们。 宜妃赞赏看了哈哈珠子一眼,上前,苦口婆心道:“万庶妃,你一时情急乱说的话,本宫不与你计较。但十二阿哥,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东西是胤禌没有的。他非要抢你的,本宫也没见他添了什么新东西。” “胤禌的腿被你的狗咬了一口还不够,如今还要被你这位弟弟攀咬上霸凌的罪名。从前都说十二皇子性情温顺,最是柔软。依本宫看,温顺是假,扯谎是真。” “更何况,你们都是皇子,之前也不见你出来讨公道。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怎么你就会任由胤禌欺负,不曾提起?哈哈珠子说得对,胤禌若是真的欺负了你,便拿出证据。” 在宜妃的攻势之下,万琉哈氏母子俩都白了脸。 片刻,十二阿哥怯怯的声音响起:“儿子有证据。” “儿子不说,是因为之前十一哥有我的把柄。” 第一百七十六章:这怎么还有个血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这怎么还有个血人 “皇帝,老奴今日不请自来,请您见谅。” “听说十二阿哥的狗伤了人,老奴便是腿脚不利索,也当来看看,这事该如何补偿。” 皇帝挥手,侍卫抬来太师椅,让苏麻喇姑坐着说话。 苏麻喇姑又行了一次礼,落座后,头一个看向的是一身艳丽的宜妃:“宜妃娘娘,十一阿哥的伤势如何了?” 宜妃带着哭腔细数:“胤禌的腿被拉人好大的一个口子,太医说幸好救得及时,不然这腿都不知道要如何了。太医还说,得吃不少的药,以防这恶犬身上带着别的病根。您说,遇上这样的事,做额涅的哪一个会不着急上火。” “宜妃娘娘当真是慈母。”苏麻喇姑顺着话头,一转,“十一阿哥伤成这般了,还让亲娘抬到这皇帝办事的地方,为翊坤宫争取利益,倒是用心良苦。” 宜妃脸上的故作委屈顿时就僵住了。 苏麻喇姑瞧着担架上的十一阿哥,满脸不忍,只是口不对心:“老奴瞧瞧,十一阿哥这伤救得确实及时。再不包起来的话,伤口怕是都快……闭合了吧?” 看戏的荣妃等人没忍住笑了。 宜妃和十一阿哥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皇帝轻咳了一声。 苏麻喇姑这才看似收敛:“噢……老奴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大实话?老祖宗总教老奴,做人不能太实诚。今日老奴护十二阿哥心切,一下又给忘了。皇帝见谅。” “十二阿哥这孩子,跟老奴一样。他打小就是个实诚的性子,看他这圆滚滚的样子,相信大家也能看出一二。” 这下连一贯矜持的惠妃都没忍住笑了。 万琉哈氏抱着小胖墩的手,一时都不知道要不要撒开。 她看不大懂,苏麻喇姑到底是不是友军。 陪着四阿哥跪在地上的吕雉在一旁,扶了扶她。 万琉哈氏这才明白了什么,起身,依旧站在德妃身后。 “老奴的耳朵不大好使,十一阿哥方才说什么……他跟十二阿哥兄弟情深?” “老奴养着胤祹起,倒是盼着十二能多几个一起玩耍的好兄弟。” “这孩子每天回来,只会说好话,什么四嫂最近给他送东西,四哥帮他检查功课,回头四嫂又给他送东西了。十三弟和十四弟还帮着做了什么。” “但好像,从来没听十二说过,十一哥关心他的话。当然,这孩子从来就不会说人坏话。” “哎哟……老奴的眼神也不大好,这怎么还有个血人?” “怎么担架上躺着的人看着没事,这跪着的,脑袋上这么多血。皇帝,也没个人来看看?” 吕雉向着从未交流过的苏麻喇姑投去感激的眼神。 终于有人注意到额头还一直冒出血丝的小良人了。 他可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主。 德妃娘娘忍得住,吕雉却着实有些不忍了。 那伤正是皇帝自己砸出来的,他当即骂道:“梁九功,你们都是瞎了不成,还不快去请太医。” “这是四阿哥没错吧?这也不怪皇帝。”苏麻喇姑主动给皇帝递了梯子,“只能说四阿哥这个孩子,跟胤祹一个德行,伤着疼着都不懂得哭。有时候长辈难免疏忽。” “也怪老奴头昏眼花,都不知道十二在外头受了欺负。老奴眼看着,他身上的东西怎么东一个榔头西一个榔头,没个齐整。十二还骗我,说他记性不好,才会丢三落四。” “这不,老奴只能用了蠢办法。在他的东西上头都写上了字。方才,老奴在外头听,十二还喜欢给人送东西。” “十一阿哥,便是再跟你兄弟情深,会连自己平素要用的生活之物全都送人吗?这要真去阿哥所里,一搜,都是老奴写下的字,老奴也怪不好意思的。” “明明没有承皇帝的意,怎么还多替宜妃娘娘养了个皇子。否则,怎么老奴置办的东西,都到了十一阿哥的屋子里去。” “传扬出去,还以为是宜妃娘娘苛待了他的亲生儿子。若是有人说老祖宗的手伸得太长了,那就当真是老奴的罪过了。” 听到这里,所有人哪里还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十一阿哥欺凌十二阿哥的证据可太多了,都在十一阿哥的屋子里头摆着。 砰! 皇帝摔了面前案桌上的物品,面前不剩一本整齐的奏章,他怒道:“胤禌,你还有什么话说?宜妃你还想要战犬的命为你的儿子讨公道吗?你们母子,好大的胆子,在朕的眼皮底下,颠倒黑白,冤枉十二阿哥!” 十一阿哥哪里被皇帝这般凶过,当即挪向宜妃的方向:“额涅,儿子的腿……疼。” 话音到后面,已然弱了。 宜妃闭了闭眼,她用心养大的小儿子,居然真的在外头欺凌同为皇子的十二阿哥。 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若是四公主在,便能回答宜妃的疑问。 十一阿哥当然是——言传身教。 胤禌从小看着宜妃在翊坤宫里欺凌亲姐妹郭贵人,怎么不会有样学样,专门对着亲兄弟下手。 宜妃十分不解,但她向来不懂指责自己:“皇上,胤禌这孩子,您是知道的。从小他就体弱,在臣妾身边养了那么些年,好了不少才送去的阿哥所。离开臣妾没多久,就变坏了。定然是有人唆使他……” 她的美目带着狠厉扫过所有的哈哈珠子。 高大勇猛的哈哈珠子在宜妃娘娘犀利的眼神下瑟瑟发抖。 苏麻喇姑在一旁对着胤祹:“十二,你听到没有?苏麻喇姑劝了你多少次,要少吃点。否则出了事,别人可以用体弱当借口。你呢,用身上的肉多当借口吗?” 其余妃嫔只能用力忍着:不能笑,千万不能再笑了。 皇帝的脸色真的要变绿了。 太医来了,吕雉陪着四阿哥包扎脑袋,倒是偷偷侧脸过去,弯了弯嘴角。 没想到苏麻喇姑竟是这般妙人。 皇帝也很无奈。爱屋及乌,十一阿哥同样是他宠着长大的。 十二阿哥犯的错,能推到一头恶犬身上。 眼下,十一阿哥犯错,让哈哈珠子受罚,最为妥当。 宜妃倒是明白圣意,拼命护短。 奈何,苏麻喇更为护短,执着要惩罚十一阿哥。 皇帝思忖着,声音柔和开口道:“苏麻喇,十一和十二到底是兄弟,或许只是孩子之间的打闹误会。” 苏麻喇姑闻言,幽幽叹了一口长气。 皇帝的心头突然有不妙的感觉。 第一百七十七章:拉她进地府聊天群 第一百七十七章:拉她进地府聊天群 皇帝原也不想自己开口,他暗示站在一旁的万琉哈氏出来说话。 万琉哈氏作为十二阿哥的母妃苦主,表示愿意放过十一阿哥,这事也就能轻拿轻放过去。 不过万琉哈氏一向头铁,她躲在德妃身后,假装没注意到皇帝的暗示。 她若是识相的性子,哪里会落得无名庶妃的田地。 皇帝又扫了一圈,后宫妃嫔们这些年多多少少都吃过宜妃的亏。 便是最没牵连的咸福宫妃博尔济吉特氏,也不肯说话。 万琉哈氏好歹是住在咸福宫里、诞育了皇子的嫔妃,若今日博尔济吉特氏帮了宜妃。 往后,西六宫,岂不是愈发没有她咸福宫妃说话的份。 失道寡助,皇帝只能自己开口。 “汉话还有一句,叫,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皇帝,他们兄弟之间没有误会。” 苏麻喇姑的语气比起方才多了几分沉重。 皇帝欲言又止。 宜妃更是两腿颤颤,强行稳住。 担架上的十一阿哥捂着脸,不想再看再听。 苏麻喇姑起身,行礼后,才踏了两步台阶,立在皇帝案桌一旁,声音洪亮端庄:“太皇太后口谕。” 殿内的人皆跪拜行礼。 “哀家知悉此事,痛心疾首。今日到底是狗咬人,还是人咬了狗?” 众人:“……” 原来苏麻喇姑的话风是跟老祖宗学的。 吕雉原本就把孝庄列入五朵金刚牡丹的候选人席位。 现在听到这句话,恨不得立刻拉她进地府聊天群。 (孝庄:???哀家还活得好好的。) “皇帝,后宫竟有人比狗都不懂事。到底是人教出来,还是狗?” “琪琪格性子软,但养在她膝下的孩子秉性,哀家看就甚好。其他两个……若是放眼整个皇宫,都没人教得好的话,太子和太子妃的婚事当抬上日程,让别的人好好帮皇帝管教好后宫。” “说回话题。皇帝,看看福全和常宁,当知兄弟和谐尤为重要。幼时,深怕皇子们夭折。如今他们是长大了,但若是长歪了,说句不好听的,那还不如夭折得好,免得将来祸害大清江山。” “皇帝,哀家言尽于此。天冷了,哀家暂时还不想出宫活动。” 苏麻喇姑回到了台下,再次坐定。 众人都在等。 皇帝看着宜妃眼含热泪,无声哀求。 康熙已经很久没有聆听太皇太后这般严辞教诲,他面上无光,哪里还顾得上盛宠妃子的一时委屈。 皇帝回到高阶上,厉声道:“十一阿哥骄奢性恶,欺凌兄弟,巧言进谗,待其伤愈,每日午时到慈宁宫外,跪着绣花两个时辰,直到绣技出师为止,以儆效尤。” 苏麻喇姑依旧坐定。 皇帝继续道:“十二阿哥纵犬伤及同胞,四阿哥察觉不及,亦是同罪,罚二人抄《孝经》百卷,年前完成。” “另,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的哈哈珠子,护主不力,私心用甚,即日起,革去哈哈珠子之职,驱逐出宫,永不录为皇城侍卫。” 宜妃还想说话,皇帝指了指她道:“你好好照顾胤禌,教他绣花,过年后再出来吧。” 这便是禁足了宜妃。 听到这里,苏麻喇姑才起身,行礼,对着数人眼神示意,方离去。 她一走,康熙没了耐心,摆摆手,便是下了逐客令。 出了养心殿的十二阿哥还没回过神:“我这是……保下银刃了?” 万琉哈氏不舍看着儿子:“是的,胤祹今日真棒。你快去跟苏麻喇姑道谢,去吧,孩子。” 十二阿哥对着身边一圈的半大孩子道:“只是,可惜你们陪着我这么久,以后都当不上侍卫了。” 哈哈珠子们纷纷摇头:“我们先前确实护主不力,皇上罚得没错。十二阿哥今天特别勇敢,以后就是没有我们,你也会过得很好的。” “是啊,你还有银刃在身边保护你。它可比我们有用得多了。” …… 吕雉扶着四阿哥走在身后:“苏麻喇姑方才让我们过去一趟。” 四阿哥望着德妃离去的方向:“你先过去,我去一趟永和宫。很快就来。” 吕雉不太明白。 但一堆抱着小狗的阿哥爷围住了她:“四嫂,今天是不是又有薯片、薯条可以吃?” 十四阿哥喊得最大声。 十三:“十四,你没良心,四哥都伤了脑袋,你只记得吃。” 是噢!方才可以说是永和宫大战翊坤宫胜利,他都忘了这一茬。 “小爷马上去看……” 吕雉将他捞了回来:“走吧,今天十二受了惊,我们去陪陪他和银刃。” 十三阿哥看明白了四福晋的暗示,当即同意,拽着十四走了。 十阿哥陪着九阿哥。 九阿哥一时不知道何去何从,是回翊坤宫,感受母妃的怒火和弟弟的怨气,还是…… 算了,一家人重要,他拍了拍十阿哥的肩膀:“你去吧,翊坤宫可没有好吃的拔丝地瓜。” 十阿哥接过九阿哥怀里的点点。 翊坤宫眼下指定兵荒马乱的,他确实不适合过去:“我去偷偷藏点,等你回来阿哥所再分给你。” “好兄弟。” 但一想到,方才这三个字从十一阿哥的嘴里说出来,九阿哥突然有几分膈应。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坏弟弟? 翊坤宫里,果然鸡飞狗跳。 十一阿哥是万万不肯绣花的,大骂十二阿哥有奸佞、虚伪、小人之风。 太医围着他,不知道如何医治。 宜妃娘娘同样破口大骂:“四阿哥夫妻包藏祸心,想本宫之前对四福晋那般亲近,她就是这样报答本宫的。四儿,她这还算是你的好姐妹?” 四公主早预知了宜妃和十一阿哥会输,但没想到,十一阿哥到了要绣花的地步。 她隐藏了心中的情绪,仍是极尽本事在口头上抚慰宜妃娘娘。 比起翊坤宫的吵闹,永和宫显得过于安静。 万琉哈氏表达了感谢,德妃淡淡说她什么也没做,便让她们都散了。 转而给不知为何过来的大儿子奉茶。 “你,还疼吗?”德妃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比起要隐藏情绪的四公主,眼下的四阿哥则是要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 面对母妃的关心,四阿哥摇了摇头。 身体上的疼痛,和心里的伤比起来,远远不及。 系统的问题提醒了他,他想跟母妃开诚布公,聊一聊心里话。 但四阿哥开口第一句话是:“若今日是十四受伤,额涅可会在一旁袖手旁观?” 他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是最不适合当开场白的一句。 德妃愣了愣,面色十足伤感:“胤禛,是在怪我?” 第一百七十八章:额涅,您打我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额涅,您打我吧 比起永和宫令人窒息的气氛。 慈宁宫偏殿的暖房里其乐融融。 十二阿哥一路跟随高兴的银刃回到慈宁宫。 小动物一如婴孩,天真、忘性大。 上一秒还感受到威胁觉得悲伤难过,下一秒就只记得开心要去吃糖了。 苏麻喇姑备下了丰富的宴席,让几个阿哥们围在八仙桌上。 舒嬷嬷也被请了过来,亲自照料大狗和它的小弟们。 苏麻喇姑亲自招呼四福晋坐在她的身旁:“四福晋送来的山药蛋子不错,让膳房照着你的方子做,试了好几次才像样。四福晋可别笑话。” 吕雉:“看阿哥爷们吃得这般欢,便知苏麻喇姑用了心。” “我该早些请你过来坐坐。不想,是在今天闹出这般事情之后……不管怎么样,老奴都要谢谢四福晋,为了胤祹所做的一切。” 吕雉自然不会邀功:“苏麻喇姑言重了。胤祹是胤禛的弟弟,我们不过是尽了兄嫂的本分。” “若非你提醒了我,老身也不会记着去给胤祹的东西做记号,这才一举收拾了这对母子。” 吕雉笑而不语。 苏麻喇姑知道要保护乌拉那拉氏,没有多说,转而提了一句:“这要是老祖宗看着的时候,她老人家哪里能容得这般恃宠而骄之人。” 孝庄性情刚毅、冷静隐忍,若为男子,便是治世安邦之能臣。 换成她们四朵金花,亦是如此。 只是她们先入得了后宫,想来除了武后,她们无一人得皇帝娇宠。 孝庄历经两任大清皇帝情种。 先有皇太极钟爱寡妇宸妃海兰珠。 后又出了一个顺治帝的董鄂氏,宠冠后宫。 在她死后,福临更是一心只想出家。 玄烨在孝庄膝下长大,他幼时见识到先帝为了皇贵妃董鄂氏,如何冷落后宫其余嫔妃,其中包括他的生母孝康章皇后佟佳氏。 康熙的后宫先前还算平衡。 如今太皇太后不大管事,他愈发放纵,有了一个娇宠的宜妃,这不养出了一个跋扈张狂、自私蛮横的小阿哥。 这话,吕雉如今四福晋的身份不好接,她只是道:“以苏麻喇姑之睿智,哪里就没有发现十二阿哥身边的端倪。我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 苏麻喇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老身这是想着,以胤祹的身材,总不至于在外头还能被欺负了去。他就是上前压,也能把对方给压没气了。” 吕雉还不太习惯苏麻喇姑的“幽默”。 “想皇帝当年也不过十五岁左右,都能生擒鳌拜。虎父无犬子,十二阿哥差不到哪里去。”苏麻喇姑又自己想了想,“胤祹如今不过十一岁,到底是老身着急了些。” 没想到,苏麻喇姑和老祖宗一样,奉行的居然都是“狼性教育”。 狼是草原上的图腾,是刻入科尔沁草原人的骨子里。 身为博尔济吉特氏,想养出一匹小狼,倒也不奇怪。 “望子成龙,想来苏麻喇姑亦是如此。” “这话可不敢说。不过还是得谢谢四福晋,你送银刃过来,这些天老身瞧着十二阿哥为了溜银刃,都瘦了一点。” 吕雉笑了。 “好孩子,你再教一教我,那个红山药怎么做成拔丝来?” 吕雉一边说着,眼神朝外看去,怎么小良人还不见身影。 八仙桌上的饼都快见底了。 *** 永和宫。 母子的对话进展很是艰难。 苏嬷嬷见情况,把人清了场。 没有外人,这对内敛惯的母子也不会变得一下就能敞开心扉。 四阿哥心里有些着急。 在养心殿,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是差点无法保下银刃。 小时候的他,没有办法救下小黑。 如今他长大了,依旧护不了银刃。 还是十二阿哥自己争气,又有苏麻喇姑肯为他出头。 万琉哈氏今日有一句话,直戳了四阿哥的心:“都怪自己无能。” 德妃呢? 在他小的时候,受到宜妃和九阿哥欺负的时候,德妃是不是也这样想,认为自己无能? “儿子只是更担心,额涅会怪自己。” “小的时候,儿子有些不懂事的地方,说的一些话,不是真心。还望额涅不要往心里去。” 德妃想起了有些久远,她刻意忘怀的记忆。 胤禛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还没出月子就被人抱到了承乾宫。 乌雅氏哪里会不记挂着他。 只是她那时位分太低,加上她的入宫之路不是在怀孕就是在怀孕的路上。 等乌雅氏回过神来,她送去给四阿哥吃的点心,会被胤禛束之高阁,从不品尝。 胤禛那时在承乾宫,被养得只知养母皇贵妃,而不知生母德嫔。 乌雅氏听了,心底怎么可能不难过。 她无法指摘深宫里吃人的制度,也不能恨皇贵妃把胤禛养得太好,完全和生母离了心。 更不能怪,年幼的长子。 他还那么小,哪里就真的懂事? 乌雅氏只能怪自己。 是她不够强大,不能亲自抚养长子。 德妃只能无力看着,他们母子之间,渐行渐远,缝隙越来越大。 只能暂时将记忆尘封,母子还能和平对话。 眼下,胤禛想将那些黑色的回忆撕开。 德妃第一反应是拒绝的:“胤禛娶了媳妇是不一样了,懂得体贴额涅了。你放心,额涅怎么可能真的跟你计较。你那时候那么小,哪里就懂事。” 四阿哥不愿接受母妃的敷衍:“儿子如今也不懂事。” “额涅,您打我吧。儿子都能受得。” 德妃这下实在惊诧,这还是她冷静自持,从来跟她隔着一层的大儿子吗? 她有些慌乱:“胤禛,你、你是脑袋都被砸糊涂了,在说什么胡话?额、额涅怎么能,怎么会突然就要打你?” 看着母亲第一次在他面前失了分寸,胤禛感觉他的身体里有一些东西流走了,又多了一点让人不熟悉的感觉。 他扑到德妃的膝下跪着。 母子俩相对,身体难得有了接触。 德妃一时恍惚,不曾退怯。 胤禛拿起母妃的手。 德妃这时还不忘先褪去护甲。 胤禛持着德妃的手腕,往自己的后背拍打。 一下,两下,三下。 起初声音不大,后来愈发响亮。 德妃突然就哭了出来。 不是默默的落泪,而是许久未有过的,嚎啕大哭。 第一百七十九章:乌雅氏的不得体 第一百七十九章:乌雅氏的不得体 “额涅,儿子这顿打,挨得太迟了。” “十年前,您就该这样打醒儿子。” “额涅,儿子还是您的儿子。之前迷了路,往后,您可还要继续当儿子的明灯。” …… 有些东西,是天然无法掩藏的。 比如天生母子之间的羁绊。 德妃听到最后,哭得愈发大声。 打人的力道渐渐缓了下去,她边哭边骂:“你这孩子,突然发的什么癫。你的脑袋还伤着,等下伤口裂了怎么办?” “便是要跟额涅说事情,就一定要选在今日,不能另外挑个时候吗?” 四阿哥笑了:“儿子一时情急,没了分寸。额涅勿怪。” 德妃看着大儿子难得对她露出的笑容:“我们是母子,哪里就会怪来怪去的。” 她犹疑了一下,提起了她不曾说过的名字:“你的小黑,那时候额涅不是故意的。后来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你那时候有没有……怪过额涅?” 胤禛摇头:“儿子没有撒谎。虽然有些记不清了,儿子更多时候只是想着,是儿子太过弱小,无法护住小黑。” “今天看着银刃,听着万庶妃的话,让儿子感同身受。” “儿子在想,或许额涅当年,比我来得更为痛苦。但儿子都不曾为您考虑过。” “不过儿子向来嘴硬。其实,应该也是希望额涅能为儿子说一两句话。否则,那时您刚生下十四弟,我却不大愿意过来看您。” “儿子性子别扭,难为额涅,总是包容。” 胤禛变得坦白,德妃只会比他更甚:“我其实去说了,并没有用。不想让你更失望,便不曾提起。” “当然现在这句话,找补得太弱。额涅首先是作为皇子的妃子,其次才是你们的母亲。” “额涅这么多年,后悔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了,若是不把它们都埋起来,往后这日子,实在是不知要如何过下去。” “当然,额涅最开心的还是拥有你们几个懂事体贴又优秀的孩子。对于这一点,额涅不曾后悔。胤禛,你是额涅最优秀的儿子。” 胤禛:“额涅,您首先是乌雅·玛禄,才是其他。” 他笑得温柔:“这是福晋教给儿子的道理。” “乌拉那拉氏当真贤惠。那大狗也是她想给十二阿哥找的?” 胤禛为媳妇辩解:“起初,小狗是她为了儿子去找的。后来这大狗,还真是儿子从军中要来的。” “懂得护着媳妇,倒是长进。” “儿子以后也会护着额涅。毕竟是额涅护了儿子这么多年。” “你这些甜言蜜语去说给你媳妇听,本宫可受不住。” “以前不曾说,往后多听,额涅定能习惯。” 德妃缓过劲,这才开口道:“你媳妇去哪里了?怎么没跟着一起过来。” “儿子要跟额涅说体己话,福晋这会儿该是陪着十二、十三和十四他们。” “你倒是心思缜密,也不知像谁。” “自然是像额涅您了。” 大儿子像是铁树开了花,好话一茬接一茬。 德妃有些遭不住,心头美,但面皮薄。 被乌雅氏推出宫门的四阿哥,失笑后,心里却极为熨贴。 从前,额涅对他,可不曾如此“失态”。 她在他的面前,永远是最得体的母亲。 胤禛喜欢乌雅氏的“不得体”。 四阿哥开心去接媳妇。 吕雉这边提着大包小包。 苏麻喇姑:“你送的山药蛋蒸起来,软糯舒滑,老祖宗很喜欢。老身这,最多的便是草原寄来的肉干。你多带点回去,你们夫妻还小,要多补补身子。” 总算知道,十二阿哥那一身肉是怎么养起来的。 吕雉拒绝不了,便让品儿都拿着。 把几位小阿哥打发回去做功课,她沿着宫道慢慢往外走。 生怕和四阿哥错过。 有人早就在慈宁宫门口守着:“四福晋,奴婢家主子娘娘有请。” 品儿问道:“你家主子是?” “回四福晋的话,是永寿宫娘娘。” 小佟佳氏。 这老姑娘突然找她做什么? 她们除了在请安和宫宴上,来回坐在同一个观众席,也没有太多的交集。 何况是在今日宜妃吃了瘪之后。小佟佳氏会不会太着急了些? 总不能是突然想起,佟佳家还有个“养子”四阿哥,要过来牵牵线吧? 众人调侃小佟佳氏老只是相对于其他十余岁就进宫的秀女、宫女,她也不过二十二、三岁,想怀上自己的孩子,正是时候。 再说,想和四阿哥攀关系,有外头佟佳家的舅舅们就够了。 在宫里攀扯,是当四妃之一的德妃乌雅氏,死了吗? 像是察觉了四福晋的迟疑,蔡姑姑:“主子娘娘说了,若是四福晋今日不便的话,改日再到永寿宫,喝她亲手煮的茶便是。眼下正是年节热闹,想说话,有的是机会。” 吕雉听明白了,意思是不会只请她这一次。 若是她不去,年节宴会上,小佟佳氏会努力找机会和她说话。届时,还有旁人听着。 想起承乾宫和养心殿上小佟佳氏意有所指的作派,吕雉答:“那便烦请姑姑带路。” 她看向品儿。 品儿道她要先将苏麻喇姑送的东西搬到宫外马车上。 蔡姑姑没有拦她。 实际上,品儿转头就往永和宫的方向,打算去找主子爷当救兵。 提着肉干的她,跑不到几步,差点摔倒。 被一旁的小太监扶了一把。 对方认得她:“是你?” “你是小乙子?快,找到四阿哥,就说永寿宫有人这会请了福晋过去。” 小乙子当即没有犹豫,转头就跑。 只是找到了四阿哥的小乙子,看着四阿哥对面的两个身影,他顿住了脚步,隐在暗处,没有出现。 从永和宫离开,到靠近毓庆宫的地方,四阿哥碰上了太子和大阿哥。 这两人,说是对手,也时常黏在一起。 四阿哥行礼:“见过太子、见过大哥。” 大阿哥讥笑道:“远远瞅着像是四弟,但看你这脑袋一条白,差点不敢认了。” “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嘛给十二弟送一条狗。起初还以为你是想让他遛狗瘦瘦身,不曾想,你是想让那狗去咬兄弟一口。” 咬兄弟一口,可谓一语双关。 四阿哥没有说话,太子先反驳:“大哥这话说得。四弟怎么会是那种人。” “不过四弟,不是哥哥想说你,你怎么只给十二、十三他们送狗。倒忘了我们这几位哥哥,是不是有些厚此薄彼了?” “哥哥们,也是很喜欢战犬的!” 尤其是又凶又听话的狗! 第一百八十章:打了两位兄长的脸 第一百八十章:打了两位兄长的脸 大阿哥听懂了太子的意有所指,大笑着附和。 四阿哥像是听不懂,哥哥们暗指他是狗一般,依旧恭谨:“太子,今日乌库玛嬷传话,若是六宫再不像样,便要早日让太子妃进宫,执掌宫事。弟弟先恭喜太子哥哥。” 这一句话,同时打了面前两位兄长的脸。 惠妃身为四妃之首,太皇太后直言六宫不像样,无疑是指责惠妃等人办事不力。 大阿哥身为惠妃的儿子,如何不替母妃羞愧? 原本太子听到这话,应该感到高兴。 他本就是大清的继承人,他还未过门的太子妃便被太皇太后寄予厚望,不吝赋予权利。 只是眼下的太子开心不起来。 在石文炳的丧事过后,直到现在,石氏对他的种种示好依旧不冷不热,很是不以为然。 这女人怎么那么难搞? 仗着是汗阿玛亲自指的婚事,竟敢不接受他的示好。 真是,岂有此理。 太子和大阿哥在弟弟这边吃了瘪,然而四阿哥只是传了太皇太后的话,他们一时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倒是牙尖嘴利。 外头传他是一位冷面阎王,真是半点没错。 太子爷一时面色不佳,拂袖而去。 冷面阎王继续发力:“至于大哥人就在军中,想要什么战犬不可得?” 胤禛转骂大阿哥手底下的人都是狗! 大阿哥一时没听明白,便是听懂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骂。 他转道去见八阿哥。 八阿哥听着大哥转述的话,像是不经意提起了一句:“弟弟听说,四哥府上最近有不少的高产作物,叫什么山药蛋。” “他们还设宴请了九弟他们,做出了不少新样式。但咱们宫里头,只送给了苏麻喇姑。” 大阿哥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他们居然没有送到慈宁宫和乾清宫?” “四弟近来做事是有些糊涂啊!” “作为大哥,是不是该好好教教他?” 八阿哥笑而不语。 他只是作为传话人。 剩下的事,跟他没有关系。 小乙子一直等到四阿哥目送太子和大阿哥离开,他才在转角处出现,下跪行礼,声音清晰:“奴才小乙子,冒犯四阿哥。” “方才奴才在慈宁宫外碰见品姑姑,她让小乙子来请四阿哥这会儿到永寿宫,接四福晋。” 小乙子原为读书人,这两句话说得伶俐而不落人口实。 四阿哥一听便知道其中的猫腻。 福晋眼下已经离开了慈宁宫,却被永寿宫的人拦截。 他不是要去接,而是要去“救”。 “你便是福晋提过的丁秉义?” “你的画,很好。” 从恩人口中听到自己入宫前久违的名字和对礼物的喜欢,小乙子强忍眼底的泪:“奴才为四阿哥带路。” 苏培盛在一旁先跟上了主子爷的步伐。 怎么在福晋进门之后,想凑到四阿哥身边跟他争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看在小乙子手脚麻利、能护着福晋的分上,就暂且观望吧。 四阿哥不知道从小跟着他的贴身大太监的心思。 宫里除了太子爷,其他皇子素日没有传撵的规矩。 德妃娘娘和他交了底,心慌之下忘了他脑袋还伤着,应当传撵出宫才是。 永和宫到永寿宫不远,传了撵倒是显眼,动作也不够快。 四阿哥一路心急,顾不得向他行礼的一路宫人。 小佟佳氏无缘无故,怎么会找福晋过去? 佟佳家的野心,四阿哥接触得多,比谁都更为清楚。 小佟佳氏能放在家里,等到家姐皇后殁了,直到她二十二岁了才入宫。 这其中,佟佳家族人愿意,也要小佟佳氏自己耐得住性子才行。 一个有野心且有耐心的人,怎么会在今天急了? 她想做什么? 四阿哥越想越怕,抵达永寿宫门口,才记起,他急得没准备好接人的“借口”。 小乙子突然提高了嗓音道:“四阿哥,您脑袋上的伤口,好像又裂开?” 素来不会喊疼的四阿哥当即反应过来:“苏培盛,你进去,就说本阿哥伤得厉害,让福晋出宫回家,改日再访。” 话落,宫门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让本宫瞅瞅,四阿哥伤得如何严重?” “四福晋,本宫不知该羡慕还是替你委屈。你不过到本宫这里喝了一盏茶,四阿哥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得。” “该说你们新婚夫妻感情甜蜜,还是说四阿哥看你看得太紧?” 面对小佟佳氏这一番酸话,吕雉只是如常道:“佟佳妃娘娘你再说下去,四阿哥都不知该如何回话了。他脸皮薄,经不得人逗。” “本宫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本宫就不做那坏人了。四阿哥,快接回你家福晋,回去将伤口好好包扎。” “对了,这是去痕胶,是家里有人到云南去,好不容易才带回的药,效用极佳。四阿哥不嫌弃,便收下。” 四阿哥夫妻行礼告退。 上了马车,四阿哥先问道:“这是什么味?” “科尔沁草原上的肉干味。” “爷这是伤了脑袋,鼻子也不灵了?” “苏麻喇姑对你倒是热情。” “将来若是有人护我的孩子出了水火境地,我对这位恩人自然也好。” 四阿哥听到“我的孩子”四个字,突然觉得脑袋上的伤都热了起来。 等出了宫道,回到大街上,有了外头的嘈杂人声,四阿哥才道:“佟佳妃跟福晋都聊了什么?” 吕雉淡淡:“还真的……没聊什么。” “我猜,她是想着,宜妃娘娘掌西六宫多年,如今要忙着教十一阿哥绣花,想来分身乏术。佟佳妃有意要帮宜妃娘娘分忧。” 倒是心思活泛。 四妃之中有三位居住在东六宫,惠妃、德妃和荣妃。 荣妃没落,不提。 德妃擅长收敛锋芒,让惠妃实掌东六宫之权。 当然眼下,惠妃让博太后隐晦夺了权。 但西六宫,从来只有一位翊坤宫的宜妃娘娘。 便是太皇太后的娘家,科尔沁草原上又来了一位博尔济吉特小格格,放到咸福宫去之后,也在宜妃娘娘的管辖之下。 储秀宫赫舍里氏尚不能与宜妃争锋。 小佟佳氏的永寿宫敢与翊坤宫一战。 四阿哥不解:“这,与我们何干?” 第一百八十一章:小福晋出手太狠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小福晋出手太狠了 车轮辘轳。 街市繁华。 吕雉想了想,道:“难道是觉着,十二阿哥咬伤十一阿哥这件事之后,我们跟翊坤宫彻底撕破了脸?” 四阿哥接得很快:“那我们也属于额涅的永和宫,和她永寿宫没有关系。” 俊秀脸上清隽之外多了一分柔情。 额涅的永和宫? 吕雉观察新婚丈夫甚深,她明显察觉,这几个字听着亲昵。 今日小良人到底去永和宫做了什么? 吕雉好奇之下,当是不知:“佟佳妃倒是提了几句孝懿皇后。只是爷已经不是当年的小阿哥,并不需要养母了。” “会是佟国舅的意思吗?” 四阿哥沉吟。 佟国维如今年迈,四年前又在远征噶尔丹中因未穷追,被罢议政大臣,镌四级留任。 佟国纲亦在当年这一战场上阵亡。 独留佟国维支撑佟佳一族。 在康熙抬外戚母族佟氏一门之前,佟氏与其他几个出身女真贵族的大氏,诸如钮祜禄氏、富察氏、那拉氏、赫舍里氏相比,并不显赫。 康熙先是解决四位辅政大臣,顺利亲政。 继而他又想打破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两位大学士的对峙局势,两次都选中了外戚佟佳氏。 源于两位皇后的得力,佟佳氏强势崛起。 佟氏在孝康章皇后和孝懿仁皇后身上,吃到了明显的福利。 如今佟国维想继续送女儿进宫,延续之前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小佟佳氏这回进宫,局势不佳。 但佟国维老谋深算。 他看得明白,便是先前孝康章皇后和孝懿仁皇后上位之前,也算不得顺风顺水。 佟佳氏一族擅谋、擅忍,不容小觑。 按照后世眼光来看,佟国维是先后成为两任皇帝舅舅辈的人物。 更是在康熙朝储位争夺赛中,在站错了八阿哥队伍之后,仍能全身而退。 比起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他知进退,终得善终。 还留下了一位站队雍正的佟佳·隆科多,延续“佟半朝”的荣耀。 眼光不可谓不毒辣。 四阿哥如今和佟佳氏保持来往,是感怀养母孝懿仁皇后的养育之恩。 但若是让他选择和小佟佳氏亲近,而疏忽了德妃。 这必然不是四阿哥会愿意做出的选择。 先前小佟佳氏当是也和家里达成了一致的默契。 因此,今日所行,才更让人匪夷所思。 四阿哥夫妻身处其中,一时不太明白。 但小佟佳氏看得很清楚。 事先不和四阿哥亲近,那是之前四阿哥在一众皇子中并不显眼。 有孝懿仁皇后的养恩在,四阿哥终是和佟佳家撇不开关系。 并不需要小佟佳氏再刻意笼络。 今天,在养心殿,所有人都盯着翊坤宫的失势。 但小佟佳氏却看出了,四阿哥夫妻,准确来说是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因着十二阿哥和慈宁宫有了一份亲近。 慈宁宫历来自是支持正统,便是赫舍里氏所出的太子胤礽。 苏麻喇姑背后的主子是太皇太后,向来持身中正,不曾与除太子之后的皇子多有来往。 胤祹养在苏麻喇姑膝下,不提他母妃出身低微,便是这一层,便与皇位无关。 现下,苏麻喇姑竟不顾立场,和四福晋多有往来。 旁人尚未察觉,但小佟佳氏发现了。 在这深宫,她需要一个强大的助力。 其他几位妃嫔已然势成,剩下的,小佟佳氏暂时也看不上。 四福晋在这时进入了她的视野。 她可以借着四福晋这块敲门砖,打入慈宁宫。 小佟佳氏的姑母孝康章皇后便是这般做的。 吕雉虽猜不透小佟佳氏的思路,但她看出了小佟佳氏的面相。 第一眼,她便有些不喜。 这人,和老流氓的面相居然有一成的相似。 都是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之人。 刘邦和异姓王共打天下,什么好话、承诺都说得出来。 事后,一一清算。 小佟佳氏居然也是这般人,可以一同谋事、进取。事后,她便会过河拆桥。 这样的人,便是不得已而合谋,也得百般防御。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吕雉得出结论便将小佟佳氏置于脑后。 夫妻俩下了马车,尚未入府,便见门前一人狂喜而来:“福晋、主子爷,玻璃,玻璃做出来了。” “这次的玻璃,又平又正,压实之后,耐寒耐热,不易破碎。成了,福晋,我们终于成了!” 能将四福晋放在四阿哥前头喊的人,也只有黄中这个汝瓷假传人了。 之前戴绎都会拉住他。 不过今天的戴绎瞧着有些魂不守舍,一下没防住他。 黄中又到主子爷面前失了礼仪。 不过,玻璃能成,自然是好事。 想来主子们不会和黄中计较。 黄中语无伦次,眼泪交加:“福晋,你说的这什么钢化玻璃太难做了。” “黄老儿差点没把头发掉光,试出来了。黄老儿没有愧对福晋的信任。” 这是个痴儿。 只适合用于研制技艺。 正是吕雉当下所需。 四阿哥看在仿宋汝瓷让他得到了杂交水稻的份上,也会对黄中轻拿轻放。 反而是戴绎的反常,让四阿哥对他多看了一眼。 想起,之前邬思道突然提醒了他一句,让他年节时分,多看望戴绎小友家中的情况。 以戴绎的性格,直接问,大抵是不能成的。 四阿哥思忖着,安排人去了解一下戴绎的情况。 次日,四阿哥再到书房的时候,察觉,书房里似乎比往常来得更为明亮。 但他顾着看案桌上的情报。 直到他抬起头,端起春合四喜红瓷碗,喝了一口碧螺春。 奉茶的福公公这才抽空贺喜:“主子爷,这是福晋吩咐,让奴才将书房朝东朝南的窗户换成透明玻璃。您瞅瞅,这光,多么敞亮,多么清晰。” 四阿哥一愣:“宝棠院那边可有换上?” 福公公就等着这句:“黄中昨儿个所说玻璃,产出有限。先紧着花房,再有的得送进宫,剩下的便是主子爷的书房。” “福晋说,宝棠院那边她最喜秋千,玻璃不急于一时。” 四阿哥点了点头。 福公公见状适时离去。 正好和苏培盛对面交叉而过。 二位大太监眼神对视,电闪雷鸣。 苏培盛尚未发功,被四阿哥一句:“苏培盛,拿公库的目录过来。” 大冬天里,坐什么秋千?不过是为他着想的场面话。 小福晋出手太狠了! 连独有的特制玻璃都紧着他的书房先用。 他要是不能好好、大肆回礼,实在失了他“宠妻”的脸面。 第一百八十二章:四福晋好大的架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四福晋好大的架子 四阿哥在翻看公库目录,挑选要送给四福晋的好东西。 吕雉正在湖心亭,见一位许久不曾谋面的访客。 昨日,尔嬷嬷递了消息:“辛者库那边说,她们想进大阿哥府。” 之前,燕子和鹊姨陷害李氏的事发,被罚入辛者库。 吕雉给了她们到辛者库报仇的机会,事后由她们决定去处。 燕子心思缜密,鹊姨临场反应亦是绝佳。 二者配合,怕是查到了什么?怎么就突然要到大阿哥府上去。 吕雉:“安排她们出宫,先来见我。” 湖心亭。 早不复当初李氏拘禁的夏日模样。 身着黑色斗篷的燕子跟着尔嬷嬷过来,行礼跪拜:“燕子拜见四福晋。四福晋万福金安。” “鹊姨她腿脚不便,托燕子向福晋道一声,小年安康。” 燕子露出来的手,龟裂而粗糙,显然在辛者库吃了不少的苦。 而鹊姨先前还身子骨硬朗,想来是之后变成了腿脚不便。 吕雉只当没看见:“时间不多,燕子,说出你们要去大阿哥府上的理由。” “福晋,奴婢怀疑,喜鹊的死和大阿哥的心腹管事有关。此为其一。” “其二是,奴婢发现,大阿哥派人阻拦德妃娘娘查丁秉义被拐、阉后入宫的案子。” 吕雉自然震惊,此等机密,难怪燕子不曾落于纸上。 “你可有证据?” “大阿哥府上的佘管事看上喜鹊。喜鹊不从,他想让人强于喜鹊,这才害得她不小心落井身亡。此事,奴婢已查明。” “但佘管事多年来为了大阿哥办了不少事。以奴婢之力,无法为喜鹊报仇。唯有扳倒他背后的势力。” 所以,她们才顺藤摸瓜查到了大阿哥身上的不轨之事。 “燕子,你好大的胆子!” “大阿哥乃当朝皇长子,你妄议皇族,口出狂言,你可知罪?” 燕子伏地:“奴婢知罪。” “在没有查到证据之前,贸然臆测,还请福晋责罚。” 吕雉仍是严肃模样:“那便罚你到大阿哥府上找出证据。前提上,你和鹊姨都要活着。否则,你们便当是去做一份谋生的差事。” “品儿,将羽笙轩刚送来的蛇油送给燕子。大阿哥府上伺候的人,可不能有这么一双手。” 燕子突然就笑了:“多谢福晋。” “福晋,燕子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刻像在辛者库那般高兴。” “其实不是高兴,更多的是兴奋。” “奴婢又妄言了,还请福晋就当风过了耳。” 吕雉挥手让她走了。 越说越不像话。 还真是,天生的人才。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是英雄。 她居然还爱上了这暗战的滋味。 李氏无用,却为她养出了这样的能人。 也算是她的功德一件。 * 皇城之内,年节之时。 一眨眼功夫,大红灯笼便挂满了四九城。 宫中年宴众多,今儿个是进宫吃腊八粥的日子。 博太后前儿说过要改一改宫中因贵妃娘娘殁了的哀伤氛围,宴席便设在了御花园的漱芳斋。 内务府请了京中最负盛名的名角进宫献唱。 四阿哥早于一步,进宫随康熙入男宾席。 吕雉则还在大公主府上,等待这位和硕纯禧公主更换衣裳,挑选首饰。 见四福晋盯着外头看,大公主摇头否定一支碧玉簪子:“不好,太素。” “四福晋,你着急那么早进宫做什么?左右年节咱们都只是作陪之人,本公主也不爱吃那粘稠的腊八宝。” 吕雉:“大公主是不爱,只是一早就在府门口设了施粥营。” “不过是阿玛的吩咐罢了,都知道他最懒得处理这些琐事了。” 恭亲王常宁,确实有几分混不吝的气质。 打噶尔丹的时候,以击败噶尔丹不穷追,被罢议政,罚王俸三年。 大公主这是在为父亲挣名声。 吕雉没有戳破她。 她作为皇弟的庶女,入宫当了皇帝最有福气的养女,如今又已抚蒙,多重身份之下,行事并不容易。 她表面大大咧咧,都在掩盖她的细腻心思罢了。 等大公主和四福晋的马车抵达宫门口,再走到御花园,漱芳斋的戏都唱满了两三出。 二人一入殿,便有人将大公主拉走了。 吕雉尚未看清情形,前头一帮人乌泱泱过来。 为首的正是准太子妃石氏。 有前头太皇太后发话,博太后特许还在服孝期的石氏进宫参宴。 哪怕知道,是太子在背后使的力,石氏也不能拒绝皇太后娘娘的传召。 石氏一进宫,太子几乎便黏在了她的周围。 不提嘘寒问暖,但总东拉西扯。 石氏不耐烦应付,看见四福晋,如同见着了救星,当即婉拒:“太子,臣女和四福晋说说话。” 不等太子回答,石氏便来到了四福晋的面前:“四福晋来得这样晚,可见我们这些人都没有大公主的面子大。” “石姐姐这话可真是冤枉了我。我哪里比得上大公主的衣裳和首饰。” 四福晋话落,石氏捧场,围着准太子妃的人都跟着笑了。 一旁的三福晋董鄂氏和五福晋他塔喇氏磕着瓜子,凉凉道:“你看你从前还能跟四福晋搭上话,如今怕是够不着了。” 不像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巴结”乌拉那拉氏。 五福晋答:“三福晋这话不对吧,都是皇家儿媳,有什么够不着的区别。” “你认为福晋之间有贵贱之别,我可没有这么想,你少拉我下水。” 说完,五福晋便凑到了大福晋身边,免得三福晋再给她挖坑。 董鄂氏在原地气得歪鼻子。 无独有偶,石氏身边也有人不高兴四福晋和准太子妃亲近。 她便是钮祜禄·遏必隆侧室舒舒觉罗氏所出的庶女,孝昭仁皇后、温僖贵妃和法喀的庶妹。 之前她没少在石氏的面前嘀咕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眼下见她们二人亲近,心底如何会舒服。 “四福晋确实好大的架子,连皇太后娘娘设下的宴席,都敢如此怠慢。” 吕雉刚穿成乌拉那拉氏便病着,之后忙着备嫁。 进入阿哥所之后,亦不常走动。 她也不耐烦到原身的记忆里搜索,一时真认不得说话的女子:“这位是?” 第一百八十三章:德妃不会教导儿子儿媳 第一百八十三章:德妃不会教导儿子儿媳 四福晋不认得钮祜禄氏。 当即有旁的贵女笑了:“敢情是四福晋贵人多忘事,这是钮祜禄家的六姑娘。” 吕雉:“六姑娘比前头看着瘦了不少,一时认不得,还请勿怪。” “至于怠不怠慢的,博太后宫里的人没有说话,想来六姑娘着急代他们发声不太合适吧?” 一旁的贵女笑得比之前更大声了。 吕雉有几分茫然。 石氏低声解释道:“六姑娘前阵子和奉恩辅国公普昌议亲不得,为此消减不少。加之,前阵子温僖贵妃离世,她这是双重打击之故。” 吕雉懂了,她这是无意中踩中了六姑娘的伤疤。 听着更像是嘲弄了。 爱新觉罗·普昌乃努尔哈赤嫡长子褚英玄孙。 吕雉想起了之前尔嬷嬷信报里,提及普昌因看中一名青楼女子,为此拒绝家中联姻的消息。 不肖皇族子孙行事荒唐,但哪怕是势力庞大的钮祜禄家也无法为女儿讨回公道。 被退婚之后也只能吃了这个暗亏。 不过双重打击却不见得。 六姑娘被退婚对她来说,可能是十分致命的打击。 温僖贵妃殁了,对钮祜禄家族是重击,却正是六姑娘的机会。 宫里头是必定要有一位钮祜禄家的女子。 六姑娘既然是孝昭仁皇后和温僖贵妃的胞妹,年纪也正合适,只是一次议亲失败,并不会影响她入宫应选。 是以六姑娘被退亲后不见消沉,照旧出来走动,甚至亲近准太子妃石氏,想来定是有此打算。 不过六姑娘想入皇宫,这和四福晋有何关系? 为何她一副看乌拉那拉氏不顺眼的模样? 以原身谦和温婉的性子,怕是不至于得罪人。 吕雉自然不会明白六姑娘的心思。 这和十阿哥有关。 六姑娘先前也打着关怀十阿哥的主意,谁知道让四福晋带着狗捷足先登。 她自然忿忿,十阿哥是钮祜禄家的阿哥。 乌拉那拉氏管好自家的阿哥爷便是了,多管他们钮祜禄家的闲事做什么? 这等无端惹来的怨恨,怕是谁也防不住。 六姑娘被乌拉那拉氏无意中的回怼,自闭了。 吕雉哪里顾得上理会她。 太子妃说完六姑娘的悄悄话,继续吐槽:“近日太子,往瓜尔佳府送了好些东西,多有亲近之意。我身在孝期,无法及时回应,好像惹得他不大高兴。” 以太子爷的小心眼,只怕是“非常”不高兴。 吕雉答:“若石姐姐实在为难,不妨多到清净观中为亡父多做几场法事,引导他的往生之路。” “清净”二字,用得甚妙。 太子妃顿悟:“四福晋所言极是。” 吕雉嘱咐道:“若真出行,当注意安全。” 太子妃和四福晋交头接耳,落在众人眼里,自然别有一番信号。 太子眉心紧皱,什么时候石氏和四福晋这般亲近了? 难道石氏近来对待他的行事态度与之前完全不同,是跟四福晋有关系? 是了,石文炳的灵堂之上,四福晋不也到场过。 嘴上说着是为了大嫂瓜尔佳氏过来的,其实是盯上了石氏? 四福晋,居心叵测。 四阿哥,桀骜难驯。 这对夫妻,可真是他开心路上的绊脚石。 众人的心思流转间,外头打鞭声响。 皇太后和皇上先后到场。 众人行礼。 听着皇太后和皇上选的曲子,欣赏剧目,互相敬酒、闲谈。 突然,皇帝的案桌上,茶碟碗筷碰撞出声。 众人齐刷刷看了过去。 惠妃头一个发声:“皇上,可是菜色不合胃口?臣妾吃着,这道八宝鸭子里的鸭肉,似乎是有些硬了。” 德妃心里“咯噔”了一下。 宴会上的膳食部分历来由她负责。 现在宜妃被禁足,惠妃被变相夺权。 宫宴的各项布置更多落到了德妃手上,但凡有错漏,责任都可以算到德妃的头上。 惠妃这句话,似乎准备了挺久。 皇帝打量了一眼,并未接话。 便是鸭子再硬,只要皇帝的身子骨硬朗,牙齿咬得动,就不是事。 让皇帝当众承认自己的牙口不好。 他今年也不过四十的年纪,怎么可能? 眼看着太子似乎也要开口,大阿哥便先站了起来道:“四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听说,你们府上有许多新品作物,蒸煮之后最是软糯香甜。” “怎么不见你们贡进宫中,让汗阿玛和我们一同享用。” “莫不是,一心留着好吃好用的,自个独吞?” 四阿哥当即起身:“大哥,这话,四弟不敢当……” 还没说完,便被喝了不少酒的恭亲王常宁打断:“大阿哥说得,本王也有听说。不止是山药蛋,还有那个叫什么,纯白的琉璃,又大又方正,用来格屋最是精巧,像水晶宫般。” “四阿哥府上的新东西,确实是多。只是我们等闲都见不大着。” “没想到,进了宫,居然也是没有看见。” 一旁的恭亲王福晋在大公主的暗示下,劝自家丈夫:“可能只是一时还没有安排上,王爷何必如此着急?” 方才惠妃一开口,恭亲王福晋便知道,这是人家准备好的圈套。 跟他们恭亲王府有什么关系?常宁一喝酒就口不择言,他哪里就真的缺那几片琉璃。 也不知是谁在他的面前嚼舌根,惹得他犯了眼红病,跑来宫宴上胡说八道。 见连恭亲王都开了口,博太后追问道:“山药蛋,那是什么?” 众人交换了眼神。 没想到,四阿哥夫妻居然真的没送到慈宁宫和乾清宫,皇太后、皇帝都不曾听闻。 吕雉起身:“回太后娘娘的话。山药蛋是土豆的别称,是今年通安皇庄冬令时交上来的地税。另还有地瓜、玉米等物。” “玉米,朕吃过。什么时候通安皇庄还种上这些新鲜作物了。这地瓜可是之前浙江那边在种的东西,长什么样?” 惠妃道:“四福晋,这便是你们做小辈的不懂事了。” “既然是皇庄上所产之物,难道更不应该献到宫中,让皇上品尝一二。” “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德妃都不曾教导儿子、儿媳吗?” 四阿哥夫妻当即起身到案桌前,下跪行礼。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 吕雉倒没听出皇帝有怪罪的意思。 倒是惠妃和大阿哥不知准备了多久,才有今日宫宴上这一出。 德妃娘娘亦跟着起身,说的却不是山药蛋的事:“皇上,今日宴食,臣妾确有疏忽,还望皇上恕罪。” 第一百八十五章:四阿哥夫妻果真小气 第一百八十五章:四阿哥夫妻果真小气 “哈哈!” 康熙末尾的笑声,已然揭示了太多。 大阿哥一时都愣住了。 德妃褪下护甲,和儿媳到离漱芳斋最近的膳房去指点御厨烧制皇帝刚刚指定要的菜色。 四阿哥则是躬身行礼:“儿臣遵旨!” 大阿哥张嘴想说话。 皇太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温和问道:“四阿哥,慈宁宫里是不是已经有人吃上了你家做的地瓜和薯条?” 蒙语让她一时分不清这些新的菜品名词汇。 四阿哥恭敬答:“回皇祖母的话,想来是十二阿哥从孙儿府上带回给苏麻喇姑用过。听福晋提起,那道菜似乎是叫做土豆沙拉。” “这个什么沙拉,听着是不是有好多菜的样子?” 四阿哥十分惭愧:“孙儿也不是太明白,是四福晋捣鼓出的玩意儿。她见孙儿只肯吃土豆饼和地瓜条,也没给儿子吃过沙拉。不过看着,是绿色的居多。” 众人听着,四阿哥这一句话,又是彰显他们夫妻和谐。 又多说了两道方才没有小阿哥们提到的菜色。 是想让他们馋好吃的,还是要让他们觉得牙酸? 皇太后便拍着手道:“那便是了。皇帝,那道土豆沙拉,哀家见过。太绿太黄了,哀家没有吃。还是老祖宗跟我提了一句,说她吃过这东西后,身子轻快了不少。” 太皇太后向来喜欢吃肉,不爱吃菜,便是年纪大了,太医也劝不动。 她只吃过一次沙拉,就减重不太可能。 皇太后的意思,老祖宗这是通便顺畅了的文雅说法。 康熙刚上了年纪,也正发愁五谷轮回的问题,当即留意:“那听着,还是一道没有药味的药膳。” 皇太后:“皇帝说得极是。” “还有什么白琉璃,哀家看着近日慈宁宫花园是不是有动静?内务府有报说要安什么东西,光线会更好。” “哀家年纪大了,耳朵不好,记不清。想来,会不会就是这孩子说的白琉璃?” 皇帝当即道:“梁九功,你去看看。还有乾清宫,这些日子,是不是有人送了什么东西过来便昧下的,你也顺便查查。” 惠妃一下脸就白了。 她是不是又落入了什么对方的圈套? 皇帝还在张罗:“皇额涅,你看看还想听什么曲,让他们都唱上。一会儿咱也吃吃那什么沙拉。” 皇太后点头,笑得高兴。 惠妃当即明白,这是已经不想听她开口了。 大阿哥不敢相信,他看向八阿哥。 这怎么跟预期的完全不一样? 但八阿哥低着头,清秀脸庞上一副心思凝重的模样。 大阿哥当众吃瘪,太子则高兴地喝了一杯酒。 看着对面眼神都在避着他的石氏,一下情绪低落,又喝了一杯酒。 宫廷的速度,哪怕没有经过晒制,也以最快的制作和最精美的摆盘,将一桌土豆、地瓜和玉米的美食,端上了宫宴的餐桌。 皇太后和皇帝案桌上自然是一盘又一盘的分装。 其余人则只能得到一小个拼盘,哪怕珐琅绘彩描金盘再精致,也遮掩不了它量极少的真相。 四福晋立身伺候:“皇祖母、汗阿玛,这拔丝地瓜热着才好入口。” 皇太后待身边嬷嬷夹断后,才好尝试,她慈祥问道:“哪一道是沙拉?” 吕雉看了一眼四阿哥,当即明白,方才她不在的时候,小良人估计又上了一回眼药。 真是个聪明的小后生。 她笑着:“皇祖母好眼力,正是这道。加了特调的沙拉油,皇祖母若是觉得太甜,可以不加。添别的咸味、辣味调味料,也是可以的。” “这土豆泥,最是百搭,口味都能兼顾得不错。” “说到融合的话,自然是土豆牛腩、土豆炖肉,这二者,烹饪到位的话,会让人分不清,哪块是肉、哪块是土豆。” …… 四福晋介绍菜色,绘声绘色。 宫宴上的贵人们纷纷顺着她的话,挑选对应的美食入口。 一旁还站在中堂的小阿哥们酸溜溜道:“四嫂之前都没给我们这么细心介绍。” “介绍都是小事。最要紧的难道不是我们现在吃不着吗?” 十二阿哥哭道:“呜呜,胤祹好饿。” …… 忙着品尝美味的康熙听见了什么,开口:“胤祹,你推介的拔丝地瓜不错,这么奇巧,难为四福晋想得出来。” “你回去坐着尝尝,胤祹。” 十四阿哥眼见入席有望,忙道:“汗阿玛,你吃到薯条、薯片了吗?” 四福晋连忙示意:“这两个便是,沾点甜酱,味道可能会更好。” 皇帝正要试。 眼看着小阿哥们各个都要发言,他忙挥手,让他们都入了席。 至于,“惩罚”二字压根就没有人记得。 全场,唯有一开始对着四阿哥夫妻发难的惠妃和大阿哥难以下咽。 惠妃担忧还没有回来的梁九功,生怕她今日可能步宜妃的后尘。 大阿哥则是越想越不明白,八阿哥没有提点,他对着面前散发着热气的新鲜食物。 暗想,这能有多好吃? 查回来的人都告诉他,那些新鲜作物各个长得都丑极了,又脏又形状不规则,半点上不得台面。 连德妃都能做得黑掉的东西,可能就跟他额涅小时候总爱做给他吃的甜汤是一个模样吧? 大阿哥伸出了手,开始偷摸咬了一口地瓜条…… 唔。 香,甜,软。 就是量太少了。 四阿哥夫妻果真小气得紧! 他一点也没告错状。 太子没有这些扭曲的心理,他吃了一口之后,觉得新奇,见分量不是太足,便对着石氏道:“石大姑娘,你若是喜欢,用得不够,便来孤这里,再用些。” 石氏:“……” 换成旁人,比如钮祜禄家的六姑娘,可能会很高兴,太子这般示好的行为,可不是哪一位女子都能受得。 但石氏乃名门闺秀,如何能当众做出到男子盘里抢吃食的行为? 传扬出去,瓜尔佳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偏偏太子一脸施恩,等她答复的模样。 石氏只好慢慢点头,又慢慢摇头,接着低头,糊弄过去。 四福晋说得对,那清净观是一天都不能耽误了。 她回去之后,就立刻出发,边走边找道观都成。 一时,漱芳斋都是品评美味的交谈声。 恭亲王还声东击西从裕亲王的餐盘里挑走薯片。 裕亲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这位傻弟弟了。 这时,梁九功押着一个绿衣小太监进了漱芳斋:“万岁爷,奴才前来回话。” 皇帝让他别跪了:“梁九功,你先来,尝尝这个,地瓜饼。” “奴才多谢万岁爷赏。” 第一百八十七章:都是不中用的四弟惯得 第一百八十七章:都是不中用的四弟惯得 “谢汗阿玛。” 好好一次腊八宴,吕雉也没想到她都梅开二度,单独跪了两回。 她这一双膝盖,在大清的日子远比在大汉来得受罪。 顾不得在内心吐槽,吕雉娓娓道来:“今日四阿哥所受之指摘,皆源于儿媳一些突发奇想。四阿哥待儿媳宽和,不曾认为儿媳胡闹。” 太子闻言道:“四弟只要记着四弟妹乃研制出牛痘的功臣,便不该阻止四弟妹的突发奇想。” 说这话的时候,太子仍是盯着石氏,似乎意有所指。 若是石氏也如乌拉那拉氏这般,能为他的前程增添一二助力,那太子便暂时不打算跟石氏当下所有不敬的行为计较。 太子和朕倒是心有灵犀,同时记起了牛痘一事。 皇帝向着太子投去欣慰的目光,见太子满眼都是准太子妃。 又觉得太子孺子可教,上回在瓜尔佳家只提点了他一回,便知道和准太子妃齐心协力。 当然要说齐心协力,还是四阿哥夫妻,为所有皇子夫妻之最。 四阿哥的这两位哥哥,除了一样的讨人厌,还有共同的特点是都喜欢打断别人说话。 吕雉忍住她的白眼:“多谢太子夸赞,弟妹愧不敢当。” “汗阿玛您是知道的,牛痘一事,儿媳纯属误打误撞。是柳太医和白大夫之功,还有后来汗阿玛派人接手之后,牛痘才能推而广之。” “至于土豆等物和白琉璃,同样是误打误撞。土豆乃佃农所种,至于白琉璃则有汝瓷的传人,专心研究。儿媳从不敢居功。” “因此今日大哥在宴上,当众指责我们夫妻,儿媳同样愧不敢受。” “大哥,弟妹有一言,还想指教您。” 大阿哥一挥袖:“你问吧。不过若是要讨教如何让你的白琉璃变硬的办法,大哥亦是不得法的。” 这一句讽刺,太过明显。 以太子为首,许多人都笑了。 胤褆虽然蠢,但他炮火对着别人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可笑的。 四阿哥夫妇敢对孤不敬,有人在孤的面前收拾他们,太子自然愿意赏几分笑。 吕雉面色依旧平静:“大哥,您先是说,我们夫妻得了新品,土豆和地瓜,口齿香软,适合入口,竟不曾敬献于慈宁宫和乾清宫,是为不孝。” “到了白琉璃,又指责,我们夫妻没有经过土豆砸一砸白琉璃,就贸然将之安置到慈宁宫花园,是置太皇太后、皇太后娘娘和汗阿玛的安危于不顾,是为不慎。” “那敢问,我们夫妻再得了好物,是献,还是不献?”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四福晋打得一手漂亮的兵法。 石氏和大公主等人在两面案桌上,暗自赞叹。 若不是有诸位长辈看着,大公主真想拍案叫绝、鼓掌叫好。 四阿哥的嘴角微微一动,他接收到小福晋的眼神,便将这一方“战场”留给了她。 一则,土豆、地瓜、玉米和白琉璃的确都是小福晋之力所制,他不愿和她争光。 二则,他自然是相信,面对大阿哥的指责,小福晋自然是有能力回击。 便是输了,也还有他,会给她兜底。 现下来看,大阿哥自己所提,便存在悖论。 而今,被四福晋直接指出。 大阿哥面有慌乱,回答倒也镇定:“四弟妹,这本就是两件事,应该分拆细论。” “献自然是要献的,只是在献之前,必然需要经过仔细考究、验证,确认无误,方可敬献入宫。” 吕雉愈发沉稳,肯定道:“大阿哥所言甚是。” “只是为何大哥在今日告发之前,似乎也不曾先来与我们夫妻细论,再验证这些新物,能否入宫,便一通指责。” “难不成往后,我们夫妻再得其他,都需要先让大哥过目,再行商议?还是要先让谁……” 吕雉的眼神先略过太子,再回到高台上:“汗阿玛,儿媳失言,请汗阿玛降罪。” 皇帝原想摔一摔东西,想着这一桌还有他没试到的美食,只好伸出手,指着大阿哥:“胤褆,你好大的胆子!” 大阿哥哪里不知他被乌拉那拉氏给绕进去了:“汗阿玛息怒。四弟妹巧言令色,儿臣是被她栽赃了。” “你可真是贼喊捉贼,是谁这么教你的?”皇帝的眼神扫过满头冷汗的惠妃。 惠妃当即下跪:“皇上,胤褆历来嘴是笨的。但他一心为了万岁爷,他的汗阿玛着想,从不曾有私。” 皇帝眉头紧锁,愈发震怒:“他都想让弟弟们得了好东西先献给他了,这还叫不曾有私?惠妃,那你来教教朕,什么叫做有私?” “是四阿哥夫妇先让弟弟们试过新品,再通过他们的手献给宫中,这叫有私?” “还是将那仅有的白琉璃先送到慈宁宫,让老祖宗体验,这叫有私?” 惠妃当即讷讷,嘴巴动了动,低着头。 大阿哥睁着大眼睛,瞪着四福晋。 他以为女人都跟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一般,除了应“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屁。 没想到他这个弟妹心思百转千回、伶牙俐齿,这还有个女人样吗? 都是他那个不中用的四弟惯得! 外头传的都是真的,四阿哥还真是个吃软饭的。 大阿哥此时已经忘了,那传言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皇帝话落,梁九功这才弓着腰道:“万岁爷,老奴还查到,四阿哥府上的土豆等物还施恩下人们同赏。想来,他们正是经此确认无误后,方送进宫来。” “这么说,土豆沙拉确实也送到了乾清宫?” “老奴不知,是否为沙拉。小印子,你来回答。” 那绿衣小太监进殿半天,便被冷落一旁。 除了白琉璃被砸碎时,他吃了一惊。 慢慢不那么怕了之后,突然话题再次回到他的头上,小印子两股战战:“回万岁爷的话,那日四阿哥府上确实派了人,经御膳房送了食盒过来。” “奴才查看过,食盒上端是一品红色肉菜,中间二品绿色菜肴。在下、下层还有几个没见过的不规则物体。” 皇太后指着旁边小太监端着的红盘子:“你抬头看看,可是和这些相似之物?” 第一百八十八章:背刺四阿哥夫妇最大一刀 第一百八十八章:背刺四阿哥夫妇最大一刀 小印子颤颤巍巍抬头,寻到声音来源,粗粗看了一眼。 梁九功道:“小印子,你可要看仔细了。” 小印子又抬头看了片刻:“是,那食盒下层便同此物。” 梁九功:“为何你不曾献上?” 小印子连忙磕头:“回万岁爷,御膳房所添点心之物,向来不一定能进得乾清宫……” 梁九功:“别说这些虚的。是谁让你自作主张,拦截此物,不曾来报?” 小印子:“万岁爷饶命。那日殿内争吵之声颇大。奴才一时不敢声张。” “待到禀告之时,食物早已发凉。奴才万万不敢进献。这才……奴才万死!” 皇帝摇头:“不对。便是前面两层凉了,还有第三层的物种,你把它们如何处置了?” 小印子:“奴才、奴才……” 梁九功当即喝道:“说!莫不是要等到慎刑司,法子上了身才交代不成?” 小印子:“奴才交代。那日,奴才撞见了八阿哥,便问了问他……才将这食盒退回了御膳房。” 皇帝如虎一般的眼神射向小阿哥们的席面。 八阿哥当即冲了出来,跪在了四阿哥的身边:“汗阿玛,容禀!” 皇帝没忍住,还是将手中的帕子,扔向了一旁跪着的惠妃:“好啊,你们延禧宫养出来的好小子。一个两个……惠妃,这就是你说的不曾有私?” “朕就说,怎么就你们延禧宫的人知道,四阿哥夫妇手中有土豆等的动向,原来还真是你们昧了去。” “怎么?大阿哥,八阿哥,你们实验新品,验得如何?可还能敬献于朕?” 那方帕子因着皇帝惯有的力道,拂散了惠妃一旁的发丝,令她的妆容有损。 大阿哥这才有些懵了:“八弟,你……什么时候?” 皇帝却更加上火:“怎么?一有事就推到弟弟身上不成?” “胤褆,你还有半点做大哥的样子吗?” 大阿哥确实无辜:“汗阿玛,儿臣真的不知,否则今日怎么会说那么多的傻话。” “你也知道你在说傻话?”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只知道盯着胤禛他们身上的好东西?” “既然这么想要,好。四阿哥府上所产之物,无论土豆、地瓜和玉米,还有那可当窗户之用的白琉璃,惠妃、大阿哥及延禧宫一干人等今后皆不得享用。” “想要安上窗户,就等着司造处他们做得出来吧。” 大阿哥心想,不用就不用,他也不稀罕那光溜溜的琉璃窗户。 不过地瓜吃不到,是有一些可惜。 也……无所谓了。 惠妃有些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如果只是这般结果,她还能接受。 不过是一些新奇之物罢了,又不知能长久到几时。 皇帝没有错过他们的侥幸神情,暂做不知:“至于八阿哥,朕倒是没想到,你和善面容、广结善缘之下,竟已经能使动朕乾清宫的下人?” 这话便实在太重了。 八阿哥顿时泪流满面,只能低着头,无声哭泣,实在不知如何辩解。 那落于众人身后的良嫔,更是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饶是方才还算热闹的众人,在皇帝的威压之下,一时都不敢再有动静。 吕雉心想,这倒是意外之喜。 提前让皇帝察觉了八阿哥胤禩的“柔奸成性”。 “皇兄,臣弟倒是要为八阿哥说一句话了。” 开口的人,是皇帝最为信重的兄弟,裕亲王福全。 他道:“那日,实则臣弟也在场。” “臣弟听得八阿哥之言,察其所行。既不曾打开食盒,亦不曾对小太监有所建议,只道当由这位小太监依照宫规行事。” “想来,小太监便是依规所行。凉菜退回,不曾料理过的作物也退回。” “只是不知,原来这里头竟是这般好物。” 吕雉又想,裕亲王福全对八阿哥的推崇竟这么早就有端倪。 且裕亲王这一番话,反而显得他们托御膳房送食盒到乾清宫,显得别有心机,还有推脱之疑。 皇帝的脸色稍缓:“福全既替你说话,朕今日便不罚你。你那手字,于诸皇子之中,当为最弱。今后,要严加练习,不得懈怠。” 一个人,既然要花功夫在练字之上,便要少说话。 皇子之中,四阿哥骑射不佳,臂力不显,但字写得尤其好。 这还隐含了二者比较之意。 八阿哥跪在地上,谢恩良久。 倒显得惠妃和大阿哥方才不予回应,不敬皇恩似的。 再看良嫔,坐在后方,不停拭泪。 惠妃心下不耐,这对母子,可真是显眼包。 裕亲王福全看向四阿哥夫妇,想了想又道:“四阿哥,臣吃着地瓜土豆亦觉得不赖。不知此物,如何种得,产量几何?种子可易寻,对土壤、光照、水分要求严格否?” 他一连抛出诸多问题,四阿哥一时难以回答。 “该不会,四阿哥又要说,这些事情皆由四福晋偶有所得,是以回答不出来吧?” 没想到,今日这一朝,背后给了四阿哥夫妇最大一刀的人,居然来自皇上最得力的亲弟弟。 竟不知,他们在何时得罪了皇帝最为信任的亲弟弟,裕亲王福全。 眼下,吕雉当然要挺身出来回答:“王爷聪慧过人,确如您所言,这些问题,四阿哥暂时回答不出来。” “汗阿玛见谅,便是儿媳,大多也答不上王爷的问题。” “儿媳能制得拔丝地瓜、土豆沙拉和薯条薯片,还是源于御厨们的精湛手艺和领悟力。” “至于,这些面相不佳的土豆、地瓜和玉米,如何育种,何时发芽、施肥,是否能套种,它们喜不喜光,耐不耐寒,儿媳一概不知。” “但有一点,儿媳尚能回答。据通安皇庄佃农上报,玉米适宜温暖的南方,地瓜次之,土豆适应力最强。” “不过,便是最喜温的玉米,依照当下一般产量计算,亩产都是五谷的至少两倍还不止。” 皇帝原本沉稳的神色被打破,他惊道:“你说什么?亩产数倍?” 第一百九十一章:娶了媳妇忘了儿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娶了媳妇忘了儿子 胤禛似懂非懂:“额涅的意思是?” 吕雉起身:“儿媳先恭贺额涅统领六宫之喜。” 德妃露出,怎么自家儿子还没有儿媳聪慧的神情。 胤禛悟了:“统领六宫?” 他曾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自然知道统领六宫意味着什么。 德妃摇了摇头:“这正是额涅心中所忧。” 在旁人看来大喜之事,怎么会是忧? “依额涅看,皇上他暂时没有封妃的打算。” “今日,实则是对你们赏无可赏,这才透过皇太后娘娘,嘉赏到了额涅的头上。” 是啊,先前已经让乌拉那拉氏的兄弟当上了侍卫,一下子两个。 之后,又早早赋予四阿哥进入户部,参与政议之权。 三阿哥和五阿哥还是沾了他的光。 再要加封他们夫妻,除了封爵,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但对皇子们封爵、分拨佐领,分化权限,无疑会伤害太子的地位。 眼下,自然不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同理,中宫空置的情况下,统领六宫的权利要交给即将入宫的太子妃。 若是这时抬了一位贵妃出来,反而是违背了太皇太后和皇帝本来的意思。 因此,在漱芳斋里,皇帝亲封“协理六宫之权”,若是处理得不好,失了圣心,反而是乐极生悲。 胤禛想明白,叹道:“如此,倒是儿子给额涅添了麻烦。” 若是德妃之前没有揍过大儿子那顿,眼下听见这句话,心结一犯,定然又添误会。 现在,她只是转向儿媳妇:“知袇,你听听胤禛说这话,该不该打?” “你们夫妻感情好,又这般有出息,做额涅的,心里高兴还来不及。”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额涅是谨慎惯了,今日嘉赏虽始料未及,但额涅自也是接得住的。” “只不过,怕你们年轻,出了宫门,有些意发,这才特意提点一二。” “看来,是额涅多管闲事了。你儿媳,比你心里门清儿。” 四阿哥起身坐得离德妃更近了一些:“额涅,您要夸福晋就夸,这么还非得踩着儿子?”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怎么咱们看着,倒像是您娶了媳妇忘了儿子。” 吕雉轻笑出声。 按照历史来看,四阿哥可是说出了真相。 乌雅氏眼里向来还真是看不见胤禛的。 现在德妃瞪着秀丽的杏眼:“尽胡沁。额涅如何娶得了女子。这才便宜了你不是?” “看看,多好的媳妇。” “知袇,你也别被今日的事吓着。往后有什么东西,还可以往永和宫送。” “好歹,额涅如今是明立的四妃之首,担待得起。” 德妃跟儿子儿媳交了底,让他们认下今日之封,只是四妃之首,而非其他。 让慈宁宫和乾清宫知道,永和宫并无心存妄想。 如此,才能安然度过。 天色不早,四阿哥夫妻离了宫。 这回,再没有永寿宫的主子娘娘出来拦截了。 小佟佳氏不想吗? 她当然听得出来,今天皇帝的口头封赏若是要落在旨意上,那这宫里就真的要再添一位贵妃了。 继赫舍里氏、钮祜禄氏和佟佳氏之后,康熙后宫中的旁姓贵妃。 这怎么可以? 只是皇太后娘娘的话,一直萦绕在小佟佳氏的心头。 何谓一名嫔妃的本分? 入宫之前,阿玛的叮嘱尚在耳边。 “你是佟佳家的女儿,待你入宫,当向你的姑母和姐姐看齐,努力获得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的信任和看重。” “佟佳家的女儿,可以无宠,但决不能被人看轻。” “你是皇帝的表妹,先天便有一层亲近,然而近则生怨,其中的分寸你要自己把握。” …… 这些话,在她待嫁的这些年里,来回听得生了茧。 她入宫已经四年,难道还是要屈居于一位包衣娘娘之下? 小佟佳氏不甘心。 但现在要让她学着德妃乌雅氏,生养最多?爱护皇帝子嗣? 就冲着四年来依旧没有消息的肚皮吗? 小佟佳氏一时陷入了迷茫。 * 宝棠院。 沿途在马车上感受到小福晋颇为调侃的眼神。 四阿哥不明觉厉,回避着妻子要正面发问的时机,先去洗漱。 到了浴间,脑海中的小科系统十分兴奋:“宿主,今日你要答题吗?” 四阿哥那天在永和宫挨完母妃的打,系统一时没有找到机会。 后来,便问过了一次。 今天,系统眼看母子关系明显有进步,它又趁热打铁问了一次。 四阿哥的回答仍是一样:“暂不。” 还有半年时间,他还想看看和母妃之间,会变化成什么样子? 想来方才小福晋便是也想提问。 幸好,他聪明,避开了。 吕雉当然好奇,怎么今天小良人和乌雅氏之间,突然变得和谐了起来。 不是说他们之前不和谐的意思,只是母子之间相处时,总让旁人觉得别扭。 现在那股别扭的生分,好像消失了一层。 那次在养心殿,狗子纠纷之后,四阿哥特地到永和宫去,似乎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小良人愈是尴尬,吕雉愈是想知道。 等小良人洗干净出来,吕雉十分殷勤:“爷的额头可好些了?” 四阿哥下意识伸手要摸。 吕雉拦下了他:“别,低头,让我看看。” 四阿哥听从,低下了头,靠近坐在罗汉榻上的小福晋。 “方才可碰着水了?” “没有结痂,还是上点药吧。” 鼻尖有一股清新的玫瑰花香,四阿哥似乎没有听见小福晋说的话。 面前的小美人,肌肤欺霜赛雪,白得在红烛照耀下,几乎要化了。 “这不是永寿宫的去痕胶,爷看还能使得?” 四阿哥这才回了回神:“谁的药,自然也比不过福晋的药。” 吕雉沾了药,小心涂在他的伤口上。 “到底是佟家人。” 药膏涂在伤口,带来丝丝清凉。 小福晋的手是暖的。 四阿哥说话的气息拂在吕雉耳后:“不是谁,都是孝懿皇后。” “我的母妃,是乌雅氏。” 果然。 吕雉的感觉没有错。 小良人和德妃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温馨的片刻。 下一秒,四阿哥:“安寝吧。” 吕雉:“……” 又溜了? 到底是有多么说不出口? 第一百九十二章:承认八卦,很难? 第一百九十二章:承认八卦,很难? 吕雉现在,有些理解后世论坛上发评人的心态了。 那可是雍正和德妃之间的关系。 有谁会不好奇他们母子之间的真相。 自古以来,偏心的父母很常见。 但偏心成乌雅氏这般,到了后期还被突然降智。 前后未免太过矛盾。 乌雅氏从一名宫女,成为后来的四妃之一,多年来在深宫低调隐忍、步步高升。 一个深谙宫廷生存法则的女人,为何在大儿子已经成为皇帝的时候,突然变得蠢不可及? 她若是要为小儿子争取,暂时服从雍正,徐徐图之。 乌雅氏已经占了皇太后的身份,往后想为小儿子解困,多跟雍正温和求情,难道还不容易吗? 在雍正继位的当下,为什么要以自己的性命和大儿子硬碰硬。 这前后真的,是同一个女人做出来的事吗? 要是武后在这里,只会一针见血:“不就是‘八卦’二字,有那么难承认吗?” 吕雉还没有想出要如何问出真相的办法。 和小黑的事情不同,这件事,必然只有母子二人才知晓。 无论是小良人还是乌雅氏,他们的嘴,都很严。 像是要防着被问事情似的,这天四阿哥从宫中出来,便让人到东直门接上福晋,往城西而去。 马车在巷子里,拐了好几个方向。 抵达目的地,吕雉掀开车帘,看着几处低矮、潮湿的屋子。 京城中,大都权贵、富人居城东。 他们往常要逛街买东西大都到前门大街。 四阿哥带她来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扶着四阿哥的手,吕雉下了马车。 快走到其中一间大门前,才看见大门一侧站着许多人。 小厮粗衫模样,脚底上的黑布鞋都被雪水沾湿了。 这间屋子,门前甚至没有挂着灯笼,过道路上的雪也不曾洒扫。 四阿哥上前,让苏培盛递了帖子之后,不曾久留。 只是挽着福晋的手,绕着屋子的东侧走。 “爷,这是哪里?” “福晋,可听说过,竹窗老人?” 竹窗老人,高士奇。 这可是一位连《清史稿》都叹“士奇亦以恩礼终,不其幸欤!”的奇人。 康熙在位六十一年,恩宠过无数官员。 高士奇依旧是其中十分值得说道的一位。 他出身贫寒,入京赶考时,穷到摆摊卖字画。 就是这样一位连正经科举出身都不是的人,靠着一身才学,一举得到皇帝的恩宠,哪怕遭遇弹劾,也仍被保下。 只用了七年时间,从一贫如洗到供奉内廷,为皇帝所器重。 终其一生,康熙都对其信任、恩宠有加,甚至达到关爱呵护的程度,史所罕见。 吕雉反问:“不是说,此番高老奉召二度进京,官复原职,依旧入住大内?” 小福晋果然知晓。 在漱芳斋的那一幕,四阿哥从妻子身上反省得到良多。 竹窗老人的门实在不好进,四阿哥这是还想“偷师”。 “这是高老自己购置的院子,不常来。但也不曾空置。” “外头那些都是想拜见高老之人?” 四阿哥点了点头。 权贵之家才得小厮人物,在门外十二个时辰都守得。 “这么冷的天,倒是难为了他们。” 四阿哥听明白了小福晋的言下之意,苦等高老自然是无用功。 他有些尴尬,开口道:“离这里不远有一片梅林,想去吗?” 这时,前方传来着急的行礼声:“给爷请安,见过四福晋。” 是四阿哥的幕僚戴绎。 往常总是温文尔雅的书生,今日半身污泥,十分狼狈模样。 吕雉:“戴先生,这是怎么了?” 戴绎满脸羞愧:“前头不小心摔了一跤。在下失仪了。” 又对着四阿哥行礼:“小生正要前去拜访高老,不曾耽误爷所托付。” 难怪方才要带她去梅林。 原来是小良人也用了这个蠢办法。 若是访那隐士,漫天大雪之中,只一人拜访。 那自然得让隐士看见来者的诚心。 苦等必然有用。 但现下是在皇城,那么多人一起苦等只会让高老及其仆人愈发避之唯恐不及。 见被拆穿,四阿哥还算镇定:“既是摔了,当回去先换身衣裳,改日再访。” “是。” “慢着。”吕雉问道,“你前阵子都给高老送了何物?” 戴绎:“回福晋的话,高老的字得万岁爷首肯。在下奉了不少爷的字,递给高老的家仆。” “可有观察旁的人都送了什么东西?” “送什么的都有,字画、古玩、金银。还有在雪地里长跪了一天的,最后被人送去医馆了。” “那依你看,继续送字,会有用吗?” 戴绎小心看了四阿哥一眼,沉默。 “回去吧。路上小心,别再摔了。” 看四阿哥故作观赏周围风景的模样,吕雉暂不提拜访之事,只是道:“戴先生近来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四阿哥这才淡然回答:“戴绎家中老人卧病在床,他难免分了心神。” “爷并非戾主。为何不给假,好让戴先生在家专心奉亲。” “戴家长辈有别的心愿。若是不能满足,再多子侄围在身边也是枉然。” “爷果然是贤主。”吕雉自然夸了一句,“我记得,戴先生好像和高老一样,来自浙江?” “福晋好记性。高老是余姚人,戴绎从仁和(今杭州)来。” 小良人一向不与朝臣过多相交,连乌雅氏都谨礼守之。 何况是高士奇天子近臣,皇帝的心腹。 且高老这次复职,是为了修书,名号挂在礼部,和四阿哥要去的户部无关。 原是为了属下,才要走这一条路。 吕雉猜测:“戴家长辈的心愿,和高老有关?莫不是想求高老的一幅字?” 这才让戴绎过来,亲自拜访。 说到这里,四阿哥的面色谨慎,等他们回到马车上,将热的汤婆子给福晋换上,才道:“福晋可听说过子母炮?” “威远将军。”吕雉愣愣道,“难道戴绎的长辈竟是戴梓,耕烟老人?” 比利时传教士南怀仁曾向康熙炫耀比利时有一种武器叫“冲天炮”(又称“子母炮”),并夸口“冲天炮”只有他们国家的人才能造出。 南怀仁花费一年的时间都没有造出来。 而多才多艺,受父亲影响喜欢机械制造的戴梓,只用八天时间就造出来。 康熙二十六年,康熙亲自率诸臣去试炮。 炮弹射出后,片片碎裂,锐不可当。 康熙大喜,将子母炮命名为“威远将军”,并将戴梓的名刻在炮身上。 只是,戴梓为人刚正不阿,得罪的人不少,后被控私通东洋,现已被罢官,流放辽东。 一边是被起复的天子近臣。 一边是被流放的火器制造家。 这二者,无论四阿哥沾了哪个,都很可能惹上天大的祸事。 第一百九十五章:自然是户部没钱闹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自然是户部没钱闹的 大清皇子监管六部,在之前并未有过先例。 太子胤礽以出阁讲书进入朝堂。 大阿哥到军中摸爬滚打,立下军功后站立朝堂。 其后便是四阿哥,以夫妻研制出牛痘和抓获逆贼,得以进入户部。 起初富察·马齐不以为意。 直到三阿哥和五阿哥也同时进入礼部和兵部。 这两部的尚书找到马齐,约他吃酒谈天,讨论如何应对阿哥们的到来。 他们是一部主官,这阿哥们过来,是要统领相关部门,还是打个过场? 阿哥们如此年轻,真要统领,瞎指挥的话,如何使得? 但难道就将他们看做部门的新人,回头他们到皇帝面前告状,岂不是更糟糕。 没有先例,他们也不敢直接跟皇帝打听。 礼部尚书还好,本来礼部规制繁琐,遇事他也得听部里的老家伙们吵一遍,再列出条例过去给主子们选择。 无非是多给一位小主子过目,又多了一道繁琐而已。 兵部尚书则不然,无论是武官任职还是军令、军政都复杂非常,这让不让小阿哥参与,知不知情,其中诀窍都十分微妙。 马齐喝了几杯酒,只是道:“遇人则敬,遇事则平。如此而已。” 说完,他装醉倒下。 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其后,马齐不管其他两位同僚如何,命人将四阿哥带进户部的南、北档房。 从档案入手了解户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四阿哥对着同僚行了平礼,随便选了一间进入。 那奉命接待的同僚笔帖式忙跪下行礼,其后苦候许久才去给马齐回复。 马齐摆了摆手,不甚在意。 四阿哥开始了他的上朝生涯。 每日到户部点卯,然后便埋头在户部的档案里,除了添茶,都看不见他起身。 四阿哥的到来,除了让户部的官员们,多了一道跪拜的礼仪之外,似乎并没有不同。 开春之际,大家渐渐习惯了这位阿哥。 不过,有一个人,比任何人都惦记这位小阿哥。 他便是户部右侍郎觉罗·勒布朗。 这日,埋头在档案中的四阿哥听见外头的吵闹声。 “海公公,可否通融一二。今日这库储内府备用银两,实在是如今账上确实支不出银子。”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勒布朗大人,您这话,让小的直接回去答复给海拉逊大人,您觉得合适吗?” “万岁爷御批给内务府的条子,到了户部,竟拿不到区区万两银子,说出去,谁信呐?” “海公公,下官跟您说得明白,怎么您就是不信呢?” “勒布朗大人,您可别为难小的。若是拿不到钱回去,海拉逊大人责罚小的事小。” “回头他去找尚书大人,一要一个准,届时不知勒布朗大人的右侍郎之位,还坐不坐得稳?” …… 四阿哥身后的几名主事,忍不住嘀咕:“海公公不是上个月才刚来,怎么又来了?” “堂堂户部侍郎,竟被内务府总管的贴身太监如此威胁,传扬出去,谁敢信?” “这是总管太监在威胁户部吗?你也不看看他手中拿着的是谁批的条子。便是马齐大人来了,也不能不应。” “往常,勒布朗大人不都将海公公请到里间喝茶,怎么今儿个闹到档房门口?” “还能是什么闹的,自然是没钱闹的。” “我们户部说是金库,实则不过是一本漏成筛子的账簿罢了。” “我看我家的账册,都没有对着户部的条子头疼。” …… 倒是有人朝着四阿哥的方向使眼色,喝道:“说什么呢?都太闲了吗?” 见四阿哥的面色平稳,众人才继续做事。 海公公最终被马齐请走了。 送走海公公之后,富察·马齐对着觉罗·勒布朗:“右侍郎,你的里间今日可是地龙没烧着,怎么没请海公公到里面喝茶?” 勒布朗行礼:“尚书大人明鉴。” 马齐冷哼:“万岁爷的朱批,你想让他的亲生儿子去顶。是你太聪明了,还是本官太蠢了?” “富察·马齐,难道我们户部就要这样一直受内务府压迫吗?” 觉罗·勒布朗为人耿直,且来自老家地盘,自小不曾受过太多委屈。 想为户部分忧的想法很好,但想走拒绝内务府这一条路,根本不可能。 “你认为,户部和内务府这二者,真的就能按照职能分清楚吗?” “海公公手里拿着朱批过来找我们拿银子,那都是谁在给我们留面子。” 勒布朗不服:“我哪里会不知道,这是皇上旨意。” “但我生气的是,内务府哪里是真的没钱,只不过他们中饱私囊惯了,不肯吐出来,一心想着从户部的关税跟盐课里掏钱。” “这些钱是国家财政军用,也要专供内廷开销不成?” “一而再、再而三,难道我们户部这些正经官员还比不得内务府一个包衣奴才?那下官还穿这身官袍做什么?” 马齐冷冷道:“中饱私囊,你有证据吗?” 勒布朗一噎。 “没有的话,平日不知道跟刑部、大理寺或者都察院多走动走动,盯着海公公手里那几万两的朱批做什么?” “还是你指望,四阿哥能从内务府借出来,给我们补上这口子?” “从万岁爷的左口袋进,右口袋出,你倒是敢想!” “你想脱官袍丢乌纱帽,随你高兴。可别连累我。” “你该庆幸四阿哥不是个傻的,否则这会儿就是我们在外头挨板子给大家伙听个响了。” “回头我要是没看到内务府海拉逊身边几个贴身太监挨上板子,我就让人亲自打你!” “还不下去。” …… 户部的诸位官员听见尚书大骂右侍郎。 然后右侍郎好几日都带着一身酒气进来。 显然是憋了好大一口气。 苏培盛这几日收拾主子爷的书房。 都看见,四阿哥的案桌上躺着两张大字。 一边写着公。 一边写着私。 又过了几日,四阿哥的桌子从北档房挪进了右侍郎里屋的右侧。 在这之后,胤禛才看到了最新的条目。 二月里,太皇太后的生辰刚过不久,便听闻海拉逊身边裁撤了几位老太监。 皆是杖责之后,丢入慎刑司,审讯之后罚明。 那一天,四阿哥的桌子上,放着一包云南普洱。 胤禛决定,拿回去和小福晋一同分享。 吕雉不知道今天四阿哥在户部遇到了什么事。 不过这一饼普洱,虽然有些苦,喝在吕雉嘴里,有些先苦后甜的滋味。 她从一只青花瓷连纹盘中,抓了一把稻谷在四阿哥手中:“爷,花房中的谷子,熟了。” 四阿哥原本脸上淡然的喜色,一滞。 他们的稻子熟了。 太子和大阿哥那边的稻种产量大抵也已经算出来了。 这一局比拼,已经到了出结果的时候。 第一百九十六章:大哥他这次可会赢? 第一百九十六章:大哥他这次可会赢? 二月初十。 残雪消融。 杏花和榆叶梅的枝丫上冒出了新绿。 映衬着红墙金瓦,一片美景。 延禧宫。 这一日,胤禩被允许见到母妃良嫔。 觉禅氏为儿子煮上一碗长寿面。 面相有七八成相似,俊秀非常的母子,温情之间透着焦虑。 今天是八阿哥的生辰。 在玉兰树下的延禧宫中,无人记得。 “便是在今日吗?” 在外人面前温和尔雅的八阿哥面无表情:“大哥昨夜进宫禀报,定在了今日。” “他大抵是太在意输赢,一时忘记了你的生辰。” “额涅说得是。大哥一向最是在意输赢的。” 至于他的生辰,大阿哥从未放在心上,而非一时之说。 良嫔小心翼翼:“依胤禩来看,你大哥他这次可会赢?” 胤禩向来不忍否定母妃,他点了点头:“大哥是常胜将军,他会的。” 良嫔显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胤禩便咽下了他的猜测。 其实今日,大阿哥便是赢了,也会是输。 赢了稻种,输了圣心。 对一位皇子来说,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惜,这位骁勇的大阿哥一味争强,从来不懂。 “额涅,儿子去为大哥助阵。” 良嫔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应当如此,你去吧。” “儿子得了机会再来看您。” * 毓庆宫。 盛装的太子经过偏殿时,看见一名精心打扮的妃子。 据闻,她的面相和自己的生母有一半的相似。 但太子不曾在这张和元后相似的面庞上,感受到一丝血缘的亲昵。 唯有满心的算计。 “见过太子。” 太子到底停住了脚步:“储秀宫妃怎么来了?” 赫舍里氏笑得温柔:“昨儿和侧福晋约了踏春,是臣妾来得早了。” 太子只听了几个字便不耐烦:“储秀宫妃何必如此着急?” “孤既答应你,会在汗阿玛面前为你说话。你当遵守赫舍里家定下的规矩,不该和孤过于亲近。” “何必在这样重要的时候巴巴跑来?” “坏了孤的心情事小,坏了事情计划,不知储秀宫妃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赫舍里氏白了脸,泫然欲泣:“太子没有忘记对臣妾的承诺,臣妾就知足了。” “臣妾知错。臣妾这就回去。” 太子拂袖而去。 赫舍里氏福身行礼,看不见太子的人影后才道:“让李佳氏不必来见本宫。” “若不是为了太子,本宫何必去跟两位侧福晋搭话。真是抬举了她们。” “他也不想想,若不是本宫的姐姐,他又怎么会有今日的荣耀?” “小时候看着,还算可爱。长大了变成面目可憎的模样。” “都是不知感恩的家伙。” 赫舍里氏一路忿忿,离开了毓庆宫。 * 乾清宫。 今日御门听政结束,官员们徘徊着,不肯离去。 更有胆大的官员会凑到詹事府和大阿哥属官的面前,想要偷偷打听他们种出来稻种的亩产量。 至于赫舍里家兄弟和纳兰三少爷的身边更是围得水泄不通。 放在他们面前的,都是半人高的箩筐,上头盖着红布。 围观的官员确实不少,守序的侍卫们半点不敢懈怠。 吕雉一早便进宫陪在德妃身边。 德妃:“看不出来,知袇你对这次比拼,挺感兴趣?” 吕雉:“额涅,他们兄弟阵仗大,试问这京中谁人不感兴趣?” 索额图和纳兰明珠相争之势,是早就摆在明面上的。 但太子和大阿哥之间,暗地里波涛汹涌,在皇帝面前,还是兄弟情深的模样。 这次的稻种之争,无疑是二人关系的分水岭。 康熙不见得不清楚。 但兄弟之争,箭在弦上。 他能做的,是让他们之间尽量公平相争。 而非互相倾轧,浪费资源物力。 比谁的稻种更好,总比私底下较量阴谋来得强些。 德妃:“咱们不过是去看看。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就出结果。” 吕雉心想,若只是比较二者,自然是有结果。 不过,就怕是没有这般顺利了。 德妃如今贵为四妃之首,她晚了一步动身,抵达乾清宫门口。 站在德妃身后的吕雉,感受到了其后三福晋董鄂氏和五福晋他塔喇氏的注目礼。 便是大福晋也有了几分不自在。 吕雉浑然未觉。 今儿个,在这般重大场合,量她们也不敢说出什么不合规矩的话。 起初,吕雉还在思考,她要如何才能参与这场比试。 倒是大阿哥先到皇帝面前去求恩典,想让惠妃观赏。 康熙便大手一挥,允许后妃此次过来观礼。 吕雉站定后,远处一片人海。 但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站立在人群之中的四阿哥胤禛。 他一袭石青色朝服,身姿挺拔,看着都比旁的阿哥精神了三分。 夫妻远远对视了一眼。 吕雉收回目光,察觉好像有人在和她使眼色。 这才看见,不远处,守着她们的侍卫,正是大哥富禅和二哥富昌。 吕雉笑了笑。 见德妃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当即低眉敛目。 “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康熙看了底下两位儿子。 二人显然都十分有信心。 “马齐何在?” “皇上,臣在。” “带人来了吗?” “回皇上的话,仓场衙门的人已就位。” 户部仓场衙门,负责调配全国的仓储以及漕务。 核算稻种亩产,自然是他们最为专业。 康熙点头:“梁九功,让他们开始吧。” 大阿哥:“太子,我是大哥,当先做个榜样。不如,就由我先开始?” 太子哪里肯让:“孤看大阿哥面前的箩筐数,比孤的还多。孤的动作可能会快些,不如由孤先来?” “太子说对了。哥哥的数多了一些,正好我先开始。如此,大概他们可以一起完成,省得大家干等。” “孤乃太子,岂有落于人后的道理?” “太子是为天下道德典范,可还记得孔融让梨?” …… 吕雉:“……” 他们要是不争,怕是户部早就算好了数。 康熙似乎早有准备,不过这对兄弟还真是没让他“失望”。 皇帝开口:“马齐,让你的人同时开始。” 第一百九十八章:这么喜欢啃硬骨头 第一百九十八章:这么喜欢啃硬骨头 康熙一听,沉吟后,点了点头:“想法不错,确也可行。” “梁九功,让御膳房的人过来煮米。” “张玉书,让六部和内务府选出试米之人。” “名单密封,交到朕手中。” “朕,伊桑阿和张玉书吃花房之米。最后七人择中之米,再经我们三人测试。” “太子,大阿哥,如此,可还算公平?” “汗阿玛英明。”太子、大阿哥齐声道。 康熙笑道:“那你们该好好谢谢四福晋提的好建议。” 太子:“四弟妹好想法。” 大阿哥:“四弟妹心灵手巧。” 吕雉听着他们二人咬牙切齿的夸奖,心情又美上了一分。 她行礼,退下,回到德妃的身后。 德妃轻轻握了她的手,然后不着痕迹放开。 儿媳聪慧,永和宫又度过了一关。 皇家速度。 御膳房的人过来,动手搭灶、劈柴、生火。 从太子和大阿哥面前箩筐中,各自取稻,搓稻取米,洗净、下锅。 一举一动,皆在众人注视之下。 全然没有作弊的可能。 等待期间,太子和大阿哥各自在心里推算。 太子心想,以他在朝臣之上的多年经营,六部之中,自是支持他这位皇帝盖章继承人的,更多。 大阿哥根本毫无胜算。 另一边和太子对视的大阿哥心想,太子暴虐无度。 这些年,六部和内务府被他打骂、暴揍的人,数不胜数。 他们难道各个都是怂蛋不成? 眼下正是他们表达自己心之所向的大好时机。 自己文武双全、军功卓着,怎样也比那残暴的太子更好吧? 谁知道,汗阿玛最后居然是向四福晋问意见。 看来往后要让大福晋多和四福晋套近乎才是。 …… 众人心思各异。 时间流逝。 随着火焰舔舐锅底,柴火消逝,稻米的香味在御门前,久久萦绕。 惹得众人腹中辘辘。 内务府总管海拉逊前来禀报:“万岁爷,稻米已煮好。” 皇帝打开各部呈上来的名单,开始念:“吏部主事,耿额。” 吏部乃六部之首,做事最为圆滑。 稻种本无关吏部之事。 耿额只是一个六品司官。 当下明白,自己很可能要成为吏部的弃兵。 不过他早就表示不想呆在京城,是以,颇为视死如归。 “户部尚书,马齐。” 和吏部全然不同的选择。 稻种乃户部一等一的大事,从一品的马齐亲自上阵,理所当然。 “礼部,三阿哥。” 康熙念完,立刻翻到下一个,果然:“兵部,五阿哥。” 这两个老东西。 就属他们机灵。 三阿哥和五阿哥对视一眼,最近好像有些习惯这种每日一站队的生活了。 他们礼让着,来到台阶下设置的案桌前,正面皇帝,背对煮米的方向。 康熙面无表情念完最后两个:“刑部侍郎,明安达。” 明安达能干精明,一心办案。 但行事不够圆滑,被扔出来,正常。 “工部员外郎,戴梓。” 这个刚被皇帝起复的机械天才,新到任,工部想要试试他。 今天便是一次机会。 六部的人就位,最后内务府总管海拉逊自己站到了最后一个位置:“万岁爷,老奴也想吃一吃新米。” 康熙摆手:“只凭你们喜好即可,不必多虑。” “上米!”梁九功喊道。 御膳房的人,掀开锅盖,动作迅速而流利。 很快,试米的七人面前摆上一模一样的四碗米饭。 便是让太子和大阿哥来认,都不一定看得出哪一个是自己的稻种煮出来的。 七人在众人的艳羡、嫉妒和幸灾乐祸复杂的眼神中,一一试完面前的米。 然后将红纸压在自己最喜欢的那一碗下做标识。 选择完,他们立即离开案桌,不得再改。 与此同时,皇帝和两位大学士也吃上了属于他们的喷香大米饭。 花房养育出来的良种,口感上佳。 御膳房庖长亲自煮出来的大米,粒粒分明、蓬松晶莹。 张玉书甚至吃完了面前的一整碗米饭,才对着皇帝歉意笑笑:“皇上见谅。” “臣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米饭。” 伊桑阿笑他:“素存(张玉书的字)是想着,天下人能吃到更多的米,所以开心吧?” 张玉书笑笑。 梁九功到七人面前检验红纸。 他将选中的那一碗,剩下的米饭倒入空碗,查看红纸碗底的标记,念道:“太子,良田所产。” 吏部耿额遵从心中所选,十分坦然。 吏部尚书心中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吏部站在太子这边,等同于站在皇帝这边,大抵不会出错。 看来暂时还不能借机将耿额外派了。 梁九功:“第二碗,大阿哥,劣田所产。” 太子的眼神扫了过来。 马齐行礼解释道:“皇上,不试还不知道,看来臣比较喜欢硬的口感。” 这么喜欢啃硬骨头?以后有得是。 皇帝示意继续。 梁九功:“第三碗,太子,劣田所产。” 三阿哥心想,他之前磨着太子,先吃上了他地里产出的米。 幸而他的舌头还算灵敏。 三阿哥对着太子微微一笑。 太子没有回以多好的脸色。 二者的交流被皇帝看在眼中,他眉心微蹙。 梁九功:“第四碗,大阿哥,良田所产。” 五阿哥呵呵笑:“都挺好吃的,可能是御膳房的手艺有区别。” “而且,儿臣其实比较喜欢吃锅巴。” 没办法,富察·马齐那老东西把他想好的借口用了。 他只好推到御膳房的头上。 幸好,他已经出宫了,外头有自己的小厨房。 若是眼下还在宫中,只怕以后他都不敢再点米饭了。 御膳房:“……” 行吧。 梁九功:“第五碗,大阿哥,良田所产。” 刑部明安达面无表情。 但梁九功这样的老狐狸,表情都写着:太明显了,是不是跟着五阿哥选的? 明安达平素对口腹之欲没有过多关注,他吃什么都无所谓,饿不死就行。 这四碗米饭对他来说,没有多大的区别。 明安达看了看右边,又看了看左边,索性就跟着五阿哥选了同一碗。 “皇上,臣觉得都还不错。臣不挑。” 皇帝:“……” 梁九功这时十分为难,他知道为什么明安达是跟五阿哥做出一样的选择。 因为明安达右边的这一位,没有选。 “戴大人,您做出选择了吗?” 戴梓:“皇上,臣还没做好决定。” 皇帝朝着海拉逊示意。 若是海拉逊也选了大阿哥,戴梓选不选也影响不了结果。 梁九功:“戴大人,请您尽快。” 他翻开最后一碗:“第七碗……太子,良田所产。” 又打平了。 梁九功只好再次回到戴梓的面前:“看来戴大人的选择,十分关键。” 第一百九十九章:臣,弃选 第一百九十九章:臣,弃选 这是太子和大阿哥第二次打平了。 周围官员:“看来,连口感都相差无几。” “是啊,比分不相上下。” “为什么下官没有被选上试米?我也想吃。” “你也可以现在择其一。反正戴大人还没有做出选择。” “……那还是以后自己种了再吃。下官可以等。” …… 海拉逊暗中看了一眼马齐,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他是看见户部尚书富察·马齐之后,才选择自己上的。 内务府前阵子到户部取银受到阻碍,海拉逊不可能不上心。 幸好他靠着眼力,猜中了太子的稻米。 内务府的人不忠于皇帝选的太子,那只怕离死就不远了。 但六部的人,显然和他想的不同。 被众人注视着的戴梓拧着眉,面色凝重,压根不在乎被人盯着的压力。 他做出的火器何等厉害! 今天只是选一碗米。 和他当初,皇帝亲自试验子母炮的大场面相比,不值一提。 太子出声道:“不知戴大人可是有所顾虑?” 他如此谦逊,仪表堂堂,这位刚被赦免的员外郎戴梓,自然会明白他的意思吧? 只要他不想再次被流放。 虽然四碗放的位置不同,但他是工部的人。 不是都说工部的人善造,观察力极佳。 他只要细心观察,自是能辨别出属于他的那一碗吧? 花房所产的稻米已经放在皇帝的面前。 大阿哥无疑有了一层保障,他冷嘲道:“太子着什么急?戴大人,你认真看,一定要选出你喜欢的。” 戴梓对二位皇子的话,不允回应。 他心里确实犹豫,终是行礼道:“皇上,臣可否弃选?” “理由?” “实在是,臣觉得……都不够好吃。臣不想选。” …… 话落,热闹的御门广场上,一时只听得见风声。 带来了柴火味和稻米的香味。 本就饥肠辘辘众人一时觉得有些煎熬。 在亩产数相差不多的情况下,四福晋已经想出了绝佳的办法。 皇帝施行的过程也十足公平、透明。 谁知道,到头来会卡在了一名五品官员的手上。 康熙记起,当初他为何愿意放弃这个机械天才。 实在是,这般不知进退、没有分寸的天才,太难掌控。 若是他真的和东洋私通,后果不堪设想。 康熙只好壮士断腕,忍痛将其全家流放。 皇帝还来不及做出决定,一旁的高士奇出列:“皇上,臣以为,以戴大人的秉性不至于无中生有。” “你的意思是……”康熙转向阶下,“戴梓,你上前来,吃朕这一碗。” 戴梓依言坦然上前,尝过一口后:“尚可。不过臣依然觉得这不是臣吃过最好的米。” 纳兰明珠道:“戴梓,这是连张玉书大人都夸口的稻米,你还嫌弃。” “怎么,难道你在盛京和铁岭吃到了更好的?” 原本,纳兰明珠和高士奇都是栽在了郭琇的手上。 出于这般缘由,高士奇回京官复原职之后,纳兰明珠还派人上门,想要和他一起联手,对付左都御史郭琇。 然而高士奇不予回应。 居于大内之时,还故意避开纳兰明珠数次。 谁想到,高士奇保下、被赦的戴梓居然会在御门之上,对和他同一阵营大阿哥的稻米,提出质疑。 这些汉臣,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纳兰明珠自然不会对戴梓客气。 索额图本也想剑指戴梓,不过他贬低的是纳兰揆方花房中养出来的稻米,是以他暂时没有开腔。 这些政客私底下的汹涌,戴梓不懂,也不想懂,他如实回答:“纳兰大人猜错了。臣吃过最好的米,不在盛京、不在铁岭,而是在京城。” “据说,是四阿哥府上花房中所产的稻米。皇上,那才是臣吃过最好的稻米,说是天米都不为过。” “请万岁爷恕罪,臣今日弃选。” “臣愿意为这个决定负所有责任。” 吕雉眼看着,康熙额头上都快冒出一朵红色十只小花。 皇帝淡淡道:“四阿哥,你来说说。你的府上花房中,有没有这样好吃的稻米?” 吕雉暗骂。 狗皇帝,一气之下,居然给小良人设置问题陷阱。 四阿哥出列,行礼:“回汗阿玛的话,儿臣府上花房确实种有稻米,口感尚可。” “但如四福晋所言,稻米的口感因人而异。” “戴大人个人认为它是最佳。” “儿臣不曾吃过太子和大哥所监种之稻米,不敢妄下定论。” “还望汗阿玛明鉴。” 这番话跳出了皇帝问题的陷阱,答得漂亮。 康熙心头的怒火暂歇:“来人,到四阿哥府上去取米。” 十四阿哥这时候在后方一阵跳跃。 康熙喝道:“十四,你想做什么?” “汗阿玛,十二哥那里就有四哥府上的稻谷,是四嫂托十二哥送给苏麻喇姑的。儿子前阵子有、有看到。” 在亲爹雷霆的威仪之下,十四阿哥话说到后面都有些发抖。 轻微社恐人士十二阿哥听到这话,差点没当场晕厥。 十四弟想干什么? 居然要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开口吗? 他不行,他要不行了…… 他家的银刃呢? 幸而皇帝直接略过了十二阿哥。 康熙迅速看了德妃一眼,永和宫近来倒是兄弟情深:“梁九功,派人去找苏麻喇,不许多加叨扰。” 并未撤回到四阿哥府上取稻的太监团队。 等待取稻的时间里,康熙命令御膳房的柴火不停,让在御门冷风中的众人,起码能吃上一口新稻米。 垫垫肚子。 在索额图的暗示下,太子对着四阿哥道:“四弟家的米,孤都没有荣幸品尝。怎么从盛京回来的戴大人先用上了?” 四阿哥不卑不亢:“回太子哥哥的话,新稻米理同先前的土豆等物,当多方试验。花房稻米成熟后,弟弟效仿先前之法,与府中众人同赏。” “想来是府上的人不舍独吞,拿回家和家人同享。如此孝顺之举,弟弟岂敢禁止。” “戴大人多年受苦,或许将他刚吃到的稻米视为圭臬。” “若是弟弟主观想法,太子哥哥的稻米当为一绝。弟弟绝不敢贸然攀比。” 大阿哥听见四阿哥只夸太子的稻谷,当然不高兴。 但是想到,他先前正是因为土豆吃的亏,一时不敢插话。 第二百章:谁赢谁输,不一定 第二百章:谁赢谁输,不一定 大阿哥只听见了四阿哥夸太子的稻种。 皇帝听见的,却是戴梓如何吃到了四阿哥家的稻米。 与其让人等一下提出攻讦之语,不如四阿哥自己将戴梓和他手下的幕僚先生戴绎是亲戚的事,先捅出来。 太子和大阿哥手中的稻种还是让赫舍里家和纳兰家的兄弟帮的忙。 而四阿哥只是养了一个汉人属下,和勾结朝臣离得还远。 这件事,并不是四阿哥处心积虑谋来。 戴梓那般秉性,连高士奇拿他都没有办法。 四阿哥如何能让戴梓甘心为他说话。 皇帝心里某一根怀疑的刺,消融于四阿哥的话语中。 吕雉察觉后,突然还有些希望猪对手太子和大阿哥他们多向小良人提问。 以四阿哥的回答能力,反而会让更多人站在他们这边。 刚好,惠妃开口道:“七人之中,独戴大人与众不同,实在出人意料。不知等下,六部其他人会不会也愿意为四阿哥给出手上的红纸?” “宜妃,你觉得呢?” 好不容易等到过年,解禁的宜妃娘娘,出来之后发现她的站位随着惠妃被卸下四妃之首,跟着往后倒退。 现下,宜妃旁边站着的人是落寞更久、死气沉沉的荣妃。 艳绝后宫的宜妃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她气惠妃不顶事,更受不了乌雅氏的后来居上。 宜妃当即答:“戴大人若不是眼瞎心聋,如何会被流放到那辽东荒凉之地。” “他不珍惜回京的日子,六部的人,想来会比他更为珍惜才是。” 德妃并不接话。 和后妃逞口舌之快,也无法代替六部的人做决定。 像太子和大阿哥这般,当着皇帝的面“拉拢”,更是烂招。 她只是瞥了一眼内务府总管海拉逊的位置,面色如常。 吕雉却在心中暗暗盘算,晚些时候可能出现的票选形式。 谁赢谁输,还真不一定。 太监从慈宁宫取稻种的速度很快。 御膳房开始煮新一锅的米。 被选中的七个人重新回到案桌前。 这一回他们每个人的面前变成了六碗一模一样的米饭。 包括两种花房所产的稻米。 海拉逊行礼后道:“万岁爷,这一次不妨让耿额大人和马齐大人多些时间品尝。” 康熙:“那便由你开始。” 梁九功准备揭示第二轮红纸结果的时候,外头到四阿哥府上取米的太监们赶了回来。 不仅带回了稻米,还有一堆形状各异的土豆、地瓜和玉米。 御膳房庖长请示之后,便开始蒸土豆、烤地瓜和煮玉米。 众人一边观察那些奇形怪状的作物,一边等着看七个人第二回都投了谁。 梁九功翻开海拉逊的碗底,依旧是:“太子,良田所产。” 海拉逊:“万岁爷,可能奴才的口味和戴大人的不大相同。” 太子一脸“果然如此”。 接下来,梁九功到戴梓的面前,这一回戴梓不再犹豫,选得很快。 “第二碗,四阿哥,花房所产。” 戴梓:“皇上,这证实,臣不曾撒谎。” 康熙不大想听这个逆臣说话。 大阿哥就更不想了。 纳兰揆方的花房稻谷这一回也加入了,居然还没有他的红纸? 梁九功对圣意理解十分到位,迅速翻开下一位,眼神露出惊诧:“第三碗……四阿哥,花房所产。” “明安达大人这一回,该不是换成学戴大人吧?” 明安达:“皇上,臣确实选出了最好吃的一碗。” 太子和大阿哥的脸色齐齐变了。 什么时候,连刑部侍郎都认同了四阿哥? 难不成,是上次,胤禛在养心殿和汗阿玛待一晚上的时候? “请五阿哥安。”梁九功翻开,“第四碗,四阿哥,花房所产。” 皇帝:“胤祺,你这是突然不喜欢吃锅巴了吗?” 五阿哥仍是嘿嘿笑:“汗阿玛,儿臣可能就是好奇戴大人喜欢的口感罢了。没想到,还挺像。” 一旁的三阿哥心想,完了。 他想着,第一回他已经将红纸押给了太子。 太子也没给他特别的指示。 这第二回,大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 免得让汗阿玛怀疑他别有用心。 无论是选中大阿哥和四阿哥,总之他对除了太子之外的兄弟,也不差不是? 谁知道,除了海拉逊,目前的红纸居然都投给了四阿哥。 三阿哥想改票也来不及了。 听见梁九功念道:“第五碗,四阿哥,花房所产。” 太子不敢相信看着三阿哥。 三阿哥回避着太子的眼神:“汗阿玛,看来儿臣的口味和大家的一致。” 梁九功:“第六碗,四阿哥,花房所产。” 户部尚书富察·马齐笑着道:“没想到,今天还是我们户部,拔得了红绸。” 听见马齐抖机灵,大阿哥差点没翻白眼。 梁九功:“第七碗,四阿哥,花房所产。” 吏部耿额:“皇上,臣两次都依从本心,选出了最喜欢的那一碗。” 结果,似乎已经出现了。 皇帝神色不明:“那便将两碗花房的米饭,呈上来。让朕和大学士一同才尝尝。” 御膳房总管道:“万岁爷,四阿哥府上的特产也煮好了。” “正好,择日不如撞日,让诸位一起尝尝鲜。” 于是,御门前的官员或多或少,都分到了一点新鲜作物。 米饭虽香,没有相左之物,始终缺了点味道。 这下好了,蒸土豆软糯、烤地瓜喷香、水煮的玉米香甜饱满,无论是搭配米饭,还是分开吃,都别有风味。 除了太子和大阿哥等人没有心情品尝,其余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这便是之前听说过的贡品玉米吧?” “长得真不错,就是有些塞牙。” “膳房说,这个叫土豆,便是没有牙齿也能吃。皮还薄。” “是啊,地瓜又甜又香,就是剥皮有些麻烦。” “下官愿为大人解决,我最会剥皮了。” “你别想了。我不换。” …… 张玉书吃了几口米饭,又将地瓜、土豆和玉米尝了尝,并未细致分辨味道,他哪里有心情吃新物种,带着几分急切问道:“皇上,今日稻谷比试,您看?” 康熙扫了一眼,显然更为着急的太子和大阿哥,转向另一边:“伊桑阿,你觉得这几种作物,如何?” 伊桑阿起身行礼:“回皇上的话,老臣觉得,除了玉米实在咬不动之外,其他都很不错。” 皇帝乐了。 太子和大阿哥的心头反而愈发紧了。 第二百零一章:若是神秘人偷来的呢? 第二百零一章:若是神秘人偷来的呢? 春日,乍暖还寒,正午的阳光正好。 御门外,热闹依旧。 十四阿哥将手里的地瓜递给十二,凑到十三阿哥耳边:“十三,方才明明是四哥赢了,为何汗阿玛还不公布结果?” 十三咬了一口玉米,啧,又塞牙了。 “十四弟莫不是忘了,今日我们来,原是要看太子和大阿哥比试。” “但……” 十阿哥“嘘”了他们两个:“快看。” 高阶上的皇帝,放下了筷子,起身:“那么,依照红纸的结果,今日最佳稻米当为四阿哥府上花房所产。” “太子,这个结果,你可服?” 太子看了一眼大阿哥,又看了一眼四阿哥,行礼后道:“汗阿玛,儿臣实则不服。原本,只儿臣和大阿哥比试,只因戴大人一家之言,四弟得以加入。” “儿臣的稻谷和大阿哥的相比,亩产相差无几,这才按照四福晋的建议,煮米择之。” “谁能想到,这红纸择出来的,竟然是四弟家的。儿臣如何能服?” 大阿哥应和:“是啊,汗阿玛。四弟的稻谷不过是在花房中栽种的口感。” “若他真的要参与比试,儿臣敢问,这稻谷劣田和良田的亩产之数?” 皇帝看向四阿哥。 四阿哥出列道:“汗阿玛,诚如太子所言,今日儿臣本无权参与比试。” “儿臣入职户部,知道仓场衙门所报亩产数乃是之前到太子和大阿哥田上亲测、亲量,又当着众人的面核算,才得出的公正之数。” “此时儿臣纵是心中有数,贸然说出来,便是胜了,亦是胜之不武。” 张玉书闻言更急了。 原本,他就不看好太子和大阿哥的比试。 有好的稻种,当好好研究,继而开始推广。 在这御门前,无用争先,都是对天下农户们肚皮的耽误。 好不容易,折腾了大半天,得出了一个结果。 四阿哥又要退出。 眼看着,太子和大阿哥便是争到日落,都没有个结果,难道还要让百姓们又等一个来年? 皇帝:“胤禛既是有数,说出来便是。是实是虚,朕和朝臣们自有判断。” 四阿哥:“是。儿臣遵命。” “儿臣所持稻种名唤杂交水稻,抗病强、产量高、品质优。” “其中,劣田亩产为三石九斗(570斤),良田亩产为四石七斗(686斤),花房亩产为五石(730斤)。” “不过……” 众人已经听不见四阿哥的“但书”了。 嘴里的新作物都不着急吃了,今天到底还有多少个惊喜? 能不能一次说完? 连张玉书都差点站不住,想在原地打个转,被旁边的伊桑阿一把抓住。 他想,伊桑阿不愧是在朝近三十年的老将,比他稳得住。 谁知伊桑阿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心脏:“五、五石?” 张玉书连忙扶住这位恩师及同僚:“是的,您没听错。是五石。” “……假以时日?” 张玉书知道恩师的意思,他点头:“假以时日。” 五石将会成为全国各地的平均亩产,还怕天下有人饿肚子吗? 大阿哥立刻吼道:“这,不可能!四弟,你怎么敢?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当着百官的面,当着汗阿玛的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四阿哥跪下:“汗阿玛,儿臣没有撒谎。” “或许户部另行核算,数据会有些许出入,但大致在儿臣所说的范围之内。” “当然,稻谷试验田的数据本只是参考。亩产数还当以各地的数据为准。” “儿臣提供的数字不过是其中的一个阈值。” 陈述有理有据、稳扎稳打,不贪功、不冒进、不倨傲。 青葱玉立的四阿哥眼下便是跪着,他的形象在百官之中,突然高大了起来。 张玉书没忍住问道:“四阿哥,您手中握有此般利民之器,为何不曾上报?” 四阿哥:“儿臣该死。儿臣想着,拿到稻种的时间比太子和大阿哥的都晚。想来,他们的亩产值当不会低。” “况且,今日府上带来的其他三种作物,无论哪一个,都只会比杂交稻种的产量更高。” “是儿臣判断形势不明。惹来了误会。” 官员们觉得他们今日受的刺激实在不小。 但显然四阿哥还有惊喜。 张玉书举着手中的玉米:“四阿哥说这个小东西,亩产会超过五石?” 四阿哥点头:“是的。玉米还算是三种之中,产量最少,在南方可以轻松达到六石,北方的话,五石倒不在话下。” “至于,黄色、圆形的土豆,红色、长条的地瓜,这两种的亩产,便是劣田,十石以内都算是灾年之数,十石以上,乃正常水平。” 这下,连德妃都有些着急了,她没忍住道:“胤禛,当着皇上和百官的面前,不可说大话。” 四阿哥仍是沉稳:“汗阿玛,之前四福晋所说,高产作物比之稻谷、麦稷等能达到翻番的产量,并无虚言。” “那日汗阿玛提问,回去之后,儿臣曾仔细研究,只要认真推广,凡是种下高产作物的土地,都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 “高产作物。”皇帝低声重复道,“如此之产量,当真是高产无疑。” “胤禛,高产作物在南方有迹可循,通安皇庄寻到种子不稀奇。” “朕来问你,你手中杂交水稻,从何而来?” 四阿哥面色第一次出现犹疑。 科教兴国此等邪术,他要如何解释? 太子立刻质问:“怎么?说不出来了吗?难不成这杂交水稻,来路不正?” 四阿哥:“汗阿玛,并非儿臣不肯告诉。而是儿臣答应对方,要为其保守秘密。” “儿臣能说的,和他是因仿宋汝瓷结缘。” “他冒死留下了稻种,希望儿臣不会辜负。” “儿臣不曾想过参加比试,亦有和他定下君子约定在先的缘故。” “请汗阿玛恕罪。” 胤禛说得诚恳,皇帝点头:“君子守节。朕倒无法怪你了。” 大阿哥道:“那四弟如何保证,这位神秘人便是稻种真正的主人?” “若他是偷来的,之后让你帮忙保守秘密呢?” “自己则逃之夭夭。” 第二百零二章:康亲王路上看到的风景 第二百零二章:康亲王路上看到的风景 四阿哥:“大哥,这个问题,弟弟自然想过。” “神秘人说,杂交水稻和旁的不同,高产但无法留种,否则来年便会减产,甚至不如普通稻种。唯有专门制种。” “他说,要等到我善加运用杂交水稻之后,才会告诉我制种的办法。” 太子:“身为皇子,竟受制于一个制稻人?会不会太窝囊了点?” 四阿哥:“子曰,君子爱之,取之有道。” “弟弟是不如太子哥哥有进取心。弟弟受教。” 皇帝嘴角微微一扯道:“不如格尔芬和纳兰揆方,你们也来说说,当初是如何得到的水稻良种?” 格尔芬胆怯看着父亲一眼,出列。 索额图正要开口。 纳兰明珠拦下他:“难道赫舍里家的子侄连亲自回答皇上的问题,都做不到吗?” 索额图闭嘴了。 格尔芬才磕磕巴巴道:“回皇上的话,臣是从一名田庄上的佃农手中得到的。据他本人所述,是他自己研究出了高产良种。” “因庄子上侍奉的管事常年克扣虐待,他心存不满,私底下拿出来,想找到别的买主。” “正好,他家亲戚和微臣家里的下人认识,这才无意之中,辗转到臣的手中。” 皇帝点了点头,看向纳兰揆方。 纳兰揆方不敢犹豫,答道:“回皇上的话,臣的稻种是有一回在街上茶馆,碰见了兜售的人。”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但他不知为何跟上了臣,单独推售,甩都甩不掉。” “臣被他烦得紧了,花高价买下之后,也是因缘巧合,随手撒在了花房中。” “家中养花人发现,似乎真的是稻谷良种,这才悉心栽培。” 皇帝看向周围,点了名:“张玉书,若这稻种要推广,还有什么问题,你来问吧。” 张玉书闻弦而知雅意:“格尔芬,老臣想知道,这位受到管事虐待的佃农,在哪一家田庄做事?” 格尔芬苦着脸陪笑道:“回张大人的话,具体的细节乃管家和佃农接洽。这个,下官确实不记得。” 张玉书:“佃农能自主培养出这般良种,本身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知格尔芬可有对他施以优待?若之后让他再行培养,可还会有别的良种,需要多少时间?” 格尔芬:“这……是微臣思虑不周。回去之后,必当奉行张大人所教导之法。” “那,你又可曾找到这位苛待佃农的管事?为佃农主持公道,好收买佃农的心。” 格尔芬这些已然说不出话。 更不敢看太子那快要吃人的眼神。 张玉书笑容意味不明:“看来,从前索相忙于政务,不曾细心教导。” “都说明相教子有方。想来揆方当知一二。” 方才张玉书一一提问,给了纳兰揆方反应的时间,他当即行礼道:“张相请问。” “不过当时下官不曾在意那位兜售的路人。之后知道是良种,再到那茶馆寻时,已不见其人踪迹。多方寻找亦无果。” “想来无法知道他是否有所冤屈,亦不知他还能不能培育出别的良种。” 这是想堵住张玉书的问题。 张玉书微微一笑:“那不知,纳兰公子手中的良种可否留种?还是跟四阿哥的一样,也需要特殊制种?” 纳兰揆方:“这……这个问题,下官还需要回去研究之后,才会知道。” 别人不知道,纳兰揆方最是清楚,他这个稻种就是从四阿哥通安皇庄上,偷出来的。 眼下并不知四阿哥的稻种和他拿到的有何不同。 若是他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贸然回答,以后若是不对,那时才是一个真正的欺君之罪。 现在诚实回答不知道,虽会在这场比试中暂时落了下风,也比之后被杀的好。 大阿哥瞪了纳兰揆方一眼。 给了他这么久的时间,连一个这么小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真是废物。 大阿哥:“张大学士,不知您这些问题,和今日比试可有关联?” 这时,一个浑厚的声音道:“若他们答得上来,自然不会影响今日比试。” “只是可惜,他们正好都答不上来,不是吗?” “若之后要推广稻谷良种,这么重要的事岂能放心交到他们手上?” 众人一看,是年前从蒙古归化城回京的和硕康亲王杰书。 他拄着拐,白眉须发,面上满是风沙吹就的皱纹,眼窝深陷,却遮掩不住他眸中精光。 纳兰揆方忙上前扶他:“岳丈,您慢点。” 纳兰明珠第三子迎娶的妻子,正是和硕康亲王杰书的第八女——郡主爱新觉罗·淑慎。 但纳兰家的人怎么也没想到,康亲王居然会在今日这般的场合,站出来说话。 话里话外,还是向着四阿哥的模样。 纳兰明珠到这时才忍不住拿疑惑的神情看向儿子。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纳兰揆方没有善待妻子,因此得罪了岳丈吗? 他们纳兰家可没有亏待妻子的先例,若是真的如此,纳兰揆方还真是一如既往没有长进。 纳兰明珠在心里骂儿子。 皇帝显然也有几分诧异,他道:“皇兄,来了怎么没跟朕打招呼?来人,赐座。” “皇上见谅。老臣的腿脚不好,慢了。” 当年三藩之乱,杰书授征南大将军,率军前往浙江围剿耿精忠,屡战屡胜。 耿精忠见大势已去,派儿子出城向杰书投降。 在外作战六年,大获全胜的康亲王杰书班师回朝、凯旋而归。 皇帝率领王公大臣,亲自到卢沟桥迎接并犒赏杰书一行。 康熙的兄弟缘一直很好,包括这位堂兄。 后来的康亲王又击败郑经,将其赶回台\/\/湾,现被皇帝派兵到归化城,防止噶尔丹南侵。 这些年,他的身子骨不大好,此次回京,尚未动身再次出发。 清代六大亲王之一,当朝大将军的人物说话,其余人怎么可能不洗耳恭听。 吕雉奇怪看了一眼四阿哥。 这位大人物,怎么会突然出来帮他们说话? 四阿哥摇了摇头,反而是看了戴梓一眼。 吕雉反应过来了。 机械天才戴梓最初便是在康亲王征讨耿精忠的军中,以布衣应聘从征,后收复江山城有功,被授予道员。 康亲王进京的时候,戴梓随从,受到了皇帝的召见。其后才和高士奇一起入值南书房。 想来,皇帝也记起了他们之间的关联,问道:“皇兄,可是也喜欢四阿哥家的稻种?” 康亲王徐徐落座后道:“回皇上的话,臣老了。米得煮烂了才好入口。倒是那土豆,蒸得确实不错。” “今日这比试的场景,倒让臣想起进京路上,看到的一片风景。” 吕雉在心中回忆地图,从归化城入京,那不正好会路过通安皇庄? 该不会…… 第二百零五章:四哥太厉害了 第二百零五章:四哥太厉害了 大概是从太子的反应中得到了灵感。 大阿哥转而骂道:“格尔芬,你竟敢捏造佃农出来欺骗皇上、欺骗百官,你可知罪?” 太子当即反驳:“大阿哥,你少贼喊捉贼!难道纳兰揆方的兜售者和四弟的神秘人便是同一个吗?” “那这位兜售者怎么不告诉纳兰揆方,还有第三号更为高产却得专门制种的良种?” “是他不想挣到更多的钱吗?” “四弟,孤问你,你的神秘人可有为了钱,将稻谷一一卖给你?” 四阿哥答得委婉而气人:“若是钱能收买他手中的稻谷良种,弟弟愿倾尽家产。” “只是他软硬不吃,弟弟只好一一答应神秘人的条件。” “这才将稻种的事暂时隐瞒。弟弟汗颜。” 两位从不反省的兄长当众对弟弟施压,让偏心的皇帝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格尔芬!阿尔吉善!纳兰揆方!你们还速速不认罪?” 天子雷霆之怒。 格尔芬、阿尔吉善、纳兰揆方纷纷下跪:“臣等知错!求皇上饶命!” 便是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亦不敢站着,但他们更不敢贸然求情。 欺君之罪,若只小辈为之,还不会牵连全家。 若是连家主都被拉下水,他们已经没有可以继续被罢黜的高官爵位了。 十四阿哥面上原有的喜色一变,他皱了皱眉,又扯了扯十三阿哥的袖子。 胤祥当即伸手捂住了十四阿哥的嘴,对着他默默摇头。 十四阿哥不傻。 他看向德妃。 德妃虽然微微皱眉,但又很快松开。 倒是其后的四嫂低着头,让人一时看不见她的表情。 连稚嫩的小阿哥们都明白,康熙这是在转移两位嫡长皇子们的责任。 事到如今,说太子和大阿哥完全没有察觉到赫舍里家和纳兰家的阴谋,谁信? 只不过身为两位皇子的谋臣,想要借此一举高升,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赫舍里氏格尔芬、阿尔吉善,捏造培育良种之实,性情狡猾奸佞,革职去爵,本朝永不录用。” “纳兰揆方,贪功冒领,剥夺额附一等公爵待遇,本朝永不录用。” 皇帝又道:“太子和大阿哥监察不明,识人不清,各罚俸一年。” “四阿哥有培育稻谷良种和高产作物之功,然其偏听偏信,故作隐瞒,功过相抵。” “今日比试,到此结束。” “皇上起驾!” 皇帝转身回了乾清宫。 大学士、高士奇等人皆随行。 广场上的人山呼:“恭送皇上。臣等告退。” 有些人还盯着御膳房的铁锅,更多人则是手脚麻利,离开这铺垫许久、一波三折的“战场”。 “弟弟真是可怜,什么东西都被哥哥们抢了。” “没想到,一个哥哥是这样,另一个哥哥也是这样。” “便是寻常百姓家,尚且不能忍。何况他们之间争的可是天下万民福祉。关系岂止重大。” “如此这般,不知轻重,枉费天子多年看重和教导。” “咳咳。这些话,也是我等说得的吗?” “老大人提醒的是。” “要下官说,倒没看出来这弟弟平日里冷言少语,入了户部倒像是一日千里。” “不是听说是个耙耳朵的,还爱玩泥巴,原来都是假的。人家可是个种植大家。” “玩泥巴是假,耙耳朵可不知真假!” “哈哈哈哈……” “促狭!回头看那弟弟得了好差事,你们会不会争着要为其打下手?” “那只怕是要抢破了头。” “这么快就想着要换个主子伺候了?问过哥哥们的意思了吗?” “咱们伺候的从来都是一位老爷。最重要的是哪位小主子是真正为民办事,才是要紧。” “正是这个理。” …… 官员们的议论声渐行渐远。 四阿哥第一时间看向自家的小福晋。 乌拉那拉氏也投射目光过来。 四阿哥被她目光中的愤怒,刺了一下。 继而心生不安。 乌拉那拉氏嫁给他一年多,从未见过她如此愤怒之神情。 为何? 皇帝对太子和大阿哥小惩大诫,难道这引发了乌拉那拉氏的不满吗? 四阿哥正要走向乌拉那拉氏,一旁的小阿哥们冲了过来:“四哥,你今天太厉害了。你有没有看到,刚才他们的脸都绿了,真是大快人心,让他们当着汗阿玛的面这般欺负四哥。” “不过下次四哥可不能什么都瞒着。我们差点都帮不上忙。” 十三阿哥:“是啊,四哥,十四弟方才可是担心了你许久。” “十三和十四今天都很棒,十二也是。” 四阿哥“雨露均沾”,将小阿哥们都夸了一遍。 十阿哥则是早就溜了。 十四则是一脸傲娇。 这时,有小太监过来,躬身道:“康亲王、四阿哥留步。” “皇上,请你们一同移步暖阁。” 四阿哥朝着福晋点了点头,跟上了小太监的步伐。 吕雉明白,皇帝虽对太子和大阿哥网开一面,私心也是想要维护康亲王和四阿哥,才在这当口宣他们二人进殿。 不过是掌权者常用的平衡手段罢了。 这场稻谷良种的比试,刚出结果,却不代表这场没有硝烟战争的落幕。 而是刚刚拉开了序幕。 太子和大阿哥二人相视,继而互相嫌弃,背对而行。 大阿哥随惠妃离去。 纳兰明珠领回自家的儿子,心想,揆方还能保住项上人头,便是万幸。 至于之后,冤有头债有主,纳兰揆方娶了郡主才得以拥有公爵待遇,如今说撸就撸了。 纳兰明珠不会轻易放过伤害纳兰家的人。 索额图顾不得今后不得录用的亲生儿子,直接将他们抛下,转而跟上了太子。 太子往毓庆宫走去,正好和德妃、四福晋同一方向。 抓不到四阿哥泄愤,太子立在她们的身前,面目狰狞:“四弟妹好本事。” “该不会四弟口中的神秘人便是你吧?” 远处,惠妃和大阿哥也停下了脚步。 便是反方向的宜妃也揪着九阿哥的耳朵,身后跟着五阿哥往这边走了几步。 荣妃则是拉着想靠近太子的三阿哥迅速离开了广场。 开玩笑,太子那般小心眼的人可是能轻易得罪的? 她不快走,难道等着被牵连吗? 也是三阿哥猪油蒙了心,一心跟随太子的步伐。 身为母妃,荣妃也不能说什么。 那毕竟是皇帝亲自选出来的继承人。 小佟佳氏原本跟着赫舍里氏,就站在原地,直接开始围观下一场好戏。 德妃察觉周围目光,一声冷哼,护在了四福晋的身前。 儿子不在,便想围起来欺负她的儿媳妇? 问过她这位正经婆母的意思了吗? 第二百零六章:大清可能真的会更早亡 第二百零六章:大清可能真的会更早亡 德妃尚未开口。 一旁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太子哥哥,若您心存疑问,为何方才不曾在汗阿玛面前,发起此问?” 十四配合着十三:“是啊,太子哥哥好聪明。我们都没想到四嫂居然还懂得这么多东西。” 小胖墩十二歪头疑惑:“啊?真的吗?可胤祹都没看见过四嫂亲自在种地。” “倒是四哥经常动手来着。” 太子的眼中向来是没有这些小阿哥的,哪里会耐烦搭理他们:“去,你们这些捣蛋鬼。趁孤还不打算跟你们计较,快回去写你们的功课。” 十四背着太子做了一个鬼脸。 太子这话问得没有道理,他今日刚知道四阿哥口中的神秘人。 不过是气愤不过自己输了,当着众人的面,无端猜测,想故意朝四福晋泼脏水罢了。 德妃仪态无可挑剔,语气温和:“本宫愚钝,但太子一向聪慧,想来是已经知道答案。” “四福晋入宫不久,年纪又小,若是她有不懂事的地方,本宫代她向太子赔罪,还望太子海涵。” 太子一听这熟悉的语气就头疼。 他哪里还不明白,今天就是被四阿哥这般前后矛盾、阴阳怪气的话,给绕在了里头。 偷鸡不成蚀把米。 既然四阿哥早就知道,赫舍里兄弟手中拿着的是他们的稻种,怎么不早早过来和他商量? 难道他爱新觉罗·胤礽,大清的第一位太子,就会抢夺弟弟的功劳吗? 再不济,也会加上四弟的名字。 何必如此暗地里行事,害得他颜面尽失。 现在看来,不仅四阿哥夫妻对太子不敬,而是整个永和宫都对毓庆宫不敬。 若是不好好“教”他们,他,爱新觉罗·胤礽,大清第一太子,岂不枉费汗阿玛多年教诲,还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皇位继承人? 太子:“四弟妹,你们想争功劳,孤可以理解。” “但你们私底下这般小偷小摸,是不是不太上得了台面?” “和赫舍里家的兄弟争有什么意思?” “难道在孤的眼中,亲兄弟还比不上表兄弟吗?” “四弟若是早早告诉孤,孤何至于轻信赫舍里家的兄弟,自然会在汗阿玛面前为胤禛表功。” “但四弟今日一言一行,实在太伤孤的心了。” “孤很生气,四弟妹当转告四弟。” “今日孤之所失,来日必将一一讨回。” 政斗大佬吕雉,此时有些困惑。 她实在不太能理解这位废太子的思路。 若换成是她,稻谷良种的结果已出,太子和大阿哥被罚,无疑是落了下风。 皇帝已然判定四阿哥为三样稻种和高产作物拥有者。 之后推广时,难道不会多多过问四阿哥的意见? 甚至直接跳过太子和大阿哥,将推广作物之事,交给四阿哥。 光看眼下,皇帝是召四阿哥入殿,而非嫡子和长子,他们不就该明白过来了吗? 太子和大阿哥若是真要成事,难道不是应该先“哄”回四阿哥? 哪怕只是表面功夫。 而非在当下,当着四阿哥生母的面,威胁其正妻。 难道他们真的信了,皇帝所谓“四阿哥功过相抵”的话? 认为四阿哥只是无意中被戴梓推出来和他们同台对垒,侥幸得胜? 就这脑袋瓜……能当三十多年的太子,都是用脸皮跟老天爷换来的吧? 若非太子最后二废,大清可能真的会更早亡! 想到这里,吕雉愈发心平气和。 和傻子,斗一时之气做什么? 真正该应付的是,有能力却偏了心的人。 吕雉乃千年亡魂。 纵有一身霸道紫气,控制情绪的水滴功夫,早已养成。 吕后断然不会被自己的一时愤怒蒙蔽。 将当下情景过了一回脑子,吕雉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出这一口气。 愤怒转化为思路和智慧,消散于无形。 吕雉向前一步,和德妃互相护卫:“太子的话,弟妹记下了。” “今日见太子用土豆、地瓜不多,若是太子喜欢,可派人来府上取用。” “我们的库存虽然不多,但断然不会少了您的。” 说完不等太子回应,吕雉转头又朝着站在惠妃身后的大阿哥道:“当然这些高产作物,也不会少了给大哥的。” 还没走远的宜妃当即开口:“四福晋,你怕不是忘了,皇上亲自交代过,延禧宫之人都不得享用你们府上的玻璃和高产作物。” 惠妃回道:“皇上开口的时候,宜妃尚在翊坤宫教十一阿哥绣花,这都能记得这般牢固,可见岁月不曾蹉跎过妹妹的芳华。” 也没给郭络罗氏增加一点智慧。 宜妃哪里会在口头上落下风:“是啊,惠妃姐姐,连本宫这个不曾出宫门的人,都知道了当日姐姐和大哥是如何惹得万岁爷不高兴。” “也是永和宫的人向来心软,又爱做好人,竟不曾与你们计较。” “换成是本宫,那些高产作物,便是砸烂了喂狗,都不会想要送给那些嘴碎又眼红之小人。” 宜妃也不想想,先前到底是谁害得她的十一阿哥在慈宁宫前绣花了数月,颜面尽失。 解了禁闭之后,不思去找永和宫寻仇,反而来寻延禧宫的晦气。 郭络罗氏真正是头发长见识短,不可理喻。 惠妃讥道:“可惜那日,宜妃妹妹却是连出席的资格都没有,不曾第一时间品尝过高产作物。” “依本宫看,妹妹才是真正的大度之人。竟能帮着害你被关禁闭的人说话。” “本宫真是佩服得紧。” 宜妃一时语塞。 她又如何能忘? 十一阿哥天天在她的耳边,诅咒害他之人。 全然忘了,那些人亦是他的兄弟同胞。 大阿哥见太子和四福晋没有吵起来,反而是自家额涅又跟宜妃在打几十年都没有结束的口水仗。 他倒是想开口也嘲讽四福晋几句,被惠妃强力按下了。 听见四福晋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讨巧话。 他,爱新觉罗·胤褆,说不稀罕就不稀罕! 大阿哥当即冷哼一声,没有招呼母妃,率先离去了。 惠妃妆容精致的眉眼,扫过永和宫的人,转头无奈跟上儿子的步伐。 吕雉心想,这还有个比太子更傻的。 当年太子被废,大阿哥还能踩着太子的肩膀,继续往下跌。 前仆后继被圈禁。 放眼历史,也是数一数二的“人才”。 大清,之后若不是还有个雍正从万难的九子夺嫡中杀出重围。 真的是差点没救了。 第二百零七章:脑袋会不会比鸭子还硬 第二百零七章:脑袋会不会比鸭子还硬 午后的曦光,照耀红墙琉璃瓦,泛着冷银色光芒。 见大阿哥臭着脸离开,太子忍不住想翻白眼。 对着四福晋的笑脸,方才他的怒气“出拳”,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之上。 无处使劲。 太子:“永和宫果然同气连枝。” “四弟妹才嫁给胤禛多久,说话就和德妃、四弟一个拐弯抹角的模样。” “别人或许都是夸赞,但孤是不大喜欢的。” “那土豆和地瓜,既是稀罕物件,你们也宝贝得紧,就给别人留着吧。” “孤的毓庆宫不缺。” 说完,没给跟在他身后的索额图任何眼神,径直离去。 吕雉这才对着其余看戏的妃嫔和皇子道:“太子不喜欢的话,府上还有多的高产作物库存,喜欢的话可以派人来取。” “便是你们自己不爱吃,家中总有老人,用些软糯的蒸土豆也是好的。” “还有土豆沙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十分喜爱。” 围观的妃嫔听了,面色顿时十分精彩。 虽然他们这些人,平日里,确实只能要皇帝和太子剩下来的东西。 都是不成文的规矩,说出去,谁也不丢人。 但这会,从四福晋口中直接说出来,怎么听着那么让人高兴不起来? 他们是真的想吃,如果能想办法知道如何种植,这如今四九城里珍贵的高产作物,那就更好了。 本想着要借机会去开口,都知道德妃最是“与人为善”。 这会突然就变得不那么想了。 但四福晋又提及了慈宁宫的贵人和家中老人,妃嫔们又不得不客套了两句。 太子说得没错,永和宫的人,还真是厉害。 任谁想从他们的身上,讨一点便宜,都要小心会不会翻车。 这阵子的太子,大阿哥和惠妃,十一阿哥和宜妃,不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围观的人渐渐散了。 在小佟佳氏转身后,躲起来,看见赫舍里氏果然朝着毓庆宫的方向去。 储秀宫妃再不济,都是太子血脉上断不掉的亲姨母。 太子再如何,也不会完全不管赫舍里氏。 有赫舍里氏这般的劲敌在,她要如何不辜负家族的期望,让佟佳氏再次成为后宫的中坚力量。 小佟佳氏望着永和宫的方向,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答案会在你身上吗? * 顺着青砖宫道,德妃让四福晋挽着她的手,慢慢踱步到永和宫。 等待四阿哥从乾清宫回来。 进了永和宫的抱厦,德妃才忍不住先笑了笑。 吕雉诧异问:“额涅笑什么?” 乌雅氏向来矜持稳重,竟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纵是她已经生养过六个孩子,秀丽的脸庞上,忍俊不禁,竟也有几分……可爱。 吕雉被自己的想法惊了惊。 又想起了武后那小蹄子。 虽然吕雉和武后斗得最厉害,真让吕雉做选择,她觉得武后是她们四人之中,最可爱的人。 若是只能见到其中一个,吕雉必然首选武后。 没想到,和武曌全然不相似的乌雅氏,竟会让吕雉联想到武后。 世间人和人之间的羁绊,如此奇妙。 吕雉愈发感叹,重回人间,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德妃不知儿媳心中所想,她在笑,外人都说乌拉那拉氏嫁给四阿哥之后,越发像她。 乌雅氏却想,方才乌拉那拉氏那般阴阳怪气的模样明明是更像胤禛。 她一向最是端和亲切,哪里会那般戳其他人的肺管子。 到底是想不想送出土豆和地瓜了,硬把围观的人都给“逼”退了。 她们婆媳这才能慢悠悠的回宫,不再受人攻讦。 嗯……她们婆媳感情好,但性子,是不像的。 不过后宫的人眼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她早习惯了。 德妃当然不会照实说,只是道:“原以为会早早结束,谁知最后竟站了这般久。” “知袇,会不会觉得今天比寻常请安还要难熬?” 吕雉笑答:“请安是孝顺,今日之事十年难得有一见。儿媳看热闹得紧,身子不曾觉得累。” 她忙扶着德妃坐下。 德妃拍了拍她的手:“本宫现在,站着的时候是太少了,太医还让本宫无事要多走动走动。” 贵为四妃之首,哪里还能累着她的身子。 “原想,本宫要操心的事,那样多,哪里有闲暇走动散心的时候。” “上次,腊八节,皇帝吃到那道鸭子居然会太硬。本宫都不知道,御膳房如今竟连鸭子都蒸不熟……” 漱芳斋惠妃和大阿哥的发难,反而助力德妃成为四妃之首。 皇城之内,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德妃事后低调,果然皇帝也不曾再下发其他命令。 贵妃之事,起了风声不过数日,过完年之后,便不了了之。 许多想借着德妃这一次机会,看能不能触发康熙皇帝喜欢一次性批发封号的时机。 见无望之后,便不再提起。 风声平静之后,德妃这才开始调查当日,让鸭子变“硬”的人。 “额涅出手,想来那人的脑袋自不会比过鸭子还硬。” 德妃这才摆摆手:“今日你和胤禛都受了累。原是去看热闹,谁知竟陷入了热闹之中。” “若不是你们夫妻同心同德,齐心协力,今日怕是连站都站不住了。” “眼下,胤禛不是还跪在乾清宫里头吗?” “本宫不该多说这些丧气话。那漱芳斋里端菜的暗桩是延禧宫的人,已经处理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辛苦额涅了。” 德妃突然叹道:“从前,额涅确实辛苦。” “不过,近来觉得多了你们夫妻两个十分有力的帮手。” “苏嬷嬷都道,本宫往后只要好好躺着享福就是了。” 苏嬷嬷笑道:“娘娘这可是您自个说的话,老奴可不敢这般多嘴。太医还让您多走动走动呐。” 德妃:“知袇,你看看她。” “这些个老东西,留久了,都敢调侃主子了。” “说起来,今日之险,山重水复。” “那戴大人和康亲王你们是何时结识的,本宫竟半点不知。” 这时宫外传来清冷的请安声:“额涅,您不知,是因为我们从来不曾结识。” “儿子,给额涅请安。” 德妃:“快坐下。今儿个在御门前受苦了。” “万岁爷可还有再责罚于你?” 第二百零八章:小良人头一回公开耍赖 第二百零八章:小良人头一回公开耍赖 四阿哥起身,面色平和:“额涅,您是知道的。汗阿玛一言九鼎。” “既说了功过相抵,便不再谈及。” “倒是康亲王对高产作物颇为好奇,提了好些问题。” “汗阿玛没有拦着,儿子和皇伯多聊了几句。这才耽误了一些时间。” “和你皇伯说话,如何能是耽误。”德妃让人奉茶,也笑着道,“前朝之事,额涅自是不大懂。康亲王常年带兵在外,与你们兄弟自然是不相识的。” “是额涅一时想岔了。” “只是有一点,今日太子和大阿哥稻种事露,必然心生不快。” “方才,太子还在御门前,指着你儿媳,让她告诉你,今后他一定会讨回。” “额涅犹记得,幼时,太子和你,似乎还算和睦……” 那时,四阿哥还养在皇贵妃膝下。 太子作为嫡子,常去请安,对养在承乾宫的小阿哥颇有印象。 小时候的胤禛生得玲珑,总是冷着一张脸,让人愈发想逗弄他。 提起这段时光,德妃的语气不觉有些虚。 四阿哥的面色亦有些奇怪。 吕雉在一旁看了,心生疑惑。 怎么上回见他们母子俩,关系有所缓和。 今日,似乎重现裂缝。 这到底是和好了,还是没有? 性情果断坚毅的吕雉在人与人的关系上,向来干脆利落、公私分明。 便是她和刘邦,后来唯有夫妻的名分,各自谨守规则便可。 多思无益,不必多思。 无法理解更多情感之间的拉扯。 须臾,四阿哥面色泰然:“额涅也说了,那是幼时。如今我们都……长大了。” 他怎么会让额涅知道,太子曾揍过他。 太子对其他兄弟的好,都得建议在“听话”“敬重”之上。 “儿子对待太子,向来恭敬有加。想来,太子不过一时之气,不会真的拿我怎么样。” 德妃不可能不担心:“无论如何,他毕竟是太子。” 未来大清的继承人,无论从前、现在还是未来,所有人都得敬着他、畏着他。 在康熙身后,他们这些人还得仰仗未来的新帝过日子,预防更新换代之时的清算。 “我自是了解你的性子,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们。” “都是皇子龙孙,额涅自是不愿看到你受委屈。” “当然,生在这宫墙之内,不受委屈,几乎是不可能的。” “新稻种事关重大,既是落在了吾儿手中,阖该有这么一遭。” “罢了,自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是从前,德妃自不会对大儿子说出这一番似是而非却实属掏心窝子的话。 “你和知袇今日都累着了,索性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外头大抵还要再闹上一阵子,等过了风头,就好了。” 德妃好奇的事很多,但她还是忍住了不问。 将时间留给这对小夫妻,让他们回去说说心里话吧。 离开永和宫,上了马车。 车内燃着熟悉的冷墨香,令夫妻俩精神一震。 方才在永和宫,德妃的“追根究底”被四阿哥打断。 吕雉却不打算就这么糊涂一回,她率先发问:“今日算是有惊无险。谁能想到,康亲王回京,居然那般刚好经过通安皇庄。真乃天助爷也。” 四阿哥看着乌拉那拉氏脸上好奇又俏皮的神情,不甘示弱:“说来,确实是巧。戴绎那么刚好拿了我们府上的新稻谷给回京复职的戴大人用。” “想来福晋用来报答年糕的谢礼,戴绎十分放在心上。” “不知是戴绎变得聪慧,还是有人特意交代?” 吕雉:“特意交代的时候,有人在一旁也不曾出声反对。难不成是现在后悔得罪了哥哥们不成?” 四阿哥想起:“福晋,方才在听见哥哥们受罚时似乎面有愠色?” 吕雉语气变得冷淡:“小惩大诫,哪里算得上真正的罚。” 不过这件事,还轮不到她说话,吕雉自发转移话题:“爷跟额涅,近来似乎颇为不寻常?十三、十四弟可知晓?” 四阿哥差点噎到,转念一想,他笑着:“福晋若真是感兴趣的话,回去之后,不如手谈?赢的人可以提问,输方不得拒绝回答。” 他很早就想知道,自家小福晋真正的棋艺水平。 吕雉自是不怕:“一局,一个问题吗?” 四阿哥点头。 宝棠院。 棋起。 一炷香不过三分之一,四阿哥看着面前兵败如山倒的局面,想大度笑一笑算了,又实在有些笑不出来。 吕雉眉眼弯弯,黑眸灿若星辰:“看来今日我的运气不错。” “爷估计是在御门外消耗心神太过,倒显得我有些胜之不武了。” “既然不武,那不如我们直接开始下一局?” 头一回见,小良人公开耍赖。 吕雉觉得罕见,心下好笑,面上仍是坚持原则:“君子之约,才有君子之棋。爷该不会是不想回答马车上,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吧?” 四阿哥亲自整理棋子,将白方交给福晋:“若是福晋不止一个问题,我还是建议,先换一个问题如何?” “或者,咱们先传膳?” 夫妻都着急于对方的回答,一回府,直接开始对弈。 吕雉身上庄重冗沉的宫服都还未换下。 四阿哥头上的帽子也还没来得及拿。 下人们以为是发生了何等紧急之事,谁知是主子们兴致勃勃,对弈心切。 倒是奇怪。 白日宫中还来了一群太监,火急火燎从花房带走了许多物品。 下人们还是被福公公和尔嬷嬷敲打之后,才继续安心做事。 方才见主子爷和福晋的模样,一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直到此刻才真正放下心来。 吕雉同意传膳,她起身到屏风后换衣裳,出来后道:“对弈太费时间。既然都不止一个问题,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更快的办法?” 四阿哥盯着面前一袭粉色常服,清丽雅致的妻子,一时呆了,不自觉点头:“福晋可有什么建议?” “最简单的,骰子,就比大小。如何?” 后院女子会的游戏,多是消遣时间的类型,双陆、投壶、叶子戏等。 四阿哥还真没防备妻子提议的是如此简单的骰子。 他自是无不可:“那便随福晋高兴。” 其实,无形之中四阿哥赖掉了一个问题。 「捉虫修错。欢迎新来评论的小可爱们!」 第二百零九章:先让三把,她再开杀! 第二百零九章:先让三把,她再开杀! 吕雉并不介意。 她早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得到关于永和宫母子关系的答案。 小良人怕是也没想到,她对骰子别有一番心得。 她上辈子的亡夫刘邦同学,年轻时间偷鸡摸狗,除了正事什么都会,甚至可以说是精通。 夫唱妇随,婚后为了和丈夫说得上话,吕雉上辈子还真学过不少不正经的玩意儿。 后来到了阴间,连精于玩乐的武后和通晓算术的萧太后,都会输给她。 唯手熟尔。 吕雉思考,她要如何赢,才能让小良人不那么快放弃这个问答游戏? 在新稻种这件事上,他们夫妻之间达成的默契不少。 当然,秘密只会更多。 让下人拿骰子过来的时间里,吕雉在心里将对方和自己可能提的问题过了一遍。 最终决定,让小良人先赢三把,她再开杀! 如是,四阿哥轻松赢了第一局,他嘴角微微一扯:“看来运气回到了我这里。” 吕雉眉眼显出懊恼的模样,不一会儿柔声道:“没记错的话,方才我可是让了爷一个问题?爷向来大方,应该也会还给我吧?” 夫妻一人“耍赖”一次,很是公平。 看着小福晋撒娇模样,四阿哥哪里舍得说不:“公平。再来。” 骰盅双双响起。 吕雉松了手。 四阿哥再次赢了。 “福晋这次愿意回答了吧?” 吕雉自觉:“爷说得没错。为了跟戴先生换年糕,我确实先给他家里送了不少新米。” “送完不久,紧接着问问他口感如何,戴先生自然不会说不好吃,于是便送出了第二次。” “这回没带年糕的戴先生自然会推脱说,家里还有不少,吃不完。” “我便说,吃不完可以送送亲戚。正好逢年过节,团圆之日。这新米用来送人,也不寒碜。” “至于,戴家近来团圆之人,必然少不得戴梓戴大人。” 四阿哥明白了:“如此,戴大人自然吃得上咱们的新米。但福晋如何保证,戴大人一定会喜欢吃我们家的米呢?甚至喜欢到在汗阿玛面前,放弃投选,转而提起我们的米。” 吕雉机灵:“这算第二个问题吗?” 四阿哥反应更快:“如果福晋等一下也愿意这么分开回答,那便算是第二个。” 行吧。 如果关于戴大人的安排都要分开问的话,他们这一晚上估计都问不完。 下一回,再让小良人“上当”可就不一定那么容易了。 吕雉从善如流:“表面看起来不容易的事,其实换个思路便不难。” “戴家离舒嬷嬷家不远,他们平日会找同一家米铺买米。戴大人刚回京,手头自是没有闲钱,买回来的米自是一般,或者很可能都吃不上稻米,会选择糙米。” “我们家的新米,便是哥哥们精心培育的米也比不上,更何况是一般的米。” “如此一对比,戴大人形成了心底的记忆,便很难再看得上旁的米。” “戴大人如此耿直之人,在投选之时,果然也没有辜负他的名号。” 四阿哥:“更没有辜负福晋煞费苦心的安排。” 吕雉谦逊:“顺手为之罢了。便是没有戴大人的弃选,难道爷就没有办法将我们的三号稻种推到人前吗?” “最难的地方,应该是在于如何让工部真的推戴大人出来试米。” “想来,爷定然知道其中的诀窍?” “谁又能想到当日汗阿玛会让福晋建议,而福晋又提出试米的办法?”四阿哥示意手中的骰子,“继续吗?” 小福晋方才想白\/\/嫖他一个答案,自然是不能够的。 吕雉一副被发现了,丝毫不心虚的模样,再次动手开始摇。 其实,她想白\/\/嫖的不是答案。 而是事先引出四阿哥的下一个问题,从而把控整个话题方向。 按计划,四阿哥赢了第三次。 吕雉又自觉抢答:“既是比试,上位者询问众人建议,实属正常。关键在于他在当下第一时间向谁提问。” “放眼天下,能让皇帝唯尊的便只有慈宁宫。” 四阿哥忍不住道:“所以,是通过苏麻喇姑帮的忙?” 吕雉挑眉。 四阿哥当即回:“只是猜测,这个不算问题。” 想来,福晋不会将苏麻喇姑如此重要的人情简单运用在此处。 吕雉答:“准确来说,确实请苏麻喇姑‘被动’帮了忙。” “这阵子,慈宁宫的两位老人家都喜爱土豆沙拉。而沙拉是一种可以拥有各种搭配的食谱。” “我常托十二阿哥给苏麻喇姑送最新研制出来的食谱,上头自然带有‘建议’二字。” “苏麻喇姑侍奉太皇太后身边,如此这二字也会在汗阿玛请安的时候,递到了他的耳边。” “提起慈宁宫,爷最先会想到什么?”吕雉附上解释,“这也不是问题。” 四阿哥稍加回忆便道:“是宫门口通往花园的那一排柿子树。” 吕雉:“正巧今日我的头上便戴着柿子样式的簪花。御门前,汗阿玛的目光一动,真的点到了我。” “当然,若是柿子不管用,想来我便能知道爷的办法了。” 如此周密的心理暗示,小福晋竟运用得炉火纯青。 这些法子,乌拉那拉氏也在他身上用过吗? 若是不曾用过,是不是代表福晋不在乎他。 若是用了,他竟从未察觉。 四阿哥沉吟,想了想,终伸手继续摇晃骰盅:“福晋想知道的话,得先赢了我再说。” 吕雉迅速拿起骰盅摇定离手。 这次,轮到她赢了。 四阿哥同样抢答:“关于康亲王,他回京的路线我事先并不知道。” “不过,邬先生有故友在康亲王身边做事。原本通安皇庄便是必经之路。他答应会引导康亲王经过通安皇庄时,稍作停留。” “而那几日,王二麻子一直都在附近,烤土豆和地瓜。看到有人经过,便会上前搭话。” “福晋了解王二麻子,他那张嘴,夸人的话自是一套一套的。” 无巧不成书。 但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天底下,所有的碰巧和缘分,背后都可能有一堆人的群策群力。 康亲王提到烤土豆的人,是个天残,吕雉便知道定是王二那个机灵鬼。 “爷事先了解过康亲王,知道他会在御门前为我们说话?” 四阿哥摇头:“额涅说的没错。皇伯常年在外领兵,我们这些兄弟和他都不熟,说不上了解。” “我只是正好知道,额驸纳兰揆方近来养了一个外室。” 第二百一十一章:福晋她是佛口蛇心 第二百一十一章:福晋她是佛口蛇心 看来,这个历史上也是站在八贤王阵营的人,眼下压根还没有“归顺”四阿哥。 吕雉:“汗阿玛又何尝不是护犊子的性子,马齐大人当得圣心。今日,汗阿玛召爷去,只回答了康亲王的问题吗?” “福晋还想继续赢骰子吗?或许这个骰子,便是轮流三次来呢?” 瞧着四阿哥的神情,今日乾清宫内的情形,必然不会如此简单。 之前在漱芳斋,康熙听见高产作物产量能翻番的时候,神态比最初听到牛痘还要震惊。 不可能今日得了具体的产量数据之后,反而无动于衷。 爷果然是有很多秘密。 吕雉愈发感兴趣了,她转移话题:“先前马车上,爷是不是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 四阿哥闻言,纤长的手从骰盅盖子上离开。 吕雉跟着停下。 一旦涉及永和宫,小良人每每这般谨慎。 不过四阿哥这回眼神没再躲避,也没有突然起身去洗漱,或者顾左右而言他。 他似乎下了大决心,斟酌后道:“在那之前,我想先问问福晋,一个和今日话题没有关系的事。” “福晋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吕雉的眼神愈发亮了,小良人这是肯说了? 突然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品儿进来禀报道:“主子爷、福晋,武格格的丫鬟过来,说是武格格突发疾病,恶心、呕吐不止,求主子发牌子去请大夫。” 被破坏了气氛的夫妻,也不能置生病的妾室不管。 四阿哥皱眉:“武氏身子向来康健。” 剩下的话,隐去了暗示。 吕雉当即问道:“可是晚膳吃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这正是品儿不惜破坏主子之间的“游戏”,也要进来紧急汇报的原因:“说是吃了土豆的缘故。” 土豆现在可是四阿哥府上出的仙物。 京城中,已经有不少人在打听来源,想要一尝其中滋味。 今日又送进宫一趟,据说百官们都吃上了。 这可是慈宁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赞不绝口的美食。 品儿深知福晋对花房里土豆等的看重,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在自个府上出了差错。 四阿哥第一反应否定:“不可能。先前那么多人吃,都不曾有问题。” 他如今除了到宋氏屋中去看小格格,甚少到后院。 刘氏早已投诚到福晋石榴裙下,不折腾了。 难不成,在李氏之后,想法设法争宠的人,成了武氏? 事关土豆,吕雉提议道:“爷,不如去看看?” 四阿哥点了点头。 关于永和宫的问题,终是没有问出口。 * 西厢。 小丫头进屋禀报:“武格格,主子爷和福晋一同过来了。” “福晋可让人去请了大夫?”武氏喝了一口温水,压下满腹的不适,急切问道。 小丫头摇头说不知。 武氏顿时骂道:“我就知道,福晋她是佛口蛇心,呕……” 贴身丫鬟小翠忙拍着武氏的后背:“格格,您先别着急。主子爷来了之后,定会让人为你医治的。” 外头传来一阵吵闹。 只见刘氏手里拿着食盒,进屋满脸不高兴:“武格格,亏我听说你不舒服,就立刻过来。谁知道你又在说福晋的坏话!” 跟在她身后的宋氏拉着她:“武格格都这般不舒服了。刘格格你少说两句。” 外头传来一地的请安声,隔着屏风,四阿哥平静道:“都起来吧。” 福晋入了屋子,关切道:“武格格如何了?” 小翠连忙答道:“回福晋的话,武格格用了晚膳之后,不久便开始上吐下泻。往常不曾有过这般境况。” 吕雉问道:“武格格晚上吃的土豆可有不同之处?” 平日里的武氏,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不错。 只是今日身子的不适放大了她心中的怨恨,也让她的自制力下降,她忍不住道:“福晋,整个院子的土豆都由您安排。妾身吃的土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难道您会不知道吗?” 四阿哥正要发作,刘氏先喝道:“武格格,你别仗着身体不舒服,就对福晋不敬。福晋宽和,才纵得你愈发无礼。” 身后的宋氏一脸着急,刘氏只顾着维护福晋。 但刘氏怕是忘了。 有主子爷在,哪里轮得到她们妾室们来维护。 四阿哥多看了刘氏两眼,他如今倒还跟不上福晋身边的狗腿子了。 见主子爷没有发话,宋氏自然也得跟上:“是啊,武格格,你这话没有道理。土豆我们大家都是有吃的,也没谁像你这般,出问题。” 刘氏想起了什么道:“妾身知道了。是不是前阵子,武格格一直到花房那边去打转,你是不是在打花房的主意?” 四阿哥看向福晋。 吕雉解释道:“爷,您有所不知。先前,武格格曾过来说,她喜欢在花房种东西。想让我给她安排。” 四阿哥眉心微蹙:“花房事关重大,岂是她一个犯错在前的人,能染指的?” 指的是,先前,武氏的哥哥在外居间卖官裨爵被流放的事。 武氏看向福晋的眼,是掩藏不住的怨:“爷,妾身纵是有错,也受罚过了。这难道可以成为福晋对妾身下毒的理由吗?” 刘氏瞪大双眼:“你可不能胡说!” 武氏:“那为何福晋不肯为妾身寻医?难道不正是因为心中有鬼吗?” 吕雉其实心中有所猜测。 一时深感,武氏这般心思深沉之人竟会被身体的不适所击垮,当着四阿哥的面胡言乱语。 难不成这西厢房的风水真的如此不佳? 送走一个癫狂的李氏之后,又多了一个发疯的武氏。 这时,品儿进屋:“福晋,您吩咐的东西都安排好了。” 吕雉:“爷,等下可能会不大好看。您要不要到外头喝一口茶?” 四阿哥摇头:“不必。” 若土豆真的存在隐患,他想在第一时间了解。 吕雉示意。 品儿便端着手中一碗纯白色的液体:“武格格,请。” 武氏满眼都是惊恐:“这是什么?妾身不喝。主子爷,求您给妾身请一位大夫吧。” 吕雉一摆手。 品儿便让壮妇抓住武氏,开始灌。 第二百一十二章:死前也要做个明白鬼 第二百一十二章:死前也要做个明白鬼 武氏无力反抗,被快速灌入了白色液体。 两位妾室在一旁都有些被吓住了。 宋氏瑟缩着看了刘氏一眼。 乌拉那拉氏向来慈和,驭下有制,赏罚分明。 便是当初李氏屡次冒犯,福晋都不曾与她计较太过。 刘氏惊诧之下难免有几分不忍:“福晋,武氏或许真的是不舒服,能不能给她请一位大夫看看?” 四阿哥找到了为福晋说话的时机:“谁说福晋没先去请大夫了?” 随着壮妇们的动作,武氏又吐出了不少污物。 小翠等人的动作很快,将污物清除,开窗通风,燃香去味。 再帮武氏收拾擦洗。 眼见武氏的脸色确实好了不少。 吕雉这才坐在四阿哥的身侧道:“武格格,觉得如何了?” 武氏能感觉到身体流逝的力量逐渐恢复,但她面上仍是怨念:“福晋既请了大夫,又为何要如此折磨妾身?” 吕雉:“是不是故意折磨,大夫来了便知。” 武氏:“便是朝廷的钦犯,死前也要做个明白鬼吧?” 吕雉:“武格格既然有要求,我自当满足你这个病人。” “给你灌的是牛乳,可以催吐。” “我猜,你当是吃了存放太久,发了芽的土豆,引起食物中毒,腹痛腹泻、恶心呕吐。便是大夫来了,也是这般法子。” “原想着,越早给武格格处理,你会好受一些。不想,似乎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武氏说完,原本催吐之后开始好转的神色又开始转白。 如果可以,她也想时间可以倒退,回到之前,她没有那般对福晋反抗、不敬。 刘氏:“看吧,武格格,福晋怎么会是你说的那般,你还不快谢谢福晋?” 四阿哥道:“或许,武格格应该先说的,是对不起?” “土豆是新品,你为何要放到发芽才吃下?” 武氏咬着唇,沉默不语。 吕雉:“我想,还是跟武哥哥想要负责花房有关吧?你私底下在拿土豆育种,操作不当,才导致今天的突发状况,是也不是?” 武氏身体有了力气,起身行礼道:“主子爷,福晋,妾身之前犯了错,一直想将功折罪。这才想着,尽量帮上福晋的忙。妾身知错了。” 吕雉:“既然吃坏了肚子,便不必起了。” “武格格,你说说错在哪了?” “妾身不知土豆有毒。想着,花房建在后院,妾身从前也喜欢种东西,这才……” “铿”! 四阿哥手中的十八子掷在黄花梨四方桌上,发出声响:“到底是土豆有毒,还是武氏你的心思歹毒?” “可是待在这个后院亏待了你一个妾室?你竟如此钻营。还想骗福晋,你是好心办了坏事?” “武格格若真是喜欢种东西,不如去和李氏凑个伴,过去庄子上种菜给她吃如何?” 武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仍是忍不住委屈:“爷,妾身难道不也是受害者吗?” 四阿哥眯了眯眼:“也?受害?你倒是说说在本阿哥的后院,谁想害你,谁在害你?” “古有农夫与蛇,今有福晋和你武格格!” 武氏怨中带恨的目光看向四福晋。 吕雉却是笑了:“武格格,我一直认为你是这后院最聪明之人。到头来,是你的自作聪明害了你。” “你根本就不会也不懂种地,是你认为,武家没了大哥,还有弟弟。你看出土豆、地瓜和玉米,颇有前景。” “你希望,通过你向主子爷示好,能拿到高产作物的耕作权。毕竟现在外头光是一颗土豆,都售价不菲。” “我拒绝过你了。” “但这土豆连下人都分得,不可能你武格格没有。你的小聪明让你突发奇想,若是拿土豆做了什么不同凡响的事,或许便能分得这一杯羹。” “你还错在,挑今天这样的时机?” 武氏的眼神透出震惊与惶恐。 刘氏不解偷偷问宋氏:“今天怎么了吗?” 宋氏同样迷茫摇了摇头。 四阿哥看向福晋。 今天是太子和大阿哥比试稻种的日子。 武氏为何挑了今天闹出了事? 方才四阿哥一听,阴谋论一下便跳上了他的脑门。 武氏脑海转了一个弯:“福晋,您是故意的?!” “您明知妾身的所有打算,故意在今日将高产作物如此高调送入宫中,引妾身入瓮?” 武家的人递信告诉她,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生长期。 若非白日宫中的太监们急冲冲而来,急冲冲而去,武氏怎么会着急尝下了发芽的土豆。 她还是输了。 输给了福晋的佛口蛇心、精心设计。 她是八旗贵姓养出来的女儿,而武家在投清之前何尝不是高门毓秀。 父亲武柱国只是泰州一个小小知州,他为官清廉,儿子们才纷纷寻求门路。 而,她便是家里最大的一棵摇钱树。 入宫选秀,没能当上康熙的妃子,成为了四阿哥后院的妾室。 李氏受宠的时候,武氏看不起李氏。 如今福晋受宠,武氏同样不服福晋的管教。 吕雉从前便觉得,武氏虽然聪明,但脑回路显然是有些情况的。 按照系统给出的后世知识,是不是叫“被害妄想症”? 不过武氏的“误打误撞”倒是给她提了一个醒。 土豆、地瓜放置不妥,处理不当,都是可能引起人体食用后不良反应。 若是被那两位今天被打了脸的哥哥们知道后,以此为把柄的话,对他们夫妻不利是其一。 影响了吕雉最初推广高产作物,让天下万民饱腹的目标,便是真正的大事。 想到这里,吕雉突然笑了:“武格格,你难道认为,在我的眼中,你比土豆等高产作物还要重要?” “我竟要联合宫中的人,设套让你暴露出土豆的问题,是吗?” 武氏的脸白了。 她的骄傲、自尊,都来源于她一直以为的“聪明”。 如今被乌拉那拉氏一语戳破。 “实话告诉你,这些高产作物,便是连皇子们都不一定能碰得。” “武格格,你的自视甚高,实在是让你自己的肚子受了不少罪。” “不过,主子爷和我还要谢谢你,提醒了我们,土豆和地瓜需要注意的小问题。” “辛苦你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大阿哥有脑子吗? 第二百一十三章:大阿哥有脑子吗? 杀人诛心。 四阿哥看向小福晋,是不是最近她跟苏麻喇姑走得近了,学到了一点不为人知,但开口容易暴露的小习惯? 说话,直戳人的肺管子。 但这样更好。 小福晋长得本就娇小俏丽,若是不严厉些,只怕这些后院的人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武氏闻言,小脸煞白,又一会儿红一会儿青。 她每日游荡在后院花房,寻找机会,打探消息。 她偷偷拿土豆做试验,想“惊喜”所有人。 如今,倒是惊到了她自己。 武氏凄然自嘲:“如此,妾身算不算得上是立了功?” 吕雉挑了挑眉,没想到武氏还突然“开窍”了? 其实武氏的毛病,和太子、大阿哥等人是异曲同工的。 他们都是想求人,又弯不下膝盖。 既想要四阿哥为他们所用,不肯笑脸相迎,而是想拿捏这位面冷心热的弟弟。 越是想要拿捏,四阿哥夫妻他们便走得更远。 “妾身从前觉得,刘格格天天只会拍福晋的马匹,妾身十分不愿成为她这般的人。” 刘氏愕然,我把你当朋友,没想到你当我是冤大头? 她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如宋格格那般的福气,上苍断然是不会眷顾于妾身的。”武氏幽怨看了四阿哥一眼。 原以为,进了四阿哥的后院,她可以凭借她的聪明才智让四阿哥对她另眼相看。 谁知,四阿哥表面冷静,实质上也不过是关了灯喜欢玲珑曲线的普通男人。 竟会被李氏那般浅薄虚荣的女人迷住,完全忽略了她下棋时候的冷静和聪慧。 世间之人,都是眼瞎心盲的蠢货。 包括新入门的乌拉那拉氏。 她年纪还小,便是当了福晋,也无法侍奉主子爷。 届时,后院早已添了不少庶子庶女,等到她生育身子不便的时候,再由妾室夺权,不是理所当然? 但她年纪是小,竟有本事惹得主子爷天天睡在她的宝棠院。 天色不早了,吕雉实在不想和武氏再多废话:“所以,你便盯上了,我让人精心培育出来的高产作物?” “武格格不止眼界高,这心也贪,尽盯着天上啥时候掉下馅饼给你吃了。” “若是什么时候,你吃到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大夫到了,让他进来为武格格医治。” “爷,您看,等武格格养好了身子之后,该如何?” 四阿哥早就想好了:“李氏在别院休养,倒显得寂寞。武氏若是诊断没有大碍,即刻上路吧。” “永无归期。” 先前李氏的事,四阿哥后来反省,他犯了不小的错。 这些妾室一个个,心怀鬼胎。 若是不早些送走,对小福晋不利。 便是那刘氏,溜须拍马,说不定还会破坏他在小福晋心目中的形象。 要不…… 刘氏不由地突然觉得周遭气温骤降,身子一抖:“奇怪,不是已经快开春了吗?怎么突然冷了起来?” 宋氏怜悯看了她一眼。 这可怜又有傻福的小家伙,入得了福晋的眼,同样也“入”了主子爷的眼。 武氏一脸茫然,但她更着急于让大夫诊治。 在方才身子不适的时候,武氏以为自己离死期不远,她怕了。 她怕死。 先前,她偷偷出去别院看过李氏。 离开的时候,她暗下决定,自己一定不会步李氏的后尘。 如今,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活着更为重要。 至于弟弟、母亲,武家人的请求又算什么? 他们难道就会管她的死活吗? “妾身恭送主子爷、福晋。” 吕雉没有多看武氏一眼,跟随四阿哥离开。 正想着,要如何将土豆和地瓜的保养、饮食之法,传递给外头众人的时候,福公公过来报信:“启禀主子爷,大阿哥方才送了帖子。” 四阿哥打开,对着福晋道:“十四日,是大哥的生辰,邀请我们过府参宴。” 吕雉轻声道:“连夜吗?” 这是谁劝动了大阿哥,居然如此着急过来四阿哥府上送帖子。 四阿哥当即道:“福公公,你到外头打听打听,可有别的阿哥也收到了。” “是,奴才这就去。” 吕雉想,大阿哥这生日宴是鸿门宴? 他有那个脑子吗? * 同样的问题,延禧宫的惠妃娘娘也在担忧。 宫外东直门的纳兰明珠更是担忧。 但首先,他要先处理自家儿子的问题。 从御门离开,纳兰揆方回家后,便一直跪在淑慎郡主的房门外。 这是纳兰明珠亲自下的命令。 纳兰揆方原以为不是跪在祠堂,还好些。 淑慎郡主到底是他的发妻,只要他说些软和的话,说不定就会心软,他也能少受些罪。 谁知,淑慎郡主听到纳兰明珠罚了小儿子,短暂惊诧过后,当即选中了庭院中最不平整的一块地方,指定纳兰揆方跪下。 到了晚膳时间,郡主就坐在正屋,对着这个下跪的男人,多吃了小半碗米饭。 她指定上的是羊肉锅子、红烧肉、油焖冬笋等味道喷香的菜肴,味不重的都不让摆。 纳兰揆方揉着已然青紫的膝盖,感受着饥肠辘辘和不远处看得到吃不着的美味,内心几要呕血,面上仍是苦苦哀求:“郡主,我们好歹夫妻多年,你竟要这般狠心对待为夫吗?” 淑慎郡主惊诧:“夫君这是什么话?” “是公公让你跪在这的,你若是不满的话,本郡主让人去替夫君传话,可还使得?” 纳兰揆方最怕严父纳兰明珠,当即摇头:“不不不,为夫说错话了。为夫当跪、当跪。” “但,能不能让为夫也吃一点东西,填填肚子。我好饿啊,淑慎……” 郡主的美目瞪了过来。 纳兰揆方改了称呼:“郡主!” “公公突然让你过来,朝着本郡主就这么跪下了,我也是很慌的。也不知公公会不会同意你,吃得上饭。” “还是派人去问问吧,来人……” 纳兰揆方又连忙拦着:“不,不,不用了。我,我不饿。我不饿。” “夫君确定吗?” 纳兰揆方以为淑慎郡主要回心转意。 “哎呀,这传扬出去,好像是本郡主为难夫君似的。春萍,把这些饭菜都分了吧。这道红烧蹄髈向来是夫君的最爱,让阿巴过来,赏他了。” 阿巴是淑慎郡主养的一条狗。 第二百一十四章:养什么还不如养一条狗 第二百一十四章:养什么还不如养一条狗 一条浑身通黄的小犬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围着主人转了几圈。 又摇着尾巴到自己的食盆面前,等待美味一倒,立刻冲上前去享受了起来。 淑慎郡主叹道:“养什么还不如养一条狗,起码它还知道对着主人摇尾巴。” 依旧跪着的纳兰揆方闻言,脸顿时涨得通红:“觉罗·淑慎,你别太过分了!” 郡主语气轻巧:“夫君别生气。等公公不罚你的时候,想吃多少红烧蹄髈,本郡主都会让你吃的。只要到时候你还吃得下就行。” 见郡主转身便要离去,纳兰揆方喊道:“好歹让周围的人都下去,哪有仆人这般看着主子受罚的。” “这时候想起你的脸面来了,你还有那东西吗?和硕额驸……噢,一时忘了,你刚被皇上亲口褫夺了额驸的公爵待遇。以后是该改口了。” “惠卿(淑慎郡主的字),你别这样。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外头娟儿的事。我也是一时糊涂……现在娟儿有孕在身,我也说了,等她平安生下庶子之后,就放在你的膝下养。我跟她从此再无瓜葛,这样都不行吗?” “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提起你养外室?” “纳兰揆方,你到康亲王府提亲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从此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恩爱白头两不疑。若有违此誓,你任我如何惩处都行。” “我嫁给你才多久,你一边享受着靠着觉罗家得到的和硕额驸公爵名声待遇,一边就在外头潇洒快活。你好算计!” “我堂堂郡主,为何要养一个来路不明外室的私生子,纳兰家不觉得脸面无光,我觉罗·淑慎还丢不起这个人。” “算算日子,是不是我阿玛前脚刚到归化城,你后脚就开始和别的女人逢场作戏。纳兰揆方,你让我觉得恶心!” 事发后,纳兰揆方早就道过歉了,害怕责罚,他连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怀有身孕的外室,偏觉罗·淑慎还不依不饶:“娟儿她哪里就来路不明。只是家道中落,先前也是高门大户的闺阁女子。” “哪家闺阁女子落魄之后就无媒苟合,给人当外室。这样的家教是要给她的祖先蒙羞。若你当真心疼她,本郡主自是可以成全你们。和离书,我早就签好字给你了。” “郡主,我纳兰揆方娶你回来的那一刻就不曾有过要跟你离开的念头,我绝不同意和离。便是你让岳丈到御门前去替四阿哥夫妻他们说话,让我丢了公爵待遇,我都不曾怨过郡主。你还待如何?” 娶康亲王的郡主,是纳兰明珠给儿子下达的死命令。 纳兰揆方便是死也不敢违背。 但他娶了郡主,得了和硕额驸的待遇,犹如上门女婿般憋屈,直到遇到娟儿,他才体会到女人柔情似水的体贴,自是一头扎了进去。 直到娟儿怀有身孕,东窗事发。 觉罗·淑慎也真是个狠女人,直接到亲爹的面前告状,让他丢了爵位,还挨了亲爹的责罚。 纳兰明珠恨不得把纳兰揆方打死,但他现在的利用价值便是哄回郡主的心。 能哄到第一次的女人,便能哄好第二次,纳兰揆方有信心。 郡主愈发对面前的男人感到陌生,她当初真是被纳兰的家风蒙蔽,也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打动,哪怕阿玛和额涅并不十分赞同,也捏着鼻子答应让她下嫁。 她后悔了。 “你可知,这件事不是我自己发现的。是你那高门闺阁的外室,怀有身孕之后,开始到外头专门蹲到了我身边的丫鬟,借她的口告诉我的。” “否则,以你的谨慎和巧舌如簧,我如何这么快就会知道这么恶心的事。你的娟儿不甘只做你的外室,她想母凭子贵,踏进你们纳兰家的门。” “你告诉她要安分守己,但她想走本郡主这个主母的门道,让我喝她斟的茶。她也说,可以让本郡主抚养私生子。要不说你们能这一对渣男贱女能勾搭在一起,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嘛。” 纳兰揆方讷讷:“郡主,您是皇族子嗣,怎么用词如此、如此粗俗?” “你都做得,本郡主还说不得。另外,告诉你,我阿玛那边,本郡主没有去说过一个字。” “你该去问问,是不是你的娟儿又到跑到康亲王府传了什么话,否则我阿玛不会气到和明相都没有事先沟通,直接送走你的公爵待遇。” “怎么说呢,天理昭昭,因果循环,这也该是你的报应不是吗?” “郡主,我们是夫妻,利益一体。现在闹成这样,外头人不单单是在笑话我……” 淑慎郡主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坨垃圾,他还有脸跟她提“笑话”这两个字。 “是啊,早在你养外室的时候,外头知情的人想来就已经私底下偷偷笑话我了。现在不是正好,夫妻一体,你说的,如今也到了你该被人笑话的时候了。” “不过,往后,本郡主可不想再和你绑在一起被人笑话了。” “早点签字,你能少受点笑话,不好吗?” 纳兰揆方还是摇头:“郡主,字我是不可能签的。你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我会等着你消气的。” 康亲王老了,常年多病,身子不好,觉罗·淑慎不想再让他太过烦心,这才按下消息打算自己处理。 谁知纳兰揆方如此无赖蛮缠,实是让人恶心。 纳兰明珠明面上罚了小儿子,实际上还是把人丢到郡主的面前,打算让他们夫妻继续和好。 小儿子没了公爵待遇不打紧,至于永不录用,他本就没有多大能耐。 不然纳兰明珠也不会走联姻这条路,让他好歹有个体面身份。 但若彻底失去康亲王的姻亲,眼下已然失势的纳兰明珠绝不会允许。 觉罗·淑慎心想,或许她需要寻求外力的帮助。 这时,丫鬟道:“郡主,大阿哥的生辰就快到了,听说他连夜派人到四阿哥府上递了帖子。” 大阿哥的生辰就在开春二月中旬,每年都十分隆重。 他幼时养在纳兰家时,纳兰明珠更是会举全族之力,大肆操办,每次都给足皇子体面。 是以,郡主嫁过来后,照例也会去参加大阿哥的生辰宴会。 这句话却有些不对劲。 “连夜派人去送的事,怎么这会就传出了风声?” 丫鬟愣了愣才道:“好像京中的人都知道了。” 这是谁在推动? 康亲王无形之中帮了四阿哥夫妻,引起了后续反应吗? 淑慎郡主顿了顿道:“四福晋便是研发了牛痘,又种出了土豆的那位吗?” “回郡主的话,正是。” 她对这位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很是好奇。 “备礼,一份给大阿哥,另一份送到四阿哥府上,给四福晋。” 第二百一十五章:皇帝当然也会穷 第二百一十五章:皇帝当然也会穷 收到淑慎郡主的礼时,吕雉正在私底下招待九阿哥。 福公公查了一圈,大阿哥不止连夜发帖子,而且不知为何这个消息还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其他阿哥的帖子倒没有这般赶,不过也陆陆续续送到了。 九阿哥吃着久违的薯条道:“大哥的生辰帖,我也收到了。不过他每年排场都大,宴上真正有意思的事没多少。我都不爱去。四嫂突然问起,怎么了吗?” 大阿哥事事要跟太子攀比,生辰的排场自然不会小。 今天九阿哥是偷偷出的门,借的是皇帝答应他的,私底下经营的道。 因着先前十一阿哥被咬又被罚的事,如今永和宫和翊坤宫愈发势同水火。 九阿哥夹在其中,平日里馋一口薯条和地瓜条都得蹭十阿哥的投喂。 收到四福晋的邀约,九阿哥跑得很快。 吕雉暂时顾不上大阿哥的帖子,也不看淑慎郡主的礼,她仔细安排着九阿哥的小点心,沉稳道:“你知道,现在外头收土豆的价格是多少吗?” 九阿哥好奇:“四嫂种出的好东西,自己都不知吗?” “我的不是给下人吃,就送进宫了,没有多少库存。” “众人其实主要是猎奇心理。地瓜南方就有,玉米在前朝便是贡品,大家没有那么好奇,价格也就一般。至于土豆,因着慈宁宫喜欢的缘故,价格确实居高不下,还有人出了千金。” 历史上要到乾隆期1788年才有土豆的记载,如今确实少见。 若不是吕雉识货,特地让通安皇庄栽种,又借了后世的菜谱,得到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青睐,一个普通的山药蛋,也不至于被一时炒出高价。 四福晋喝茶:“你该不会也囤着了吧?” 九阿哥摸了摸后脑勺:“这个,临时发点小财,四嫂应该能理解。” “那你尽快卖了。” 吕雉直接道。 “为何?” “我刚发现,土豆放久,储存不当发芽后,人吃了会中毒。” “什么!中毒!真的假的?” “四嫂什么时候骗过你?” 土豆是名副其实的高产作物。 到清中叶、后期,国土人口骤增,作为高产作物,尤其是在高原上,适应力强,活民无数。 到后来很快发展出了马铃薯粉等经济作物,不仅填饱了百姓的肚子,还填满了他们的腰包。 吕雉不能放任土豆被卖出天价,只存在于贵人的餐桌上。 假以时日,以土豆的高产必然也会降价。 不过现在高利润的吸引下,难免有人囤货为奇,导致出现食物中毒现象。 被众人如此关注的土豆,一旦出事,必将不利于后续三种高产作物在全国的推广。 必当未雨绸缪,除去隐患。 这才是吕雉当前的要务。 九阿哥转过了脑子:“四嫂真乃活菩萨,救民之粮食,还救了弟弟的腰包。” “别贫嘴。四嫂有件事也需要你帮忙。” “是不是要帮着将这个消息散出去?” “对。” 九阿哥既要做生意,自有他的渠道。 向来小道消息,尤其跟金钱交易相关的消息,说不定九阿哥还能将这个消息再卖一手。 “这算是四嫂帮九弟的忙,得了利,九弟拿来都给四嫂。” “你还是留着买一些土豆吧。好好放在地窖保存,回头加醋煮熟一些,毒性也会消解,只要稍加防范便是了。” 九阿哥庆幸自己方才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四嫂的请求,这不又得到了一条重要的辅助信息。 如此,三层消息,一是土豆保存不好会导致有毒。 二是土豆有毒,那必然会导致降价,必须赶紧抛售。 三是如何消除毒性。 每一条他都能卖,还能搭配着卖。 趁消息没有扩散之前,挣上一笔。 至于一开始不信的人,在后来自然还会再来找他确认。 如此,越是被大家认定为秘密的消息,大家越会关注。 最大限度减少类似武氏这般土豆中毒的现象发生。 吕雉没有提及她考虑好的其他办法。 九阿哥也没有多问,当即动身,先把消息放出去后,给出时间发酵。 他自己则先进宫,第一时间将这件事直接汇报给了皇帝。 “四福晋当真这么说?” “是的,汗阿玛。” 听完九阿哥的整体计划,皇帝看着面前人小鬼大的儿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到那么多诡谲的挣钱之法。 甚至,没回他到乾清宫都回带着一叠银子,这样无论他说了什么不对的话,皇帝也难免看在银子的份上,骂他的声音都低了些。 “便按你说的去做。” “是,儿子明白。二八分成。” 自然是老子八,儿子二。 康熙道:“这一次按三三四,四就给四福晋吧。” “儿子代四嫂谢过汗阿玛。” 皇帝突然问道:“你额涅知道你跟四福晋走得这般近吗?” 康熙自然不傻,如何会不知道永和宫已经被众人视为眼中钉。 同时,也是某一些人的香饽饽。 九阿哥眼神转了转:“便是额涅知道了,她也不会拦着儿子发财。” 否则便是拦着汗阿玛发财。 内务府每年都要找皇帝批好几次的条子,到户部去要“库储内府备用银两”。 皇帝当然也会穷。 所以,九阿哥更要好好挣钱。 九阿哥离开后,皇帝又批了一会儿折子,没忍住道:“传四阿哥。” 在户部档房查资料的四阿哥被拎到乾清宫。 吕雉这才打开了淑慎郡主的礼。 打开的一瞬间,她都被闪了一下。 是一座金光闪闪的铜镀金珐琅转花葫芦式钟。 便是见多识广的吕雉,不觉都有些看呆了。 钟的底层是乐箱,正面是景观,周围描绘着献宝的队伍。 布置有灵芝、仙鹿、蝙蝠、捧桃仙猿的景观,铜柱子会转动,随着音乐变换内容。 二层是椭圆形的风景油画,活动人物被水法环绕。 乐起,人物行走,侧面水法转动似瀑布飞流直下,平台上水法转动似波涛。 精致绝伦、美轮美奂。 这无疑是一份厚礼。 康亲王从南方打了胜仗归来,自会有不少的西洋钟。 他钟爱的小女儿淑慎郡主有这样的钟,不稀奇。 但厚礼来自于和四福晋并不相熟的淑慎郡主。 她必是有所图。 淑慎郡主想做什么? 或者说,她希望四福晋帮什么忙? 这样一座钟,若是想买土豆,要多少都成。 说起来,还是康亲王帮了四阿哥夫妻。 不过当日,他要了一堆的高产作物做回报,如此他们便是当着皇帝的面两清了。 康熙当然不愿意看到皇子和他的皇兄,走得太近。 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作,是最保险的。 如今这淑慎郡主的厚礼,又师出无名,该不该收? 第二百一十六章:我怕,一辈子都被人笑话 第二百一十六章:我怕,一辈子都被人笑话 大阿哥的生辰宴,如期而至。 和往常一般,无论在哪里举办,都有着十足的排场。 跟上门的宾客寒暄,还要提一句,顺便也是八阿哥的生辰。 八阿哥站在大阿哥的身后,面上仍是得体、挑不出毛病的笑容。 他几乎都要确认,大阿哥已经认定他们两兄弟是同一天的生日了。 反正大阿哥从来也不听别人否认的话。 他习惯了。 不过和往常不大一样的是,上门来的贵客总不免一直提到“土豆”二字。 大福晋面上的和善几乎都要挂不住了。 皇帝明令,延禧宫的人不得享用四阿哥夫妻的高产作物和玻璃。 是以,大阿哥这场生辰宴,压根没有外头炒得火热的土豆、地瓜和玉米等新鲜食材制成的美食。 一些宾客脸上难免失望。 有些碎嘴的,便将皇帝的意思传达了一番。 大阿哥和大福晋闻言脸色更是不佳。 四阿哥夫妻便是在这个时候上门。 跟去年相比,他们无疑受到了巨大的关注。 吕雉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长成了“土豆”的模样。 想来,小良人在男宾席上,体会到的注视不会比她的更少。 大公主已经启程回了蒙古。 公主们在宫里,出不来。 准太子妃石氏接受她的建议,已经不知道跑到那一座清净观去了。 一时没有搭话的人,吕雉以净室的借口起身离席。 到得女宾休息的偏厅,仍是不得清净。 “看,那不是淑慎郡主吗?她怎么还有脸来?” “就是。之前她出嫁之前,跟我们那般炫耀,说她的新婚夫婿,绝不会背叛她。” “这下可好,还不是一样,听说那外室比她还更早有了身孕。” “是吗?那可真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郡主还出门,是想让我们在宴会上更开心一点吗?” “呵呵,那我们可不能让她失望。” …… 听得闲言碎语的吕雉脚步一滞,听出里头有钮祜禄家六姑娘的声音。 她自己就已经够吸引注意力了,不想再去凑热闹。 这时身侧传来声响:“四福晋,不进去重新理妆吗?” 吕雉转过脸。 看见身着一袭赤色旗服,明丽大方的女子,她行了平礼:“淑慎见过四福晋。” 原来这便是另一个话题中心的女主,淑慎郡主。 吕雉回以平礼。 “不若,换个地方?福晋随我来。” 纳兰家和大阿哥亲睦,淑慎郡主对大阿哥府邸熟悉,也是正常的事。 吕雉也想跟郡主聊聊“那座钟”的事。 她们到得一处偏僻处,相继落座石凳上。 墙上的凌霄花抽了枝,发了芽。 “其实怪我那时年轻,未出嫁时,以为自己已然觅得良人。在小姐妹面前,言语没了分寸。” “现在遭了反噬,也让她们在言语上回击了过来。” 吕雉淡淡:“会嫉妒你的人,便不算是姐妹。” 像她们地府四朵金刚牡丹,唯有互相欣赏。 郡主笑了:“四福晋说得是。她们也只敢在背后嚼舌根而已,当着我的面,看她们如何敢说。” 吕雉:“郡主清醒理智。” 郡主看向凌霄:“世人都喜欢柔弱的丁香、栀子,而我偏爱凌霄花,灿烂夺目,恣意生长。四福晋呢?” “各花入各眼。硬要选的话,四君子皆让人称赞。”吕雉直接道,“郡主特意送了那般贵重的礼物给我,可是遇着了难处?” 郡主叹气:“我并不怕人一时笑话。但我怕的是,一辈子都被人笑话。实不相瞒,我想和纳兰揆方和离,但纳兰家不同意。” 和离。 其实在汉时,十分常见。 不似如今,便是清末皇后提出和离,都冒天下之大不韪。 淑慎哪怕贵为郡主,想要和离也并不好办。 若是为了这个,才送礼的话…… 吕雉看向她的目光柔和了些:“郡主坦诚。我深感佩服。” 郡主摆摆手:“和四福晋着眼天下粮食和医术比,我还只是个闺阁的小女人,被一纸婚姻捆住。当不得四福晋这声叹。” “龙亦有困于浅滩的时候,郡主只要度过了面前这一道坎,不怕将来没有腾云起飞之时。” “今日淑慎冒昧,便是想求助四福晋,如何才能度过此关?” 世人忌讳交浅言深。 何况,乌拉那拉氏和淑慎郡主都谈不上交情。 吕雉退一步问道:“郡主可曾将你的想法和家人提及?” 郡主摇头:“四福晋有所不知,先前其实阿玛和额涅都不大愿意让我嫁到纳兰家。如今,他们的身子愈发不好,我实在不忍他们再为我的事情操心、头疼。” “康亲王疼郡主入骨,若非为了你,想来他不会到御门前去讨那几个土豆、地瓜。你们父女性情相同,都为对方打算,面对面却从不提及。我大胆推测,或许康亲王也正在家里,寻思如何为你争一口气,却又不知郡主的真正打算。” 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 便是生父,若是女儿执意不肯离开纳兰揆方,说不定还会怪他,夺了女婿的爵位待遇。 吕雉又补道:“我想,郡主受到的最大阻力,不只是您的夫君,更有来自长辈的压力。郡主能处理好额驸,相信康亲王也能拿下额驸的长辈。” “在那之前,郡主要问一问自己,是否真的下定了决心?” “我决定向四福晋求助果然是对的。”淑慎郡主难得高兴,“我当然确信自己心中所想。往后本郡主便是养一屋子的狗,都不愿意养任何一个男人。” “纳兰揆方这般薄情寡性、喜新厌旧的烂人,还不如那些言行一致的真小人。每天多看他一眼,我都觉得要折寿。” 吕雉一时被逗笑:“那我便先恭喜郡主,心想事成。” “借四福晋吉言。” 凌霄枝下,初次交谈的两位女子,相谈甚欢。 宴席上,大阿哥对着满座的宾客,再听到“土豆”二字,他的笑容都快挤不出来了。 直到身边幕僚到他的耳边低语了一句话。 大阿哥震惊道:“当真?” “大阿哥尽可一试。东西已经找来了。” “发了芽的?” “是的。” 大阿哥望着四阿哥的方向,嘴角一扯,笑了。 好,来得太好了! 看他如何从这对夫妻身上,讨回他生辰该有的脸面。 第二百一十七章:难不成是慢性毒药? 第二百一十七章:难不成是慢性毒药? 大阿哥脸上的笑容,扫视了一圈之后,落在了八阿哥身上。 他朝着胤禩招了招手。 八阿哥仍是带着谦恭的笑容迅速过来。 大阿哥手指头勾了勾。 八阿哥附耳过去。 听完,他的眉头皱了皱:“大哥的意思是?” “八弟之前不是在乾清宫门前让御膳房退了那一个食盒,如今由你说出来不是最为合适?如此,你也能在汗阿玛的面前洗清自己。” “大哥给了你这次机会,你先好好表现,之后再来感谢我吧。” 八阿哥:“……” 原以为大哥突然学聪明了,知道请四阿哥夫妻过来,还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连夜发了帖子,下一步便是要示好了吧? 谁知道,大哥把这个聪明用在了他的身上。 继他们亲自告状都失败后,知道找别人来当替罪羊。 八阿哥尝试拒绝:“大哥,弟弟以为今日咱们是来跟四哥他们,好好……相处的。” 大阿哥面色一冷。 他是听从了惠妃娘娘和纳兰明珠两方的劝和,答应,无论他的心里多么不愿意,面上都要和四阿哥夫妻保持平和。 甚至,必要的时候,他还要先跟四阿哥夫妻赔礼道歉。 直到他们能达到想要的目的。 但,那是在发现了他们的弱点之前。 现在,他手里有了把柄,怎么可能还要对弟弟屈尊降贵? “怎么,八弟,你不愿意?”大阿哥也不等八阿哥的回答,他转而道,“没关系,你不肯,总有别人去做。” “大哥,今天是你的生辰,何必要让这一件小事来耽误,咱们换个日子,您觉得呢?” “那如果我说,他们今天的失败就是对我最好的贺礼,你会去吗?” 八阿哥的心里一咯噔。 是他一时想岔了。 大哥怎么可能真的会礼遇他们这几位弟弟。 无论是四哥,还是他,在大哥的眼里都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 八阿哥重新扬起谦逊恭敬的笑容:“弟弟自然愿意为大哥献上最满意的贺礼。” 大阿哥绽放笑颜,举杯敬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大哥知道,你一向不会让我失望。” 转身要走,又交代了一声:“噢,等等!等太子来了之后,务必再请他看这一场好戏。我真期待他到时候的表情。” 说曹操,曹操到。 “参加太子。”众人行礼。 “起吧。”太子直接到大阿哥面前,“孤方才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大阿哥:“太子的耳朵真好使。这不,八弟说他有件事要告诉大家。我说,这不得等太子您过来再开始吗?” “胤禩,你有什么事要说?” 大阿哥示意戏班子停止表演,众人逐渐安静了下来。 俊秀的八阿哥立到了高台上,声音郎朗:“诸位,其实今日大家在大哥的宴上没有看到土豆,那是因为他在保护大家。而不是真的出于什么限令。” “但大哥他一心想维护四哥和四嫂的名声,这才犹豫了许久。是做为弟弟的我,有些看不下去了。” “诸位,我想说,被大家奉若仙谷,价值千金的土豆,其实……有毒。” 一语惊起千层浪。 “什么?” “真的假的?” “好歹是一位小皇子,总不至于乱说话。” “但这土豆不少人都吃过,皇帝和百官也都尝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特别喜欢,这要是有问题早就发现了。” “难不成是慢性毒药?” “我的天啊!这四阿哥夫妻打算做什么?” …… 吕雉刚和淑慎郡主前后脚回到宴会上,便接收到了如此严重的指控。 隔着一条水道,四阿哥朝着妻子看了过来。 吕雉对着小良人点了点头之后,找到了藏于人群中的九阿哥。 胤禟对着她,也点了点头。 这时,周围的人开始向四阿哥夫妻求证:“四阿哥,八阿哥说的是真的吗?” “四福晋,这是什么毒啊?太医都没发现,你知道吗?有解药吗?” …… 八阿哥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便引发了这么大的恐慌。 大阿哥偷笑了一下,到人前:“八弟,你可真的是,非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事吗?这让我这个做大哥的多不好意思。” “大家先别慌,这土豆的事,自然是四弟和四弟妹最为清楚。我们先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吗?” “四弟,你快上来解释解释。” 四阿哥迈着优雅的步伐上了高阶,他开口道:“八阿哥说的,不算是假话。” 众人又开始炸了锅:“还真的有毒?” “我吃了啊,怎么办?” “快,我要回家请大夫来给我看看。” “这样的东西,怎么能让大家吃呢?这不是存心的嘛!” “就是,太过分了吧!” …… 吕雉道:“四阿哥的话还没有说完。正常情况下,土豆自然是可以食用,完全没有问题的。” “那不正常的时候呢?” “我们也是刚刚发现,若是储存不当,土豆发芽的话,里头的物质会有所改变,这时候再吃的话,确实有可能出现中毒现象……” “那会怎么样?” “轻则自愈,重则死亡。不过这些都是可以预防的……” “说得轻巧,你们夫妻搞出来的高产作物,卖得还那般贵。还故意瞒着大家,说不定已经有人吃死了,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而已呢。” “就是啊,这会要不是八阿哥当着众人的面揭发,还不知道你们要瞒到什么时候。” 八阿哥的表情十分为难而愧疚:“四哥,四嫂,弟弟,弟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若是大家都不知道的话,可能会造成不可挽留的损失。这才想在第一时间告诉大家,好让大家有心理准备。” “我没想到,他们会这样……” 四阿哥夫妻尚来不及反应。 大阿哥抢白:“够了!四弟,你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冲着大哥来。欺负我们延禧宫的八弟,算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如今你们永和宫的人,惹了翊坤宫、储秀宫不算,还要连延禧宫也不落下吗?” “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第二百一十九章:爷,想娶继妻? 第二百一十九章:爷,想娶继妻? 在一片香甜的气味中,单独蒸煮的发芽土豆,已然起锅。 吕雉选择了最没有添加的煮法。 在她面前的是轻微发芽的土豆。 四阿哥面前则放着发绿的土豆。 他看着这道毒性较小的蒸土豆,眼神一动。 夫妻默契对视一笑。 四阿哥突然指着她的脑袋道:“福晋,你的簪花有些歪了。” 吕雉一时不察,自然而然伸手扶了扶脑袋。 四阿哥借机交换了两人的龙凤呈祥缠枝纹青花瓷碗,动作迅雷不及掩耳,吃了第一口。 吕雉:呆了。 众人:“……” 真是够了! 他们到底是来看试毒的,还是来吃狗粮的? 一时之间,不少福晋还瞪了自家的丈夫一眼。 看看,什么叫别人家的丈夫。 之前三位福晋同时嫁入皇城。 谁人不说,乌拉那拉氏最倒霉,定了皇子之中性情最喜怒不定、冷酷寡言的一位。 谁知道,皇四子成了亲,居然是这副当着众人面肆意宠妻的模样。 据说,便是在万岁爷面前,他也不改炫妻的本色。 有必要吗? 谁还没有个配偶。 她们一点也不羡慕!!! 淑慎郡主看着面前的四阿哥和四福晋,他们一齐吃着“有毒”的土豆,像是殉情前的小情侣。 这不是她出嫁前看的话本,郎情妾意却被棒打鸳鸯,但他们至死不渝。 从前她向往的不就是这样的爱情。 后来,纳兰揆方完全打破了这一层的幻想。 淑慎郡主觉得天下男人一般黑。 或许,只是她的运气不好。 所以,她当尽快远离渣男,才能迎向美好的新生活。 大阿哥府上能买到的土豆有限,个头也十足的小。 四阿哥夫妻很快用完了面前的土豆。 八阿哥让人又燃上了一炷香。 夫妻俩毫无异样。 但他们还需要留下来,“享受”众人时不时的注意。 吕雉还建议:“大哥,你要不要准备大夫帮我们看看?” “免得回头你说,我们夫妻在你家伪装,回去之后再让大夫诊治。” 大阿哥点头:“四弟妹说得对。” 八阿哥在一旁心想,大哥是属象的吧? 谁来都能牵着他的鼻子走。 何况是四哥四嫂这对聪明绝顶的天作之合。 一炷香燃尽。 大阿哥准备好的大夫,上前来为他们二人把脉。 末了,大夫道:“确实无毒。” 大阿哥顿时哑口无言。 太子面上神色不明,笑了笑:“四弟妹好手段,又拿下了大阿哥这一城。” 大阿哥平等怒视面前的所有人。 吕雉道:“诚如我先前所言,土豆正常情况下,食用无碍,且甚为美味。” “同理,我想没人会在正常情况下,吃烂了的地瓜和玉米,这一点常识想来不会有人误食之后再来栽赃到我们夫妻头上。” “您说对吧?大哥。” 大阿哥打着“哈哈”:“八弟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健康着想,更不希望四弟和四弟妹苦心栽培的高产作物,最后被大家误会。” 吕雉:“八弟确实用心良苦。明明都吃不着的东西,他还为大家操心,真是善良。” 八阿哥:“……” 直接说他管得太宽就是了。 八阿哥满脸羞愧:“四哥、四嫂,弟弟,真的不是故意的。弟弟下次应该先问问你们的。” 吕雉面向众人道:“这三种作物,我们都有把控它们只在小范围内流传。至于不甚流出的买卖,也在可控范围之内。眼下天气尚且爽朗,暂时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后果。请诸位放心。” “放心,放心。我们哪里不放心!” “我们方才就是一时吓到了。该吃肯定还是要吃的。” “我们怎么可能不信四福晋。这可是皇宫里头都吃不着的好东西。” “这土豆是好,就是产量太少了。四福晋,今年若是再有,你可得头一个想着我们啊。” “都会吃得到的,以土豆之高产,很快你们都会懒得看到它们了。” “若是真的如四福晋说的这般那就好了咯。” …… 太子打着哈欠,他不想再看四阿哥夫妻得意的戏码:“大阿哥今日这出热闹,确实不错。孤看累了,先回了。” “四弟,四弟妹,你们的土豆……确实不错。” 吕雉仍是笑着:“多谢太子夸奖。毓庆宫的土豆一直不少,太子定然吃得到的。” 众人热切的目光顿时转向太子。 太子看出这些人都想要“土豆”的心思,连忙溜了。 吕雉望着太子的背影,她绝不会少了毓庆宫的土豆。 而且,都只有一种做法。 那就是炸! * 回程的马车上,吕雉的心情不错。 看到四阿哥坐定后,阴沉沉的脸色,这才察觉出她方才扫到了小良人的雷。 四阿哥将脸撇向一边,眼睛都不看她。 吕雉试着上前陪笑:“爷,方才那些嚼舌根的人,我都记住了。之后咱们定不卖土豆给他们。” 四阿哥脸色更冷了,他气的是这个吗? “显然在福晋心中,土豆都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以后福晋若是喜欢,抱着土豆睡,不是更香?” 吕雉:“……” 她不就是试了下毒,怎么以后就要跟土豆一起睡了? 看在今天小良人跟自己同进退,表现还算不错的份上,先道个歉好了。 吕雉:“爷,我知错了……” “错哪了?” 这小后生,怎么还上纲上线了! “下回定会跟爷商量,经过爷的同意。” “你认为,我下次还会同意你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哪里还有下次! 吕雉不赞同:“土豆这个层面的危险,爷在府里是见到的。不过几碗牛乳催吐的事……” 武氏当天就能跑能跳,自己上的马车出发去了别院。 四阿哥不敢相信,将脸撇了回来:“按照福晋的意思,具体要到哪一层的危险,你才会跟我商量。” 看到乌拉那拉氏居然还认真思考的样子,四阿哥更为气结:“看来福晋肝胆过人,是我自愧不如。” “以福晋之心性、胆量和见识,我是不是该抽空考虑,若是没了嫡福晋,该纳哪一位继妻了?” “这天底下还有能研制牛痘、造出玻璃,会种土豆、地瓜和玉米的女子吗?你要不要先找出来,再去试你想要的各个层面冒险?” 吕雉美眸圆睁,眸中闪着危险的光芒:“……爷,想娶继妻?” 第二百二十章:福晋的朋友,我配吗? 第二百二十章:福晋的朋友,我配吗? 四阿哥真的是气糊涂了。 他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吕雉的语气一下冷淡:“是不是府邸里的妾室少了,要不要先让额涅再送两位秀女进来,如何?” “免得爷嫌弃我占了嫡妻的位置。毕竟,这位置我一时也不好让出来。” 四阿哥见小福晋脸色冷淡,但眸中已含了泪光,暗骂自己竟口不择言:“我不要秀女。” “两位太少的话,那四位?”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爷是什么意思?还请爷明示。” 四阿哥哑了口。 夫妻沉默着,抵达府邸。 于是,到了晚间,府中上下都知道,主子爷和福晋不知为何,吵了架。 次日,妾室们到宝棠院请安。 宋氏和刘氏的面上都有几分怯怯。 都知道主子爷疼爱福晋。 无论福晋办事多么出格,四阿哥一心包容。 连李氏和武氏都送走了,如今这对小夫妻能是为了什么不高兴? 宋氏特地抱了小格格过来。 往常福晋不管心情如何,看见小格格面上总会多了两分温柔。 刘氏数次想要开口,终是不能成。 离开的时候,刘氏叹道:“幸好你今儿个带了小格格过来,否则今日还真不知道如何哄福晋开心。” 宋氏:“福晋何时会因事迁怒?你怕什么。” 刘氏一副理所当然:“当然是怕福晋不高兴啊。她是我们的主母,难道你不盼着她高兴吗?” 宋氏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难道牢里的犯人会真的在乎看管的狱卒心里真正的快乐吗?” “她是掌管后院之人,她高兴了,我们的日子自是会好过些。” “只要她不高兴的时候,不会迁怒旁人便是好的。我为何要在意福晋能不能开心起来,我配吗?” 刘氏眨了眨眼:“福晋待我和善,她进门后,我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我自是盼着她真的开心。” 宋氏明白了:“刘格格,你居然把福晋看成你真正的好友,我还真是没有想到。” “这位和善的主子,也正是开口要将李格格和武格格送走的那位。你就不怕什么时候步上她们的后尘?” 刘氏突然惊慌:“你的意思是,福晋压根就容不下后院有任何一位妾室,不会吧?” “不是只要我们没做错事,就可以了吗?” “之前那是李氏和武氏咎由自取,怪不得福晋罚了她们。” 宋氏:“武格格走的时候,刘格格不也是挺伤心的,怎么你竟完全和福晋站在一处。但她始终掌握着我们的生杀大权,不可能和我们是一样的。” “宋格格要这么说的话,你有小格格。无论做什么事,主子爷和福晋看在小格格的面上,总不会责罚于你。倒是我,无依无靠,就不一定了。” 宋氏无言以对。 刘氏:“宋格格,你难道没有发现,自从福晋进门后,你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吗?” “从前你怎么可能敢跟我说这些,大胆的话!” 宋氏一怔,确实。 从前的她胆小如鼠,深知后院惊险,行事说话战战兢兢,如今居然都能冷静劝刘氏了。 宋氏:“再变,我也不可能在心底将福晋看成是朋友,我没有这个资格。” 招呼着奶娘们,转身离去。 刘氏知道,宋氏没说完的话是,她也一样没有资格。 那又如何? 她从来不指望福晋也把她当成朋友。 但在她的心底,福晋是好人。 能遇上这般一位好主母,那福晋就是她单方面的朋友。 她真的希望乌那拉那氏开心。 吕雉不知妾室们再次为了她争吵。 只知道,到了深夜,四阿哥呆在书房,没有过来。 品儿还在宝棠院外留了灯。 吕雉独自上床,补了句:“不许留灯。” 说完,觉得她好像变幼稚、小气了。 这不符合吕后的风范。 但,不管,她就是不许人给四阿哥留灯。 爱来不来。 * 康熙三十四年,春。 天子亲耕于南郊,劝农,以共粢盛。 古代重农。 这是自古便有的邦国重务。 康熙祭先农,继而挽起裤脚,亲自下地,扶犁亲耕。 同时,德妃亦在后宫之中,主持亲蚕之礼。 往常,皇帝亦看重此事。 不过今年似乎来得比以往更有不同。 礼部和内务府准备的仪仗和典制都比往常更为隆重。 康熙耕完地,心情大悦。 皇子和朝臣跟在他的身后,继续参观田郊。 康熙不能不高兴,想到往后这些地上能种出多少高产的物种,他就忍不住高兴。 六部已经派官员在京郊开始推广。 效果甚喜。 或者到今年的夏天,便会有成果可收。 康熙高兴一转头看见太子脸上不太平整,似乎冒出了不少的小疙瘩,问道:“太子,脸上这是怎么回事?可是病了?” 太子最近这脸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断冒出红色的痘痘,大的还会流脓,小的生疼。 “回汗阿玛的话,儿臣无事。看过大夫,只说近来肝火旺盛,服几日降肝火、清凉解毒的药即可。” 肝火旺? 太子为何上火? 康熙一想,大抵明白。 大概还是和稻种的事有关。 太子是输了,心有不甘,这才引起身体不适,脸上都冒出来了。 康熙的好心情一下就败了,他转身:“那你好好吃药。回宫。” 诸位皇子上马随侍皇帝的车驾。 康熙从撩起的车帘往外看,瞧着大阿哥在马上不停扭动,忍不住又问:“大阿哥,你在干嘛?” “儿臣,儿臣没事啊。” “那你跟一条虫似的在马背上扭什么?这是什么新式的舞蹈吗?” 大阿哥面上都是尴尬。 他也不是故意的。 最近他屁股上老长东西,又疼又痒,坐都坐不住。 病倒不是什么大病,总有些不好意思看太医。 随便涂了药,好得慢,反反复复,甚是烦人。 大阿哥总不能跟皇帝说实话,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太子还在一旁道:“大阿哥可不能讳疾忌医,有病就该去看看。” 周围众人一下明白了什么,纷纷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大阿哥。 懂得都懂。 大阿哥:“?” 啥意思,怎么换成他不懂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四弟当提振夫纲 第二百二十三章:四弟当提振夫纲 四阿哥一脸无辜:“弟弟一直都在。只是方才哥哥们讨论得太过热闹,眼里压根看不到弟弟。” 饶是两位兄长的脸皮厚,这时也有些架不住,面色讪讪。 大阿哥还想说,无论如何,胤禛这个做弟弟也该先出来向他们行礼才是。 想到,他们还想要当着汗阿玛的面,争取四阿哥手中的杂交水稻,便作罢。 四阿哥对着康熙道:“回汗阿玛的话,天下良种自是属万民所有,归汗阿玛所管,要不要纳入自当由汗阿玛决定。” “儿臣并无异议。” 太子和大阿哥不说话,心理活动很是丰富。 你当然没有异议,六部都举荐你主管所有高产作物推广,你能有什么异议? 一天天跟永和宫的德妃乌雅氏和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学习那副妇人作态,实际上心思比谁都贪。 否则怎么就他一人独得了三类稻谷良种。 康熙犀利目光一一掠过儿子们的表情:“假设你们能拿到三样稻谷良种,说说你们都想要先在哪里推广。” 太子依旧第一个开口:“回汗阿玛的话,若是儿臣选,自然首选两江。” “那里自古便是鱼米之乡,土地肥沃,产量极高,本就是全国之首,要先推广,自然以两江为先,做出成绩,之后全国各地自当向两江看齐,高产作物的推广顺理成章。” 康熙点头:“那第二个备选地方呢?” 太子显然也有准备:“那便是河南。自古的中原地区,沃野千里,人丁兴盛,也可作为京城储备粮之产区。” 大阿哥心想,太子可真是既要又要。 选了两江、河南可谓是全国最肥沃的两处地段,河南距离京城这般近,处理相关事务不知有多方便。 “保清,你呢?除了太子所说的那两处,你建议在哪里先开始?” 大阿哥只好退而求其次:“若是让儿臣选的话,山东和山西可以列入考虑。” 这两地都是战略要地,按照大阿哥的军营思维,倒也合适。 “说得都有道理,那你们便按照挑的地方,写一份章程上来,若是大学士和六部可以审核通过的话,可以考虑让你们帮忙。” 大阿哥喜道:“谢汗阿玛。那四弟他……” 太子连忙打断:“汗阿玛圣恩。这推广之事刻不容缓,儿臣定会尽快提交。” 大阿哥是傻了吗? 汗阿玛不问四阿哥,那不就代表外头的传言是假的。 压根没有六部举荐的事。 大阿哥还非得提醒汗阿玛做什么。 皇帝一挥手。 三位皇子躬身告退。 到了外头,大阿哥没忍住道:“不是说,六部举荐四弟你主事高产作物推广,怎么汗阿玛不曾问你想要在何处开始?” 又是陷阱问题。 四阿哥否认:“这是哪里来的谣言?高产作物推广事关全国民生。我刚进入户部,许多事情都还一知半解。汗阿玛如何会越过两位哥哥,让弟弟挑大梁。” “大哥不会是信了吧?这才匆忙赶来乾清宫。” 大阿哥打着哈哈:“哪儿的话,大哥这也是关心四弟。你连杂交水稻都肯交付出来推广,可见你是半点没有私心。” “这杂交水稻,我没种过,回头遇到什么问题,四弟可要不吝赐教。” 太子睨了大阿哥一眼,这是就当汗阿玛已经将山东山西两省推广事务交给他了? 在这里大言不惭。 不过杂交水稻的制种很可能还要倚仗四阿哥,他可不能落在大阿哥的后头。 太子开口:“四弟,你可知炸土豆吃多了,容易上火?” 四阿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这个简单的道理难道不是在他们是孩子的时候,就明白的吗? 四阿哥还是答道:“回太子哥哥的话,这土豆虽是新品,亦是五谷杂粮,便是炸的水果,那也是容易上火。想来土豆亦是如此。” “那你们府上还一直送来毓庆宫,让孤炸着吃,这才长了满脸痘……” 四阿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阿哥突然觉得太子是在嘲讽他:“太子,有土豆吃你就知足吧。送多了,你还怪罪,四弟妹是有些无辜了。那要是送少了,你不是更要拿四弟妹问罪了?” 大阿哥这家伙只会拆他的台。 太子不搭理他,只是对着四阿哥道:“四弟,孤大度,不和你还有四弟妹计较。” “你们夫妻虽然马虎,不过在高产作物上确实颇有心得。之后,你们总有机会回报孤的大人有大量。” 四阿哥:“……” 这种打一巴掌再给颗枣的伎俩,他在五岁的时候就看得懂了。 四阿哥笑了一下。 太子和大阿哥不知为何,背后一凛。 四阿哥道:“二位哥哥,你们知道。其实在高产这一道上,四福晋远比弟弟知道得更多。我不过是占了乌拉那拉氏的虚名。” 兄弟们心想,你也知道。 四阿哥继续道:“不过上次在大哥府上,大哥指出土豆有毒之后,四福晋有些受打击。这些天,都不跟弟弟说话。我正苦恼着,若是之后福晋不肯帮忙,那二位哥哥碰上难题的时候,弟弟怕也是爱莫能助。” 这是又在秀恩爱? 大阿哥:“不过是一妇人。四弟当提振夫纲,你看大福晋在我的面前,那是叫往东,不敢往西。” 太子讽道:“是啊,要是不乖的话,也不会连生了四朵金花,到现在还在努力。” 大阿哥回道:“太子,准太子妃如今还在清净观吗?她不会要等到孝期满三年再回来吧?” “到那时,你还等得起吗?” …… 最深的伤害,来自最熟悉的敌人。 趁二位了解极深的兄弟互相扎刀,四阿哥提起长袍,快速离开乾清宫。 至于为何皇帝方才没问四阿哥,会选择何处推广。 那是因为,他的章程早就交上去了。 眼下,已然可以出宫回家。 今夜不能再睡书房了。 德妃派了苏嬷嬷过来传话,胤禛不用去,都知道母妃肯定是要帮小福晋说话。 正好,他也有些想念小福晋身上的玫瑰花香。 第二百二十五章:山西平阳府大地震 第二百二十五章:山西平阳府大地震 红霞漫天,杏花微颤。 “是在爷站出来,说跟我一同试毒的时候。” “谁知在马车上,爷竟同我说要娶继福晋。” “如同当头泼冷水……” “我错了。”这一回,四阿哥认错极快。 他悔! 竟不知当日错过了什么。 最离谱的是,他居然还一直睡在书房,错过了这么多天。 “福晋,答应我。既然福晋胆大,下次不若再胆大些?” 吕雉失笑:“爷这般矛盾。到底希望我往后谨慎还是不谨慎?” “对外自然是谨慎些为上。对内,再胆大些无妨。” 当然这对内,主要是指对他。 湖心亭外,水波依依。 气氛正合适的时候,森儿过来问道:“主子爷、福晋,可要传膳?” 四阿哥的手握成了拳。 吕雉差点还想笑:“她还小。” 福晋的意思是森儿不大,原谅她这一时的打岔。 四阿哥幡然醒了过来,是啊,小福晋也还小。 他再不刹车,伤害的便是他的爱妻了。 “传吧。” 这时,苏培盛也急匆匆过来。 四阿哥看了福晋一眼。 吕雉理解配合道:“这个就不小了。” “苏培盛,慌慌张张做什么?” 苏培盛上气不接下气:“爷、福晋,山、山西刚发来邸报,平阳府发生地震,受、受灾甚重。” 四阿哥立时站直:“福晋,我到户部去一趟。你安心用膳。” 小厉子远远跟在后头,取了藏蓝色织金绣鹰披风过来。 吕雉为他披上,绑好带子,叮嘱道:“路上慢点。” “湖心亭凉。你还是回宝棠院休息。” “我记下了。爷早些回来。” 这么着急,只怕要骑马过去。 一旁品儿开始收拾食盒。 吕雉望着四阿哥迅速离去的背影:“不要食盒,用油纸包上馒头和饼让苏培盛带上。快。” 哒哒的马蹄声远去。 吕雉何尝不是心里揪着。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天灾之下,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妻离子散、家庭破灭。 这一夜,吕雉不能安眠。 除了目前拿出来的东西,她还能为百姓做些什么? * 走过大清门,来到千步廊户部。 当值的官员看见一身清风而来的四阿哥,惊讶行礼。 “今日上峰是谁?” “回四阿哥的话,是右侍郎。不过尚书大人方才也来了。” 屋内的富察·马齐听到动静,出来招呼他。 四阿哥和值员打了招呼,进了里间。 二人见了礼。 “四阿哥,怎么来了?” 四阿哥瞧了一眼马齐案桌上的山西平阳府舆图:“想来和马齐大人是为着同一件事。” 马齐盯着面前毓秀的少年片刻,递出舆图:“正好,老臣的眼神不大好,四阿哥帮忙看看。” 四阿哥接过,二人就平阳府地势、水利和风土交谈了一会儿,探讨灾区眼下可能的情形和对策。 时间流逝,一阵清晰的“咕噜”声响起。 紧接着另一人也响起。 二人对视一眼,一时分不清是谁的更响。 看来,富察·马齐可能今日都没有出宫,便听到了消息直接过来,自然不曾用膳。 四阿哥出声:“苏培盛。” 苏培盛将怀中捂着,尚温热的油纸包放在桌上。 “是福晋让我带上的馒头和饼,大人将就一下。” 原本富察·马齐想推拒。 他并不想和哪一位皇子多有来往,包括太子。 皇帝和太子在他们各自的位置上都太久了,久到有些东西早已变质。 马齐的心里很早就开始不安。 如今皇四子遥遥崛起,还是在他掌管的户部之下,马齐脑中更是警钟长鸣。 只是一听这是四福晋的口粮,想起那日御门前久久飘香的味道。 玉米和地瓜,凭他一介户部尚书还能找到。 但土豆,实在是稀少。 “可有土豆饼?” 苏培盛忙答:“回大人的话,有的。” “既然如此,却之不恭。” 四阿哥道:“我有饼,只等着马齐大人的茶了。” “先前探听府上常有一款普洱,老臣正好有,四阿哥不嫌弃便好。” 苏培盛泡茶,一长一幼,就茶用面、饼。 富察·马齐吃到了想念已久的土豆滋味,看着四阿哥俊秀之姿,优雅之态,一时忍不住道:“从灾情传出来,正常还要先派司官到当地察看,再具体到下一步救济。” “四阿哥眼下,当以高产作物选区、育苗等章程为重,不必急于过来。” 富察·马齐之前哪怕在御门前投了四阿哥的稻米一票,也不曾对他说过这般“交心”的话。 这已然算得上是提点。 “大人亦在汗阿玛面前推举过我吗?” 富察·马齐沉默以示。 答案不言而喻。 皇帝把跟前的官员都问了一遍。 比起太子和大阿哥的虚浮攀比,拿粮食做戏,四阿哥的低调和踏实,才是真正值得托付推广高产粮食之人。 只要不瞎的人,都知道该选谁。 再过几年,富察·马齐便被康熙列入大学士人选。 他自然不瞎。 四阿哥放下手中的馒头:“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地动之下,高堤为谷,深谷为陵,百姓受苦。” “粮食必不可少,当长远为之。而天灾一时,当急付之,救民于水火,不容有失。” 这话说得大气,富察·马齐身子直了几分,看了四阿哥一会,仍是安静用饼。 末了,这位老大人嘴角带了笑:“四福晋之饼,当真佳肴。” 四阿哥十分上道:“福晋提及,土豆、地瓜及玉米皆可制成粉,既便于保存,随后泡取、烤馕成干粮,口感亦不错。” 皇四子,当真聪慧。 赈灾乃户部职责。 此次前往灾区的安抚司临时官员,户部尚书富察·马齐乃不二人选,不过早晚皇帝会下决定的事。 四阿哥自是有跟随之意。 他看出,马齐压根不想带一位皇子出门。 竟然以“土豆饼”诱之。 富察·马齐看透了对方的图谋,起身继续看舆图。 心里一叹,四福晋做的饼是真好吃呀! 理智上知道不能从,心里一时还真拒绝不了。 * 次日,朝堂之上果真如马齐预料。 康熙收到山西巡抚噶尔图奏报后,立即派遣司官星驰前往,察勘情况。 又命户部筹备款项,准备赈灾事宜。 马齐应声之后,不禁查看了一眼,太子和大阿哥的神色。 二者面色皆为平静。 直到,皇帝道,他已经拟好推广稻谷良种和高产作物的人选。 二位皇子立刻激动了起来。 富察·马齐,内心一叹。 高下立现啊! 怕是去山西路上,他这次真能吃上土豆饼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套了麻袋催一次打一次 第二百二十八章:套了麻袋催一次打一次 纳兰揆方的头被打得歪向了一边,脸上顿时起了清晰的五指印。 他不敢相信看着郡主:“你,你居然打我?” 淑慎郡主哪里还会惯着他:“打的就是你这个负心薄幸的狗东西!你也不想想,这些年你受郡主之福,从我这拿的额附俸禄米粮,本郡主都没跟你算这里头的利息,你就该偷着乐了。” “你还有当朝郡主的样子吗?你就是个泼妇!泼妇!”纳兰揆方气急败坏扬起了手。 “打,照这儿打!”淑慎郡主扬起了脸,“你敢打,本郡主都敬你是条汉子。若你还能挨过康亲王府兵的拳脚,那本郡主更敬你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纳兰揆方讪讪放下了手,转过头:“四福晋,你看看她!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四福晋身为皇家儿媳,想来不愿和这般泼妇为伍吧?” 吕雉仍是温和:“敢问三公子,什么才是大家闺秀?是三公子养在外头、上不得台面的那位才是吗?若是这么算的话,我还真不敢和三公子苟同。” “大阿哥和明相的意思,我会向阿玛传达。只是阿玛和三哥答不答应,便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纳兰揆方瞪大眼睛:“你、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吕雉:“合理协商的结果,如何能说是骗?况且,或许三哥他自己想去。如此,三公子也算完成了任务不是吗?” “还是三公子想现在就回去告状,让大阿哥和明相知道,你又失败了?” 纳兰揆方噎住。 淑慎郡主紧紧将和离书握在袖中,添了一把火:“顺便再让明相知道,你还挨了我一巴掌,不敢回手。明相一定会夸你,明事理、有担当!” “觉罗·淑慎!乌拉那拉氏!好,你们好得很!” 纳兰揆方夹着尾巴,故作气势离去。 淑慎郡主长长吐了一口气,又拿出袖中的和离书,再次确认,心中的欢喜一阵阵奔腾过后,又浮现些许心酸。 她,真的自由了…… 半晌,她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四福晋见谅。不过乌拉那拉府上的三公子,当真会答应大阿哥吗?” 吕雉面带疑惑:“怎么会?我三哥刚入国子监不久,好好的天子门生不当,为何要去投诚大阿哥,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幕僚?就算他犯傻,我阿玛可不傻。” 淑慎郡主再次行礼,眼眶湿润:“惠卿多谢四福晋今日相助之恩。若非有你,还不知道,他要拖着我多久。” 吕雉喝了一口茶,淡笑:“这有何难?郡主难道没有想过,为何康亲王要将他手上的多数府兵派给你吗?” “难道不是为了避免那个狗东西的骚\/\/扰吗?” “此为其一。预防当然很重要,但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 “郡主可以催告其签字,他不答应,就套了麻袋打。催一次打一次,久而久之,他自然会形成条件反应。只要手底下的人够干净,不让人抓住马脚,总有他怕的那日。届时,只怕是他要求着郡主,答应他要早日签字。” 淑慎郡主恍然大悟,还是忍不住问道:“要是让明相知道,打算为他的儿子讨回公道呢?” “三公子对郡主的戕害,虽然不曾外化于形,实则内心血流不止,不知要多少岁月才能平和。郡主的痛,不会少于三公子身上的伤。你不过是想让他体会一二罢了。” 淑慎郡主懂了,这是让她就在身上也“画”几刀,两厢一抵消,纳兰明珠也占不着理。 想要和离,一是要让纳兰揆方“怕”,而是抓住纳兰明珠应该有的“愧”,如此不愁不成。 淑慎郡主叹道:“听四福晋一席话,原本我便是有七分的怨,三分的伤,如今也要消除了五成。” 吕雉敬她:“那希望郡主用剩下的五成,奔赴新生活,赏尽人间春花秋叶。” “敬春花秋叶!” 吕雉顿了顿道:“原本自当留郡主用餐,不过我还要回一趟娘家,告知他们此事。往后再设宴给郡主赔礼。” 淑慎郡主:“四福晋哪里的话,是我给你招来的祸事。我还是陪你一同去给费扬古大人解释吧。” 吕雉:“此事是急了些,但并不为难。郡主就当是给我报信来了,不必有愧于心。” 四福晋越是这般说,淑慎郡主的心底越是愧疚。 吕雉补了一句:“何况,淑慎郡主难道不赶紧回家告知康亲王这桩喜事吗?” “对对对,四福晋说得是。阿玛知道后,一定很高兴。说不定身体都能好上不少。” “那我恭送郡主。” “改日,我再请四福晋喝酒。” “定当赴约。” 送走淑慎郡主,吕雉让下人备马,匆匆正要出门之时,门口又来了一辆明黄顶饰的马车。 这个品阶能用得上的马车…… 吕雉的心里一咯噔。 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正是去清净观修行数月的准太子妃石氏。 二人对视一眼,都愣了愣。 石氏:“四福晋,这是要出门?” 吕雉见礼后道:“赶巧要回娘家一趟。石姐姐,这是有急事?” 石氏:“那上你的马车里说吧。箜伯,将马车赶回府里,另换一辆到乌拉那拉府上接我。” “是,小姐。” 二人先后上了马车。 石氏姿态优雅,掩饰不了她的心急:“四福晋可是因着乌拉那拉三公子的事回家?” “石姐姐,怎么会知道?” 难道大阿哥又跟上回送帖子那般,将这件事广而告之? 上一回,送帖子的结果是,他们夫妻进行了一番“土豆有毒但能吃”的亲身试验,助力了一把土豆注意事项的宣传。 这还不能让大阿哥好好清醒吗? 想来,应当不是。 石氏面有愧意:“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是不是太子要将三公子要到他的身边?” 太子? 吕雉问道:“石姐姐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石氏解释道:“是太子告诉我的。他觉得,我同你走得近,又听你的话。想来他也要多听听乌拉那拉家人的话。你们家其余人都在御前做事,就剩两个弟弟,他提了三公子的名字。” “我知道,他这是因为我拒绝他,恼羞成怒,迁怒了你们。四福晋,你千万不能让三公子到太子的身边去。他一定不会让三公子好过的。” 吕雉:“……” 三哥,你还挺抢手! 第二百二十九章:大白菜和猪、珍珠和癞蛤蟆 第二百二十九章:大白菜和猪、珍珠和癞蛤蟆 吕雉取出车上常备的点心,递给石氏,缓缓道:“今日上门来的,是纳兰家的人。” 石氏接过点心,一愣:“大阿哥?他也要三公子?” 吕雉点了点头。 石氏想了想,谨慎开口:“大阿哥行事,我不甚了解。” “那依石姐姐对太子的判断,他会和大阿哥一同抢三哥,或者是……” 石氏接道:“转向乌拉那拉家的小公子?” 吕雉叹道:“还有一种可能……” 二人异口同声:“他两个都要!” 石氏愧得秀丽的小脸通红:“四福晋,此事皆因我而起。若不是我一直躲着太子,他大概也不会因此迁怒你和你的家人。” 吕雉:“石姐姐近来可见过太子?” 石氏点头。 想到太子那张精彩的脸,石氏的眉眼都有些忍俊不禁。 吕雉道:“不瞒石姐姐,其实,太子脸上的痘都是因为吃多了土豆长的。所以,不管石姐姐有没有拒绝他,太子总是会看我不高兴的。只是我没想到,他冲着我的家人去了。到底是我连累了我的家人。” “不。是他身为太子,却没有半分容人之量。如何能是四福晋你们的错。” 吕雉这才微微一笑:“石姐姐既然知道不是你我的问题,又何必自责?” 拒绝内耗,从自我做起。 石氏不禁握着四福晋的手:“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怪我。但这事,我不能全当不知道。三公子自有他的前程选择,而非无辜卷入兄弟之争。” “况且,身为准太子妃,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也只能拖着而已。” 吕雉试探:“可是石姐姐家中有变故?” 石氏红了眼眶:“祖父他的身子,怕是支撑不住。太子说得没错,为家父守孝不假,但眼下若是新婚,说不定还能为祖父冲冲喜。” 吕雉沉默。 难怪历史上,准太子妃按着设定好的日子,嫁进了毓庆宫,想来也有这一层的缘故。 用祖父的冲喜之说,盖过为父亲守孝,还真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说着,马车到了乌拉那拉府。 石氏:“我就不陪妹妹进去了。费扬古大人那边,还请四福晋帮忙致歉一二。” “石姐姐再这么说,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吕雉陪着石氏,等她上了箜伯赶回来的马车,这才进了府邸。 乌拉那拉·费扬古下了朝,认真听完女儿急忙回来的预警。 从前,身为步军统领的费扬古可不一定会听嫡女的话。 但如今,出嫁了的四福晋,她的建议可是连当朝万岁爷都要听上一二。 费扬古哪里敢忽视:“照知袇这么说,这太子和大阿哥都是冲着你们夫妻来的。趁着四阿哥不在京中,就从你这里要对富存下手?” 吕雉点了点头。 家中上的茶,是她喜欢的普洱。 额涅真是有心了。 费扬古站了起来,转了一圈:“他们,这、这是把我们家的男儿都当成什么了?” “我们乌拉那拉家的孩子,虽比不得纳兰容若那般才情,甚至他纳兰家没了一个大诗人,二儿子纳兰揆叙也是满腹经纶。” “但至少我们家没有出一个娶了郡主,丢了公爵待遇还和离的纳兰揆方。” “咱们家富禅和富昌,当上了侍卫,这才让他们相看人家。富存更是志存高远,靠自己进了国子监,这不比那些尸位素餐的八旗子弟来得强上十倍、百倍。” “哼,说什么是他们赏识,别说只是大阿哥的哈哈珠子,就是太子的詹事府,老子也还看不上。” 吕雉上前给这辈子的便宜父亲敬茶:“阿玛,消消气,喝茶。” 她两辈子遇上的父亲,居然也有八成相像。 都算得上是能人,对待妻儿只能说尽责,尽心则还差矣。 最像的地方还在于,他们都十足在意权势。 任何能帮助到他们的点滴,他们都不会放过。 但任何会危及他们权势的人和事,他们更不会放过。 费扬古自己是步军统领,嫡女是四福晋,大儿子和二儿子如今已经都是三等侍卫,三儿子进了国子监,小儿子亦是聪明伶俐。 他何惧皇子威仪。 吕雉添了一把火:“阿玛说得是,哥哥们都咱们自家养好的大白菜,哪里舍得让太子和大阿哥这两头猪拱了去。” 一旁的爱新觉罗氏方才就觉得丈夫说话没有分寸:“主子爷,这哪怕是在自个家中,我们也不能随意谈论皇太子和皇长子,还直说看不上,如何使得?” 又转向说得更过分的女儿:“身为皇家儿媳,你怎么愈发没有分寸。竟然说你的兄弟是白菜,那你呢,又是什么?” 吕雉亲昵挽着爱新觉罗氏的手:“女儿自然是阿玛和额涅的掌上明珠了,对吧?阿玛。” 费扬古转怒为喜:“对,知袇说得对,你是我们家唯一嫡女,不是珍珠是什么?外头都是觊觎咱们家珍珠的癞蛤蟆,咱们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 “福晋,你给富存送信,这阵子就让他安生待在国子监,好好学习。这外头的烦心事,有他阿玛在,自是不会影响到他半分。” 这时,外头传来男子温和的声音:“阿玛,有什么烦心事,您可要说给儿子听听。” 一袭月色绣竹长袍的乌拉那拉·富存出现在家人面前,通身读书人的气派,面色温和,一开口仍是熟悉的阴阳怪气。 “三哥,你怎么回来了?” 爱新觉罗氏见着儿子自然高兴:“是啊,这不还没到你休沐的日子?” 费扬古也担忧:“可是在国子监听说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富存接过妹妹递过来的茶,眯着眼笑:“要不是太子和大阿哥争着抢着要我到他们身边伺候,我都不知道乌拉那拉·富存现在这么抢手,怎么会是不好的消息?” 费扬古骂道:“你个眼皮浅的混小子,那两人的身边,可是那么好去的?” 富存和妹妹对视了一眼,仍是笑眯眯道:“是不好去。去了也不一定会好。这不是,正好他们两兄弟先争上了吗?” 吕雉也笑眯眯接话:“三哥说得对。现成的好借口,这不就有了?” 第二百三十章:太子=双龙头+猪头 第二百三十章:太子=双龙头+猪头 乌拉那拉家的人通了气。 大阿哥这边的纳兰揆方收到的消息便是:“乌拉那拉三公子不好拒绝太子盛情邀约,大阿哥的好意他一时无法应承。” 纳兰揆方为着擅自答应淑慎郡主,签了和离书,已经挨了一顿打,在祠堂跪了三日。 接到乌拉那拉·富存拒绝了大阿哥的消息,又挨了一顿打,还要在祠堂继续跪上一个月。 纳兰明珠拿小儿子出完了气,转头对着大阿哥好声好气建议道:“大阿哥,富存定然也不会直接应承太子。我们当再去探探,必要时候给予好处,让他先过来,也是可以的。” 大阿哥摆手,面露不耐:“不必了。” “便是对着四弟,我这个做大哥的都不曾这般好脸色。” “这富存不过是四福晋的哥哥,自己也没有多大的本事,请了他一次,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脸面。” “是他自己不知好歹,不识泰山,凭什么让我一请再请?” “传到太子耳中,岂不是让他笑话。他还以为我就要捡他不要的人,那可不行。” “明相,我的主意已定,你不许私下再派人去讨好富存。” “让我知道了,我定然会不高兴。” 纳兰明珠无奈:“老臣自然是依大阿哥的。” “不要富存的话,四福晋还有个小弟,叫五格的,当然比不得富存自力考进的国子监,但为人也颇为机灵。” 大阿哥更是不耐烦:“你都说比不上富存了,为什么还要提?” “再说,我们现在难道就一定要争取到四福晋的家人吗?他们就那么重要?” “要我说,明相,京城中的年轻才俊没有一个比得上纳兰大哥。” “我知道,纳兰大哥没了之后,明相你很难过。再伤心也不能鱼目混珠,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要。” “我身为皇长子,还没有那么不挑。” 无论是谁提起早逝的纳兰性德,都无疑是在纳兰明珠的胸口又扎上一刀。 偏偏大阿哥扎完刀,还浑然不知。 纳兰揆叙在一旁听不下去,他道:“大阿哥,阿玛他不是这个意思……” 大阿哥不愿再听:“当然我忘了说,除了你,揆叙,假以时日,你自然比得上纳兰大哥。其他人,则不然。” 纳兰明珠对着二儿子摇了摇头。 大阿哥没有看到,他们父子俩提议争取四福晋的兄弟,问题不在于富存和五格本身。 而在于四阿哥夫妻。 日前,万岁爷是指定了太子和大阿哥负责稻谷良种,甚至包括了杂交水稻。 但这只是表面一时之利。 不提杂交水稻的制种掌握在四阿哥背后的人手中。 这三号最为优质的稻种是种了一年,没下一年。 再有,皇帝竟没有提及土豆、地瓜和玉米三种高产作物的推广人选。 这本身,就值得琢磨。 四阿哥夫妻无疑才是高产作物的关键。 先前得罪也就罢了,那时候各有良种,在皇帝面前一争,也还说得过去。 如今定了胜者,如何能不和四阿哥夫妻打好交道,否则如何完成稻种推广的任务? 把四福晋的兄弟争取过来,不只是个传话人,更是放在身边的“把柄”,何愁掌握不了跟四阿哥夫妻相交的话语权。 大阿哥做不到礼贤下士。 要是他能学一学延禧宫的八阿哥就好了。 纳兰父子俩,叹气离去。 毓庆宫。 负责招揽乌拉那拉·富存的哈哈珠子德住,回宫后,对富存的拒绝更是添油加醋。 太子闻言自然震怒:“你说什么?富存宁愿接受大阿哥的招揽,都不愿意来孤的身边?詹事府他都看不上?” “反了他!” 膳房人花喇将屋子里的人都清了出去,以免太子发怒又要殃及无辜。 太子身边如今都是他的人,打杀了一个都是花喇的损失,他之前投进去的心力和财力就都要不回来了。 花喇捏着太子的肩,极力舒缓他的情绪:“太子爷,何必为一个不知轻重的无关人等生气。” “索相之前也不过是顺嘴一提罢了。他这般不识趣,想来在国子监之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太好过。” 德住一听便知花喇会有所安排,连忙接话:“就是,太子爷就等着他的下场好了。今儿个进了不少新鲜的莓子,太子爷不是喜欢吃吗?奴奴喂您,如何?” 太子按住了花喇的手:“德住你去洗莓子,让花喇先为孤按按。” 德住心里暗骂花喇又偷偷争宠,面上只是委屈一笑:“奴奴知道,太子爷向来喜欢花喇哥哥的伺候,那奴奴一会儿就来。” 太子爷开始了动作,只是低头挥手让德住出去。 德住差点摔了书房的门。 外头守着的奴才一哄而散,不敢惹黑了脸的德住不高兴。 隐在暗处的梅子,面无表情准备好要报信的腹稿,实则内心大为惊诧。 看来,外人传扬当今太子是个双龙头的事,大抵是真的。 后院妾室们的大肚子不假。 太子身边哈哈珠子、膳房人和茶房人的“争宠”更是比后院还要激烈。 若非太子手段狠辣、阴晴不定,这里头的花花八卦怕是要比京中任何一个都还要精彩。 不知四福晋收到的时候,会作何反应。 早就知道的吕雉,认为这还比不上后世的精彩大瓜,她吩咐让人传话,要梅子保护好自己。 然后对着面前一脸温和的书生狐狸问道:“三哥,你怎么会在这?” 书生狐狸富存立刻捂着胸口:“妹妹,三哥快被国子监赶出来了。这才连忙告假,过来感受一下家人的温暖。” 吕雉面无表情抽走了他面前的薯片、薯条和地瓜条,递给了一旁的五格:“现在能不能说实话?” “五格,你住爪!”富存先威胁完弟弟,再转过头来,“妹妹,你听三哥狡辩……不,解释……” 五格压根就不管三哥的威胁,高兴吃着薯条,美滋滋。 吕雉提点道:“别吃太多。” 五格十分乖巧:“知道,不然会像太子那样,变成猪头!” 吕雉扶额:“三哥,说吧!是大阿哥的人为难你,还是太子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富察·马齐好大的架子 第二百三十一章:富察·马齐好大的架子 五格在一旁不忘揭底:“都不是。三哥说他是来姐姐府上拜师的。” “哎哟!” 说完,脑袋上挨了亲哥一个栗子。 “三哥自己有嘴。” 吕雉困惑:“拜师?” 五格不长教训:“三哥说,国子监的人都不堪为师……” 这下连吕雉都连忙制止:“五格!不可胡说!” 五格吓得嘴里的地瓜条都掉了,又连忙捡起来。 姐姐一向不会凶他,但若是姐姐这般认真,他必然是犯了错。 得听! 富存叹气道:“其实是我陷入了瓶颈。国子监的先生也建议我到外头散散心,再回去。大概是我之前口不择言,让五格听了误解。是三哥的错。” 五格笑嘻嘻道:“只要三哥不把我的薯条要回去就行。” “至于拜师,我听说四阿哥府上的邬先生,是为奇才。先前不敢擅自叨扰,如今,想来借一借妹妹的面子。” 吕雉眯了眯眼:“你确定不是为着土豆和地瓜来的吗?” 富存恢复玉面狐狸的模样:“那自然是要承妹妹照顾的。” 三兄妹闹了好一会儿。 吕雉也喝了一点果饮才道:“三哥为何要求助邬先生,他只是一介乡野贤才。论及皇帝恩宠,当是高先生为上。” 虽然走的不是正经科举的路子,但其人其才,也无可否认。 富存放下酒杯叹道:“高先生贵为万岁爷之师,天文地理、经学诗文、历史算术、自然科学皆有涉猎。这些都不提,光是其字,三哥便望其项背。” “从前,三哥井底之蛙,入了国子监,方知,这世间天才虽然不多,但也确实不少。不过三哥绝不是其中之一。” “明相虽擅权营私、市恩通贿,但其颇有识人之明,其子纳兰性德的诗作,如今国子监尚有不少先生时常提起。” “最初,知道明相赏识我的时候,不瞒妹妹,三哥的心里还是有几分偷偷的高兴。谁知,还是沾了妹妹的运道。” 富存再次举杯饮酒。 原来是怀才不遇。 纳兰容若就算到了后世,也还是许多人心目中的白月光。 何况还是这个曾经被纳兰容若照耀过的时代,多少学子笼罩在其阴影之下,也属正常。 吕雉笑道:“三哥错了。你既知明相有识人之明,便知他是真的有几分赏识于你。否则,便是大哥和二哥已经身为三等侍卫,以明相之手段,想拉拢他们未尝没有办法。不过是他认为,三哥确为人才,这才有心让大阿哥过来示好。” “妹妹就别哄我了。” “当初四阿哥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这才让邬先生答应入府。便是如今,邬先生也没有完全臣服。” “三哥若是不信我的话,那便让邬先生来提点你好了。” “妹妹这是同意我住下了?” 吕雉转身:“我这是怕,三哥回去之后,额涅看见你落魄的样子,怕是要偷偷掉眼泪。” 实际上,吕雉心中明白。 富存和五格都是担心她,这才巴巴跑过来,以想吃土豆和地瓜的理由要陪着她。 四阿哥离京。 吕雉一人独守府邸。 太子和大阿哥甚至半天都不肯等,即刻就对乌拉那拉家出手了。 难保他们还有后续不为人知的手段,他们兄弟当然会担心妹妹。 要不然,妹妹什么时候短了娘家人的新品作物? 他们想吃,还是吃得上的。 不过确实没有妹妹这边做出来的香。 回了宝棠院,吕雉打开四阿哥出发后寄回来的唯一一张书信。 这般忙碌,顾不及回信。 也不知道四阿哥在山西平阳府如何了。 * 五月初,四阿哥随富察·马齐赶赴山西平阳府。 当地知府侯在城门处,接上钦差大臣:“马齐大人,巡抚大人命下官在此等候。大人一路辛苦,下官有幸为大人接风洗尘。” 富察·马齐一挥手:“不必。我听说洪洞县那里受灾最重,先过去看看。” 平阳知府急道:“大人,若是噶尔图大人知道下官没有接待好尚书大人,怕是回头要责罚下官。” 站在身后,不曾表露身份的四阿哥闻言皱眉。 富察·马齐当真停下,问道:“噶尔图现在何处?” 平阳知府喜道:“巡抚大人正从省城赶来,还请尚书大人等候他片刻。一会儿在接风宴上,巡抚大人必到。” 富察·马齐依旧淡淡:“既然噶尔图还没来,那就让他直接去洪洞县。” 话落,不再耽搁,带头骑马前行。 平阳知府不敢再拦:“去催一催巡抚大人。” 末了,他问身侧的人:“这尚书大人身后的公子哥是谁?怎么看着不像是当朝官员。你们可曾听说除了马齐大人,京中还派了谁过来?” 众人摇头。 有通判为难问道:“知府大人,这洪洞县已然没有一处好地,我们要如何招待尚书大人一行?” 平阳知府冷笑:“你看尚书大人他有半分要我们招待的样子吗?都跟上。皮都崩紧一些。” 通判不察其意,只是讪讪跟上。 噶尔图从省城赶往平阳府,又到了洪洞县,一肚子怨言。 这富察·马齐也真是好大的架子。 等他到了地方,一问:“今儿个在哪里,吃的什么?可上了我们当地最出名的丰酒?” 被问到的官员一愣:“没、没呢。” “废物。” 噶尔图跟着领路官员到了吃饭的地方,一愣。 就是一处简易的棚子,连火都没有点上。 一群二品、三品的官员围在棚子内外,嚼着干饼,连一口热水都没有整齐的杯子。 噶尔图当即冲到马齐身边:“尚书大人,下官来迟。竟让属下怠慢尚书大人,下官知罪。” 马齐放下手中的防疫小册子,眼皮都不抬:“你的确有罪。” 一旁的四阿哥接过小册子,站直了身子。 富察·马齐也起身,声音沉稳而洪亮:“皇上口谕。” 一棚子的人里里外外,无视满地污泥,跪了一地。 噶尔图也捏着鼻子跪下。 “今山西平阳等处地震,房舍倒塌,百姓死伤。” “巡抚噶尔图理应亲自在灾区设帐居住,救护受灾百姓,听候皇帝谕旨,然其只是报信,尔后便返回省城。” “身为地方大吏,赈济灾区不能尽职尽责,工作未完就急忙返回省城,应严察议处。” “钦此!” 第二百三十三章:小福晋为何没有回信 第二百三十三章:小福晋为何没有回信 须臾,富察·马齐的棚子隔帘被人掀开。 噶尔图满脸愤怒,吼道:“是不是你们,在皇上面前参了本巡抚?” “否则吏部怎么会要将我革职不够,还要交与刑部处理?” 噶尔图的话,和马齐递给四阿哥折子上的内容,正相符合。 前后这两道谕令,间隔不过三日。 若说噶尔图突然做了什么事,惹得皇帝命令吏部立刻严察。 那便是…… 富察·马齐眼底含了笑意:“你知道,当今圣上,向来护犊子。” 四阿哥默默收起了折子。 噶尔图不明道:“什么意思?” 富察·马齐不耐烦:“噶尔图,你本渎职在前,未能尽责,还不敬皇子,皇上将你交由吏部拟定处置之法,理所应当。” “现下,谕令尚未由本钦差向你公布,你如何便能得知内情?” “是你素日常打探宫中消息,六部之中有人向你泄密?” “亦或者,你恶意拦截本官和京中来信,窥探圣意,你又该当何罪?” 康熙为了儿子,加速了对地方大吏的处理节奏,让四阿哥本人知晓即可。 不必让这个脑子不清楚的巡抚本人知道。 噶尔图唯唯诺诺说不出话,只能求饶:“下官不敢!下官知错!” “四阿哥,求您看在下官这阵子劳心劳力的份上,帮下官说说好话。” 四阿哥冷冷道:“敢问巡抚大人,是将心计花在讨好上峰的劳心,力气用在骚\/\/扰我的时候叫劳力吗?” “若真是如此,我还真是得在巡抚大人的吏部折子案上再记上一笔。” 四阿哥巡视民情时,噶尔图在一旁为他端茶倒水。 让受灾百姓见了以为他在装装样子,都不肯对他说出实情。 他到医庐里,探视病人。 噶尔图非得跟在身后,一副病人都携带强烈病毒、恨不得将自己包起来的模样。 病人哪里肯当着他的面,说出他们的难处? 四阿哥按着福晋的小册子,好不容易等到物资,制了一批面纱、绷带要给医庐大夫、医士和病人急用。 那些面纱被噶尔图抢走,先用在他们随行官员身上。 四阿哥发了一次火。 噶尔图便威逼用了面纱口罩的官员拿出私银买。 好填补面纱口罩的亏空。 四阿哥解释,眼下灾区医疗物资缺乏,一时不是有了银子就能买到。 噶尔图就让官员们拿出双倍、三倍的银钱。 堵得四阿哥哑口无言。 四阿哥再次被噶尔图的无耻气到。 眼下,汗阿玛的惩处刚刚下达,四阿哥总算不用在灾区地界看见这张尸位素餐、渎职迫民的脸。 噶尔图被阴阳怪气了一番,当即反问:“四阿哥,你、你身为堂堂皇子,如何这般信口雌黄?下官做了那么多事,你都看不到吗?” 四阿哥:“巡抚大人还是省省口水,更多的话,留着去京城对吏部和刑部的人解释吧。” “当然若是巡抚大人希望我跟吏部和刑部的官员有所供述的话,我也不怕这一层麻烦。” “你们谁有空的话,送一送巡抚大人,让他安心上路吧!” 噶尔图气极:“四阿哥虽入了户部,但没有任何实职。发号施令这件事,恐怕还轮不到眼下的皇四子吧?” 原本还顾忌“有空”二字的官员,纷纷上前,打算押下噶尔图。 这些时日,他们哪里还看不明白。 户部尚书十分看重皇四子,不是将他看成“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是真心教他做事的“同僚”。 且四阿哥跟随他们到了灾区,事事亲力亲为,点子好,有魄力,又肯做实事。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主子? 马齐在心里暗笑,四阿哥这张嘴,夸人的时候是挺笨,损人的时候,倒是一等一的利落。 他点了几名官员,免得大家都听四阿哥的话,押送噶尔图回了京城。 原本,马齐是希望四阿哥先回京。 不过他现在怕噶尔图在半路上会被四阿哥气死。 众人目送着气急败坏、如丧家之犬的前巡抚大人离开灾区。 回到帐篷,四阿哥终于得空写了寄回家中的第二封信。 他道:“福晋,时至今日,方觉得,生于天地之间,自有用武之地……” 末尾,四阿哥纠结了一会儿,是否留言“想念”二字。 要说想,他自是想的。 只不过,入了平阳府,他每日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回到棚子,哪怕只是两张板子铺的床,他也沾了枕巾就睡。 四阿哥总担心,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有灾民在受难,无人得知,无处申冤,恨不得将自己掰成两个人用。 实在没有空出太多的时间,用来思念心尖上的爱人。 纠结了片刻,最终,四阿哥只是落了款。 次日,解决了噶尔图等人的问题,富察·马齐发布圣意:“皇上恩旨,灾民受苦,朝廷抚恤。” “对于在地震中被压死的百姓,每口给银二两;对于灾后无力修房的百姓,每户给银一两。” 官员们开始核对人口,给付银两。 四阿哥随同马齐,监督了数日。 等到受灾最重的几个县都抚恤得差不多。 核算银两时,察觉有许多死亡的家属并没有来领二两银钱。 便知,大概是在地震中,全家无人生还。 四阿哥收起心中哀伤,继续核算。 末了,独处之时,他才恍惚,第二封信过去了数日,尚未收到回信。 以脚程来算,不应当。 福晋行事,自会确保不丢件。 如此,答案便是,福晋没有回信。 为何? 是京中太忙,没空回信。 但会是在忙什么? 还是太子和大阿哥趁他不在,寻福晋的麻烦。 最糟糕的,福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暗卫不仅没救下福晋,甚至还来不及给他传信。 但京中还有永和宫德妃娘娘和几位小阿哥,没道理会没有一点消息。 福晋好歹是正儿八经的皇家儿媳,任何人要对她动手,都得掂量掂量。 应该不大可能…… 四阿哥心中思虑半天,推翻了一个又一个的猜测。 最后甚至在想,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在信中提及他的思念,所以小福晋生了气,故意不回信? 第二百三十四章:四公子,后会有期! 第二百三十四章:四公子,后会有期! 不对。 乌拉那拉氏一向识大体,便是耍小性子也只会挑面对面的时候。 他们都知道,那样才最为有效。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四阿哥当夜便失了眠。 第二天,随行的富察·马齐多看了四阿哥的黑眼圈几眼,突然道:“四阿哥,平阳府这边赈灾事宜大抵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该考虑回京了?” 四阿哥当即否定:“做事当善始善终,我要陪着尚书大人,做完收尾工作,才……” 富察·马齐笑笑:“我不是赶你回去的意思。四阿哥,你该想想,京中眼下是不是有一件要紧事,正在发生?” 四阿哥一愣。 去年钦天监便算好日子,康熙三十四年五月初八,太子大婚,迎娶石氏入宫。 算算日子,四阿哥今日出发,勉强还赶得上。 富察·马齐徐徐道来:“原本我就想让你押着噶尔图回京,正好参加太子大婚仪制。但这里又确实离不开你,索性便再留你几日。” “我瞧着,你昨夜睡得不好,可也是在忧虑此事?” “剩下的,便是户部要核算此次赈灾所用银两,一分一毫都要记录在册。其他的,交给周总兵和当地知府官员们也当堪任。” “老臣保证,你现在走,不会少学多少。” “这次还是你带来的小册子帮了大忙,灾后没有疫病,实属难得。老臣也算是蹭了四阿哥的功劳。” “尚书大人过奖。”四阿哥行了一礼,“如此,我便先回京。老大人保重。” 马齐挥手:“去吧。” 末了又喊道:“哎,那什么,你带来的薯粉还有吧?” 四阿哥转身挥手:“棚子里,就都留给大人了。” “这小子,还差不多。” 富察·马齐暗恼,方才他说得太大声,若是让有心人听见,先去拿了怎么办。 他身边的随从机灵,早就跟在四阿哥身后领了所有的薯粉回来。 户部尚书大人高兴得像个孩子。 四阿哥一行,动作迅速,踏上回程。 到了襄陵县城门口,乌泱泱围满了人。 起初,四阿哥以为是官兵把守不及,让周边歹人、流民闯了进来。 他满脸肃杀,停下整顿。 不知谁喊了一句:“是四公子!” “对,就是他!” …… 人群举着花,拿着菜,还有提着鸡蛋的往他这边冲了过来:“四公子……” “谢谢你。” “多亏了你,我家老婆子才救了出来。” “是你再三核算,才没让那贪官黑了我的补贴银。” “四公子,你还记得我吗?是你给了我一把草药,回去之后,我的病就好了,不再寻死。” “若非四公子,那闯进城中的歹人早就将我赶杀了去,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 “四公子!四公子!四公子!” 四阿哥被百姓们的热情惊到,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为首的村长高声道:“你们别这样,吓到四公子了。” “四公子,大家没见过世面。刚听说了您今日要走,大家自发过来,想送您一程。” “您不要见怪,他们只是不知如何谢您。” 四阿哥下了马,对着人群鞠躬:“这是下官职责。大家,太客气了。东西我不能收,你们快拿回去。” “往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自己种的庄稼,可不要浪费在我的身上。” 人群又炸了:“四公子,你收下吧。” “是啊,你不收,我们心里难受。”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遇上你这般的好官。” “是啊,四公子,也不知道您在京城何处当差。以后怎么去找你啊?” “我们以后再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 四阿哥沉稳道:“山西巡抚渎职已被罢免。之后你们有事便找当地官员,知县、通判、知府都可以,他们定会为你们处理的。” “若他们说处理不了,或不处理,你们便说要找四公子。想来,他们会帮你们牵线的。” “民为邦本,百姓存,国家方兴。” “大家,后会有期!” 四阿哥上了马,百姓们哭着,又围了上来。 村长只好又发话:“别围着,都别围着,我们说一声谢谢就够了,可千万不能耽误四公子的行程。” 百姓们慢慢分开了一条小道,殷切的眼、满是尘土的脸,望着四阿哥。 他们的恩人。 四阿哥再拜,缓缓离开了襄陵县。 出了城门,他便道:“苏培盛,改道。” 若是平阳府各处县市都这般相送,他就赶不上太子的大婚典礼了。 倒不是他真心想参加。 而是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亲手递把柄给太子。 小福晋可还一人留在京城。 若惹得太子不快,谁知道他会发什么疯。 * 四阿哥紧赶慢赶,一路不曾停歇。 赶回京城,总算入了府邸。 门房满脸惊喜起身相迎:“主子爷,您回来啦!” 四阿哥满身灰尘,脱下披风,急忙问道:“福晋在哪?可还安好?” 门房一愣,福晋为什么会不好? “福晋,她好、好。应该在正厅。” 怎么会在正厅,而不是宝棠院。 四阿哥一愣:“家中有客?” 门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四阿哥的心头更是猜测得一团乱。 到了正厅,看着一屋子熟悉、半熟悉的面孔。 众人面面相觑。 空气中一时沉默。 吕雉率先回神,满脸喜色:“爷,你回来了!怎么事先没有说一声?我都没去接你。” 四阿哥怀疑的眼神看了一圈,看样子,福晋这满屋子的热闹,哪里有半点期待他回来的样子? “怕是我就算写了信,福晋也不一定有空回才是。” 坏了,四阿哥这语气…… 本来手里还捧着书,脸上有明显墨印的五格先扑到了姐夫的脚下:“姐夫,您不要怪姐姐。” “都是弟弟不中用,让他们操心弟弟的事……” 四阿哥觉得自己一脚的灰,不太好意思,挪了挪脚丫子,问道:“五格出了何事?” 吕雉一个眼神,让剩下的小萝卜头都老实。 她带着笑道:“爷舟车劳顿,不如先去洗漱。” “你们都在这看书,不许捣乱。” “福公公,去请邬先生过来看着他们。就说是爷回来了,我的吩咐。” “是,福晋。” 等吕雉牵着四阿哥的手走到偏厅。 身影一消失,正厅立刻传来五格和几个小阿哥“叽里咕噜”的对话。 杂夹着哀嚎声:“不许跑,今天大家要死一起死。” 第二百三十五章:身上脏,洗了再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身上脏,洗了再来 “说什么死不死的。” “四哥是我亲哥,他才没那么可怕。” “十四阿哥,你说这话,脸但凡不那么白,我差点就信了。” “你这小子,是真没良心,也不想想大家都是为了谁?” “就是就是。” “吵什么?还不如想想等下怎么解释的好。” …… 不顾小子们的私下议论,四阿哥正要出声细问。 身前的人带着令人想念的玫瑰香气扑向了他的怀里。 两把头上的翡翠珠花,不小心贴到了他的下颌,带来丝丝凉意。 转而为暖。 四阿哥深深嗅了一把清雅怡人的玫瑰香气。 他差点跑废了多少匹马,便是为了这一刻的相拥。 时光在这一刻缓缓流动。 周遭的丫鬟背过身,低着头,抿着嘴角偷笑。 末了,四阿哥哑着嗓子道:“我身上,脏。” “洗了再来。” 吕雉埋头在小良人的胸前,带着鼻音道:“……才不脏。” 四阿哥失笑:“好,是我想麻烦福晋为我洗漱,可好?” 二人穿过那隐蔽的小后门,来到了宽敞的洗浴间。 森儿机灵,早跑回来开始放水、备好洗漱用品。 十二座红木刻花美人风景屏后头,四阿哥正经坐在太师椅上。 吕雉立在他的身前,手执一方沾了温水的白帕,细细为小良人洗脸。 素手拂过高额、剑眉、星目和挺鼻。 擦了擦两颊,来到柔软的薄唇…… 她微微一动,膝盖便会碰到对方的腿部。 二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 吕雉盯着面前清晰而美好的唇形,呼吸不觉变得急促。 四阿哥打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福晋该不会是想色诱我,引开我的注意力,就会忘了提问正厅那些小子的事吧?” 吕雉回过了神,转身将白帕扔进铜盆里,洗了洗。 拖延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我对爷,哪里有什么不可说的。爷想问,我自然知无不言。” 四阿哥看着小福晋浑身上下都透着尴尬的背影。 他当然也想亲她。 只是,四阿哥那该死的洁癖,拦下了他。 不想让自己一路的风尘沾染了圣洁的玫瑰。 这才开口让小福晋退离了三步远,四阿哥又舍不得玫瑰的清香,开口问道:“他们在这的理由,也就是福晋没有及时回信的原因吗?” “我没……”吕雉拧干了帕子,转过身来,正要开口,瞬间又转过了身去,声音有些结巴,“爷、你、你的衣服……” 四阿哥有些无辜:“怎么?我不脱直接下水吗?” 吕雉努力挥去脑海中那形状诱人锁骨的影像,装作淡定回答:“当、当然。” 她已经是几千年的灵魂了,为什么要怕一个小后生? 哪怕这个小后生光着身子,她又有何惧? 何况,小后生还只是脱了上衣。 你可是叱咤风云,在阴间都呼风唤雨的吕后! 吕、吕后又如何? 她压根就没渡、渡过情关! 没想到自诩理智之上、冷酷至极的吕雉,也有因为意动而尴尬的一天。 要是让武后那小蹄子知道了,怕是要笑掉大牙。 吕雉考虑要不要先离开的时候,听见后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水声。 她这才转身,只看见一溜线条极好的宽肩。 四阿哥问:“福晋这是想为我擦背?” 吕雉强装镇定:“若是爷急于知道答案的话,我便留下作答。” 小福晋这般正经模样,四阿哥心下想笑,点了点头:“嗯,我想知道。挺急的。” 吕雉:“……” 她又不是不知道,小良人压根就不喜欢别人碰他,平日也没有让人伺候擦澡的习惯。 四阿哥拿起澡巾,歪头,示意她过去。 吕雉深呼吸了一口气,接过澡巾,将注意力从宽肩劲腰上转移,专注在自己的回答上:“说是也不是。” “事情发生之后,我便不打算回信,也就没有所谓及时不及时的说法。” 四阿哥一听,小福晋还真是诚实得很! 都直接承认不想给他回信,半点都不打个遮掩。 四阿哥当即道:“再重些。福晋这手劲,不是打过牛吗?”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还提? 吕雉的思绪一断,又注意到了面前的好身材,她下意识一使劲。 四阿哥又道:“……轻些。我这不是真的牛皮。” 吕雉:“……” 她哪里还看不出来,小良人这是不满她诚心不回他的信。 “爷,不是我故意不回。而是若要回信,却对京中发生的事只口不提,便算是欺瞒。” 所以,小福晋跟他耍心眼子,不写信,便不算是“欺瞒”。 四阿哥耐着性子道:“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福晋打算欺瞒于我。” 吕雉一鼓作气:“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不过不能和爷在山西平阳府赈灾,百姓的平安相比。怕爷分心,我这才想着,等事情有所进展,再告知。不想来不及。” ……爷你就回来了。 四阿哥大概猜中了:“是因为五格是福晋的娘家人,福晋觉得我不会那般放在心上,这才没有直接回信?” 吕雉确实有过这般心思,她没有否认,简述了事情经过:“爷你一离京,大阿哥便派纳兰揆方上门,希望我三哥富存到他府上做事。无独有偶,石姐姐也过来告知,太子爷也有此意。” 四阿哥捋出了时间:“不只是五格,先是你三哥的事?” 吕雉点头,发现四阿哥背对着她,根本看不到,她补充道:“是的。不过三哥本就入了国子监,正好借着双方都要他的理由,分别拒绝了。” 四阿哥依旧在意:“此事,并无不可对我说的。” “爷说得是,原本我正要写信告诉,但没想到,太子爷在筹备婚礼的同时,又开口打算让五格进宫当哈哈珠子。” 四阿哥立刻疑道:“五格才多大,太子爷都快娶妻生子了,二者的年纪本就不合适,便是太子要求,汗阿玛也不会同意的。” 吕雉手中的动作愈发熟练,没有察觉手下身子愈发僵硬。 “我们也是这般想的。但爷可还记得,先前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他们的哈哈珠子同时受罚之事?” 四阿哥明白了:“你们家想让五格当上十二弟的哈哈珠子,但翊坤宫听说后,十一弟出面来抢。太子肯开口,自然是为翊坤宫坐镇。” “如此,五格若是落入十一阿哥之手,他必然不会对五格优待。先前十二弟被欺凌之事,极有可能会重蹈覆辙。” “爷猜得都对。”吕雉肯定道。 不察,面前光滑的背突然转过身。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诧异抬头对视。 面前的小良人目光几乎要喷火:“这般情形,福晋竟不欲告知?” “瞒我到今日?” 第二百三十七章:他的小福晋,实在可爱 第二百三十七章:他的小福晋,实在可爱 这可不是送分题。 四阿哥顺手就打太极:“难道你们不是该问五格,他想选你们哪一位做主子爷吗?” 小阿哥们齐刷刷看了过去。 这才是真的送命题。 五格连忙接话:“大家都知道,在座的阿哥爷,无论我能跟谁,都是我天大的福气。” 角落里的邬思道再次闭了闭眼,这屋子里各个都比他圆滑。 不愧是四福晋的亲弟弟。 他偷偷摸摸到门边,准备溜了。 吕雉在这时进了正厅:“邬先生要走吗?今儿个煮了玉米汤,做了玉米饼和沙拉,还想着都是邬先生喜欢的。” 邬先生:“……” 他哪也不去! “没有,我去去就来。烦请福晋务必留菜。” 四阿哥这才问道:“那你们怎么不问福晋,认为你们谁会赢?” 吕雉看了小良人一眼。 有必要吗?不就是没回信。 小心眼。 反正,她才不怕! 这道题,五格已经学会了抢答:“姐夫,那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姐姐的答案了。” “四嫂必然会说……” 阿哥们一人一句,十分娴熟接起了龙: “十二阿哥三语皆通,精于文试。” “十三阿哥步箭百发百中,正常发挥即可。” “十四阿哥马术潇洒流畅,看过的都说好。” “四哥,你看,我们一人一样,谁也不差。” 四阿哥:“换句话说,没有谁三样都好。” 在场的小子们顿时脸一垮。 四阿哥又问:“那另一个呢?” 还是五格学着姐姐的语气:“宜妃娘娘溺爱孩子,十一阿哥自是样样不通。只能看着我们争一夺冠。” 吕雉敲了亲弟弟一个栗子:“谁让你学的!” “还学得这么像!” 一屋子小阿哥们哈哈大笑。 “那你们还这么紧张,过来围炉学习?” “那自然是,为了监督五格了!” 五格不敢不认帐:“是的,都是为了我!大恩大德,小弟无以为报!” 吕雉发话:“行了,邬先生回来了。用膳后,你们该回宫了。” “对,四哥刚回来。所谓小别胜新婚,我们做弟弟的,自是要识趣一些。让四嫂多陪陪四哥。” “四哥,你没有真的生四嫂的气吧?四嫂这些天,对我们特别照顾。还不是看在我们都是你的弟弟份上。所谓爱屋及乌嘛……” “你们怕都是看在薯片和地瓜条的份上吧?吃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小阿哥们热热闹闹。 唯有邬思道安静用膳。 世人的喜悲并不相同,他只觉得他们吵闹。 除了十二阿哥的小战犬,宠辱不惊,很是有几分他的风度。 邬思道将骨头扔给了银刃。 后者,压根不赏他一个眼色。 银刃是十二阿哥的狗子,他可是有尊严的。 不是随便谁给的骨头都吃。 邬思道暗自乐了。 这战犬,真是好样的。 夫妻俩送别了弟弟们。 回到宝棠院,洗漱完毕,吕雉这才问起了平阳府的情况。 四阿哥挑着能说的道:“福晋的小册子帮了大忙,连马齐大人都夸,这次蹭了我的福气。” 吕雉笑了:“我还以为,户部尚书大人他只喜欢我的薯粉。” 四阿哥仍是忍不住叹:“天灾无情,百姓受苦,到底不是好事。” “爷在信中,深感天生我才,又满怀悲悯,想来爷走的时候,平阳府百姓,当大为不舍。” 四阿哥若不是知道小福晋近来忙碌,怕是要误以为她也在山西插了眼线。 百姓热情相送,出乎四阿哥的意料。 更让他心中微酸,既喜又忧。 四阿哥不欲揽功,他岔开话题道:“福晋,怕还是担心五格的考试吧?” 吕雉放下梳发的手:“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爷。” “若真如福晋所言,三位阿哥必然不会输,你又何必担忧?” “想来爷比我更清楚,这上书房中最好的师傅,没有一位不曾亲自教导过太子,甚至都被万岁爷安排进了詹事府,事事以太子为尊。” “当日比试,由这些师傅们做裁判,皇帝并不在场。若是太子过来为十一阿哥坐镇,难保上书房的师傅们不会有所偏颇。”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是文试上,他们执意要定下十一阿哥为第一,也不无可能。” 四阿哥点头:“所以,你才一心想让五格夺得第一,如此才不会有意外发生。” “这是其一。” “其二,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都盯着我们乌拉那拉家的兄弟。先前在我生辰之际,大哥和二哥应召入宫当了三等侍卫,原本其他家族便颇有微言。” “三哥这回又拒绝太子和大阿哥招揽,满城更是认为我们乌拉那拉家的子侄不识抬举。” “若是五格入选哈哈珠子不能服众,想来到时候便是皇上亲自开口为我们说话,怕只会惹得其余家族子弟更为不满。长期以往,怕是对阿玛和兄弟们都不利。” “世人要立足,除了难得的机遇,自身还得要硬。这才是我让五格每日勤于读书、练习的根本原因。” “福晋目光长远,教弟有方。”四阿哥赞道,“不过福晋既将小阿哥们都看成自家亲弟,又如何认为,我便没把五格纳为自家弟弟看待?” 这一转折,让吕雉一愣。 那自然是因为,上辈子吕雉遇到的情况,让她形成了条件反射。 刘邦的家人是她吕雉的家人。 但吕雉的家人依旧只是她的家人,和刘邦有什么关系? 和刘家的天下更没有什么关系。 汉室如此,几千年后的明清时代,女性地位被压制到极低。 吕雉压根就没对这个时代的任何男子在男女地位上抱以任何期待。 哪怕是她的至亲,以及新婚的小丈夫。 所以,这是方才小良人在洗浴间发怒的原因? 洗浴间两人亲昵的画面,再次在脑海中闪现。 吕雉突然又红了脸。 四阿哥看着面前小福晋变化的神色,心有灵犀猜到她的想法,改口道:“无妨,福晋以后记得了就行。” 他柔声道:“早些歇息。太子大婚在即。你明日不是还要早些去为太子妃添妆?” “是、是的。”吕雉尽量控制着五官,不要一直发烫。 躺在拔步床上,半天才反应过来。 方才小良人是不是猜到,她想起了什么? 她还没有笑话他……等不及了呢。 不行! 真的不能再想了。 ……睡觉。 着急忙慌闭眼哄自己入睡的吕雉,完全没有察觉身旁的小良人,嘴角一直忍不住含笑。 他的小福晋,实在可爱。 如此佳人,日夜同枕,对他的忍耐力自是极大的考验。 无妨,他甘之如饴。 * 清晨。 醒来。 吕雉盯着面前的轻纱缠枝芙蓉帐,满脑还是梦里的迤逦画面。 她都几岁的人了? 为什么会做那般引人遐思的梦? 这合理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太子妃的脸,疼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太子妃的脸,疼吗? “福晋,您醒了。” 品儿进来伺候。 吕雉伸手摸了摸一旁四阿哥的位置,已经凉了。 “爷天没亮就进宫了,说是要先入宫述职,再到毓庆宫吃席,到那里跟您碰面。” 吕雉起身,洗漱、梳妆、打扮。 再次确认要送给太子妃的添妆礼。 四阿哥刚回来,自是要进宫面圣,将山西赈灾相关事宜汇报给康熙。 抵达瓜尔佳府的时候,已经晚了不少。 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当是大清第一太子妃的牌面。 大嫂瓜尔佳氏一袭喜庆旗服,在院内专门等着四福晋一到,立刻引她到石氏的闺阁。 尚未踏入,便听得里头有一颇熟悉的女子声音,对着石氏道:“石妹妹,前阵子你不是还用守孝当理由,不想在孝期嫁进皇家,还躲到了外头的清净观。” “怎么,今儿个便如此急急忙忙,不觉得你这打扮得宜的脸,有些疼吗?” 大嫂当即冲了进去:“你,胡说些什么?” 钮祜禄六姑娘讪讪,依旧扬头道:“我这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闺阁之中,站满了过来添妆的贵女们,有些面色露出了然。 想来颇为赞同。 毕竟那是太子妃的位置,石氏一拒再拒,没了她。 旁人岂不正好上位? 吕雉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淡然开口道:“钮祜禄六姑娘,这叫什么话?” “六姑娘自己想嫁入皇宫不成,便见不得旁人比你先入宫吗?” “四福晋,你来了。”妆容艳盛的石氏满脸笑容,打招呼道。 四福晋让品儿送上黑木匣子:“恭祝石姐姐,这是我的添妆。” 石氏尚不及查看。 一旁的钮祜禄氏哪里甘心被抢了白:“四福晋这是什么意思?” 吕雉才转向她答道:“六姑娘听不明白吗?” “要娶石姐姐的是当今太子爷,皇家的旨意,难道六姑娘是希望石姐姐抗旨不遵不成?” “我、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钮祜禄氏急道,“石妹妹大好的日子,四福晋竟说这般丧气的话,居心何在?” “六姑娘居然还记得今日是石姐姐大喜的日子。那六姑娘不诚心恭喜,开口便是质问石姐姐,为何出嫁,又存的是什么心思?” 大嫂助力:“就是!钮六,你装什么?不就是嫉妒我姐姐当上太子妃,而你至今还入不了宫门吗?” 贵女们捂嘴偷笑。 钮祜禄氏急道:“我、我哪有!我只是担心石妹妹孝期成亲,会被天下儒士指责,这才好意相劝。四福晋,你们真是误解我了。” 吕雉道:“原来如此。若是六姑娘真的关心石姐姐,必然知道,石姐姐正是为了祖父,这才同意按期举行婚礼,一则良缘,二则冲喜,一举双得,孝心可嘉。想来天下人知道了,只会赞赏石姐姐孝贤之风。” “看来六姑娘也不是那么关心石姐姐。当然,六姑娘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我还等着喝钮祜禄家的喜酒。” 瓜尔佳氏补了一刀:“四福晋,你忘了,便是钮六入了宫,也摆了不酒。” 这下贵女们没忍住笑出声。 钮祜禄氏脸色煞白,跺跺脚,满脸气愤转身离开了闺阁。 石氏这才开口道:“快到时辰了,多谢你们来看我。都出去吃点心,喝甜茶吧。” 瓜尔佳氏机灵:“来,都跟我来吧。” 一屋子看戏的贵女,这才四散。 只剩她们二人。 石氏这才歉意道:“我早不同她往来,今日家中太忙,一不留神让她闯了进来。倒让你为我一番唇舌。” 四福晋替她开口,解释了为何孝期成婚。否则,石氏又如何不知这些面前对着她笑的贵女,人后如何嘲讽她。 吕雉:“不过动动嘴皮子,不费什么力气。就当是谢石姐姐之前为我家人报信之恩。” 她点了点木匣子:“快打开看看,你喜不喜欢。” 石氏依言打开。 匣子中是一支兰花攒明珠玉簪子,古朴大气。 “玉兰高洁,明珠光华,白玉无瑕。石姐姐蕙质兰心,望姐姐此行之后不失本心,顺心顺意。” “簪子雅致,不及四福晋知我心意。”石氏眼中盈着的泪,这才滑落。 白壁浓妆之下,迅速生痕。 吕雉温声道:“今日石姐姐定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大清的第一太子妃,无人能及。” 石氏目光坚定:“四福晋说得正是,我是康熙皇帝亲定的大清第一太子妃。这个身份,除非是我自己不要,否则谁也抢不去、夺不走。” “我既知其非良人,便不会无端生出希冀。往后的日子,便难过不到哪里去。” “这次太子借机要四福晋的兄弟为他做事,正好提醒了我。若我只是瓜尔佳氏的女儿,天下谁也不会知道我是谁,我能做什么。” “但身为太子妃,我能做的事,便多了许多。” “我自小通读诗书,明理成才,不是为了成为谁的影子,而是为了成吾所想,尽吾所能。” “如此,我也更能尽力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人,比如家人,比如朋友,比如……四福晋。” “这些话,我也只能对四福晋开口。” 吕雉也道:“我也正想提醒石姐姐,不,是太子妃,往后这些话,无论多想,都要烂在你自己的肚子里。” “对待丈夫,如何相敬如宾,想来太子妃自有心得。有你辅佐太子,想来万岁爷和宫中长辈,也该更加放心。” “四福晋,也放心?” 吕雉笑:“对,我也放心。” 有石氏看住太子,继承人稳固,于公,对天下百姓、对大清治世,都有益。 于私,便是太子要做蠢事,吕雉不怕到时候没人提醒。 最重要的是,太子妃入宫会引发前朝后宫何等的格局变化,尚无人知晓。 石氏收住了眼泪:“那四福晋便帮我戴上吧。” 古朴的玉兰簪子完美融入了太子妃头上繁重华丽的凤钿之中,随着太子妃沉稳坚毅的步伐,一步步走向紫禁城正门。 她跟随礼官的指示,缓缓踏上白玉阶,叩拜、行礼、起身、再拜。 直到完成所有仪式,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踏入狭长的毓庆宫。 这里,便是往后她要生活与战斗的一方天地。 第二百三十九章:他本人就是标准答案 第二百三十九章:他本人就是标准答案 这场全国瞩目的婚礼,准备了七年之久。 内务府在皇帝的命令之下,仪制庄重华贵,无一处不精心慎重。 和之前三位皇子的婚制,不可同日而语。 婚礼当日,更是无人敢出任何差错。 盛装的皇太子今日,风头无两。 四阿哥自乾清宫出来,低调跟随、落座。 便是如此,带了几分酒意的太子仍是找到了他:“四弟,你怎么躲在这,让孤一通好找。” “你可算是回来了!孤都有些怕你赶不上这杯喜酒了。其实你也不必特意跑到山西平阳府去受苦。” “汗阿玛只是暂时不让你掌管良种推广,有什么打紧的。你还年轻,之后孤总能让你帮上忙。” “再不济,还有乌拉那拉家的小儿子。四福晋得力,想来五格作为她的亲弟弟,也不会太差。” “你说是吧,四弟?来,大喜的日子,敬哥哥一杯!” 望着面前满脸通红、得意洋洋的太子,四阿哥举杯:“恭祝太子哥哥新婚大喜。” “你们看,皇四子就是这般高冷模样,他打小就这样,你们别误会他。他没有不高兴。哈哈。喝!”太子满意离去。 四阿哥感受周遭人要看不看的目光,只是向着小福晋的方向,点了点头。 皇帝要给太子体面,他们这些皇子便得受着。 最起码太子有一个意思是对的,眼下不过是“一时”罢了。 * 皇室今日大展威仪,终于等到喜宴结束,夫妻回到府上。 明明他们也没有特意做什么,却是累得说不出一句话。 养生吕雉,很快洗洗就躺在了床上。 四阿哥跟着躺在床上一会儿,越来越精神。 他在脑海中喊了一声系统,没有应答。 早在他筹备出发山西平阳府之前,他便和系统验证过,水泥之于地震、洪涝、海潮等之天灾,自然比现下的木头房子、茅草屋来得解释。 四阿哥前所未有,想得到水泥的配方。 两个题目,赫然摆在眼前。 提示“回答错误”的大红字眼,刺激着他的视线。 他一直都很想答题。 只是有一股无名的恐惧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这一路都特别难受。 看到核算账册上那么多无人认领的抚恤金,一声轰鸣,多少家庭消失了。 但百姓们还送了他一路。 四阿哥有愧。 他早就知道水泥能救下更多的百姓,但他还没有答题。 是他软弱无能。 “福晋……”四阿哥出声唤她。 “嗯?”吕雉无意识回应。 “如果,你知道有一种办法,可以……但……”四阿哥突然就戛然而止了。 “什么?”吕雉努力睁开眼,想听清对方的话。 疲惫中,小良人似乎皱着眉。 吕雉顺从本能,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不会有事的,有我在。” 闭眼,睡着了。 四阿哥失笑。 他不用问就知道答案了。 他的小福晋,勇敢无畏,遇事向来勇往直前。 大概,除了,前方是洗浴间的池子吧。 四阿哥半抬起身子,在四福晋洁白的额上印上一吻。 然后起身,来到了西暖阁的小书房。 提笔,开始总结答案。 反正,他本人就是标准答案。 只要顺从本心。 * 次日,夫妻二人醒来,尚不知时辰,便听得下人来报,称宫中来使。 这么早? 太监洪亮声音颁下圣旨:“兹有皇四子夫妻,聪慧好学,得应天时,遂得稻谷良种、高产作物数项。” “擢皇四子爱新觉罗·胤禛掌土豆、地瓜和玉米等高产作物在云贵、四川两地推广之事宜。” “若成,则总揽全国高产作物推广事项,并辅掌杂交水稻之制种。” “另赐,皇四子夫妻东南千亩皇庄一座,用以育苗,期以饱天下万民之腹,富百姓之家,以恣国朝永昌。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厚厚的香囊送走了满脸喜气的颁旨太监。 吕雉心想,在稻种比试之后,另一只靴子总算在今日落了地。 按理,是皇四子培育出的三样稻谷良种和三种高产作物。 没理由太子和大阿哥都已经各自掌了一地之推广,皇四子却没落得半分好。 现在,四阿哥赈灾回来,皇帝的安排是下来了。 只是…… 四阿哥拿着圣旨,反复看了几遍,可见他心中亦有疑惑。 吕雉先问道:“爷,你昨日进宫面圣,可是万岁爷对你特别满意?” 四阿哥摇头:“此次赈灾,马齐大人为主,我不过是跟去学习,自是不会本末倒置。” “且太子大婚,汗阿玛行程紧张,我不过是说些随行路上的所见所闻。汗阿玛也只是点头,便让我赶紧去参加婚礼了。” “并未透露高产作物推广之事。” 吕雉再问:“那这云贵和四川两地可是爷先前所要推广之地?” 四阿哥:“我的折子上只点了云贵。” 土豆在云贵高原上的产出,可是救了大清后期人口**一命。 这个选择无疑是极对的。 四川有天府之国,也是相宜的。 皇帝正好“添”了四川。 做得好,还附赠总揽全国的大事项。 杂交水稻也不让四阿哥分权,而是又给了个比通安大了几倍的庄子,让他们育苗制种。 圣旨的内容无疑对他们是极为有利的。 只除了一点。 四阿哥和小福晋对视了一眼:“汗阿玛为何选在太子大婚之后的第一日,颁布此令?” 吕雉也很想知道。 进入脑海的第一个想法,便是阴谋论。 皇帝想趁太子忙于新婚之机,让太子顾不上捣他们夫妻的乱。 但没了太子,还有大阿哥。 况且,在皇帝的认知中,嫡子孝顺聪慧,长子勇武无双,还都是好孩子。 从皇帝的角度出发,或许单纯只是对四阿哥愈发满意,想让他早日帮忙。 再有,皇帝定了内容之后,拟好之后便颁布旨意,不是故意选的日子。 这可能吗? 夫妻对视一眼。 “无论如何,先去皇庄上看看。” “对对。趁那些臭小子没来之前,快去快回。” “考试近了,他们可都紧张着。一会儿就别提这件事了。” 夫妻俩互相吩咐着。 四阿哥进宫谢恩。 吕雉则坐进了出发去皇庄的马车。 夫妻俩各自行动的时辰,四阿哥夫妻再度封赏的消息开始在京城中各处发酵,引发连锁反应。 第二百四十一章:天底下哪有互相道歉母子 第二百四十一章:天底下哪有互相道歉母子 四阿哥来到乾清宫谢恩。 和预想中直接被太监回话的不同,康熙听到是皇四子,召他入殿。 离开的时候,四阿哥的神情有些异样。 他又到永和宫请安了一趟。 跟德妃交谈了一番,无形之中也修正了自己准备要提交给系统的答案。 这才回到府邸,一问,福晋还在皇庄没有回来。 福晋向来喜欢田间,迟些也很正常。 四阿哥正好在书房里调整答案,到了字斟句酌的地步,时光飞逝。 外头传出了动静,四阿哥道:“福晋回来了吗?直接请她过来。” 过来搭话的苏培盛有些为难:“主子爷,福晋带了客人,让您先过去正厅一趟。” 客人? 去一趟新的皇庄,能带回什么人来? 四阿哥起身,抵达正厅。 厅里一名深灰长袍的青年男子正和福晋相谈甚欢。 吕雉见到自家小良人:“爷,这位是陈先生。” 男子闻言,跪拜行礼:“草民陈世元拜见四阿哥,四阿哥万福。” “起来,坐吧。”四阿哥疑惑的眼神,急需小福晋的解释。 吕雉难得有几分激动:“爷,陈先生祖籍广东,他的祖先便是将地瓜从安南带回国土的有识之士陈益老先生。” “陈先生继承先祖遗志,这些年致力在河南、河北和山东等地推广种植,在番薯的育秧、剪蔓、扦插之上,经验丰富。” 四阿哥明白了。 这是当下推广高产作物,最需要的人才。 福晋,再次走到了他的前头。 四阿哥亦有些激动:“陈先生高才,今日得见,不胜欣喜。” “不敢不敢。”陈世元没想到,四阿哥夫妻和传言之中完全不同。 四阿哥正想多问几句,吕雉喊了一声:“来人,摆宴。” 夫妻俩对视一眼,默契顿时就有了。 初次见面,陈世元便在四阿哥夫妻联合敬酒之下,将家族发展史几乎抖了个底掉。 很快,这位种地专家被灌醉,送到了客房休息。 合谋完的夫妻俩回到宝棠院。 四阿哥先开口:“陈先生对福晋的地瓜做法,深感赞同。” 吕雉:“但爷对陈先生是否同意在云贵、四川推广,似乎并无信心。” “陈益老先生作为‘引种番薯第一人’,为我国开辟粮源,贡献重大。”四阿哥听了他们的故事,颇有感叹,“只是,四川还好。但云贵地势高,气候差异,想要推广,还需徐徐图之。” 这和吕雉的想法类似,若是一开始把人吓跑就不好了。 “爷和我不谋而合,是以我这才先将人带回来。后面慢慢劝便是了。”吕雉这才提起,“爷方才让我去书房,可是谢恩之时另有事?” 四阿哥面色再次颇为怪异:“我大概知道,为何汗阿玛选在今日颁布圣旨。” “有眉目了?” 四阿哥道:“福晋的生辰将至,皇庄亦是贺礼。汗阿玛不好直接在圣旨里提及。谢恩之时,他还问及,福晋为何没有一起过去。” 破案了,居然又是因为她的生日。 但这个礼物,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难怪不好在圣旨里明文书写。 吕雉恍然大悟的同时,面色和四阿哥一样奇怪:“如此,可要在永和宫再次宴请汗阿玛?” 原本四阿哥还在想,汗阿玛又给了这样大的生日礼物。 那他作为丈夫,要送什么才能比过? 幸而福晋没有先问他可有准备。 “我已经去和额涅商议过了。额涅提议,等十四他们选定了哈哈珠子之后,再一同庆贺。” 要不然,那几个小家伙挂念着考试,估计也放不开玩耍。 吕雉赞同:“这般安排,甚好。” “额涅向来周到。”思及此,四阿哥终是问道,“福晋,你觉得,额涅同我之间,关系如何?” 他写好了答案,想找人验证一二。 原本正在翻看作物推广笔记的吕雉,一下抬起了头,看向小良人。 难道……先前她一直在追问的事情,突然就天降答案? 她故作镇定问道:“爷为何突然这般问起?” “没、没什么。就随口一问。” 此地无银。 吕雉愈发不敢放走这次机会,向来真诚最为动人,她道:“其实,我之前便一直想问。那次,银刃咬了十一阿哥之后,爷去了一趟永和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四阿哥撇开了眼:“也没什么。不过就是额涅揍了我一顿。” 吕雉:“?” 四阿哥都多大的人了,贵为皇子,便是皇帝要责罚,也得有能服众的理由。 且也不会打得毫无痕迹。 “爷可有伤着?我怎么不知道……” 四阿哥依旧尴尬:“没什么大碍。是我向额涅道歉,主动让她拍了我几下。” 小良人这一口大喘气,可真是! 吕雉更是好奇:“你让额涅打,她就打了吗?” 四阿哥终于转过头来,正视福晋道:“额涅她边打边哭了。” “其实,我知道。外人都传言,我们母子不和,或许是真的。” 吕雉同样直视小良人的目光:“爷要听实话吗?” 四阿哥的心紧了一下:“那是自然。” “其实,天底下,哪有会正经互相道歉的母子。” 四阿哥的神情一动。 果然,他们母子之间存在问题。 他自嘲道:“也没有人会像我这般提问,对吧?” 吕雉点头:“对。但之前爷并不会主动和我提起,你和额涅之间的事。” “爷,解决问题的第一步,往往就在于,正视问题。” “我很高兴,爷走出了这一步。” 四阿哥先是一喜,继而又满怀忧虑,这才是第一步。 但他等不及想得到科教兴国系统中的水泥配方。 “那之后,还需要多久?” 吕雉笑了:“爷,只要走了这一步,剩下的自然水到渠成。” “爷是四阿哥,但是额涅的第一位孩子。额涅她,也是第一次做母亲。” “额涅从前哪里会亲自揍你,她深怕你离他更远。” “现在,她揍了你。爷,我替你感到高兴,真的。” 四阿哥摸了摸鼻子。 他挨了打,福晋却十分开怀。 更离奇的是,他现在也很高兴。 第二百四十二章:难道他就是神秘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难道他就是神秘人? 毓庆宫。 比起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的其他人,婚假中的太子则晚了不止一步。 无论太子妃之前对他如何推拒,到底还是落入了他的手中。 这几日,他一直呆在太子妃的偏殿,深刻体会了一把温柔乡。 端庄矜持的石氏,成为人妻之后的反差,一时让太子沉迷不已。 他完全不知外头的赫舍里·索额图被劝离了好几次。 太子一回到书房,才知道格尔芬和阿尔吉善轮流过来守着他,就是为了告诉他四阿哥夫妻再次封赏的消息。 千亩皇庄,全国高产作物推广,以及杂交水稻制种。 “砰!”“呲!”“咔!” 书房里一阵巨响,宫人们跪了一地。 “是谁拦着索相,不让他进来通报的?” 膳房人额楚在这时怯怯道:“太子爷,您新婚大喜,谁敢在这个时候叨扰了您?” 先前,太子为石氏的推拒,十足上火。 眼下,太子喜得佳人,在入偏殿之前各种吩咐不得打扰。 他们如何敢违背? 这时,太子显然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口谕,总有宫人得出来背锅。 况且,见太子在偏殿连呆了数日,他们也不敢在这时候提及是太子妃带来的人拦过他们。 太子一巴掌打在了额楚的脸上,抬起他的下巴:“今日若不是你,定然打杀了抬出去。滚!” 一旁的格尔芬和阿尔吉善见惯了面前的阵仗,直到太子看向他们二人。 阿尔吉善才上前道:“太子,这几日我们已经打听好了消息。那丰隆皇庄地处东南,千亩皆是沃野。便是随便撒种子,自个都能长。四阿哥夫妻这回是无疑是得了极大的好处。” 太子森然道:“不过一处庄子罢了,之前不是没给过。孤也有庄子,想来也只有大阿哥还比不上四弟,他会着急。” “在云贵和四川种高产作物,四弟对自己未免太有信心,就让他去折腾吧。” “最重要的是,杂交水稻的制种仍在四弟夫妻手中。这便不太好办。” 太子的眼神一转:“五格的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格尔芬道:“都打点好了,太子放心。” “你们兄弟俩,孤还真是放不下心。”太子嘲讽道,“近日四阿哥他们有什么动静?” 兄弟俩哪怕被太子如此当面否定,也不敢有任何反抗。 阿尔吉善想了想道:“有,有的。四福晋好像请回了一个什么人,住在府上。” “难不成他就是四阿哥口中的那个神秘人?”太子沉吟,“这样重要的消息,你们居然都没有着急往下查,只知道来毓庆宫等孤。要你们何用?” “四福晋居然都不操心他的亲弟弟吗?还有空去找外援。” “你们去探探这位的底。” “还有五格,若他成了别人的哈哈珠子。孤想,不止你们永不录用,往后你们的儿子也很难说了。” “是,我们一定谨遵太子吩咐。” 望着兄弟们躬身离开的背影,太子骂了句:“全是废物。” 这时花喇上前来报:“太子爷,太子送来了一盅参汤,现在端上来吗?” 太子面色稍缓:“太子妃可真是记挂孤,这才离开了不到一会儿。” 花喇谄媚:“太子爷英明神武,太子妃自是崇拜无极。世间女子哪个不羡慕她?太子妃自是一心都会落在太子爷身上,殷殷关切。就如同奴奴一般。” 太子彻底转怒为喜:“就属你嘴甜。” “放心吧。有了太子妃,你们也还跟从前一样。孤不会亏待你们的。” “奴奴跪谢太子爷大恩!” * 考试当日,是个艳阳天。 春末夏初,没有春寒,亦非盛夏,犹如温柔的笑容,拂过京城人的脸颊。 最是怡人的季节,令人起行,心情随之轻松不少。 除了要上阵的四位小阿哥们和候选哈哈珠子和贵公子们。 这一日,上书房尤为热闹。 提选年幼皇子们的伴读,是大事。 无论是阿哥们的母亲,还是八旗子弟的家中长辈,都十分关切。 皇帝特许,今日容许相关人士进场。 太皇太后离不得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派人送来了一匣子的珠宝,将十二阿哥和银刃嘱托给了四福晋。 吕雉看着面前古朴的匣子里,各色的宝石、东珠和点翠。 从前听说蒙古大福晋们身家十分丰厚,宝石都是一箱一箱装。 如今看来,可能不假。 苏麻喇姑不过是孝庄身边的大丫鬟,随手都是这么一小匣子的珠宝。 想想汉初与民生息的吕后,她的私银还经常拿出来赈济天下。 人与人之间,果然是不能比的。 现在,重来一次的四福晋当然是大方手下,填充自己的小库房。 敏嫔身边有两位小公主要照顾,加上身为承乾宫的主位娘娘,偏殿里住着待产的王庶妃。 她将乖巧的十三阿哥交给德妃娘娘,自己大抵要稍后才到。 原本十四阿哥的身后支援是极为强大的,有母妃还有亲哥夫妻。 现在只剩下四阿哥还站在他的身后,一脸奇怪看着亲弟弟。 “四哥,我的脸上怎么了吗?” 四阿哥只是在脑海中对答案,这才出声:“没有。文试你该答的答好,字要好好写,明白吗?” “知道了,我听了好几遍了。” 至少这次,亲哥是先跟自己说话,而不是提点十三。 十四阿哥满意了,雄赳赳气昂昂准备入场。 十一阿哥姗姗来迟,阵仗无疑是最大的。 宜妃、郭贵人、四公主,加上五阿哥和九阿哥,身后还有一群宫人。 “胤禌,慢点,你早上都没吃多少,一会儿怎么有体力考试?”宜妃娘娘跟在后头,叮嘱道。 十一阿哥不耐烦:“额涅,我快来不及了。而且我不喜欢喝羊奶,吃不下。” 宜妃:“是你在选哈哈珠子。来得迟,便晚些考又如何?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十四阿哥在一旁道:“哟,十一哥还没吃饱?没事,你慢慢来,我们当然会等你的。” “至于考官们等不等,我们就不敢保证了。嘻嘻。” 十一阿哥当即擦了擦嘴角:“哼,十四,今日你跟十三不过是陪跑。哥哥挑不中的,才轮到弟弟。也不知你跟我在嘚瑟个什么劲?” 第二百四十三章:一切如福晋所料 第二百四十三章:一切如福晋所料 什么叫挑剩的? 外围八旗子弟的长辈们闻言,面色十分不佳,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这就是翊坤宫那从小体弱的十一阿哥吗?” “看样子是的,欸,都说宜妃娘娘娇纵。在她的抚养下,这十一阿哥比起母妃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是,先前十一阿哥的哈哈珠子们,好好的孩子,不就是跟着他,才无端遭了罚。” “现在,翊坤宫还摆出这般姿态,也不想想,要不是皇命不可违,还轮得到吗?” …… 宜妃惯来不容许别人踩到她的头上:“你们是哪家的女眷?皇城重地,岂容你们随意污蔑皇妃、皇子?” 带头的女眷立即行礼道:“宜妃娘娘哪儿的话。” “我们这是瞧着十一阿哥气度不凡,想着不知是谁有这个福气,能跟在十一阿哥的身边伺候。” “您这是听到哪儿去了,竟想着要罚我们。” 再有王妃开口道:“都是在皇城跟脚下,长大的龙子凤孙。我们虽为旁支,自也有我们爱新觉罗家族后裔的体面。” “我们家的孩子也是孩子,进宫是为了锻炼他的品性能力,而不是给谁当奴才使得。” 更有人寻求助力:“德妃娘娘,您说是也不是?” 见宜妃一来就引出大家的火气,德妃身为四妃之首淡淡笑着:“大家都是为了孩子们过来的,他们考试的时间还长着。” “这里一会儿日头足,大家都进殿歇息,喝喝茶、吃吃点心。” 踏入院中的惠妃开口道:“德妃惯来是会息事宁人的。便是当了四妃之首,也还是和稀泥的这一套。不就是不想得罪人吗?” 一袭海棠花旗服、看得出特意打扮的惠妃看向忙于十一阿哥,今日疏于装扮的宜妃。 宜妃不满道:“惠妃倒是稀罕。今儿个亦无延禧宫的阿哥要选哈哈珠子,你倒是来得勤快。” “难得宫里头有这么多年轻的孩子,本宫想来看个热闹,如今都要经过宜妃准许才成吗?” 宜妃嗤笑。 谁不知今日皇帝必然会过来上书房,亲自见证选拔哈哈珠子。 惠妃这是被康熙冷落得太久了,努力把握每一次面圣挽回君心的机会罢了。 也不想想,她半老徐娘的,万岁爷如何还看得上她? 上书房的师傅们眼见后妃们把这里当成了“战场”,连忙命人敲钟,以示考试开场。 阿哥们和候选的八旗子弟纷纷入了学堂,开始文试。 担心吵到考试中的孩子们,后妃们这才偃旗息鼓。 慢了不止一拍的荣妃,半道上碰见敏嫔,正好一齐过来。 进了上书房,才看见连素日低调的咸福宫妃博尔济吉特氏都坐在了万琉哈氏的身边。 其余的叫得上号的更是齐聚一堂,俨然是一场超长的请安。 这时,文试正好结束。 长辈们连忙领着各自的孩子,让他们喝水、吃点心,缓过劲后,再送他们入马场准备另外两门马术和射箭。 有些着急的长辈问道:“考得怎么样啊?有信心吗?” 那孩子“唰”脸一下就白了。 “怎么能在这时候问孩子呢?会影响他等下两门考试心情的。” “哎,你替他们着什么急。说不定他只有这一门文试有信心,那自然是着急要先问了。” “说什么风凉话,等一下就看,是谁家孩子连五力的弓都拉不开好了。” “一会儿谁输了,脸色不要太难看就行。” …… 吕雉在一旁,看了一眼小良人。 雍正大帝的骑射可是只有四力半。 幸而他的注意力都在弟弟们身上,没有听见似的。 倒是德妃跟儿媳妇交流了一个眼神。 这些“鸡娃”家长们,也是挺可怕的。 四位小阿哥们出了学堂,神色各异,各找各妈。 吕雉先看了亲弟弟。 五格倒是面色如常,看来应当是正常发挥。 最夸张的当是十四阿哥,面色雪白,这是多少道题不会? 德妃安慰道:“没关系。你最喜好骑射,一会儿平常对待即可。” 十四阿哥喝水,点头。 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最为淡然。 四阿哥夫妻便没有多言。 倒是远远看着,十一阿哥身形有些摇晃。 宜妃连忙关心:“累着了吧?是不是题太难了?” 十一阿哥变脸:“不,没有。一点都不难。” “好好,胤禌肯定是最棒的。快喝点水。” 文试无法围观,现下上书房的师傅们也在连忙批卷。 一刻钟后,骑射场开了门。 骑射场外,已经被家长们一个萝卜一个坑填满了围观的位置。 吕雉站在四阿哥的身前。 高大的身影牢牢将她护住,不被旁人碰触到一点。 吕雉尽力忽略身后滚烫的温度,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比试上。 五格的位置离得远,看不清他的成绩。 不过十四阿哥的马术确实博得了满堂彩。 十三阿哥一如既往沉稳,发挥稳定。 十二阿哥则泯然于众人。 不少八旗子弟,一紧张就出错。 骑错跑道,靶子射错的比比皆是。 十一阿哥更是在马术之时,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宜妃当场脸就白了,拒绝让他再继续比试。 十一阿哥羞红了脸,敌不过母妃的坚持,只好退到场下休息。 四阿哥在身后道:“一切如福晋所料。” 耳后传来小良人低沉磁性的嗓音,拨动了她的心弦。 吕雉知道,自己的耳朵定然红透了,她小声道:“所幸,无愧他们这段时间勤加练习。” 德妃在一旁看着小夫妻说悄悄话,欣慰含笑看着。 吕雉的脸“腾”地就更红了。 不大关心十一阿哥成绩的五福晋注意到了这一幕,心下一愣。 先前三福晋偷偷跟她说,四福晋的受宠不过一时,她这般好强,指定四阿哥就会淡了。 正如三福晋一样,三阿哥近来可没少宠幸妾室。 而五阿哥如同从前,刘佳氏依旧在她的面前嚣张跋扈。 为何四福晋看着,依旧是被四阿哥捧在手心的模样。 连德妃都这般慈和。 五福晋不理解,四福晋到底哪里特别厉害? 这时,学堂有小太监敲钟喊道:“文试成绩已出!” 第二百四十七章:德妃姨妈,救救外甥 第二百四十七章:德妃姨妈,救救外甥 上书房只闻得皇帝雷霆一怒,咄咄逼问: “又是谁,让你们来告发乌拉那拉·五格?” “是让你们只告发他一人,还是无论谁是第一,你们都要告!” “说!” 赫舍里·法尔萨早就浑身颤抖,跪在地上,埋头于地,凄凄求饶:“皇上,没、有人泄露。是……” 他的眼神不自觉想往一个方向看去,又硬生生压了下来。 四阿哥察觉后,先是见一旁的太子面色铁青,目露凶光,继而看向五格,眼神示意试卷。 五格顿时明白,他道:“阿誊阿,法尔萨,原来换卷子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你们!” “有人让你们告发于我,提出的价码是不是让你们通过考试,当上哈哈珠子?” “从前我也不曾得罪过你们,为何你们要这样对我?” “阿誊阿,你方才说,若是不能揪出舞弊之人,你得了这个第三名当上了哈哈珠子,往后心里也不会安生。” “现在,查出来舞弊的人是你自己,请问你这样就能安生了吗?” 到底都是年轻的少年,阿誊阿被一激,忍不住满腔愤怒道:“要怪也只能怪你们家的人,猖狂无礼、姿意妄为。一样都是八旗子弟,谁又比谁更高贵一等?” 主考官正色答:“就凭五格公子自己勤学考上的第一,还凭他临场解决墨迹的快速反应。阿誊阿公子,下官不敢说五格公子就更高贵,但显然以他的人品正直、能力出众,往后他的人生站位自是会比你高的。” 梁九功道:“阿誊阿公子,就因为觉得乌拉那拉家的人碍了你的眼,你便这般诬告于五格公子。” “但只凭你和法尔萨两位小公子,如何能得到今日考试的卷子,又如何能换取成功?可是上书房哪位谙达师傅,在暗中帮了你们?” 主考官顿时跪下:“皇上,上书房有人暗中帮助舞弊,臣等监察不及,还求皇上责罚。” “先把人找出来,再一并罚吧。”皇帝冷冷道,“你们是要连累家里帮你们脱罪,还是干脆一些,自己招了?” 赫舍里·法尔萨早已吓得泪流满面,只差没有尿裤子,他道:“皇上,臣、臣子只是听从阿誊阿的吩咐,实在不知是谁换的卷子。” 一旁的钮祜禄·阿誊阿不敢相信:“皇上,一开始明明是法尔萨先找到了臣子,他才是居中牵线之人。并说我必须作为首告,不然为何是我拿的第三名,而他得的十一名?” “法尔萨,你让我不齿!” 眼看这“合作”诬告之人,瞬间互相攀咬。 但他们仍是没有交代出幕后之人。 赫舍里家和钮祜禄家来的长辈一时也不敢求饶,他们全然不知自家的孩子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实在是胆大包天! 皇帝一摆手:“主考官,把人带下去审了吧。” 阿誊阿在这时看向德妃的方向:“德妃姨妈,您救救外甥。我知道错了……” 德妃看了四阿哥一眼,握着儿媳的手,缓缓道:“阿誊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好好交代事情,改好了,姨妈不会怪你的。去吧。” 吕雉感受到正经婆婆对自己的照顾。 上一世,她在刘邦家,因着丈夫的混不吝,在家事上她已经习惯了连带的白眼。 后来战俘都当了许久,更别提其他了。 宜妃回过神来:“德妃,好歹是你自家的外甥,没想到你平日里温温吞吞,还有这般狠心的时候。” 两位妃子都没注意到上头康熙投来对德妃赞赏的目光。 德妃只是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阿誊阿犯了错,便是玛颜珠亲自来求本宫,也是阿誊阿行事不规在先。” “宜妃娘娘说得轻巧,若是事情落到了你自家头上,本宫也想看看宜妃如何个不狠心法。” 周围人没想到是这般反转:“德妃娘娘说得有理。这钮祜禄家的小公子看着正派,没想到居然包藏祸心。” “连我们都差点被他们骗了,幸好乌拉那拉家的五格机灵,他这第一当是名副其实。” “他们想得到伴读的位置,不靠自身努力,只想着走歪路,自然是不行的。” “谁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唆使他们,连考试的卷子都能调换,好大的胆子,好厉害的手段!” “噤声!这也是我们能说的吗?” 有人提醒,这些人不敢再议论。 处理完诬告之人,副考官将二十一、二十二名的人提入候选。 皇帝这才看向今日的榜首:“十二阿哥,让你先选哈哈珠子的话,你打算选谁?” 十二阿哥在一旁愣愣看完了一场戏,被点了名,连忙行礼,字正腔圆道:“回汗阿玛的话,如果儿子来选,自然当选第一名乌拉那拉·五格。” 十一阿哥看完戏,有人比他更丢脸,早把自己最后一名的事忘了。 向来十二阿哥的话,他都是要反对的:“按照规矩,前三甲的人有资格反选。十二,你哪里来的自信,五格就会选你呢?” 至于翊坤宫的话,十四阿哥也必然不赞同:“五格能反选的也只有阿哥之中的前三甲。没记错的话,十一哥作为最后一名,是没有资格的吧?” 十一阿哥钻空子:“只说前三甲可以拒绝第一名的选择,也没说这第一名不能选谁吧?不然五格,你来说,你想选谁?” 再次变成焦点的五格看向皇帝。 康熙点头:“五格,你便顺从你自己的心意选择吧。”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纷纷站了出来,伸出了橄榄枝。 十一阿哥也不甘示弱,扬着头,鼻孔朝天,但仍是朝着五格的方向。 反而是十二阿哥退后了半步,更加贴着银刃的方向,他开口道:“五格,虽然我侥幸得了第一,但无论你选了谁,我都不会怪你的。” 五格对着他道:“十二阿哥,我知道的。” 十三阿哥连忙表示:“五格,我也一样。我们都是兄弟,在哪儿都是兄弟。” 十四阿哥:“那我就直说了,五格,四哥可是我亲哥,四嫂就是我亲嫂,咱们可是最亲的。” “你来当我的哈哈珠子,顺理成章。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四阿哥这才开口:“难道你们不是一起被我和你四嫂照顾吗?” 十四阿哥瞪大眼睛看向自家亲哥:“四哥!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拆我的台?!” “五格,你做好决定没?” 五格笑着道:“皇上,我想好了。我要选……” 第二百五十二章:父女气人的本事都是一流 第二百五十二章:父女气人的本事都是一流 四福晋对着父母柔声道歉。 阿灵阿听了在心里更加瘆得慌,他心想,四福晋这么会气人,连他听了都不太能招架得住。 何况是他家那性情急躁、脑子糊涂的六妹妹,想来更是会被气得牙痒痒。 但无论六妹妹如何生气,都不能拿他的三儿子当枪使,一把将自己害了。 爱新觉罗氏连忙将女儿护着:“知袇说的什么话。是有歹人害了五格,怎么会是你的错?” “你便是对六姑娘没有礼数,定然也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事。额涅和你阿玛怎么可能会怪你?” 吕雉在母亲怀里,柔柔道:“额涅说得没错。先前六姑娘在太后娘娘设下的宫宴中,就对太子妃颇为不敬。” “之后,太子大婚当日,六姑娘更是指责太子妃如何出尔反尔,孝期成婚。” “我实在是看不过去,才为太子妃正言了几句。不想六姑娘便恼羞成怒,为此对我怀恨在心。” “阿灵阿大人,你可能不知道,今日三公子在上书房便有所暗示。” 原本阿灵阿看着四福晋和爱新觉罗氏搭台唱戏,正牙酸。 又恨,自家妹妹愚不可及。 现下听到四福晋这句话,他又心生警惕:“阿誊阿当着万岁爷的面,说了什么?” 吕雉看了一眼天色,没再吊人胃口:“他说,要怪只能怪我们家的人,猖狂无礼、恣意妄为。一样都是八旗子弟,谁又比谁更高贵一等?” “大人以为三公子这话,如何?” 阿灵阿其实很想说,儿子说得对。 乌拉那拉家,不过仗着是八大姓的后裔,对他妹妹、他的儿子无礼,连在他的面前,都如此得理不饶人。 但若是他应了四福晋的话,乌拉那拉家的人就更有理由不救阿誊阿了。 阿灵阿悔不当初! 他就不该送儿子去参加哈哈珠子的考试,多做多错,多说也多错。 然而让阿灵阿直接承认,自己儿子犯了大错,他开不了这个口。 不然他也不会绕了那么多的圈子,就是不肯直接说“请费扬古等人原谅阿誊阿所行糊涂之事,高抬贵手放过他”。 眼下也只能指望宫中,乌雅·玛颜珠能说服亲姐姐德妃娘娘,出手救阿誊阿。 “看来,今日,我是来错了。” 钮祜禄·阿灵阿说完,立即起身,不及行礼,转身便要离去。 正厅之上,乌拉那拉一家人互相对视。 费扬古点了点女儿光滑的额头:“你呀,这张嘴……” 算着时辰,他才起身,到了正院大门送钮祜禄·阿灵阿。 到底是万岁爷的宠臣,也同在侍卫处待过。 心底怎么想的话,都让女儿说了,面上的礼数还是得由他这个阿玛去周全。 “阿灵阿大人今日拜访,我喜不自胜。” “四福晋她原本在家中也不是这般模样,乖巧得很。今日多有得罪,阿灵阿大人海涵,不要和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阿灵阿哪里不知道费扬古就是故意追到大门口,若是真的有意留他,和他好好商议,在正厅门前就该拉住他了。 他更加没好气道:“四福晋如今可是皇帝和德妃娘娘面前的大红人,我岂敢计较?” 费扬古将阿灵阿的嘲讽转为哈哈一笑:“大人谬赞了。也就是万岁爷看在牛痘和高产作物的份上,一时容得她,这般小性子。” “倒是德妃娘娘对她是真的喜爱,送东西不提,还时常让她回家看望我们。做父母的,哪个看着女儿嫁得好,心里头会不高兴?” 阿灵阿心下一梗。 这对父女,气人的本事都是一流。 费扬古这话,夸了自家女儿不说,还提及四福晋在皇帝和德妃面前都十分得脸。 阿灵阿哪里还能有其他想法? 那就让他们高兴去吧。 阿灵阿气呼呼上马车而去。 躲在大门屏障后头,一下就被发现的兄妹俩,富禅和吕雉这才立直了身子。 吕雉半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她上前挽着父亲的手:“女儿就知道,阿玛最疼我了。” 费扬古满脸无奈:“该说、不该说的,你都说了,为父自然也只能帮你找找补了。” 富禅看不下去,拆台道:“阿玛,妹妹骂阿灵阿大人的时候,你的胡子都快高兴飞了。” 费扬古一脚踹向儿子:“就你话多。还不去看看你那几位弟弟,回来了没有。” 吕雉惊诧,其他几位兄弟是要回家的,但…… “三哥今日国子监也放假吗?” 费扬古乐道:“今儿个可是要给我宝贝女儿过生日,他们自然都要回来为你庆生。” 吕雉更为困惑了:“可我是为着五格才突然回来,额涅也没说要让我回家。而且明日才是我的正经生辰。” 爱新觉罗氏笑得温婉:“我同你阿玛商议过了。参考去年,明日你自是要去永和宫过的。” “我们就在家里提前给你过上,不管你在不在,为你庆生总是要的。我一开口,谅他们不敢不回来!” 吕雉:“额涅威武!” 富禅却是有些担忧:“之后若是妹妹不在的话,钮祜禄·阿灵阿又上门来威逼利诱,怎么办?” 费扬古怒其不争:“难怪你这个三等侍卫是靠着妹妹得来的。” “那钮祜禄·阿誊阿放不放,难道是我们一句话能说了算的?” “阿灵阿过来也不过是想增加救阿誊阿的胜算,便是我们不肯,他自有别的办法。” 富禅不高兴:“难不成就让五格这般受委屈不成?” 其他三个人顿时都在布碗筷、看菜色,懒得回答他。 富禅挠挠头,这时妻子瓜尔佳氏过来,笑道:“哪个人出了家门,会不受几个委屈的?便是你,当上侍卫之后,就一帆风顺了吗?” “五格天资聪颖,自会遭人忌恨。今日不是阿誊阿,也有别的阿提阿,奎尔萨……” 富禅了悟,不经风雨,如何成长? “别说了,五格他们回来了。今儿个是妹妹的生辰,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 富禅突然拉着妻子道:“那你嫁给了我,离开了家门,可有觉得委屈?” 瓜尔佳氏绽放笑颜,摇了摇头:“有你这般问我,我就不委屈了。” 这边新婚夫妻,柔情蜜意。 单身·差点订婚·狗二公子富昌觉得没眼看,去迎五格落座:“来来来,欢迎今日的小榜首!” 弄得五格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姐姐作为今日的寿星还没坐……” 刚从国子监回来进门的富存押着他入座:“让你坐你就坐。让我猜猜,你最后选了哪一位小阿哥?” 富禅抢答:“是十二阿哥。” 富昌好奇:“为何是十二阿哥?我听说,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也都选了你。” 第二百五十三章:十四阿哥醋劲大 第二百五十三章:十四阿哥醋劲大 毕竟大家都知道,十二阿哥母妃出身不高,他又养在苏麻喇姑膝下。 作为皇子的他,前程一目了然。 出身还是其次,大家也都了解众皇子之中,就属十二阿哥性子中庸,说得好听是温和,实则怯弱。 若不是十二阿哥这性子,遭到十一阿哥的欺凌,也不会散去所有哈哈珠子,重新选择。 五格看了一眼丰富的菜色,笑眯眯道:“这个问题,我想姐姐应该最能理解我吧?” 吕雉正在拆看大嫂给她的生辰礼,随口道:“是不是跟十四阿哥有关?” 这下兄弟们都不理解了,直率的富昌问道:“按照牌面来说,十四阿哥可是这里头最有的一个了。” 母妃德妃是四妃之首,诞育的兄弟姐妹最多,助力也多。 何况十四阿哥的亲哥哥还是五格自家姐姐的丈夫,关系最为亲近。 十四阿哥本人亦称得上是文武双全,尤其在骑射方面,比亲哥四阿哥好上不少。 读书人富存不赞同:“十三阿哥母妃敏嫔娘娘如今居承乾宫主位,本人不仅能文能武,音乐艺术上的造诣更是一绝,性情谦逊机敏,实为良主。” 吕雉点头:“两位哥哥说得都对。” 五格搭腔:“但你们不知道的是,这二位小阿哥之间,有些不……” 富昌抢问:“不和吗?不会吧……他们年纪相仿,母妃又相处和睦,整日呆在一起,哪里有半点不和的样子?” 吕雉解释:“二哥说得没错,平日里他们兄弟还是非常一致对外的。” “那两位阿哥什么时候不一致对外?” 五格忍不住笑了:“在遇上四阿哥的时候。其实我觉得,主要还是十四阿哥醋劲大了一些。” 三位哥哥们都没听明白。 吕雉和五格不好直接评价,只好比喻道:“这么说吧,如果五格今天只买了一份羊肉汤给大哥,二哥和三哥你们会怎么想?” 富昌&富存异口同声:“揍五格,再买!” 爱新觉罗氏冷哼了一声:“就为了一碗羊肉汤,你们要这么揍弟弟?” 富昌&富存连忙解释:“额涅,这只是个比喻,比喻。您怎么还当真了呢!” “就是啊。一样都是哥哥,五格他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说着,大哥富禅明白了:“所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他们兄弟俩,对四阿哥……哦……原来是这样!” 一家人心照不宣,互相点了点头,眼里都带了戏谑的光。 富昌拍着五格的肩膀:“那你选十二阿哥是对的。就不用卷入二人相争的局面。不愧是我的弟弟,聪明!” 富存摸着下巴思考:“况且十二阿哥虽然低调,但他背后的人到底是慈宁宫,低调又有实力,这也像是我的风格。” 大哥富禅也开口道:“五格,既然成了十二阿哥的哈哈珠子,往后你可要和他一起在上书房好好学习,不可荒废时光。” “有妹妹的助力,十二阿哥定然会对你越来越信任。” 五格又笑了:“确实是姐姐的功劳。十二阿哥如今最信任的是姐夫送的那一匹战犬,银刃!” 富昌大笑:“完了。那我们五格确实是很难跟一匹战犬相比了。” 爱新觉罗氏拍了富昌的手:“说什么呢!拿你弟弟跟狗比!” “哈哈哈……”席上氛围融洽。 吕雉感谢今年的新家人大嫂给她送的生辰礼物。 那是一樽翡翠福禄寿的摆件,上头绘制了繁复的石榴、葡萄、常春藤等物,甚是精美。 “这摆件看着便是多子多福,怎么大嫂没有给自己留着?” 瓜尔佳氏哪里听不出小姑子的调侃,她低声道:“我这一年来收得简直不要太多,这是其中最漂亮的一樽了。你喜欢就好。” “大嫂比大哥还有心,我自是喜欢的。” 贵的都不错。 姑嫂俩说说笑笑。 瓜尔佳氏突然看着她手腕上露出的一串红玛瑙刻万字十八子,突然问道:“这串十八子,怎么看着颇为眼熟。我想起来了……小时候太子妃也有一串和这个差不多了。” “是太子妃的姥姥单独留给她的,不久姥姥就不在了。太子妃甚是爱重此物。” 吕雉的心神一凛,没想到太子妃竟将这般贵重之物,赠送给了她。 太子妃越是珍视,以太子和四阿哥如今的关系,她身为四福晋和太子妃走得亲近的事,还是越少的人知道,对太子妃更为有利。 正好这时,爱新觉罗氏来到女儿身边。 瓜尔佳氏一看婆母的神情,顿时明白,将空间留给了母女二人。 爱新觉罗氏轻轻握着女儿的手:“一眨眼,你又长了一岁。” “那年你出嫁,三位哥哥都还没有成亲,你的年纪就更小了。” “额涅看着,四阿哥他对你甚是爱护。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吕雉一愣。 后知后觉,额涅这是来问,她跟四阿哥要何时亲近,何时要小孩的意思。 上辈子她嫁给了老头子,压根就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囫囵就过去了,不值一提,更不想深思。 那日在浴间,光滑白皙、曲线劲瘦的背突然闯入她的脑海。 还有小良人吻她的时候,柔软的薄唇,时而进攻、时而温柔。 …… 吕雉突然呼吸便有些急促,随手抓住桌子上的酒杯,便灌了一口。 这果饮,喝着不错,挺香。 她便又喝了一口,接一口。 看着女儿潮红的脸色,作为过来人的爱新觉罗氏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是她多虑了。 爱新觉罗氏很快谈起了旁的事,母女俩相谈甚欢。 等吕雉吃完了一碗爱新觉罗氏亲自煮的长寿面,“果饮”她也喝了不少。 瓜尔佳氏这才察觉:“怎么小妹的脸这么红?” “哎哟,你这喝的是,怎么是百花酿?糟了,这可不是果饮,后劲不小。” 这时,外头传来通报声:“四阿哥到。” 胤禛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有下人过来传话说福晋回了乌拉那拉家,这会儿还没回去。 想来,是为了五格的事。 胤禛想也没想,亲自过来接小福晋。 吕雉听见四阿哥的名头,抬起头,满眼都是星星:“四阿哥来了?” 四阿哥没想到,是一位醉美人在等着他。 第二百五十四章:我对姑娘一见钟情暗生情愫 第二百五十四章:我对姑娘一见钟情,暗生情愫 婉拒了爱新觉罗氏的留宿建议,四阿哥还是独自扶着小福晋来到门口马车处。 “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 “看,我走得很直。” “是不是?” …… “好好,你自己走。”四阿哥护了一路。 到了马车前,她突然站住,伸出双手摸着四阿哥的脸道:“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是我只能跟四阿哥回家。” 四阿哥:“……” 这到底是喝了多少?连他都不认得了? “我就是四阿哥,福晋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乌拉那拉氏皱眉:“是吗?” “不对!你怎么证明你是四阿哥?” 四阿哥无奈,却又觉得面前难得迷糊的小福晋很是有趣,他耐着性子道:“那你们有什么事是只有你们两人知道的,你问问,看我知不知道。” “好,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小良人他为什么要建那个、那个后门?” “哎哎,站好。”四阿哥又忙扶着娇妻,然后才反问,“谁是小良人?” 乌拉那拉氏笑了,面容娇媚,眼若含星,她嗔道:“小良人,就是四阿哥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马车外的苏培盛差点都笑了。 四阿哥没时间管贴身太监,原来小福晋私底下喊他“小良人”。 这个称呼倒是别致。 也没想到,她居然在意后门的设置。 他没忍住唇边的笑。 面前的乌拉那拉氏又看呆了,眸中一汪清澈的水,她对着他笑:“你笑起来真好看!就快跟四阿哥一样好看了!” “不、不行,我不能跟你回去。” 她还一如既往喜欢他的笑! 四阿哥连忙揽着她,哄着:“因为我就是四阿哥。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建后门了。” “那你说、说。” “夜里风大,你喝了酒,站在这里吹风明天会头疼的。先上去马车,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头是有些疼,那、好吧。” 乌拉那拉氏一脚朝前踩空,奇怪道:“嗯?脚踏哪里去了?” 四阿哥无奈,拦腰横抱起小福晋。 “欸!你怎么能抱我?” 将人送到马车的暖垫上,放好。 跪在她的身前,双手环住她,避免她乱动:“坐好。不然我就……亲你了。” 乌拉那拉氏瞪大漂亮的眸子,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边摇头:“唔唔唔。” “那你还想不想知道后门的事了?” 面前的小福晋乖乖点头。 “当然是因为,四阿哥他想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想见到你的时候,就能见到。” “嘻嘻。”乌拉那拉氏捂着嘴变成了偷笑。 四阿哥看着面前喝了酒,和平常沉稳机智的福晋完全不同的可爱面貌,心里都快被她萌化了。 “我就知道。”乌拉那拉氏又突然收起了窃喜,板着脸道,“小良人他、不正经。” “噗嗤!” 外头的苏培盛和马夫都没忍住笑出声。 谁能想到威仪无两、说一不二的四福晋喝了酒这般直白可爱。 四阿哥:“……” “现在,你相信我是你的夫君,四阿哥了吧?” 乌拉那拉氏十分认真点了点头。 “你也承认四阿哥他不太正经吧?” 四阿哥当然不承认:“四阿哥作为你的夫君,想见自己的妻子,有什么不对?” 四福晋给出了非常完整的解释:“但他走后门,不肯走正门!” “平日里,四阿哥不都是走正门的嘛?” “你说得对!所以我的意思是,四阿哥走后门的时候,不正经!” 这无疑是把他们二人的亲密时候都给招了。 四阿哥扶额。 看来他的小福晋其实私底下很较真,喝醉了还能跟他一番咬文嚼字。 “你确定要跟我探讨四阿哥走哪个门的问题吗?” “对哦!四阿哥连他建后门的事都告诉你,我不能跟你说这个。” 四阿哥本人彻底无奈了:“我就是四阿哥。” “你不是小良人。” 算了。 他干嘛要跟一个酒鬼讲道理? 四阿哥双手一搂,倾身向前,吻住这张带着百花酒气香的粉唇。 预想中遭到的推拒,并没有存在。 小福晋居然接受跟她意识中不是四阿哥的人,的吻? 四阿哥离开了她的唇,抬眼看,面前的醉美人……早就睡着了。 …… 也好。 四阿哥扶着她,坐在她的身边,将睡着的娇妻完全揽入自己的怀中。 马夫将马车赶得很慢。 摇摇晃晃,抵达了府邸。 四阿哥毫不犹豫要继续抱着四福晋入府。 怀里的醉美人突然醒了:“这是哪里?” “是我们的家。” 醉美人看了一眼牌匾:“不,这不是我的家。” 她在阴间的宅子,外头的匾额是她一生的功过定论,上书“开国定邦”。 而且她又不像武后,哪怕到了阴间还能养一群小白脸鬼差。 她的宅子除了轮值的几个洒扫小鬼,就只有她一个人。 哪里有这样好看的小良人会抱着她。 “我要回家。” 四阿哥继续哄人:“你刚不是说我长得好看,你就不想看看我住的地方吗?免得我就是个虚有其表的浪荡子呢?” 苏培盛心想,完了,他的主子爷为了哄福晋,也是节\/\/操掉了一地。 眯了一会儿的乌拉那拉氏,又恢复一板一眼:“我们今日萍水相逢,今后就不会再见。我为何要去参观你的宅子?” “在你看来我们是萍水相逢。实际上,我对姑娘一见钟情,暗生情愫。今日难得再与姑娘相遇,府上备了姑娘爱喝的云南普洱茶,还请姑娘赏光。” 苏培盛:“……” 这还扮演上了。 便是醉了也讲礼貌的乌拉那拉氏一时有些为难,终于点头同意:“那我便喝一杯。就一杯。” 四阿哥点头:“姑娘肯赏光,已经是极大的面子,说一杯就一杯。小生定说到做到。” 他示意福公公。 福公公当即命下人去喊厨娘煮醒酒汤。 醉美人这才愿意下马车,随着四阿哥入了府邸。 走不到十步,醉美人疑惑道:“我怎么看着,这宅子如此熟悉?” 那窗棂祥云,绘的就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院子里种的是她喜欢的樱桃树,还有缠着藤蔓的秋千,样式就像是她画出来的一样。 四阿哥逗人逗上了瘾:“有没有可能,这就是你未来的家?” “我们很快就会携手良缘,共度此生?” 第二百五十六章:宜妃娘娘上门添堵 第二百五十六章:宜妃娘娘上门添堵 “十一阿哥病了?”吕雉不禁重复了四公主的话。 一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不对,历史上十一阿哥是明年七月才病逝的,怎么提前了一年多? 亦或者,这便不是十一阿哥没了性命的那次,只是病逝前的另一场病罢了。 “怎么没听到翊坤宫召太医的消息?” 四公主压低声音:“宜妃娘娘怕让外人觉得,十一阿哥是因为选拔哈哈珠子考试垫底的事,心里放不下才气病的。” “这不是一位皇子该有的度量。这才不敢太早传召太医。” “况且十一弟生病是常有的事,眼下吃着寻常留有的药丸,暂时是没有大碍。” 吕雉:“……” 听说过讳疾忌医,还没听过这种怕丢脸不看病的理由。 看来皇帝罚十一阿哥绣花还是有用的,至少如今知道尽量不丢脸了。 四公主秀丽的脸庞上不无担忧:“只是如今翊坤宫和永和宫之间结怨益深。十一阿哥几乎将所有过错都记在了你们头上。” “宜妃娘娘不知今日会不会来,我怕她会破坏你的生辰宴。” “想提醒你小心些。” 吕雉疑惑:“不至于吧?再如何,宜妃娘娘是宫中长辈,会选在这种时候跟我不对付吗?” 她没说出的话是,明明在往后挑别的时机,不是更好吗? 四公主面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宜妃娘娘此人,向来只喜欢正面对抗,不屑于那些阴私功夫。” 吕雉一想,倒也符合宜妃娘娘入宫便是盛宠,很少受委屈的形象。 “所以,为了掩盖十一阿哥生病的事实,宜妃娘娘怕是一定会过来的。” “而且她还一定会作点怪,好让德妃娘娘以为她今日过来已经出了气,往后就不会再因此跟永和宫作对。” “这也是她们多年来形成的……默契。” 这个默契,也是……有点东西。 吕雉真诚道:“多谢四公主今日特地告知。” 四公主面色这才和缓了些:“今日是你的生辰。连汗阿玛都要赏脸,我又岂敢不来?” 她身后的丫鬟递上一个小香包:“这是我近来绣的新花样,四福晋看看喜不喜欢?” “你的手艺,向来是极好的,费心了。” 四公主四下张望:“我得回去了。生辰愉快。” “你可是今日的寿星,别让大家找不到你。” 吕雉望着未来大女主如今躲闪微缩的身影。 心中不由一叹,四公主,很快你的另一番天地就要到来了。 “四福晋,你怎么站在这?”有人自身后唤她。 正是眼神一向好的小佟佳氏:“可是看到人多了,有些吓住了?” “不妨事,本宫陪你过去找德妃。免得她一顿好找。” 吕雉正要开口拒绝这后宫的变色虎。 四阿哥清冷如泉水般的声音响起:“不劳烦佟佳妃了。我来护送福晋便是。” 佟佳氏轻笑:“要不都说你们小夫妻,恩爱两不疑,本宫还真真是多事了。” 四阿哥扶着福晋,夫妻俩在一众人的注视中入了抱厦,穿越人群来到了德妃娘娘的面前。 作为寿星的吕雉,又是小辈,谁来说话,她都得陪几句。 况且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不是诚心为她祝寿,送的东西差强人意。 没有“额外收入”的吕雉好生无趣。 德妃看出四福晋的疲于应付,轻声道:“四福晋有些醉了,胤禛快扶她到里头去休息。” 小夫妻十分默契,连忙溜了。 入了暖阁,双双坐在紫檀刻花四君子美人榻上,四阿哥靠近她:“额涅若是真的见过福晋昨夜的模样,一定得换别的借口。” 她难得醉酒一次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吕雉美目睨了小良人一眼,素手倚着小方几,假寐。 四阿哥又笑了,跟着闭眼休息。 迷迷糊糊间,听见外头传来尖锐的声响:“德妃娘娘倒是好兴致。您那外甥指不定还在哪个牢里受审。你这厢倒好,忙着为四福晋庆生。” “都说人的心是偏的,眼下本宫是不得不信了。” 吕雉幽幽睁开眼。 是宜妃娘娘。 四公主还真是算无遗策,她果真来了。 姿容依旧艳丽,说话仍是刺耳。 夫妻俩连忙出去为德妃助阵。 宜妃立刻调转木仓头:“哟,小夫妻倒是舍得从暖阁里出来了。哪有寿星正主躲起来的生辰宴,本宫也是开了眼。” 吕雉低着头,不无委屈:“宜妃娘娘既知道是小辈的生辰宴,这般倒不像是上门添热闹的。” “就是,恕妾身直言,宜妃娘娘反而像是上门添堵的。”一旁肚子大得吓人的王庶妃立刻接话。 反正她如今是有了身孕的人,趁着这会儿没卸货之前多说些大实话,宜妃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惠妃眼神轻蔑掠过了王庶妃丝毫不掩饰的大肚皮,帮了腔:“王庶妃倒是比旁人更为重视四福晋的生辰,挺着这么大的肚子,都执意要过来。” 王庶妃半点不怵:“多谢惠妃娘娘关心。太医说了,妾身临盆在即,要多走动些,有利生产。” “本来也没有过来的打算。这不灵答应相邀,妾身想着永和宫也还算近,便就过来了。” “不来不知道,看来今儿个正经给四福晋庆生的人,不多。” 荣妃吃着土豆沙拉,好奇的口气道:“就是。惠妃,你又吃不得土豆、地瓜这些东西,过来永和宫参加生辰宴那不是干瞪眼吗?” 惠妃一开口,谁知道就躺枪。 荣妃这家伙,就知道吃吃吃,也不看看她再吃,皇上还会不会看她哪怕一眼! 她就不该搭理,让宜妃自个去闹便是了。 看着诸嫔妃“热闹”,神色各异,心思不一的场景,便是不嫌瓜多的吕雉一时也有些想念,去岁这时候永和宫简单的温馨。 宜妃更是不高兴,但她从来过来永和宫就没有高兴的时候,该唱的戏还得唱下去。 “四福晋,你知道的,这些小辈里,本宫待你可不薄。更是一心想让五格当上十一阿哥的哈哈珠子。” “谁知道,本宫跟你没有做婆母的缘分,便是你的弟弟跟十一阿哥也没有缘分。” “是本宫一时忘了。你的弟弟到底也没选中十四阿哥,该不会是真的在意德妃外甥的诬告吧?” “虽然那是德妃亲妹妹的儿子,但本宫相信,德妃也不会亏待你的。你放宽心!” 此话一出,参宴的阿誊阿生母乌雅·玛颜珠神情发白。 便是涵养极好的德妃也不禁面色一变。 第二百五十八章:胤禛有事对四福晋藏着掖着 第二百五十八章:胤禛有事对四福晋藏着掖着 连荣妃都看得出今天的万岁爷不对劲。 心细如永和宫众人,哪里会没有察觉。 吕雉和四阿哥对视了一眼,怕是……阿誊阿和法尔萨的处置结果已经出来了。 乌雅·玛颜珠正尴尬,想着她算不算是永和宫的“人”? 迈着脚步随大流要往外走,被皇帝眼尖示意梁九功。 梁九功到她的身边道:“钮祜禄夫人,您难得来一趟永和宫,便留下吧。” 玛颜珠半是惊喜半是惶恐,应了声“是”,局促留在了正厅末尾处。 这回七公主一改往常看到汗阿玛拘谨的模样,紧巴巴跟在五公主的后头,凑到皇帝面前:“汗阿玛方才为四嫂嫂说话的样子,甚是俊伟!” 一旁的四阿哥听了很是心塞,他倒是想在众人面前维护自家的小福晋。 但对上圣眷极深的皇妃宜妃,身为皇子的他显然是十分不合适的。 去岁的今天,汗阿玛赐福晋的两位哥哥入宫当侍卫,抢走了他的风头。 今天,汗阿玛礼物都还没送,就为福晋罚了冒犯她的宜妃。 这让他还怎么比? 四阿哥心中突然一动。 总有他这个位置做不到的事,似乎只有在汗阿玛的位置上才能做到。 因着这“大胆”的想法,他的额头不禁冒出了汗,很快压下了这一番心思。 “哈哈哈!”被女儿夸了一声帅气的皇帝心头自然高兴,“我们家的小七如今都知道什么叫做俊伟了!看来是真的长大了。” 康熙将七公主拥在身边,又看了一眼愈发毓秀的五公主道:“小七都长大了,看来也该给小五开始挑选额驸了。德妃,你放心,朕自会为小五挑选最适合她的夫婿。” 德妃闻言,奉茶的手,护甲轻微一抖,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察觉。 凡是大清公主,都逃不过抚蒙远嫁的命运,五公主便是养在皇太后娘娘膝下亦然。 便是德妃也唯有听从的份。 她依旧柔声道:“有皇上和皇太后娘娘的安排,臣妾自是没有不放心的。” 五公主适时露出娇羞的模样,跑到了四福晋的身边,挨着她。 吕雉接收了五公主的亲近。 其实康熙没有食言。 就像对皇子们严厉教育,对他的公主们,除了一两个小透明,还有后期被太子一废所牵连皇子的姐妹,康熙都尽力选出了相当不错的额驸。 只是同人不同命,康熙的公主们各有各的命运。 五公主便是从出生就拿了一手好牌,也嫁了不错的夫婿,却逃不过早逝的命运。 就像她,身在富裕之家,父亲有相面之才,却将她下嫁给了一个老汉无赖。 最终她却能母仪天下,平定安民,拥有治世之功,留下各有评说的史名。 吕雉正出神的时候,听见皇帝点了她的名:“四福晋,你猜猜,朕今儿个给你带了什么生辰礼?” 吕雉连忙行礼:“汗阿玛先前送的礼,已经收到。儿媳谢汗阿玛恩赏!” 康熙摆手:“那丰隆大皇庄是给你们育种用的,属杂交水稻之功,你们夫妻皆有。怎么能单独算呢?” 君心难测。 夫妻对视了一眼。 之前在乾清宫,汗阿玛对着四阿哥可不是这样说的。 康熙自是看见了小夫妻之间暗自交流的眼神,他笑了笑道:“看来胤禛有事对四福晋藏着掖着。” 吕雉:“?” 身为皇帝,你在这个时候卖关子,合适吗? 德妃适时道:“皇上,胤禛如今入了户部,为朝廷办事,自是本分。他们还小,也当不得太大的赏,若是因此坏了皇上的正事,可如何是好?” 康熙吃着面前的地瓜饼:“德妃你向来就是小心太过。朕给他们的,都是四阿哥和四福晋应得的。” “方才四福晋有一句话就说得不错,小孩子就是容易犯错,之后改了便是。” “更何况,朕信得过胤禛和四福晋,他们定然不会辜负朕的期望。” 十四阿哥闻言:“汗阿玛英明!” 话说得这么满,除了其他几位小的十分高兴,捧着皇帝。 德妃、四阿哥、四福晋的心头都闪过不好的预感。 果然,康熙下一句转折就来了:“说到这里,之前两个犯错的孩子,他们也是年纪小,受宫人哄骗。” “那犯事的宫人已经招了。他原本也是八旗子弟,犯了事被罚没了,他小小年纪便入宫当差。” “身世所累之下,他对这次考试的哈哈珠子们心生嫉妒,这才想出了偷换试卷,污蔑榜首,还连累两位候选的阴毒办法。五格有真本事,更是无辜遭了罪。” “这事连主考官和副考官都不曾参与,那宫人一人就换成了卷子,倒是个天生的坏胚子。朕已将他移交了刑部,定严惩不贷。” “至于阿誊阿……他毕竟是德妃的外甥。钮祜禄夫人,今日你就可以到刑部领你的三儿子回去了。” 乌雅·玛颜珠顿时滑跪,泪如雨下,谢恩:“臣妇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和宫方才温馨的气氛一变,康熙仍是继续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后钮祜禄·阿誊阿等同于在你们的家族上除名,不得享有一切优待。” “回去后,你们当严加管教钮祜禄·阿誊阿,切不可再让他违法乱纪。” “臣妇谨遵皇帝教诲!” 玛颜珠这才看向自家的亲姐姐,神情有几分犹豫。 德妃开口道:“你快去领他回家吧。想来这会儿,强留你,也是人在曹营心在汉了。” 这话,颇有深意。 玛颜珠不笨,她听懂了,但她一心牵挂儿子,顺从本心,行礼告退。 身为皇帝哪里会察觉不到眼下气氛尴尬,他甚至只字不提对赫舍里·法尔萨的处罚。 钮祜禄·阿誊阿都能回家,赫舍里·法尔萨想来也是轻轻放下。 这对乌拉那拉·五格极为不公! 但吕雉早预设了结果。 定是查案的人,在知道背后涉及何人的时候,及时收住了,才将卷宗做成了只有一位宫人犯事。 连宫人的作案动机都设计得十足巧妙。 太子身边的人,也不全然是废物,至少在做坏事的时候,颇为“周密”。 吕雉的神色十分平静。 康熙不禁又对她多了几分赞赏,宠辱不惊,难怪是她发现了那些好东西,而非别人。 四福晋真真是与旁人不同,他当初真有眼光! 吕雉能忍,德妃自也能忍,她殷切道:“皇上为着臣妾,放过了阿誊阿,臣妾心中不胜感激。只是……” “朕知道!这般对五格不公,因此朕想给五格一个恩赏。四福晋你认为给什么合适?” 第二百五十九章:皇帝的补偿到位 第二百五十九章:皇帝的补偿到位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 上位者这拉拢人的手段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消失。 皇帝这一巴掌已经打完了,这颗枣不接无疑是更大的损失。 吕雉也不想再提“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的废话。 她直言道:“汗阿玛,您有所不知。五格他从小就贪吃,您就是赏他一碗八宝鸭子,他都会高兴得很。” “汗阿玛别不信。五格他便是冬日严寒,都要到山上去打野味。倒像是我家阿玛和额涅亏待了他的肚皮似的。” “尤其他最喜好京中胡半月家的羊肉汤,每次下了山都要到那里喝上一碗。” “那胡半月家的老板都认得他,有时候还会买下他手中的野味。” 皇家向来华贵无极,不曾听得这人间充满烟火气的说法,康熙一时听得入迷,笑道:“这羊肉汤店的老板难道不只做羊肉汤?五格手里既然是野味,自然不可能是豢养的羊了。那他买下有何用?” 吕雉也笑:“其实这是五格自己的说法。实际上,肯定是他出门没带银两,或者是在山上弄丢了,但又实在馋那碗羊肉汤。死皮赖脸让老板收下野味,他这才喝得上。” “哈哈,五格这小子,有趣得很。原来他常上山,难怪他的骑射手法如此娴熟,当得考试第一。”康熙夸赞道。 屋中方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 德妃和四阿哥对视了一眼,深知四福晋这是借用小故事一解当前气氛,让皇帝下得了台阶,又顺势化解了直接回答关于五格奖赏的问题。 至于这个小故事的真假问题,自是有待商榷。 至少就四阿哥自己知道的真相,喜欢吃胡半月家羊肉汤的人,是小福晋她自己,而非五格。 果然康熙也很感兴趣:“这胡半月家的羊肉汤当真如此好喝?” 吕雉答得圆滑:“这街市上的草民手法,若是和御厨的手艺相比,自是不及其精美用心。胜在其配方吃出了一个鲜字,配料又有野趣,价钱不贵,自是得那些寻趣人的喜欢。” 康熙点点头:“既是如此,朕便赏乌拉那拉·五格那柄邀月雕鹤弯弓。梁九功,去找出来给五格送去。” 四阿哥当即道:“汗阿玛,那弓可是您寻了好久才得的私藏。五格如今力气不及您十分之一,如何拉得动这柄强弓?” 世人皆知,康熙弓力无匹且常练习不怠,他收藏的弯弓更是上佳珍品。 “送给你的话,自然是不合适。现在五格拉不动,长大了说不定就可以了。”康熙板着脸,“再说,难不成四福晋是觉得这个礼太小了些?” 吕雉当即谢恩:“儿媳代五格谢过皇上。” 五格不过十二阿哥身边的哈哈珠子,年纪尚幼,不可能赏赐官职。 皇帝不是随便赏金银棉帛,而是他珍藏的弯弓,如此含义甚深,不可谓不用心。 便是皇子,又有几人能得到皇帝的弓? 这份“补偿”无疑是到位的。 皇帝十分高兴:“哈哈,若是四福晋也能喜欢弯弓,朕就不必如此费思量了。” 众人一听,便知道皇帝仍是想着给四福晋送生辰礼。 德妃开口嗔道:“皇上,您怎么又绕回来了?” 皇帝这才拉着德妃的手:“德妃,你不知道朕心里有多高兴。早在朕去巡视新堤及海口运道之前,胤禛他提交了一份新的方子上来。” “说是叫水泥,材料易得,且水泥性能好,用来铺路、造房、填堤,不怕水不怕火,还有造价低廉。” “朕让人试过了,当真如此。朕已经决定了,那新堤之上的海神庙,便可用这水泥建造。还有,今年二月太和殿重修,后续有材料短缺也可用水泥试一试。” “朕这心里头高兴呀!但胤禛说,若是他能早些寻得水泥之法,或许那山西平阳府地震之时,便可少死许多百姓。” “是以,他不肯接受赏赐,也不让朕将水泥法子来源告知世人。” “你说,朕如何能不赏四阿哥和四福晋?但朕又要如何赏赐,可当真是头疼。” 德妃一时看向儿子。 四阿哥有些无奈:“汗阿玛,您答应过不将此事说出的。” 康熙指着他:“这就是你连德妃和四福晋都瞒着的缘故吗?” 吕雉看向小良人,厉害啊! 看来他的次品系统总算给出了像样的东西。 水泥一物,能造成的改变极大,又不是小物件。 吕雉不敢一时随意拿出,由四阿哥提交给皇帝更为合适。 何况,小良人还用了“欲扬先抑”的手法。 康熙叹了一口气:“朕知道,先前惠妃和大阿哥糊涂,当众指责你们藏着好东西,不肯分享。才会让你们畏手畏脚,惧怕赏赐功大,惹得他们红眼。” 四阿哥忙解释:“汗阿玛,水泥之用,自是能早日普及于民,才是急要。先前杂交水稻之事,给了儿臣提醒。” “与其儿臣私底下埋头研究,不如直接提交给汗阿玛交由专人操办更为合适,也更为便捷。” “再者,有杂交水稻的前奏,想来汗阿玛也更容易相信水泥的自然功用。” “汗阿玛乃英明神主,水泥在您的手上,方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至于这方子不是儿臣所创,只是因缘际会才由儿子送到了汗阿玛的手中。我又有何功可居?” “只要水泥基建铺设之处,黎民百姓能少受天灾之苦,儿臣便已经是得到了最大的奖赏。” 康熙十分满意,对着德妃道:“你听到了吧?所以朕决议,赏赐四福晋,没问题吧?” 就像上次,德妃也因此得了四妃之首的暗赏。 康熙暂时没有再封妃的打算,那么借着四福晋的生辰,再给四阿哥夫妻添个甜头,合情合理。 “朕记得,四福晋的生母乃爱新觉罗氏,算起来亦是皇族亲戚,如此便照贝勒女奉为多罗格格。四福晋,以为如何?” 封赏费扬古的嫡妻,四福晋的生母,吕雉自是不会推诿,她不记得第几次谢恩了:“儿媳……” 康熙也记不得了,摆手:“不必多礼。如此,朕也能安心吃这土豆沙拉和玉米甜汤了。” 京城中的人,在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生辰的这日,再次看到乾清宫的太监呼啦啦前往乌拉那拉府宣旨。 对于这个意料之中,他们一时还真是不知该喜还是悲了。 第二百六十章:扑在她一人身上吸血 第二百六十章:扑在她一人身上吸血 乾清宫的宣旨太监一行,大摇大摆行走过街市。 站在路边的“地瓜世家传人”陈世元也跟着停驻看看热闹。 “这天使们又要去哪位大人家宣旨?” “你们不知道吧?今儿个又是四福晋的生辰,想来还是去乌拉那拉府的。” “你就这般笃定?” “那可是研制出牛痘的四福晋,再说这大半年我们如此疯抢土豆又是谁造成的,你心里没数吗?” “不如,咱们来打个赌?” …… 陈世元正听得入迷,不想他无意中结识的四福晋竟有这般能耐! 连一个出嫁妇小小的生辰日子,都能让皇帝一赏再赏。 “哎哟!” 不妨有人将一整盅牛乳倒在了他的身上,蓝色长衫都沾湿了。 “对不住了,实在对不住。小生听得入迷,不知撞到了公子,实在是对不住……” 陈世元看着湿透的长袍很是无奈,对方又百般客气,他忙道:“无妨、无妨。” “小生的家就在附近,公子这长衫已损,怕是无法行久,且牛乳异味,未免公子惹人注目,不若先到我家更换,也好让小生赔礼。” 夏日长衫浅薄,陈世元看着一堆白色物体,见面前男子谦逊有礼,便答应了下来。 * 收到消息的吕雉,刚刚离宫,独自坐上了马车。 永和宫的生辰宴,在皇帝送了又送之中,也算落下了和谐帷幕。 皇子公主们见皇帝和德妃之间,闲话家常,纷纷有眼力见的告退。 四阿哥要去查看水泥事宜,无法陪同福晋回家。 吕雉看着小良人逃一般的身影,心知肚明。 瞒着身边人,便是不打算给个说法,也难免有几分心虚。 不过水泥事大,她便暂时放过了四阿哥。 “陈世元那边总算有动静了?”吕雉查看消息问道。 尔嬷嬷:“陈先生是福晋费尽心思才引荐给主子爷的,若是这些人撬走了他,不可谓不损失。” “五格的事,赫舍里·法尔萨也算是废了。钮祜禄·阿誊阿也没能让永和宫和钮祜禄氏之间反目,这离间计也败了。” “我正想着,太子哪怕是让太子妃哄住了,也不可能全然没有暗招。想来是大阿哥在查陈世元,太子顺藤摸瓜也找着了。” “正好,让他们帮我们探探这位陈先生的底。” 尔嬷嬷一脸为难。 “放心吧,陈先生的身边还有我们府上的暗卫在。性命无忧。” “现在,我们要高高兴兴去恭喜额涅。” 尔嬷嬷喜道:“福晋定然欣喜。谁能想到,福晋一没靠父亲、二没靠夫婿、三没靠儿子,竟然是靠女儿得的多罗格格的封号。当真可喜可贺!” 吕雉面色平静。 比起上辈子,吕家都扑在她一人身上吸血,不过是刚讨得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封赏。 这其中还满是皇帝的算计,并不值得骄傲。 不过爱新觉罗氏一直待她亲和,也算是还了原身的一点心愿。 * 乌拉那拉府。 这日,归家的乌拉那拉·富昌满脸不高兴。 大哥问道:“怎么了这是?” “真是晦气。” “我想着,额涅这回因着妹妹,成了多罗格格,想着买点东西送给妹妹。谁知遇上了钮祜禄家的六姑娘,她竟然……算了,晦气!” 钮祜禄·阿灵阿上门提亲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大哥问道:“难不成她这是还想着嫁给你吗?” 富昌如临大敌:“那样的女人,谁娶了谁倒霉!幸好阿玛慧眼如炬,没答应钮祜禄·阿灵阿。” “我们家有喜事,钮祜禄家的人在倒霉。看在德妃娘娘的面子上,额涅连宴席都不肯办一个,生怕给妹妹添麻烦。” “这六姑娘倒好,在外头还敢寻我晦气!到底是哪里来的脸?” “事情还是因她而起的,嘴上说着要去给妹妹道歉,实际上谁知道还存着什么坏心思。” 大哥摸着下巴:“听说六姑娘一心想着要嫁入皇宫,若是她真成了皇妃,指不定还会给咱们妹妹添什么堵。” “实在不行,二弟你不如牺牲自己,娶了那六姑娘,也算是给妹妹排忧解难了。” 富昌不敢相信:“大哥!你不会吧?” 回家的五格道:“大哥在逗你呢,二哥!” “若你真的娶了六姑娘,往后这六姑娘和我们家捆绑在一起,她再继续犯傻,我们要一直跟在她身后擦屁股,那才真是给姐姐添麻烦。” 富昌很是感动:“五格说得对!五格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走,二哥请你去吃羊肉汤!” “不急!二哥不是想着谢姐姐吗?眼下有一件事,正好我们可以去做。” 大哥也感兴趣:“什么事?” 五格示意他们附耳过来:“前阵子,姐姐府上不是迎回了一位陈先生吗?” “我正好撞见大阿哥家的……” * 宝棠院。 这阵子,四阿哥早出晚归,身上还时常沾染到水泥的灰状物体。 再好的绫罗绸缎也抵不住他这般折腾。 吕雉让人用牛皮、羊皮制了一些类似后世的围裙和袖套,打算送给四阿哥佩戴。 正在查看成品,外头的尔嬷嬷突然进来通传:“四福晋,陈先生遇袭,五格少爷他们几个送他回来了。” 吕雉忙问:“可有受伤?” 尔嬷嬷气喘吁吁:“陈先生无恙。不过富昌少爷不小心伤着了手臂。” “正好白大夫上门来讨薯条吃,正在给富昌少爷医治。” 吕雉松了一口气,这才问道:“他们怎么跟陈世元撞上了?” 尔嬷嬷面色尴尬:“这,具体想来得问问少爷他们了。” “走,去看看。” 走近前厅,听得富昌“哎哟哎哟”一顿乱叫。 大哥道:“不过一点小伤,你这般有失皇家侍卫的体面。” “大哥可真是顾及皇家体面。那你还不送我回家,而是将我直接带到妹妹府上,这是生怕四阿哥知道得太晚吗?” “额涅这几日正高兴着,你就要让她担心吗?” 这时,外头传来妹妹冷冷的声音:“不如你们先跟我解释一下,为何二哥会这么突然就受伤了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我之前说话太大声了些 第二百六十二章:我之前说话太大声了些 在这一声“乖”的蛊惑之下,吕雉听话到了偏厅。 三位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是由大哥搀扶着包扎好伤口的二弟,五格跟在他们二人身后,踱步进去。 吕雉看着二哥的手臂,不无心疼,嘴上仍是尖锐:“二哥,回去之后,额涅看到你受伤的模样,你该作何解释?” 富昌心虚道:“自是如实回答……” 眼看四福晋的火又要起,富禅连忙帮着道:“我想好了,就说在宫中操练之时,不小心受伤。侍卫之间时有切磋,这也是常理之中。额涅便是心疼,也当不会有所怀疑。” 到底富昌受伤,五格年幼,吕雉将火对准了大哥:“你们还知道额涅会心疼?” “大哥,你向来沉稳,怎么这次竟跟着弟弟们一起犯糊涂?” 富昌嘀咕了声:“我们不是犯糊涂,而是有些下不去面子。” 吕雉没听清:“二哥,你说了什么?大声说出来便是。” 五格偷偷扯了扯富昌另一只没受伤的袖子:“二哥,别说了。” 富昌一鼓作气:“我就要说。” “妹妹,你这般能干,不仅我们兄弟俩靠着你的生辰赏赐进了皇宫当上了三等侍卫,便是额涅,原是皇室无爵宗女也得了多罗格格的赏。” “我们当然也替额涅高兴,但是这般倒显得我们兄弟实在是、实在是……太无能了。” “我们就是想着,能帮上你。哪怕只有一点点,那都是好的。” “外人如何说我们,占了四福晋多少便宜。我们都不在意。” “但是我们自己知道,平日里就没帮上你什么忙,还让你如此帮衬咱们家。” “连四阿哥都对我们多有宽厚。如此,我们都没有想着为你做一点事,那还配称得上是人吗?” “谁知,我们确实不如妹妹能干。一齐出手,还坏了四阿哥和妹妹的计划。” “妹妹,你骂吧,骂得都对!我们就是蠢货!” 吕雉被富昌一阵剖析,震了震,有些愣住了。 从前,她身为吕后,被整个家族的人吸血。 哪怕在她死前,都为着吕氏族人打算,深深担忧他们被清算,久久闭不上双眼。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没有才干,便是她机关算尽,在她死后,吕氏人也很快被一锅端。 但吕氏人向来贪图她的便宜惯了,从来都是打着帮助她的旗号,讨要各种好处、福利。 为着吕氏一族的共同利益,吕雉也都捏着鼻子给了。 现在,乌拉那拉氏不过是皇帝看在她的面子上,给的一点应得赏赐。 都还不能谈及是吸血。 乌拉那拉兄弟们却已经十分介意,他们不想不劳而获。 还想偷偷瞒着她,帮她的忙,甚至不惜自己受伤…… 吕雉心头震动,轻声道:“疼吗?二哥……” 被妹妹指责,还硬得起声音,眼下被妹妹柔柔一问,富昌顿时就蔫了。 “方才我也是见二哥受伤,一时情急。是我说话太大声了些,还请哥哥们见谅。” “妹妹,确实是哥哥们做错了。哪儿还能让你道歉呢?” 吕雉低着头,捏着帕子:“其实说起来,哥哥们只犯了这一回。” “但我呢?先是让太子盯上了三哥和五格,打起他们的主意,要坏他们的前程。” “然后又让钮祜禄家想将那歹毒之女嫁给二哥。现在大阿哥的人还伤了二哥。” “认真算起来,其实是因为妹妹,才让家人陷入了不止一次的危机。” 看见妹妹\/姐姐这般自责,他们顿时就慌了:“都是那些歹人心思恶毒,手段卑劣,是他们嫉妒妹妹能干,如何就是你的错?” “对啊,这不关姐姐的事。你可不能为着别人的错,而责怪自己。” “我自也是这般想的。但我也想着,不能让我们家的人吃亏。皇帝恩赏额涅,自是好事,也让那些想对我们家动手的人,掂量掂量我们身后的分量。” “但我没想到,这竟会让哥哥们觉得难受,是我事前没有考虑周全。” 兄弟们又开始极力解释:“没有没有,我们一点都不难受,都替额涅高兴得很。” “外头见了我们,都夸妹妹能干,我们做哥哥的,那也是十分骄傲的。” “就是,妹妹给我们起了一个好榜样。我们都向妹妹看齐,争取让咱们家光耀门楣,让阿玛和额涅安享晚年。” …… 外头突然响起凉凉的声音:“阿玛听到这句话,怕不是要以为咱们兄弟俩要逼他老人家回家养老了。好不容易得来步军统领的职,这是想拱手让给何人?” 五格惊喜道:“三哥,你怎么来了?” 若要论及嘴皮子,他们兄弟之中,也唯有在国子监的三哥能和姐姐一较高下。 “我要再不来,你们三个都快被妹妹打包捆起来,卖了还会替妹妹数钱呢。” 富昌笑道:“那我们也是心甘情愿被妹妹卖!” 五格也笑:“二哥受伤,血流得脑袋瓜都糊涂了。” 富存道:“我的兄弟们呀,你们都糊涂。也不想想,为何这次得了赏的是额涅,而不是我们家的男丁。” “五格那柄弓是他遭受诬陷得的补偿,不论。” “妹妹行事,自有远见。最初,谁也不知道,万岁爷会在妹妹的生辰之日,恩赏二位兄长入宫,当上侍卫。” “这等实职实权,且之后自有升阶渠道之路,一旦铺上了,很难被人剥夺。” “现在,一到妹妹的生日,京城上下便是路边的百姓都能说出一二,八旗世家那自是留更多的心眼。” “这次,额涅从无爵宗女得了多罗格格的封号,名头上好听,但对旁人并无大碍。” “谁还能从爱新觉罗氏旁支宗女的封号中,有了损失不成?” “既是虚名,又给我们家添了脸面,还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 “你们就说,妹妹行事,值不值得我们佩服?” 吕雉没想到,这位国子监心思最为深沉的三哥,能将她分析得如此透彻。 她行事确实符合帝皇的权衡之术,自然能心想事成,处处妥帖。 “可惜,三哥不是女儿身,若是你来当这位四福晋,想来,咱们家也定是前途光明,无人可挡。” 富存一噎:“妹妹,我这可是在为你说话!你倒好,拿三哥打趣!” 兄弟姐妹五人,互相看看,笑得恣意,尽释前嫌。 第二百六十四章:救救我和孩子 第二百六十四章:救救我和孩子 乍一听,还以为福晋是在表白于四阿哥。 胤禛一下也愣了,双颊有些泛红,才道:“福晋喜欢就好。” 吕雉有几分兴奋:“我真的很喜欢。” “小时候,有一阵,我特别喜欢玩泥巴。捏出了好多陶人儿,送给阿……额涅,但她并不高兴。” “还责令下人不许再带我去玩泥巴。但我找到机会还是会偷偷去玩,有时候哥哥还会陪我一起。” “直到被阿玛发现,罚跪了一夜祠堂。之后,我才收心不再捏陶人儿。” 小福晋低着头欣赏泥娃娃的神情,不觉有几分落寞。 其实吕雉说的不是原身的故事,而是她上辈子的故事。 那是她自小难得的一次任性。 没想到,小良人送的礼物会勾起她久远的童年记忆。 其实,那时候阿娘也只是不喜她玩泥巴,弄脏了一身又一身的好料子衣裳。 等她长大后,当了家自然知道小孩子玩泥巴,有多么让大人头疼。 若是她现在还能玩泥巴,定然会换上粗布衣裳,再套上皮制围裙,最好还打着赤脚,那般阿娘定不会拦着她了。 想她吕后一生,聪慧果决、沉稳坚毅,少有童真时刻。 现在的她,怕是再也找不回小时候那份属于她难得的天真和简单的快乐了。 阴间,可没有泥巴给她们这几位金刚牡丹玩,只有怨灵和残念。 “想来,福晋小时候捏的陶人儿,定然没有这两尊娃娃好看吧?” 吕雉:“谁说的?爷说是请了巧匠,我看该不会是爷自己的手艺吧?这才拿不出手,不敢送我。” “福晋若是不信,不如明日我带你去水泥制坊,咱们可以比比。” “比就比。” 那水泥制坊如今还是朝廷机密,四阿哥因着是法子贡献之主,才得以入。 吕雉虽然在小电视上见过后世繁华之图景,却也不曾切身体会过实物。 她也有几分好奇,想看看这被后世大肆应用于基建的不可少之物。 “那早些歇息,明日福晋还要早起入宫请安。” 小夫妻没想到的是,两人的约定明日却因事无法达成。 * 宁寿宫。 如常请安。 原本惠妃娘娘的位置被德妃娘娘所替代。 不过皇太后向来是慈和之人,她不改对四妃的态度,其余嫔妃自然依葫芦画瓢。 大概除了惠妃和宜妃本人十足介意,其他人没有利益相关。 谁做四妃之首,对她们来说是大差不差。 甚至德妃乌雅氏,因着出身膳房总管之后,更能理解宫人寻常之运作,遇事下令更有章法。 阖宫上下,还更为服从于永和宫之令。 天气愈发热了起来,太后问了几句关于冰盆的安排。 眼见着,请安便要散场,突然外头传来喧嚣。 太后皱眉:“外头这是怎么了?” 多少年了,她的宁寿宫一直清净,还有什么事能闹到她的前头来? 很快有嬷嬷出去问询后回来:“太后娘娘,承乾宫的宫女过来说,王庶妃夜里就已经发动了。但直到这会儿,稳婆和太医都还没有过去。” “王庶妃她……都晕厥过一次了,不知母子情况,甚是危险。” “不是说还有七、八日才到产期,怎么提前了?”太后立刻问道,“德妃,你可知此事?” 德妃摇头:“回太后娘娘,是臣妾失职。臣妾这就赶去承乾宫善后处理。” “太后娘娘请宽心,王庶妃此胎,太医如今每天都请平安脉,一直相安无事。” “你确实失职。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王庶妃的胎一直由你看顾,你最是熟悉。快先去吧,有事即刻传讯过来。” “是,臣妾明白。” 德妃率先离去。 四福晋自是紧随其后。 太后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无事不得到承乾宫叨扰王庶妃生产。散了吧。” 便是太后娘娘亲自交代,其余三妃、储秀宫妃及小佟佳妃等人也仍是匆匆赶来。 德妃不过早了一步,她留在外头应付“关心”的嫔妃们。 四福晋则入了王庶妃早就布置好的产房。 惠妃率先道:“德妃你糊涂!四福晋她年纪尚小,自己又没有生养过,怎么独独让她进了产房?” “王庶妃眼下情况危险,这四福晋进去,反而自己先吓着了,如何使得?” 宜妃也道:“是啊!怎么这节骨眼,敏嫔还正好病了。这事,也实在太赶巧了些。” 德妃道:“敏嫔向来苦夏,前阵子便有些中暑、发汗症状,怕影响了王庶妃。是本宫命她暂时不必每日探望王庶妃。” “先前四阿哥的妾室第一次生产时也是受了惊吓,那日便是四福晋一人看顾,母女平安。四福晋是有经验的。” “王庶妃向来喜静,我们都进去,反而会打扰她。眼下还是等太医和稳婆过来,看看王庶妃的具体情况为要。” 惠妃道:“是啊!怎么内务府那边竟如此耽误正事,从前稳婆不都是早早就备好的吗?德妃,是不是你不够尽心?” 德妃叹道:“海拉逊那边本宫也派人去催过了数次,他只是说一直没寻到合适的人。催得急了,还让本宫自个儿去寻人。” “至于太医院,今日竟是出宫的出宫,出诊的出诊,无人轮值。” “说来也是奇怪,这阵子本宫记挂着王庶妃这一胎,夜里都不敢睡得太沉。唯独昨夜,睡得尤其沉,早上差点赶不及请安。” 宜妃喊道:“不会吧?该不会德妃是怕担了职责,这才事先想好借口?” 惠妃赞同:“宜妃说得是。只是德妃这借口未免寻得太过拙劣,叫人如何能信?” 德妃:“欸,现下确实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苏嬷嬷,再去太医院,有没有回来的太医,命他立即过来。” “是,娘娘。” 产房内,血腥气逼人。 王庶妃已然喊不动了。 一旁的丫鬟跪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庶妃一袭素衣躺在床上,肚子大得吓人。 满头满脸的汗,神色凄楚,眼神还有几分涣散。 吕雉瞧着不对劲,上前喊她:“王庶妃,醒醒。你感觉怎么样?” 王庶妃好不容易对上了焦:“是,是四福晋……” “总、总算有人来了。” “快,救救我和孩子……” 第二百六十五章:来人,将海拉逊拿下! 第二百六十五章:来人,将海拉逊拿下! 吕雉当即道:“拿参汤来!” 宫人犹豫:“四福晋,这太医还没来……贸然喝药,会不会对娘娘的身子不利?” 同为女人,用自己的命去赌孩子的命,躺在床上任人摆布的这一刻,才会知道有多么无助。 吕雉看着王庶妃哀戚的大眼睛,果断道:“现在就去拿,让王庶妃喝。有什么责任由我四福晋一人担着。去!” 贴身大宫女锦儿道:“四福晋,我这就去。” “娘娘她就靠您了!” 吕雉点了点头,贴在床边,握着王庶妃的手:“娘娘,你放心,德妃娘娘也过来了,她就在外头。” “有额涅在,稳婆和太医很快就会来的。” “这是你第二次生孩子,还记得第一次的时候吗?” “你别怕,稳住心神,喝了参汤,有了力气,我们慢慢来。” 王庶妃涣散的眼神在听到“德妃”名字的时候,逐渐定了定,微乎其微点了点头。 产妇的心神稳住了,腹中的胎儿就不会跟着那般紧绷。 但这只是一时,若没有稳婆和太医,光靠她们几个,还是没有办法帮助王庶妃顺利生产。 这时,外头传来声响:“太子妃驾到!” “太子妃,你怎么来了?” “德妃娘娘,我听说王庶妃发动了,宫中一时没有值守的太医。” “正好有潘太医来为我诊平安脉,他虽称不得妇科圣手,但医术高明,我想着便先带着他过来,应急一二。” 德妃喜道:“太子妃真是帮了大忙。潘太医来得正是时候。” “潘太医,就不急着行礼,先进去看看王庶妃的情况吧。” “是,老臣遵旨。” 太医入内,把脉一二,很快道:“四福晋,您那碗参汤灌得及时。王庶妃先前因着心神不宁,呼吸紧张,这才导致胎气不顺。” “现下,王庶妃只要稳得住,参汤提气,还是可以顺利生产的。” “不过,老臣不精于妇科,稳婆还得快些找来才是。” 吕雉松了一口气:“多谢潘太医。” “锦儿,再多备些热水,蜜水和糖也给王庶妃备下。她连夜消耗元气,需要补充体力。” 潘太医赞道:“四福晋吩咐得极是。王庶妃若能吃得下,当进食一些才好。” 吕雉仍是忧心,她再有经验,也不及稳婆。 厉害的稳婆在关键时刻还能将手伸入产道将婴儿拖出来,护住母子两命,还不会严重伤及产妇身体。 实在不行,得派人到内务府去,便是威逼利诱也要让海拉逊交出稳婆。 幸得太子妃帮忙,已经带了太医过来。 稳婆那边,该让谁去? 外头突然一阵喧嚣:“稳婆来了,稳婆来了。” 海拉逊舔着脸:“德妃娘娘,并非老奴故意,而是这一批稳婆质量实在不好。老奴也是想着宁缺毋滥。” “但四阿哥竟带着人冲了进来,老奴现将这几个稳婆都带来了。若是她们不得力,德妃娘娘也请万千勿怪。” “按照内务府的规矩,她们原也不算合格的……” 德妃懒得听海拉逊废话,忙将稳婆都赶进产房。 吕雉在屋内一喜。 昨儿,小良人和她约好要去水泥制坊,想来是四阿哥在外苦等不到她请安完毕。 派人打听消息之后,直接冲到了海拉逊面前,让他交出了稳婆。 不愧是小良人,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德妃在心下也暗赞儿子给力,交代好稳婆后,对着抬脚要离开的海拉逊当即喝道:“来人,将海拉逊拿下!” 海拉逊大惊:“德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王庶妃母子眼下生死未卜,皆因海大人拖着不安排稳婆。本宫原也没有处置海大人的职责,只是事关后妃一体两命,本宫既为四妃之首,自要将相关人等拿下,等候皇帝发落。” “海大人,如此便要委屈你一番了。” 德妃娘娘一声令下,永和宫和承乾宫的宫人皆听从吩咐,很快制服了海拉逊及其下属。 海拉逊还要狡辩,德妃秀目一斜:“海大人,确定要在这个时候与本宫继续争辩吗?若是打扰了王庶妃产子,海大人数罪并罚,可担待得起?” 海拉逊识相闭嘴了。 站在德妃娘娘身后的几位嫔妃神色意味不明。 在太子妃带着潘太医出现的时候,她们便交接了一番眼色。 现在看德妃竟敢用两宫太监拿下内务府总管海拉逊,更是面面相觑。 宜妃看热闹不嫌事大:“惠妃、储秀宫妃,你们私底下交流什么呢?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伙都听听?” 惠妃翻了个白眼:“宜妃娘娘若是觉得等候王庶妃产子无聊,大可回去翊坤宫。想来照顾十一阿哥的时候,你们母子俩还可以一同绣花,定然不会太无聊。” “啊!……” 产房内传来王庶妃的呐喊声,凄厉极了。 打断了外头嫔妃们的互呛。 德妃听着这一声,却比方才王庶妃虚弱无比的呻\/\/吟来得让人心安。 太子妃坐在一边,听得心惊又是心悸,将来若是她在产房之内,又有谁能护住她的周全? 后宫之中,步步惊心,人心难测。 今日明显是针对王庶妃,不,还有可能是德妃和敏嫔她们一体的局。 太医院的人竟会同时不在,说没有提前安排,压根没有人信。 能同时让内务府和太医院听从,还能让承乾宫和永和宫失于防范? 看来这个人不仅势力极大,且在这两宫之中还藏有内应。 她或者她们,想来就在这屋中,是谁? 产房内,盯着稳婆的吕雉,也在心中思量。 这几个稳婆诚如海拉逊所言,经验并不丰富,方才还差点为谁当主稳婆争了起来。 还是吕雉一锤定音,看了看她们的手,又问了几句话,选了最稳健的牛稳婆。 稳婆引导得不够熟练,王庶妃难免吃了苦头,喊叫得凄厉。 潘太医也立刻上前为王庶妃诊治,已经在外头开始熬起了药汤。 见产房已经稳住,吕雉原想到外头,和德妃、太子妃一起观察罪魁祸首。 谁知,王庶妃紧紧拉住她的手不放,好像她是一根救命稻草,水中浮木。 吕雉回握住她的手:“王庶妃,你放心,我哪也不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敏嫔你是装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敏嫔你是装的? 承乾宫,不时响起王庶妃凄厉而痛苦的喊叫声。 若非亲身经历,谁也不能想象平日里那般娇小美艳的苏州女子,会发出这般瘆人的声音。 天色渐晚。 不知过了多久。 吕雉贴在拔步床边,从原本的跪坐到蹲坐,后来直接坐在夏日冰凉的黑木脚踏上。 还就着王庶妃的喊叫声,用了匙子饽饽红糕、竹节卷小馒首、豆豉炒豆腐和一品燕窝鸡丝。 不知是四福晋的吃相太香,还是王庶妃真的累了。 在四福晋的带动下,连王庶妃都喝下了一大碗蜜糖水,咬了一口米面饽饽。 其余人则是轮流填了一番肚子。 四阿哥让人押着海拉逊过去之后,得到额涅将人拿下的消息,便回到户部做事。 一直等到了天色将晚,盯消息的人才回来告诉他,好像是生了。 好像? 因为人都还没走,传信太监也不能确定。 产房里传出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吕雉让牛稳婆将孩子包裹好抱出去领赏,自己又留下,还让潘太医留守,确保王庶妃产后没有大出血。 这时,承乾宫主位娘娘敏嫔才带着人赶了过来。 在乾清宫等候消息的皇帝也很快驾到,他看了一眼白净的十六阿哥,开口赏了上下的宫人。 等到王庶妃闭眼休息,吕雉从产房里出来,看到的便是皇帝正襟危坐,面色不佳,堂下跪着海拉逊众人的情景。 德妃早就打好了腹稿,跪下行礼道:“皇上,王庶妃此次生产凶险,一无稳婆当差二无太医轮守,臣妾难逃失责。” 皇帝手中转着十八子,并不让德妃起来:“朕听说,你让人拿了海拉逊,可有缘由?” 海拉逊急于辩白:“皇上,老奴冤枉。” “老奴已经跟德妃娘娘多次解释,并非老奴不急,而是这次找到的稳婆经验皆不足,不够资格来当王庶妃的稳婆。这才迟迟没有交出稳婆。” “原本还有七日的时间,谁知,王庶妃提前了数日,这才耽误了。老奴有罪!德妃娘娘将老奴押下,老奴也甘心认罚。” 皇帝道:“海拉逊身为内务府总管,便是失职,自有朕来罚他。” 德妃低头行礼道:“皇上,臣妾僭越。” “海大人若只是拖延交付稳婆之失,臣妾万万不敢对海大人不敬。” “但海大人不忙着找稳婆,却是数次送了不少奇珍植物盆栽给承乾宫的灵答应。” “臣妾查看过,那些盆栽,一株两株,平日里也不要紧。但杂糅放在一起,开花之时,两相交汇,便会制成迷药,致使附近的人陷入昏迷。” “臣妾、敏嫔和王庶妃便是因此,耽误了提前准备生产的功夫,让王庶妃一度陷入危险。” 康熙震惊:“皇城之内,竟有如此厉害的植株?灵答应何在?” 一直安静的敏嫔娘娘这才摆手,将花苞已经被包起来的数株盆栽搬入。 在一旁的潘太医,动手剪下数株花苞,放进不同的匣子里。 到隔壁的耳房进行测试。 很快,潘太医回来,证实了敏嫔娘娘所言非虚:“启禀皇上,此花,单独绽放,平平无奇。若是放在一起,不消一炷香的时间,能放倒一人高的壮汉。” “灵答应,你可有话说?” 灵答应跪在地上:“皇上,妾身冤枉。妾身喜欢花卉您是知道的。” “海大人得了植株,说这些开的花大小一般,有些妃子还嫌花气太重。是妾身的宫女去取宫分时,不小心听到。” “妾身这才央着海大人送一些到承乾宫。妾身实在不知这些植株开花会致人昏迷。妾身自个从昨夜也昏迷了许久。是药三分毒,这般迷药,若妾身提前知晓,有所谋划,又怎么会不躲着呢?” 敏嫔道:“皇上,灵答应不仅喜欢花卉,她还擅长种植花卉、分株、插杆培养。海大人送来的植株原本迷药范围还不够大,是灵答应巧手改制,让其扩大了范围。” “如今还只是毗邻的承乾宫和永和宫,之后,不知会扩散到何处。” 康熙闻言双眸眯起:“再扩,岂不是能朕的乾清宫、养心殿都要被你的迷药放倒?” “说,你意味何为?又是何人指使你谋害皇嗣?” 灵答应:“皇上,妾身冤枉,妾身没有,妾身真的没有。妾身是无辜的,是敏嫔娘娘害怕王庶妃产子不利,会连累她受罚,故意栽赃陷害于妾身。妾身真的不知这些盆栽有害,皇上,求您明鉴!” 灵答应哭得都被撅过去了,说话依旧口齿清晰。 敏嫔道:“灵答应,还记得半月前,你每日都奉一碗百合莲心粥过来吗?” “你知道本宫苦夏,天气一热,什么都入不了口。只有你送来的百合莲心粥解腻,本宫还能饮下。” “原本本宫以为你心灵手巧,投我所好,谁知,是你在那粥里下了银根叶。” “银根叶和干百合相似,久服不仅成瘾,还容易患上头疾、恶心。起初症状和中暑相似,不易诊断。” “若不是德妃娘娘身边的嬷嬷识得此物,本宫已经不知在何时被你害死了。” 灵答应愕然:“敏嫔你根本没病?你是装的?故意诱我上当?” 吕雉边听,一边严密观察着几位围观妃嫔的脸色。 惠妃闻言闭上了眼。 储秀宫妃赫舍里氏的脸色也不好看。 宜妃冷哼。 荣妃则是一贯吃瓜看戏的神情。 倒是小佟佳妃似乎猜到了她所想,眼神和她对上了。 吕雉镇定回视,看来罪魁祸首也十足明显了。 或许当初连灵答应这个人都是她们安排好,送上龙榻的。 而灵答应能脱颖而出,也正是因为她懂得植株之用。 在深宫之中,一个懂得自制毒药,且神不知鬼不觉的人才,便是脑袋不好使一些,也值得她们费一番功夫送进宫了。 敏嫔笑笑:“皇上,起初臣妾病了数日,后来停用百合莲心粥后,症状才逐渐缓解。臣妾深怕对方继续下毒,只好继续佯装病体,还望皇上见谅。” “敏嫔受苦了。”皇帝听到此处,大抵也明白自己被人安排了一回,开口道,“灵答应,当初是谁安排你入的宫?又为何让你戕害皇嗣,毒害皇妃?” 康熙的目光一转:“海拉逊,是你吗?” 一旁被点名的海拉逊连忙跪倒:“皇上,绝不是老奴。” “老奴怎么敢做这般背主之事?” 第二百六十七章:要死,大家一起死! 第二百六十七章:要死,大家一起死! 海拉逊早知今日,绝不会答应背后之人,扣下王庶妃的稳婆不放。 当然也早在对方出高价,让他运送这些植株进宫之前,就该拒绝。 那般高价,他当然知道这些不甚出彩的盆栽肯定有问题。 可是,那人是能轻易让他拒绝的吗? 答应了,还能险留一命。 不答应,只会死得更早。 何况,换了四妃之首之后,永和宫的主子不好糊弄,他这个内务府总管分到的油水也越来越少。 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海拉逊也是被逼无奈。 何况,收盆栽的是灵答应。 至于王庶妃,不过一介汉女。 满汉不通婚,便是皇帝想娶汉女,也只能暗中行事。 王庶妃在深宫无权无势,甚至她的身份对外都还是秘密。 只是扣下稳婆,让她生产之时多受点罪而已,谅她事后也不能拿他这个内务府总管如何。 王庶妃就算是两位皇子的生母又如何? 海拉逊可是连生育六孩的德妃、生育三孩的敏嫔,都没有在怕。 德妃质问:“那请问海大人为何无故要扣留王庶妃的稳婆,令她生产面临险境?” 海拉逊:“德妃娘娘,老奴承认办事不力,皇上要打要罚,老奴皆无怨言。” 海拉逊是谁的人,大家心知肚明。 德妃俯首道:“皇上,迷药植株的危害,自不必臣妾多言。这两种植株,既没有观赏之用,又没有气味芬芳。” “不知当初,海大人是如何通过采买,将它们购进宫中,又是如何同意,送到承乾宫给灵答应继续栽培。” “海大人,那些人给了你多少银子,才让你一个堂堂的内务府总管,竟会答应,将这般隐患之物送进皇宫。” “若那些人意图不在于本宫、敏嫔和王庶妃,而在于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海大人是不是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过了?还能在这里心平气和求罚吗?” 海拉逊心底一沉。 德妃这些话,并不在于为她们自己委屈,而在于提醒皇帝,海拉逊的失职。 今日迷药只在承乾宫和永和宫,但海拉逊无疑是放任迷药在皇宫的出现。 他为了一己私利,并不在意这份迷药会不会伤及乾清宫的龙体和慈宁宫的凤体安康。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皇帝转着十八子的动作一停:“海拉逊,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将他押入慎刑司,务必让他吐干净!” 海拉逊顿时吓坏了,忙道:“皇上,老奴说,老奴什么都说。” 真正背后的倚仗不能提,但有一个人,拉出来,好歹还能为他垫背。 “储秀宫妃,事到如今,您快救救老奴。” 众人的目光看向储秀宫妃赫舍里氏。 赫舍里氏不敢相信,海拉逊居然在这个时候将她供出来! 这些卑劣宫人,就是看轻她膝下无子,将来没有指望,这才欺软怕硬。 灵答应尚且不敢将惠妃托出,海拉逊居然将参与度最低的她拉下了水。 好好好! 这么玩是吧? 要死,大家一起死! 赫舍里氏出列,迎向皇帝犀利的目光道:“皇上,臣妾不知海拉逊这是何意。” “之前海大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稳婆,他担心赶不上王庶妃的产期。” “便找到臣妾,让臣妾在那日传召太医出宫为家中长辈诊脉,以期分摊他失职的责任。” “海大人是内务府总管,掌握宫分,臣妾只是答应了他这一次。” “谁知,他和灵答应联手设置了迷药,祸害德妃、敏嫔和王庶妃。如今竟打算污蔑于臣妾。臣妾冤枉,还望皇上明察!” 皇帝的目光在赫舍里氏、海拉逊和灵答应之间游走。 他知道海拉逊的意思,并非赫舍里氏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而是想借赫舍里氏提醒皇上,究竟是谁指使海拉逊。 又是他! 皇帝闭眼:“今日王庶妃产子,不好见血。来人,将海拉逊和灵答应拖下去,严加审讯。” 众人都知道,只靠一个储秀宫妃,一个海拉逊,还无法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传召出去。 还得继续审! “储秀宫妃赫舍里氏有违宫规,罚降为嫔,一应待遇减等,禁足半年不得出。” 赫舍里氏俯首:“臣妾叩谢皇上恩旨。” 事到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 只怪她之前,太过相信亲缘,并未留下任何证据。 只能白白背下这一口锅。 她发誓,这将是她背下的最后一口锅。 半年之后,待她出山,她要让这些欺负过她的人,一一血偿。 吕雉看着赫舍里氏像变了个人一般,在宫人的陪伴下,离开承乾宫。 德妃这才俯首道:“皇上,今日敏嫔和王庶妃都受了不小的惊吓。敏嫔先前病体未愈,日日防范灵答应,身子受损不小。” “到底还是臣妾失职,没能成功提防,让敏嫔和王庶妃受了苦。” 皇帝:“德妃,这事,摆明了是冲着你来的,你倒好,尽为她们求情了。” “朕明白你的意思。赐敏嫔百年参一株,无量寿佛一尊,锦缎十匹。王庶妃再诞育皇子,晋为密嫔,赐紫檀嵌玉如意一盒,紫檀青玉象耳双环瓶一件,大卷八丝缎八匹。” “另,海拉逊贪赃枉法,无良背主,蓄意伤害皇嗣、皇妃,废黜其大内总管一职,便由……乌雅·岳色暂代总管诸项事宜。” 德妃犹豫了一番,并未推脱,领着敏嫔等人谢恩。 皇帝起身,又想起什么道:“听说今日是四福晋在产房内陪王庶妃产子,劳苦功高,赐四福晋白玉座玛瑙灵芝杯、文水葡萄干和夏令西瓜。” 吕雉连忙跟着谢恩。 心想,为何其余妃子得的都是人参、佛像、花瓶和布匹的赏。 到了她这里,又是杯子,又是葡萄干和西瓜。 不能因为她让人种出了高产作物,就让皇帝误会她是个吃货吧? 她可是堂堂吕后! * 延禧宫。 惠妃自承乾宫回来的时候,大阿哥和八阿哥已经早早等在了宫中。 大阿哥急道:“额涅,听说灵答应已然败露?” 惠妃恨不能捂住儿子的嘴:“你在这个时候进宫做什么?” “儿子这不是担心您的安危吗?那灵答应可是额涅一手……” “你是巴不得让额涅早些被查到吗?说这么大声作甚!” 第二百七十章:一切都是德妃指使 第二百七十章:一切都是德妃指使 四阿哥转移话题:“早听见密嫔诞下子嗣的消息,额涅怎地还留福晋在宫内许久?” 吕雉这才将赫舍里氏、海拉逊和灵答应合谋之事,简略说了说。 四阿哥总结道:“所以如今便是要把灵答应母亲的印信带去慎刑司给她看?” “不对,福晋为何会有灵答应家人的印信?” 吕雉答得流畅:“那自然是因为我提前让人将灵答应的母亲救下安置了。” 四阿哥猜到了:“大阿哥的府上也有福晋的人?” 这个“也”字就很有灵性。 吕雉抬眼看小良人。 四阿哥疑惑:“不对,那我的人怎么没有发现?” 吕雉思忖道:“若是我说了,此人是谁,爷可不许怪我!” 四阿哥不解:“为何要怪?” “这可是爷你亲口答应的。” 吕雉便将燕子和鹊姨的事说了。 四阿哥听得眉头愈发紧皱。 吕雉忙补了一句:“爷已经答应不怪的。” 四阿哥无奈:“我只是奇怪,福晋到底还瞒着我,做了多少事?” “而且,这燕子是先前李氏身边的人,她心思阴诡,手段百出,你竟放心让她入得大哥的府邸。” “若是她一旦败露,势必会连累你我。” 吕雉不同意:“我倒是觉得燕子她有情有义,有勇有谋。之前她只是跟错了主子,如今在我的手下,定能有一番作为。” “这么说,福晋还是燕子的伯乐了?” “燕子还当不得是千里马。爷过誉了。” 能放到大阿哥府上的人都还不是能人,那……四阿哥再猜:“该不会,太子的毓庆宫中也有福晋的人吧?” 吕雉肯定道:“什么都瞒不过爷。那自然也是有的。” “是谁?” 吕雉笑:“自然是太子妃石姐姐了,连太子都知道太子妃和四福晋交好。爷没发现吗?” 四阿哥被摆了一道,也不恼,他叹道:“先前李氏事发,我只注意到李氏不堪为妇,将其发落。倒是福晋更有识人之明,将还能将燕子和鹊姨挪做他用,确实出乎意料。”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很多时候,决定一个人能不能走得长远的关键,不在于目光的长远,而在于他脚下靴子里藏着的一枚小石子。” 四阿哥行礼:“受教了。” 吕雉回礼:“不客气。” 夫妻相视一笑。 “那福晋觉得,最后会由密嫔娘娘去见灵答应吗?” “此事并不由得你我决定。” 吕雉不猜。 “那不如,我们来赌一睹?” 吕雉看了一眼小良人灼灼的双目。 她早发现小良人胜负欲极强。 这是觉得方才又输给了她,想要在这上头夺回一城来? “好啊!有何赌注?” “赢了,我便带福晋去水泥制坊。输了,福晋只有等待下次机会了。” 吕雉抗议:“爷明明就答应过了,这是耍赖吧?” “我是答应了,也准备好了。这不是福晋爽约了吗?如此,是第二次要去,作为赌注,我觉得很合适。” 吕雉看着外头跑得气喘吁吁的苏培盛。 突然也很想让面前这个赖皮小良人下车去跑一跑,才能解气。 四阿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苏培盛近来有些胖了,我这是趁机让他锻炼,为了他好。” 行。 你是主子爷,你还长得帅,你说得都对。 * 王庶妃惊险产子,晋封密嫔。 赫舍里氏降妃为嫔,兼之禁足。 内务府总管和灵答应仍在慎刑司受审。 皇帝已过四十大寿,皇嗣众多,宫中许久未有嫔妃诞育子嗣。 添丁总是喜事,却有了人祸。 慈宁宫太皇太后听闻消息,特命务必彻查此事。 慎刑司不敢不听从命令,这日到乾清宫复命。 很快,皇帝收到消息,面色复杂,来到承乾宫。 敏嫔出宫迎驾。 康熙不假颜色,直入东偏殿,看望密嫔和十六阿哥。 密嫔仍在坐蓐期,这还是皇帝在密嫔产子后第一次过来看她。 便是雷霆之势,在看到粉妆玉琢的小阿哥之后,康熙面色稍缓。 命奶娘带着小阿哥退下之后,皇帝打量着密嫔的脸色才道:“慎刑司来报,说灵答应招了。” 密嫔和敏嫔对视了一眼,看来德妃娘娘安排进慎刑司的送饭宫人,确实传信到位。 皇帝道:“灵答应说,这一切都是……德妃指使的她。” 密嫔和敏嫔听了,同时摇头道:“不可能!” 皇帝眉头一皱。 密嫔忙道:“皇上,自臣妾怀孕,德妃娘娘悉心照料不提。臣妾这胎便是由她看顾,倘若臣妾和十六阿哥真的遭遇不测,德妃娘娘同样脱离不了干系。试问,德妃娘娘为何要这么做?” 敏嫔亦道:“是啊,皇上!德妃娘娘没有理由要害密嫔。臣妾居于承乾宫,德妃娘娘对密嫔无一不关切,都是看在眼里的。” “密嫔安然无恙,德妃更是比谁都还要高兴。再者德妃如今已是四妃之首,便是害了密嫔,对德妃又有何好处。这,说不通啊,皇上!” “乌雅氏自入宫以来,温恭德着,柔惠安和。朕亦是觉得此事颇有蹊跷。”皇帝叹道,“老祖宗甚是关切此事,灵答应既有所告,朕亦不能草率处理。密嫔,你是此事苦主。朕便先来,问过你的意思。” 密嫔急道:“皇上,臣妾不信德妃娘娘会这般对待臣妾。” 敏嫔的心头狂跳。 怎么会?带着四福晋送进宫来的印信,派人去给灵答应传信之后,反而咬了德妃娘娘一口? 那幕后之人竟有这般大的本事,哪怕灵答应已经被捕,还藏了这般的暗招。 皇帝又道:“不止是灵答应,海拉逊亦供述,是德妃自导自演,让他不许太早交出稳婆。便是那些植株,也是德妃让他答应,接收入得皇城。” “海拉逊自己并不知道那些植株的危害之处,他坚称亦是受德妃所害,不知德妃早就打算将他交出去。” 敏嫔摇头:“皇上,海拉逊被德妃姐姐所擒,自是对德妃恨之入骨。他自身难保,想拖德妃下水,未免有些太过明显了。” 皇帝怒道:“敏嫔你的意思是,慎刑司为了应付朕和老祖宗的吩咐,糊弄于朕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降为惠嫔,退居偏殿禁闭 第二百七十五章:降为惠嫔,退居偏殿禁闭 “砰!” 惠妃扫落了八仙桌上一应茶具。 “本宫就知道,此子包藏祸心。定然是他劝的大阿哥在这个时候入宫求情。” “你们都是死的不成?一个两个,到底是本宫的人,还是八阿哥和那个贱婢的人?” 宫人顿时下跪求饶:“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惠妃平复胸中忿意:“罢了。起来吧。” “眼下本宫蒙难,之后还得承尔等照顾。” “娘娘,您这是折煞奴婢了!” “娘娘定会遇难成祥、否极泰来!” 宫外侍卫在这时放进了灰衣传旨太监。 “敕惠妃纳喇氏,正黄旗包衣,郎中索尔和之女,寡念皇恩,祸及皇嗣,嫉害皇妃,降为惠嫔,不再领宫权事宜。即日起退居延禧宫偏殿禁闭,由良嫔觉禅氏承主位娘娘,统御延禧宫诸事。钦此!” “惠嫔娘娘,谢恩吧!” 只是降位为嫔,夺去了宫权,不曾褫夺封号。 尚在惠妃娘娘的承受范围之内:“谢主龙恩。” “谙达留步!本宫想问问,不知万岁爷可有对大阿哥的旨意?” 传旨太监原以为今日是个苦差,不想纳喇氏竟早有准备,面色平和接受了降位,没让他多受累。 因此传旨太监便善意道:“回惠嫔娘娘的话,大阿哥御前无礼,万岁爷罚他在府中禁足一月思过,并无其他责罚。” “那就好,多谢公公。谙达辛苦。” 惠嫔亲自递了小荷包当传旨太监的喝茶银子。 传旨太监眉眼如飞受了,又提醒道:“娘娘,迁殿之事,还请尽早!莫让小的为难!” “本宫明白,不过宫内搬移,不麻烦。” “那便不叨扰惠嫔娘娘歇息。” “查嬷嬷,送送谙达。” 只是过了一会儿,便听得查嬷嬷尖声道:“皇帝已下了敕令,为何统领大人还不撤兵?” 侍卫答:“皇上只是让人传旨于宫中娘娘,并未对统领侍卫们下达旨意,吾等自不能离岗!还请嬷嬷回去!” 查嬷嬷气红了脸回来:“娘娘,这侍卫莫不是承了永和宫的旨意,故意为难?” 有侍卫把守,她们不说传消息,便是往常行走事宜皆不得便。 惠嫔望着宫门的方向:“永和宫在禁军中有人,我们也有。无妨,万岁爷要关禁闭,自是有人把守。是太监还是侍卫,差别不大。” 查嬷嬷担忧:“娘娘,我们真的要搬离主殿,去偏殿居住吗?良嫔软弱,她如何当得一宫主位?” “既知良嫔软弱,又何惧她成了主位?” “难不成另外换一位外宫的主位娘娘,还会比她更好拿捏吗?” “良嫔自是无甚可怕的,这不是还有八阿哥他巧舌如簧!” “如今侍卫把守,八阿哥再有一张巧嘴,进不得宫来,还不是只能在外头干着急?” “娘娘睿智。只是这圣旨不提禁闭到何时,难不成我们就这般苦等吗?” “放心吧。咱们的皇帝雄心壮志,而只要上了战场,胤褆便会是他最得意的皇子,便是毓庆宫那位也要往后站。” “娘娘怎么知道……” “不会等太久的。” 降为嫔位,褫夺宫权,迁居偏殿,不再是一宫主位,不过都是一时。 只要她的儿子还在外头,她只要安静等待良机便是。 惠嫔甚至还有些感念皇帝在此时幽禁了她。 如此,她便不用到外头,去看那些盼望看她倒霉的嫔妃嘴脸。 落魄之时,惠嫔比任何人都不想见到她们。 “去,拿着银两犒慰侍卫,为你方才的无礼道歉。” 查嬷嬷不解:“娘娘!” “若是他们因着你的挑衅,故意放了旁人进来辱没本宫,届时你认为你会如何?” 查嬷嬷顿悟:“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 * 毓庆宫。 太子在偏殿,太子妃处享受着锤丸的伺候。 这时,外头花喇喜道:“太子爷大喜!” “太子爷大喜!” 胤礽睁开眼,吵闹。 石氏道:“太子可要迎人进来?” 太子一摔披着的薄衾:“罢了,孤走了,晚间再来看太子妃。” “恭送太子!” 石氏福身,眉眼看了一旁的宫人。 宫人会意,很快自偏门而出。 回到书房,花喇道:“昨夜惠妃,不,如今已经是惠嫔,在海拉逊和灵答应的指证之下,辩无可辩,已被降位。” 太子又摔了面前的折子,半点不想翻开道:“纳喇氏既犯了事,汗阿玛罚她,理所当然。人都还是一宫主位,汗阿玛还是心软。” “已然不是了。万岁爷旨意,让良嫔当上主位娘娘。那良嫔受惠嫔多年磋磨,如今一朝翻身,岂会让惠嫔好过?” 太子仍是不耐:“纳喇氏舔居四妃之首多年,德不配位,如今是自找的。还让孤赔了一位内务府总管的仆从,还是罚轻了。” “海拉逊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连慎刑司的刑都熬不过,枉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总管,竟连手下都没有拿捏住。废物!” 花喇讪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海拉逊毫无贡献,竟敢开口就让太子爷救他,还威胁于奴婢等人,实在是不识相。” “不过是太子爷在皇上面前再举荐一二的事,定然不难。” 太子摔了一旁的笔洗,他烦的正是这件事:“汗阿玛不知怎么了,已经三日不肯应孤之所请。” “反而是那四弟,无论有无早朝,他都蒙受召见,跟着大学士和六部的人在南书房,呆上许久。” 花喇道:“太子爷不必担忧。或许万岁爷只是在考虑更大的事,这才一时没有召见太子爷。” “不若奴才敬献点心一二,到乾清宫,兴许万岁爷便会见了。” “也好。让德住做他擅长的山楂酸梅汤,每逢夏日,汗阿玛最喜食之开胃。” “奇了,这几日是不是也没见着德住那蹄子,可是到哪里去鬼混了?” 花喇跟着骂道:“可不是。奴才也好几日没见着他了。” 如今太子妃入了门,花喇连书房都很少能待了。 眼下少一个伺候太子的人,都是好的。 哪里会管德住在与不在的,不见了更好! 太子突然拍了他一巴掌:“不对劲!” “还不快去找!” 第二百七十六章:密嫔受了刺激 第二百七十六章:密嫔受了刺激 花喇懵了! 他这时候倒是有些想念德住了。 往常那个蠢货在,太子哪里会先打他! “是,奴才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太子打了人,胸中的郁气暂解:“慌什么?喊了人就行了。说不定只是病了。” “你方才不是说大喜?” “就只有惠嫔这事?” 花喇不敢摸着已然发烫的脸,思绪回笼:“不止。因着大阿哥在乾清宫为惠嫔求情,惹得皇上大怒,让其回府禁足一个月不许出来。” “这倒当得是一喜。不过那神秘人的事,还未查出来,得加紧了。” “奴才明白。” “愣着干嘛!方才可是打疼你了?” “奴才不疼!这都是太子爷的恩典,奴才心里头高兴。只是奴才想着,惠嫔在宫中横行多年,一朝落了,想来不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你不是说,良嫔如今成了主位,让她去对付不就行了?” “太子爷有所不知,那良嫔居于惠嫔底下多年,早被调\/\/教成了只会听训的狗……” 太子笑了:“那不是跟你、德住、额楚一样?” 花喇眸珠一转,不敢反驳:“太子爷说得是。奴才想,哪怕良嫔一朝承蒙圣恩,也是扶不起的阿斗,谅良嫔一时也不敢拿惠嫔如何。” “这大阿哥被禁足,自是忧虑母妃安危。若是得知惠嫔的日子不好过,他又不能前去探望,岂不忧心?” “花喇可是有什么主意?” “这良嫔虽然是个没主意的,但八阿哥为人玲珑,且对惠嫔恨之入骨……” “没有吧!孤瞧着八弟平日里对纳喇氏甚是敬畏,他……恨吗?” 花喇笑了:“太子爷,八阿哥心性柔奸,出身不高,为人却是极为谦逊,对待吾等卑贱宫人都不曾大声过。这样的人,要么是真正的圣人,要么便是装的。” 太子也笑了:“这宫里,哪里有什么劳什子圣人。那便是装的了。” “太子爷英明。” “既然如此,孤便去和八弟谈谈心吧。” “原本这些事当是太子妃考虑,不过现下她还没有掌得宫权,那便少不得孤辛苦些。” 太子起身。 花喇早吃过教训,不敢随意评价太子妃,即刻要随行。 太子顿住,吩咐:“德住那边酸梅汤,尽快去办。” “是,奴才明白!” 花喇低着头。 太子这是不让他跟着了。 果然,太子妃好手段! 毓庆宫偏殿。 青铜炉的熏香袅袅。 太子妃一边描绘着花样,一边道:“不愧是小人,尽会使这般阴柔手段劝主。他竟也应,丝毫无王者之气。” 朱儿跟着道:“就是,盯着落魄妇人下手,算什么本事。” “将消息传信给永和宫吧。如今到底是德妃娘娘主事。这遭,她也是受了委屈。” “拿那柄弘清大师制的水沉香来,给她一并送去。” “这可是太子妃好不容易求得,从江南带上来的上好安神香。德妃娘娘定然喜欢。” 石氏持笔的手依旧沉稳:“去吧。” * 永和宫。 “娘娘,这安神香闻着颇为静气,可要燃上?” “太子妃倒是有心。”德妃受了毓庆宫私底下传来的安神香和消息,点了点头,“那便点上试试。” 外头承乾宫来人通传:“德妃娘娘,密嫔受了刺激,欲传召太医诊治。” 这当口,还能是什么刺激! 自是听说了惠嫔的消息,憋不住。 苏嬷嬷道:“娘娘,密嫔娘娘气性大,又是在坐蓐期,可不能动了肝火,坏了根本。” “罢了,摆驾,去看看。她啊,还是个小孩子脾气。” “也不想想,都是两位皇子的额涅了,还耍这般小性子。” “敏嫔病也才刚好,她就不为敏嫔考虑考虑。” 苏嬷嬷笑着:“娘娘,还不是您总是照看于她们二人,这谁让您宠着会没有孩子气呢?” “你这老滑头,还来消遣本宫!” “老奴知错。” 到了承乾宫,却见四福晋早在里头劝慰:“密嫔娘娘,你这又是何必?” “十六阿哥还在这里看着呢,你难道要让他这么小就知道,自家额涅是个急性子。” “眼看着,一发脾气,都不美了呢?” “老娘美得很!”密嫔喝着薏仁红豆羹,嗤道,“她竟连封号都不曾褫夺。如此关了一阵之后,还不是能继续出来作妖。到时候受罪的还不是我们?” “小佟佳妃说得是,皇上还让侍卫看守,这是深怕有人去找她的麻烦不成!” “我可听说,她还犒赏了侍卫,想来也是知道那些侍卫是变相来保护她的。” “她这一朝犯错,灵答应没了性命,她倒是好过得很。” 吕雉不这么看:“良嫔成了主位娘娘,想来已经是极大打了惠嫔的脸。” “眼看着曾经的膝下仆,入主自己居住多年的主殿,用着自己曾经精心置办的铺宫,便是惠嫔再有度量,也很难咽下这口气。” “四福晋你是不知道。她们说的都是惠嫔十分沉得住气,很快就搬离了主殿,住进了西偏殿。” “反而是良嫔,迟迟拖着不肯搬进主殿。这不是便宜了她吗?” 德妃在外头听了,笑道:“苏嬷嬷,你看,这不就有一位没有孩子气的。” 苏嬷嬷低头应是。 德妃一边入屋,一边道:“所以,本宫既掌宫权,自然要去监督良嫔及早迁宫。” “谁知有人发火,这不,本宫只好先来探探她了。” “娘娘!你怎么也来了?你怎么还消遣起我来了?” 敏嫔也进来了:“你呀,就没一天让德妃娘娘省心的。” “就连四福晋进宫还没到永和宫请安,先来哄你了!” “你也好意思!” 密嫔这才低着头:“我这也是为德妃娘娘打抱不平。” 德妃叹道:“这次吃了苦头的还是密嫔和敏嫔,本宫不过承了一次污名。” “在这深宫,污名而已,算得了什么?” 众人一时想起的,都是那日灵答应不成人形的样子。 德妃开口:“密嫔你好好看看太医。本宫这就去治治你的心疾。知袇,陪着本宫一起吧。” 密嫔十分着急:“娘娘,快去!最好回头让良嫔过来见我们,让我们一起对她洗洗脑。” 敏嫔道:“可别。你这一口吴侬软语,说出的都是各种急躁之话,可别吓着了良嫔。” “她有那般胆小吗?” 敏嫔叹了一口气:“你少见她。良嫔……也是个可怜人。” 出了承乾宫,婆媳行于宫道上,吕雉在这时开口道:“从另一个方面来看,灵答应也算是得了解脱。” “倒是另一个人的死,更为蹊跷。” 第二百七十七章:清圣祖,有点东西 第二百七十七章:清圣祖,有点东西 深宫红墙,吃人之地。 灵答应已应劫而折。 纵然有悔有憾,也只能待来世,尝还。 而和她同期,被带走的海拉逊必然吐出了极其重要的事,才会这么快被下令处死。 至于下令的人,能有这般快的速度,除了皇帝,别无他人。 德妃看向儿媳:“知袇进宫,想来便是要问及此事吧?” 如今乌雅·岳色暂代总管一职,前后交接、收服人手,定然是忙得脚不沾地,吕雉不好再将其传召入府。 只好进宫来德妃处探消息。 “额涅猜得正是。” 德妃温和笑笑:“本宫今日收到一盒上好的苏杭水沉香,闻着极好,回头分于你,试试。” 吕雉听明了关键词是“苏杭”。 宫中女眷密嫔来自苏州,至于杭州,那便只有…… 见德妃娘娘果然朝着毓庆宫的方面,那便证实了吕雉心中的猜测没错。 “多谢额涅。” “额涅,儿媳听闻良嫔娘娘素来文静,想来不大愿意换住处。不知今日您打算如何劝她?” 德妃道:“本宫今日是来监督延禧宫依令行事,何必要劝?” 吕雉明白了。 到得延禧宫,夏日里,墙角的栀子花开得正是灿烂。 一片清冷白色,娇俏欲滴。 不及门口侍卫问起,苏嬷嬷便道:“德妃娘娘到此督办良嫔迁殿事宜。” 侍卫立即分立两侧,行礼迎入。 延禧宫安静了数日,如今有了动静自然惊动整座延禧宫。 西偏殿内,自有无数的眼睛盯着。 查嬷嬷喝道:“一个个的,都给我提起精神来。” “若是德妃入了此处,你们也千万不能丢了如今惠嫔娘娘的脸。” “是。奴婢知道。” 然而,西偏殿严阵以待。 入了宫的德妃一行,半点眼色也不曾分给她们,直入主殿。 东偏殿,良嫔觉禅氏浑身发抖:“你说谁来了?” “德妃?” “她是不是也要来让我搬到主殿?” “不,我不搬。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不搬。” 一旁的大宫女小冰柔声劝慰:“娘娘,迁殿乃是皇命,您今日不依,明日也得依,又何苦挣扎?” 良嫔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小冰,你是知道我的。那是、那是她的寝宫。我怎么敢住得?” “她便是现下不敢拿我怎么样,之后呢?她还能放过我吗?” “娘娘,您跟她都是平起平坐的后宫嫔位,她如今事败,还输了您一筹。正好,德妃娘娘身为四妃之首,有什么事,您跟她说说,不就有办法了吗?” “小冰,你别忘了,之前她也是四妃之首。这后宫的位置,不是三十年河东跟河西,而是瞬间朝夕变幻。” “我又何尝想过有一日,皇上竟会命我搬入主殿,成为主位娘娘。现下不都发生了吗?” “不行,我不能去。” “娘娘……”小冰劝慰了多日,已是词穷。 这时,殿外小太监来报:“良嫔娘娘,德妃娘娘请您到主殿,一叙。” 主仆皆是一愣。 原想着,德妃定是会过来东偏殿直接面对面,劝一劝良嫔。 没想到,她直接召人过去。 “小冰……”良嫔双手紧紧抓着贴身宫女的手。 她要怎么办? 纳喇氏和宜妃郭络罗氏不同。 郭络罗氏喜欢召见妹妹郭贵人去主殿给她请安、赔笑。 但惠妃向来是直接到偏殿,对她动辄言辞羞辱、威胁,出完气再满脸慈悲回到她的主殿。 继续当她聪惠宽容的四妃之首。 良嫔生性内向,如今更是胆小慎微,平日里轻易不会出宫门半步。 “娘娘,都说德妃性情柔和,待人最是和顺,您别怕。” “她出事前,又有何人说过她的坏话?这宫里头的话,没有人说的话一个字是能信的。” “娘娘,难不成您不去,就让德妃娘娘这般等着您吗?” “那不成……她会生气的。小冰,你、你去……帮我说说话。” 小冰:“娘娘!您要让我过去,传召德妃娘娘过来不成?这可是以下犯上!” “那、那……”良嫔已然没有了主意。 “娘娘,您忘了,八阿哥说过的话?” 想起自己的儿子,良嫔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记得。我记得。” “那奴婢为娘娘整肃衣冠,这便去主殿觐见德妃娘娘。” “好,好。” 主殿之内。 德妃命人奉茶。 足足两盏茶过去了,吕雉已将这主殿看了个遍。 惠嫔纳喇氏深耕宫闱多年,这主殿已装满了她个人风格气息的物品。 奢华靡靡,琉璃溢彩。 苏嬷嬷深知德妃心意,两盏茶内,她带着宫人已撤下了一半装塑。 瞬间,主殿变了一番模样。 苏嬷嬷过来:“娘娘,您看这些物件如何归置?” 德妃看也不看:“铺宫之物向来由内务府齐备,这些东西,便仍交由内务府处置。至于这新主人想添新物件,便由她自个和内务府安排吧。” 吕雉一听,有自己人就是好办事。 最好在下一个内务府总管上任之前,交由岳色一手处理了。 她们喝了两盏茶,还不见良嫔的身影。 这觉禅·双姐,倒也是让吕雉长了见识。 别的嫔妃深入简出,自有其一番心思。 这良嫔,那是真的害怕出门。 倒有些像后世系统口中的“社恐”了。 终于,良嫔觉禅氏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而来。 她榻上台阶,行到殿前高位之下,行礼致意:“臣妾拜见德妃娘娘。” 德妃让她起来。 良嫔又到四福晋的面前,与她行了平礼。 吕雉被其面貌一晃,心想,这般美人,让她再多等个两盏茶的时间,她也是愿意的。 难怪,皇八子胤禩生得丰神俊朗、匹貌无双。 便是他已经是如今最俊的天家皇子,也只继承了面前女子的三分姿色。 一双多情含泪眼,樱唇琼鼻,身形袅袅,柔弱无骨,云裾生香。 好一位闭月羞花的佳人! 难怪除了德妃,她成为了康熙朝唯一没有多生养,而单独封妃的女子。 这般情貌,便是吕雉她身为一代吕后看了都迷糊。 何况是天下间的男人。 清圣祖爱新觉罗·玄烨,竟没有继承血脉中的情种,为美色折服,独宠国色。 从今天起,吕雉承认,康熙他,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良嫔越开心,惠嫔就越难受 第二百七十八章:良嫔越开心,惠嫔就越难受 佳人倚座,玉钗轻摇。 见四福晋的目光仍黏在良嫔身上,德妃笑道:“本宫儿媳新入宫,与良嫔见得少,可别吓着了你才好。” 良嫔自是察觉了四福晋的目光,她见礼完便僵硬着身子坐着,半点不敢和任何人对视。 这也是她害怕出门的原因之一。 从来,只要她露面,人们的目光都会被她这张面皮所吸引。 可她空有姿色,实则内里草包,压根当不得那么多人的喜欢。 旁人越是对她趋之若鹜,她便躲得愈加厉害。 如今这宫中,还会对她侧目的人,也算是少了。 “娘、娘娘,说笑了。臣、臣妾不会。” “那就好。这茶是四福晋带进宫的,不是什么名品普洱。喝着口味回甘,不会生涩,良嫔试试。” 德妃竟然没有责怪她迟迟拖延,不肯迁殿,而是开口让她品茶? 只是吃吃喝喝的话,那她是不怕的。 “是,多谢娘娘。” 良嫔端起茶杯,小口小口抿着。 吕雉看着那月白色的缠枝茶杯在佳人手中,竟还比不过良嫔的雪色玉手。 喝茶的姿势小意,却有一股自带的小家碧玉之风。 茶气熏得她的桃花面,让人都艳羡那抹水汽,能得亲近美人一二。 一旁的小冰却是看明白了,德妃果真如传言,待人温和,但也更像是温水煮青蛙。 她家的美人主子便是那只无知的美貌小青蛙。 这时,一旁的苏嬷嬷拉着她说话:“小冰姑娘,这良嫔娘娘有何不肯离身之物,你且让人收拾着,先放到主殿来。” 小冰开口正要拒绝。 苏嬷嬷道:“小冰姑娘,虽则我们各为其主,但今日想让良嫔住进主殿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你是个聪慧的,当知道,万岁爷和内务府的耐心都是有限的。” “现下,良嫔娘娘害怕将来的事不尊圣意。待万岁爷腾出手来,难道良嫔娘娘便能承受住雷霆君主之怒不成?” “良嫔娘娘最是信赖于你,有时候,为了主子的平安,我们做奴才的免不得……要大胆些。” 小冰想,是啊,哪怕她们跟永和宫并非同一阵营,但眼下她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想想八阿哥的话,适时变通。 “奴婢谢过苏嬷嬷提点。良嫔娘娘好些东西,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只需遣人过去,拿来便是。” “小冰姑娘,果真玲珑。” “你放心,若是良嫔娘娘生气要罚你,姑姑我定会同你一起。” 这便是德妃娘娘会保下她的意思了。 “苏嬷嬷,良嫔她生性胆小,若是她有失仪之处,惹得德妃娘娘不快,还请苏嬷嬷在娘娘面前美言一二。” 苏嬷嬷笑得高深莫测:“娘娘心中都有数。” 是啊,从今日德妃踏入延禧宫时起,良嫔觉禅氏便已经被拿捏得明明白白。 苏嬷嬷回到德妃娘娘的身边,她便知道,事情已然办成。 良嫔仍在喝茶。 德妃让她吃点心,她就吃。 一心想着,幸而德妃娘娘也不是个话多的性子,否则她便该慌张要如何应对了。 有好吃好喝的堵住了嘴,哪儿来的其他功夫对话。 吕雉也终于回过了神,看明白德妃使的法子,眼见茶和点心都要饱了,连忙道:“良嫔娘娘可会玩叶子戏?” 良嫔点了点头:“会一点。” “那就好,额涅,我不精叶子戏,最怕跟高手玩了。不知今日良嫔娘娘可愿陪我一起?” 德妃道:“这孩子年纪还小,良嫔你多担待。” “四福晋、可爱。” 吕雉:“……” 身为老祖宗,她已经很多年没被人这么夸过了。 不过看在良嫔这张脸的份上,吕雉可以原谅她这一回。 宫人的动作很快,叶子戏开打。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良嫔的动作很慢,德妃、四福晋都不曾催促于她。 那陪打的苏嬷嬷更是不会说什么话。 四福晋时而召来琴师弹琴,又喊绣娘看新样子。 赏玩两不误。 慢慢的,良嫔身心也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德妃揉着腰:“不知不觉都这个时辰了,本宫得回去看看七公主了。今日叨扰了良嫔,倒也算半日得宜。” 良嫔忙道:“臣妾送娘娘。” “本宫见你也累了,便准备歇息吧。不必多礼了。” 良嫔想,她送德妃到宫门前,刚好转身回到偏殿。 哪里费功夫? “不麻烦的,娘娘。” 吕雉道:“难不成良嫔娘娘还想回偏殿不成?这里,才是娘娘如今的寝殿。” 小冰道:“是啊,娘娘,您的一应物什,都搬过来了。便是要搬,宫门口的侍卫都不会允许的。” “小冰,你、什么时候?” “德妃娘娘,是您下的命令?” 德妃起身,缓缓戴上金镶玉的护甲:“良嫔,你忘了,这不是本宫的命令。而是皇上的旨意。” 良嫔美丽的小脸顿时煞白。 吕雉上前道:“良嫔,这里,有那么可怕吗?” “今日额涅与良嫔在此,吃茶打牌,听曲绣花,与在别处有何不同?” “一个人,住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如何看待。” 她贴近良嫔耳侧道:“无论你在哪里,那人想加害于你,都不会改变。” “与其如此,你不如就住在她的地方,让她好好看着。” “你越是害怕,越要不动声色。” “毕竟现在,只要你什么都不做,她都会难受。” “当然,若是良嫔娘娘越开心,她就越难受。” 德妃似乎一无所知,转过身来:“知袇,走了。” “良嫔,有空到永和宫,来寻本宫玩。” 四福晋的话仍在耳边。 竟和自家儿子的话有几分相似:“额涅,如今只要您开心,她就会越不开心。” “这样的好事,下一次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良嫔怔怔道:“是,臣妾谨遵娘娘吩咐。定会拜访。” “好啊,那本宫便备上好茶好曲,恭候你过来了。” “臣妾恭送德妃娘娘。” 吕雉也道:“改日再与良嫔打牌。” “四福晋慢走。” 吕雉突然望着良嫔道:“良嫔绝色,见之难忘。知袇预祝,娘娘随喜,安乐。” 第二百八十一章:净盯着皇长子的破事 第二百八十一章:净盯着皇长子的破事 大阿哥闻言一脚、两脚踢翻了一旁的圆绣墩,双手挥着空拳骂道:“这些贱人!” “一朝见额涅失意,竟也愿意搭理那个辛者库贱婢,不惜借她来践踏额涅!” 查嬷嬷继续抹泪道:“是啊,大阿哥。” “就算皇上派了侍卫护卫住了娘娘,却也拦不住宫中妃嫔她们使出这般下作手段!” “娘娘她每日看着,纵是慈心佛手,又如何能不病呢?” 大阿哥道:“额涅,你放心!” “良嫔纵有千般手段,八弟也还在我们的手中。我回去就申斥八弟,让他好好管教一下他自己的母妃!” “定然让她安分守己,不敢再到您的面前卖弄!” “大夫,愣着做什么?快给额涅开药啊!” 这民间大夫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皇妃就因为别的妃子脑袋上戴了她从前送出去的金银首饰,就气成这个样子? 连宫人都在皇子面前这般谩骂别的后宫妃嫔为贱人小人。 真是奇了怪了,别人的脑袋爱戴什么就戴呗。 她自己不生气不就糟践不了自己的身子? 就这,还是慈心佛手? 还有,这皇妃都已经被关了禁闭,如何还认为那些侍卫是守护她的? 若是如此,这皇子跟他为何还要扮做侍卫,才能混进来为她诊治? 莫非,不只是急火攻心,这皇妃的脑子也有问题? 要不,再诊诊? 算了算了。 看这皇子被宫人挑拨几句就开始发疯的模样,他还是少说话,多熬药就好了。 “是、是,草民这就去,这就去。” 惠嫔想说的话,宫人都代说了。 她摸着心口道:“胤褆,这些你都别管了。” “你那八弟未必是什么好货色。” “从前他忌惮于良嫔捏在本宫的手中。如今他怕是连你的话都未必听得进去。” “但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是,你要快点离开,回去后乖乖待在府邸,好好跟军中保持联系。” “等待时机,回到战场上,便是你救出额涅的时刻!” “她们这些小手段,额涅见得多了,不过一时猖狂而已。” “额涅等着你,胤褆!记住,你是额涅全部的希望!” “好,儿子明白。额涅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儿子不希望,从战场回来的时候,却见不到额涅。便有千万恩赏,没有良健的身子,又有何用?” 外头写方子的大夫因着大阿哥的话,草书差点写偏了。 这皇子说的话,怕是要让这位精神不太好的皇妃更为心梗啊。 罢了,他再添一些贵重的药材吧,好好护着皇妃的心脉,别让她那么快被气死。 喝着尤其苦的药,惠嫔心头舌尖,整个脑袋都在发苦。 硬着头皮喝下去,只希望,大阿哥这次偷偷进宫,没被发现。 * 显然,惠嫔的希望只是奢望。 午间,太子就到乾清宫告发大阿哥不顾皇帝禁令,私自出门,闯入延禧宫。 大阿哥才刚换下侍卫的铠甲服,回到府邸,就又被皇帝的禁军带到了乾清宫下头跪着。 在他进来之前,纳兰揆叙也早就伏在了地上,不知跪了多久。 “汗阿玛……” 康熙半点也不想听大阿哥的辩解,只是道:“惠嫔的病,德妃已然来报,自有太医前去看顾。” “皇长子胤褆不顾禁令,擅闯宫闱,禁闭三月。” “三等侍卫纳兰揆叙擅离职守,违犯宫规,去侍卫之职。” “下去吧。” 大阿哥还要开口,太子道:“大阿哥,汗阿玛已然慈悲,你还是快快下去吧。” 完全没有留意一旁的皇帝视线都在太子身上。 胤礽倒好,自己的屁股都没有擦干净。 倒是净盯着皇长子的破事了。 想起近来,他让人秘密调查的事。 康熙觉得自己也跟惠嫔一样,急火攻心、夜夜难眠。 目送大阿哥颓然退出乾清宫,太子转过身来,笑着道:“汗阿玛,不知儿臣前日上的奏折,汗阿玛可有指示?” 皇帝眯了眯眼:“你是说,要让凌普当内务府总管的事?” “正是。太子妃册封仪式在即,内务府现下无人主事。” “那乌雅·岳色先前又非什么重臣,没什么经验。若是册封仪式出了岔子,难免会失了皇家体面。” “胤礽如今肯为太子妃着想,自是好事。” 太子面上一喜,他抓到了大阿哥的把柄,自然得求一件功劳来换。 “不过,册封典礼既已经交给岳色办,一事不烦二主。至于凌普,朕已派人查验,若是他真的如太子所言那般得力,便等册封仪式之后,再让他交接。” 太子心想,凌普给自己奉上黄金,着急于谋求总管之位,无非就是想在册封典礼上捞上一笔,顺便出个风头。 罢了,他已经如约举荐了凌普,黄金他自是能收得心安理得。 只要最后凌普能当上,不就成了? “是,多谢汗阿玛。” “儿臣告退。” 送走了太子,康熙揉了揉太阳穴,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处理太子私行混乱之事。 胤礽全然没有察觉。 康熙这几日在他的脸上,也没有看出异样。 究竟是太子掩藏得太好,还是太多人一起瞒着他? 亦或者,是太子根本就不觉得这是一件何等的大事? 梁九功奉上安神茶。 康熙一抬手,挥翻了。 见宫人跪了一地。 康熙捂脸叹道:“朕历览书史,时深警戒。从不令外间妇女,出入宫掖。” “亦从不令狡好少年、随侍左右。守身至洁、毫无瑕沾。” “他所行若此,朕实不胜愤懑。至今数日,未尝安寝。” 小太监收拾碎瓷、残茶。 梁九功亦不敢上前劝慰。 太子前脚走,后脚听到了动静。 见到殿门前,大阿哥还在和纳兰揆叙说话:“揆叙,此事连累了你……” 显然,他们也听见了里头的动静。 看来,皇帝是真的动了肝火! 太子上前斜着嘴:“看来,汗阿玛甚为大阿哥所行,愤怒不已。” “汗阿玛当真为慈父,竟不忍当面苛责于大阿哥。” “大阿哥当深感汗阿玛之意,好好回府反省才是。” 一旁的纳兰揆叙面上的不耐,变为了若有所思。 方才在殿内,皇帝面对大阿哥的违令,并未为难,断下责罚,干脆利落。 他甚至不肯听大阿哥的任何辩言。 或许是因为他根本不用听,便知道这件事的功过定论。 大阿哥违反皇帝旨意,是担忧惠嫔所致,出于孝心,有情可免。 直截了当罚了大阿哥,那是为着太子的举告。 那现下皇帝的肝火是为何? 大阿哥嗤笑:“我还要感谢太子,将我的禁令延长了三个月。” “不过,汗阿玛明明就是在太子离开之后才摔的瓷器,太子如何就断定汗阿玛不是为了太子,才动的肝火吗?” 第二百八十二章:免得一时吓着了爷 第二百八十二章:免得一时吓着了爷 这一回,纳兰揆叙难得有些认可大阿哥的话了。 回府后,便到纳兰明珠面前汇报。 纳兰明珠摸了摸他下巴上几乎不存在的胡须道:“揆叙,你这次的感觉,很可能是对的。” “宫中,怕是要有大动静。” 纳兰揆叙很快反应过来:“是和之前海拉逊的死有关?” 纳兰明珠欣然点头:“皇帝近来派人查了不少太子詹事府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你是了解我们这位万岁爷的风格,他一直都是一位极好的猎人。” “揆叙,你知道,一位好猎人,需要具备什么样的条件吗?” 纳兰揆叙答得很快:“骑射要佳,眼力要足,下手要狠。” 纳兰明珠点头:“这些皇上他都有,不仅有,他还具备一位猎人最需要的,那就是耐心,他会看准最准确的时机,一击必中。” “在那之前,他会一直蛰伏,不让任何人察觉动静。” 纳兰揆叙有所顿悟:“阿玛说的是,万岁爷少时智擒鳌拜之事?” “我说的是,他一直都是那个智擒鳌拜的少年。”纳兰明珠望着窗楞外圣洁的石楠花,须臾才问道,“这次,皇上罢了你的职,你接下来可有打算?” “回阿玛的话,大阿哥让我继续帮他打理湖南良稻推广事宜。正好,我打算直接到当地,一应事项能直接了解,更快处置。” “比起那不见踪迹的神秘人,想来也能更快见到成效。” “再者,良稻事关民计,只要儿子做得足够好,复职当是有望。” 纳兰明珠回过身来:“你早就打算好了吧?” “侍卫固然离皇上近,但离大阿哥也近。” 纳兰揆叙也笑了:“这难道不是阿玛让我答应帮大阿哥的时候,就想好的吗?” 故意让他这时候犯一点小错,避开宫中急变之危。 看着转过弯来的儿子,纳兰明珠也笑了:“好,那你准备一下,便即刻动身。趁着阳光正好,一路南下,脚程也能更快些。再晚,便要遇上南方的汛期了。” “阿玛,神机妙算。” “你是阿玛的儿子,若你在外,遭遇汛期,阿玛难道就不会担心?” “揆叙,你大哥他身子不好,你比他幸运些,能驰骋江南江北,便代为父和你为兄,多看看这万里河山吧。” 这还是纳兰明珠第一次主动在他的面前提起过世的大哥。 纳兰揆叙一时红了眼:“阿玛,您还有儿子在。” “好、好,去吧,记得要跟你额涅好好辞行,免得她担心。” “儿子省得。” * 无独有偶。 吕雉今日进宫请安,听说了一番惠嫔每日饮尽苦药的事。 良嫔捏着鼻子:“那倒在檐下的药渣味道,苦得小冰养的京巴闻到,每日都蔫了,只愿在廊下窝着,都不肯跑动了。” 一屋子的妃嫔都笑了。 如今的良嫔跟着德妃和四福晋,收得了几位妃嫔的礼,竟也能跟她们说上几句玩笑话。 密嫔觉得良嫔生养得比她更像是江南女子,笑着道:“那你不如学德妃娘娘,多养几只长毛猫,它们的鼻子没有狗狗来得灵。想来就不苦了。” 僖嫔赫舍里氏道:“也该让她尝尝太医院黄莲的苦,正好去去她心头的火。” 吕雉这才看了她一眼。 这位历史上,逝世后借了惠妃仪仗安葬的嫔妃,难不成和纳喇氏有“旧故”? 不过眼下,她还有别的事要忙。 这些时日,四阿哥回到宝棠院,小福晋都会让他试验不同的驱虫、驱蚊药剂。 这回,仍是左手、右手各一块小药膏,四阿哥疑惑道:“福晋难道还不曾寻到合适的驱蚊药材?” 吕雉观察着他的皮肤,随意道:“夏日蚊虫多,一次性多试一些,不好吗?” “还是爷觉得烦了?” 小福晋,倒打一耙的本事如今也是见涨。 四阿哥道:“不烦。不过今日你不会还要试吃什么大虫小虫的吧?” 那日,传了膳,有一张折桌上的饮食盖得严实。 四阿哥命人打开的时候,福晋拦下了他:“一个一个来。” 望着四阿哥疑惑的神色,吕雉道:“免得一时吓着了爷。” 四阿哥不觉自信一笑。 苏培盛立知上意,一下全部打开了面前四、五道的膳食。 一时,满桌子的长条、短条,黑白相间,赫然入目。 四阿哥面色一变。 苏培盛和小厉子的小手一抖,便又都盖上了:“福晋,这、这是……” 吕雉笑道:“府里来了一位新的厨娘,正好,会做云贵那边的小吃食。我一时好奇。不想,还是吓着了爷。” 四阿哥自然不服气。 苏培盛代为开口:“福晋,这您可不能欺负小的不知道。” “云贵吃食可海了去,火腿、瓜果、花椒、金雀花,藕粉、血肠、砣砣肉、甜白酒,应有尽有。再不然,云贵松蘑满天下,哪里就至于吃这些长白条之物。” 这苏培盛也真是个人才。 随口都能出个报菜名。 吕雉:“苏公公见多识广。不过我让那厨娘做些新鲜玩意儿,不想她出了这么个主意。倒也是对题,就是有些偏门了。” 四阿哥自然捕捉到了关键词——云贵。 “福晋莫不是在打算些什么?” 吕雉笑道:“爷说笑了。我不过是馋嘴了些,如何就成了打算?” 四阿哥便揭过不提。 只是对那折桌敬谢不敏。 不过小福晋似乎颇有兴趣,之后桌子上偶尔还能见一二长白条。 四阿哥习惯之后,也慢慢恢复了镇定,能做到熟若无睹。 小良人的记仇,吕雉深有体会,她摇头:“不了,今儿个吃汽锅鸡,还有黄焖鸡。据说也是云滇的风味,听说他们喜欢加三七粉,颇有养生之道。” 今日的用膳总算顺畅了些。 夜里,上了拔步床,四阿哥道:“福晋,驱蚊药便差不多了。” “云贵那边的蚊虫品种与京城不成,想来药效亦不同。” 吕雉知道,他早就猜到了:“我知道。据说体型、速度都大了许多,好些还会飞。想想就吓人。” “不过就是想着,多带一些,这个无用说不定那个有用,免得到时候受苦。” “福晋猜到我何时动身了吗?” 吕雉闻言翻过身,趴在床上,双眼亮晶晶看着他:“那爷何时动身?” 四阿哥笑:“你都不知,准备得如此起劲。” “便是不知,才当未雨绸缪。” 四阿哥丹凤眼瞧过去,不觉望见了,少女衣襟松乏下的雪白春色。 一下红了脸。 第二百八十七章:德妃可有为难于你? 第二百八十七章:德妃可有为难于你? “臣妾给皇上请安!” “德妃来了,快起来吧。赐座。” “谢皇上。” “德妃过来,可是有事?” “回皇上的话,先前太后娘娘交代为毓庆宫新定内选,臣妾和太子妃梳理了内务府的册子人选,呈请上议。”德妃递上册子。 梁九功接过。 皇帝示意他放下:“有你看着,朕放心。” 德妃低着头,起身行礼道:“皇上,臣妾还有一事。” “如今太子妃已立,册封大典完成。臣妾不过协理太后娘娘分掌宫权,如今当由太子妃接管,方为名正言顺。” 皇帝眯了眯眼:“德妃掌宫权多年,事事亲力亲为,不曾出过差错。你可是听见外头有人说了什么?” 德妃摇头:“臣妾近来与太子妃共事,旁观着,她年纪虽不大,处事却是稳妥,心思细腻,周全周到。臣妾这才心有所感,特来上告。” “若是毓庆宫他们知晓德妃此举……” 皇帝没有说完,只是点头:“既然德妃所请,那便依你所愿。不过太子妃入宫时日尚浅,对深宫了解不够。若一时要她全部接手,想来可能会乱套。” “那便由德妃先带着她。梁九功,传旨,让太子妃跟在永和宫德妃身边学习宫务之道。” “如此,便要辛苦德妃再劳累一阵。” 德妃继续行礼:“臣妾惶恐。这是臣妾本职,自当尽力。” 皇帝又赐了膳食给德妃。 德妃告退。 她人还没回到永和宫。 所有盯着消息的人,都知道,太子妃已经应承乾清宫之令,开始学习宫务。 难道皇帝这是怕德妃委屈,特地把人喊过去交代一二吗? 德妃好大的面子! 太子妃到乾清宫谢恩,又推脱了一番,这才领受。 见皇帝犹豫着,想来还是想问太子的情况。 太子妃道:“汗阿玛,太子今日睡得还算安稳。儿媳见他前几日忧心,今日才没有喊他与儿媳一道过来谢恩。” “你是个懂事的,朕知道。” “那便让他好好休息吧。” 太子妃离开乾清宫,往永和宫前行。 心想,皇帝的英明,用在太子身上,便只剩下慈父。 当真,可惜。 就是这份可惜,才让其余人如此辛苦。 那么,这份可惜还是不要也罢。 若是皇帝真的想让太子“好好休息”就好了! 从永和宫回来,太子妃难得看到太子早早在偏殿里等她:“孤听说,汗阿玛答应让你掌宫权了?” 太子妃行礼:“回太子的话,只是让臣妾先跟着德妃学习一阵而已。其余的,没有说。” 太子拂掌:“好!以汗阿玛的性子,过阵子当会宣布,由你一人彻底掌权了。” “好啊,孤就知道,汗阿玛他不会放弃孤的。” “几位宫人而已,哪里比得上太子妃得掌宫权的重要。” “太子妃,往后可要辛苦你了。你放心,你好好干,孤定不会亏待于你。” 花喇他们几个尸骨未寒,在太子这里,就已经成了比不上六宫宫权的衡量之物。 亲眼见证此事的太子妃,又如何能相信太子所谓的“不会亏待”。 “臣妾多谢太子。” 太子又问道:“你去永和宫,德妃可有为难于你?” 太子妃尚未回答。 太子便道:“孤听说,汗阿玛还特地安慰德妃。不过一位宫女升上来的妃子,如何能比得上元后尊贵?汗阿玛,也当真看得起她。” “太子妃放心,德妃向来小家子气得很,她定然不敢对你如何的。” “纵是她对你不客气了,你回来告诉孤,孤定不会放过四弟和四福晋。” 太子妃一时都不知如何回应。 这时,太子道:“孤忘了,你跟四福晋向来交好。那便只去教训四弟即可。” “德妃待四福晋宽厚,回头你让四福晋帮你说说话,倒也使得。” “若是她们能为了你,婆媳相争,想来宫权就会更快落入我们手中。岂不甚妙!” 太子妃:“……” 太子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康熙就是这么教他处理政事的吗? 太子妃无奈只道:“臣妾定当尽力。” “请太子放心。” “放心,孤自然放心。眼下,在整个皇城里,孤对你最为放心了。” “他们都让孤失望了。” “但孤相信,太子妃一定不会让孤失望的。” “哈哈。” 太子妃忍着恶心,靠在太子的身上。 可惜! 在很早的时候,我就不曾再对你有过任何希望了。 * 德妃的请命,为毓庆宫暂时扫除了阴霾。 众人证实皇帝对太子依旧看重,对着太子妃又多了几分敬重。 到底是今后后宫的掌权者,提前结交,定然不会坏事。 吕雉遵从对小良人的约定,每日都会提笔写信。 将京中毓庆宫的最新形势,言简意赅,写了几句,便是一封。 想想小良人回信的厚度。 吕雉自愧不如。 但她每天写,然后三天寄一次,如此虽然厚度比不上。 好歹她这是三天的量。 小良人信虽然写得厚,但内容十足有趣。 吕雉细细读来,半点不觉得烦。 想想,还是小良人占便宜。 他一路驰骋,可以写尽沿途风光、人情、奇遇。 这些都无可不书。 反观吕雉,便是要写京中之事,涉及皇宫里的隐私,她还只能点到为止,剩下的只能靠小良人自己体会。 今日的信,小良人提及南方近来逢梅雨季。 南方的雨和北方完全不同…… 吕雉读着信中所写,再看外头万里晴天,仿佛也处在南方的雨季中。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叙述平淡中带着温情的小良人,眼下刚发过高烧。 苏培盛急得不行:“主子爷,您这烧都两天了,好不容易才退下。” “福晋的信便是少写一天也无妨的,还是多躺下休息吧。” 四阿哥咳着才道:“雨天不好赶路,若是她晚收到,该担心的。” “福晋机智沉稳,知道南方雨季,想来会了解的。” “你不知道,福晋她心思有多细,我若不写,她一推算,便会猜测我是不是遇到不好的事。” 苏培盛无奈:“爷既知福晋心细,难道就不怕她看出你这封信,笔锋无力而虚弱,从而推断出你可能病了的事吗?” 四阿哥手中握着的笔一顿,笔下的字染了墨点,叹气道:“欸,正好写废了。这封就不寄了。” 总算,四阿哥愿意躺下休息。 苏培盛望着阴雨绵绵的天,这梅雨季,确实是够吓人的。 四阿哥水土不服,一赶路,淋了雨,就发烧。 幸而有白大夫,跟着过来。 四阿哥不肯被施针。 还是白大夫威胁他要亲自给四福晋写信,四阿哥才勉强同意。 如此,才退的烧。 看,连一个白大夫都知道,用福晋来拿捏主子爷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这该不会就是断头饭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这该不会就是断头饭吧? 四阿哥在信中言及,他已抵达云贵。 高原之上,山丘起伏,可种之地实在不多,传达政策的速度也是十足的慢。 但当地百姓亦有谋生智慧。 户部和王二等人,各有各的法子。 户部走的是官道,在当地知县的配合下,发放种子,让一些较为配合的百姓种下。 等待秋收之时,那琳琅满目挂着果实的景象,自然会让人跟着愿意做事。 王二则是深入山林,寻到犄角旮旯里的山民,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他们种下。 对方还把他当成了上天的神使,痴信不疑。 倒也是一种办法。 而陈世元,则是走了祖宗的老路。 碰上当地的酋民,就上去给他们讲老祖宗的故事,讲完再送出地瓜的种子。 数量还不多,让他们抢着要。 物以稀为贵。 不过云贵地方大,他们来的人不算多。 要说成效,只能说是打开了一个小口子而已。 众人都看得出皇四子心中颇为焦灼,但推广作物原本就不是一个快速的过程。 陈世元也时常对他道:“想我陈家,自前朝私藏地瓜带入我朝,如今传到我这里,累百年,也不过在江南之地打出了一点名头。” “四阿哥,我知道你急,但这事,确实是急不得。” 他说了,但他也看出四阿哥没有听多少进去。 这日,四阿哥一行又到得一处新的地方。 翻阅完当地卷宗之后,四阿哥突然问道:“这伙人,现在关押于何处?” 陪同的是个不入流的吏目,胜在对当地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立刻道:“回四阿哥的话,他们自立为冦,倒也不曾伤及平民百姓,不过是前任官员顺手抄了来。” “那知事刚升了官,就走了。这伙人眼下还未审,都在牢里关了两个月了。” 四阿哥这段时间以来,早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天高皇帝远”。 何况这里是政\/\/权眼下还不算太过清晰的云贵之地。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也不会再为官员因交接而落下无数大小事而轻易动怒。 他点了点头:“行,将他们提来。” “四阿哥,全部吗?” “对。” 吏目行礼道:“那,请四阿哥稍等。” 数十名山冦排排站好,稀稀拉拉给贵人行礼:“拜见官老爷!” 衙差还要纠正他们的说法,四阿哥摆了摆手,直接问道:“我看这卷宗上写,你们先前是某一位地主的佃农?” 山冦们无人答。 衙差正要动手脚。 四阿哥指了一名:“来,你来答。” 那人身形矮小,讷讷道:“回官老爷的话,我们确是佃农。后来,就跑了……” 四阿哥继续问:“我看这上头,你们那地的收成还不错?” 这时一个高大的山冦答:“那肯定好。那狗娘养的……” 衙差骂道:“欸!贵人面前,嘴巴都给我放干净点!” “那狗地主不做人。明明说过,我们只要种出更多的粮食,就会给我们留下足够的粮食吃。” “谁知,他说话不算话,我不过和他讲道理,他竟想将我交给衙门。我气不过,就拉着所有的兄弟跑了。” “山里也有地,有手艺在,我们自己也能养得活自己。” “谁知,那人还跑去告我们,就被从前的官老爷给当成山冦给抓回来了。” 四阿哥温和道:“这么说来,你们在山上也仍是种地?” 那矮个子山冦哭道:“官老爷,要不是活不下去,谁想占山为寇。而且我们选的还是没人要的穷地。” “要不是老大他活计好,我们早就饿死了。哪里还能到官老爷面前说话……” 衙差喝道:“什么老大!会不会说话!” 四阿哥却道:“哪个是你们老大?” 那高个的山冦道:“就是我!怎样?” 衙差又指着他们道:“欸!饿不老实了吧你们?” 四阿哥就是下来办高产作物推广,为的就是不让老百姓饿肚子,哪里听得了“饿”这个字。 苏培盛当即喝道:“放肆!” 顿时,一屋子的吏目、衙差和山冦们都跪了下来。 四阿哥摆了摆手。 他也习惯了小地方上的没有章法,且不说他没有这等职责,便是他一地一地整肃,也没有这个时间。 最快的办法,还是要让所有人看到高产作物在云贵这里的用途。 一旦官员们知道这个小东西,能产出高作物,不愁他们不会盯着百姓们,种它! 苏培盛立刻带着吏目和衙差出去。 留下四阿哥和一众山冦说话:“都起来吧。” “如果我说,让你们回去继续种地。不过得种我给你们的东西,你们可愿意?” 矮个子山冦道:“官老爷,是真的吗?” 其余人已经开始道:“哼,肯定是又想骗我们?” “他是官老爷,想杀了我们还不简单。” “你没看那些人都听他的,他干嘛要骗我们?” 一群人叽叽喳喳。 高个子山冦问道:“除了种你给的东西,还有什么条件吗?” 四阿哥点头:“有。” “你们还要找到更多和你们一样的人一起种。” “种什么?” “种地瓜、土豆和玉米。”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听都没听过。” “算了,还是关着吧,虽然吃不饱,但也饿不死。” …… “来人。” 山冦们又吓了一跳。 却见苏培盛让人拿进了一筐饼,和一筐圆溜溜、黑漆漆的不知什么东西。 东西不认得,但饼,却是大家都认得的。 何况这饼,平平无奇,闻着却有一股香甜的味道。 苏培盛将饼直接发到他们的手中。 山冦们面面相觑:“这该不会就是断头饭吧?” “起码给一点肉吧?” “没有肉,鱼也行啊。” “说不定,肉夹在饼里呢?” “你做梦吧你!” …… 一旁的小厉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就主子爷能忍得住,这些愚民! 四阿哥也咬了一口饼:“这是土豆饼、地瓜饼和玉米饼。” 高个子山冦视死如归,跟着咬了一口。 其他人纷纷跟随:“老大都吃了,咱们也吃。” “唔!好香!” “是甜的!” “还有脆脆的!” “我这个软软的。” “到底是脆还是软?” “咱们吃的一种东西吗?” …… 这时,四阿哥提高了一点声音,郑重道:“你们要种的就是这些。” “将来你们要还的,也是这些。” 第二百八十九章:有奶就是娘 第二百八十九章:有奶就是娘 “真的吗?” “青天大老爷!” “这两筐东西才多少,剩下的都是我们的吗?” …… 小厉子再次翻了个白眼,有奶就是娘。 这就喊上“青天大老爷”了! 四阿哥只是点了点头:“立契为凭。” 一旁的苏培盛准备好了契书。 有一大胡子山冦问道:“老大,今天牢里那个拽文的,不是说过,我们这起码也是个流放。” “我们身上还背着事,这契能签吗?” “是啊,那掉书袋子的说得真真切切的,而且我们也没上堂,都没个说法。怎么又突然赶我们去种地了?” “老大,再考虑考虑。” 一个小胖子道:“考虑什么。” “别听那老叫花子的,他要是真那么厉害,他怎么自个儿还在牢里呆着?” “就是,还流放什么。那掉书袋的也说了,咱们这里,不就是流放的首选地方吗?” “哈哈哈哈,只要谁给老子吃的,老子就跟着谁走。” “就是就是。” “我要签我要签!” “你一个大字不识的,闹什么闹?” “笑话!我不识字,你就识字?” …… 高个子眼看着上头那贵人的神色平静,但他身边的两个下人显然已经不耐,他忙吼了一声:“都别吵。” “我们不识字,自有人识字。” 他对着贵人行礼:“官老爷,承蒙不弃,我们都是想签的。” “就是,能不能请一个识字的,帮我们看看?” 小厉子还想说话,被师傅苏培盛一个眼神按下了。 四阿哥点了点头。 吏目再次被请了进来,一听,连忙摇头:“这,四阿哥,万万不可啊……” “他们这案子可还没结?” 四阿哥抬眼看吏目:“那正好。” 皇四子不过小小年纪,坐在案桌后,却又雷霆威压,吏目不觉矮了一身。 旁边的衙差拽了拽吏目的衣角,眼神示意他。 他们牢里的那个可不是个善茬,既然皇四子想啃,他们也不介意让他去撞撞南墙。 吏目顿时明了,弯着腰:“谨遵四阿哥旨意。” 一个白发苍苍,披头散发的小老头很快被他们带了过来。 听完事情,藏于白发后的一双三角眼,抬了抬看向面前的贵公子。 伸手:“我看看。” 小厉子这一路见惯了这些不守规矩的人,也知道今天这件事是主子爷坚持。 主子爷都不生气,那便不需要他强出头了。 只能自己气着,他接了契书递给小老头。 白发老头从单薄破烂的囚衣袖子中伸出一只手接过,另一只手拨了拨散发,看了两眼,舔了舔嘴唇,扔给高大个:“真不知你们走了什么运道。” 矮个子和小胖子顿时喜道:“掉书袋的,你的意思,这个契书没问题?” “没问题。想签就签。” 老头子说完就转身,脚下镣铐发出了响声。 吏目和衙差面面相觑,这个老头子平日里可没少为难过狱卒。 前任几位官老爷也都拿他没办法。 怎么到了四阿哥面前,竟一声不吭。 难不成四阿哥给的契书,真的没问题? 他真的要这些山冦去种田不成? “慢着。”四阿哥清冷的声音响起。 吏目和衙差顿时停住。 镣铐声不停。 老头子仍是往外走。 “老先生,可知牛痘的事吗?” 镣铐声响停了。 又“叮叮哐哐”响起,白发老头子迅速冲到了皇四子面前。 小厉子都怕白发老头脑袋上的虱子会被冲到主子爷的身上。 四阿哥面色不改。 “小公子,你知道?” “老先生若是有兴趣,白老很快就会到。届时老先生尽可问于他。” “是负责牛痘的神医白鳍白大夫吗?” 四阿哥点头。 白发老头顿时坐于地上。 想了想又对着吏目道:“去,准备准备,我要梳洗。” 吏目和衙差心想,你哪位? 这时,老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物件。 吏目凑上前一看,是一个“守”字。 而衙差看到的是背后,一个“明”字。 在一众山冦惊讶的目光中,吏目和衙差对着老头行礼:“先生稍候。” 高个子眨了眨眼,连忙道:“官老爷,我们要签字。” 苏培盛便准备好,让他们一个个签。 小胖子排到了前头,灵活凑到白发老头身边:“掉书袋子的,没想到你深藏不露,竟能让衙役他们都听你的话?”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呆在牢里?” “对啊,你到底是谁啊?” “说说吧,这官老爷让我们种的东西可好吃了,回头我们种出来了,给你送去。就当报答你了。” …… 白发老头冷哼一声,等他们种出新物种来,都不知要猴年马月。 但这个贵公子确实没有坑这些傻子,他也就没必要骗他这个小老头。 不过,白发老头歪着头:“小公子如何认出老朽的?” 四阿哥:“老先生拿契书的手指虽也不干净,但指甲缝里是干净的。” “你左手大拇指和拇指第二个关节上有茧,这是常年拿小刀的习惯。” “我也正好认识了一位余姚人士,故而有所猜测。” 实际上,他的案桌上躺着一份案卷。 上头详细描述了白发老头的事。 白发老头闭眼:“算你还有些眼光。” 四阿哥:“老先生如何称呼?” “老朽排行十三。” 跟胤祥一个排序,四阿哥闻言柔和一笑:“十三先生,失敬失敬。” 矮个子道:“老头你排十三,那你家兄弟不少。” 白发老头望天:“不。” “是恩师的排行,一千零十三。正好抹了个零。” 众人:“……” 你这个抹零还挺别致。 “那你的恩师是谁啊?刚刚那个手牌是不是就是他的?” “我们认识吗?认识吗?” …… 白发老头一人一个大鼻窦:“我跟你们很熟吗?” “很熟吗?” “离我远点。” “别这样,我的地瓜饼分你一口。” “你吃吃,香得很,还是甜的。” “就是,说个名字,别这么小气。” 四阿哥使眼色。 苏培盛弯腰奉上了一盘饼子给白发老头。 矮个人跟小胖子悄悄嘀咕:“这小老头的师父肯定很厉害,咱们赶明儿也去拜拜!” 老十三拿起了饼,回神就想打人:“可拉倒吧你们!” 第二百九十四章:五阿哥双喜临门 第二百九十四章:五阿哥双喜临门 五福晋又羞红了脸,才反应过来。 不对。 四福晋年纪在她们这里头是最小的,估计都还没开荤。 怎么说起话来,比她还敞亮。 五福晋绕着乌拉那拉氏走了两圈:“你,不对劲……” 吕雉一抹脸,比了传膳的手势,道:“毕竟我是接生过两回的福晋了。” “眼瞧着,能有这经历的也就我一个了。” 五福晋扶着腰,慢悠悠落座,脸上带笑:“四福晋,确实聪慧能干。” “我这还是来取经的。” 吕雉道:“这论持久的话,五福晋直接问五阿哥,来得比较快。” “哎呀!还能好好说话吗?” 吕雉这才道:“能。” “不过你想问的事,我推荐五福晋,另外一个好人选。” “你说你说。” “翊坤宫……四公主。” “她?” 吕雉点头:“她就不会跟你开玩笑了。” 五福晋差点想上手打她了。 吕雉才认真道:“想来五阿哥已然哄好了你,你已经决定入宫请旨,立刘佳氏为侧福晋。对吧?” 五福晋诧异:“怎么什么都瞒不住你?你到底是哪儿来的妖怪?” 什么妖怪! 她可是在座各位的老祖宗! “你就没想过,五阿哥这是顺水推舟?故意为之?” 五福晋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倒是有些出乎吕雉的意料:“你既然知道,你还肯入宫?” “其实你早提点过我了。” “我们如何能拦住一个人的心呢?他若是真想,那便如他的愿吧。” “这事,若不是我先捅到了宜妃面前,或许也不会闹得这么难看。” “他说了,知道让我不高兴了。但他从来也没想着要休了我。” 吕雉不置可否:“所以,你从头到尾,就是怕他休了你吗?” 五福晋:“也不是怕。我也知道他没这个本事,不然也轮不到我来坐这个五福晋的位置。” “但就是想闹来着。” “不闹这么一回,还不知道,他还有别的本事在。” 吕雉做出“吃不下饭”的表情。 五福晋又问道:“找四公主的话,真的有用吗?” “四公主能在宜妃娘娘眼皮子底下,与我为友,五福晋觉得呢?” 五福晋道:“我见九阿哥跟你,都比跟五阿哥来得亲。” 吕雉笑了:“九阿哥可不是看见我才亲,他那是看见了银票子,都觉得亲来着。” 五福晋失笑。 然后道:“我知道,我或许永远过不成你这般模样。” “但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向你学习,过成你这般模样。” 吕雉心想,五福晋,好像也没她以为的那么傻。 不过,像她吗? 她可不是什么好榜样。 * 这日之后,吕雉便将五阿哥夫妻为着妾室吵闹的事,抛在了脑后。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 五福晋开了窍,往后的日子自然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这日,宁寿宫请安。主位未至。 五福晋近来和乌拉那拉氏走得近了。 前阵子她无疑是得罪了宜妃。 宜妃不爱她到翊坤宫伺候。 四福晋则是源于德妃宽宥,行事略微自由。 如此,二人今日相约同到宁寿宫正殿前,正要入内。 这时,身后传来声响:“让让、让让。” 两位福晋一回头,却见荣妃娘娘却是满面喜气,一路看顾着董鄂氏。 发话的人是董鄂氏身边的嬷嬷:“抱歉抱歉,这三福晋如今身子不方便,还烦请两位福晋给我家福晋让一让位置,让她先行一步。” 五福晋尚没有反应过来。 吕雉拉着她对着荣妃一道行礼:“见过荣妃娘娘。” 董鄂氏抬头,见是她们二人,顿时就停下,立在了门口,笑容满面:“原来是五福晋。” “其实,若是你们府上的刘佳格格也能来,想着我便没有这个福气让她为我让位了。” “噢,不对,是不是该改口叫刘佳格格一声侧福晋了?” 跟在后头的大福晋,看了一眼三福晋的肚子,柔声道:“三福晋可是也有了好消息?” 荣妃答:“可不是吗?还是大福晋有眼力见。” “恭喜恭喜!” 董鄂氏:“同喜同喜。往后有什么不懂的,还得请教大福晋。” “五福晋,我跟大福晋好好学了之后,回头你差不多时候,说不定还能跟我学。” 五福晋扬扬了脸,正要说些什么,一旁的四公主拦了拦她:“恭喜三嫂。三哥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多谢四公主。”董鄂氏又道,“哎呀,怎么瞧着五福晋一脸的不高兴?” 又做出歉意的表情:“对不住,我也是太高兴了。忘了五福晋这……四公主,回头麻烦你帮我哄哄你家五嫂。” 吕雉却道:“三福晋这话说得,五福晋岂是度量狭小之人。哪里就需要我们来哄了?” 董鄂氏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板着脸道:“也是。五福晋跟四福晋在一起久了,这心胸都跟着宽广起来。倒是我,说错话了。” “荣额涅,你说会不会是,孩子在我肚子里,这才影响了我。看我,都不会好好说话了。” 荣妃不再说话,率先带着董鄂氏入得了正殿。 众人今日原以为会听见五阿哥的刘佳氏被立为侧福晋的消息。 没想到,却是荣妃娘娘满脸喜气道:“太后娘娘容禀,三福晋她,肚子里有好消息了。” 众人立刻看向满面娇羞的三福晋董鄂氏。 三福晋这才盈盈对着太后行礼。 皇太后自然高兴,“好好”了两声,张口就打算赏东西。 宜妃也起身道:“不曾想,臣妾倒是和荣妃凑到了一块。” “前阵子,五阿哥府上的妾室刚有了身孕,胤祺还想立她为侧福晋,能有个好兆头。” 五阿哥可是养在皇太后膝下的皇孙,闻言博太后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好几分:“是吗?太好了!” “德妃,这怎么没看到呈报的消息?” 德妃苦笑。 这一个两个,有了好事都瞒着她,自个人到皇太后娘娘面前报喜。 她不过一个后来居上的妃位,如何能说什么? 宜妃又连忙出来打“圆场”:“太后娘娘,最终臣妾还是决定晚些时候,等孩子落了地,再一并封赏不迟。” “是以,德妃并不知晓此事,您老人家可别错怪了她。” “那可真真是臣妾的罪过了。” 太后收回目光:“宜妃处置得当。这倒是更为稳妥些。” “不过这是五阿哥的头一个孩子,日常一应事务都要照看好。” 宜妃又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都省得。” “这不是,双喜临门。昨儿个,五福晋也刚诊出了好消息。” 众人再次愕然,看向五福晋。 吕雉的视线则是转向董鄂氏。 只见她脸上的含羞带怯,一下转为了惊愕、尴尬和怒意。 第二百九十五章:四福晋难为无米之炊 第二百九十五章:四福晋难为无米之炊 宜妃仍在继续发挥:“太后娘娘,臣妾可真是一下,高兴坏了,都不知该如何给您说才好。” “这还是荣妃先开了个好头,臣妾这才能接上话呐。” 这下,不只是董鄂氏的脸色不好看。 如今在宫里一向低调看戏,不与人相争的荣妃,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她好不容易,有了一次露脸的机会。 宜妃她都要这般打压于她! 还是一下翻倍的打压! 站在宜妃身后,方才被四公主按下的五福晋,这才得意看了董鄂氏一眼。 然后才到太后娘娘的面前行礼。 董鄂氏忍不住剜了五福晋一眼,转向面前正经婆母,见她一脸菜色,便知,荣妃是半点无法从宜妃郭络罗氏的手中讨得便宜。 看来,还是只能她自己出手了。 不及董鄂氏转过弯来,便听见宜妃道:“说起来,如今是不是只差一位四福晋了?” 僖嫔赫舍里氏在一旁道:“宜妃,你是不是忘了?那四阿哥如今都不在京中。想来,四福晋,也是难为无米之炊。” 宜妃:“确实,德妃你也真的是不急。看来,还是得三福晋和五福晋多努努力了。” 德妃稳稳低着头,不答。 刚被抢了风头的荣妃气不过,道:“宜妃,人家四阿哥可是深受皇上器重,在外为朝廷办事。身为皇子,自然是要以国事为重了。” 宜妃:“太后娘娘,这话从荣妃嘴里说出来,臣妾还以为是三阿哥如今在外行走,为国争光。” 僖嫔道:“就是,荣妃,德妃她自个都不开口,哪里轮得上你在这里为她争辩?” 董鄂氏在这时,握着乌拉那拉氏的手道:“四福晋,你也别心急。” “德妃娘娘对你向来宽宥,自不会催促于你。” “都说好孕气会传染,你往后多和我、五福晋在一道,想来也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吕雉:“……” 她都还没播种,怎么有消息? 宜妃想来是这阵子憋得狠了,在宁寿宫,都如此肆意,打完荣妃的脸不够,还要继续踩着德妃。 吕雉笑道:“如今三福晋和五福晋都有好消息,当要好好听太后娘娘的话,安生养着,早日为几位阿哥诞育嫡系子嗣,才是正途。” 太后也道:“四福晋说得是,你们都是第一胎,可都要仔细些。” “宜妃,荣妃啊……” 太后接过话头,继续交代。 今儿个的请安,时日变得长了不少。 等太后说累了,结束请安。 三福晋回过头来,还想跟四福晋炫耀,但她已经早不见了踪影。 原以为,这是宜妃的一次逆袭。 但五福晋到底承了四福晋的情,不大会来她的面前讨嫌。 可是三福晋,却是铁了心一般,执意要在四福晋面前炫。 自从她嫁入皇家,她便一心想争当福晋中的典范。 之前她拉着三阿哥在全城秀恩爱,挨了批评之后平静了好一阵子。 后来太子大婚,三福晋如何敢抢太子妃的风头。 谁知太子妃的册封礼后,毓庆宫竟挨了罚。 她又正好怀上了身孕,顿时就忍不住一颗争强好胜的心。 此后,无论是请安、宫中设宴,还是宫外阿哥们的生辰,她都定会露面。 露了面,也必要找四福晋好好说道。 吕雉不至于跟一个孕妇计较,一时也只能躲着她。 无独有偶,大嫂瓜尔佳氏也传来了好消息。 吕雉备上礼回家看望。 一入府,额涅笑着道:“知袇,你来了正好。” “你大嫂自从有了身孕之后,胃口都不甚好,人憔悴了不少。” “你去陪她说说话。” 吕雉点了点头。 到了大嫂的房中,一看瓜尔佳氏确实瘦得脸蛋都尖了。 瓜尔佳氏还将大哥富禅安排走,只剩她们在一屋的时候,瓜尔佳氏这才急忙拉着乌拉那拉氏:“妹妹,大嫂有一事,想求你。” 吕雉安慰她:“别急,大嫂坐,你慢慢说。” “之前,太子妃尚未嫁入宫中,不是说让我请大夫去看望阿玛吗?” “当时我照做了,原以为只是一时。谁知道,阿玛他竟然到现在都还在延医用药。” “这不对吧?当时不是假的吗?” “太子妃已经成功册封,现在阿玛他应该不会再病了吧?” “为什么,堂姐她还要这般对待我阿玛?阿玛他可从未亏待过堂姐……” 吕雉安抚她:“大嫂,这事,怎么之前都没听说?瓜尔佳府的事,我也不甚了解。” “可是有人来找你,跟你说了什么情况?想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瓜尔佳氏喝了一口温水,才道:“前阵子,我的丫鬟到外头抓药,说是阿玛身边的小厮好不容易逃出来找到了她,我这才知道,阿玛他不是真的病。” “而是堂姐她一定要阿玛病。” 吕雉捕捉着信息:“石大人可知大嫂如今怀有身孕?” 瓜尔佳氏一愣:“知道的,阿玛还让人给我送了不少的补品。阿玛他一直对我都很好……” 傻大嫂。 “大嫂,你如今孕期不足三月,正是最需要静养的时候。你先别急。那个丫鬟在哪里?我问问。” 瓜尔佳氏:“对,我知道妹妹你跟太子妃交好。” “太子妃如今在宫中都跟着德妃在学习掌权,跟你自是常常相见。” “我如今不大见得到太子妃,你帮我跟她问问,看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丫鬟她今日刚好出去抓药了。” 吕雉思忖:“那可真是不凑巧。” “大嫂,你放心,这件事,我回头就去帮你问。” “如今你怀着我们乌拉那拉家的长孙,额涅知道你吃不下东西,很是担忧。又不敢当面劝你……” 瓜尔佳氏落泪:“怪我。我只要想到阿玛在家中,一直病着。” “我这心里,便十分煎熬,我不是故意的。” 吕雉仍尽力安抚着情绪不稳定的孕妇。 相比起来,三福晋可就稳定多了。 稳定得,一直要找她的麻烦。 至于瓜尔佳氏,大概是她的好阿玛石文焯,在骗她。 第二百九十六章:就四福晋一个不下蛋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就四福晋一个不下蛋的 瓜尔佳氏孕初期不稳,想来乌拉那拉家定然不放心她出门。 因此额涅并不知晓内情。 方才她也要故意遣开大哥才私下对她透露。 便是要借着她跟太子妃之间的熟悉,帮她一二。 石文焯对外怯弱谄媚,对内倒是不介意拿捏自己的家人。 他半点也不顾及女儿刚刚怀孕的身体。 那个出门抓药的丫鬟想来已经被石文焯收买,这才一心在瓜尔佳氏的面前为他说话。 瓜尔佳氏这些时日担惊受怕,如今得了四福晋的保证。 吕雉哄着她,看着她睡下了。 才到外头,做了一应安排:“额涅,大嫂那个抓药的丫头扣下,查查她的动向。” “大哥,等大嫂身子好些了,陪着她回一趟瓜尔佳家。” 大哥富禅略微担忧:“我知道她想回家看看。” “但现下都知道,瓜尔佳府上为了一个爵位,闹得不可开交。我怕你大嫂她回去之后,看了更加心烦。” “她便不回,也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来。眼见为实,带着她回去看一眼,大嫂是个聪明人,很快就会明白了。” “那便听妹妹的。” “若大哥实在担心,也可以让五格带着胜保过来看望大嫂。” “胜保是个实诚孩子,如此想来大嫂当会安心一些。” “还是妹妹思虑周到。” 爱新觉罗氏这才拉着女儿:“你一心只关心别人。” “如今外头都在传,几位福晋,就你是个不下蛋的。” “额涅看着,你倒是心大。” 吕雉笑了:“额涅,我会不会下蛋,外头的人看看您,不就知道了吗?” 爱新觉罗氏拍打女儿的手:“别以为你给额涅挣了个多罗格格的头衔,就敢来这般消遣我了。” “四阿哥可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你这几个妯娌,眼瞧着都还算厚道。唯有那三福晋,不依不饶的。” “这时候四阿哥早些回来,也有人为你说说话。额涅也好放心。” 吕雉:“三福晋是个纸老虎,不过仗着这时候肚子里有货,旁人不敢拿她怎么样。” “我只管避着就是了。额涅你也说了,她们都是厚道人。” “大福晋和太子妃不会不帮我说话的。不然也还有五福晋,她也是个肚子里有货的,三福晋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额涅知道,你心里有数。否则你大嫂怎么什么话都跟你说?” “太子妃那边的事,你自己斟酌斟酌。” 爱新觉罗氏看得出来,自己的女儿搅和得甚深。 她这是提醒。 吕雉:“额涅放心。” 瓜尔佳氏的事,吕雉进宫后,当着德妃的面,和太子妃说了。 太子妃喝着茶道:“我倒是不知道,叔父他竟一直病着。” “德妃,不怕您笑话。家兄一直跟我说,叔父每日在家中跟他们吵得,中气十足。” “不是盯着大哥在军中言行无状,就是说二弟不学无术,三弟挥霍家财。” “总之,阿玛的儿子都不及他够得上袭爵的位置。” “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不过一个爵位,叔父就这般不顾亲族情谊。” 吕雉诧异道:“石大人身为江南松江府同知,竟可以一直不在任上吗?” “他称病不去,吏部也不好说什么。” 德妃只道:“石大人这般计较,倒是生养了一个好女儿,正好当上了知袇的大嫂。” 吕雉答:“额涅,这还是我当时帮着大哥相中的媳妇。” “是,知袇向来有眼光。” 太子妃:“只是,有人不知你这般厉害,还一门心思要撞你身上。” 她们都知道,说的是谁。 德妃叹道:“荣妃在这宫中,已经安稳了不少的年岁,倒不想,娶进门的媳妇,招起了她不小的野心。” 吕雉:“大不了,我也学石大人,称病在家。” “只怕到时候,额涅和太子妃要在宫中想见我,想得不得了。” 德妃:“你这般伶牙俐齿,少来永和宫折腾本宫才是。” 太子妃也道:“让本宫悄悄,多少人稀罕咱家的四福晋?” “这四阿哥不在,你若是真的一直闷在府中,怕是要吓坏你们府中下人。” “为了你身边人好,还是进宫来多吓吓我们吧。” 取笑完毕,吕雉这才道:“外头,太子的风言风语可比我少不了多少。” “我都要怀疑,索额图大人是不是借着三福晋的话柄,来转移风向了。” 太子妃收起了笑:“那日,噶尔丹率骑兵三万,进驻巴颜乌兰。龙颜大怒之时,太子便到乾清宫,宽慰皇上一二。” “回来的时候,我见他神情松快不少。” 三人交换了眼神,看来太子也拗不过外头的风声,这是去皇帝的面前服软了。 能赶在准噶尔的军情抵达之时,还能求情成功。 倒不是太子哄自家老父亲手段有多么厉害。 而是皇帝便是甘心,为太子保驾护航。 无论他犯了多少的错误。 但再多的宽恕,一旦涉及父子之间的根本矛盾,也总有土崩瓦解的那日。 就像三福晋,仗着自己怀有身孕,这些时日,风头尽现。 谁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乐极生悲。 这一日,颁金节。 因着皇帝为战事繁忙,太皇太后特地下令要好好办一场,让皇帝开心。 漱芳斋的戏唱得正热闹。 这样的日子,无论如何,吕雉是躲不过去的。 趁着五福晋被皇太后娘娘招过去问话的空荡。 三福晋撑着她尚未显怀的肚子,大摇大摆过来:“四福晋,四阿哥还没有回京的打算吗?” “我听说,这云贵的女子别有一番异域风情。该不会四阿哥在外头是被哪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给迷住了吧?” 吕雉笑着道:“三福晋如今身子不便,想来自是无法伺候三阿哥。” “不知三福晋,送了多少美妾室给三阿哥。” “想来,三阿哥对三福晋当是满意得很吧?” 为何三福晋锲而不舍,自然是因为她在四福晋这里从来就没有讨到便宜。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三福晋闻言指着她:“你!” 突然,她喊道:“哎哟!”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第二百九十七章:三福晋流产碰瓷 第二百九十七章:三福晋流产碰瓷 “四福晋,你对三福晋做了什么?” 时刻关注三福晋的荣妃立刻发难。 吕雉:“……” 好大的一口锅! 德妃立刻道:“来人,传太医!” “送三福晋到偏殿歇息。” 吕雉也出声:“都不要围着她。” 有德妃出声,现场连戏班子都还继续唱着。 皇太后也急道:“这是怎么了?” “四福晋,方才三福晋可有异样?” 吕雉连忙上前:“回太后娘娘的话,方才三福晋也只是跟孙媳说了几句话。想来,不知会不会是她之前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的缘故。” 皇太后一行人心思都在三福晋身上。 宜妃在一旁凉凉道:“五福晋,别怪本宫不提醒你。今后,你还是离四福晋远一些才好。” “你看,她怀不上就算了,三福晋靠近她,还变得不幸了。” “说起来,胤禌他们也是一碰着这个四福晋,就不沾半点好。” “还有太子妃,说不定也是跟四福晋太过熟稔,毓庆宫才倒了霉。” 五福晋一时也不知如何答话。 四公主便是知道,却也不能还嘴。 太子妃道:“宜妃娘娘,想来天底下因着四福晋种下牛痘,又吃上土豆、地瓜的百姓,不会同意您此刻的话。” “四福晋为国谋福,为民造利,乃皇上玉口金言,难不成娘娘要质疑皇上的判定不成?” 五福晋看着太子妃,双眼发光。 宜妃看着太子妃,眯了眯眼:“太子妃,你可别忘了。” “如今宫权是握在谁的手中。” “你同四福晋交好,说白了,不就是为了永和宫手中的宫权。” “既然如此,你我之间,当非敌为友才是。” 太子妃笑吟吟:“宜妃娘娘,后宫之间,原本就都是和谐相处的姐妹,不是吗?” “我对宜妃娘娘,自是心存善意,无有不及。” 宜妃看着太子妃,明白了。 面前这一位和四福晋一样,都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偏偏,皇帝还喝了这两位儿媳妇的迷魂汤,对她们赞誉颇高。 最离谱的是,太子妃欲掌宫权,却和德妃相安无事。 难不成德妃真会全然无防备,悉数将宫务教导太子妃不成? 宜妃冷笑:“不愧是万岁爷千挑万选的太子妃。” “那本宫便等着,太子妃和后宫诸人愈发和谐的那一刻了。” 她等着,德妃和太子妃因为利益,而翻脸的时候。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时,偏殿里传出荣妃凄厉的哭喊声:“三福晋……” 外头无心看戏的皇太后面色一沉。 看来,是没有好消息了。 三福晋已然昏迷,躺在床上,神色苍白。 荣妃抓着太医急道:“三福晋,她刚才还好好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医满头大汗。 在宫中做太医的,哪天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今日过来,把到的是三福晋流产的脉,太医便知道今日难过了。 “回荣妃娘娘的话……” “快说!” “三福晋她,她这胎本就不甚安稳。加之其心浮气躁,又没有好生安歇,饮食上也诸多不忌,是以胎气不稳,这才、这才……” “也是三福晋年轻的缘故,固胎较差。” “但,也正是因为三福晋还年轻,往后好生养着,还是有机会的。” 荣妃同样几欲昏厥:“本宫的第一个孙儿……本宫要如何跟三阿哥交代!” “四福晋,你到底同她说了什么?三福晋才会这般受刺激?” 太医也很懵,三福晋不是受刺激,而是她自己没有察觉,太过不小心。 想来四福晋也是无辜。 但他不敢开口。 德妃道:“荣妃,三福晋的事,本宫也很难过。” “但此事,显然和四福晋并无关联。” “那时候,四福晋压根都没有碰着三福晋,在场诸人皆可作证。” 吕雉确实倒霉。 这无异于三福晋拿她的第一个胎儿“碰瓷”了她。 让她跟谁说理去? 荣妃:“难道三福晋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吗?” 德妃义正严词:“荣妃,三福晋是你的儿媳妇。” “但自她怀有身孕以来,所作所为,你敢说,她不是在开玩笑吗?” “姐姐是宫中的老人,你我皆多次生育。初时怀孕之时,哪个不是万般小心,千般注意。” “可反观三福晋她呢?” “无所顾忌,不曾避讳。哪里热闹,她便往哪里去,从不曾仔细小心着自己的孩子。” “难道这些话,太医不曾告诫于她?” “亦或者,身为婆母的你,掌宫权的本宫,还有皇太后娘娘,哪个不是耳提面命,但三福晋听进去了吗?” “三福晋她不听,你身为她的婆母,你又可曾严厉指正于她?” “是不是,荣妃娘娘看着三福晋在外头风光,也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风光。” “这才忘记了,你们身为母亲的本职?” “三福晋失去了一个做母亲的机会,本宫相信,所有女子都会兔死狐悲。” “但荣妃娘娘若是要因此责怪于四福晋,本宫绝不允许。” “今日之事,是一个令人心痛的意外。本宫想,荣妃和三福晋都当从中吸取教训。” 德妃一气呵成。 荣妃目瞪口呆。 这还是吕雉第一次见德妃说了这般长的一段话。 是为了她。 四阿哥不在京中。 德妃身为她的婆母,不惜一改她居于幕后的沉稳本色,亲自下场,护在了她的身前。 看着在面前穿了盆底鞋,也比她矮了小半个头的德妃,吕雉望着她的侧脸,想起了和她颇为相似的小良人。 若是四阿哥也在,当和德妃一样,将她护于身后。 在这一刻,吕雉承认,她是有些想念小良人了。 小佟佳妃开口说场面话:“荣妃娘娘,德妃也是护四福晋心切。三福晋身子还虚,眼下还是看顾着她要紧。” 荣妃突然醒悟了一般:“德妃,你要护着四福晋。” “难道本宫就不需要护着三福晋吗?” “四福晋完好无损,三福晋她可是刚失去了一个孩子。” 吕雉:“……” 又是你弱你有理吗? 第三百零二章:为了土豆,出卖色相 第三百零二章:为了土豆,出卖色相 “走狗?” “你们所谓蛊民,可曾到外头看看?” “你们口中的走狗,这半年来,种植土豆等物之后,养活了几倍的百姓!” “去岁严冬,有多少人因为存粮富余,存活了下来?” “你们的虫神,保佑你们全部度过寒冬了吗?” “还是冬日里,你们也能靠着吃虫子过活?” “如果这还是所谓的走狗,那我宁愿天底下多一些,如此百姓也能活得更好一些。” “明明就想要朝廷的高产作物,却又不肯好好谈条件。” “这就是你们虫神教给你们的,贪婪无妄,咎由自取吗?” 吕雉依旧坐着,一字一句却让高过她大半的男子,自惭形秽。 “你,我说不过你。”男子退居于红衣女子身后。 红衣女子的目光却在他和四福晋之间,流转了几分。 她挨到了四福晋的身边,脑袋上的银饰,叮当作响:“四福晋,你可以唤我做隐娘。” “这是我们的少主祈光,他今年刚满十五岁,还是个孩子,不大会说话。” “不过这相貌却是我们寨中一等一的,好多女孩子一心想嫁给他。” “四福晋自京中来,想来见过的俊男不少,但我相信,便是天下,也少有人的姿容能胜过祈光者。” 吕雉听着这话头,心头察觉不妙。 这是什么奇怪的走势? “但长老们一直都很担心。祈光眼高于顶,又是孩子心气,自小跟在我们身边长大,没有同龄人陪伴。” “我看四福晋和祈光年龄相仿,想来定然会成为好朋友。” 吕雉:“……” 乌拉那拉氏眼下确实只有十六、七的年纪,但她内里是上千年的灵魂。 小良人虽也是后生,但自小成长于后宫,心性比同龄人成熟了不止一丁半点。 况且,同类人之间,有磁性相吸的气场。 这祈光,虽为绝色。 但从心性来看,还比不上八阿哥那般故作成熟。 吕雉如何能跟他做什么劳什子好友? “隐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我于此间,只是过客。少主韶华风貌,年轻有为,将来自会有不少同行之人。” 隐娘道:“那些人还只是在云里雾里。” “而四福晋才是眼前人。” “只知四福晋是乌拉那拉家的嫡女,不知如何称呼?” 少主祈光从方才的怔忪间回神:“嬢嬢,你、你在说什么呢?” “她可是四福晋,当朝的皇家儿媳。” “我怎么能同她、她……” 隐娘拧眉:“少主,你在说什么孩子气的话?” “乌拉那拉小姐天资聪颖,独秀于林,你能和她相逢便是有缘。” “便该好好珍惜这段缘分。” “不说了,我这就去开个卦,也跟长老们分享这个好消息。” 祈光看了看四福晋,又看了看着急而去的隐娘。 只差没有跺跺脚,连忙跟上。 山洞只有简易的帘子,但门外有看守的婢女。 远处各个角落都有巡逻的人。 吕雉便是有一身紫气,她也不能天降圣光,将这些人都夺了命数去。 只好继续吃着果子,喝了水,闭目养神。 一时不知该不该庆幸品儿和尔嬷嬷她们没有跟着被俘。 否则,她身为四福晋,还被蛊乡中的圣女,拉皮条的事,传回京城,回是何种景象。 吕雉忍不住翻了个身,底下的草垛膈得她生疼。 又想,这般传闻,怕是没有人会信。 一时又有些心安。 * 祈光很快去而复返。 不知隐娘是如何洗脑的,这次过来的少年,看得出细细打扮了一番。 如瀑的长发,高高挽起,右耳挂着一条蛇状的银饰,为他的女相添了几分媚气。 一袭白色暗金长袍,既高雅又颇有少年气。 吕雉自从重来一世,察觉自己贪恋美色,她一时多看了两眼。 又移开了神色。 祈光察觉她的注意,却也不过多了两秒。 “你想看就看吧。” 这一路上,寨中的少女们都恨不得跟在他的身后过来。 还是守卫们纷纷拦下。这才没有多出一些尾巴来。 见四福晋仍是避开。 祈光忍不住道:“旁的人想看,还都看不见。” 吕雉:“……” 还不如真的拿一只孔雀过来开屏给她看,如此还算给她的“牢狱生涯”增添乐趣。 这么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到她的面前开屏,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她也下不了手啊! 还不能辣手摧花。 这般天资少年,若是因她而堕,倒还真让人觉得惋惜。 何况蛊乡人的命也是命。 他们是为着粮食而来,对她虽然不算“客气尊重”,目前也没有真的伤她性命。 虽然他们只是暂时拿她没有办法。 若他们真有犯了人命,吕雉也不能轻饶。 但看祈光的模样,大抵连虫子他都没有亲自杀过。 “我不知道,隐娘跟你说了什么。” “但,你最好别信。” 祈光:“嬢嬢是圣女,她自然都是为着我们寨民好的。” “我知道,她不会害我的。” 但她会害我! 吕雉其实也能理解。 既然无法用她们惯用的蛊虫控制她。 那么就派出她们最大的武器——少主祈光。 谁说少年姿色,不是另一种程度上的蛊? 只要少主祈光能留住四福晋,那么四福晋身上无论有多少神通,不就都能免费为他们所用? 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也不用花费金银,低成本高收入。 便是换成吕雉,一时也不会想出更好的办法。 奈何,她是被蛊惑的那个。 吕雉实在夸不出来。 她忍不住想,若是换成武后,她会怎么做? 那武曌定然是来者不拒,何况是这样年轻的角色,岂有放过之理? 不行,这个无法参考。 幸而,四阿哥远在西北大漠。 否则,他要是知道,吕雉真的担心蛊乡这里会被夷为平地。 少主祈光,怕是真的要到地底下去“祈光”了。 电光火石之间,吕雉诚心问道:“祈光,我问你。” “只是为了一块土豆,你都愿意这般出卖色相吗?” 祈光红着脸:“但你不是一块土豆。” 吕雉冷着脸。 是啊。 她岂止一块土豆? 她能带来漫天的土豆,淹都能把整个蛊乡淹死! 第三百零三章:这段时间,你都是演的? 第三百零三章:这段时间,你都是演的? 事已至此。 吕雉暗暗叹了一口气:“客随主便。” “我既然过来做客,自当入乡随俗。” “不知隐娘教了少主什么?” 少年的脸愈发泛红:“她说,我要多跟你聊聊自己的事……” 吕雉清澈双眼看着他:“是吗?我确实对少主也好奇。” “你是怎么当上少主的?” 吕雉如今的语气,大概就像大尾巴狼。 但她内心半点也没有一丝愧疚。 祈光神情天真:“前任寨主祭亡的那天,我正好出生,和几个转世灵子一同被带到嬢嬢和长老们的面前。” “最后,我被选中了。” 大概所谓“选拔”多少都是有看颜值的成分吧。 这世间,美本身就是一种能力。 蛊乡居然跟隔壁的藏民同样采用灵童转世的方法。 看来地域多半是有影响的。 吕雉语气很是好奇:“你们前任的寨主他没有子嗣吗?” 祈光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自然是有的。但他们都不是灵子啊。” “自然是无法当上少主的。” “你不知道,其实当这个少主,小时候可苦了……” …… 吕雉起初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祈光为人天真,并不设防。 如此,她便真的把对方当成了一个当地的“导游”。 一个问得随意,一个答得随心。 隐娘偷偷查问轮守四福晋的婢女。 她们只道,少主和四福晋看起来相处甚欢。 压根不知道,少主已经快把寨中的一应大小之事给倒个精光。 这日,祈光又早早来到山洞,手中捧着仍带露珠的黄色小野花。 却见平常会相迎他的乌拉那拉氏此刻仍躺着,神情恹恹。 她一向不是如此。 哪怕身为阶下囚,衣饰简单,饮食靠人。 但她每日仍是自在如常的模样。 男女有防,她总会算准他来的时候,提前准备好自己的一切。 祈光大惊,放下野花:“你怎么了?” “可是病了?” 吕雉这才勉力起身,声音虚弱道:“少主来了。” “昨夜睡得迟了,起得晚了。” 祈光担忧:“你看起来脸色好差,我还是叫蛊医来给你看看吧。” 吕雉拒绝:“不必了,少主。” “我大概只是昨夜做了噩梦,精神不济罢了。” 少年心思单纯:“那我让他们寻一些果子来,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葚果子来着,酸酸甜甜的。” 其实她最喜欢的是自由。 但这个少年显然不会明白。 “那便多谢少主。” 少年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归。 只是他殷勤了一日,少女仍是郁郁。 他实在别无他法,终于忍不住道:“你有没有,想做的事?” “就是可以让你快乐的事?” “你说出来,只要我能办到,我定会尽力。” 吕雉眼看小鱼儿上了钩:“其实,是我的生辰将近。” “每年这个时候,家中都会为我摆宴、唱曲,到了夜里,还会为我燃放烟火。甚是热闹。” “但现在,就我一个人……” 原来她是想家了。 是啊,她千里迢迢,身在陌生的地方。 “设宴、唱曲的人没有,但烟火不是难事。” “我这就去寻来。” “少主……”吕雉轻唤,“我只是说说而已……” 但,这如何拦得住少年的一腔热血。 蛊乡并无京城热闹的烟火。 有的只是他们对外作战之时的示警烟花。 少年兴致勃勃:“我拿来了。” “看。” “啾!” “砰!” “啾!” “砰!” …… 一声声的警示,升空。 惊醒了蛊乡众人,圣女和长老纷纷起身,查看出了何事。 祈光一一解释:“是我一时兴起,燃放的。并无大碍!” 隐娘怀疑看向四福晋:“可是你的意思?” 祈光挡在她的身前:“不是的。” “是我错了。” “我用错了方法,逗她开心。” “她已经拦过我了。” …… 少年低头垂脸,可怜兮兮的道歉。 一旁的长老:“他也是听了你的话。” “是啊,圣女。”长老示意乡民都在看着。 隐娘这才道:“念在少主是初犯,今日便不罚你。” 祈光顿时抬头:“我就知道。嬢嬢最疼我了。” 红衣女子的目光探向四福晋。 吕雉仍是低眉垂眼的模样。 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 天色将明。 这次,寨外再次想起鸣烟示警。 半夜被打扰过一次的人,便没有之前那般警觉。 等隐娘和长老们察觉的时候,蛊乡之寨已经被团团包围。 带头的老十三先生:“隐娘,朝廷以最大的诚意招安。” “但你们屡次阳奉阴违。” “如今,竟大胆绑架朝廷贵人,你们可知罪?” 知县也道:“蛊乡寨民们,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放下武器,速速投降。” “不要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带头的红衣女子冷笑:“十三,你们这次来得可真够慢的。” “就不怕,你们口中所谓的贵人,早已经落入我们虫神之腹吗?” “我们点燃示警烟火,便是提醒你们过来收尸而已!” 知县大骂:“无知蛊民!你们闯下大祸了知道吗?” 十三先生:“大人,他们不过是故意这么说罢了。” “你别中了他们的计。” “那烟火定然是贵人想方设法提醒我们的,她定然仍在这寨中。” …… 祈光闻言,早已明白,是他中了乌拉那拉氏的计。 他转身离开。 冲向山洞,对着少女吼道:“是你,你居然骗我!” 吕雉面色平静,她理了理衣襟:“有人来了,是吗?” “少主,骗你的人,从来就不是我。” “隐娘一句话,便要我一位人妻,转投他人的怀抱,只为你们一方小寨谋福。” “你可知,我手中之利器,放眼天下,能为多少百姓谋福祉。” “你们蛊乡囚禁我在前,图谋我在后,到底是谁骗了谁?” 少女的神情正义凛然,不同于往日天真。 “所以,这段时间,你都是演的?” “你根本就没有想留下来,同我一起、一起……” 吕雉断然否定:“没有。” “但少主,大概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 “你生活的世界,原本就是一个骗局。” 第三百零四章:可愿一同洗浴? 第三百零四章:可愿一同洗浴? “砰!” 远处火光乍现。 吕雉表情变幻:“少主,你压根不知外面的世界。” “他们为了我,很可能直接踏平你们的山寨。” “若你当真想救下蛊乡的寨民,你就快带我出去!” “快啊!” …… 绝色少年定定看着面前的少女:“我还能再信你吗?” 吕雉恨铁不成钢,急道:“我虽不愿留下。” “但我从来也不愿看到生灵涂炭。” “相信你自己的感觉,少主!” “没有时间了。” “那我便,再信你一次。” 少年第一次牵起少女的手,带着她奔跑。 从被绑到这里之后,吕雉第一次离开山洞。 若是祈光不愿,少不得要等老十三带人打进来。 费时费力,还会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品儿的眼神好,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家的四福晋。 倒是尔嬷嬷第一个冲上去,巧妙撞开了相握的手。 四福晋是皇家儿媳,陷入贼窝的消息千万不能被人知晓。 何况乌拉那拉氏还当着众人的面,被一个男子牵在手中。 此行此举,传扬出去,乌拉那拉氏怕是连命都要不得了。 而她们这些知情的身边人,少不得也只有陪葬一途。 至于老十三和知县,早早移开目光,当做不知此事。 “小姐,这边。”品儿将主子迎入小轿。 入山的路不好走,也只有这个小轿能上得来,免去被人发现的风险。 吕雉没有和任何人交流眼神,弯腰便要入轿。 少年的声音传来:“你、就这样走了吗?” 吕雉没有回头。 轿子渐行渐远。 于一众人间,她听见祈光被捕,寨民高呼:“少主……” “小姐,你没事吧?” 品儿在外焦急的声音传来。 “放心。” “对了,这是主子的信,沾着鸡毛。” 吕雉一惊,心思从蛊乡那边回转:“这信几天了?” 品儿道:“有三四天的光景了。实在是寻不到您……” “快,拿来我看看。” 吕雉拆开,一目十行。 行军路上,皇帝病了。 随行太医都看了,情况并不好。 吕雉心里一惊。 历史上,康熙确实在追击噶尔丹的途中,因病折返。 这场病,后果也不少。 “再快些。” 一路疾驰,回到临时安置之地,吕雉迅速手书,飞鸽寄回。 “尔嬷嬷,安排一下,我们需要立刻启程回京。” 森儿似乎有话要问,尔嬷嬷用眼神制止,回道:“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吕雉换了一身衣裳,目光落在脑袋上的通草花,突然想起什么道:“品儿,你去告诉十三老先生,让他们别太为难蛊乡之人。” 品儿仍是忍不住问道:“福晋,你该不会真的和那个少年……” 尔嬷嬷怒斥:“品儿!掌嘴!” 吕雉道:“在外头,别这么大阵仗。” “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 “在我眼里,只是小孩罢了。” “蛊乡这么多年,老先生都不曾处理,想来定然他们没有做过大恶。” “都是臣民,便没有不善待之理。” “至于其他,不过小小插曲,等我们离开之后,便都尘归尘,土归土了。” 让吕雉没想到的是。 少年祈光,于她而言,并不只是一个小插曲。 * 吕雉算准了时间。 大军因为皇帝的病,想来要耽误了不少时辰。 户部要重新计算粮草,兵部也要加赶运送。 但没想到,皇帝将消息瞒了下来,对外透露得并不多。 她也只比大军更早一日回到了京城。 次日,监国太子领着诸皇子和大臣身着朝服在五里外跪迎。 百姓沿街瞻仰皇帝凯旋队伍。 然则,万岁爷满脸带笑,回到乾清宫后,便板着脸,下令刑部和宗人府彻查赫舍里·索额图。 至于太子胤礽,一时也被拘在了毓庆宫,不得出。 满朝震惊之时,四阿哥风尘仆仆赶回了府邸。 吕雉在府外迎接,当着一众人的面,四阿哥只是在袖子下握紧小福晋的手。 行至宝棠院,吕雉才轻声问道:“皇上的神色,看起来倒是如常。” 四阿哥答得谨慎:“随行太医的药并不管用。” “我看了你的信,便上议不如使用西洋药。” “大阿哥阻扰,我愿试药。” “汗阿玛终是有了起色。这一路养得还行,是以你们看着如常。” 吕雉紧张:“听起来,便有万分凶险。” “爷竟亲身试药!可知是药三分毒。” 四阿哥脱下铠甲:“这一路上,大阿哥盯我太紧。” “估计是上次试验土豆的教训,他还没吃够吧。” “福晋,刚从云贵回来,自也是旅途劳顿。” “可愿一同洗浴?” 吕雉低着头,回想起,临行前,他们的种种尝试。 不禁红了脸:“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心意相通,在浴间,水中,你来我往。 然则,到底都是累了。 最终,用膳后,早早沉睡。 大军刚回朝,皇帝和监国太子政务交接,四阿哥且还有得忙。 至于索额图所犯之事,不同于热络的朝臣们,四阿哥并不想掺和。 是以,户部的拼命四郎,少见的到了点,就早早回家。 三阿哥好奇过来探头:“四哥,近来怎么跟我一样早了?” 四阿哥冷冷看了他一眼。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先前三福晋董鄂氏趁着他不在京中,如何拿自己的肚子挤兑他家的小福晋。 要不是看在三福晋自己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这会儿都懒得搭理三哥。 “三嫂身子有碍,三哥早些回去也是正常。” 三阿哥一时语塞。 对于三福晋炫耀肚子,把自己炫没的事,他前后已经被骂了无数次。 一听,便灰溜溜上了马车。 至于五阿哥十分自来熟拍着他的肩膀:“说起来,还得谢谢四嫂。” “先前我家五福晋她总是上门去叨扰。” “四哥,你现在放心回去。我定然看住她,不让她总去找四嫂喝酒。” 四阿哥仿佛知道了他不知道的故事:“五弟妹经常到我家喝酒?” “什么时候的事?” 五阿哥:“就她怀孕之前……” 察觉自己好像说漏了嘴,五阿哥打着哈哈:“没、没什么。” “天真蓝啊!” 四阿哥看着漫天的晚霞。 五阿哥是真傻啊! 第三百零五章:索额图本朝第一罪人 第三百零五章:索额图本朝第一罪人 不过,五阿哥的话,倒是让四阿哥灵光一现。 近来,他们夫妻多有尝试。 但似乎总是少了一点契机。 小福晋勤于锻炼手臂力量。 他也不枉多让。 似乎逐渐偏离了初衷。 回府路上,经过一家酒肆。 四阿哥鬼使神差,命苏培盛停下,买了两壶。 用膳时,苏培盛自然而然摆上了桌,一人倒了一杯。 吕雉早就见到和府中格格不入的两壶清酒。 虽然她不饮酒。 不提五福晋的“上供”,便是她的私库,也少不了其余的仙酿。 问题在于,吕雉一时无法理解,为何四阿哥突然带酒回来。 难道是……今日在宫里遇到了什么不愉快? 不至于。 眼下皇帝忙于处置太子和赫舍里·索额图之事。 大胜还朝之后的一番嘉奖尚未颁下。 再者,小良人便是再遇到挫折,也不至于借酒浇愁。 他最多在书房写上两三百张大字。 怎么会选择这种伤身还不讨好的方式。 等苏培盛连她的杯子都倒上,吕雉更是糊涂了。 他自己喝便罢了,怎么连她也要陪? 唯一的正常解释是…… 她闻了一口:“这酒,可是爷在外头寻到的孤品?” 四阿哥一梗:“福晋能陪五福晋喝得?” “是五阿哥跟爷透露的吗?” “那是他被骗了。五福晋压根千杯不醉,她带来的酒,都下了她自己的肚。” “五福晋自己能说话就酒,我连果饮都不用陪到两杯。” 原来是受五阿哥刺激,连五福晋的醋都要喝。 吕雉连忙解释了两句。 谁知四阿哥饭没吃两口,听完直接干了。 吕雉傻眼。 这又没哄对吗? 四阿哥把自己架上了,一时实在下不来台。 用膳毕,也不肯借酒装疯。 躺在拔步床上,感受到小福晋已然休息。 暗恨,他就不该受五阿哥影响。 傻,是会传染的。 * 夜半,有密信送了进来。 苏培盛不敢耽搁。 让守夜的丫鬟,起身。 他站在屏风外,小声唤:“爷,醒醒。” 原本睡眠就浅的四阿哥,这次比往常更久才起。 四阿哥醒来,顿时捂着头。 果然,不能喝街上随便买的酒,定是掺了水。 “爷……” 吕雉其实睡不安稳,听见声响,起身问道。 “没什么大事,你睡吧。” 吕雉半坐起身。 四阿哥见状这才道:“昨夜戴大人就没有回来。” “戴绎留了心眼,刚送了信来。” “大概可能跟戴大人到赫舍里府上去了。” 吕雉四分的迷糊顿时有了七分的清醒。 历史上,索额图在太子身边,怂恿的话,可不少。 私底下的动作,更不会少。 但皇帝回京,查了数日,还没有定夺。 看了,已经到了图穷现匕的时候了。 吕雉问道:“这是让戴大人到赫舍里府上,查找机关的意思?” 四阿哥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他揉着太阳穴,神情有一瞬间的怔忪:“福晋,你怎么看?” 吕雉想了想道:“这些时日,太子妃同样禁闭毓庆宫,并无消息传出。” “那时,京城太子监国,我便去了云贵。” “京城这段时间的动向,我也确实有所疏漏。” 四阿哥叹道:“你那时候就离京,是对的。” 如若不然,谁知又陷入怎样的风潮之中。 “索额图曾经权倾朝野,谁也不知他还有何眼线安插在六部。” “是以,高大人只信任戴大人,才让他暗中行动。” 吕雉起身,为四阿哥揉着头:“睡吧。或许天亮了,就会有结果了。” * 小福晋猜得没错。 四阿哥没再睡下,直接换了衣服进宫。 吕雉不放心,跟着到了永和宫等候消息。 今日早朝为启。 堂下便放了两个盘子的龙袍。 四阿哥见了,一惊。 赫舍里家中,竟然私藏龙袍! 他真的如传言中,想要太子趁汗阿玛病重之时,弑君谋反! 大逆不道! 高士奇跪在殿下:“皇上,赫舍里·索额图野心昭昭,请您示下。” 康熙直接将事情搬到了大殿之上,显然并不打算放过。 “索额图,你还有何话可说?” 赫舍里·索额图被宗人府提到大殿之上,白发苍苍,老泪纵横:“皇上,老臣冤枉啊!” “老臣对大清、对万岁爷,忠心耿耿,可昭日月。” “这龙袍,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老臣!” 纳兰明珠道:“索额图,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高大人是通过你的路子,来到了皇帝的面前。” “难道你要说,是你引荐的高大人,到你的府上,放好龙袍,栽赃你吗?” “你真的当,我们这满朝文武,都是你的棋子,听你一人摆布?” “来糊弄当今天子吗?” “皇上,索额图证据确凿,意图谋反,当诛九族!” 索额图恨道:“是你!纳兰明珠!” “后来的高士奇早就投靠了你?” “高士奇早年对我家熟悉,所以就联合你,构陷于我!” “皇上,老臣真的是冤枉!这些龙袍,老臣压根都没有见过。” “再说了,老臣已经年迈,两个儿子又不成器,做了龙袍,要给谁穿啊?” 康熙怒道:“索额图,如此罪证面前,你还敢喊冤?” “你索相,胆大包天,有何是你不敢的?” “是时,你愈加贪婪,早已家资巨富,通国莫及。” “朕时加戒饬,你并不悔改。在朝诸大臣,无不惧尔者。” “如今更是私怀倡议,妄图动摇国本!” “你索额图,诚本朝第一罪人也!” “来人!将索额图一家幽于宗人府!” “彻查其同党!” “给朕查!” 天子震怒,退朝! 索额图之事,经此,几乎已盖棺定论。 刑部和宗人府联合将其关押。 殿外。 纳兰明珠拦住了高士奇:“高大人。” “这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高士奇眉眼未动:“大人的意思,下官不明白。” “如今,万岁爷都认为你是我的人。但我却浑然不知。” 高士奇:“大人慎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我们,都是天子的人。” 第三百零六章:小良人也太能忍了 第三百零六章:小良人也太能忍了 毓庆宫。 宫人近来已经习惯了书房里,莫大的动静。 他们每日,只有在太子妃过来的时候,才敢入内稍加收拾。 不过,今日早朝上的消息传来,书房里到现在都还没有摔东西的声音。 似乎还有引人误会的呜咽声。 “太子妃!” 一袭明黄的太子妃过来:“都下去吧。” “太子妃……”朱儿担忧道。 在她们的眼中,太子已然疯了。 如何能与他独处? 太子妃摇头:“下去备膳。” “太子,是我。” 石氏绕过一地的残迹,走过屏风,见到倚在多宝阁下的太子。 他的脸上有残留的泪迹。 在他身旁有一个黑木匣子。 “太子,地上凉。” 石氏蹲着,和他同一视线。 太子视若罔闻:“这次,索额图大概是没命了吧。” “这些,都是他小时候亲手给我做的东西。” “他也是疼过我的。” “现在,汗阿玛要杀他。” 胤礽的声音开始发抖。 太子妃柔声道:“皇上,他也是为了你。” “虽然他不曾说,但皇上是不喜索额图教坏了太子。” “太子依旧是我朝的储君,关系国运。” 太子抬头,眸中带泪:“那汗阿玛为何要将我们关起来?” “皇上大概是怕,见了你就会心软。” “父子天性,皇上对太子的拳拳爱护之心,任何人都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但我感觉不到,太子妃,我感觉不到。” 太子终是扑到了她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太子妃顺势搂着他。 面上才露出冷漠的表情。 大概因为你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不知感恩。 过了片刻,太子妃道:“太子,现在不是我们颓废之时。” “索额图的事,板上钉钉。” “但皇上那里……” 太子摸了摸脸:“太子妃,你说得对。” “现在,孤要见汗阿玛。” “孤要跟他说,孤没有答应索额图任何事情。” “孤早就不信索额图了,他那些什么龙袍、谋反,跟孤没有关系。” “孤没有听他的,真的没有。” 太子妃继续哄:“皇上定会信太子的。” “臣妾为太子更衣。” 太子望着面前温婉沉浸的太子妃:“孤如今身边还有你,真好!” “他们都背叛了孤。” “太子妃,你不会的,对不对?” 太子妃低着头,整理太子的腰带:“臣妾是太子的太子妃。” “臣妾哪里也不会去。” “孤知道,孤就知道。”太子将太子妃搂住。 太子妃望着窗外的银杏树。 她的意思是,哪怕太子离开了这里。 她也一定不会离开。 太子再次到乾清宫,抱着皇帝的大腿哭了一夜。 不久,宗人府传来消息。 索额图饿死了。 皇帝大怒,查看了已经斩首、流放处理好的索额图同党之后,发令,处死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格尔芬和阿尔吉善。 又让人记录,抹去了索额图一生所参与的重要军政大事。 方才出了一口恶气。 太子全然不敢吭声。 * 这日,宫中传来储秀宫嫔赫舍里氏病了的消息。 她因掺和了调派太医之事,参与祸害密嫔产子。 被禁足了半年。 那之后,她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寻常宫宴之上,她不再和任何人好好说话。 随时随地,都像带着一根刺。 赫舍里·索额图出了事,大概储秀宫嫔的命运也要戛然而止。 历史上,赫舍里氏确实没能活过这个夏天。 吕雉算了算时间,在宝棠院一番布置。 四阿哥回府,便见秋千下,周围放置着蜡烛。 用膳时,只他们二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到了浴间,四周有同样的蜡烛。 四阿哥一时觉得无奈。 凭什么他买了两壶酒,小福晋都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 到了她这里,几根蜡烛,他就瞬间明白。 却还是甘心入套! 素手脱他衣,贴着他的背,温暖触感,不过草草几下。 水纹浮现,圈圈转动。 瞬间转变了形势。 少女粉唇微启。 他却不肯如她的意。 …… 烛光点点,纱幔重重。 终于,男子将她抱起,回到了拔步床上。 吕雉觉得她快死了。 小良人的耐心实在超乎她的想象! 是她的手太有实力? 还是她如今是个小不点,魅力不够? 下一秒,男人的力道加大,证实了吕雉的猜测都是假的。 天雷地火,一触即发的时刻。 门外有人拍门! 四阿哥额上的汗在瞬间滴落。 黑眸几乎化为实质的寒剑! 谁? 在这个时候打扰了他们的好事! 该杀! “主子爷,福晋,五阿哥府上传来消息。” “五福晋早产了!” 胤禛一身僵硬,愤怒简直要射穿门窗。 五阿哥自己的福晋,他自己管好便是! “福晋,刘佳氏也在今日发动,比五福晋早了几个时辰。” “五福晋她说,一定要你在她的身边,她才放心。” “五阿哥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派人来请。” “爷……” 外头传话的人,到最后声音都在发抖。 苏培盛他的命也是命啊! 谁不知道,今日是两位主子的好事。 谁来打扰,都免不了一阵打! 但福晋是京城中的活菩萨! 若是让她事后知道,那他们才可能真的无法留在四阿哥的府邸了。 四阿哥缓了半天,叹了一口气。 吕雉则是轻笑了一声。 “你还笑!” “若是你早知道,那日清酒的意思,我又何必拖到今日被打断。” “辛苦爷了。” 四阿哥:“……” 更气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直到察觉下头起的势渐缓,他才从小福晋的身上下来。 忍不住叮嘱道:“情况听来凶险。” “福晋,你尽力便是。” “算了,五弟性急,还是我陪你去吧。” “免得他搞不清楚状况,为难你。” 吕雉自己穿衣,动作不疾不徐。 她也是有感觉的,贸然停下,谁也不会舒服。 四阿哥见状,要帮她,刚伸出手。 小福晋一下就躲开了。 四阿哥一愣。 很快便明白了,突然也笑了。 看来,不只是他一人难受。 “辛苦福晋了。” 吕雉忍不住睨了四阿哥一眼。 这可真是,别样的夫妻共患难了。 第三百零九章:你可愿抚养二阿哥? 第三百零九章:你可愿抚养二阿哥? 又来一个装傻充愣的! 吕雉淡淡对五阿哥道:“五阿哥,原本是你府上私事,我过问也确实不大合适。” 五阿哥哪里还不懂这其中的问题。 他将嫡子交给奶娘:“照顾好爷的嫡子,若他有任何损失,你们自有好果子吃。” “四嫂,千万别说这样的话。” “今日若不是你,这府中还不知道会如何。” “便是我的嫡子,他长大后也当记住你的这份恩情。” 吕雉:“都是兄弟一家人,五阿哥这话太客气了。” “刘佳格格有私,欲害五福晋母子,不知五阿哥打算如何处置?” 钱佳氏见自己被晾在一旁,哪里不知道,四福晋这是打算杀鸡儆猴! 她面色一冷,眸中闪过阴鸷,退下不肯再言语。 五阿哥思考了一下,突然听见屋内他的大阿哥啼哭了一声。 这可是他的嫡子! 刘佳氏身为他的宠妾,连他的孩子都敢谋害! 这样的蛇蝎美人,谁还敢宠着? “刘佳氏以下犯上,对主母不敬,对嫡子不轨,着不得养育庶子,发落到外头的庄子上去。” “她若是行得,今日就出发。” “不要留在府中,碍了五福晋的眼。” 一众妾室面面相觑。 那可是五福晋尚未入门,便独得五阿哥恩宠的妾室刘佳氏。 五阿哥竟也这般狠得下手! 要说刘佳氏为何会有这般野心? 还不是先前刘佳氏一次次对五福晋冒犯,但五阿哥屡屡宠妾灭妻,刘佳氏才愈发大胆的,不是吗? 现在,五阿哥竟然要将刚诞育子嗣的刘佳氏直接撵出府邸。 留下她的庶子在这府中…… 欸? 刘佳氏的庶子! 这不是现成的便宜吗? 妾室们交换眼神,立刻又动起了旁的心思。 至于要如何捡这个便宜。 粉裙的白佳氏上前道:“五阿哥,妾身有事要禀告。” “方才钱佳格格撒谎。” “妾身前阵子见她跟新来的厨娘私会,想来定是有了不可告人的勾当。” 钱佳氏气急:“白佳格格,你血口喷人!” “你难不成以为,踩着我上位,爷便会将刘佳氏留下的庶子交于你抚养吗?” “你空口无凭,这般污蔑!” “我也可以说,是你指使那厨娘,动的手脚!” “五阿哥,妾身告发白佳氏,她时常送新鲜的花草给福晋。” “焉知不是她的花草中有问题,才导致福晋今日早产。” “还请五阿哥彻查!” 白佳氏道:“钱佳格格,还真是观察入微。” “爷,妾身便是知道定会有人抓我的把柄。” “那些花草妾身每每都是在福晋请平安脉的时候才送过来。” “福晋都会请大夫查看一番,没有问题的才会摆在房中。” “爷,五福晋孕中食欲不振,便是闻见一些瓜果,也会有反胃之感。” “她见了花草之后,心情才会畅快几分。” “是以,妾身才不遗余力,寻花草过来。” “妾身一片赤诚之心,福晋自可为我作证。” 钱佳氏亦道:“爷,妾身何尝不是担忧福晋?” “那厨娘做出来的东西,福晋尚入得口。” “福晋还赏了妾身,说我有心了。” “厨娘是妾身亲自到福晋面前过了明路的,妾身如何还会让厨娘害福晋。” “这不是打自个儿的脸吗?” 另一位穿湖蓝色旗服的张佳氏在一旁不曾言语。 这些言语官司,五阿哥向来不耐烦,他指了指她道:“张佳格格,她们都有话说。” “你怎么看?” 张佳氏不知道吃瓜看戏也有被抓出来的风险,她寻常在五阿哥的后院之中,没有什么存在感。 只好硬着头皮道:“回五阿哥的话,妾身嘴笨。” “五福晋怀有身孕,金贵得很。” “妾身怕惹得福晋不快,寻常不到她的面前走动。” “只是在自家的房间里,为福晋抄经祈福。” “爷可到我的房间搜,都还在。” “至于白佳格格和钱佳格格二人的话,皆是口说无凭。” “若依妾身来看,白佳格格的花草有福晋和太医把关,似乎更为可信一些。” “钱佳格格的话,需找到那位厨娘之后,方才得以定夺。” 五阿哥不过随便指了一个,没想到出来了个言之有物的,他当即给身边的大太监一个眼色。 大太监果然从张佳氏的房间中搜出了不少了经书,落款必有张佳氏为五福晋他塔喇氏祈福的字样。 短期之内,做不得假。 五阿哥笑道:“张佳格格,诚心可嘉!” “我问你,你可愿抚养二阿哥?” 张佳氏一愣。 众人亦是一愣。 其实刘佳氏的孩子比五福晋的还要早几个时辰,但五阿哥一心要五福晋的孩子当嫡长子。 传到外头,这几个时辰的差别,也不算差。 嫡长子名正言顺,更有利于他往后的家族传承。 四阿哥垂眸,没想到他这位五弟,粗中有细。 张佳氏连忙跪下,有些手足无措:“爷、爷信重于妾身,妾身自当不辞。” “妾身一定会好好抚养二阿哥,长大成人!” “让他做一个孝顺、听话、懂事的好孩子。” “妾身谢过爷,福晋!” “谢过四阿哥、四福晋!” 五阿哥真诚笑了:“这是高兴得都不会说话了?” “你放心,一应奶娘、丫鬟都挑好了。若她们办事不力,全权交由你来主管。” “一切以照顾好二阿哥为主,若有事,你可直接向我汇报,明白吗?” “妾身记住了!” “妾身这就去接二阿哥!” “嗯,晚些时候,我会让人将二阿哥带过去,安置。” 到底还是留了些时间,给刘佳氏告别一番。 五福晋尚在睡梦中,不知外头给了她这么一出大的惊喜。 白佳氏率先首告,却也没有得到抚养庶子的恩赏。 钱佳氏更是咬紧了唇舌,没想到,她一番筹谋打算,却是为张佳氏这个傻货白白做了嫁衣。 五阿哥对着张佳氏和颜悦色,转过脸来,冷冷道:“至于你们二人……” “白佳氏待五福晋醒来后,再做对峙。” “来人,将钱佳氏带下去,关押起来。” “找到厨娘,审她!” 第三百一十一章:她好像在偷情 第三百一十一章:她好像在偷情 少年绝色面容上,出现了一丝破碎。 挣扎之下,他仍是无法行动。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眸中全是痛苦的神色:“还是没能骗过你。” “你就不能当做,我骨子里依旧是那位少主。” “我还没能习惯,向我曾经的俘虏,下跪。” 尔嬷嬷震怒:“放肆!”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四阿哥,那小的便先告退了。” “若您还有什么吩咐的话,尽管派人来寻小的。” “温泉的话,小的也已让人着手安排。” 苏培盛道:“管事辛苦了。” “今日来得匆忙,还要让你多费心。” …… 屋中的下人闻言,面色一变。 尔嬷嬷看了祈光,又看了四福晋。 吕雉点了点头,尔嬷嬷作势要再放下窗户。 祈光道:“我等着四福晋的决定。” 尔嬷嬷:“福晋,老奴这就让人去巡夜,以保障福晋的安全。” 少年在窗外立了许久,他没有再听见少女的声音。 远处传来犬吠声,少年终是转身离开。 夜色隐去了他的光华身影。 却无法掩饰,少年眸中浓烈的情绪。 “吱呀!” 门一开,窗户一闭,二者同时进行。 吕雉突然生出了,她好像在偷情的诡异之感。 胤禛是何等敏锐之人。 他一进屋便问道:“方才好像听见里头有声响?” “远处听到了狼啸声,尔嬷嬷有些担心,正要派人去查夜。” “狼?”四阿哥疑惑,“如今丰隆皇庄声名远扬,周围的地也都有主,越来越多人想知道杂交水稻,还有高产作物。” “这人一聚,如何还会有狼?”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品儿她们都说是尔嬷嬷太过紧张了。” 四阿哥转身,迅速打开了窗户。 主仆面上皆是一惊。 窗外,空无一物。 尔嬷嬷心想,幸好那个杀千刀、阴魂不散的知道要走。 否则我家福晋的清白…… 想想,她都不寒而栗。 四阿哥眸中一转:“没有东西啊。” 吕雉淡淡道:“大概是尔嬷嬷听错了。” 四阿哥思忖:“尔嬷嬷向来周到。既有狼,那温泉之行,便暂时取消也罢。” 小良人在此时便已经展示出,他的多疑和小心。 同样多疑而谨慎的吕雉很是明白,想要打消一个人的疑惑,只要让他亲眼见证,才会放心。 “一切都依爷的。” “皇庄诸事可还顺利?” 四阿哥点了点头:“等到了年底,云贵那边的消息传来,想来汗阿玛便会有所抉择。” “太子和大阿哥找不到神秘人,想打丰隆皇庄的主意也不是一次两次。” “不过他们也只能摸着皮毛。” 吕雉道:“我听说,纳兰揆叙到了湖广,水稻良种推行得不太顺利。” 四阿哥点头:“湖广楚巫横行,许多的地头都是古代巫人镇压的大场,推广作物挖了不少的地,一来二去,便闹得有些大了。” “纳兰揆叙性情刚直,又最是不喜怪力乱神。” “他打算强力镇压,不过如今没有官职在身,难免令不行禁不止。” “大阿哥竟也不曾帮他出力?” “大阿哥在西北挣军功,大概已经忘了他在湖广还有一个项目。” “惠嫔仍在禁闭,无人能提醒他想起来正事。” 夫妻有商有量,闲聊了一阵。 温泉被取消,似乎已经忘了他们来的最初目的。 卧床之榻,如今有人窥视。 四阿哥如何还能行鱼水之欢? 小福晋有事情瞒着他。 当然,小福晋对他自是有秘密的。 那些都是为了他的另一番谋算。 连他都不知道,更别提尔嬷嬷、品儿她们。 但这次,明显是主仆有合谋。 也就是说,除了她们,还有外人。 小福晋突然跟他提起了湖广这事。 难道是乌拉那拉氏在云贵之时,出了什么意外? 云贵老十三,聪明绝顶,守口如瓶。 看来也只能从知县们找突破口。 还有,这个丰隆皇庄,也有猫腻。 夫妻二人,同床异梦。 吕雉躺在床榻内侧,她当然知道,小良人没有打消内心的疑虑。 她正在推算,他会从何处,着手。 但让吕雉万万没想到的是,四阿哥压根就没有动手。 祈光居然主动暴露于四阿哥面前。 吕雉:“……” 该说祈光是太自信? 还是说他太年轻。 但吕雉不敢掉以轻心。 她不怕蛊毒。 却不代表四阿哥凡人之躯,会不怕。 少年心性,最难把握。 四阿哥对面前风光霁月的少年,很是满意。 皇庄上几个育种老师傅,对祈光更是赞不绝口。 管事正在发愁,是不是主子不满意他们的招待。 说好的温泉之行,也突然取消了。 眼下,见四阿哥对一名育苗师满意,自然更是蜂拥而上的夸赞。 祈光这小家伙,生了一副好皮囊。 好歹能为他们给主子添一个好印象。 四阿哥赏了少年金子。 夫妻这才坐上马车离去。 “爷很喜欢那位育苗师?” 四阿哥眯着眼:“福晋,不觉得,他很像是神秘人吗?” 吕雉低着头,垂眸。 旁人不知道,但吕雉怎么可能不知道,四阿哥压根就没遇到神秘人。 他的杂交水稻来源于根本不是人的系统。 四阿哥这是觉得丰隆皇庄,不够严密。 有祈光这样一位天然的靶子,送上门来。 电光火石之间,怕是四阿哥已经把后续的计策都想好了。 不怕太子和大阿哥不上钩。 吕雉笑了:“爷说是,那他自然就是了。” 靶子,怎么可能安全? 见福晋半点也不在意。 四阿哥压下了心中,不合时宜的怀疑。 不知为何,他的直觉告诉他,祈光身上定有不寻常之处。 会是和四福晋有关系吗? 那他们得是什么样的关系? 最好,不是他猜测的那般。 否则…… 四阿哥一时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可乌拉那拉氏的表现没有任何的异样。 她不在意那位少年。 “我见那位少年,似乎相貌不凡,想来更容易吸引人的注意。” “爷,眼光极佳。” 往常这时候,四阿哥当要开始“吃醋”了。 但他今日只是淡淡道:“确实生得好。” “怕是连八弟也无法匹及。” 第三百一十四章:大阿哥也喜欢兔儿爷 第三百一十四章:大阿哥也喜欢兔儿爷 大阿哥府。 后院正屋。 丫鬟拿着手中的鲜花喜道:“大福晋,爷对小阿哥的满月宴甚是看重。” “不仅请了最好的戏班子,连后院的大厨都新增了好些个。” “院中还费老大的劲让人多搬了好些古树,焕然一新。” 另一个穿素色衣服的丫鬟道:“那是自然。” “小阿哥出生的时候,虽然大阿哥不在府上,但他从回来后,看见小阿哥的第一眼就高兴得不行。” “恨不得要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搬到小阿哥的面前给她。” 出了月子,仍是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大福晋只是笑笑,不曾答话。 一胖嬷嬷端了药进来,忍不住道:“大阿哥是高兴了。” “高兴得眼睛里只看得见孩子,却不曾关照一下生了孩子的母亲。” “大福晋,您的身子都成什么样了,大阿哥竟也不肯等你的身子好一些,再设宴。” “如今你的药还不能停,明日如何在人前招待诸位女眷。” “难不成要让那些妾室们得脸吗?” “咱们家的姑娘,自从进了这大阿哥府,就没有过上一天的好日子。” 大福晋虚弱道:“胖嬷嬷,别说了。” “这些,也不过是我身为大福晋的本分罢了。” “总算是如愿以偿。” “这个满月宴,大阿哥他等得太久了。” “如何还能停下?” “明儿个我晚些时候过去,早些回来,这不是还有你们在吗?” 胖嬷嬷知道自家姑娘便是这般受了委屈都会往下咽的性子。 劝太多了,只会让大福晋更加不说她心中的苦了。 大丫鬟进来,手中的酸奶往桌上一放,直接撒了大半出来。 胖嬷嬷骂道:“你这是犯哪门子的荤!” “大福晋的酸奶也是你这般糟蹋的!” 大丫鬟扑到主子面前:“大福晋,奴婢实在是气不过。” “这阵子,大阿哥不知从哪里请回了一位少年,见过都说是绝色。” “这些日子,大阿哥每天都要去看他。” “你都不知道,那些嘴碎子都在嚼什么舌头根!” “住嘴!”胖嬷嬷顿时骂道,“你没见大福晋身子不好,说这些做什么?” 大福晋道:“嬷嬷,你让小环说。” “我想知道。” 小环哭着道:“大福晋,他们说,现在的大阿哥跟太子一样,都喜欢兔儿爷……” 饶是再能忍的大福晋,闻言,手中捂着嘴的白色帕子也是一松。 他竟要做到这步田地吗? 她还在床上,便是要养,先放在外头不行吗? 还要在这个时候,戳她的肺管子。 胖嬷嬷见状:“大福晋,你别听小环胡说。” “大阿哥每次都只在书房召见那位门生。” “您总说,不能以貌取人。不能因为门生长得比旁的好些,就误会了爷的品性。” “如今这府里离了大福晋就是不行,为了满月宴,请的人又多又杂。” “这才有这些杀千刀的胡乱说话,毁了大阿哥和您的名声。” “等宴会一过,大福晋的身子好了,少不得要整治一番,重新立起来才对头。” 大福晋重新拾起手帕,再抬头,面色已是沉稳:“嬷嬷说得是。” “小环,你别管他们说什么。” “去看看小阿哥如何了。若是睡醒了,便抱来给我看看。” “胖嬷嬷,这阵子便劳烦你多看顾些,待我甚至好些了,定要将那些嚼舌根的,早早发卖出去。” “老奴省得的。大福晋,先喝药吧。” 这药,还要喝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 宝棠院。 吕雉早早起身,打了个哈欠。 森儿念叨着:“这大阿哥不过一个满月宴,还是在这后妃停灵不久的当口,帖子上竟要人那么早到,就为了给他们捧场。” “说是有好的戏班子,但是不是有几分得意忘形了?” 晶儿骂她:“是你得意忘形了才是。你也不看看,那是谁,也是你能在福晋面前发牢骚的吗?” 森儿也有些委屈:“晶儿姐姐,我不过是看福晋昨夜睡得不好,早上起来都还不甚有精神。这不是心疼咱家福晋吗?” 品儿顿时面色意味深长:“你懂什么。快把福晋要穿的衣裳都备好来,再乱说话就仔细你的皮。” 吕雉听到了,大概也猜得到品儿在“懂”什么。 但事实上,她和小良人之间,从丰隆皇庄回来之后,还真……没再继续往下发展。 想来是为着平妃丧仪的事,小良人本就是极守规矩之人,吕雉也没有细想。 太子身后的索额图倒台。 虽然皇帝还是一心偏袒太子。 可外人看得明白,太子他心里却不是这般想的。 大阿哥在湖广两省推广稻谷良种不顺,但从西北出征回来,作为皇子中唯一一个上了战场的,他自是军功赫赫。 据说,回来后,就跟皇帝请旨,希望解了惠嫔的禁。 皇帝也动了心,人到延禧宫走了一圈,不知为何又将大阿哥的提议给打了回去。 想一想延禧宫那位明媚绝代的佳人觉禅氏,大阿哥肯定没想到,他居然是输给了一向不被他放在眼里的良嫔。 这个八阿哥的卑贱生母。 一个从不低头向下看的人,往往会被他脚边的一块石头绊住。 这次,大阿哥得了嫡长子,满月宴闹得阵仗极大。 那真是路过的狗都要知道的程度。 吕雉倒不是给大阿哥面子,而是想去看看大福晋。 这位短短数年,连生五个孩子的女人。 乌拉那拉氏到得早,被引到了内堂。 乍见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四福晋险些认不出她来。 她还不到二十六岁,鬓边竟已生了白发。 这还是在人前显露出来,修整过的模样,吕雉不敢想象,私底下她会是何等疲劳样子。 “四福晋来了。” “我听说,五福晋那边你也去帮了忙。” “外头如何看你,不重要。” “但我们都知道,你是个顶好的。” 吕雉坐在了她的侧下,忍不住道:“大福晋,同样的话。” “我也想跟你说。” “外头如何看自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如何看。” 第三百一十五章:祈光投靠了大阿哥? 第三百一十五章:祈光投靠了大阿哥? “我不知旁人如何。但在我的眼里,大福晋温柔善良,最是体贴、善解人意不过。” “原本入得皇家,那时我的年纪小,心中自是彷徨不定。” “但无论何时,大福晋都会关照于我。” “我不曾说过,但心中亦是感念大福晋的宽和。” 一旁的胖嬷嬷听得抹泪:“难怪大福晋让老奴无论如何要先请四福晋过来说话。” “四福晋,您不知道,今儿个这番话对大福晋来说,有多么要紧。” 吕雉对着忠仆道:“大福晋这般好的人,她的福报还在后头。这样的大喜日子,嬷嬷可别哭了。让人见着了,可就不好了。” “是是,多谢四福晋提醒。是老奴失仪了。” 大福晋这才拉着四福晋的手道:“本来喊你过来,也只是想着说几句闲话。” “如今听了你这几句,我也有话要提醒你。” “这阵子大阿哥带了人回来。据说是从某个皇庄认识的。” “他们都在传,大阿哥学了太子爷,是在尝鲜。” “我自认比旁人更了解他一些。他于此事一道上,比旁人显得愚钝。或许他压根都没有注意到那位少年的长相。” “惠嫔娘娘仍在禁足,他忧心之下,不会去做这些无用功。” “我思来想去,除了稻谷良种的事,也没有旁的能让他到皇庄去寻人的。” “四福晋,你要当心。” 一个俊美少年,大阿哥带回来,却是要对四阿哥夫妻不利。 还能用什么理由? 吕雉记在了心中:“大福晋,今儿个是你们小阿哥的满月礼,想来不会打自个的脸。” “况且,你这般透露给我,若是大阿哥知道了,大福晋要如何自处。” “往后可不能再轻易帮我。” 大福晋笑了,这一笑令她鬓边的华发都显得年轻了起来:“我的心里有数。” “我虽劝不得他,却不代表他的一言一行,我都认可。” “人,是要走正道的。” “他不肯,那我自己走。说不定将来,他还得谢谢我。” “四福晋你不同,我看得出,你是个念旧情的人。” “你跟我,不过是互相图对方的一时心软罢了。” 吕雉回以一笑。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为人通透良善,折损于大阿哥身边,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虽然她们不希望大阿哥犯傻。 但两位妯娌也都知道,大阿哥从来是性急之人。 他铺垫了这么久的一出大戏,如何不会唱响。 想一想之前在自个家中试验土豆有无毒的那次,便知晓他还没吃够教训。 前院极尽热闹。 人人都愿意捧大阿哥这个场子。 哪怕是在太子得势之时,大阿哥的身边也一直站着不少人。 何况还有八阿哥在帮他运作。 眼下,太子一遭受挫,投靠大阿哥的人便更多了些。 吕雉陪着大福晋过来的时候,远远看见四阿哥安静坐在男宾席上。 眼底像是在看着面前的热闹。 但这一切,又没真的入他的眼。 直到乌拉那拉氏出现,苏培盛才看到自家主子爷的眼中有了光。 大阿哥请来的戏班子是眼下最热的名角。 院中不时叫好。 一出戏罢,大阿哥亲自站到台上,看起来喝了不少的模样。 “怎么样?今儿个的戏码,大家看得还满意吗?” “九弟,你最擅听戏,你来说说。” 九阿哥自是捧场:“好,大哥,这是今年来,弟弟听过最好的戏。” “哈哈,要我说啊,九弟这话,不尽实诚。”大阿哥一说。 下头的人就跟着笑。 “你们等着,下头的,才是真正的重头好戏。” “有请!” 在一阵悠扬的三弦琴音之中,一蒙面少年登台。 众人一时看得见他一双眼睛。 他们该如何形容这双眼睛。 一时只在心底感叹,能有这样一双眼的人,定然不会丑到哪里去。 少年翩翩起舞,却是众人从未见过的舞蹈。 “这是什么舞?” “动作大开大合的,说是舞,倒更像是在作法呢!” “欸,你说对了,他还真就是在作法!只不过,是戏里的法。” …… 吕雉看过。 在篝火之下,高台之上,蛊乡的人,人人会此舞。 但唯有少主,才能登台,带领着寨民,拜祭他们的虫神。 大福晋提及的绝色少年,果真是祈光。 吕雉察觉到四阿哥的目光。 这才向他看去。 四阿哥的面色平静,黑眸沉沉。 吕雉的心中一沉。 难道这枚四阿哥布置的棋子,已然失控? 祈光真的投靠了大阿哥? 他知道的可不止育苗稻谷良种之事。 光是他认得四福晋这一件,就够她吃不了兜着走了。 舞台上的少年,目光一一掠过众人。 在祭祀舞结束之后,少年取下一半的面具。 台下的喧嚣,有了一瞬间的安静。 这般的样貌…… 哪怕在遍地繁华的京城,也不可多见。 大阿哥大笑:“如何?我这重头戏,可还当得?” “值!” “今儿个开了眼了!” “大阿哥这是哪里寻来的妙人?好叫我等也常去瞻仰瞻仰,学习学习这不同的舞风。” …… 大阿哥的眼波一转:“至于何处寻的,你们问我就不对了。” “你们当问问四阿哥,还有四福晋。” “四弟,你说对吧?” 在众人看戏、诧异、好奇、嘲讽……的目光中,四阿哥起身:“弟弟不明白大哥的意思。” 大阿哥上前:“欸,在大哥面前,你就别装了。” “你也真是的。这样的一个妙人,不让他在高阶上舞乐,反而让他在皇庄上去摸那些泥巴。” “他说他会育苗。” “大家,你们说,他像吗?” “不像!” “那手,又细又嫩,哪里会是干粗活的人?” “这般绝色,竟坠入泥沼,真是暴殄天物。” “还好,大阿哥有眼光,将他救了出来。” “大家才有了这般的眼福。” “是啊是啊……” 四阿哥冷冷的声音响起:“这么说,在你们的眼中,皇上圣命之下,能饱天下万民之腹的稻谷良种,竟还比不得一曲靡靡之舞吗?” 第三百一十六章:四弟妹私底下和人有染 第三百一十六章:四弟妹私底下和人有染 四阿哥转向大阿哥:“还有,大哥,你从丰隆皇庄上要人,怎么不同弟弟商量一声?” “大哥开口,弟弟总是要给您这个面子。” “但不声不响将我们庄子上的育苗师挖来成为舞台上的戏子,当众取乐。” “容弟弟说一句,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大阿哥一下愣了。 胤禛如何是这般坦荡反应? 若祈光真如他所言之事,难不成,胤禛竟全然不知? 大阿哥看了四福晋一眼,笑着道:“四弟,你这可就误会大哥了。” “良种之事,攸关天下百姓,自是顶顶重要。” “但这少年他是自个儿找到我,想离开庄子的。” “我看他一心想走,手续又齐全。这才带他过来,上台献舞也是他自个的主意。” “这两厢情愿的事,四弟便是身为皇庄主人,你在户部受马齐大人看重,身兼数职。” “寻常也管不了一个小佃农的事。我这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去提了。” “怎么反倒让四弟怪上我呢?” “大哥若真的心中有愧,如何会坦坦荡荡让这少年当着你们夫妻的面大肆表演” 祈光这时候下了台,行礼后道:“四阿哥,这一切都是草民自己的意思,您千万不要误会大阿哥。” 他一袭广袖长袍,是上古制式,动作倒不像是行礼,而是在祭神一般。 一位平民,在两位皇子面前,仪态之上半点没落了下乘。 四阿哥转过头,半点没有搭理祈光的意思。 少年不由露出失望的情绪。 其余看客殷勤道:“你别难过。” “你生得这般风华,何必在泥潭里跟稻谷打交道。” “但你离开了四阿哥的庄子,到底是没给主子面子。他今日不搭理你,也是常事。” “是啊,四阿哥寻常就是这副模样。你别难过。” “除了这祭祀舞,还会跳别的吗?” “是啊,再给我们露一手呗?” …… 大阿哥给了祈光一个眼神。 祈光没有搭理围观众人的闲谈,他看着四阿哥蹲在四福晋耳边说了一句。 下一秒,四福晋起身,和女眷打招呼,似乎是要就此离开。 祈光不再犹豫,冲上前去:“四福晋,您还记得我吗?” “求您看在我尽心培育良种的份上,让四阿哥不要生我的气。” “也不要让他赶我走。”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四阿哥夫妻和这份绝色少年的面上。 这是什么情况?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和这位少年,有旧? 三福晋率先道:“看样子,四福晋好像认识这名献舞少年?” “这倒是稀奇了。” 先前她多方炫耀,流产。 所有人都说她怪不到四福晋头上。 后来,三福晋养得好了,很快再次怀孕。 这一次,她足足养到四月份彻底坐稳了胎之后,才出来走动。 任宫中如何判定,三福晋不可能不怨四福晋。 没想到,她一出门,就碰到了这样的好戏。 大阿哥也跟上来道:“祈光,你可没跟我说,你还认识四福晋?” “回大阿哥的话,四福晋曾到皇庄巡视育苗情况。” “我那时候跟在师傅身边,远远看过她一眼。” “我听庄子上的人都说,四福晋菩萨心肠,这才想来求她一求。” “你们,别误会……” 越描越黑。 大阿哥正要开口的时候。 突然听到丫鬟的尖叫声:“大福晋,大福晋,你怎么了?” “来了啊!大福晋她晕过去了!” “大阿哥,求爷快让人去请太医吧。” 大阿哥不甘心看着四阿哥夫妻。 吕雉道:“大阿哥,大福晋产后,身子还没养好,这番怕是劳累了。大福晋的身子要紧。” “至于,一个舞者罢了,回头什么时候要攀扯都来得及。” 大阿哥没办法,上前去看望大福晋。 祈光一双美丽的眼睛,柔柔盯着四福晋。 四阿哥扶着四福晋,夫妻双双离去。 太医来得很快。 大阿哥心中的一口气,咽不下去,他的动作也很快。 他刚入得宫门。 正好收到皇帝召见他的消息:“大阿哥,巧了这不是。” “万岁爷让奴才请您过去一趟。” “梁公公,可是汗阿玛想贺皇孙满月之喜?” 梁九功面色讳莫如深:“万岁爷的心意,奴才不知。” “大阿哥快随奴才过去吧。” 大阿哥脚步轻快:“正好,我也有话要跟汗阿玛禀报。” 乾清宫。 “大阿哥到。” 皇帝半坐在贵妃榻上,闻言,摔出了手中的一本奏折:“胤褆,你就这般心急?” 大阿哥茫然了一会儿,连忙跪下:“汗阿玛息怒。” “你让朕如何息怒?” “宫中才刚有嫔妃逝世,你便是要设宴,就半点不忌讳阵仗?” “更过分的,朕还听闻你把稻谷良种的育苗师请来当众献舞,你倒是好兴致!” “朕以为,你是真的知道稻谷良种于国于民,代表着什么。” “没想到,你还是只将它们当做是和你兄弟相争的把戏?” “胤褆,你太让朕失望了!” 大阿哥伏地,哭道:“汗阿玛,您误会儿臣了。” “是不是四弟他们跟您说了些什么?” “都是他们恶人先告状……” “你身为大哥,眼睛里只看得到弟弟们对你的不好吗?” “看来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大阿哥否认:“不是的,汗阿玛。儿臣在外头还维护了四弟和四弟妹的面子。” “那舞者,您知道他私底下和四弟妹有染吗?” 皇帝握笔的姿势一顿,转过来的动作都慢了三分:“你说什么?” 大阿哥的语气有了几分笃定:“是真的。那少年面若春华,素有绝色。” “他能到京城,这一切跟四弟妹都有关系。” “儿臣是不希望四弟被瞒在鼓里。这才私底下和那舞者接触。” “今日宴席上,也是为了测试看四弟和四弟妹知不知道。” “汗阿玛,您若不信,尽可召他们前来一问。” “儿臣若有一句撒谎,天打雷劈。” 皇帝盯着胤褆看了半晌,闭了闭眼,平静道:“梁九功,去请四阿哥夫妻过来。” “还有,他说的那什么献舞的。” 最后这一句,隐含雷霆之怒。 第三百一十八章:这仇,吕后不报,誓不为人 第三百一十八章:这仇,吕后不报,誓不为人 乾清宫暖阁内,在场所有人,纷纷色变。 便是皇帝也忍不住站起身。 四阿哥顿时冲到康熙面前守住。 吕雉则是到少年的面前,查看他的伤势。 梁九功急欲大喊:“来人……” “梁九功,带他下去,好好医治。”被皇帝喝止。 四阿哥的心中却是一沉,又一沉。 看见乌拉那拉氏查看少年伤势,是一沉。 听见皇帝不肯宣太多人进殿,又是一沉。 前者是印证了他心中,关于他不想承认,小福晋和绝色少年之间的猜测。 后者,则是他明白了皇帝的心思。 电光火石之间,皇帝还是想着要保住大阿哥,他的皇长子! 一个太子,一个长子,都是皇帝的心头肉。 难道无论这两位兄长如何戕害弟弟,都还是没办法让汗阿玛对他们这些皇弟弟,稍加爱护一些吗? 血腥味冲上大阿哥的鼻翼,他在瞬间清醒了过来。 扔掉佩剑,跪了下来。 康熙心头一松,看着面前劲瘦却勇于护卫于他的皇四子,稍加温和道:“胤禛,没事了。” 想起行军路上,也正是皇四子亲自试了西洋药,他的病才渐渐好转。 眼前的身影和之前义无反顾喝下药剂的儿子重合。 德妃乌雅氏,确实为朕生了一个好儿子。 康熙难得伸手拍了拍胤禛的肩膀。 四阿哥沉下去的心,突然又浮上来了一丝。 除了太子,汗阿玛从不在肢体上对他们这些皇庶子表示亲昵。 这已是极为难得。 四阿哥退到一旁。 吕雉也起身,乖巧立到了四阿哥的身后,还带着泪痕的面色,十足平静。 四阿哥的心,又浮了一浮。 大阿哥上前抱住了皇帝的大腿:“汗阿玛,儿臣知错。” 梁九功在一旁将悄悄佩剑踢得远了一些。 自有太监徒弟立刻将佩剑带出了暖阁。 康熙踢走了他。 大阿哥继续抱了回来:“汗阿玛,儿臣一时气恼于受小人欺骗,这才言行无状!” “儿臣不是故意的!” “但儿臣真的没有设计陷害四弟和四弟妹,是祈光骗了我。” “不对,四弟,是不是你们故意让祈光找到了我,联合起来设计于我?” 皇帝闭着眼,满脸不耐,却没有开口。 吕雉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大阿哥!” “我素来敬你为兄长,却不想你联合庶人要置弟妹我于死地!” “你恶意陷害我不成,既还要倒打一耙说是我们的诡计。” “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一位女子愿意拿她的清白做筹,谋算于别人?”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大阿哥,弟妹在你的眼中,竟是这般蠢人不成?” 乌拉那拉氏气得又哭了,连给皇帝求情都说不出口。 皇帝这才睁开眼,又踢了皇长子一脚:“胤褆,朕一直知道你不聪明,但竟不知你是如此又蠢又毒!” “你污蔑乌拉那拉氏的清白,可想过这是置我们爱新觉罗皇族的名誉于何地?” “你今日,竟敢在朕的面前,执剑杀人,他日你是不是也敢拿着剑,对着朕?” “胤褆,你该死!” 大阿哥忙哭道:“汗阿玛,儿臣方才是一时糊涂。” “但儿臣对您绝对忠心耿耿,没有二心。” “儿臣也是一片好心,怕四弟被人蒙在鼓里,这才提醒他们。” “儿臣也是被骗了啊!” 皇帝怒斥:“换成你是胤禛,你此时能原谅你自己吗?” 大阿哥面色讪讪:“四弟是弟弟。” “大哥一时糊涂,想来四弟一向敬长兄,不会和大哥一般见识?” 吕雉的哭声又大了一点。 四阿哥扶着小福晋的肩,细声宽慰于她:“福晋不哭了。我从来都是信你的。” “旁人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你别委屈了。这里到底是乾清宫。” 皇帝伸手劝道:“胤禛,这时候了,就别念叨这些死规矩了。” “今儿个,确实是让四福晋受了委屈。” “胤褆,你还想为你的母妃求情!朕看,惠嫔还是多在延禧宫里再多呆着吧!” 大阿哥仍是哭:“汗阿玛,儿臣错了,这不关母妃的事。您就让母妃出来教导儿臣吧……” “你!”皇帝恨铁不成钢,对着四阿哥夫妻道,“你们先回去,此事,朕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四阿哥抬头看了一眼。 他明白,皇上不仅是想遮掩皇长子抽剑于万岁爷面前的事情,更是不想四阿哥夫妻的丑闻传扬出去。 胤禛自是明白皇帝的苦心。 他能明白,但却不可能谅解。 无论是大阿哥,还是他那偏心的汗阿玛。 “儿臣\/儿媳告退。” 吕雉一边抹泪,缓缓跟着四阿哥走了。 乾清宫内再次爆发了震怒之声。 四阿哥夫妻却无法在当下知道,皇帝究竟想如何惩罚于皇长子胤褆? 只怕是,高高抬起,又轻轻放下。 吕雉跟随四阿哥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出宫。 她知道,她的考验还在前头。 甚至远比大阿哥面对皇帝,还要残酷。 大阿哥爱新觉罗·胤褆,你让小良人戴绿帽,还栽赃到我吕后的头上。 这一次的仇,吕后不报,誓不为人。 * 上了马车。 四阿哥黑着脸。 吕雉的脸比他的更黑,声音冷冷道:“爷,大福晋晕倒了,我们还没去看望。” 四阿哥突然一愣。 见小福晋如此愤怒,突然又对自己内心的猜测产生了怀疑。 这么刚? 还敢直接杀到大阿哥府上,去找麻烦,可见她的心中坦荡非常。 那位少年,生死未卜。 皇帝口中的“好好医治”,未尝没有另一层意思。 乌拉那拉氏却不置一词。 四阿哥思忖后,反而劝和道:“大哥此举,自是不厚道。” “汗阿玛会处理的。” “大福晋向来与人为善。” “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让福晋白白受这一份委屈。” “便是一时无法让他掉一块肉,从其他地方,也能拿一点补偿回来。” “福晋若是信我,不妨等上数日。” “说起来,若不是我故意让祈光暴露出来,说不定我们今日也不会有这般无妄之灾。” 当初,引导让祈光成为神秘人,确实是四阿哥的主意。 吕雉冷笑:“大哥送了我们一顶假的帽子。” “但我并不介意,还他一顶真的。” 第三百二十章:四公主抚蒙喀尔喀 第三百二十章:四公主抚蒙喀尔喀 难怪,四公主和郭贵人都不在。 想来,便是因着四公主的婚事,这对姐妹花,在这当口,闹翻了。 周遭侍疾的地位嫔妃,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出声。 还是端嫔出口劝道:“宜妃娘娘,您身子且还虚着,便是有事,等你好些了,再谈不迟。” 宜妃双目仍是盯着德妃。 德妃道:“端嫔,你拦不住她的。” “宜妃,这么多年,你我相交,你当知本宫的性情。” “你如今没了十一阿哥,正是悲痛欲绝。本宫也是一位母亲,失去过一儿一女。” “便是当年,你也不曾在这种时候对我落井下石。” “如今,本宫又如何会在你的伤口上撒盐?” “宫里的人素来都知道,你敢作敢当。” “但本宫亦不是躲在阴沟里的鼠辈。” 宜妃道:“除了永和宫,还有谁会预先知道此事?” 德妃回:“你惯是骄矜,宫中敌对的人并不少。” “四公主的事,也并不由得你我做主。” “但谁会在这个档口,故意泄露此事来让你们翊坤宫失和?” “与其乱撒气,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安抚郭贵人和四公主才是。” “罢了,宜妃不欢迎本宫。” “四福晋,本宫先回了。” “宜妃眼下身体不适,你代她,去探探四公主的情况。” “宜妃,抚蒙事关国体,若是因你之失,坏了皇上的计划,这后果,想来,你比本宫更加清楚。” “断然不是以你多年受宠,能轻易解决的。” “更何况……” 德妃美目瞟了宜妃一眼。 话未尽,大家都听明白了。 更何况如今,几番惩罚下来,万岁爷并不再那般宠爱宜妃郭络罗氏了。 “滚!” “都给本宫滚!” 宜妃气喘吁吁发了火。 妃嫔们四散。 吕雉则是在宫人引导下,到得偏殿。 带路的宫人憋红了脸,忍不住行礼道:“四福晋,公主她……是个好人。” “你能不能帮帮她?” 吕雉笑着道:“四公主若是知道你们感念她,会很高兴的。” 宫人又羞红了脸,行礼下去了。 “四公主。” 四公主仍是一袭白衣,伏在案上不知在写什么。 听到声音,她抬起头,还是愣愣的模样,继而喜道:“四福晋,你怎么来了?” 吕雉没有四处乱看:“德额涅来看望宜妃娘娘。” “这才知道你的事,让我过来看看。” 四公主面色复杂,请四福晋落座,才道:“大家,是不是都在看我的笑话?” “毕竟,喀尔喀外蒙古,还没有人嫁过去。” “汗阿玛得多不疼我,才会同意是我嫁到漠北。而不是其他公主。” 吕雉:“那在四公主心里,你愿意其他公主嫁到漠北吗?” 四公主毫不犹豫摇头:“如果一定要有人去,我希望这个人是我。” 吕雉:“在这深宫之中,他们都不了解你。” “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是谁。” 四公主的泪再次滑落:“郭额涅她这次为了我,忤逆了宜妃娘娘。” “从我懂事以来,我都没有见过她这般严厉模样。” “她是为了我……” “郭贵人敬宜妃,是因势。” “你是她唯一的女儿,郭贵人如何能不疼你护你?” 四公主:“对。正因如此,我知道,我生来是有人爱的。” “而身为大清的公主,我衣食无忧,也自有我该肩负的责任。” 吕雉问道:“四公主方才在看什么?” “是喀尔克草原的舆图。我托四哥找给我的。” 难道她成为大清公主中唯一执掌政权的“海蚌公主”,这就开始做功课了。 “你躲在屋子里看,可是因为郭贵人她还不愿意面对你远嫁喀尔喀蒙古的事实?” “我不知如何劝她。”这还是四公主第一次不知如何劝她的生母。 “宜妃娘娘她如何了?” 吕雉摇头:“看起来很不好。” “十一阿哥的逝世,让她没了精气神。” “谁也没有你照顾她,来得机灵周到。” 四公主道:“其实我知道,宜妃娘娘曾为了我抚蒙的事,去求过汗阿玛。” “喀尔喀蒙古当不是宜妃娘娘的意思。” “郭额涅她也是一时情急。她还能去怪谁呢?” 吕雉微微一笑:“所以宜妃,也只能指责德额涅。” 四公主叹:“亏得德妃娘娘仁厚,看在宜妃娘娘刚没了儿子的份上,不和宜妃娘娘计较。” 以德妃娘娘如今的身份,要为难宜妃,总是有办法的。 “这些年,宜妃在宫中安然无恙,她该谢谢你,为她筹谋。” “不过互相帮衬罢了。若是没有宜妃得宠又得势,郭额涅和我,在这皇宫大院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不过现下,郭额涅还在难受,我也正好在屋子里躲躲懒了。” “等背后的人跳出来,郭额涅就该知道,是她误会了宜妃娘娘。” 吕雉捏了捏四公主的脸:“看来,德额涅让我过来,是多虑了。” “我们的四公主,心里比谁都看得明白。” 会在这时候给郭贵人透露消息的人,必是对翊坤宫存着心思。 等她自己露马脚便是了。 这一日,乾清宫和慈宁宫的赏到了翊坤宫,册封四公主为和硕恪靖公主,同博尔济吉特氏喀尔喀郡王敦多布·多尔济定亲。 待一切准备就绪,即刻启程到喀尔喀蒙古完成婚礼。 消息一出,阖宫的妃嫔蜂拥而至翊坤宫。 一则是西六宫的嫔妃有多少年,没看宜妃的热闹了。 之前宜妃一被罚,就被禁在翊坤宫。 风头过去了,才出来。 其他人碍着皇帝的护佑,也不敢到翊坤宫寻宜妃的晦气。 二则,四公主在后宫的人缘一向很好。 翊坤宫鱼龙混杂,有真心为四公主祝愿和担忧的。 有过来看着宜妃面色苍白,继续取笑的。 唯独僖嫔凑到了郭贵人的身边:“郭贵人,皇上他过来,看过四公主了吗?” 郭贵人摇头:“回僖嫔娘娘的话,尚未。” “可怜四公主,是最最乖巧温顺的,却要到那劳什子地方受苦受难。” 四公主沉稳的声音响起:“僖嫔娘娘慎言。” “公主抚蒙乃大清祖宗规矩,是固我邦本,公主之责。” “僖嫔此话,若是落入汗阿玛耳中,不知他该如何怪罪。” 第三百二十一章:还得是宜妃郭络罗氏 第三百二十一章:还得是宜妃郭络罗氏 原本热闹的大殿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僖嫔愣了一下,笑着道:“郭贵人,你看看,四公主刚得了封号。” “如今的派头是都不一样了。” “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把本宫一下都给说愣了。” “四公主,你还小,不懂。” “出了咱们京城这片土地,外头的日子哪里是那般好过的?” “郭贵人是你的生母,儿行千里母担忧。她肯定是不放心的,本宫这是在宽慰她。” “你怎么倒拿皇上来压本宫?倒显得我别有用心似的。” 郭贵人正要开口,四公主按住她:“僖嫔娘娘,是不是别有用心。我想,您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郭额涅会这么早提前开始担忧我,想来这其中也有不少僖嫔娘娘的手笔吧?” 郭贵人的眼神一闪,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侧着脸,看了看隔着珠帘,坐在暖阁内的宜妃娘娘。 正巧,亲妹妹也看了过来。 所以,这件事,不是宜妃动的手? 僖嫔讪笑:“四公主,你在说什么?本宫怎么都听糊涂了?” 四公主道:“僖嫔娘娘若是糊涂,不如咱们到宜妃娘娘面前,把事情掰扯清楚?” 宜妃在里头喊道:“四儿,怎么了?” 四公主和郭贵人一左一右,架着僖嫔到了暖阁内。 其余嫔妃互相看了几眼,纷纷跟随进去看看戏。 “娘娘,僖嫔好像有许多话要跟贵人说。” “我想着,大家今日为着我,欢聚一堂,不妨都听听。” 僖嫔道:“没有,我就是跟郭贵人说说心里话。” “宜妃娘娘,你别听四公主的。” 宜妃冷笑:“四儿自小养在本宫膝下,本宫不听她的,难不成听你一个长年孤守空阁的老人?” “僖嫔,你有什么话,难不成是不想让本宫听见不成?” 僖嫔只好道:“没有的事,娘娘。” “臣妾不过是想着,郭贵人必然不舍四公主远嫁喀尔喀蒙古,这才宽慰了她几句。” “谁知,四公主突然就不依不饶了起来。” “娘娘,公主抚蒙在外代表的可是咱们大清的颜面,若是她到了外头,也这般跋扈骄纵,最后吃苦头的还不是四公主自己嘛。” 宜妃哼了一声:“翊坤宫的四儿,跋不跋扈,骄不骄纵,本宫心里没有数,需要你来提醒吗?” “僖嫔,你今日到底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想来添热闹的?” 僖嫔顿时不敢再说话。 宜妃的眼神掠过她,来到了郭贵人的脸上:“郭贵人,本宫问你,最早你是从谁那里听说了四公主婚事的消息?” 郭贵人答得很快:“回娘娘的话,就是僖嫔告诉妾身的。” “她说,不想妾身成了最后才知道消息的人,特意偷偷来告诉。” “还让妾身不要供出她来。” “如今看来,她竟是对四儿不怀好意。” 宜妃:“她这岂止是对四儿不怀好意,怕是她对翊坤宫都不怀好意。” “僖嫔,本宫记得,也不曾得罪过你吧?” “你为何趁本宫为着胤禌伤心之时,趁虚而入,挑拨本宫与贵人之间的姐妹情谊,若是四公主犯糊涂,拒绝出嫁抚蒙,是不是翊坤宫就要大祸临头了?” “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僖嫔笑了,阴恻恻地很是渗人:“宜妃娘娘,是不是在您的眼中,阖宫上下你都没有得罪过人?” “那试问你刚进宫,总喜欢在皇上宠幸别人的时候,想方设法把皇上喊到你的翊坤宫来,你又是怎么想的?” “姐妹情深?笑话!你真的以为郭贵人她甘心伏低做小,每日跪拜在你这个亲妹妹的面前,一心为你着想吗?” “你又以为你百般疼爱的四公主,她真的将你这个亲姨当成亲娘侍奉吗?” “你问问四公主,在她的心目中,谁才是她的额涅?” 吕雉看了一眼德妃。 德妃仍是如常喝茶。 看来宜妃年轻时候,刚入宫,颇得盛宠。 大概是信了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把皇帝的爱意当真了。 一旦皇帝翻了其他人的牌子,她就打翻醋瓶子,把人重新撬回来。 她跟康熙是玩得高兴。 但那些几年才能见一次皇上的嫔妃,心里头如何能舒服? 但僖嫔把火引到了四公主的身上,若是郭络罗氏要当面问四公主。 四公主又该如何作答? 宜妃压根就没有看向忐忑的郭贵人母女,她眯着眼,想到了什么道:“本宫没记错的话,僖嫔你最后一次侍寝,是在八年前吗?” “你不会认为,就是因为那次本宫身子不适,皇上过来看望本宫。” “这才让你没有重新获宠吧?” “因此记恨了本宫这么多年?” “哎呀,那你这八年来,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吧?” “每次出来,看到皇上对本宫好,看到本宫一个皇子接一个皇子出世。你得多恨啊?” 宜妃突地坐直了身子:“难不成,是你对胤禌下了手?” 僖嫔慌得跪下:“宜妃娘娘,妾身哪里敢?” “妾身等了八年,也只敢跟郭贵人嚼舌根。那可是皇嗣,妾身如何会动那个歪脑筋?” 僖嫔哭得惶恐。 吕雉在心底想,还得是你,宜妃郭络罗氏。 坚决不内耗,指责别人。 把胆小的僖嫔吓成了这般模样。 看着宜妃和郭贵人对着僖嫔,你一言我一语,让她颜面尽失。 宜妃骂得舒坦了。 德妃才出面,让僖嫔回宫去抄经,尽量少出来。 四公主仍是乖乖坐在宜妃的身侧,随时关注着宜妃的所需。 僖嫔蓄意了八年的破坏,不过是四公主这一番起行的一个小小插曲。 往后,她到了漠北,那人生地不熟的环境,才是她难关的初始。 亦是她一展宏图的大舞台。 四公主送嫁的这一日,吕雉远远在城墙上,看了一眼。 终是没有下去,再和她说话。 该说的,不该说的,在往后,她还有的是机会说。 无论是四公主还是四阿哥,在没有她的情况下,也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拥有天地紫气的她,也不必自作多情。 但四阿哥府邸上下都能看得出,四福晋的心情不佳。 瑞雪兆丰年。 大雪过后,天地一片白茫茫。 吕雉披着大红色绣金斗篷,跟着四阿哥出城:“爷,我们到何处去?” “泡温泉。” 第三百二十二章:酸爽滋味袭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酸爽滋味袭来 冬日温泉,别有一番风味。 吕雉看着小良人完美的侧脸,微微一笑,闭上了眼。 四阿哥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乌拉那拉氏秀丽的面庞。 连问都没有问上一句,倒是真的,心有灵犀。 到得了地方,吕雉跟着四阿哥逛了一圈。 地方不大,布置幽雅深静,倒是别有意趣。 但是以四阿哥的审美和耐心,既然带她来,想来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这个规模,倒是比吕雉想象中来得要……紧凑了些。 眼波一转,吕雉大概想到了什么,开心一笑。 “福晋,可还喜欢?” “满意,我很是满意。” “无论是这小巧的假山,还是刚铺上的青苔鹅卵石路,我都喜欢。谢谢爷。” 四阿哥乐了:“事出匆忙,福晋,满意便好。” 用了膳,吕雉便率先换上玉色寝衣,入了池子。 昏昏沉沉的时候,感觉身边来了人。 这些时日的累积,他们早就习惯在水下,坦诚相见。 吕雉受用地仰起了脖子,感受男子有力的手,规律而缓慢,按压着她的颈部。 四阿哥轻车熟路,顺着肩颈、背,来到了光滑的腰。 按摩了一通后,才侧过身子,靠在温泉的岸沿上,哑着嗓子问道:“四妹妹出发了,福晋心中似乎很是难过?” 吕雉脚尖一点,滑到了四阿哥的身后。 水波一圈一圈晃动,撞得四阿哥的心头一颤。 乌拉那拉氏素手贴上了四阿哥的背,同样驾轻就熟为他一一按压。 “说不上是难过。” “那是担心?” 吕雉摇头,又开口:“四公主素有大智慧,我相信漠北环境再艰难,她也能搏出一番天地。担忧,似乎也是不太必要的。” “那福晋可是,又想出京了?” “嗯哼。” 身后的手不觉一重,四阿哥闷哼了一声。 如今的小福晋,是彻底知道他的软肋在何处。 吕雉笑道:“天地之大,江山如画。若爷能做主,难不成就不想尽情游玩一番?” “不过,倒也不是这个原因。漠北先前深受准噶尔和沙俄联合的威胁,想来生存不易。四公主过去也不是游玩,而是为百姓计。” “四妹妹带了不少稻谷良种和高产作物过去,善加利用,想来也能吃到美味的土豆沙拉。” 吕雉这才细细又为胤禛按了起来:“爷待四公主,自是没话说的。” “我倒一直想问福晋,宫中公主不少,你似乎对她,另眼相看。” 不过是,惺惺相惜罢了。 “爷对四公主何尝不是赞誉有加,便是五公主有时还颇为吃醋呢。” “小五她养在皇太后膝下,自是甜美的女儿家。但四妹妹她在翊坤宫,过的是不同的日子。” “四妹妹胸有丘壑,无论抚蒙到何处,谁也拦不住她的聪慧才智。” “福晋有空担忧四妹妹,不如先担忧一下我?” 吕雉的疑惑尚未开口,密密麻麻的吻便落了下来。 岸边的花,被掉落的白色棉布一打,颤颤巍巍。 半闭半阖之间,吕雉似乎看见温泉周边亮起了许多的红色蜡烛。 一红一白,氤氲世界,如梦似幻。 不及吕雉细思,小良人俊朗面容再次压了下来,冷竹香清冽又浓郁。 和温暖湿润的水流一起包围了她。 这次终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再打扰到他们。 “轰!” 不远处,天上五光十色的烟花绚丽绽开,似乎在为他们鼓劲。 一如吕雉此刻的脑海,同样在瞬间炸开。 上下两辈子结合起来,她也从未有这般在肉\/\/体上灵魂契合的体验。 温泉岸边,梢间内设置的榻不高,但尤为宽敞。 上头铺着鹅绒软被,地上是厚厚的酒红绒毯。 地龙烧得,整个房间热烘烘的。 四阿哥起身,将少女抱起,用薄毯罩住她的全身。 将她轻轻放置在美人榻上。 美人粉面含春,迎接来自爱人的疾风骤雨。 大雨滂沱间,既有淋漓酣畅,又有他的细致与温柔,克制与深情。 吕雉起初还不由自主,分析着小良人此时一举一动带来的含义和意图。 到了后来,她脑袋里只是一摊浆糊,再也分不清,注意力该在何处。 只能随着小良人的动作,浮沉汹涌,往上攀岩。 …… 美人榻上的薄毯滑落,吕雉幽幽转醒。 红烛半燃,分不清时辰。 吕雉的身子一动,发现腰上一只劲瘦的手环着她,很快稍微使劲:“醒了?” “嗯……”吕雉开口,发现她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吕雉心想,不枉他们等待许久。 这才应该是武后那小蹄子沉迷的快乐吧? 她果然错过了很多,很多。 少女的手,不老实,带着好奇。 老头子和年轻小后生到底不同。 这宽肩劲腰,谁见了不迷糊? 还没仔细探索,小良人的手再次精准扣住她。 吕雉一抬眸。 他的黑眸更深了。 …… 在温泉边,传了一次水。 吕雉有些认输,心想,她到底是老祖宗,先睡了再来。 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男人的臂膀环着她。 见她眉睫轻颤,低头去亲她的脸颊,触感温软清甜。 吕雉嘤咛出声,人尚未清醒。 这感觉实在陌生,便是临死,也不曾有过这般僵硬,骨头像是重新装卸过,大脑一团浆糊。 小良人的手仍不由自主抚着她,贴在她的耳边呢喃:“福晋,可要梳洗?” “爷今日,不打算进宫吗?”吕雉察觉身上的黏糊,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情怯。 “昨儿个请过假。晚些再去无妨。” “那爷,先去?” 四阿哥眉毛一挑,想明白了什么,掀开薄被。 不待娇妻惊呼,便将她拦腰抱起:“福晋,需要我伺候的话,早说。” “你我夫妻,何必客气。” 原来,在这件事上面,他享有绝对的主宰权。 他似乎找到了,不会输的选项。 往后,好像能在乌拉那拉氏面前,找回几分薄面。 小良人面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吕雉哪里会不明白? 但让她现在推开小良人,自己行走? 不经意挪了挪动弹不得的双腿,酸爽滋味袭来。 那还是让小良人,先赢上这一回吧。 第三百二十三章:这是一个警告 第三百二十三章:这是一个警告 四阿哥赢得干脆利落。 精神肉\/\/体双重满足之下,吕雉洗了一个十足舒服的澡。 浑身上下松乏了不少。 四阿哥再次将软绵绵的娇妻放在了榻上。 见她如一只餍足的小猫,蹭了蹭暖枕,心头突然涌上了难以言明的情意。 小福晋闭着眼。 四阿哥正想着让她先吃一些东西,再继续休息。 外头苏培盛探头探脑。 昨夜他严令之下,苏培盛不敢打扰。 现在这番动作,想来是京城有了消息。 四阿哥起身,披上斗篷,人贴到了窗棂处。 “爷,事成了。” “外头已经开始传开了。” 四阿哥思忖着。 里头传来福晋的声音:“爷,怎么了?” 四阿哥一摆手,苏培盛退下了。 “京中出了一件事。” “有高官家中的嫡妻被下人所伏杀。” 吕雉赫然惊醒:“凶手找到了?” 四阿哥点头。 电光火石之间,吕雉突然明白这位高官大概是何人:“可是大阿哥身边的人?” 高官…… 四阿哥点头。 “是纳兰家吗?” “这便是爷之前说过,让我等一等?” 大阿哥拿祈光下手,意图借四福晋水性杨花来让四阿哥身败名裂。 这个仇,吕雉从大福晋那边入手,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尚在铺垫,小良人的动作倒是快。 可见,大阿哥这次触及了他们二人的逆鳞。 四阿哥轻轻点了点头。 “蹭”地吕雉就想起身,又服从于腰间的酸软,瘫了下来。 “爷,回京吗?” 这种时候,不回去看戏,吕雉心痒难耐。 四阿哥本还在犹豫,见着小福晋这般模样,笑道:“福晋想回去,我们就回去。” 又道:“福晋,能回得去,我们就回去。” 吕雉:“……” 等着! 她回去就开始练! * 漫天冬日,正适宜在家围炉闲谈。 “听说了吗?纳兰明珠妻子被杀了。” “什么?可是犯了罪,没听说啊。” “不。准备来说,是暗杀。” “这索额图都不在了,还有谁能暗杀得到纳兰明珠家的人?那可是觉罗氏!”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因为索额图不在,这纳兰明珠一下嘚瑟起来,这不就遭了报应吗?” “觉罗氏,见过,看着面相还算和蔼,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那人嗤笑:“那你可真是不知道内情了。” “觉罗氏对待外人,客气倒是客气,但到了里头,听说啊,每年从她家抬出去的下人,可不要太多。” “还有这种事?” “纳兰明珠大概是怕外头传出风声,总一直遮着掩着。现在好了,人一下就没了,根本遮掩不了。” “什么意思?难不成这觉罗氏是下人杀的?” “他们还有这胆子?” “有胆子,还能杀成,这才值得拿出来说道。” “这得是有多恨?” “觉罗氏私底下,怕不是万分凶残。” “谁说不是呢?我现在都在想,从前有没有得罪过她?” …… 大阿哥府。 纳兰明珠一袭麻色袍,黑着脸,听着大阿哥在一旁暴跳如雷:“湖广那边,还要纳兰揆叙看着,现在你家中出事,他不得不赶回来。” “那稻谷良种怎么办?” “还有,母妃这么久了,都还被关着,身子一日坏过一日。你一直让我不要急,那要让我等到何时?” “外头风言风语,我又出不去,你倒是说句话啊,纳兰大人!” 纳兰明珠双手握紧:“大阿哥,想听老臣说些什么?” “老臣的话,如今还有用吗?” “大阿哥刚解禁不久,又把自己送回府中禁闭,老臣说什么,还有用吗?” 大阿哥一愣:“纳兰明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在怪我吗?” 纳兰明珠深深叹了一口气,起身行礼:“大阿哥见谅。” “老臣家中刚刚出了这样大的事,一时失态。” 外头,大福晋端了茶点进来:“纳兰大人,这是新贡的大红袍,大阿哥特意交代拿来给您尝尝。” “您还要多保重自个身体才是。眼下大阿哥也只能靠您了。” 纳兰明珠看向大福晋,行礼道:“多谢大福晋。” 她这句话不是提醒纳兰明珠,而是在提醒大阿哥。 大阿哥倒也听出来了,他定了定心神,坐下来后,努力让自己缓出声道:“纳兰大人,此事,已然查清了吗?” “真的是那个下人,不满于自己的家人被杀,这才蓄谋进府,趁机杀死贵夫人吗?” 纳兰明珠哭得大声:“老妻她平日,脾气是不大好,气性上来了,对下人难免有打有骂。” “有些下人身体不好,一下不小心就去了。” “老妻都是多加安抚的。但遇到了这么一个不怕死的,他入得府中,到得老妻面前,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对着老妻是一顿刺。” “确认老妻没了性命之后,他也一抹脖子。” “来路、手法,和谁见过面,都查过了,背后干净得很。” “老妻,她,运气不好。” 大阿哥皱眉:“不可能。这件事,我觉得一定跟四阿哥夫妻他们有关系。” “不信,你问问大福晋,那日四福晋是不是还上门来,给你气受了?” 大福晋很是为难,摇头道:“没有的事。” “四福晋是年轻,过来跟我说了几句话而已。哪有大阿哥说的这般。” 纳兰明珠冷冷道:“大阿哥,你到底对四阿哥他们做了什么?” “竟能让你怀疑,他们会怀恨在心,对我家的老妻动手。” “大阿哥,老臣说过,不要再去惹他们,为何你就是不肯听老臣的?” “事到如今,难道还要老臣为了老妻的死,再去得罪他们一次不成?” 大阿哥再次起身:“纳兰明珠,你糊涂。” “现在,他们连你的府中都能摸进去。随意杀害你的夫人,之后他们难道就不敢到我的府上,来杀掉……” 他的目光滑过大福晋,讷讷道:“杀掉任何人,包括我吗?” “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一个警告!” “对你,对我的警告。” 第三百二十四章:皇子大封,恭迎多罗雍郡王 第三百二十四章:皇子大封,恭迎多罗雍郡王 大福晋手中的瓷碗碰到了黑木桌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纳兰明珠似乎吞下了胸口的叹息:“大阿哥,老臣说过了,修身立己。” “只要我们没有行差踏错,外头的人,想要如何对付我们。我们自有法子处理。” “但人要自作孽,那便是不可活。” 大阿哥顿时怒道:“纳兰明珠,你说得是。” “你因贪污受贿,被汗阿玛罢了官。” “你的夫人因暴行肆虐,被下人一刀杀了。” “大人确实现身说法,告诉了我,什么叫自作孽。” “什么叫不可活。” 纳兰明珠起身,指着他的鼻子,气得嘴唇发抖:“你!” “好好好。” “大阿哥,看来如今,老臣是辅佐不住你了。” “大阿哥,你、好自为之!” 大福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脸慌张:“爷,你这是……” “欸,大人,纳兰大人……别走。” 大阿哥转来转去,走了两步,又慌又气,终是喊道:“让他走!” “走了就别回来了!” 纳兰明珠真的走了。 大福晋也只能回来继续为大阿哥添茶。 沉默了半响。 大福晋道:“大阿哥,伊尔根觉罗家离纳兰府近一些,不若我回去,看看情况?” 大阿哥瞥了大福晋一眼,冷哼道:“你想回去,就回。” “离他家近不近的,我不在乎。” “是,妾身明白。” * 纳兰明珠终究也没再上门来。 在大阿哥终于不小心“路过”纳兰府的时候,想进门上个香。 被门房告知,福晋的丧仪早就过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自然是早些时日安葬,落土为安才是。 “纳兰揆叙呢?” “二公子他还在山里守孝。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贴身侍卫没再问纳兰明珠的动向。 大阿哥就将他喊了回来。 侍卫心想,这是连门都进不去了。 他压根不敢抬头看大阿哥的脸色有多黑。 “进宫。” 康熙三十六年底。 皇帝突然召皇子们全部进宫,侯在乾清宫外头。 大阿哥正是想不明白,在这个时候为何汗阿玛如此大的阵仗,这才想问一问纳兰明珠。 没想到,问不到人,他也只好先应召入宫。 到了乾清宫门口,皇子们一列排开。 底头的几位小阿哥都在看太子和大阿哥的脸色,意图猜测出今日是为何而来。 该不会汗阿玛为了朝政心情不爽利,特意让他们过来抽查功课吧? 小阿哥们瑟瑟发抖,在心中默默背书。 四阿哥掸了掸十四阿哥的肩膀。 给认真默背《资治通鉴》的胤禵吓了一跳:“哥!” 尔后又压低声音:“你干啥!” “临时抱佛脚,不要也罢。” 十四:“谁说的?” “额涅都说有总比没有好的。” “这次用不上,还有下次不是吗?” 十三道:“正是。” “四哥你拦着他这时候背,回头他要什么时候背?” 十四瞪了一眼,又软和了下来:“好十三,一会儿你会提醒我的,对不对?” 四阿哥道:“用不着他提醒。” 十四一脸“为什么”? 十三拽了拽他:“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四哥的心情不错?” “是吗?不还是从前的棺材脸,哪里看出来的?” 十三笑:“四哥都为你整理仪容了,这还不好?” 十四顿时也高兴了,嘴角都压不住:“还真是。” 一会儿又反应过来:“呸!” “四哥是我哥,整理就整理,怎么了?” “你个憨货。四哥心情这样好,并不担忧。” “那你还担忧什么呢?” 十四悟了:“十三,看不出来。你有时候还是聪明的吗?” “是吗?谢谢十四夸奖!” “至少比你没有这个时候强?” 十四顿时怒道:“十三!” 四阿哥听得嘴角往上扬了扬。 十四阿哥还来不及对着十三阿哥“发火”。 梁九功来传:“诸位皇子,请进吧。” 他们依序进去,行礼:“给汗阿玛请安。” “汗阿玛万福金安!” 康熙头也没抬,喝了一口雨前龙井:“念吧。” 皇子们依旧低着头。 梁九功跨出了一步,声音洪亮而沉稳,面有喜色:“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照例册封诸王,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 “今授皇长子爱新觉罗·胤褆为多罗郡王。” “皇三子爱新觉罗·胤祉为多罗诚郡王。” “皇四子爱新觉罗·胤禛为多罗雍郡王。” “皇五子爱新觉罗·胤祺、皇七子爱新觉罗·胤佑、皇八子爱新觉罗·胤禩俱为多罗贝勒。” “皇九子爱新觉罗·胤禟、皇十子爱新觉罗·胤珴、皇十二子爱新觉罗·胤祹为固山贝子。” “钦此!” “谢汗阿玛隆恩!”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道简单而没有任何华丽辞藻的圣旨,颁布完毕。 皇子们告退之后,走出乾清宫还有些恍惚。 倒是小阿哥们纷纷恭喜诸位哥哥。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拉着十二阿哥围着四阿哥转,开口要说话。 就被四阿哥一个眼神冻住了。 大阿哥尚在愣神。 方才,梁九功是不是少念了一个字,怎么老三和老四都有封号,就他一人没有? 这可能吗? 太子却是先对着他,阴恻恻道:“恭喜大阿哥,喜封多罗郡王。” 大阿哥自然回道:“多谢太子。” “不及太子周岁便是皇太子。” 一旁的三阿哥则是凑过来:“太子哥哥,你怎么没跟弟弟道喜呢?” “诚郡王,恭喜。”太子仍是皮笑肉不笑。 说完,转身回毓庆宫。 三阿哥还道:“怎么走了?” “太子哥哥,回头我设宴,您可要来呀!” 其余阿哥围过来,跟三阿哥道喜。 三阿哥很快将太子的不满放到了后头。 大阿哥也面带喜色,应和弟弟的道贺。 唯有四阿哥趁着无人:“十三、十四,你们去跟额涅说一声。” “我先走了。” 十四还在疑惑。 十三点了点头:“四哥,快去吧。” 十四:“去哪?” 十三不答。 四阿哥则是一路赶回了府邸。 自然是去,避避风头。 第二百二十五章:好一个雍郡王!他也配? 第二百二十五章:好一个雍郡王!他也配? 雍者,和谐。 最早,亦作雍穆,是《诗经·周颂·臣工之什》的一篇,为周天子祭祀宗庙毕,撤去祭品时所唱的乐歌。 诚者,忠实。 《礼记·中庸》:“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 身为臣弟,封为郡王,忠诚乃根本,是为本分。 但雍穆,不可深思。 胤禛回到府邸,第一时间找到乌拉那拉氏。 宝棠院。 吕雉一听,不仅大封提前,且雍正大帝还比历史上更早获得多罗郡王的封号。 更甚者,大阿哥丢了“直”的封号。 她便立刻扶着头:“爷,我像是病了。” “快,传白大夫。”四阿哥很快意会,太医也不曾传召。 次日,那些听闻消息递了帖子要上门恭贺皇四子的人,被一一挡在门外:“四福晋病了?” “好像是前阵子出城无意招了邪气,四阿哥立刻送她出城,说是要到道观上去做做法场。” “可知是去哪一个道观?” “主子走得匆忙,尚不知情。” “诸位贵人的帖子,我们都收下了。” “待主子归来,定会交给他们。” 福公公又对着已然扛了“雍郡王府”牌匾来的人,歉意道:“至于这匾额当由主子裁定,小的万万不敢做主。” “贵人,您还是拿回去吧。” 这手脚也太快了些,想攀附的算盘珠子都崩到他的脸上了。 四阿哥府上拒绝得热闹。 三阿哥府上亦是迎来送往。 至于大阿哥,他不在自家府上。 他执意要撞开纳兰家的门。 被告知,他们都在山上。 大阿哥要冲到他们守孝的山上时,门房递出了一张条子:“大阿哥,这是老爷要交给您的。” “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门房心想,果然老爷料事如神,大阿哥还真的这么问了。 他弯着腰:“老爷说了,您要是来得勤了,他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怕您着急,这才留下的。” “若是不急,等他回来了也是无妨。” 大阿哥摆了摆手,回到马车上,打开一看,没有任何的文字。 画上是一幅黑色铠甲。 是他最初,到军营时候,发的那一套。 而他早就是不知道,将他扔到了何处。 * 皇子大封,满城热闹。 宫外人人钻营。 宫中,自也有一番热闹。 钟粹宫,荣妃这边,为着三阿哥的“诚郡王”开始有了人气。 翊坤宫,作为唯一一个,两位皇子都受封的皇妃,宜妃郭络罗氏一洗先前十一阿哥逝世的萎靡,重新装扮,迎接妃嫔们的道贺。 只是四公主不在,宜妃总挑不中她最中意的发饰和衣裳。 若是四公主在,也会提醒高兴得差点找不到北的宜妃。 虽然两人都受封,但卡在五阿哥这里,他只是一个贝勒,前头两位同样一起上了朝堂的皇子都是郡王。 而九阿哥则是卡在了固山贝子,他的前头八阿哥都是贝勒。 这么一看,两位皇子都是垫底。 妃嫔们上门道贺,背后未尝不在嘲笑。 但宜妃怕是听不到了。 反观永和宫,德妃听到消息之后,看到四阿哥不曾过来,又听见四福晋病了的事。 当即封闭宫门,说她要抄经为孩子祈福,便先不同诸位妃嫔们一起热闹了。 妃嫔们贴了个没脸,跑到承乾宫敏嫔的面前道:“怎么十三阿哥都没得个贝子,这是不是不太对?” 敏嫔则道:“十四阿哥也没有,他们都还小。皇上有他的考量。” “还是敏嫔娘娘的心大。” “你没看见,那良嫔,为着八阿哥封了贝勒,高兴得在放烟花呢。” “这样一来,翊坤宫也不甘示弱,到皇上面前去告状。” “她那可是两位,想来这几日,宫中的烟花是少不得了。” 密嫔则道:“这不是年底了吗?” “放烟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们,这是被大封弄得魔怔了,什么都往那上头想?” 嫔妃们面面相觑,她们就不爱来承乾宫。 敏嫔章佳氏虽然好说话,但密嫔这张嘴,有几个人受得了? 于是四散,要么到长春宫,跟戴佳氏喝喝茶。 要么到咸福宫,吃一吃万琉哈氏做的饼子。 七阿哥和十二阿哥都是好福气,分别跟着蹭到了一个贝勒和贝子的位置。 身为母妃的她们,如何能不高兴? 但她们的位分不高,不敢张扬,只敢跟几个小姐妹们分一分吃食,表示庆祝一番。 但在延禧宫,这些热闹都和惠嫔纳喇氏无关。 她听说了消息,看到了良嫔觉禅氏放的烟花。 天空上的颜色绚烂,在她的眼里都是灰的。 查嬷嬷叹道:“娘娘,您就别看了。” 惠嫔仍是盯着,目光茫然:“查嬷嬷,怎么会这样?” “胤褆他,可是皇长子啊!” “这么多年,身负赫赫军功,其余哪一个皇子,便是太子,都比不得他。” “可偏偏,只有他,没有封号。” “皇上,他就这么狠的心,一个字都不肯给。” “那三阿哥和四阿哥何德何能?” “荣妃马佳氏不过就剩了这么一个独苗苗?整日只知道跟在太子的后头,捡他不要的剩饭!” “就像当年,荣妃跟在本宫的后头,捡本宫不要的东西。” “三阿哥就这样都能得一个‘诚’字?” “而四阿哥,他又做了什么?他到了战场上,杀过人吗?” “他敢吗?” “他有吗?” “雍……好一个雍郡王!他也配?” “德妃,乌雅氏!都是她那个贱人!” “早知今日,当初佟佳氏要扶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就该拦下她。” “让她一而再再而三诞育子嗣,现在呢?佟佳氏人都没了,她养出来的孩子,还得了个雍字,她又看得到吗?” “都是蠢货!蠢不可及!” “咳咳咳……”惠嫔怒骂,开始咳了起来。 查嬷嬷抚着她的背道:“娘娘别急。这不是四阿哥没有这个福气。” “四福晋都病了,到外头去做法事去了吗?” 惠嫔“嘎嘎”笑了起来:“活该!” “他们活该!” 第二百二十六章:四福晋怀有圣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四福晋怀有圣子 这一夜,除了皇宫中,绚烂的烟花。 在西北角的某处道观内,深夜圣光兆麟,亮如白昼。 见者,无不跪拜,高呼:“神佛保佑”。 次日,早朝之上,皇帝问于钦天监。 钦天监早有官员前去,立时回道:“回皇上的话,臣前去查探。” “那宁云观系四阿哥夫妻所驻,当夜圣光之时,正有大夫为四福晋把脉。” “大夫断出四福晋有了身孕,恭喜皇上!” 康熙眉头稍缓:“你的意思是,那彻夜的圣光和四福晋腹中胎儿有关?” 太子一个眼色。 立时有詹事府的人上前道:“不是有人说,皇四子得封不正,他们才到道观祈福的吗?” “你的意思是,这圣光寓意不祥?” 钦天监的监正顿时呵斥:“胡说!” “皇上容禀。皇上英明,的确和皇四子有关!” “皇四子夫妻一心培育良种,为皇上效力,承天所感,此乃天降祥瑞之兆。” “皇上仁德,天道昭昭,应承圣子,降福人间!” 满殿文武,立时应声:“皇上仁德,天道昭昭。” “应承圣子,降福人间!” …… 康熙大喜:“好好!” “朕就知道,四阿哥爱新觉罗·胤禛当得起雍郡王的封号!” “梁九功,到雍郡王府封赏!” “顺便让皇四子领命全国高产作物之推广。” “还有,监正,朕要告祭天地,你速择良辰吉日上来。” “臣,遵旨。” 御门听旨结束。 官员们纷纷交头接耳:“谁能想到,大家还想着,四阿哥没有这个福气。” “这皇上一封郡王,夫妻就到外头的道观去了。” “没想到,人家哪里是没有福气。” “人家是有天大的福气在等着呢。” “怎么你们还信圣光圣子的事?” “不过噱头罢了。” “这京城里,想耍噱头的人还少吗?” “能耍得好的噱头就是天大的本事。” “等着看吧。” “皇四子夫妻的本事可不止这些。” …… 太子拦下了钦天监的人:“监正大人,四阿哥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为他们尚未出世的孩子说话?” 监正不敢正视太子,点头哈腰:“太子爷说笑了。” “我们钦天监奉天之相,岂敢受贿,说假话?” “这是要自掘坟墓了。” 太子冷哼:“监正大人最好是。” “太子爷,何苦为难于小人?” “这年节将至,万岁爷自然也想要好兆头。” “大家好歹将这个年给过了,不是吗?” 有宫人过来请安:“太子,太子妃有事,想请您回宫。” 太子这才甩手离去。 监正大人直起了腰,一旁的副监惶恐:“多亏了太子妃,否则今日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过去。” “方才,下官都怕太子他会对您老人家动手呢!” 监正摸着下巴的白胡子:“你以为,现在的太子,还是从前的太子吗?” “换做之前,无论是西北还是东北,哪里的圣光,咱们都得跟毓庆宫扯上一点关系不可。” 副监半抬头:“那现在呢?” 监正双手揣着,抬头望着西北天空的云:“现在,无论是什么,咱们都得看乾清宫的朝向了。” 副监若有所思:“原来不是真的跟四阿哥有关吗?” “你以为是四阿哥得了圣子吗?” “不,是万岁爷想让他得圣子,所以他就有了圣子。” * 四九城的人来到宁云观中,请四阿哥夫妻回宫。 四阿哥,如今该称呼为四爷了,疑惑:“圣子?” “是,钦天监监正大人所言,万岁爷龙颜大悦,让老奴等恭迎雍郡王、四福晋和圣子回城。” 上了马车,四爷忍不住问道:“福晋,不是说那是自然现象?” 是啊,系统降的。 吕雉同样一脸诧异:“监正大人,倒是有本事。” “是爷的人吗?” 四爷摇头:“从未有过交情。” “福晋,可觉得身子不适?” 道观之中,知道小福晋怀有身孕。 四爷面上不显,实则高兴了一晚上,差点都没睡着。 这才知道了一夜圣光的事。 称病避出京城,如今四福晋怀有圣子归来,是何等扬眉吐气。 吕雉心想,哪有这样刚好的意外? 是她到了道观,借着道观法场的联结,夜里武后那小蹄子入了她的梦。 引发了异象。 系统连忙补救的办法,才出现了彻夜的圣光。 吕雉得了灵感还未施展,倒是让钦天监借了个梯子。 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这个孩子,来得,倒是巧。 只是跟武后她有了牵扯,总让她有一股微妙的预感。 东城门。 早有百姓道两旁等着。 一见皇四子夫妻的马车进了城,沿街跪拜,口中念念有词:“活菩萨保佑!” “活菩萨保佑!” …… 吕雉:“……” 想想,古来多少真人英雄成神,受奉香火。 那些还没有她这位老祖宗来得历史悠久。 让后辈子弟百姓磕两个响头,倒也不妨事。 她便自在受了。 四爷却是如坐针毡。 下了马车,让老百姓们起身。 好不容易,才清理了一条道,回到雍郡王府。 吕雉想想,后世的雍和宫,香火更是鼎旺。 但如今的小良人还是谦逊的小后生,便让他再历练历练吧。 小夫妻俩在府邸里,清点皇帝的封赏。 永和宫。 康熙过来用膳。 德妃仍是一如既往,恭敬侍奉。 皇帝吃到一半道:“德妃,你坐。” “这阵子,看你在宫中祈福,想来是上苍也听到了你的祷告。” “四福晋生怀圣子,天降祥瑞,这一胎也还得劳烦你这位正经婆母多加照看。” “玛禄向来细致用心,朕交给你,是再放心不过的。” 德妃这才诧异道:“知袇、不,四福晋她怀了?” 继而喜道:“唉哟,这、这可太好了。” “好……” 康熙乐了:“这是高兴得话都不会说了?” “你不是说要为了孩子祈福,难道不是知道了四福晋到道观去?” 德妃秀眉微拧:“臣妾消息不通。倒惹得皇上误会,是臣妾的不是。” “闭宫祈福,实则是为了,小七她这阵子身子……不大爽利。” 第二百二十七章:来都来了,不如唱一出好戏 第二百二十七章:来都来了,不如唱一出好戏 康熙放下筷子:“什么时候的事?” “原以为是女孩子的事,谁知到后来却不大像。” “小七那孩子一贯内敛,臣妾就没有张扬。” 康熙无奈:“你呀,就是太想着给朕省事了。” “小七可是朕的女儿。如今她可好些了?” “照着太医的方子在吃药了,这几日精神好了不少。” “若是她知道,她四哥、四嫂有了好消息,想来也会跟着高兴。” “小七是个好孩子。” “无论多贵的药,你都让太医开出来,务必要治好朕的女儿。” “她竟怕见人,朕就到门外跟她说几句话。” 德妃起身。 “小七定然会很高兴的。” 只是到了,偏殿,嬷嬷上前来:“给万岁爷请安。” “七公主现睡下了,老奴这就去叫……” 康熙摆了摆手:“不必,让她睡吧。” “她还病着,休息要紧。” “你们务必要照顾好七公主,否则……” “奴婢谨遵皇上旨意。” “小七醒来,知道您来过,定然会很高兴的。” “皇上,明日臣妾便让太医过去为四福晋把脉,定会仔细吩咐她安生养胎。” 又谈及了家常,德妃这才恭送皇帝离开永和宫。 苏嬷嬷来到德妃身后。 德妃面色一沉:“查到什么了吗?” “七公主对柳絮过敏,她的衣物每日都被人塞进了不少的柳絮。” “加之她月信初临,身子愈发虚弱。这才病发得尤其厉害。” “娘娘,您瞒下此事,七公主深知您的意思,便是难受了也不大让身边的人知道。” “七公主自己不说,太医以为已经对症下药,难免又拖得久了些。” 德妃尚未开口,外头通传:“雍郡王、四福晋到。” “快,传。” “知袇,你这刚怀有身孕,怎么不在家好好坐胎,急忙进宫做什么?” “胤禛,你也真是的,如何不拦她?” 四爷道:“给额涅请安。福晋听说了小七生病的消息,就一定要入宫。” “额涅,您素来知道福晋的脾气,儿子越是拦她,反而让她动了胎气。” “到时候,您怕是更要怪儿子了。” 德妃仍是着急:“苏嬷嬷,快,扶着四福晋,到里头坐下。” “你都知道小七病了,如何还敢过来,就不怕过了病气过你自个身上,那才真是什么药都吃不得,有你的苦头受!” 吕雉深感乌雅氏对自己的关切:“额涅,您没听说,儿媳这腹中的是圣子。” “既得天厚爱,想来自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德妃都想拍她,只能压着声音道:“外头说说而已,你还真信!” “自个的身子,自个知道。” “小七她好多了,这会儿正睡下了。” “你们不用担心。她若是知道你们的好消息,想来还能好得更快。” “方才皇上也过来去瞧了一眼。” 吕雉便是害怕永和宫里头对待七公主的态度。 历史上,七公主就是在这一次没的。 吕雉不敢随意。 但她不知内情,也只能尽到重视和提醒的努力:“小七她这是怎么了?” “她虽内向,但身子一向不错的。” 德妃:“谁说不是呢?” “方才苏嬷嬷才来说,是有人故意在她的衣被上添了柳絮,引起过敏。” “再加上她正是初潮来临之际,不免加重了病情。” 胤禛起身:“柳絮?是谁做的?可审了吗?” 难怪小福晋急着拉他进宫,确实应当重视。 “正在审,还没开口。” “总离不开宫中的那几个人设下的暗桩。” 胤禛垂眸:“额涅,是不是儿子的事,影响了小七?” 德妃正色道:“胤禛,你千万不能这般想。” “雍郡王,是你应得的。” “若是有谁眼红于你,永和宫都当和你共进退。” “小七,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也猜到了我闭宫祈福的原因,是以多加忍耐。” “你们也都是好孩子,不也是知道这时候风浪大,才故意寻了由头出城到道观去。” “所幸,老天有眼。” “知袇在这个时候有了好消息,又碰上了天象,天助我们。” “小七自也会遇难成祥。” “额涅说得好,小七定然会没事的。” 吕雉一笑:“额涅,既然找不到背后的人,我们来都来了,不如今晚就唱上一出好戏。” “若能引蛇出洞最好,如若不能,也好让背后的人不敢再继续对小七下手。” 胤禛道:“我这就去让叔伯进宫策应。” 德妃笑骂:“本宫都还没答应,你们着什么急?” 吕雉摸着平坦的肚子,还挺了挺腰身:“额涅,不能不急。这肚子里的都来了,趁早消灭隐患当是。” “福晋说得有理。” 德妃叹了一口气:“苏嬷嬷,去备上吧。” 吕雉问道:“额涅准备了什么?” “既然小七已然坚持不住,那本宫自然是得好好哭上一场了。” “苏嬷嬷,照着前阵子宜妃娘娘那憔悴的模样,给本宫好好妆扮。” 苏嬷嬷:“是,老奴明白。” 吕雉差点憋不住笑了。 整活还得是这些后宫中的老人啊。 * 内务府总管住处。 小太监差点跑没了腿。 “凌普大人,大人,永和宫刚派人来传消息说,七公主,她快不行了。” 凌普迷迷瞪瞪:“什么时辰了?” “还未到子时。” 凌普起身,念叨着:“这永和宫也真是的,一天天,不省事。” “这个点了,还给老子整事情。” “该不会是假的吧?” 那伺候的小太监,有时候也不太能明白顶头上峰的思路,他只是道:“应该不会的。” “那傍晚时候,万岁爷还到永和宫去一趟,想来他们当不敢作假才是。” “也是。那就快点,过去看看吧。” “这永和宫的事,哪里会是小事?” ”哎哟,我这一把老骨头,一天天都快被这些事给冲散了。” 到了永和宫,里头已满是热闹。 德妃一向得体的面容上,布满泪水:“本宫已然失去了一儿一女,谁曾想,上苍居然还想要从本宫的身边再带走小七。” “不!” “它怎么能这般待我!” 第二百二十八章:圣子的条件——以一换一 第二百二十八章:圣子的条件——以一换一 吕雉还是头一回看见这般“唱作俱佳”的德妃娘娘。 她坐在她的身侧,不自觉低着头,免得表情出卖了她的真正心思。 胤禛在外头,脑海中似乎涌现了一些小时候的画面。 他轻轻摇头,将回忆压下。 既然是亲生母子,当互相给对方留一点“面子”。 比如主动清除一些“不是很有必要”的黑历史。 敏嫔离德妃最近,拉着她,好生安慰。 外头的密嫔有些挤不进来,同样神情着急。 吕雉看了一眼敏嫔,这可是下一位后宫里“嘎”的名单。 还是让她离远一些才好。 吕雉主动退出,密嫔占得了一个位置。 已然解禁的僖嫔,站在外头凉凉道:“不是刚听说四福晋怀了圣子吗?” “该不会,这圣子的条件,便是要以一换一?” 密嫔顿时怒道:“僖嫔娘娘,你在胡说什么?” “那可是万岁爷御口承认的祥瑞。” “若是要以一换一的,还能称得上是祥瑞吗?” “僖嫔娘娘这是教训还没吃够,还要再次质疑皇上的圣裁吗?” 僖嫔一个入宫多年的老人,如何能让刚进宫、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密嫔,夺了她的面子。 哪怕这个新人已经为皇帝诞育了两位皇子,住进了承乾宫的偏殿。 僖嫔也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输了:“人人都说密嫔得宠,又仗了永和宫的势,如今看来还真是不假。” “本宫不过是关心七公主,这才有所猜测。” “也是为德妃娘娘出谋划策,密嫔就这般不依不饶。” “到底谁才是对皇上钦定祥瑞不敬的那个?” “德妃娘娘,既然四福晋身怀圣子,自是能庇护永和宫众人,逢凶化吉。” “有祥瑞在手,德妃娘娘又何必过于担心,您说对吧?” 德妃仍在哭,口齿依旧清晰:“多谢僖嫔,为小七着想。” “四福晋她关心小七,执意要留下。我们都只盼着,小七她能熬过这一关。” “呜……” 手帕上的味道实在刺激,德妃要努力忍住不让鼻涕泡出现。 凌普到了,哪里敢到里头神仙打架的地方去。 不过四阿哥,如今该称一声雍郡王的四爷守在了抱厦,一张脸冷得似阎王问道:“凌普总管,七公主向来对柳絮过敏。” “如何这一季你们专供于七公主的布匹、绫罗上头,都藏了不少的柳絮?” “七公主的病,是不是同你们内务府有关?” 凌普哪里知道一来就给他扣一顶这么大的帽子,他连忙跪下:“四爷,雍郡王,奴才的祖宗,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永和宫的供应一向都是由副总管岳色,他负责的。” “这出了事,不是应该先找的他吗?” 一旁的乌雅·岳色脸色比殿内的德妃还要差,他捂着嘴,咳了一阵,才道:“四爷,原本当是如此。” “只是这阵子下官感染了风寒,告假了不少时日。” “刚好由凌普大人安排给了别人。” “具体还得问他的安排才是。” 四爷继续冷着脸:“凌普总管,这下,您总该给本王一个交代了吧?” “四爷,这、这不可能啊!” “内务府的布匹在份例内,除了上头那几位,自然都是紧着永和宫先来的。” “我们哪里敢在七公主的份例上动手脚呢?” 四爷笑了:“那依凌普总管看,谁敢在这上头动手脚?” 凌普转了转眼珠子:“回四爷的话,奴才想起来了。” “前阵子有人过来说,他那批里纱是先前惠嫔娘娘还在掌事时候,应了皇帝的命令,连续定了五年之久。” “奴才查了内档,确实有此令,量也不大,便也就留下了。” “其中永和宫德妃娘娘领了五匹,七公主领了两匹,难不成是这一批由惠嫔娘娘定下的布匹,出了问题?” 四爷:“理由?” “通常里纱包含硬纱、内大红和绿色,其中,那一批的内大红,说是惠嫔娘娘亲自下令要返工的。” “奴才当时觉得奇怪,却没有细心盘查。” “四爷不妨从这一批内大红里纱入手,或许会找到答案。” “至于奴才失察之罪,奴才自会向皇上和太子爷,当面供述,请求责罚。” “还望四爷息怒。” 凌普不仅把苗头指向了,永和宫的宿敌惠嫔纳喇氏,还抬出了皇帝和太子,为他自己保驾护航。 让雍郡王一时动不了他。 吕雉早在一旁听了几句,这时候道:“凌普总管,好生聪明。” “你既知道我们寻不到那个送里纱之人,也知道惠嫔娘娘仍在禁闭。” “便是要问,也问不着。” “小七仍在病中,害她发病的人却是全无对证。” “这便是内务府如今办事的法子吗?” “若是万岁爷知道了,凌普总管也还是这样一番话吗?” 凌普仍是跪着,头换了一个方向:“四福晋,您如今身怀圣子,乃千金之躯。” “奴才能伏在您的脚下,亦是祖坟冒了青烟。” “至于惠嫔娘娘她在延禧宫,能不能为自己辩解,这事,想来奴才也做不得主。” 良嫔在这个时候到了。 以她近些时日来和德妃等人的熟稔,也不足以支撑她在这个当口,冒着这么多人,赶过来。 除非她知道有天大的事,且八阿哥一定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良嫔顾不得一屋子人的目光,她只靠近德妃,行礼后轻声道:“德妃娘娘,惠嫔,她、她说她有话要跟您说。” “只、只跟您一个人说。” 德妃抹了抹眼泪,总算有人来让她可以暂时不擦那个帕子了。 她将帕子扔给苏嬷嬷。 苏嬷嬷连忙趁无人注意,拿去处理。 德妃让敏嫔帮忙扶起良嫔:“良嫔,可是惠嫔使了法子,让你过来的?” 良嫔低着头,摇了摇,话憋不出一句。 急得一旁的密嫔想拿东西撬开她的脑袋,好帮她说出来。 众人越是盯着她。 良嫔越是紧张,搅着手中的帕子,眼珠子小幅度转动。 吕雉凑近。 像是知道四福晋怀有圣子,良嫔心中一安,开口道:“惠嫔说,若德妃娘娘还想留下七公主的话,最好听一听她的话。” 第三百三十一章:四福晋和太子妃真的清白吗 第三百三十一章:四福晋和太子妃真的清白吗? 五福晋正要开口说什么。 大福晋扶着四福晋先走了:“我陪你去。” 五福晋转头,看见三福晋已经靠近了八福晋。 她只好也跟上。 大福晋柔柔道:“八福晋自小养在安亲王府,一个外祖加四个年纪大了她一轮的舅舅,说是掌上明珠、百般呵护,都不为过。” 五福晋气道:“是,郭络罗氏向来出风头惯了。但冲着四福晋来,是什么意思?” “四福晋,我就甘愿跟在你的身后,让你的光芒闪瞎我的眼睛。” 大福晋很是无奈:“五福晋,你就别添火了。” “八福晋这般宗藩贵胄之家出身的女子,挑中的还是八阿哥,往后还不是她享福的日子。” 五福晋不解:“八阿哥生母良嫔虽说出身辛者库,但后宫哪一位娘娘又不是包衣?” “我就不明白八阿哥低贱到哪里去了,听说了吗?安亲王府摆了两场婚宴。” “八阿哥可是当朝皇子,还刚封了多罗贝勒,这是被安亲王当成了贵婿了吗?” 吕雉到了偏殿,坐下后方道:“五福晋,你张嘴啊,可别再给你和五阿哥惹祸了。” “婚宴也是皇上同意的,他将同是正蓝旗的郭络罗氏许配给八阿哥,便有抬举的意思。” “轮不到我们置喙。” “皇上还为十阿哥安排了一位蒙古格格,他自有他的意思。” 五福晋捂住了嘴,又忍不住道:“皇上的意思,可没让八福晋舞到你的面前来?” “上一个在你面前炫耀的人,算了,她又有了身孕,就不说她了。” “四福晋,你可不能让这么一个幼稚鬼,踩在你的肩膀上,那我可要气死。” “喝吧,你喝多了不就看不见了。” “什么意思?你要让她不成?” 吕雉笑:“我们同为皇家儿媳,有什么可争的?” 五福晋:“难不成你不知道,三福晋这些年来,都在跟你争吗?” “当然她压根争不过你,所以现在退而求其次,只能跟我争。” 她突然停顿了一下:“嗯?我为什么把自己说成是退?” 吕雉仍是笑:“对啊?为什么?” “你别打岔!” “我跟三福晋不值一提。” “但四福晋,你是你,你跟我们都不一样。” “郭络罗氏不过是仗着娘家的势力,甚至都不是她父族的势力,离了安亲王府,她什么都不是。” “但四福晋,你的乌拉那拉氏,可是仗着你,全家得了皇帝的青眼。” 吕雉忙道:“我阿玛堂堂步军统领,听到你这句话,得哭倒在我额涅的怀里三天三夜不可。” 五福晋摆手:“你懂我的意思。” “就凭你敢单身离京,郭络罗氏,没有她的舅舅们跟着,她连上街都没有勇气。” 吕雉这才疑惑:“我什么时候单身离京了?你别瞎说。” 她看向大福晋。 大福晋低着头喝茶,笑而不语。 五福晋拉低了声音:“得了吧。你突然好几个月不出门,说是病了,关门谢客。” 吕雉挑眉:“你登门了?” 五福晋:“前脚大军才刚离京,想一想也知道,你肯定也跟着离京了。” “去哪里,我们是猜不到的。但那阵子人肯定是不在家的。” “我压根都不需要上门去确认好吗?” “你放心,三福晋她问起的时候,我都说,你已经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医生。” “三福晋她多傻啊!” “她连白大夫怎么不在,都没问!” “白大夫不在,还有个柳太医,她也没有怀疑。就这,她还要跟我斗!” 吕雉跟大福晋对视了一眼。 大福晋笑:“人家说,一孕傻三年。” “看起来,这句话在五福晋这里,并不适用。” “我瞧着,你倒是愈发聪明了。” 五福晋乐了:“多谢大福晋夸奖。” “我这叫,近朱者赤。大福晋和四福晋都是聪慧之人,所以我也跟着聪明了起来。” 大福晋摇头:“我不过寻常妇人,如何能与四福晋相提并论。五福晋真会逗我开心。谢谢你啦!” “换成是我,哪里能受得了大阿哥那般蠢人,一年又一年。” “大福晋,你可千万别小看自己。” “有大阿哥拖累,但这些年,皇城内外,大家都喜欢你,可见你有你自己的本事。” “不像我,除了会喝酒,其他的都不懂。” “不过有一条,我做得比三福晋好,那就是,我知道向大福晋和四福晋靠拢。” “而不是站在你们的对立面。” “现在,除了三福晋那个傻的,又来了个八福晋,更傻的。” “也算是给我们找了个乐子了。” 大福晋仍是笑:“四福晋身上那么多好的东西,你怎么尽学了她的皮毛,比如刻薄?” 吕雉反对:“大福晋,你怎么能当着我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说她额涅的坏话?” “我一向最是温和婉约,那两个字跟我没有关系。” 三人笑作一团。 吕雉见了一眼,知道了八福晋郭络罗氏的刁蛮任性、泼辣难缠和唯我独尊。 以她怀有圣子的身份,便是同为妯娌,她也总有办法,尽量不和她在同一个场合出现。 小良人说得对。 如今她自己才是贵如珍珠的珍宝,怎么能拿自己去跟那些石头硬碰硬? 伤了自己才是大事。 奈何,这一日,明明是太子妃趁着太子出京巡幸的时机,专门邀请四福晋到毓庆宫。 吕雉的屁股还没坐热。 太子妃还没问到,四福晋的这胎近来如何。 外头便通传:“八福晋到。” 碧儿忍不住道:“八福晋这是专门派人在四福晋家门口盯着吗?” “这来得是不是太快了些?” 朱儿也笑:“四福晋,如果可以,奴婢也希望我们这里能有你可以直接离开的密道。” 太子妃笑骂:“是本宫的错,纵得这两个丫头越来越没规矩。” “但我们总不能每次都在昏天暗地的地方碰头。” “明明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吕雉也笑:“太子妃,你看着我的肚子,再说一遍?真的清白吗?” 一屋子的人都乐了。 八福晋也进来了,跟着笑:“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可以让我也听一听吗?” 第三百三十二章:我是最好的,无需怀疑 第三百三十二章:我是最好的,无需怀疑 “给太子妃请安。” 一行人见了礼。 太子妃问道:“八福晋,突然过来,可是有事?” 八福晋:“太子妃,这是不打算告诉我,你们方才在谈的趣事吗?” 太子妃笑而不语。 吕雉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一屋子的宫女在憋笑。 八福晋只好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 “府中刚得了一饼好茶,又出了一道新的甜品,想着拿来给太子妃尝尝鲜。” 太子妃:“八福晋有心了。” “这甜品本宫就留下了。” “至于这一饼好茶,不如八福晋送到延禧宫给良嫔娘娘。独得一饼的话,本宫不好就这般拿了。” 八福晋正想拒绝。 太子妃又道:“不知这甜品,良嫔娘娘吃过没有?” 八福晋只好道:“甜品是良额涅尝过的。” “茶饼的话,我前头已经给良额涅送了其他的过去。” “望太子妃不嫌弃。” 八福晋郭络罗氏喜欢八阿哥,但却没忍住看不起良嫔觉禅氏。 出身卑微是一回事,在见过良嫔本人之后。 纵是绝色,但她生性懦弱,郭络罗氏便不喜欢。 加上觉禅氏深知,八福晋对八阿哥的助益良多,对她百加善待,言辞殷勤。 八福晋愈发不将良嫔觉禅氏放在眼里。 吕雉心想,若是惠嫔还是之前的四妃之首,想来请安时候,八福晋怕是要站到惠妃的后头,而不是良嫔了。 就这样,八阿哥都没有意见吗? 为了舔娘家势大的嫡妻,连母妃的面子都能落下? 八阿哥,这个人,果然还是很难评。 八福晋的目光再次回到了四福晋身上:“许久没看见四福晋了,今日倒是难得。” 吕雉不得不答:“太子妃相邀,不敢推辞。” “八福晋看起来,气色很好。” “我气色一向都很好,不过四福晋好像比之前又发福了一些,想来还是因为你怀有身孕的缘故。” “是不是睡得也不大好?我看你的眼下有一些乌青。” “我三舅从西北带了好些药回来,就有专门治这个黑圈的,回头拿给四福晋,你试试。” “多谢八福晋的好意了。” 八福晋将她的圆绣墩挪得离四福晋更近了一些:“四福晋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其实是我一直都很好奇四福晋的故事,我想多听听,你是如何发现牛痘的?就通过你打了牛一拳吗?” “还有,玻璃是不是就跟做瓷器一样?要怎么克服硬度的问题?” “我想了很久,也让人试过,确实不太容易。” “四福晋的运气真是让人羡慕。” 吕雉笑了:“八福晋说笑了。” 八福晋:“我没有说笑,我很认真,我是真的感兴趣。” “还是四福晋不大喜欢我,所以不想跟我多说话。” “毕竟我上门递了帖子,都不曾见到四福晋,还是蹭了太子妃的面子,这才能跟你面对面。” 吕雉:“不,我还是认为八福晋在说笑。” “我认为八福晋能有四个好舅舅,那般疼爱于你,这个运气也真是让人羡慕。” “我想问,八福晋愿不愿意拿你的舅舅出来分享了?哪怕一个也好?” 八福晋板着脸道:“四福晋,你在说笑了。” “我的舅舅都是活生生的人,如何能与人共享?” 吕雉吃了一口甜品:“牛痘、玻璃的技术对掌握它们的人来说,也像是他们活生生的孩子。” “八福晋开口这般问,岂不是让我将别人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孩子,直接抱来给你?” “便是我抱来了,八福晋就能保证养活这些孩子吗?” “所以我说,八福晋,说笑了。” 宫人没忍住笑了。 八福晋恼羞成怒:“这一点也不好笑。” “四福晋,我是诚心诚意在发问,你这是断章取义,故意误解我的意思。” 吕雉:“我也是诚心诚意在羡慕八福晋有好舅舅。我想,有没有可能,是八福晋你误解了我的意思。” “四福晋,我之前对你充满好奇。” “但我不知道,你居然这般讨厌我,连跟我好好说一句话都不肯。” “我做了什么,让你这般生厌?” 吕雉:“八福晋真的误解我了。” “我从来不讨厌你。” “我只是觉得,没有经过别人的同意,抱别人的孩子过来,多少是犯法的。” 八福晋气得满脸通红,她转过头:“太子妃,您就这么看着,四福晋她伶牙俐齿,欺负我吗?” 太子妃:“既然是八福晋问了,有句话,我想先问问八福晋。” “在你问四福晋这些事情之前,你认为她只是运气好吗?” 八福晋:“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想来问一问。” “但我没想到,四福晋压根就不喜欢我。” 太子妃:“八福晋,你探听四福晋手中事关国民百姓大计的隐私,跟四福晋喜不喜欢你,这是两码事。” “你如果要混为一谈,那我们也没必要再谈。” 八福晋这才面带委屈:“我、我只是听说了四福晋发现了很多新事物,如何就成了探听百姓大计。” 吕雉:“八福晋,知不知道,牛痘乃皇上特命太医院痘科,务必极力推广,降低人员的死亡率。” 八福晋不敢不点头。 “那八福晋,又知不知道,玻璃已经由内务府承接,至今内廷都尚未修整完毕。” 八福晋再次点头。 “还需要我说一说土豆、地瓜和玉米的事吗?” 八福晋仍是不甘:“我只是不理解,四福晋,为什么会是你?” “为什么这么多的好事都发生在你的身上,甚至连一处地方有了圣光,都是因为你怀了圣子。” “凭什么?” “你到底有什么地方,是我、我们比不上的?” 吕雉:“八福晋,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四个舅舅最疼你,甚至只疼你?” “他们是没有别的女儿、别的侄女、别的外甥女了吗?” “我相信安亲王府上许多姑娘也都在想,凭什么是你?” “你能先回答,我这个小小的问题吗?” 八福晋满脸骄傲:“当然是因为我是最好的。无需怀疑。” “我是……” 吕雉打断她:“同理,那些人,就是能够诞生技术的人,他们也觉得,我是最好的。” “无需怀疑。” 第三百三十三章:四福晋肚子大得不太寻常 第三百三十三章:四福晋肚子大得不太寻常 在毓庆宫的正面对击并没有完全击退八福晋的斗志。 反而将她刺激得更狠了些。 准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入京之时,吕雉承皇帝和德妃之令,在宫外迎接博尔济吉特氏。 据说,这项任务,八福晋甚至回安亲王府,让她的舅舅们进宫求情。 也没有从四福晋的手中抢下来。 吕雉不以为意。 八福晋的应对很快就出现了。 前几年因为皇帝准备御驾亲征准噶尔,而被耽搁的避暑行程。 在今年被提上了日程,皇帝挑选随扈皇子。 八阿哥那日进宫,不知说了什么。 四阿哥也被选入随扈人员之中。 已经拒绝过一次巡幸京畿的胤禛自然不能再拒绝。 听到消息的吕雉,放下手中绣娘刚缝好的蓝色小鞋子。 正如,外人看雍郡王府的四阿哥夫妻,他们如同一体,刀枪不入。 现在,八福晋对她来说,只她一人并不难。 甚至加上她身后的安亲王府,其他人也不至于真的畏惧。 但八阿哥胤禩,大清史上最谦逊、“朴实”的皇子,对他的嫡妻,给予最宽和的包容和爱意。 系统教给吕雉一个恰当的词,叫做恋爱脑。 八阿哥眼下就是恋爱脑的模样。 但,他又不只是个恋爱脑。 四爷这日回府,心中亦是忐忑:“福晋,想来你也听说了消息。” “过几日,我要随汗阿玛到热河避暑。” 吕雉低着头,起身:“是。我已经吩咐品儿开始收拾东西了。” “热河那边行宫尚在搭建,说不定爷还能猎到几头孢子。” 胤禛上前陪着笑:“这不是巧了吗?” “前阵子福晋不是还觉得,我整日在府中念叨你,正好,我离开一阵子,福晋的耳根就能清净了。” 吕雉抬眼看他。 清澈眸中,黑白分明,丝丝冷淡。 胤禛上前搂着娇妻的肩:“我说错话了。” “便是福晋烦我、嫌我唠叨,我也想一直呆在福晋的身边,好好等待我们的嫡子降世。” 吕雉收回目光:“热河避暑,总能在颁金节赶回。” “算算日子,还确实,是会错过。” 胤禛连忙摇头:“不不不,一定不会的。” “我会算着时间,从出发这一天就开始算。” “算准了日子就向汗阿玛求情,让我先行回京。” “若是你生产那日,我不在你的身边,就……” “就如何?” 胤禛硬着头皮:“你想怎么骂我,都使得。” 吕雉冷笑:“眼下安亲王的嫡亲外孙女,八福晋使劲盯着我。” “若是我生产那日对着雍郡王破口大骂,第二天怕是我们的孩子听到外头的议论,都想重新转回他额涅的肚子里去。” “不想面对了。” “郭络罗氏短视善妒,八弟又偏偏纵容着她。” “回头自有她的苦头吃。” “额涅并不随行,有她看着你,想来还能镇住一二。” 这便是吕雉真正担心的事情。 如今这个平行位面的历史时间线已经有所偏离。 热河行宫的途中,有几件事,是吕雉把握不准的。 一是五公主会命丧避暑途中。 二是四阿哥曾于随扈之时,感染了时疫。 才让当时随行的钮祜禄格格趁机而入,悉心照顾出了一位乾隆皇帝。 三,便是废太子之事。 这一次,太子和历史不同,也在随扈名单。 便无从无法臆断。 至于雍郡王府的后院,如今还没有一位钮祜禄格格。 但也无法保证,四阿哥此行就不会感染时疫。 至于五公主,历史上她是在婚嫁后随行,突然病逝的。 眼下她还没有成婚。 但历史已然偏离,吕雉依然没有把握。 可吕雉也不能拿肚子里的孩子冒险。 男人,没了还能再有。 孩子,哪怕是来讨债的,对于吕雉来说,也能帮助她走得更远。 虽然小良人很可爱,吕雉也不敢保证以后的男人会比小良人更好。 但,恋爱脑,叉出去。 上辈子的经历,让吕雉在这一点上,永远不会变。 看着娇妻凝重的神情,胤禛仍是百般抚慰。 吕雉只好未雨绸缪,带上了半车的药,将随行的人都仔细交代了一遍又一遍,务必看好雍郡王的身子。 若是他不听从,只要不是砍你们的脑袋,就一遍又一遍确认他吃下预防的药物。 无论如何,在任何时候提高人体的免疫力,总是没错的。 胤禛也被要求立下保证:“福晋放心。” “无论他们如何催促于我,我再不耐烦,都绝不砍他们的脑袋。” 吕雉又道:“还有,别跟八阿哥比殷勤了。” “这辈子,你们所有人加起来,在殷勤这一点上都比不过八阿哥。” “他如今是多罗贝勒,又刚得了八福晋母族安亲王府的势力,正是备受皇上看重之时。” “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跟他比出风头。” 历史上的八阿哥,不就是太过出风头,才会成为一废太子之后的出头鸟吗? 胤禛点头:“放心吧。” “我既然要早些回来,自然不会在汗阿玛面前太过显眼的。” “照顾好五公主,多看着她一些。” “明白,你已经说过了。” “五妹妹过年便要出嫁,最后总会放纵些,我会看着她的。” “额涅也交代过了。” “你自己也是,独自在京城,就少出门。” “尔嬷嬷那边交上来的条子你也少看一些。” “该吃吃该睡睡……” 夫妻俩,轮流互相交代了一番又一番。 日子很快就到了。 四阿哥随扈出行,到热河行宫避暑。 留下吕雉一人,独守雍郡王府。 这一夜,吕雉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醒,她却不记得梦里的内容。 八福晋最终还是跟随八阿哥去避暑。 京中就剩下德妃、太子妃、大福晋和五福晋等人,和吕雉一同作伴。 吕雉摸着一天天长大的肚子,过得还算顺心。 然而,胤禛没有按照他的预期,赶在她的预产期,提前回来。 反而是关于四福晋肚子大得不太寻常的消息,在京城中慢慢散播开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四福晋要生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四福晋要生了 雍郡王府。 “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贱人在外面胡说,我定要撕烂她的嘴不可。” 五福晋风风火火赶了过来,茶水没有喝上一杯,就开骂。 吕雉没让人再给她上酒,只肯让人上普洱茶给她。 五福晋一闻,疑惑:“这不是酒?” 吕雉缓缓坐下:“我看你不用喝酒,也像是醉的。” “不是。” “四福晋你没听到外头传的吗?” “他们说,你这个肚子……”五福晋噎住了,“确实是不小。” “怎么我好像才几天没看,就跟塞了什么东西似的,突然变这么大了?” “连你都这么说的话,看来外头的人也没说错话。” 五福晋当然不同意:“什么呀!” “我这是单纯好奇。” “外头的人那是巴不得你不好过才是。” “眼下半个京城的人都跟出去避暑了,但凡德妃娘娘不是一个对你这般好的婆母,都能把你给撕了。” “四福晋,你的稳婆、太医、大夫、奶娘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 “要不要我让家里人再给你送一些过来,给你挑挑?” 吕雉温和一笑:“不必了。五福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人,我都备齐了。” “有好些还是德额涅帮忙看过的人,不会错的。” 五福晋被这么一笑,突然有些一愣。 回过神来,道:“四福晋,不瞒你说。”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不像是凡人。” 吕雉也一愣,五福晋身上确实是有些神通的,只不过她自己不清楚罢了。 “你说哪有一个孕妇,像你这般,肚子越大,反而还越发美的。” “刚才你对我那一笑,幸好我不是个男的,否则这魂啊,都要被你给勾走了。” 吕雉道:“难道五福晋之前没有臣服我的石榴裙下吗?”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是是是,我就是你的裙下之臣,你没有误会!” “一点都没有误会。” 吕雉笑而不语。 五福晋风风火火而来,风风火火而去,转头就进宫,找到太子妃,还没坐下就着急道:“太子妃,不是我想故意跑来给你添堵。” “而是四福晋她这日子虽然没到,但我这心里,我感觉,我呀,比那个四大爷都还要紧张。” “他还能安心在热河避暑,我要不是家里有孩子要照看,恨不得直接住在到雍郡王府上去。” “太子妃,你说,四福晋的肚子大成那样,还能安心等到太医算好的日子吗?” 太子妃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五福晋变得很喜欢往毓庆宫跑。 她只是让人上了茶,哄着五福晋喝茶后才缓缓道:“看来不只是外头的人关心,五福晋也很是着急。” “太子妃怎么跟四福晋说一样的话?” “那外头的人,是关心吗?” “他们是恨不得四福晋早点出事才好吧!” “说那些什么风凉话,让我当面听到,我定要将他们的脸给挠花了不可。” “五福晋英勇,本宫一向知道。” 五福晋突然定睛看着太子妃,神情专注,甚至带了一点思考。 太子妃很少在五福晋的脸上看到她在思考的神情,一时也很是好奇,并未开口。 片刻,她问道:“五福晋为何这般看本宫?” “不对劲。” “你们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太子妃,你跟四福晋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跟外头的风言风语有关对不对?” 太子妃无奈:“难不成,你觉得那些话,是本宫传扬出去的不成?”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三福晋和八福晋都不在京中,现下还有谁会专门盯着一个女人的肚子?” “难不成是惠嫔,或者是纳兰明珠?” “但她们去哪里看见四福晋呐?” 太子妃喝了一口茶:“五福晋说到点子上了。” “这些时日,有谁会看到四福晋的肚子呢?” 五福晋打了一个激灵:“请安时候。” “四福晋不得不去。” “留在京城中的其他嫔妃和小福晋们自然也会在场。” “妃嫔们,不会在德妃娘娘掌控后宫的时候,对四福晋不利。” “那便是那几个新来的小福晋。” “十福晋可是四福晋挺着肚子到宫门口去迎接的。” “九福晋董鄂氏,她跟三福晋算是同宗。但九阿哥向来同四阿哥夫妻亲近,难不成……” 太子妃推了推小糕点:“五福晋猜得,正是本宫猜测的。” “九福晋?她哪儿来的门道?” “是九阿哥做生意的那些人,他们最喜这些猎奇的事。” 五福晋一拍桌子:“没想到!” “九福晋在我们面前装得倒是乖巧,私底下竟暗藏祸心。” “明儿个就是请安的日子,看我不好好问问她。” 太子妃:“五福晋为四福晋热心打抱不平是好事。” “不过,德妃和四福晋都不曾着急,最好这件事,你还是按下不动,会更好。” “九阿哥从前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到了自己的福晋身上,就成了闷葫芦了?” “九福晋用他的渠道弄鬼,他难道没有一点察觉?” “夫妻之事,最忌外人介入。若真是为四福晋好,就当等她安心生产之后,再做他论。” “好吧,我知道了。” “多谢太子妃教诲。” 京城的谣言喧嚣。 这一夜,吕雉吃过晚膳,心有所感,直接睡进了产房。 尔嬷嬷交代所有人员,准备就位,好吃好喝,轮流休息。 半夜,月上眉梢,秋风起。 吕雉抓紧床边品儿的手臂,喊了一声:“来了。” “让稳婆、太医都进来吧。” “尔嬷嬷,你和福公公把守住前院后门,务必不能让人来打扰我。” “福晋,你放心吧。” “这个时候,你关注自己,就够了。” “要不要到大福晋、五福晋那边传个消息?” 吕雉摇头:“不必。” “时候尚早,她们要来自然会来,不必这么早就惊动。” “福晋,这时间还是提前了。” “宫里德妃娘娘和太子妃那里,总要说一声才是。” 吕雉忍过一阵阵痛,缓缓点头:“……好。” “去吧。” 她不知道的是。 距离京城不远处,有一缕轻尘,扬起。 有人归心迫切。 第三百三十五章:爷糊涂!生孩子还能等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爷糊涂!生孩子还能等的? 天色将亮。 恰是一日最黑暗的时刻。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蹲坐在门口打盹的福公公吓了一跳。 “谁!” “是我。” “四爷?是你吗?主子爷!” “对。” “快快,开门!” 福公公连忙拍醒一旁的门房:“起来!动作快!” “吱呀!” 大门开启,外头一袭黑色披风的男子,胡子拉碴,如风一般而入。 福公公连忙跟上。 “福晋什么情况了?” 福公公:“主子爷神机妙算。” “福晋夜里刚刚发动。” “现下大概还在等。” 男子的脚步一滞:“发动了?” 福公公还要回答,一抬头,发现面前的人早已消失了。 身后苏培盛气喘吁吁:“福公公,马、交给你了。” “我、我去跟上爷。” “肯定是去宝棠院了……” “这还用你说!” 福公公对着苏培盛的背影喊:“已经在产房了,别去正屋,找不着人。” “欸,这是要跑断奴才这老寒腿。” 门房才回过神:“方才是主子爷回来了吗?他赶回来了?” 福公公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这辈子也就门房的命了。” “福爷爷疼小的,别再打了。” “再打连门房都做不成了。” “只能到福爷爷身边伺候了。” “油嘴滑舌,快将门关上。今日,好好看门,晓得吗?” * 宝棠院。 胤禛踏入后,并没有如期听到他预计的声响。 他抓住忙碌的小丫头:“不是说福晋已经发动了吗?” “怎么没有声响?” “我怎么……”小丫头端着水盆,抬头一看,停住,连忙想跪下。 苏培盛捞着她:“还不快答。” “回、回主子爷的话,奴婢只负责端水,剩下的都不太清楚。” “产房在哪一间?” 他临行前,乌拉那拉氏还没定下产房开始布置。 愣是要说风水还没看好。 知道他出发前,来信都还没有定下。 想来在他出发后,是定下了。 只是他在路上,没来得及收到信了。 “爷,这边请。” 在保持呼吸节奏的吕雉,完全没有注意到外头的动静。 系统曾经告诉说过,有办法让她免除生育的痛苦。 条件是她要在生产的时候进入空间。 吕雉对空间天然存在不信任。 让她在生产的时候消失,对于一个“四福晋”的身份来说,还需一番筹谋。 况且这个世界上,她早早经历过比生产还要痛苦百倍、千倍、万倍的事情。 何惧生产之痛? 系统最后还是同意提供催产、无痛等的药物。 她谢过系统的好意。 安静地等待这一刻的来临。 起初,她还能望一望天色。 在心底存着能见到小良人的希冀。 便是不能在她生产之时见到,若是小孩子呱呱坠地的时候,能看见父亲,也是不赖的。 阵痛越来越剧烈,吕雉无法分出心神。 这时候,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福晋……” 是他吗? “福晋,你怎么样了?” 吕雉还未回神。 外头又传来:“尔嬷嬷,不许拦着!” “我就要进去。” 尔嬷嬷很是为难:“主子爷,这不符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谁也拦不了我。” 吕雉回过神,发现自己嘴角弯得很厉害,她稍微收敛才道:“爷,没人要拦你。” “但这是产房,你刚回来,一身尘土……” 胤禛回神:“那,我去洗漱了再过来。” “我很快就好了。福晋,你怎么样?” “我、我挺好的。”吕雉又忍过了阵痛。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不晚,刚刚好。” “爷,你回来了。我很高兴。” “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就去洗漱。福晋,你等我!” “你等我!” 尔嬷嬷没有好气:“生孩子还能等的?” “爷这是糊涂了!” 吕雉笑了,又被阵痛弄得歪了歪嘴:“尔嬷嬷,去告诉爷,这阵子外头的流言。” “千万不能让他进来。” “福晋,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指定不会让爷坏了规矩。” 吕雉笑:“不是规矩的事。” “我只是不想让爷看见我这番丑陋的模样。” 品儿道:“福晋一点都不丑!” “美得很!” “怕是爷见了,要更加神魂颠倒了!” “这种时候,还逗我开心,就不怕肚子里的孩子,听见了,笑话!” 一屋子的稳婆在这样的环境中,也轻松了不少,有条不紊探查四福晋的情况,调整着产妇的呼吸。 胤禛急急忙忙洗漱换衣裳的时候,屏风外传来尔嬷嬷的声响:“爷,有件事,福晋让老奴过来跟您说一声。” “一定要在这时候?” “是的,福晋交代了在这个时候。” 胤禛不说话。 尔嬷嬷将京中流言叙说了一遍。 才第一句话,胤禛差点摔了手中的棉布:“胡说八道!” 尔嬷嬷:“爷,您没看见,但福晋的肚子确实非同寻常。” “圣子,自然非同寻常!” “这些人是害怕圣子的名头,会对他们不利!” “小人之径!” “太医怎么说?” 尔嬷嬷面带微笑,不愧是自家的主子爷。 “太医说,大是正常的。” “因为福晋怀的本就不同寻常,是……” 胤禛福至心灵:“是双生子?” “天啊!” 尔嬷嬷听见屋中的水声大响,似乎是四爷从水桶中起身的大动静。 “我居然没在福晋的身边,该死!” “我现在就去见她!” 尔嬷嬷仍是笑着:“爷,莫急。” “福晋的意思,自然是希望由您盯着这些人,好做处理。” “至于产房,福晋是不希望您进去的。” “尔嬷嬷,这是福晋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四大爷的声音已经隐然带着寒意。 尔嬷嬷半点也不慌:“当然是福晋的意思,爷。” “福晋她怕,让您看到她在生产时不雅的模样。” “笑话!”四爷骂道。 尔嬷嬷还在笑:“但依老奴等人的意思,福晋便是在此刻,依旧美丽动人。” “爷看了,会把持不住才是。” “爷,您还是依从福晋这一次吧。” 四大爷:“……” 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袭青衫,英俊潇洒公子哥的模样。 “那些人,福晋都查到了吧?是谁?” 胤禛随尔嬷嬷离开,一心想好好惩处这些无耻小人。 忘记了,他好像有一件事需要先交代。 第三百三十六章:好一对龙凤胎 第三百三十六章:好一对龙凤胎 雍郡王府的门房,正听从师父的话,要将大门关上。 突然一只素手伸了出来:“是我。” 门房定睛一看:“五福晋?” “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五福晋柳眉倒竖:“是不是四福晋到日子了?” “五福晋,你怎么知道……” 素手推开了门:“我就是知道。” “啊,她居然没想着通知我。” “等她生完,看我不跟她好好算账。” 五福晋风风火火闯进了宝棠院的产房。 原本怒气冲冲的脸,一进来,看见四福晋满脸苍白,顿时就怂了:“四福晋,你、你怎么样?” 吕雉淡淡道:“我、挺好的。” “怎么会,你脸都白了?” 品儿无奈:“五福晋,您生孩子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是吗?”五福晋的声音都尖了起来。 “怎么没人跟我说?” 晶儿也道:“五福晋,怎么会有人专程跟你说这个?” 吕雉:“你怎么突然来了?” 五福晋愣了:“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该来了。” “我就来了。” 要不是阵痛来了,吕雉差点能笑出来。 五福晋还是慌张:“怎么就我来了?” “你们家四爷呢?” “噢,我忘了。他还在热河行宫。” “不对,他不是说要提前回来了?” “他言而无信?” “我就知道,男人的话,不能信。” “四福晋你还替他说话……” 一屋子的下人都很想现在不是提这个的时候。 但一时没人拦得住五福晋的嗓门。 外头凉凉的声音传来:“五福晋,在说谁言而无信?” “就是你们家四爷啊,还有谁?” “那我是谁?” 五福晋回过神,看了看四福晋,又想了想,然后尴尬笑笑,冲到了外头:“四爷,你回来了。” “咱们有人去乌拉那拉府上报信了吗?” “不然我替四福晋去说一声。” 胤禛不想看见五福晋在这里叽叽喳喳影响他的妻子,点了点头。 很快,爱新觉罗氏来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费扬古和几位哥哥、嫂嫂们也都来了。 幸而吕雉早让人备上了不少低度数的好酒。 有五福晋在,很快外面几个男人和五福晋就喝了起来。 爱新觉罗氏和瓜尔佳氏在产房内,一个在和女儿温声说话。 一个在备一些吃食给四福晋。 正午时分。 产房内终于传出婴孩的哭声。 “好好,是小阿哥,恭喜福晋。” 整个屋子爆发出了欢呼声。 稳婆将婴孩包好,抱到外头道:“恭喜四爷,喜得麟儿。” “好好,宝棠院上下赏半年份例,全院下人赏两个月的份例。” “谢主子爷。” 屋内爱新觉罗氏和瓜尔佳氏正在探查四福晋的情况。 突然吕雉又喊了一声:“啊!” 胤禛顿时紧张道:“这是怎么了?福晋为什么不舒服?” 太医很是无奈:“爷,您忘了。” “福晋这是双生子。” 费扬古和几位兄弟:“什么?” 五福晋十分自觉又为各位倒上了酒。 小阿哥被稳婆抱给了早就准备好的奶娘和丫鬟。 另一位稳婆继续就位。 吕雉补充好了能量,继续保持呼吸。 爱新觉罗氏才道:“难怪外头传言……” 瓜尔佳氏也愣了愣:“那这,到底哪一位才是圣子?” 被婆母瞪了一眼,连忙闭嘴。 外头胤禛已经喝不下酒了,来回踱步。 这时,苏培盛来到他的耳边,悄声说了一件事情。 四阿哥突然冷着脸,到了外头,交代完毕之后,才回来。 面色更差,更不冷静了。 幸而,第二个婴儿没有折腾吕雉太久。 很快,一声细弱的哭声响起。 胤禛再次看着粉色襁褓里的女婴,一张小脸皱巴巴、红通通的,他不觉有些鼻头微紧。 稳婆见状轻声道:“恭喜四爷,喜得小格格。” “小格格比不得小阿哥健壮,过几日便会是白白胖胖的了。” 胤禛轻轻道:“我知道……” “苏培盛,传令!宝棠院上下再赏半年份例,全院下人再赏三个月的份例。” 孩子仍是先交给另外准备好的奶娘和丫鬟。 胤禛来到费扬古面前:“还请岳丈等人到前厅用膳,一起热闹热闹。” “五福晋,麻烦你帮我招待一下。” “四爷,你放心吧。” 五福晋一副要好好将功折罪的模样,进了产房,将爱新觉罗氏和瓜尔佳氏也一齐带走。 胤禛这才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步入产房。 下人的动作很快,产房很快被整理了一番,只余淡淡的血腥味。 四福晋额头绑上绿松石抹额,半躺在床上,微微阖眼。 胤禛放慢手脚走到她的面前。 她瘦了。 哪怕身怀龙凤胎,脸颊上也没有多少的肉。 这么想着,面前的乌拉那拉氏睁开了眼。 看着面前的小良人,她先道:“爷瘦了。” 胤禛也笑:“吵到你了?” “福晋,也瘦了。” “胡说。” “爷走之后,我一天不知吃了多少顿,就是他们俩刚出去了,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就瘦了。” “福晋,变得更好看了。” 吕雉:“……” 这话她就不好接了。 “福晋,你居然为我,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高兴。” “你看到他们了吗?” “都是小小的,红红的。” “我要为他们取世界上最好听的名字。” 吕雉笑:“爷这是乐糊涂了。” “皇孙辈的名字还得皇上定了才行。咱们最多只能取一个小名。” “是是,福晋提醒得是。” “小阿哥是在正午时候出生,无论正字如何,先取一个‘晖’字,如何?” 吕雉一愣。 是了,她是历史上的乌拉那拉氏,生下嫡长子爱新觉罗·弘晖。 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命数。 至于历史上的弘晖八岁就早殇。 七公主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胤禛轻声问道:“福晋不喜欢吗?” “不,爷取得很好。” “我很喜欢。” “至于小格格,便唤作晴霄,如何?”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既好听又有好寓意,小晴霄听了定然很高兴。” 第三百三十七章:你家都快被偷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你家都快被偷了 雍郡王府,前厅。 众人用上了膳。 费扬古突然“哈哈”笑道:“好、好,知袇生了一对龙凤胎,太好了。” 爱新觉罗氏瞪了丈夫一眼,知道他这是方才太过紧张了,刚刚才回过神来。 五福晋立刻陪了一杯:“哈哈,就是。” “让外头那些说风凉话的人,看着。” “今儿个就知道他们的脸,疼不疼了。” 费扬古又一抹脸:“知袇受苦了。” 爱新觉罗氏扶着他的手臂:“胡说什么!” “该吃吃,该喝喝。” “差不多,咱们就要回去给外孙、外孙女准备礼物了。” “幸好我之前定了一只麒麟,还有一只金猪,正正好凑成一对。” 五格看着家人热闹,一下不好提及,他方才入府时,好像在外头看见了一个什么人。 罢了,姐姐刚生产完,什么事情都比不得姐姐的身子重要。 宝棠院。 胤禛看着面前的小福晋,耷拉着眼皮,忙道:“你睡。不用管我。” “我去报信。” 为娇妻掖了掖被子,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这才到外头办事。 吕雉睡了很长的一个觉。 直到听见了婴儿的哭啼声,她才恍恍惚惚睁开了眼。 她并不愿意睁眼。 梦中,武曌来了。 是她的声音:“你还睡得着呢?” “家都快被偷了。” 但吕雉看不见她的身形,着急问道:“你在哪呢?” “系统修好了吗?” “你都来了,怎么还藏着掖着?” 武曌也有些着急:“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听到我说的没有?” “你说什么?” “什么家?” …… “呜哇呜哇呜哇……” 梦醒了。 吕雉仍在迷糊问道:“谁哭了?” 奶娘笑着回道:“是小阿哥。” “奶也吃了,衣裳也换了,浑身干干爽爽的。” “就是他好像特别不爱躺着。” 尔嬷嬷笑:“这么小的孩子,哪有不躺的道理?” 吕雉:“抱来,我看看。” 面前的小弘晖已经不复刚出生时候皱巴巴的猴子模样,睁开的眼珠子,活灵活现,像黝黑的葡萄,甚是喜人。 “哟哟,看,福晋,奴婢没有说错吧。” “小阿哥好像知道谁是额涅一样。” 尔嬷嬷也乐:“福晋,小阿哥天资聪慧,这点像你。” 吕雉道:“别,让他听了当真,可就不好了。” 末了,吕雉观察着面前的小弘晖,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这时,晴霄也开始哭了起来。 “哟,小格格这是也不乐意了?” “想要看看额涅大美人呢。” 另一个奶娘也抱着女婴过来:“福晋看,小格格这鼻子、嘴巴,跟您是一模一样。” 吕雉亲自挑中的两个奶娘,不仅能干、灵活,就是这嘴,都是一等一的利索。 她探头看了看晴霄:“柳奶娘说得不错。额头和下巴倒是像她阿玛。” “福晋说得是。” 晴霄黑漆漆的双眸也盯着额涅,一眨不眨。 有这么两个宝贝在身边,吕雉浑然忘了,梦中老闺蜜的提醒。 躺在床上,吃吃喝喝,逗弄一双儿女的时间过得很快。 四阿哥进宫报信。 宫中留守的人,送来的礼很快。 比起太子妃的矜持,德妃现在简直成了送礼大户。 天天,想起一个东西,就往雍郡王府送。 吃到了一口好点心,喝到了一口好茶,都想着让人送过来。 一边吩咐四福晋好好休养,一边又着急念叨着,她想早日见到孙子和孙女。 吕雉起初还惦记着早日进宫去谢恩。 后来收礼收到麻木了。 四阿哥回京的时候,皇帝一行本也就启程在路上了。 一回京,慈宁宫、宁寿宫和乾清宫也都送了厚礼过来。 这日,雍郡王府正在接待送礼来的太监。 皇太后还吩咐太监看上龙凤胎一眼,再回宫去复命。 吕雉仍卧在产房内,不必出去见客。 这时,突然听得伺候龙凤胎的丫鬟在耳房内一声尖叫:“你,你是谁?” “怎么进来的?” “走,随我去见福晋!” 吕雉半坐起身。 面前小方几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盘。 她用着一盅桂圆羹。 看着丫鬟将一位碧绿宫裙的女子带了进来。 女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吕雉便继续慢条斯理,用着她的专供月子餐。 丫鬟们不敢动弹。 过了许久,那绿衣女子才尝试抬起头,想看一眼面前的乌拉那拉氏。 却被身后应声而来的壮仆继续押着,抬不起头来。 吕雉用膳毕,摆了摆手,让人撤下小方几。 一旁的尔嬷嬷这才淡淡问道:“你是何人?” 绿衣女衣宽肩粗腰,低着头,回答的声调也粗嘎:“奴婢应自家小姐吩咐,过来给四福晋和圣子、圣女赠礼。” “礼呢?” “贵府的门、门房收走了。” “送了什么?” “是一樽开了光的佛像。” 尔嬷嬷一点头,便有人去查验。 “你家小姐又是何人?” “我家小姐是钮、钮祜禄氏……” “哪一家的钮祜禄?” “是现任礼部官员钮祜禄·凌柱。” 吕雉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那绿衣女子顿时满脸屈辱。 尔嬷嬷:“你是如何会到房里来的?” “奴婢、奴婢是一时三急,慌不择路,迷了路。” “无意冒犯四福晋和圣子、圣女,还望四福晋恕罪。” 那发现她的丫鬟顿时道:“回禀四福晋,她撒谎。” “奴婢方才去给小阿哥和小格格拿新的衣裳。” “进门见她盯着小阿哥和小格格,目不转睛在看。” “压根不是慌不择路的模样。” 吕雉这才道:“小阿哥和小格格如何了?” 奶娘答:“回福晋的话,他们都睡着,不曾受惊。” “否则如何能有这小蹄子好受!” 绿衣女子脸色煞白。 吕雉道:“便是如此,也该拜一拜观音娘娘,不能让小阿哥和小格格受了惊吓。” 她的视线回到面前的女子身上,理了理鬓边的发,问道:“钮祜禄小姐,现在能不能老实告诉我,你来雍郡王府,究竟是为了何事?” 第三百三十八章:四爷跟上门的露水姻缘 第三百三十八章:四爷跟上门的露水姻缘 “四福晋说笑了。” 绿衣女子的身形先是一僵,继而讷讷答道。 “奴婢就是奉小姐的命令过来……” “是奴婢没办好事,还望四福晋不要告诉我家小姐。饶过奴婢一条小命。” 吕雉冷冷道:“你若是不说实话,便不是我们来问你。” “尔嬷嬷,带她下去,看她要如何才肯说实话。” “是,福晋。” “不、不,四福晋,我说,我说。” “能否请四福晋身边的人回避一二?” “有些话,我想单独跟您说。” 吕雉:“不能。” “四福晋……” “我与钮祜禄小姐素不相识,你尚且敢擅闯雍郡王府。” “若是无人,你岂不是敢拿刀捅我?” “我不想给钮祜禄小姐这个犯错的机会。” 钮祜禄氏尬笑:“四福晋言重了。” “你我无冤无仇,我如何会对您不利呢?” 吕雉看着她。 便是坐着,气场和眼神,也高高压着众人一头。 钮祜禄氏不曾想,她来到乌拉那拉氏的面前,竟然连一句话都有些说不完整。 她到底还是开了口:“不知,四爷有没有跟您提过,我?” “钮祜禄氏既不是雍郡王府的下人,亦不是后院的小主。” “四爷为何要提起你?” 钮祜禄氏面色这才有了几分的赧然:“四福晋大概不知。” “四爷他在热河行宫的时候,不小心染了病。” “当时他的身边无人照顾……” “是我为他煎药服侍……” 这个剧情,听起来莫名熟悉。 钮祜禄·凌柱。 不就是历史上乾隆生母熹妃的父亲? 就这样,她也能自己出现? 吕雉的神情有了一丝的恍惚,她记起梦中武曌告诉她:“你的家都快被偷了。” 原来是这一层意思。 “钮祜禄小姐,容我再问一次。” “你既不是我们府中的下人,也不是小主,为何是你侍奉四爷?” “若是你答不上来,擅闯雍郡王府,我完全可以让人将你交给都统府处置。” “四福晋,我是跟着八福晋去的热河行宫。” “在行宫,四爷和八爷住得近。” “是八福晋见四爷身边无人服侍,这才派我过去的……” “我也是听从八福晋的命令。” “四福晋若是不信,尽可问于八福晋。” “我若是有一言虚假,天打雷劈。” 吕雉想起,在她生产那日,胤禛的表现,确实有不对劲的对方。 这些时日,他们相处,他也屡屡有欲言又止的模样。 吕雉猜到了可能是他在途中生病,故意不告诉她。 但她没想到的是,小良人居然藏了一段,在路上的露水姻缘。 现在这露水姻缘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她身为皇四子的嫡妻,竟然全然不知情。 吕雉淡淡道:“多谢钮祜禄小姐告知。” “我会和八福晋核对。” “来人,送钮祜禄小姐回去。” 钮祜禄氏急道:“四福晋……” “您不留下我吗?” 吕雉:“我为何要留你?” “我找到四爷。” “他说,雍郡王府的后院由四福晋做主。需要您同意,我才能……” 尔嬷嬷骂道:“钮祜禄家的小姐,堂堂礼部官员的女儿,竟然要靠自己,跑到别人家的后院,才能求得一个妾室的位置。” “传扬出去,别人是要笑话我们大清的礼部,居然养出了这么一个不知羞的东西。” 钮祜禄氏的面色不知有多精彩。 她的相貌并不突出。 本就生得小眼睛大嘴巴,皮肤上还有一些细碎的斑点,加上宽大的身子,说普通都是夸奖她的话。 四大爷,你生了病,眼都瞎了吗? 八福晋郭络罗氏! 居然在热河行宫,趁人之危! 塞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妾室给四爷,居心叵测。 许久,钮祜禄氏才道:“四福晋,您别怪四爷。” “其实是我,我私心爱慕于四爷,这才愿意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关心他。” “事后,他感谢了我,送了东西。” “他并不想和我再有更多的瓜葛。” “只是,我放不下他……” “四福晋,我私自上门,家里也是不同意的。” “这件事,辱及家父颜面。还望四福晋不要让他难堪。” “我只要能呆在四爷的后院,偶尔能见上他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四福晋,求您成全!” “求求您!” 吕雉终究还是被恶心了一把。 幸而方才用膳被打断,没有吃太多,否则她真的想吐。 吕雉心想,原本她的心,已经被刘邦那个流氓千锤百炼,很难再有这样的情绪。 想来,是她跟小良人在一起久了。 小良人向来“乖巧”,她在男女关系上的心理承受能力,都倒退了不少。 怪她自己,道心不够坚定。 吕雉迅速调整,面色平和道:“难不成,是钮祜禄小姐主动找到八福晋,让她帮你来到四爷身边的?” 钮祜禄氏顿时颇有为难。 “钮祜禄小姐若是真想入雍郡王府,是不是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否则,我如何知道,是招进了一位真心爱慕四爷的女子,亦或者是八福晋那边的间谍?” 钮祜禄氏连忙抬头:“不,不是的。” “八福晋没有这个意思。” “是,是当时,我初见四爷的时候,八福晋就在身边。” “我瞒不过她。” “八福晋有成人之美,特意带着我到热河行宫。” “原本,我也只是想着,能多看四爷一眼。” “没想到,天赐良机,能让我近身伺候四爷这一遭。” “我跟四爷,已经……已经……” “四福晋,如果我不能成为四爷的人,那便真的没有活路了。” 果然,钮祜禄氏看上四大爷,是八福晋安排的。 至于,这个“已经如何”,吕雉的心里倒是有些不信的。 钮祜禄氏满嘴谎言。 她也只能自己甄别信息。 “你既然想入雍郡王府,为何方才,你偷溜进去看望小阿哥和小格格,你意欲何为?” 钮祜禄氏:“四福晋,我真的是迷了路。” “突然看见两个漂亮的小孩子,一时迷了眼,这才冲撞了圣子、圣女。” “四福晋见谅!” 钮祜禄氏忍不住磕起了头。 吕雉突然想到了什么,眯起了眼:“搜她的身,快!” 第三百三十九章: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第三百三十九章: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把小阿哥和小格格抱过来,将耳房从头到尾彻查一遍。” “不,直接收拾出另外一间房。” 壮仆上下摸了钮祜禄氏一圈,摇了摇头。 吕雉道:“来人,将钮祜禄氏押下去。” “去给凌柱大人报信。” “还有,请四爷回来一趟。” 钮祜禄氏大惊:“四福晋,您、您这是做什么?” “我对圣子、圣女并无恶意。” “请您放心。” 吕雉当即否认:“我不放心!” “是谁,让你一直称呼他们为圣子、圣女的?” “八福晋吗?” 钮祜禄氏突然沉默了。 宫中收到消息的胤禛,立时赶了回来,心中满是忐忑。 小福晋向来是爱吃醋的。 他要如何解释,他和别的女人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谁知,他一回府,一进隔着屏风的产房,就听见乌拉那拉氏冷静的声音道:“爷,有人对小阿哥、小格格动手了。” “什么?” “龙凤胎没事吧?” 吕雉:“暂时无事。” “至于,以后会不会有事,就要问钮祜禄小姐了。” 胤禛脸色的忐忑,顿时消散,化为阴鸷,对着她:“是谁指使你的?” 钮祜禄氏原有的满腔柔情,在此时也生出了恐惧:“四爷,妾身、妾身对您如何,您是知道的。” 胤禛的声音冰如寒窖:“我不知道。” “现在想想,我那时候为何感染了时疫,都显得很诡异。” “所有皇子里,只有我感染了。” “而恰好又在这个时候,我身边的人都被派了出去。” “八福晋才让你过来,为我煮药。” “福晋,这段时间,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开始往回查。” “不想打扰你的休养,这才不曾提起。” “我不知道钮祜禄小姐还说了什么,但我除了喝过她煎的药,其他并无逾越之举。” 钮祜禄氏顿时破了防:“四爷!” “您怎么能这么说?” “你我初见,是你在马蹄之下救了我。” “我这才、才芳心暗许。” 是啊,她其貌不扬,身份也不显,性格也沉闷,在京城贵女之中一直都不起眼。 那日,还是第一次有人搭救。 也是她距离一位英俊潇洒的男子,那般的近。 她如何能不动心? 八福晋察觉了,她否认不及,也愿意搭上八福晋的桥。 她自然知道,八福晋有所图。 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结果对她来说,是好的,不就成了吗? 谁知,这对夫妻根本就不按照常理出牌。 雍郡王府这般大,如何就容不下她一个小妾的位置? 胤禛闻言,面色有一瞬间的茫然:“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啊,那次……原来是你。” “我根本就不记得了。” “钮祜禄小姐也不必放在心上。” “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 钮祜禄氏的心,顿时如挨了一拳。 早知如此,当初,她还不如让那马给踢了。 钮祜禄·凌柱收到消息,心情更是忐忑。 他早知女儿心存妄念,又不肯走正经选秀一途。 据闻四爷拒绝了所有妾室入府,想来,也确实是走不通。 今天,是四福晋派人来传话。 想来是女儿又擅自做了惊人之举。 凌柱一时感叹四福晋没有到宫中公开,只是私下给他传信,到底是给他留了面子。 又忍不住也有所妄想,若是这么刚好,四福晋也同意接收女儿入了雍郡王府。 往后,他也算是上了四爷的这辆车了。 心思流转之间,他到了。 刚在宝棠院正堂外门廊下行礼,便听见四大爷一句:“钮祜禄·凌柱,你的女儿意图对我的嫡子嫡女图谋不轨。” “此事,你可知情?” 凌柱差点崴了脚,大惊:“什么?” “小女她做了什么?” “她趁着府上收宫中之礼不备,闯入了小阿哥和小格格的住处。” “你当问问她,具体做了什么?” 钮祜禄氏哭丧着脸,跪在了凌柱身边:“阿玛……” 凌柱一巴掌“啪”就打在了女儿脸上:“你,糊涂!” “你都做了什么啊?” “你这是要阿玛的命啊!” 钮祜禄氏捂着脸十分委屈:“女儿什么都没有做,阿玛连你也不信我吗?” “女儿真的没有……” “没有的话,你为何不经过主人家同意,私自闯入四福晋的院子?” “不对,你从来没有来过雍郡王府,如何会认得路?” “你都在跟谁来往啊?他们这是要害你,害我们全家啊!” 屏风后头的吕雉心想,果然知女莫若夫。 四爷也在想,还是福晋利落,这么快就喊对了人来。 钮祜禄氏低着头:“女儿、女儿错了,女儿不该听信八福晋的话。” “是她给了女儿一张舆图,让女儿进府的。” “她还……” 四爷的面如寒冰:“她还让你做了什么?” “她还给了我一个香囊,说是和圣女一样的制式,放了不会惹人怀疑。” 吕雉心头一紧:“那香囊里有什么?” “我、我不知道。” “她只说回头小格格若是有任何不适,我这时候如果能带药上门,对小格格有恩,就不愁、不愁嫁不进雍郡王府。” 一旁的凌柱痛心疾首。 吕雉当场让人检查小格格身上的香囊。 打开里头是不知名的药草。 胤禛厉声问道:“这是什么?” “只有小格格身上,小阿哥身上有没有?” 钮祜禄氏身形瑟缩了一下:“回四爷的话,我、我不知道。” “小阿哥身上没有。” “八福晋说,小阿哥是嫡长子,身份贵重,轻易不可动他。” “而小格格……” 四爷怒道:“本郡王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十分贵重。” “尔等卑劣,如何敢轻犯?” “解药呢?” 钮祜禄氏早已泪流满面,吓得声音发颤:“我没有。” “八福晋说,不一定会犯。真的犯了,才会派人拿给我。” “她还说、还说……” 吕雉冷冷道:“是不是说,要让我的小格格受一点苦头?” “如此,我身为额涅,便会恨不得能替小格格受罪,百般煎熬!” 第三百四十一章:八福晋褫为八贝勒侧福晋 第三百四十一章:八福晋褫为八贝勒侧福晋 八福晋气得满脸通红,正要开口。 四爷冷冷道:“八福晋该不会又要说,这宣纸是她偷的吧?” “那八弟真的该好好查一查,你的府邸戒备问题了。” “否则,如何会让一个弱女子,屡屡得手?” 八阿哥动了动嘴巴,终是没有说话。 良嫔摇头道:“便真的是钮祜禄小姐偷了文竹宣纸,她又要如何得知雍郡王府的布局,绘制舆图?” 八福晋不敢相信:“良额涅,我才是你的儿媳妇。您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良嫔淡淡道:“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八福晋打断她:“这舆图,万一就是她假造的呢?” 钮祜禄氏越发冷静:“八福晋也说,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你?” “还一次又一次从你身边偷到东西?” “那谁知道。” “钮祜禄小姐,你爱慕四爷不得。” “明明是我帮了你,让你跟去热河,还到四爷的身边奉药伺候。” “可你自己不争气,没能让四爷看上你。” “转而对我这个牵线人,心怀怨恨,那也说不一定。” “我和四福晋,同为皇家儿媳,平日是再好不过的妯娌,我为何要害小格格?” 钮祜禄氏笑道:“是啊。我也不太明白。” “可能是四福晋为人睿智而聪慧,大度而善良,不仅是京城中人人称颂的活菩萨,更得了万岁爷的青眼,乌拉那拉家因着四福晋扶摇而上。” “四爷更是对四福晋爱若珍宝,德妃娘娘亦是对四福晋待如亲女般爱护。” “皇城里,所有的皇子、公主,谁会不喜欢四福晋?” 八福晋双眼发红,怒道:“够了!” 钮祜禄氏没有停下:“不仅如此,四福晋还一举生下了龙凤胎,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无不欣喜……” “这样的四福晋,谁,不嫉妒呢?” “八福晋,你说是吧?你是不是嫉妒得发狂,恨不得你才是那个人见人爱、人人追捧的四福晋。” “可惜,你、不、是!” 八福晋的嗓门大极了:“我说够了!你听到没有?” “给了你机会,你不顶用,连一个男人你都拿不下?” “还要我费心给你舆图、给你香囊,装上了药,你还露了馅,连累我被传到宫中,让人看笑话!” “你个蠢材!” …… 声嘶力竭的喊话落地,延禧宫主殿之中,是一片沉默。 外头沉稳的男子声音响起:“爱卿,你们也听见了?” “是八福晋亲口承认,她嫉恨四福晋,对小格格,我朝的圣女,意欲不轨,借刀杀人。” “小格格,她还不到一个月。郭络罗氏,她也下得去手?” “这就是你们安亲王府,从小到大养育出来的好女孩吗?” “皇上,饶命啊!” “阿玛他卧病不起,若是知道八福晋她犯了事,怕是就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皇上声如冷泉:“那也该怪你们养出来的好女孩!” “她自作自受!” 丫鬟掀开厚厚的藏蓝毛毡,皇帝踏着四方步而来。 一屋子的人起身行礼。 八阿哥早就伏在地上,跪着前行,哭道:“汗阿玛,都是儿臣管教不力。” 皇帝冷冷瞥了他一眼:“你确实不力。” 八阿哥含泪道:“汗阿玛,八福晋,她并非主谋。” “那舆图是儿臣帮着她绘制的,否则八福晋对四哥的府邸并不熟悉。” “香囊是良额涅所制。” “还有那药也是儿臣去寻来的。” “只是可能会让小格格身上的黄印,消去得慢一些,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皇帝震怒:“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她才多大!你也下得去手!” “你们明明就是忌恨胤禛和四福晋他们的孩子,得了圣子、圣女的名头。” “若是圣女一身黄印,比寻常人都还未消除,那如何还称得上是圣女,对是不对?” “胤禩,朕以为,你从前只是……” “没想到,你是半点没改。” 八福晋听见外头有自家舅舅们的声音,见到皇帝进来,扑到大舅舅脚下问道:“外公,他、他怎么了?” “不是说,我办了婚礼之后,他已经好多了吗?怎么又病了?” 大舅舅低着头哄她:“是阿玛怕你难过,不让我们跟你说。” “谁知,你当上了福晋,还是又在外头闯了祸……” “那可是龙子凤孙,你怎么?” “欸!” 长长的一声叹气。 八福晋突然回过了神:“汗阿玛,不是八阿哥做的。” “都是儿媳自己的主意。” “是我忌恨四福晋,才故意拉着钮祜禄氏入伙。” “儿媳只是想让小格格难受,这样四福晋也会跟着难受。” “没有真的要害四福晋的意思。” “求汗阿玛明鉴。” 皇帝这才看了一眼不敢抬头的绿衣女子,淡淡道:“什么时候,皇家的儿媳,也做这样的营生?” 什么营生? 八福晋一愣。 慢慢红潮涌上了脸颊。 拉\/\/皮\/\/条的营生。 皇上居然骂她做鸨? 她可是安亲王府的亲亲外孙女,这样的名声传扬出去,她以后郭络罗氏在京城还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汗阿玛,您便是没有看在良额涅和八爷的面子上,好歹看在儿媳自幼养在安亲王府膝下……” 皇帝骂:“朕从前没有吗?” “自你嫁进皇城,郭络罗氏,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当良嫔是你的正经婆母吗?” “你又有敬胤禩是你的正经夫君吗?” “若你有,你为何要陷良嫔和胤禩于这般不孝不悌,不忠不义之地?” “你若是念着自己是安亲王府的外孙女,怎么会在安亲王弥留之际,让他死不瞑目?” 八福晋双腿一软。 皇帝冷冷下令:“今八福晋郭络罗氏甚属不妇,暴戾不仁,无德无良,陷害同足兄弟小辈,抵死不认,毫无羞耻之心,不可容于盛世,褫为八贝勒侧福晋。” “八贝勒管教嫡妻不力,畏妻如虎,大失皇子体统,令禁闭府门,思过!” 八阿哥闭了闭眼:“儿臣领旨!” 第三百四十三章:小良人也想要这样的互喷口 第三百四十三章:小良人也想要这样的互喷口水吗? “三爷的意思是,你们想当贝子贝勒,是能自己做主的吗?” 吕雉踏入小院,冷冷道。 十三爷讷讷请安:“四嫂,你怎么来了?” 吕雉这才低头看他:“可伤着哪里没有?” 姿容清秀,面有尬色和愤怒的十三爷原想摇头,对上四嫂温和有力的眼神,突然就改了口,虚弱了起来:“手疼、脚也疼,还有脑袋……” 胤祥还摇了摇头:“也不知撞着了哪儿。” 吕雉顿时冷着脸:“传太医了吗?” 院子里的宫人仿佛才刚反应过来:“我们马上就去,四福晋。” 三爷冷哼了一声:“小十三,别装了!” “怎么,你以为来了一个四福晋,就能给你撑腰了吗?” “四福晋,你不会真的信,你生的龙凤胎是真的圣子圣女吧?” “外头哄人的话,当真,你们就输了。” 吕雉立在十三爷面前:“三爷,这话,您敢不敢到乾清宫,汗阿玛的面前说呢?” 三爷的脸立刻煞白。 吕雉冷笑,到底是谁在当真? 三福晋也冲了进来,对着三爷一顿:“爷,你没事吧?” “爷,你哪里伤了?” “谁打你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三爷到底是哥哥,既不能学十三爷那般哭疼,也不能任三福晋发挥。 他淡淡道:“我没事。你冷静点。” 三福晋:“我要怎么冷静?” “那你快坐下坐下。” 三爷脸色比方才更加难看。 他之所以站着,不是因为这样比三爷看起来高。 而是因为,他的臀,在刚才的混战之中,受了一点小伤。 坐、坐不下去。 三爷婉拒:“不!不用了。” “我站着就行。” 十三爷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凑在四嫂的耳边,“嘀咕”了两声。 三福晋冲着四福晋喊道:“四福晋?你怎么也在这?” “四爷跟十四爷,他们不都随扈去巡幸京畿了吗?” “三爷和十三之间的事,你凑什么热闹?” 吕雉:“所以,这便是三爷趁着十三爷身边无人,专门挑这个时候,来欺负十三吗?” “敏嫔娘娘向来与人为善,我念她的恩,多加关照胤祥,有什么不对?” “倒是三爷,该不会是因为汗阿玛没有点你的名字随扈,你这是心里不痛快了?” “才来找弟弟撒气?” “啧啧,出息。” 三爷伸出手指着四福晋,急得结巴:“你、你、你……” 三福晋知道三爷这一着急,话就说不利索的毛病。 活该他只能去礼部,闲着没事修修书,才会没被皇上选中随扈的。 三福晋越想越气,一把将三爷按在圆凳上,打算自己上前对阵四福晋。 “嘶!” 三爷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婆娘,甚至没给他垫一个软垫! 三福晋没仔细分辨丈夫的喘气声:“四福晋,你说什么呢?” “三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了?” “三爷到底是四爷的哥哥,你这般有敬我们的意思吗?” 吕雉:“便是长辈,也得有让人敬重的意思。” “三福晋,你看三爷的行径,半点能让人敬重得起来吗?” 董鄂氏顺着乌拉那拉氏的眼神,看向自家丈夫。 三爷以为无人留意,兀自龇牙咧嘴。 三福晋忍不住捏了一下三爷腰上的软软肉,惊得三爷弹跳了起来:“你做什么?” 三福晋咬着牙,细声吩咐:“你有点出息。” “在弟弟、弟妹的面前,就不能给我长点脸吗?” 三爷这下是屁股疼、腰也疼,脑袋更疼:“你这婆娘,说什么呢?” “我哪次没有给你面子?” “在外头,明明是你没有给我面子好吗?” “怎么,你也想跟郭络罗氏一样,被降为侧福晋吗?” 三福晋顿时羞恼:“好啊你,胤祉!” “你这是又看上哪一个小贱人了,想扶她为正,是吗?” “是哪一只眼睛看的,说!” …… 吕雉和十三爷对视了一眼。 再转头看向这一对自己掐了起来的夫妻。 太医到了,面面相觑。 吕雉安排太医先给十三爷看看。 一边继续喝茶吃点心,再欣赏三阿哥夫妻吵架。 无聊,来来回回的车轱辘话。 让她更加想不明白,前阵子小良人不知道为何突然问她,怎么都不和他吵架? 小良人也想要这样的互喷口水吗? 那有什么意思? 尔嬷嬷提醒自己,雍郡王这是觉得福晋整颗心都是孩子身上,一时忽略了丈夫的意思。 吕雉想了想,明明胤禛自己一回府也都要先抱一抱晴霄,再看一看弘晖。 比她都还要在意。 不至于吧? “四嫂、四嫂!”十三爷的呼唤打算了吕雉的出神。 “我没事了。母妃那边,如何了?” 吕雉回神:“十三爷不打算自己去看望敏嫔娘娘吗?” 胤祥捂了捂五颜六色的嘴角:“不了。” “有德额涅照顾母妃,弟弟很是放心。” 吕雉:“你是怕敏嫔看见你受了伤,会担心?” “若是你听四嫂的,去承乾宫。” “为母则刚,说不定敏嫔娘娘看见你被人欺负,反而提起了一口气,病就好了呢?” “真的吗?”胤祥的双眼亮晶晶。 吕雉点头:“我陪你去吧。” “嗯,多谢四嫂。” “那他们……”十三爷为难看了一眼还吵得热闹的三爷夫妻。 “不管他们了。” 说到底,真的验了伤,还是三爷伤得更重一些。 以皇帝各打五十大板的性子,十三爷目前讨不到便宜,反而吃亏。 到底,三爷和十三爷还是因敏嫔结了仇。 若是雍郡王知道了,往后还是会因爱护十三爷,对三爷吹胡子瞪眼睛的。 到那时,十三爷才是真正的吃不了亏。 “说不定,三爷就喜欢这一口。” “看他这么一被骂,身上好像还不疼了呢!” 十三爷被逗笑了,又牵扯到了嘴角。 龇牙咧嘴的。 回到承乾宫。 吕雉一下明白,为何阿哥所的干架没有惹出风波。 只因为,承乾宫这里,僖嫔正跪在德妃的面前,哆哆嗦嗦哭诉:“德妃娘娘,臣妾真的没有做什么!” 一旁的佟佳氏冷哼:“那你干嘛要和负责诊治敏嫔的太医,躲起来偷偷说话?” 第三百四十四章:为何你就是不肯接纳我? 第三百四十四章:为何你就是不肯接纳我? 一袭深紫色宫裙的僖嫔,跪坐地毯上,犹如一只被打趴了的阴暗鼠辈,勉力笑道:“小佟佳妃,您误会了。” “臣妾是关心敏嫔的身子,这才多问了太医两句。” 佟佳氏:“笑话!” “这宫里头,什么时候有关心皇妃到对方太医的程度?” “僖嫔娘娘,你该不会是欺负本宫进宫的时间晚,想糊弄本宫吧?” 僖嫔:“小佟佳妃,臣妾又没有得罪过你,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更何况,臣妾和太医说话,是有对敏嫔造成什么伤害吗?” “若是有,还请小佟佳妃拿出证据来啊?” 佟佳氏叹了一口气:“欸。” “本宫原是想着,要先给你一个机会。” “既然你不肯要,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德妃娘娘……” 僖嫔想要打断,却已经来不及了。 佟佳氏身后的嬷嬷呈上了一个小盒子:“这是照顾敏嫔的杨太医,这些时日在外头养了瘦\/\/马的证据。” “至于杨太医哪儿来的钱?” “为了瞒着杨太医家中的母老虎,他只要没钱了,就会派人到僖嫔的娘家,赫舍里家去要。” “赫舍里家的人,都给了。” “不止给了钱,还给了不少的药。” “僖嫔,让我们来猜猜,这些药,会不会刚好就在敏嫔的药包中呢?” 僖嫔的老脸一白。 见德妃不曾开口。 终是强撑着:“小佟佳妃,你怎么能如此妄断?” “杨太医去臣妾的家里,是因着他和家父有一些故旧。” “故旧之间,有金钱和药材往来,实属正常。” 佟佳氏眯了眯眼:“怎么敏嫔病了之前,杨太医和赫舍里家没有往来。” “在她病了之后,这么刚好呢?” “若杨太医真的和你们家相交,怎么一开始你不肯说?” “非要等到本宫拿出证据,你才透露?” “这其中,说没有诈,谁会信?” 僖嫔佯装怒道:“难不成,臣妾还要将自身的事,一五一十报给佟佳妃不成?” “佟佳妃又有何权力私下调查臣妾?” 佟佳氏回答得让人牙痒痒:“僖嫔不知道吗?” “我这个人,一向最是热心了。” “路见不平,定然要好好调查!” 在外的吕雉差点笑了。 不得不说,佟佳氏对自己的点评,某种程度上也算到位。 僖嫔无奈:“佟佳妃,说到底,臣妾和敏嫔无冤无仇,向来相安无事。” “臣妾为何要害她?” 佟佳氏又叹了一口气:“欸!” “德妃娘娘,本宫有时候真的是受过了,这一套无冤无仇的说辞。” “在这深宫中,没有无缘由的喜欢。” “却有太多无缘由的恨意。” “或许,是早在敏嫔住在承乾宫主殿的时候,便惹了太多人的青眼。” “其中便包括了你,僖嫔。” “亦或者,僖嫔如今投靠了翊坤宫的宜妃娘娘,她见不得敏嫔太好过。” 这话,便是嘲讽了。之前僖嫔故意靠近郭贵人,挑唆宜妃和郭贵人之间的关系。 宜妃这人,定还记得,哪里会给僖嫔好脸色看。 “再不然,敏嫔和德妃娘娘交好。德妃娘娘亦十分看重敏嫔。” “为此,僖嫔也想讨好德妃娘娘,却始终越不过敏嫔。” “这不,只好出此下策……” 说到这里,吕雉观察着僖嫔的神色,出声道:“看来还真的被小佟佳妃说中了。” “僖嫔居然是为了讨好德额涅,转而陷害敏嫔娘娘吗?” “儿媳见过德额涅。” “给佟佳妃请安!给密嫔请安!” 身后的十三爷怒视僖嫔,继而跟着请安:“胤祥给德额涅请安。” “见过佟额涅、密额涅。”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德妃,这才面色微微软和道:“知袇来了。” “胤祥也来了。” “你的脸……” 十三爷看向僖嫔:“德额涅,我无事。” “先处理好这个祸害母妃的罪人吧!” 僖嫔:“十三爷太过武断了吧!” “这就想给我定罪了吗?” “皇上不在京中。” “德妃娘娘,你想要寻何人,来给臣妾定罪呢?” 外头传来太子妃温和的声音:“本宫这来得算是巧还是不巧?” 一身明黄的石氏入得殿中,和众人见礼。 密嫔笑道:“自然是巧了。” 太子妃点头:“本宫也觉得。” “僖嫔娘娘,皇上离宫巡幸京畿。” “皇城诸事向来便由太子监国。” “僖嫔若是怕无人可主事,本宫自可请示太子,让他过来一趟。” “不过,本宫在此提醒一下僖嫔。” “太子似乎一向不喜欢有人跟元后一般的姓氏。” “到底,这深宫中,只得一位赫舍里氏,不是吗?” 僖嫔脸色早已泛青。 为何她想踏上永和宫这艘船,还不是因为面前这些人的联合势力。 片刻,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向佟佳氏道:“我不理解。” 又看向德妃:“德妃娘娘,为何她们明明都来得比我晚,你偏偏还是选中了她们?” “我又有哪里不好?” “你们明明这么多人,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有区别吗?” “为何你就是不肯接纳我?” 德妃也跟着叹气:“僖嫔,本宫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 僖嫔一愣:“什么时候?” 德妃看了一眼屏风后的敏嫔,又看了一眼抿嘴的十三爷,终是先问道:“僖嫔,你还是先说说,杨太医到底对药动了什么手脚?” 僖嫔磕了一下头,方向不自觉偏到了十三爷,才道:“不顾是小把戏。” “敏嫔此事是风感,外凉内热。本就对药性要求慎严。” “杨太医更换了原本对症的药材,寒性换成热性,热性换成寒性。” “便是别的太医看了,因着都是对风寒有用的药材,也不会有所怀疑。” “是以,敏嫔久久,身子未能痊愈。” “但德妃娘娘,太子妃,十三爷,我只是想着拖延敏嫔的病症。” “借此,说不定德妃能看到我的心意。” “并不是真的想,害敏嫔的……你们要信我!” 第三百四十五章:成了四大爷眼中的“严母” 第三百四十五章:成了四大爷眼中的“严母” 十三爷忍不住冲过来:“敢问僖嫔娘娘,打算何时让额涅的身子恢复?” “杨太医‘妙手回春’,他就那么有把握到时候能扭转额涅的病情?” “只怕他的本事都用在了那个瘦马身上,怕是无力回天。” “到时候,我又要去哪里,找回我的额涅?” “僖嫔,想让我们信你,你倒是先还一个健康的额涅回来啊?” 吕雉将十三爷拉了回来,细细看着他的嘴角:“别激动,等下又伤了。” 十三爷仍是忿忿。 僖嫔哭道:“十三爷,我会的。” “一定会的。” “杨太医已经落入了小佟佳妃的手中,之后……” “四福晋,你不是跟院判柳太医相熟吗?可以请他出手医治敏嫔。” “敏嫔定然不会有事的。” “德妃娘娘,我只是无依无靠,太过害怕。” “想着您最是良善,定然不会见死不救。” “臣妾只是想让您多看我两眼,在臣妾有事的时候,多照拂一二,臣妾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德妃也多看了十三爷两眼,确认他无事,才道:“确实。” “本宫相信僖嫔并无其他想法。” “否则你藏了这么久的杨太医,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出手。” “杨太医行医多年,又兼有惧内的名号,谁能知道,他私底下竟有养瘦\/\/马的爱好。” “这次,辛苦小佟佳妃了。” 佟佳氏淡淡点头,又扬起了头,颇为得意。 自从她到永和宫搞“投名状”,被点拨了之后,幡然醒悟。 好歹让她登上了永和宫这艘安全航行的大船,岂不得趁着皇帝不在京中,多向德妃表表忠诚。 僖嫔送来了功劳,佟佳氏当然连忙过来通风报信。 “难道这就是德妃娘娘给臣妾的机会吗?”僖嫔双眼蓄满泪水,急于寻求一个答案。 德妃摇头:“早在僖嫔靠近郭贵人,却是为着挑拨宜妃和郭贵人的事,便已经失去了机会。” 僖嫔不解:“臣妾不正是为了德妃,才去对付宜妃的吗?” “不然臣妾身在西六宫,何以要对宜妃不利?” “就不怕以后没有容身之地吗?” “德妃娘娘,这您看不明白吗?” 德妃点头:“本宫看明白了。” “所以,你失去了机会。” “四公主抚蒙,乃是大义。” “你不顾大义,要伤害四公主的生母和养母之间的感情,这是因你一己之私,对皇上的决策,和对国家的和平,不利。” “你鼠目寸光,行事既不利己,更是伤人。” “与本宫的行事准则有所违背,故,僖嫔,你没有机会。” 僖嫔更是疑惑:“可是,进了宫之后,大家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之前的惠嫔、储秀宫嫔,她们也是这样做的啊!” 德妃:“所以,如今已经没有了惠妃,也没有了储秀宫妃。” “僖嫔,你要步她们的后尘,本宫无力阻止。” “其实,从前,是僖嫔你们要给本宫机会才是。” “本宫进宫得晚,伺候皇上的时间也远比你们来得晚。” “僖嫔娘娘在从前,不曾照顾过本宫,但也不曾欺辱过本宫。” “本宫都记得。” “是以,只要你们相安,僖嫔你并不会有事。” 僖嫔激动:“我不信!” “难道敏嫔、密嫔、小佟佳妃,她们就是因为来得晚,才特别受你的照顾吗?” 德妃:“是她们先照顾了本宫。” “且只是在旁人陷害我们的时候,出手维护了自身。” “而非主动陷害她人,想要取别人的性命。” “僖嫔,或许我们所有人的初心都是一样的。” “只是,手段和手段,背后的用心,是不同的。” “往后,你便安心呆在长春宫里,好好领悟吧。” “对了,杨太医既然和你相熟,那便由他继续照顾你的病情吧!” 僖嫔扑到了德妃娘娘的脚下:“不,德妃娘娘,臣妾没有病。” “臣妾不要杨太医照顾!” “臣妾可以禁闭在长春宫,但不要杨太医。” “求德妃娘娘收回成命。” “娘娘,求您了……” 僖嫔被壮仆拖了下去。 一行人才入宫去看望敏嫔。 没了杨太医从中作梗,重新请来的太医对症下药,敏嫔很快恢复了健康。 皇帝回宫后,听到了僖嫔的处置,同意了。 僖嫔因着不肯喝杨太医的药。 但见杨太医阴魂不散,慢慢成了心病。 哪怕杨太医开的是对症的药,她都瞒着宫人,偷偷倒掉。 久了,僖嫔便病逝了。 皇帝不曾加封。 乌雅·岳色承命,遵照贵人的丧制安葬了僖嫔赫舍里氏。 胤禛随扈回来,听说了十三爷被三爷欺负的事情。 “胤祉居然打了胤祥?” “他也有脸?” 吕雉不得不仔细回想了自己方才的措辞。 她应该有说,十三爷打赢了。 三爷才是被揍得走不动的那个。 怎么到四大爷的嘴里,就完全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不行,我现在进宫,去看看胤祥。” “他也真是的。” “现在遇事都会瞒着我了。” “不知道怎么想的。” 吕雉伸出手…… 胤禛自己回过头来:“忘了说。” “晴霄喜欢穿粉色的,你别总是给她选那些绿的、蓝的。她可是咱们的小公主!” “还有,你不能饿着弘晖。他只是吃得慢。做额涅的,要有点耐心!” 吕雉:“……” 不敢相信! 她和四大爷之间,连对待育儿问题都截然不同。 从前不是说,四大爷和孩子都不亲。 登基后,又总是伏在案桌上,生得孩子太少,最后没得选,才挑中了乾隆那败家子。 如今,钮祜禄氏已经被提前解决了。 这一世大概不会有“弘历”这个人了。 但谁来告诉她? 为什么跟孩子不亲的四大爷,到了她这里,变成了慈父? 而她俨然是四大爷眼中的“严母”。 “爷,讲道理。” “弘晖不是吃得慢,是挑食。” “若是不管他,他一碗粥最后进嘴里的只剩下两口。” “外头的麻雀吃得比他都多。” “还有,是晴霄自己不喜欢粉色!” “不是我不给她选!” 四大爷浑然当做没听见,兀自出门去找“挨打”的十三爷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中间商”康熙 第三百四十六章:“中间商”康熙 近来让胤禛不太理解的是,他的娇妻乌拉那拉氏对待五公主出嫁的态度。 他的亲妹妹,康熙的五公主,和硕温宪公主,并没有远嫁抚蒙。 而是下嫁给了国舅之家、佟国维之孙佟佳·舜安颜。 永和宫为此,又好生受了一番“青眼”。 然则,五公主自幼养在宁寿宫,皇太后的膝下。 这一层,有皇太后的光环,其余人不敢太过挤兑永和宫。 翊坤宫的宜妃破口大骂了三天三夜,连郭贵人也为远嫁漠北的四公主,掉了三大碗的眼泪。 殊不知,四公主已经在归化城,呼风唤雨,好不自在。 四公主给雍郡王府写的信比给翊坤宫和乾清宫的都还要多。 按理,四公主和五公主都跟四福晋很是亲近。 两人也都嫁得良婿,各得其所。 四公主远嫁的时候,四福晋还有些许的唏嘘。 这次,五公主直接嫁入京城,连城门都没有出。 胤禛心想,乌拉那拉氏必然很是满意。 谁知,第一夜,娇妻便做了噩梦。 往后,乌拉那拉氏愈发关注皇帝出行的消息。 每到皇帝要离京,无论是避暑还是巡幸京畿,吕雉都要问上一嘴,五公主是否跟随。 按理,不会这么早,还要两年。 但时间线已然紊乱,吕雉不敢掉以轻心。 五公主出嫁后,不到两年就逝世。 对皇太后、皇帝、德妃和胤禛来说,都是一道不小的伤口。 吕雉承认,她在生下龙凤胎之后,心软了不少。 从前她可不会如此急切的关心。 但救下七公主和敏嫔之后,吕雉生出了不小的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让人有些着迷。 不就是避暑途中得了急病去世,很简单,不离京避暑即可。 抱歉,五公主,以后你的盛夏也只能在四九城里度过了。 和硕温宪公主不知道她的好四嫂安排好了她的行程。 更在她出行前,喝醉了,错过了随行的机会。 五公主很无奈,也不能怪四嫂。 是她自己贪杯。 往后,四嫂再次故技重施。 五公主:“……” 就半点都不掩饰一下吗? 难不成四嫂就在等她来问? “四嫂,难道是不想我离京吗?” 吕雉眯着眼笑:“是,也不是。” “那是为何?” “五公主可信得过四嫂?” 五公主点了点头:“那自是信的。” “四嫂嫁给四哥,入宫后,无处不是为四哥着想。” “如此,我们永和宫之人,亦是得了许多助益。” “更重要的是,四嫂怀有万民之心,我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四嫂对我有恶意。” “多谢五公主信任。” “既然五公主信得过后,这几年,还请五公主暂时不要出京。” 五公主突然放低了声音:“四嫂,是不是我那对圣子圣女的侄子侄女,发挥了什么神通?” “他们预测,我不能离京是吗?” “离京便会有灾祸?” 吕雉一想,这个思路,其实倒也没错。 “五公主,不可说不可说。” 五公主一脸:“我就知道,我猜中了”。 “四嫂放心。” “皇玛嬷那边由我去招呼。” “断然不会将我的好侄子侄女牵扯进来。” 吕雉微笑点头。 然而,不久。 雍郡王府门前,又多了许多拜见的人。 进不得门的,又求不得圣子圣女画像的人,索性会在门外,设坛跪拜后离去。 这些人居然还秉持,不打扰雍郡王府日常的规则。 只会让风水师挑选不妨碍出行的角落,虔诚跪拜。 四爷夫妻派人好生劝阻过,无果。 因为不知哪里来的传言,说,很灵。 “求什么灵?” “什么都灵!” “真的假的?” “爱去不去!” “你们不去,我们还更好占地方!” …… 四大爷和四福晋面面相觑。 很想问,这些人,若是知道他们拜着的两个奶娃娃,还在为了不吃青菜,和他们的亲爹亲妈,斗智斗勇。 怕是滤镜会碎一地。 不过连皇城众人都无人反对。 更甚者,他们还经常看到不少朝臣也派下人过来朝拜。 因为雍郡王府没有府也没有签,除了虔心跪拜,他们没有其他能够花钱的地方。 敢对着雍郡王府,砸钱! 他们怕是不要命了! 为此,他们只能想办法,多买一些雍郡王府出土的杂交水稻。 以及各地产的土豆、地瓜和玉米。 更甚者,如果能买到玻璃,他们是趋之若鹜。 内务府添了不少银两,皇帝自然不会干涉雍郡王府的“迷信”行为。 哪怕太子和大阿哥已经带头攻讦多次,康熙始终置若罔闻。 这两个憨憨儿子,是想夺去内务府的生意。 也不想想,没了进项,他这个做老子的,如何付上儿子的帐。 为此,康熙看九爷胤禟都顺眼了不少。 胤禟可以说是所有皇子里,最虔诚跪拜雍郡王府的一位。 翊坤宫里的宜妃当然有意见,但是胤禟扔出了一叠的银票。 宜妃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她能怎么办? 儿子给她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比起其他不能直接砸钱的人,胤禟砸得理所当然。 他直接到雍郡王府里,给四福晋抽成的银两。 吕雉拒绝过了,很多次。 但胤禟作为整个京城中最会做生意的皇子,他想直接塞钱,办法不要太多。 最离谱的是,他会直接到乾清宫跟皇帝进言。 然后把银票给康熙。 康熙转头就赐银子下来到雍郡王府。 至于康熙这个“中间商”抽成了多少,吕雉甚至没有和胤禟通气。 越是让康熙抽成,他们之间的“交易”就越是稳固。 皇四子雍郡王爱新觉罗·胤禛统领全国稻谷良种和高产作物推广数年。 大清每年的粮食产量不断翻新,到康熙四十年的时候,已经比前朝末期平均亩产多了一百斤。 要知道,历史上,通合大清上下之力,也只多出了二十一斤。 皇帝龙心大悦。 思来想去,好像该赏的都赏过了。 那便只剩下…… 康熙四十年,年关将至。 皇帝到慈宁宫和宁寿宫走了一趟。 德妃便收到了,皇帝打算在明年三月,大封后宫的消息。 第三百四十七章:大封后宫,恭迎德贵妃 第三百四十七章:大封后宫,恭迎德贵妃 皇帝问询了关于其他皇妃的情况。 唯独没有提及德妃自身。 德妃自己也不曾在皇帝面前言及。 康熙愈发对德妃言语慈和。 敏嫔和密嫔早已收到消息。 佟佳氏更是紧张得寝食难安。 据说近来她的贴身宫人,每天都在藏掉落的头发,生怕让主子察觉。 后宫妃嫔送完茶点到乾清宫,就会到永和宫请安、坐上片刻。 德妃面色一如既往的沉稳。 密嫔却已经紧张得跟敏嫔不停密谋:“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半点不提德妃娘娘。” 敏嫔也很紧张:“按照德妃的描述,皇上近来对德妃那是和颜悦色。” “这是什么?” “这不就是提前在为之后没有晋升娘娘,在事先安抚吗?” 密嫔很是郁闷:“凭什么?” “这几年,德妃掌宫权,事事办得有条不紊,上下得心。” “皇上这都不满意,那他想做什么?” 敏嫔指了指毓庆宫的方向:“难不成是要给那位……” 密嫔叹气:“其实现在,有什么区别?” “有德妃娘娘挡在面前,她还省了不少事,何乐而不为?” “你说,若是我们去提议……” 敏嫔大惊:“不可!” “若是让皇上察觉我们同党伐异,那才是对娘娘真正的不利。” “再者,我们先起,也能助力娘娘。” “密嫔,不可自乱阵脚。” “是是是,我确实都乱的。” “都听你的,敏嫔!” 延禧宫。 良嫔难得到偏殿接见了惠贵人。 惠贵人衣着素净,这么多年的折磨下来,早没了之前保养得宜的模样。 她跪在良嫔面前:“给良嫔娘娘请安。” “惠贵人多礼了!”良嫔面色如常道。 和关在宫里老去的纳喇氏不同。 觉禅氏走出了延禧宫,在八福晋变成了八侧福晋之后,她的日子就更得意了起来。 日子顺心了,人也就显得愈发年轻。 岁月不败美人。 觉禅氏的容貌愈发艳极,颇得皇帝宠爱。 惠贵人掩去眸中的恨意,殷勤道:“今日请到良嫔,是妾身之幸。” “既是难得,惠贵人不如有话直说。” 惠贵人一哽:“良嫔今日确实不同往日。” “百闻不如一见。” 良嫔美目瞥了面前的人一眼:“惠贵人,终究是败给了时光。” “没有亲眼,本宫还有些不敢相信。” 惠贵人收起了伪装,冷哼道:“良嫔攀上了德妃,日子得意。” “只是不知这份得意,能到几时。” “良嫔若是能听得妾身一言,与其靠人,不如靠己。” “惠贵人如今还有良言要赠给本宫吗?” 惠贵人:“外头都在传,此次大封,压根没有德妃的位置。” “但良嫔你却不同。” “胤禩比起胤褆,为人玲珑,又颇为能干,这些年万岁爷对胤禩更是赏识。” “此时,良嫔借势而上,岂不正好?” 良嫔这才正视她:“本宫竟不知,惠贵人居然如此看得起本宫?” “你居然觉得,我能跟德妃抗衡?” “亦或者,你只是想推我到前头跟德妃对抗,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省省心吧!惠贵人。” “从前惠贵人教导本宫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现在,便是惠贵人无力再教导本宫,我还是记得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倒是本宫劝惠贵人一句,不要再自不量力。” 良嫔起身,要踏出偏殿的时候。 惠贵人凌厉的声音从后头传来:“觉禅·双姐,你别忘了!” “当初是谁,扶你坐到了如今的日子。” “你能成为皇妃,能够生下皇八子,都是我,是我给你的。” “眼下,你却甘愿为乌雅氏所驱,不愧是辛者库出来的贱婢。” “德妃,她根本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她为皇帝做牛做马又如何?” “从前我也是四妃之首,皇帝就从未想过加封于我。何况是乌雅氏!” “她不配!” “你就算没为你自己考虑,难道你就不能为了皇八子考虑?” “胤禩,他是肯居于人下之人吗?” 良嫔没有回头,只是道:“从前,胤禩不就居于大阿哥之下吗?” “还有,惠贵人,我有今日,不是因为你。” “而是因为我自己的努力。” “保重,纳喇氏。” 良嫔心想,这辈子,她都不会再来见纳喇氏了。 死也不会! * 皇帝没有吊众人太久的胃口。 三月初,颁布圣旨: 册立满洲正黄旗包衣,包衣护军参领乌雅·威武之女乌雅氏为“贵妃”,赐封号为“德”,称“德贵妃”。 并和太子妃石氏一同助皇太后协理六宫诸事。 册封领侍卫内大臣、一等公佟国维之幺女佟佳氏为佟佳妃,没有赐封号,称“佟妃”。 虽佟佳氏入宫便是妃的待遇,眼下未得封号,到底是正式册封了。 册封满洲镶黄旗包衣出身,二等侍卫章佳·海宽之女,皇十三子、八公主、十公主生母章佳氏为妃,赐封号为“敏”,称“敏妃”。 册封汉军旗人,知县王国正之女,皇十五子、皇十六子生母王氏为妃,赐封号为“密”,称“密妃”。 册封镶黄旗包衣出身,司库戴佳·卓奇之女,皇七子生母戴佳氏为嫔,赐封号为“成”,称“成嫔”。 册封正黄旗包衣出身,郎中万琉哈·拖尔弼之女,皇十二子生母万琉哈氏为嫔,赐封号为“定”,称“定嫔”。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的封号值得众人留意。 咸福宫中,曾生育过两位公主皆早殇的庶妃张氏,在此次晋封为“惠贵人”。 要知道,后宫之中,同一位皇帝没有重复封号的皇妃,是不成文的规矩。 便是后世,大学士和礼部也会尽力避开已有的皇妃封号。 早年的四妃之首惠妃如今降位成了惠贵人。 皇帝不曾特意下旨,褫夺她的封号。 但眼下大封,旁的宫中庶妃老人,突然得了“惠”的封号。 这意味着,在皇帝的心中,他已经忘记了常年禁闭于延禧宫的另一位女人。 从此,纳喇氏的称号便是“纳喇贵人”。 她在无人知的角落。 阖宫上下,都涌到了永和宫,恭贺德贵妃之喜。 第三百四十八章:四福晋二胎来报到 第三百四十八章:四福晋二胎来报到 大封后妃的旨意降下不久。 妃嫔来互相恭贺,私下设了不少宴。 这日在惠贵人张氏的小屋子,一群地位嫔妃磕起了瓜子: “听说了吗?前阵子太子妃和德妃的事?” “有着四福晋做纽带,她们不是一向十分和睦。怎么了吗?” “那是之前。太子妃原本进宫就是冲着掌宫权来的,如今还是落到了贵妃娘娘的手中,太子妃如何能甘心?” “说是之前在永和宫,大家为德贵妃高兴的时候,太子妃借着酒意说了不少不敬的话。” “当日还是四福晋,带走了太子妃。” “否则,之后还不知要如何收场!” “居然真的吵起来了?” “之前一直都在囔囔,她们早就该吵了。偏偏是在这个时候,闹翻了。” “毓庆宫如今势力大不如前,太子妃怎么就忍不住了?” “说实话,我一直也没看懂,怎么太子妃会跟四福晋走得那般近。” “太子是皇位继承人,但现在雍郡王和四福晋都十分讨皇上的欢心。” “为了那个位置,太子妃当跟四福晋争得你死我活,怎么反而十分亲密的样子?” “简直匪夷所思。” “所以说,现在这局面才是正常的。” “皇上又怎么可能放任永和宫一家独大?” “姐姐的意思是,这永和宫是被皇上扶起来,当成太子和太子妃的磨刀石了?” “不好说、不可说!” …… 一时嫔妃们神色都若有所思。 那位传完话的常贵人,磕着瓜子,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 德贵妃和太子妃之间的“龃龉风声”,半点也没有耽误皇帝要出行木兰围猎的行程。 若是按照历史,康熙尚且还会围猎好几年,皇子们也随扈了不少次。 但在太子一废之后,将近十年期间,皇帝没有再做出行的打算。 之前是出征准噶尔,经费不足的问题。 现在,哪里还拦得住中年皇帝到处出游的心? 吕雉这些时日,心头总有些发闷。 是不详的预感。 她守着龙凤胎,时常盯着弘晖的后脑勺发呆。 这些年,吕雉发现了其中的一个隐秘的规律。 只要她多和弘晖呆在一处,夜里其他那三朵金刚牡丹花,会时不时入她的梦来。 起初只有武后那个小蹄子。 后来有些时候,会是宣太后和萧太后来“代班”。 通常这种时候,一定是武后看上了哪位英俊的“阴差”,忙着调\/\/戏新人,没空过来“拜访”她。 金刚牡丹花有时候只是想来看看她。 大部分时候,会给予她一点小小的暗示。 只是越到后头,她们也猜不中偏离了历史轨道的平行世界走向。 大部分时候,都会来上一句:“要不,吕后你自己卜个卦。” 吕雉求个心安的时候,便会卜上一卦。 只是这回,卦象乱得很。 像是暗示,又像是给不出暗示。 直到这日,吕雉精神恍惚之间,差点摔了一跤。 四大爷十分着急,一定要请柳院判过来给四福晋把平安脉。 柳院判是最初和白大夫一同研制牛痘的老熟人了。 如今只给慈宁宫和宁寿宫的两位看诊,轻易不出山。 不过这雍郡王府,柳院判自然还是不会推辞的。 吕雉很是不好意思:“院判大人,还烦劳您过来一趟。” “四福晋客气了。” “老夫许久未见福晋,也当过来给您请安。” “大人,请。” 柳院判细细诊断后,起身先恭喜了紧张的雍郡王一声:“恭喜四爷,福晋这是又有喜了。” 四爷一拍手,心想,难怪近来福晋夜里总是难以安寝。 吕雉也明白了,难怪卦象显示不出东西。 她如今肚子里有了“小人”,自然测不中天象了。 四爷一高兴:“好好,院判大人,您仔细看看。福晋这一胎可还好?” 柳院判笑:“四爷放心。” “四福晋第一胎之后养得不错,底子又好,常年宽心静养,这胎目前将近两个月了,四福晋有了经验,如常养着便是。” 四爷第一时间问道:“会不会,又是……” 吕雉当即明白,睨了小良人一眼。 柳院判无奈:“四爷,眼下实在太早了,老夫功力不足,看不出来。” “是本王为难院判大人了。大人勿怪。” “四爷客气了。那老夫这就去为四福晋开安胎药。” “辛苦大人。苏培盛。” 苏培盛自是给了足足的荷包。 吕雉突然垮下了脸:“爷,这次围猎,我又去不成了。” 胤禛连忙劝她:“无妨,无妨。总有机会的。” “你去不得,我也跟汗阿玛请命,这次就不去了。” “我留下来照顾弘晖和晴霄,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吕雉摇头,“最好是,十三爷、十四爷都留下,晴霄最喜欢跟他们玩了。” 四爷乐了:“那敢情好!” “让他们都留下,帮我们带娃。” “我亲自陪着福晋。” 一屋子的丫鬟下人听了,都以为自家主子爷在哄福晋高兴罢了。 五公主听见出游的消息,早就放弃了自己能够出门的时候。 这日,进宫请安知道四福晋又怀了,上门过来探望:“四嫂,这次该不会又是?” 吕雉笑:“五公主不愧是四大爷的亲妹妹,跟他问得一模一样。” “我听说,四哥跟汗阿玛请求要留下。” “四嫂怀晴霄他们的时候,四哥就不在京中。这次,阖该如此。” 五福晋也上了门,人未到,声先闻。 “何止!五公主,这次是连十三爷、十四爷都要留下来陪四福晋待产!” “什么?”五公主也不免惊诧。 五福晋一边按下要起身行平礼的四福晋,打量着她的肚子道:“其实,本来名单里就没有十四弟。” “就是皇上有些舍不得十三弟。” “十三弟是所有皇子中最细心的了,皇上这些年每次出京,都要带上他。” “听说是德贵妃和敏妃一同出面,皇上最后还是同意了。” 五公主觉得自己被“扣”在京中已经够离谱了。 她一时不知要摆出如何的脸色,只好问道:“四嫂,你偷偷跟我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天机?” 第三百四十九章:能在一起,便好 第三百四十九章:能在一起,便好 吕雉笑:“五公主说笑了。” “你都说了,四爷将功补过。” “至于十三弟和十四弟不过是想多陪陪弘晖和晴霄罢了。” 五福晋瞬间同意:“晴霄那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她?” “小晴霄呢?怎么今日来没见着她?” 吕雉道:“我这肚子还不安稳,他们现下住在前院跟他阿玛一起。” “今儿个,四爷带着他们进宫探望德额涅了。” 五福晋哀嚎:“啊?” “那看来我今日是见不着小晴霄了。” “贵妃娘娘最是喜欢这一对双胞胎,他们一进宫,少不得都要住上数日。” 五公主在一旁道:“七妹妹也快出降了。” “有弘晖和晴霄陪着额涅,也是好事。” 五福晋又开始盯着四福晋的肚子:“我怎么就生不出小晴霄那般可爱的女儿?” “四福晋,你这一胎,最好还是女儿,这样我就不止一个小晴霄可以抱了!” “要生你自己生去。” 五福晋耷拉着脸:“我也想啊!” “但是我这肚子都一连三个男孩了,都怪五阿哥,他不争气!” 吕雉笑:“隔壁的八侧福晋听了,怕是鼻子都要气歪了。” 郭络罗氏一如历史上,不易生育。 哪怕八爷只是用正福晋的名头吊着所有来跟他示好的朝臣势力。 私底下,回府也只宿在郭络罗氏的房里。 但郭络罗氏依旧没有消息。 八爷的膝下无子。 后院妾室在郭络罗氏的严格掌握下,连一个下蛋的都没有。 五福晋:“就凭她?” “人丑又多作怪,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不想让孩子投在她的肚子里。” “说来也怪,不止是她。怎么九福晋那边也没有消息?” “倒是九爷后院里的侧福晋,怀了不少。” …… 吕雉和五公主听着五福晋一个人能说尽京城不为人知的八卦。 然后五福晋突然小声问道:“四福晋,你偷偷告诉我,德贵妃跟太子妃,她们是真的闹不和了吗?” 吕雉问:“你觉得呢?” 五福晋摇头晃脑:“我觉得不像。” “倒像是在演戏。” “是不是她们有什么计划?你知道吗?” 吕雉:“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 五福晋他塔喇氏,不聪明,但雷达响啊! 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五公主也只是笑而不语。 到了夜里,四大爷果然是一个人回府的:“额涅把他们留在了永和宫,大概要住到额涅出发随扈去围猎了。” “他们才不大点,一直想哄额涅带他们去呢。” 吕雉压根就不担心:“额涅不可能同意的。” “还是你懂额涅。” “额涅没有白疼你。” “如何?今日肚子觉得怎么样?” 吕雉无奈:“有事的话,你早就会知道了。” “你们不能我一有身孕,就将我看成瓷娃娃一般。” 胤禛叫屈:“我可没有。” “你是不知道额涅有多放心不下你。” “今日一直还要送两个嬷嬷过来,交代给嬷嬷的话有两筐子那么多。” “还是弘晖跟晴霄在一旁分散了额涅的注意力,我才没让那两个嬷嬷跟回来。” “否则之后,我的小福晋,你怕是连宝棠院的门都不好出。” 虽然四福晋的第一胎,还算平稳。 因着是龙凤胎,也比寻常的人来得危险得多。 德贵妃重视是自然的。 “额涅也是因着要离京的缘故。” “她多年不曾出京,怕是紧张的。” 胤禛为妻子盖上薄被:“这次是汗阿玛点名要额涅随同。” “皇城里的事,又是太子妃做熟了的。” “额涅总不能跟太子妃相争,这才答应去的。” 吕雉道:“皇上留你和八爷共同监国。” “太子和大阿哥都跟着去了。” “太子妃却没有跟着。” “此行……” 胤禛牵着妻子的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但你如今是孕妇,什么都不要担心。” “八弟向来最是喜欢出风头。监国不监国的,让他一个人,能者多劳便是了。” “而我,本来就是留下来陪我的娇妻。” 吕雉笑:“你想偷懒,偏偏还拿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当借口。” “好生厚的脸皮。” “福晋,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便好。” “不要计较这些边角料。” 吕雉点了点头:“爷说得是。” “能在一起,便好。” * 初夏爽朗的日子里,皇帝下令,一行人便浩浩荡荡从德胜门出发。 四爷、八爷带领众皇子、朝臣,和后妃诸人,恭送他们。 四福晋出了三个月的时限,也站在敏妃娘娘的身后,目送他们远去的身影。 太子妃不同往日,站得离四福晋偏远。 五福晋凑到四福晋的身边:“你看,郭络罗氏那蹄子,不安分着呢。” 吕雉回过头,发现八侧福晋不知在什么时候靠近了太子妃。 五福晋纳闷:“你说,太子妃向来不爱搭理八侧福晋。” “她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她如今要用什么借口接近太子妃?” 吕雉淡淡道:“要说相似,其实还是有一点相似的。” 五福晋顺着四福晋的目光,来到了她的肚子。 “啊?” “噢……”五福晋似懂非懂。 果然听见八侧福晋提高了音量道:“太子妃,你我都是天涯沦落人。” “我一定能帮得上你的忙。” 见众人的目光聚集了过来,太子妃冷冷道:“八侧福晋慎言。” “皇城脚下,何为沦落人?” “你如今仍是皇家的儿媳,如此便是沦落了吗?” “你让天底下那些居无定所之人,情何以堪?” 五福晋跟着囔囔道:“是啊,八侧福晋。” “天底下,哪有侧福晋还能站在德胜门下,亲自恭送当朝天子的道理。” “你还得感谢八爷得脸,况且他不觉得自家的妾室跟我们这些正妻站在一起,给他丢人。” “五福晋,你!” 郭络罗氏气结。 敏嫔斜睨了她们一眼道:“太子妃,八侧福晋有什么话,还是不要在这里讲的好。” “这里,有本宫在。你想先行离去,亦无妨。” 太子妃这才冷冷看了敏妃和四福晋一眼,转身离去。 第三百五十章:太子被废 第三百五十章:太子被废 郭络罗氏跟随太子妃前往毓庆宫。 有这么一遭,外头关于太子妃因着没有生养,跟生下龙凤胎的四福晋,产生了龃龉。 如今倒是跟同样不能生养的八侧福晋,更为熟稔了起来。 宫中的嫔妃们又凑到了一起:“要不说,再好的人,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是啊,这太子妃如今和四福晋相比……确实是不同了。” “听说太子颇为宠幸太子妃,这入宫数年了,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怕是跟八侧福晋一样不利子嗣了。” “八侧福晋跟四福晋向来不对付。若是太子妃真的接纳了八侧福晋,往后跟四福晋是真的渐行渐远了。” “其实我们这些妃子不也是一样的吗?” “你看,最初定嫔万琉哈氏,跟德贵妃一同进宫,又同在乾清宫中伺候。” “定嫔得了运道,刚刚封上的位置。而贵妃娘娘则不同,早早统领了六宫。” “便是连最初盛宠的宜妃,如今也比不上了。” “欸,我们跟她们才是真的离得远了。” 这句话一出,说闲话的妃嫔们顿时四散了。 不知道为何,虽然不理解太子妃和四福晋为何感情好,但看着她们不复最初的交情。 妃嫔们说着八卦,却联想到了自身的凄惨,一时没了兴致。 * 八侧福晋近来确实常到毓庆宫。 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三座大山都不在京中。 太子妃和敏妃共同主事。 是以,每旬,福晋们到太子妃处请安。 其余妃嫔则是到承乾宫敏妃娘娘出请安。 宫中唯有怀有身孕的陈佳氏可以不用出宫请安。 至于四福晋,因着怀有身孕也不大出门。 郭络罗氏准备了许久,也不曾在毓庆宫,能下一次四福晋的面子。 便是八爷也有些郁闷。 这日回府,郭络罗氏见丈夫面色不佳,便摔了碗筷:“爷是什么意思?” “到了外头不乐意,回来了给我脸色看不成?” 胤禩十分熟络哄着妻子:“静柏,你听我说。” “皇上的旨意,是让四哥和我一起,共同监国。” “但这些时日,四哥压根就不见人影。” “从前汗阿玛和太子哥哥在的时候,大学士和六部哪个敢拿捏他们?” “现在,换成了我,他们一个个的,这里不好做,那边不配合。” “私底下,还嫌弃了我太多事。” “早知道,我也跟四哥一样,在家里躲懒了。” “省得做得越多,反而越错。” 郭络罗氏却红了眼:“爷这是怪我怀不上孩子,让你没有理由呆在家里了,是吗?” 胤禩无奈:“福晋你想到哪里去了?” “别。” “我可不是你的正经福晋。我只是一个侧福晋。” “连在宫门前送行,都会给你抹黑的侧福晋。” “你又说这些话,来让我伤心。” “罢了,护不住你,是我没本事。” “你要怪,就怪吧。” “如果还不解气的话,我让他们去拿藤条来,让你打着玩。可使得?” 郭络罗氏扑进八爷的怀里:“爷,你别这么说。” “这么说,不是在我的心上扎刀吗?”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 “静柏,我对你的心意,你知道就好。” 外头的贴身太监站得十分严实。 这样的戏码,他都看累了。 郭络罗氏依旧处心积虑要找四福晋的麻烦。 但她早就被列入了雍郡王府的黑名单。 门房一看到她,都能准备好一打的说辞。 什么主人不在家,主人病了这些都是小意思。 若是郭络罗氏逼得紧了,福公公还敢出来直接道:“我们家福晋向来见不得妾室。” “八侧福晋请回吧。” 把郭络罗氏气得回去好生打了一番下人才缓过劲来。 吕雉压根不在乎郭络罗氏这般的跳梁小丑。 之前赶散播她肚子谣言的九福晋,在上次被四爷教训之后,更是乖巧如鹌鹑。 至于太子妃…… 她和永和宫的疏远,亦在计划之中。 这一日,吕雉在洗浴的时候,感受到胎动。 出来,跟四大爷躺在美人榻上,和肚子里的孩子互动。 外头突然传来躁动。 吕雉心有所感。 她如今怀有身孕,天大的事,下人也不敢惊动她。 除非,是比天还大的事。 “爷、爷……”苏培盛跑得话都说不清楚,“太子被废!” “如今已经押解回京。” “万岁爷交代大阿哥和您一同看顾太子,不,是废太子。” “飞鸽传书刚到,邸报也已经在路上了。” “外头说,万岁爷的意思是,等他回京,就要告祭天地、祖宗。” “算算日子,废太子怕是不足七日就要到京了。” 四爷立起身,问了第一个问题:“有说,关押在何处?” “宗人府的……马、马棚!” 四爷突然回过头来,看了福晋一眼。 幸好,当初十三弟没有跟着去围猎。 否则,若是十三弟在当场,说不定会被连累。 眼下他顾不得许多:“福晋,我进宫一趟。” “你在家,早些歇息。” 吕雉跟着起身:“不,我也跟你进宫。” “毓庆宫那里……” 胤禛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坚定的妻子:“事关重大,你小心一些。” “我知道。爷你也是。” 负责关押太子,此事,做得好与不好,分寸亦是极难拿捏。 吕雉进宫,自然也是要打探消息。 毓庆宫。 吕雉头一回被拦在了外头。 郭络罗氏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哟,这不是不见妾室的四福晋吗?” “可现在怎么办?” “我也要进毓庆宫,太子妃也许了。” “反正四福晋身子不便,不如,还是回去吧。” 品儿气得要出声。 吕雉冷冷道:“八侧福晋,你确定你如今能代替太子妃说话,不让我进去吗?” “我若是如你的意思,回去了,这其中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郭络罗氏趾高气昂:“你还当如今的太子妃是跟你交好的那个时候吗?” “绝交的时候,你一言不发。” “如今,你重新登门,不觉得脸皮太厚了吗?” 这时,太子妃凉凉的声音传来:“八侧福晋,退下!” “四福晋,请进!” 第三百五十一章:废太子夜窥龙帐 第三百五十一章:废太子夜窥龙帐 郭络罗氏急道:“太子妃,你也太好心了,她这趟连一次都没来给你请过安。” 太子妃冷冷看着郭络罗氏:“八侧福晋,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毓庆宫。” “本宫身为主人,当有迎客的权力。” “你若是看不惯,往后毓庆宫也不欢迎你便是了。” 郭络罗氏:“太子妃,明明之前我们说好的……” 话到此处,郭络罗氏自然也明白了:“好,原来之前你都是在耍我的,是不是?” “好啊,你们!联合起来做戏!” 吕雉淡淡道:“八侧福晋,你最好先去问问你家八爷,眼下外头发生了何事。届时想再来指责太子妃,不迟。” “否则,误了太子妃和我的大事,你今日怕是会连侧福晋的名头都不保了。” 太子妃道:“四福晋,快请进!” 郭络罗氏不死心,冲了上来:“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妃,你就是要耍我,难道连一个理由都不肯给吗?” 太子妃抬头望着围猎的方向,幽幽道:“皇上,要废太子。” “废、太……” “什么?” “这,不可能吧?” 郭络罗氏愣在当场。 等她回神,脸上出现窃喜神色时,面前的太子妃和四福晋早已不见了。 而她也被一旁的太监们禁止入内。 回家找不到八爷,起身去安亲王府,人人也都心乱如麻,不知在围猎时候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可是皇帝疼了三、四十年的太子,怎么会,说废就废了? 假的吧? * 太子妃将四福晋迎入偏殿书房。 两人并不急着说话。 太子妃亲自泡上了一盏金橙普洱。 “这茶置于金橙之内,久之,既有普洱的清新,又兼橙之香气,相得益彰。” 吕雉赞道:“太子妃,如今喝普洱,喝出了心得。” “不过是学你的,东施效颦罢了。” “我可不懂得配置普洱茶。” 半盏茶后,太子妃才缓缓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让大阿哥和四阿哥一同照看废太子?” “四阿哥是如何想的?” 吕雉摇头:“此番不知究竟出了何事,随行的几位皇子都没有消息。想来,这才轮到了四阿哥的头上。” 三阿哥也在围猎场上,按排列,自然是大阿哥和四阿哥了。 “太子能落到四阿哥手中,想来他也会放心一些。” “皇帝大概也是想着,若是只有大阿哥看守,废太子怕是就不好受了。” 吕雉这才问道:“以太子妃之间,太子在出行途中……能犯何事呢?” 太子妃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日前,十七阿哥病了。消息送到皇上面前的时候,还问起了太子。” “太子来信中说,小孩子生病自是常有的事。他也不知,为何皇上这次要特地问询于他。” “他答不上来,皇上还很是不高兴。哪怕十七阿哥是幼子,也比不上他,不是吗?” 但太子不友爱皇弟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满朝文武上下皆知。 吕雉道:“太子妃觉得,太子不关心于幼弟,是此行皇上要废太子的导火索之一?” “在太子来信中,也唯有此事,称得上是皇上的责备而已。” “我还记得,前些年,皇上出征噶尔丹,太子监国。” “路上的时候,皇上曾病过一回。但太子一心思考,该不该回应索额图的龙袍,似乎也不曾表示过关心。” “皇上回来之后,不曾提及。太子也就忘了。” 吕雉问:“太子妃,曾提点过太子?” 太子妃摇头:“太子为人,如何肯听?” “我自不会自讨没趣。” “皇上要废太子,大阿哥还不知该如何高兴。” “等他回来,怕是四九城中的人,都会知道,太子究竟是犯了何事。” “我也不必急于一时。” “倒是四福晋既然来了,我正好收拾一些太子的衣物。” “若是四爷那边方便,四福晋看着让他带给太子吧。” “太子养尊处优多年,一朝落到那般境地,还不知要受多少罪。” 吕雉观察着太子妃的神色:“太子妃有心了。” “我多嘴问一句。” “太子若是真的废了,太子妃往后做如何打算?” “瓜尔佳氏和皇族多年婚配,便是太子有恙,皇上也不会迁怒于瓜尔佳氏。” “只要我此身无恙,瓜尔佳氏寻常便是。” “太子妃这是有了法子?” 太子妃没有作答,开始指挥丫鬟收拾,一边叹道:“马棚岂是人呆的地方?” “碧儿,焚香不能拿。” “马棚都是草料,容易引火,影响太子安危。” 朱儿道:“那炭火是不是也不能带了?” “太子贴身的衣物带上几件,好歹让他里头舒坦些。” …… 吕雉这才挑了挑眉。 说着是要整理东西,到最后,打着为太子安危考虑,也没添多少物什? 吕雉夸道:“太子妃思虑周详。” “连累四爷为我带东西,也不好给他添麻烦。” “太子妃多礼了。” * 诚如太子妃所料,大阿哥这一行,逢人就要将太子如何惹得天子震怒,一朝被废的事情,事无巨细、添油加醋说上一遍。 完全不顾及被关在囚车上的废太子的“体面”。 要不是随行的护卫统领,认为要低调行事。 一朝废太子乃是大事。 若是惹来反清复明的势力侧目,半路上想截杀了太子。 那他们这一行人的脑袋也就不保了。 统领有心,专门走偏僻的小道。 大阿哥没了听众,这才恹恹不再提及。 过两天,他专门跟在囚车旁,跟太子说话。 把胤礽气得是一口饭都吃不下,恨不得都吐到胤褆的脸上去。 统领再要去劝。 大阿哥怒道:“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专门挑的小道行路。” “该不会你现在还想维护废太子吧?” 统领惊慌:“大郡王,你可不能胡说!” “我是出于兄弟情谊,身为大哥,才一路陪伴胤礽的。” “连这你都有意见,到时候可别怪我在汗阿玛面前,参你一本了。” 统领不敢再多话。 大阿哥一路把太子都给“气”瘦了。 进了四九城,众人才知道。 皇上之所以要废了胤礽,是因为他在天子身子不适之时,竟然夜窥龙帐! 太子,他,意欲何为啊! 第三百五十二章:你们看好哪一位皇子? 第三百五十二章:你们看好哪一位皇子? “私探天子龙迹?太子这……犯了大忌啊!” “不会吧?太子怎么会这么做呢?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天子的大忌吗?” “要知道,太子受宠多年,许多对旁人来说是大忌的事,在太子这里可都算不得什么。” “你的意思是,不是太子这次犯忌讳。而是皇帝对太子变了,他这才犯了忌讳?” “是的,没错!大阿哥说了,夜窥龙帐是彻底激怒了皇帝。” “在那之前,还犯了不少事了。”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听说太子纵容奶娘的丈夫,也就是内务府的总管贪污,还敲诈勒索下属。” “我也知道一点别的,之前太子私自截留了不少蒙古的贡品。” “这不是索额图做的事情吗?” “索额图人都死了。皇帝之前要保太子,随便栽赃到他的身上,不是很正常?” “说到底,京城中谁不知道太子向来暴戾不仁,恣行捶挞诸王、贝勒、大臣,这皇上终于正视太子不德,执意要废,不是好事吗?” “说什么呢?皇位继承人不稳固,危及江山社稷。” “皇帝必是有过不去的理由,才会废太子的。” “那肯定是积累了不少事,之前好像皇上生病的时候,太子都没有关心皇上。” “皇上这是对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心寒啊!” “是啊!哪个父亲不是忍无可忍,才要冷落自己的孩子。何况他是皇上,膝下还有十几位皇子供他选择,有什么好怕的?” “是啊,说起来,你们看好哪一位皇子?” “那自然是大阿哥!立嫡立长,既然废了嫡子,那自然是长子优先了。” “大阿哥跟废太子一比,那还不如不废太子呢!” “就是,不过跟大阿哥一同长大的皇八子不错,都说他是最和善不过的了。” “太子暴戾,皇上肯定想要一位仁善的太子。” “不不,你们说得都不对。听说皇上最疼爱的是如今的幼子。” “那十三爷也很是不错啊,回回都陪着皇帝出行。” “你们怎么没人提皇四子?那我来为雍郡王说几句!” …… 太子被废,本来就有大阿哥在皇帝面前告状的一份功劳。 如今他又一路为自己造势,让百姓们纷纷讨论,谁才是更为合格的继承人? 他甚至还到纳兰明珠的府邸,想听一听明相夸一夸自己。 不过纳兰明珠仍旧不见他。 这也遮掩不住大阿哥的得意。 到了宗人府的马棚,看见四阿哥手中的包袱,趾高气扬道:“四弟,你这是做什么?” 胤禛行礼道:“回大哥的话,这是太子妃……” 大阿哥打断他道:“欸!如今太子已废,宫里哪里还有什么太子妃!四弟慎言!” 胤禛:“……” 大阿哥实在也太心急了些。 他只好跟着改口道:“二嫂托我给二哥带了一些里衣,大哥看看,检查一二,给二哥送进去?” 大阿哥面色不愉。 但胤禛姿态很好,他也不好下弟弟的面子。 更何况,他如今在为自己当上继承人造势。 胤禛在民间素有名望,大阿哥还是很希望雍郡王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到底是元后遗留在人间唯一的孩子,汗阿玛是心软之人。” “二哥也是我们的兄弟,汗阿玛不会想看到,我们互相伤害的。” 大阿哥冷哼:“从前太子对四弟可没有兄友弟恭到哪里去!” 胤禛道:“所以,这是二嫂的心意。” “罢了。”大阿哥拿着佩剑,将包袱搅和了一通,这才道,“行了,你拿进去给废太子吧。” “你亲自拿!” “别的人都不许让他们靠近废太子。” 胤禛入得马棚。 棚内,污秽之物到处都是,臭气熏天。 马儿在角落,蹬着马蹄。 很是不安。 废太子则躲在对角线的另一边,互相都在提防。 他埋首在双膝之间。 这是人类脆弱时候,保护自己的姿势。 “二哥……”胤禛出声。 “这是二嫂托我给你带来的东西。” 废太子抬起了头,听清了内容之后,冷哼道:“四弟,称呼换得倒是快。” “你是不是也听了胤褆的胡说八道!” “认为是孤要弑君,汗阿玛才要废我的?” 胤禛没想到,最关键的一句话,倒是废太子自己说出来的。 也是。 便是皇帝之前就觉得太子:“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 可能依稀动了“废太子”的念头。 却依旧没有行动。 直到太子夜窥龙帐,让康熙怀疑太子想“弑君”。 这才毅然决然,要废太子。 唯有皇帝察觉到太子的“威胁”,动到了他的利益,皇帝才可能真的废太子。 而非外头大阿哥所说的那些边边角角。 但涉及国本之事,他最好一句话都不要掺和。 胤禛只是道:“二哥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胤禛!你听我说,我没有要弑君!”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个想法!” “汗阿玛是何等英勇之人,便是他到了甲子之岁,我也不敢有任何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误会我了,汗阿玛真的误会我了!” “胤禛,你去帮我跟汗阿玛说,我是被冤枉的!” “都是胤褆,还有胤禩,他们想害孤!” “他们就是想害孤!” “再不然,你去找太子妃!” “她会帮我的!” “你让她去找人,在朝臣上为孤说话!” “汗阿玛他最后会信我的,他不可能不信我啊……” …… 胤禛等他喊完,一边道:“二哥,我先走了。” “若是你有其他特别想要的,我再去想办法。” “但我也不一定能拿来。” “你忍忍。” “很快就会结束的。” 最后这一句话,只有胤禛自己听见了。 大阿哥守在外头:“出来了?” “废太子见到四弟,应该很高兴吧?” “我听着,他很是激动啊!” 胤禛笑而不语。 大阿哥这才将胤禛拉到一边,正要开口,打算拉拢一番。 苏培盛远远跑过来,大喊着:“爷,福晋身子不适。” “让你立刻回去!” 第三百五十三章:雍郡王的势力范围图 第三百五十三章:雍郡王的势力范围图 胤禛当即急道:“福晋如何了?” 不等苏培盛回答,连忙对着大阿哥道:“抱歉,大哥……” 大阿哥摆了摆手:“行了,回去吧。” 胤禛弯腰:“辛苦大哥守夜了!” 等出了宗人府,回到马车上。 胤禛一脸平静。 苏培盛才请示道:“爷,奴才还要编一下故事吗?” 胤禛睨了他一眼:“你说呢?” “福晋可真是神机妙算。” “让奴才瞧着时机出来,一定要往她的身上说话,这才好歹将主子爷给捞了出来。” “苏培盛,如今你倒是听你四福晋的话。” “本郡王都怕,之后是不是该换个贴身的大太监了?” 苏培盛立时半跪在主子脚下:“爷这是想吓死奴才!” “奴才自四、五岁年纪,就跟在您的身边伺候!” “这天底下,除了您的身边,奴才还能到哪儿去?” “奴才听福晋的话,还不是因着知道福晋是爷的心肝宝贝儿!” “且福晋一心为主子爷着想,她的话,奴才自然是要听的。” 胤禛轻轻踢了苏培盛一下:“好好坐着。” “哎!多谢主子爷!” 许久,苏培盛听到身后主子爷淡淡的声音:“还有……” “你来的时候,已经六岁了。少给自己贴金,扮年轻。” “主子爷好记性!” “是奴才记岔了!” 马夫看着,苏培盛嘴角的笑,可真是压都不压不住。 那可不是。 如果主子爷能记住来到他身边的年纪,自己怕是做梦也要笑醒! 这说明,雍郡王是把他当自己人了。 岂能不乐? * 宝棠院。 胤禛到家的时候,乌拉那拉氏靠在贵妃榻上的引枕上,闭着眼。 头搭在右手上,似眠未眠。 孕期中的她在家脂粉未施,愈发显得肌肤赛雪,冰肌玉骨。 体态上又添了三分柔和,五分娇媚。 胤禛看了,十足意动。 他上前抚摸着娇妻的脸庞:“累了,怎么不到床上去休息?” “你怀有身孕,不必每夜等着我。” 吕雉睁开眼,坐正了身子:“爷回来了。” “大阿哥没有为难你吧?” 如果胤褆这番不老实,她打算多去看看大福晋。 手里的把柄她也不介意早些放出去。 胤禛笑:“大哥能耍的花招无非就那几样,福晋不必担忧于我。” “往常我自是不担心的。” “只是眼下马棚那边的情形,攸关天下。” “皇上不出数日便会进京了,届时且还有得爷受。” 胤禛扶着娇妻起身:“左右,外头大阿哥和胤禩他们大肆造势。” “还有个三哥,跟在汗阿玛身边。” “大抵是轮不到我的。” “我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马齐大人吩咐过我了。” 如今的富察·马齐依旧位列武英殿大学士。 四爷虽仍挂靠户部,和马齐大人早已不再是直系“同僚”关系。 “大学士肯在这个时候提点爷,看来当真欣赏你了。” “阿灵阿那边,额涅也曾让她的妹妹玛颜珠,提点过。” “之前阿誊阿的事,到底是阿灵阿他们欠了我们一声交代。” 吕雉一边听,一边在心中盘算如今雍郡王府的势力。 后宫之中,乌雅氏贵为德贵妃,统领东西六宫。 有承乾宫敏妃、密妃,定嫔、成嫔等人拥护。 表面上的太子妃,跟他们实际上仍是盟友。 且乌雅氏生育多孩,五公主、七公主如今皆已出降,一个额驸是佟家子侄。 另一位额驸则是河西四名将、汉军正白旗,太子太保襄武将军孙思克之子孙承思。 皇子之中,除了大阿哥、废太子、三阿哥、八阿哥各自抱团。 十三爷和十四爷无疑是拥戴四爷的。 至于中立的五爷、七爷、十二爷,明面上中立,私底下跟四爷还是多有来往。 而九爷和十爷,甚至可以说是皇子中的“间谍”派了。 朝堂之上,大学士之中的马齐,和四爷有了私交不提。 剩下的伊桑阿和张玉书,持身中立。 六部之中,户部本就是四爷进入朝堂的大本营。 吏部向来为太子所掌控,眼下未定。 礼部是三爷的地盘,但整体仍是个墙头草。 兵部有五爷在。 工部之前的戴梓大人,如今已经晋升为侍郎。 如此便有了一半的胜算。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步军统领乌拉那拉·费扬古,是四福晋的生父。 等他到了年纪,往后的人选,吕雉并不属意佟佳家的隆科多。 至于刚中了进士的年羹尧,显然也已经跟不上四大爷的步伐了。 但显然,费扬古想要直接让儿子们继承他的位置,也不太可能。 该选谁呢? 进乌拉那拉氏若有所思,胤禛压根不知,她已经在脑海中画好了势力分布图。 只是道:“今日,太子跟我说,汗阿玛疑心他要弑君。” “这才下定决心要废黜他。” “弑君?”吕雉回过神一笑,“疑心?” “笑话!” “废太子夜窥龙帐,除了弑君,还做何感想?” 吕后具有上千年的上位者思维,让她站在康熙的角度上,定然只会一棍子直接将胤礽打死。 “不是弑君,为何在半夜靠近龙帐?” “还从缝隙中窥视龙迹,这是想关心皇上吗?” “皇上给了太子多少次的机会,他当着面不懂关心,到了夜里,是突然睡不着,想隔着缝隙来关心皇上了吗?” “若太子还是抱着这般的心思,爷当早做打算。” 胤禛差点被妻子逗笑,强强忍住:“太子还想让太子妃帮他找人,在朝堂上当说客。” 吕雉翻了个身,淡淡道:“索额图已死。” “高士奇大人还在皇上的身边站着,如今还有谁会为废太子说话?” “瓜尔佳家的族长如今只是太子妃的幼弟,都站不到朝堂之上。” “剩下的,有几个没被废太子打骂过?” “朝臣们又不是受虐狂,没必要再招个暴虐继承人,来给自己的日子添堵。” 胤禛这才道:“福晋思虑得是。” “外头都在传,汗阿玛已经打定主意,回头就让众人推举其余皇子,当皇太子。” 第三百五十四章:乱臣贼子! 第三百五十四章:乱臣贼子! 胤禛等了半天,不见妻子回答。 他探上前去,只见福晋嘟囔道:“且还早呢。” “让他们先去撞撞南墙再说。” 胤禛一笑:“是,福晋神机妙算。” “快睡吧。” “咱们就窝在府邸,安心等你这一胎落地。” “至于旁人的事,暂时与我们无关。” * 皇帝一行很快回京。 大阿哥领着众人在五里外迎接。 正打算废太子的康熙没有给任何人一个好脸色。 不过,等皇帝问清楚了马棚里废太子的情形。 第一时间,是将京郊的一处园子赏给了皇四子雍郡王胤禛。 窝在家里陪妻子的胤禛,受封得莫名其妙。 吕雉淡淡道:“废太子再废,也是皇上的儿子。” “就算关他一辈子,也不会想夺去他的性命。” 胤禛道:“所以,这座荒废的偏僻园子,就是为了嘉奖我看守废太子有功?” “是的,大阿哥没有,只有爷一人有。” “那不知福晋有没有兴趣到郊外走走?” “好啊,出门去纳纳凉。” 四爷夫妻出门悠哉散步的时候,大阿哥等人着急进了宫。 乾清宫。 皇帝沉着脸问:“胤褆着急见朕,所谓何事?” “汗阿玛,您将看守废太子一事交于儿臣和四弟。” “只是,四弟还需看顾四福晋身孕,经常力有不及。儿臣军营事务亦是繁琐……儿臣是想问……” “人手不够吗?”康熙慢悠悠翻着奏折,“那你想让谁帮着看守,三阿哥还是十三阿哥?” 大阿哥跪下:“眼下汗阿玛已经告祭天地和祖宗。儿臣是想问,汗阿玛打算如何进一步处置废太子?” “进一步?”康熙的眼神森寒。 低着头的大阿哥没有察觉,只是道:“是的,废太子关押在马棚到底不是办法……” “确实不是办法。” “来人啊!将皇子们都召进宫来!” “汗阿玛这是打算……” “既然大阿哥有此疑虑,朕就问问其余兄弟,看看他们是怎么想的。” “大阿哥以为如何?” 大阿哥如何还能听不出皇帝已经不高兴的意思。 乖乖站到一旁。 皇子们收到命令,心想,终于来到了这一天。 太子被废,他们心中既震惊,私心里,何尝又没有过一丝的窃喜? 都是龙子凤孙,那个皇位谁人不能做? 不过太子犯事,天子雷霆之怒。 谁也不太敢在这个时候,去撩拨虎须。 还在上书房的几位小阿哥来得最快,一进殿看到大阿哥立在一旁,便知道了。 他便是那个撩须人。 四爷因着是在郊外,来得最晚。 撞上了手中捧着小匣子的九爷胤禟。 “四哥,你怎么也来得这样晚?” 四爷不回答:“你还带了东西?” 胤禟:“欸,这不是想着,关键时候……” 四爷懂了。 “钞”能力。 二人进得殿中,行礼:“儿臣参见汗阿玛!” “汗阿玛万福金安!” “儿臣来迟,还请汗阿玛见谅。” 大阿哥道:“你们也知道迟。” “连汗阿玛召见,都如此怠慢。” “成何体统!” 皇帝神色不悦,瞥了过来。 四爷当即道:“启禀汗阿玛,儿臣因着陪四福晋到汗阿玛新赐的园子散步。” “园子虽未修整,却是布局精妙,颇有意境。” “儿臣和四福晋一时看得入迷,接到旨意,已经速速赶回。” “还是误了时辰,望汗阿玛责罚。” 皇帝神色稍霁:“如此说来,朕下次还得选一处更近的园子,才好赏给胤禛了。” “儿臣不敢。” “胤禟你呢?” 见四哥过了关,胤禟连忙道:“汗阿玛,儿臣是去拿之前您要的物什,这才来迟。” “还请汗阿玛审阅。” 一匣子的银票递了上去,康熙自是没有多言:“都起来吧。” “今儿个让你们过来一趟,是因着大阿哥跟朕提,想要如何处置在宗人府的废太子。” “朕也想知道,你们都是如何想的?” 皇子们背上一紧。 知道今日不易过,但没想到是这样的送命题。 他们都要忍着不往后退半步的时候。 大阿哥却是直接上前:“汗阿玛,儿臣认为,废太子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虐众,暴戾淫乱。” “这已是经汗阿玛谕令,昭告天地和天下,如此恶子,当诛杀,已示惩戒!” 话落,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皇帝一眼,雷霆万钧。 落到谁的头上,皇子们都心头一震。 “你们认为,大阿哥所说,如何?” 四寂。 “胤禩,外头都说,你为人最是良善,堪称贤德。” “你来说,是否要诛杀了废太子?” 八爷顿时跪地:“回汗阿玛……” 他既不敢看皇帝,也不敢看转过眼神的大阿哥。 “儿臣、儿臣不知……” 皇帝冷哼了一声:“这便是外头人人称颂的大清贤王?” “遇事,就只会不知?” “胤禛,你也肩负看守废太子之职,你来说话!” 四爷出列,跪在了离胤禩一人之远,缓缓道:“汗阿玛,儿臣不敢说!” “你是皇子,废太子都是你们的兄弟!有何不敢?” 四爷俯首道:“废太子既是儿臣的兄弟,更是汗阿玛的儿子,先前册立多年的大清继承人。” “汗阿玛对其殷切期期,如今一朝失望,当十足痛心。” “儿臣身为废太子的弟弟,也不敢相信二哥他居然会做出这些事。” “汗阿玛,作为弟弟,儿臣并不希望二哥会一朝殒命。” “但废太子曾是大清的继承人,他的生死当由汗阿玛决断。” “儿臣唯有臣服汗阿玛之决策。” 大阿哥立刻就道:“四弟,你倒是跟废太子兄弟情深。” “先前废太子可没少对付你和四福晋,你如今都忘了吗?” “你不会以为,废太子从马棚里出来,他就会因此放过你吧?” “难不成是外头太子妃为太子多方周旋,也求情到了你这里?” …… “放肆!” 随着皇帝一声暴喝,案桌上的砚台随之飞了出去。 厚重的砚台,一下砸在了大阿哥的身上。 “砰!” “嗤……” 黝黑的墨汁泼洒而出,溅射在大阿哥的绛紫官府之上。 “乱臣贼子!” 第三百五十五章:你不想当太子妃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你不想当太子妃了? 皇帝怒喝:“乱臣贼子!” 从前只摔奏折的康熙,如今换成了摔砚台。 砚台笨重,大阿哥身上自然是疼的。 墨汁喷射,大阿哥形象更是荡然无存。 但他不敢擦,只是立刻下跪。 “废太子是犯了事。” “但难道胤礽他就不是你的弟弟了吗?” “胤褆,这就是你身为皇长子的心思和气度?” “连胤禛为他二哥着想,都变成了收受是太子妃贿赂之故。” “在你眼里,除了利益,可还记得他们都是你的兄弟!” “你竟想,撺掇着朕,杀胤礽!” “其他弟弟不合你的心意,你还要责备、拉拢?” “那朕不同意,你是不是也想要骂朕?” …… “汗阿玛,儿臣不敢……” “不敢?废太子,大清的继承人,你都想杀!” “你有何不敢?” 这时,立在大阿哥身后的三爷胤祉,向前了一步:“汗阿玛,儿臣有事启奏!” 康熙放下手,坐下,重重道:“方才问,一个都不说。” “眼下,你还有何事要启奏?” 三爷跪下:“启禀汗阿玛,儿臣要告发大郡王胤禔,私下擅用魇术诅咒废太子之事。” “还请汗阿玛明察!” 刚坐下的康熙,又忍不住站了起来:“胤祉,你、你说什么?” “魇术?” “什么魇术?” 大阿哥当即抬头看向三爷:“胤祉,你胡说!” “你给朕闭嘴!” “胤祉,你来说?胤褆都做了什么?” 三爷娓娓道来:“回汗阿玛的话,儿臣从一开始便觉得太子虽性情急躁,但绝不会有对汗阿玛您任何不敬之意,更何况是弑君之举。” “回京之后,儿臣四处访查。终于发现,大郡王府曾经请过不少的灵人异士。” “儿臣还在废太子这一路的行囊里搜出了,大郡王诅咒废太子的巫蛊娃娃。” “此术邪恶!儿臣不敢擅自带入宫中。” “还请汗阿玛派人核查!” 康熙眯着眼:“梁九功,去请刑部、大理寺和宗人府的人过来,还有都察院。” “让他们好好查!” “来人,将大阿哥押回府邸,严加看守!” “他的一言一行,必须有人时刻看着,向朕汇报!” “胤祉留下,你们都下去吧。” 皇子们告退出来,面面相觑。 胆小的几个,七爷、十二爷早溜得没影了。 五爷还想上前跟四爷说话,被九爷拉着走了。 连同十爷也跟在了后头。 八爷倒是还没走。 十三爷和十四爷冲到哥哥面前:“四哥,我有些功课不明白。” 人也带走了。 两位小兄弟把哥哥送出了宫外,上了马车,十三爷才道:“四哥,你也太过大胆了。” “幸而你赌对了。” 十四爷却道:“四哥才不是赌了。” “四哥他就是聪明,猜中了汗阿玛的心思。” “虽然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汗阿玛还要……” “但三哥才是最狡猾的那个!” “他明明查到了大哥的事,却要等到知道汗阿玛不杀二哥的时候,才跳出来告发大哥。” “这是要致大哥于死地!” 胤禛道:“胤禵既然想得明白,怎么还要送我出宫?” 十四爷挺了挺小胸膛:“我跟四哥自是一体的。” “那八哥都不敢反抗大哥的话,一看就没在憋什么好心思,自然要离他远一些了。” 胤禛还是摸了摸胤禵的脑袋:“这件事,非同小可。” “你们还是在上书房好好学习,其他的事,少管。” “十三,这回你没跟着出京,已是万幸。” “剩下的事,交给四哥便是。” 十四第一个跳起来:“不行!四哥!” “额涅说了,我们是一体的。”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四嫂还怀着身孕,你可不能冒险!” “谁跟你说,四哥要冒险了?” 十三爷也笑:“四哥的意思,这些时候,自然是韬光养晦!” “平安渡过!” “哼,老十三,你又知道了?” “你能躲过这一遭,还是托了额涅和四嫂的福气!” “是是是,我知道。” “咱们快下车,别耽误四哥回去看嫂子了。” 胤禛和十三爷对视了一眼,知道他都明白,这才放心让他们下了马车。 回府后,他进了宝棠院,正要说出今日乾清宫之事。 不想四福晋先举起了手中的堪舆图:“爷,你回来了。” “看,咱们的园子,照这样改,你看看如何?” 胤禛突然就歇了要着急讨论的心思。 是啊,既然要韬光养晦。 今日发生的事,何必急于一时? 当然还是跟小福晋一起讨论园子如何修整才是要紧的。 “你添了不少的稻田和麦田?” “是啊,咱们的园子,怎么能少了耕种的地方?” “还要养牛?” “毕竟,我就是从牛这边起家的嘛……” 夫妻相视而笑。 * 这一夜,乾清宫彻夜未眠。 燃灯如豆。 等待彻查大阿哥诅咒废太子之事结果时,康熙终于答应接见了太子妃石氏。 太子妃一袭湖蓝色的宫裙,两把头上没有任何首饰,她跪在皇帝面前:“不孝儿媳给汗阿玛请安!” “汗阿玛万福金安!” 康熙手中摩挲着十八子:“起来吧!” “自从朕回宫,你便日日求见。” “想来是为着废太子而来。” “你是个好儿媳,朕自知没有选错。” “但废太子所犯之事,也并非全然不实。” “你在外为他周旋,瓜尔佳氏没必要参与其中。你尽了为人妻子的本分,便是了。” “往后,好好养育废太子的子嗣,朕不会亏待你的。” “也不会亏待瓜尔佳一族。” “儿媳深谢皇上隆恩!” “儿媳今日来,是想请旨。” “废太子所犯,不孝不悌,不忠不义,实乃天地所不容。” “儿媳身为他的嫡妻,不曾提醒,亦是失职。” “现废太子围囿宗人府,儿媳又岂敢独居毓庆宫?” “儿媳恳请,到宫外白云观,为废太子祈福,半生。” “还求汗阿玛首肯!” 半生? 康熙心中亦是一惊:“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当太子妃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这一生最后一场戏 第三百五十六章:这一生最后一场戏 “皇上,这一声‘太子妃’是皇家所赐。” “臣女深受皇恩,却不得尽职,如何敢再担这一份虚名。” “还请皇上恩准,让臣女为废太子、为皇上,再舔为大清,尽一份小小的心力。” 康熙沉吟道:“石氏,你可知,你这一出宫,代表着什么?” “臣女深思熟虑,已然知晓。” “从此,哪怕废太子在何处,他都不可能会在白云观与你相聚。” “你膝下无子,去到那荒凉之地,不再能享受这皇宫和世上的繁华。” “我们爱新觉罗氏纳你为皇家儿媳,可不是这般让你受苦的。” “若是让你家里人知道,他们怕是要怨朕。” 太子妃俯首:“皇上,瓜尔佳一族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此事乃臣女一心所请,他们定会明白臣女的心意。” “也会明白皇上您的苦心!” 康熙终是道:“废太子要是知道你的心意,怕是不知要多感动。” “既然你执意,那朕便命你为白云观观主。” “随行五十名侍从、五十名侍卫,所用衣食住行,由内务府专项支出,以示天恩。” “朕再赐你一道圣旨和宝扇。” “你乃奉皇命,为皇家祈福修行,有功于大清。” “若是有任何人为难于你,见朕亲笔题名宝扇,如见朕。” “他们必得跪服于你,任由你惩处。” “太子妃自可先斩后奏!” 石氏伏地,三跪九叩:“臣女谢皇上隆恩!”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这才柔声道:“起身吧。” “你永远是大清的太子妃。” “也是朕心目中,唯一的太子妃。” 石氏欲再跪。 康熙摆手:“起行白云观,还要诸多准备。” “废太子那边,你可去辞行。” “不必多礼。” “臣女拜别汗阿玛。” “望汗阿玛多加珍重!” 他们往后余生,不会再见了! 石氏告退,躬身,一步步退到了殿外。 才任眼泪流下。 废太子不仁不义。 但皇帝待她,不算薄。 只是天家无情,她宁愿守着天道。 也不愿意在这深宫红墙之中,了却残生。 擦干眼泪,石氏缓缓走回了毓庆宫。 至于宗人府的马棚,可能是她这一生最后一场戏了。 石氏要好好想想,她要如何演。 * 三爷告发大阿哥诅咒太子一事,经查验,属实! 皇帝震怒,下谕旨将皇长子胤禔革去郡王爵位,在府第高墙内幽禁起来。 另,将延禧宫纳喇贵人发落冷宫,永生不再相见。 纳喇氏派查嬷嬷到主殿,恳请良嫔,说纳喇氏想最后再见德贵妃娘娘一面。 纳喇氏和查嬷嬷在大雨中跪了一天一夜。 良嫔才同意到永和宫拜见。 德贵妃听了:“她已经要到冷宫去了。” “何必又要淋上这么一场雨?” “苏嬷嬷,请荣妃、宜妃同本宫一道去送送纳喇氏。” 褪去了所有首饰华服的纳喇氏,瞬间苍老了十余岁,仿佛六甲老人。 而她今年不过四十五岁。 纳喇氏静静坐在窗棂前,不知望着什么。 听见声响,才道:“那株栀子花,是我入宫那年,种下的。” “如今它还是长得很好。” “皇宫这般贫瘠之地,却养出了不少名花。” “倒也甚是稀奇。” 她转过头,淡淡道:“你们来了。” 不曾行礼,仿佛她们只是寻常上门看望的旧友。 宜妃本要开口,见德贵妃和荣妃神色如常,她便也按下不表。 自个坐到了圆墩上。 德贵妃选了远处的太师椅坐下。 荣妃则是坐到了美人榻上的另一边。 纳喇氏叹:“这好像,一开始,我们在宫中的座位。” 一开始纳喇氏和马佳氏平级,郭络罗氏后来居上,离她们近一些。 至于最后头的乌雅氏,往往坐得要远一些,安安静静,从不多言。 宜妃冷笑:“今夕不同往日。” “纳喇氏,别浪费时间了。” “宜妃,从前我觉得,你只是生养皇子多了些,皇上又偏宠你。” “容貌又比姐妹们艳丽一些,身姿也婀娜了一些,并不比我们强上多少。” “事实到最后,你也没剩几样。” “但你的孩子,却是养得比我好些。” 宜妃已经差点要站起来,听到最后一句,才勉强只是动了动嘴,没有开口。 这次,废太子的风波,胤祺和胤禟都没有卷进去,宜妃也莫名有些庆幸。 “荣妃,更是不用讲。” “虽则胤祉状告了胤褆,他也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但他还是比胤褆强的。” 废太子的消息一出,荣妃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所有皇子之中,三爷一向同胤礽最为交好。 幸而,皇上认为胤祉不曾怂恿废太子为恶,放过了他。 但他偏偏又告了大阿哥一状! 皇上不赏不罚,便表明了他的态度。 本来是功,却是无功无过,代表皇上并不高兴。 荣妃也不敢说话。 “但我们还是都输给了德贵妃娘娘。” “她常年闷声不说话,养出来的孩子也闷声不说话。” “却办成了最大的事。” “贵妃娘娘,你承认,你是沾了雍郡王和四福晋的光,才加封的贵妃吗?” 这偏殿之中,阴冷森寒,至今没有奉上一杯热茶。 以往,她们四人见了其他三位,总是免不了一阵相争。 今日,如此安静。 不过是,她们知道,纳喇氏已成败势。 不值得她们费力气了。 德贵妃不答话。 纳喇氏仿佛是自言自语:“若是能有机会重生,我宁愿将时间花在陪伴胤褆身上。” “教他不要好大喜功,不要好高骛远,不要一心执迷不悟。” “不要将自己皇长子的身份,看得那般重。” “做一个富贵而威猛的武将王爷,也没有什么不好。” “甚至,也不必要冒这个险。他的汗阿玛和兄弟们都很能干,他何必逞强?” “也不会落得这般幽禁田地,步了我的后尘。” “当初,压根不必盯着你们,谁又怀了身子,谁又生下皇子,谁又得了皇上赏赐,谁又晋升加了封号。” “这些,真的重要吗?” 第三百五十七章:废太子他……咬了马? 第三百五十七章:废太子他……咬了马? “那年荣妃的孩子没了。” “宜妃的第一胎早产。” “贵妃你的六阿哥……” “这些重要吗?” “呵呵……” “呵呵呵呵呵……” 原本平静的纳喇氏,到最后开始癫狂。 德贵妃这才起身。 离开偏殿,吩咐侍卫:“纳喇氏言行无状,你们送她去的时候,务必确保不要搅扰其他嫔妃。” “是,贵妃娘娘。” 荣妃缓过劲来:“纳喇氏她是什么意思?” 宜妃也道:“本宫早产的时候,她做了什么?” 德贵妃淡淡道:“都过去了。” “纳喇氏无非是要演好最后一场戏。” “她夸我们养的孩子好,又说起曾经我们失去的孩子。” “无非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替皇长子报最后一次仇。” “若你们开始寻求真相,才是落入了她的圈套。” “本宫言尽于此。” 荣妃讷讷道:“多谢贵妃娘娘提点。” 宜妃:“左右,本宫也没有损失。” “你们,都不计较,我有什么好计较的?” 面前这两个皇妃,生得最多,死得也惨。 荣妃难得反击:“你是没有。” “不代表郭贵人的没有。” 宜妃难得被荣妃打败:“你!” 德贵妃回宫了。 夜里,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苏嬷嬷燃起了安神香:“贵妃娘娘,你又何必去见她呢?” “惹来这愁肠?” “苏嬷嬷,有时候本宫真的希望,能再狠心、无情一些。” “便好了。” 苏嬷嬷轻轻哼起了歌谣。 嗓音轻柔而悠远。 “娘娘,睡吧。” “都过去了。” * 众人还在猜测若太子是被魇术诅咒,而发癫的话,皇帝会不会撤回成命? 这日,宗人府传来消息,说废太子突然发疯,咬伤了马棚里的马。 废太子他……咬了马? 不是被马咬吗? 这…… 大阿哥已经被关。 帮他的巫师蒙古喇嘛巴汉格隆,也已经处决。 废太子却比之前还要疯癫。 看来,詹事府的人,可以宣告此生往后无望了。 废太子不会再起了。 连太子妃都放弃了废太子,自请出宫去白云观当道姑了。 他们还能有什么希望? 在皇帝的命令下,内务府总管乌雅·岳色的努力下,太子妃起行去白云观的阵仗,十足壮观。 送行之人,更是占了冗长的队伍。 大哥富禅扶着大肚子、哭得凄惨的大嫂瓜尔佳氏。 太子妃石氏的马车里,却只请上来了四福晋乌拉那拉氏。 “听说你们的园子,弄得像模像样。”石氏褪下明黄宫装,换上了湖蓝色的道袍。 越发衬得她清雅婉兮。 吕雉:“不过是肚子里又有了货,出不得远门。” “四爷才费心在园子里折腾了一些玩意儿。” “外头的人,都以为是我们夫妻又研究出了什么新的高产作物,一心追捧,才传出的谣言罢了。” “石姐姐可别信这个。” “既是你说,我自然就信。”石氏的目光停在了四福晋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吕雉顺着她的目光,柔声道:“石姐姐若是喜欢,这一胎,若孩子有幸,不知能否唤您一声干妈?” 石氏原本平静的神色,有了一瞬间的涟漪。 最终,仍是归于平和:“知袇的好意,我心领了。” “既然我奉皇命,成了白云观观主,往后便脱离了世俗。” “红尘纷扰吾心之事,能少还是尽量少吧。” “孩子能得知袇和四爷做亲生父母,已经是人间幸事。” “有我与否,都不妨碍孩子会一生顺遂,平安长大。” 吕雉明白石氏的决心:“那便借石姐姐的吉言了。” 石氏这才进入正题道:“我去请皇命之时,有一句话,想来,知袇当知道。” “皇上他说……” 吕雉突然按住了石氏的手:“石姐姐这一身的袍子,面料既顺滑又泛着柔和的光芒,极是衬你。” “不知是哪家工坊的手艺?” 吕雉的眼神瞟向了外头。 石氏反应过来问道:“谁来了?” 郭络罗氏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太子妃,妾身来送您一程。” “想来,往后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再见面。” “不知太子妃愿不愿意给妾身一个面子?” 眼下,太子被废。 太子妃又自请离宫。 詹事府的人员走的走,裁的裁,名存实亡。 先前呼声最大的大阿哥因被三阿哥告发,已被幽禁。 所有人便知道,皇长子胤褆大概率也绝了继承皇位的可能。 而大阿哥之前的所有资源顺理成章,被从小养育在延禧宫,跟随胤褆一同长大的八爷胤禩,全部继承。 四九城内,关于八阿哥当上太子的呼声,正在悄然酝酿。 八侧福晋此番过来,自然是来打探消息的。 太子妃突然离宫,想来定是从皇帝那边得到了某些消息。 难不成这么多人相送石氏,都是为了瓜尔佳氏不成? 想知道消息的人这么多,除了被请上马车的四福晋,也只有八侧福晋突破了重围。 不想,郭络罗氏悄悄靠近,也只听见了前太子妃跟乌拉那拉氏讨论衣服料子的问题。 这,有必要吗? 到了太子废立之时,分别在即,还在问这样无关紧要的事? 乌拉那拉氏莫不是太快怀上二胎,脑子糊涂了? 亦或者,只是预防耳目罢了。 她们这般防范,更加证实了,郭络罗氏心中的猜测。 太子妃果然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石氏连马车的帘子都不曾掀开,她只是出声下令道童:“七星,启程。” “无关人等,不得随行!” “是,观主!” 八侧福晋一个不防,差点被马儿踢走。 她连忙退出了一米远,再抬起头,只看见了马车尾巴。 气得直跺脚,又顾虑周边百姓明目张胆的围观,只得讪讪离去。 石氏柔声道:“四福晋便再送我一程。” 吕雉自是无不可:“出了城,不若顺路把我放到园子里。” “甚好。” 没了“无关人士”的打扰,石氏才道:“方才说到,皇上他说了一句,我是他心目中,唯一的太子妃。” “知袇,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吗?” 第三百五十八章:四福晋的双生子 第三百五十八章:四福晋的双生子 吕雉的神色一凛。 石氏仍是缓缓道:“当然,或许皇上不过是给我留了一点体面,说的场面话。” “怕的是,这是皇帝某一部分的真心……” 吕雉说出了她的猜测:“皇上,他怕是不会想在他的有生之年,另立新太子了。” 历史上,康熙废完太子,日夜对着朝臣哭泣。 之后才有了两立两废之事。 康熙也确实没有再立过别的皇子当太子。 石氏只是沉稳看着四福晋,不点头也不摇头。 “难道这便是废太子在马棚发疯的原因?” 听得四福晋一问,石氏的面上浮现出了奇怪的神情:“废太子发疯,大概是因为我去看了他。” “石姐姐,跟他说了实话?” 石氏抬眼:“我只说了一部分的实话。” “只是,大概只是一般的实话,他便已经受不了了。” “毕竟,在他的嘴里,我是他最后可信任之人了。” “没想到,在他的眼里,我仍是背叛了他。” “他向来不是能接受自己失败的人。” 吕雉:“石姐姐,只是忠于自己罢了。” “他问我,放弃太子妃的身份,就舍得吗?” “直到这个时候,他也不懂我。” “我从未想过,要谋取这一个身份。” “便是我帮他,他岂是会听别人话的人?” “最终,怕只是落得更惨的下场罢了。” “如今,倒是相安。” “四福晋,你最是知道我。” “之后,京城不是安宁之地,我倒是得了个清净。往后你们自己要小心。” 吕雉道:“四爷和我,原也只是想看看热闹。” “不会掺和。” “倒是你,这话,不可再对外人说了。” “我明白。” “只是,你们不是外人。” 二人相视而笑。 到了园子,吕雉才下了马车,目送白云观这一行人远去。 她才转身。 在入门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劲。 又转过头,四处看了一下。 品儿问道:“福晋,怎么了?” 吕雉摇头:“没什么。” 方才,她好像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视线。 可能是,近来京中局势复杂,小良人又给她添了新的暗卫。 吕雉很快将之抛诸脑后。 * 废太子的事,逐渐淡去。 皇帝如常上朝。 只是,今年的年节,到底少了些许气氛。 废太子咬了马之后,皇帝下令将他从宗人府挪了出来,幽禁在咸安宫。 宗人府的人还对着内务府感叹:“都知道,咸安宫可是最早使用水泥和玻璃造出来的宫殿。” “皇上到底还是心疼废太子。” 内务府的乌雅·岳色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宗人府说这话,不过是诛心之言。 他们不能亲自“管教”废太子,难免会失去一些好处。 这才故意给内务府下眼药,无非是想让他们琢磨这其中的利害。 若是他真的动了异心,才是真的会被宗人府带到沟里去。 从此,宫中的禁地,又多了一处咸安宫了。 这个年,除了雍郡王府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再次传出,诞下双生子的消息,让皇帝一展笑颜。 可以说得上是,一帆风顺。 雍郡王府,上下都被他们夫妻管理得跟铁桶一下。 吕雉再次坐上了月子。 被四大爷和乌拉那拉府上的人,看得如珠如宝。 隔壁的八爷府上,八侧福晋摔烂了一套又一套的茶具。 气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八爷回府后,揉了揉疲惫的脑瓜子,仍是上前劝道:“福晋这是怎么了?” “可是府里谁又惹得你不高兴了?” 胤禩其实也哄得累了。 但他自己亲手打造的深情人设,没道理自己崩了。 八侧福晋:“府里妾室连个蛋都没给八爷下,谁还能惹妾身不高兴?” “该不会,是因为咱们府中的气运都被隔壁给夺了去吧?” “她这一连生了三子一女,连慈宁宫老祖宗都要传她去请安问候。” “乌拉那拉氏哪里来这样大的福气!” 八爷上前按住了她还要再摔麒麟摆件的手。 这可都是钱,他如今用来笼络朝臣上下的银子,很是不够。 郭络罗氏竟半点也不心疼他的用度。 八侧福晋没有察觉丈夫的不满,她突发奇想道:“爷,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皇上赏了那么多处园子给他们,竟是一处也没有给我们。” “不然我回家,让舅舅再给我们建上一座。” 八爷这才叹道:“这是汗阿玛御赐的府邸,轻易动不得。” “再说,双生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咱们爱新觉罗祖上也没多少这般的运道。” “是福是祸,可还不一定。” 八侧福晋听出了猫腻:“爷这是已经有了想法?” “嗯,先前大哥那边有一条线索,想来,或许可用。” “就是要辛苦福晋操持一番。” “爷,快说快说……这算什么辛苦?” “这简直是瞌睡了,爷给我递枕头!” “我乐意得很。” * 慈宁宫。 苏麻喇姑亲自来迎四福晋。 吕雉行礼:“见过苏麻喇姑。” “四福晋快别客气。” “到底是我们大清的福星,这刚生养完,还出落得愈发水灵,老祖宗见了,肯定很高兴。” “苏麻喇姑怎么还取笑我?”吕雉故意道,“您不知道,为出这一趟门,丫鬟都快把压箱底的衣服翻遍了。” “还不是因为我长了不少的肉,衣服都不能穿了。” “这有何难?回头多做几身衣裳,若是绣娘不够,慈宁宫有几个不错的,四福晋尽管挑走。” “她们可都是伺候老祖宗的人,我岂能擅专?” “快别光顾着说话了,走,老祖宗怕是要等急了。” 这还是吕雉过来这么多年,第一次被太皇太后单独召见。 入得慈宁宫的正殿,有一道端方慈和的声音响起:“还是德贵妃说得是,定是苏末儿你个老不正经,拉着四福晋在外头说话,不早些迎她进门。” “便是四福晋来得晚些,也无妨。” “怎么能让哀家的乖孙在外头吹风!” “快,四福晋,上前来,让哀家看看。” 第三百五十九章:老祖宗香香 第三百五十九章:老祖宗香香 “知袇拜见老祖宗!” “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弘晖和晴霄同样奶声奶气请安:“给老祖宗请安!” 奶娘又抱着一对双生子上前拜见。 四个大大小小的孙儿孙女,生得一般玲珑可爱。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一双眼,差点都忙不过来。 “哟,好好好!” “都快起来吧。” 太皇太后生得端正严肃,向来小辈们见了她,唯有惧怕的份。 但晴霄不同,她起身看了一眼后,突然就捂着嘴笑了。 德贵妃连忙道:“晴霄,不得无礼。” 吕雉也忙站到女儿身边。 晴霄抬起头来:“晴霄失仪。” “只是老祖宗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 “晴霄一时没忍住,还望老祖宗见谅。” 皇太后夸道:“这四岁小娃娃的嘴,都快比上当初你那五姑姑了。” “晴霄,你倒是说说,老祖宗身上是什么味道?” 太皇太后指着她:“德贵妃,你看。” “琪琪格这是越老越不正经。” “连哀家她都敢打趣。” “晴霄,你别怕。说得好,乌库玛嬷有赏。” 晴霄:“晴霄不怕。” “就是觉得香得很,像肉桂,还像抹了糖的肉。” 殿中顿时发出了一阵笑声。 是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苏麻喇姑的。 苏麻喇姑率先停下来道:“老祖宗,就说您要少吃点牛肉粒、羊肉干。” “看,连晴霄这小丫头都闻出来了。” 皇太后也道:“晴霄,告诉乌库玛嬷,你喜欢吃肉吗?” “喜欢。” “晴霄,最喜欢吃肉肉了。” “但额涅说,晴霄的小肚子都圆滚滚的,不能多吃,尤其是沾了糖的。” “是吗?” “过来让乌库玛嬷摸摸,看是不是真的很圆?” 原本还落落大方的晴霄顿时就扭捏了起来:“其实,晴霄觉得不是很圆。” “乌库玛嬷,你能不能别摸?” “额涅说,越摸,会越大的。” 皇太后这下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太皇太后也招手:“晴霄你过来老祖宗这。” “老祖宗不摸你的小肚子。” 晴霄看了一眼四福晋,这才迈着小短腿过去:“老祖宗身上香香。” “晴霄来了。” “哎哟,快来,小宝贝。”太皇太后乐得小家伙亲近她,“晴霄这么可爱,老祖宗想给你赏好东西。” “你看,是要这个亮闪闪的玉镯子,还是要香喷喷的肉条?” 晴霄顿时很为难:“闪闪,好看!” “肉肉,香香。” 她看向了被德贵妃搂在怀里的哥哥弘晖。 弘晖的眼睛都在双生子身上。 额涅说了,他身为大哥,出门要照顾弟弟妹妹。 晴霄突然双眼一亮:“老祖宗,晴霄家里有一对弟弟。如果太少,他们会抢的。” 太皇太后道:“他们还小,只喝羊奶。不能吃肉的。” “嗯……”晴霄继续低头思考。 突然“吧唧”。 晴霄趁太皇太后不备,一抬头,在太皇太后的脸上亲了一口。 “晴霄香香。老祖宗能不能多给一点点?” “就一点点?” 太皇太后愣了一下。 这么多年,她尝遍后宫冷暖,已经心静如水。 往年召见小辈,不过行礼请安,赏了些东西走人。 她老眼昏花,连认人都认不齐。 这回,太子被废。 皇帝心中自也是有苦说不出。 正好,四福晋府邸上接二连三传出了好消息。 苏麻喇姑一提,太皇太后难得想单独见上一见。 不想,冷冰冰的皇四子,竟养出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皇太后心也都快化了:“哎哟,这谁受得了?” “给,老祖宗不给的话,乌库玛嬷给你。” 晴霄立刻行礼:“多谢乌库玛嬷。” “多谢老祖宗。” 苏麻喇姑顿时让人端来了一盘牛肉粒。 晴霄谢礼完,立刻就跑到弘晖身边:“哥哥,你看。” “晴霄分给哥哥。” 太皇太后问道:“弘晖,你在做什么呢?” 弘晖脑袋大,身子小小的,站得笔直道:“回老祖宗的话,额涅说,弘晖是大哥哥。” “出了门,要照顾好弟弟妹妹。” “弘晖在看弟弟们。” 两个小家伙,头一回坐上马车,睡得呼呼。 到了慈宁宫,一点也没醒着。 弘晖仍是眼巴巴看着他们。 皇太后道:“弟弟们都在睡了,弘晖你也过来玩一会儿。” “阿玛说,人生苦短,弘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不能贪玩。” “将来长大了,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太皇太后笑:“弘晖都想保护谁啊?” 弘晖皱着眉:“老祖宗,弘晖都要回答吗?” 太皇太后:“……很多吗?” 弘晖板正着脸,严肃点了点头:“挺多的。” 他伸出圆滚滚的手指头,开始数:“有雍郡王府,还有皇城里的皇爷爷、皇玛嬷……阿玛园子里的佃农,街上做糖葫芦好吃的大爷,城门卖豆花好吃的老奶奶……” 正殿中,银碳烧得“哔波哔波”响。 几位长辈都听傻眼了。 皇太后问:“四福晋,你们知道吗?” 吕雉笑:“平日里见弘晖总在数数,还真不知道,他记住了这么多人。” 太皇太后笑着笑着,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弘晖倒是像他阿玛,正直公心。” “看来,哀家从前错过了许多……” “德贵妃,四福晋,你们都为我大清诞育子嗣有功,往后多来慈宁宫走走。” 晴霄嘴里还塞了一颗牛肉粒,问道:“老祖宗,那晴霄呢?” 太皇太后又笑了:“尤其要带上我们晴霄小丫头。” “晴霄,你要不要常来慈宁宫见老祖宗?” “老祖宗香香,晴霄要来的!” 皇太后问道:“那是老祖宗香,还是牛肉粒香啊?” 晴霄低头看自己手上的牛肉粒,又抬头看了看慈祥的老祖宗。 很是为难。 只好再次看向哥哥。 弘晖正好被德贵妃投喂了一颗牛肉粒,顾不上她。 吕雉上前:“还是我们晴霄最香了,不信,晴霄让皇玛嬷闻闻。” 晴霄一惊:“乌库玛嬷,闻闻可以,您不能摸晴霄小肚子!” 一屋子的人又乐了。 第三百六十章:乌拉那拉氏和人私会 第三百六十章:乌拉那拉氏和人私会 慈宁宫。 和往常的宁静不同,今日的欢声笑语持续了良久。 直到太皇太后明显累了,苏麻喇姑才暗示她们告退离去。 苏麻喇姑给小家伙们打包了不少的肉干。 食盒装不下,就用油包纸又装了几个袋子。 马车顿时就重了不少。 吕雉只领着一个小匣子,从慈宁宫离开。 东西越小,分量越大。 太皇太后只说,选了一个玉佩给她。 苏麻喇姑私底下偷偷说了一句:“这是老祖宗最初从科尔沁草原过来的时候,先祖给她的一块玉佩,当是嫁妆。” “如今老祖宗是用不上的,便给小辈把玩一二。” 先祖? 都知道皇太极并不喜爱孝庄。 难道是努尔哈赤? 那这块黝黑不起眼的玄色玉佩,代表的分量,可能连当今圣上都不一定敌得过。 吕雉将木匣子合上。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 弘晖第一时间护住了正在打盹的妹妹晴霄,往额涅的方向扑来。 吕雉连忙一把搂住双胞胎,出声问道:“怎么了?” 品儿急道:“福晋,是一个乞儿突然闯出来,拦下了我们。” “他说,有故人想要见您。若是见不上,怕就是最后一面了。” “还递上了信物。” 品儿不敢接过,只描述道:“是一个都是小孔,像陶罐的东西。” 马车里的弘晖,见到额涅,原本平静的面容,有了一丝起伏。 良久,品儿问道:“福晋,那乞儿还在等着回话。” 吕雉淡淡道:“故人藏头露尾,好不光明磊落。” “看来这最后一面,不见也罢。” “赏乞儿,让他走吧。” 吕雉从一旁的肉干中,随手取了一块。 品儿明白后,接过,上前和乞儿说了一番话。 确认过后头的双生子和奶娘亦没有大碍,马车继续发动。 弘晖不甚明白:“额涅,既是故人,您不答应吗?” 吕雉:“若真是故人,为何要托一个不认识的乞儿过来传话。” 弘晖顿时明白:“故人是假。” “怕是有人借故人之口,要陷害额涅。” “额涅,有危险。” “要告诉阿玛!” 吕雉:“阿玛公务繁忙,不能随意打扰。” 弘晖疑惑:“可是阿玛今儿个又告假,在园子里种果树。” “前阵子,他还养蚕。让儿子也帮着养,我不喜欢。” “倒是妹妹喜欢。” 吕雉笑:“那便是阿玛的公务。” “可是别人的公务都在朝堂之上,为什么阿玛的在田地里?” “弘晖认为,上位者,最重要的是什么?” 弘晖沉吟:“饱民,富民,安民。” “方可天下太平!” “那你现在再看阿玛做的事,是不是跟百姓们息息相关?” “而非在朝堂之上,无止境与人起口舌之争。” 弘晖若有所思。 吕雉没忍住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到了府邸,将孩子们都安顿好了之后,才见尔嬷嬷进来传话:“福晋,如同您所料,那些人也找到了爷。” “主子爷已经派人跟了上去。” “摸到了他们的位置。” 吕雉洗着手,擦着雪花膏:“可有查到背后的人是谁?” 尔嬷嬷眼中一闪:“是八侧福晋,郭络罗氏。” 吕雉面色平常:“爷在何处?” “八爷上门拜访,仍在陪客。” 看来是双线出动。 吕雉没有思考太久:“备车。” “额涅?”罗汉榻上的小弘晖起身,揉着眼睛。 “弘晖怎么醒了?” “做噩梦了吗?” 弘晖只是问道:“额涅不是说,故人是假的吗?” 吕雉上前,试了试自己手的温度后,摸了摸弘晖的额头,这才温和道:“猜测始终不及眼见。” “而眼见也未必为真。” “一切,不过从心而已。” 小弘晖顺着额涅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左胸口,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睡吧,睡醒,阿玛和额涅就回来了。” 吕雉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拍着小弘晖的胸脯。 看着孩子恬静的睡颜,这才起身。 到了屋外,品儿抬头再看主子,已经满面风霜。 尔嬷嬷到底慎重问了一句:“福晋,要不要再等等爷?” “尔嬷嬷,派人到大阿哥府邸,给大福晋传话,跟她说,时候到了。” “是,奴婢明白。” 另一边,乌拉那拉家,费扬古和爱新觉罗氏被人带着,到了一处私宅。 “八侧福晋,你说的,关于四福晋的事,到底是什么?” “费扬古夫人,你到了便知,何必多问。” 下了马车,爱新觉罗氏看见了其他府邸里的马车:“怎么,八侧福晋,除了喊上我们,还有旁的人吗?” “你不是说此事甚密?让我们小心跟随你而来……” “就是因为甚密,才无人知晓,不是吗?”八侧福晋显然没有耐心再应付他们。 费扬古和爱新觉罗氏对视了一眼,也知道,到了现下,他们定然是要跟进去一探究竟的。 早有好事者在里头念叨:“这里无山无水,无花无茶,四福晋跑来这里做什么?” “该不会是八侧福晋诓骗我们的吧?” “安亲王府她的几位舅舅都来了,应该不会吧?” “这么大的阵仗,难不成四福晋真的又研制出了什么新的好东西?” “我看四福晋这些年除了生娃,早已经黔驴技穷了,怕是好运已经都用光了。” “对啊,哪有天下奇人异事都聚集在她那里的道理?” “再有新人,也想着在她这里是出不了头了。” “自然得另外投入他人门下。” “说不定早就跑到了八侧福晋这里。” “谁人不知,现在京城中势头最大的人,是哪一位皇子?” …… “停停,停停,八侧福晋来了。” “八侧福晋,到底四福晋又弄出了什么好东西?” “是啊,我们干坐半天了。” “你可总算来了。” …… 八侧福晋许久没有受到这般热烈的欢迎,眉开眼笑:“哎哟,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 “不如,大家一起进门看看?” “四福晋,我们进来了。” 不及屋子里的人回话,八侧福晋便推门而入。 郭络罗氏在心中暗想,等到这一屋子的人看见,里头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和人私会的情景。 到时候,她便是浑身的嘴都说不清楚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四福晋,手下留情 第三百六十一章:四福晋,手下留情 “什么人?” “如此无礼?” 屋里响起女子呵斥的声音。 八侧福晋仍在窃喜,发怒就对了,等下所有人都看见的时候,你就再也发不出来了。 一抬头…… 八侧福晋:“?” “五福晋,怎么是你?!” 屋中只有四福晋和五福晋两人,及一旁侍立的丫鬟。 房中确实有浓厚的药草味道,但预计中的那位“故人”却是毫无踪影。 郭络罗氏还想往珠帘后的里间探去,被五福晋身后的壮妇起身拦下:“怎么?八侧福晋,如今全然没有了礼仪?” “擅闯私宅还不够,竟还要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吗?” “你一个八爷府上的侧室,见了我们竟都不知道行礼吗?” 八侧福晋:“谁知道你们在这里,偷偷摸摸做什么事?” “若是心中无鬼,为何要在这等地方?” 吕雉这才放下茶杯,冷冷道:“那八侧福晋认为,我们心中会是什么鬼?” 乌拉那拉氏一眼冷冷看过来,郭络罗氏不知为何,身子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四福晋说笑了,这我如何会知道呢?” “四福晋向来与我是不熟络的。” “这不大家都在好奇,四福晋手中又有了什么新奇之物,都涌了过来。” “我这也是盛情难却,才想着帮大家打探打探。” “四福晋又何必藏着掖着?” “外头大家都在等着呢。” 八侧福晋知道,只凭自己,怕是根本无力揭示四福晋私会。 所以她让安亲王府的舅舅们帮忙拉来了这么多人。 还得多亏了四福晋自己多年养下来的名头,京城众人一听是四福晋造出的好东西,纷纷趋之若鹜。 外头且都翘首以盼。 “是啊,四福晋,我们好不容易来这一趟。” “您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吧。” 五福晋喊道:“胡说什么?” “谁跟你们说,这屋里有好东西的?” “你们找她去啊!” “找四福晋做什么?” “哎哟,给五福晋请安。” “五福晋,大家伙都在呢!”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东西若不是四福晋造的,难不成是你五福晋造的不成?” “几位皇子福晋里,也就四福晋有这般的本事。” “是啊,是啊,快让我们看看吧。” 吕雉起身:“承蒙诸位厚爱。” “但我确实不知八侧福晋所说的好东西,究竟是何物!” 她们越是拦着,郭络罗氏在心中就越是暗喜。 原本看见五福晋,她都要以为今日揭穿乌拉那拉氏无望了。 谁知,她们如此遮遮掩掩,那必然里间就藏着那个人。 郭络罗氏一个眼色,人群中有人起哄道:“没事的,我们就看看而已。” “是啊,四福晋,就看看,不会要买,也不会拿走的。” …… 有人开始推搡,场面眼见无法控制。 吕雉幽幽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五福晋,你便让她们抬出来吧。” 五福晋自然不依:“四福晋,这可是你答应过,要让我经手的。” “安全要紧。” 五福晋这才摆了摆手:“好吧,抬出来。” 之间里间出来了两个壮仆,抬出了一个大木箱。 “说好了,只是看看。”五福晋不甘不愿道。 “快快,五福晋,打开让我们瞧瞧。” 郭络罗氏也心想,一定是,大木箱里一定是真人,不然哪里需要这样大的箱子。 一定要是! 五福晋取下脖颈上的钥匙,将木箱上的锁,打开。 掀开盖子,一股幽香袭来。 郭络罗氏傻眼了。 里头是一个又一个的白色、粉色小油包,不知是何物,只知道芳香异常。 哪里有什么情郎的影子? “这就是那药香的来源吧?” “快说说,这是什么好东西?” …… “不!” “这不对!” “这不可能!” 八侧福晋的尖叫声响起:“你们让我进去看看,不可能只有这些东西。” 五福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啪!” “郭络罗氏,你疯够了没有?” “散播消息的人是你,带人来的也是你,要看东西的也是你。” “如今你都如愿以偿了,你还要在这里发什么疯?” “惯得你!” 郭络罗氏捂着脸,不敢相信道:“五福晋,你打我?” “你凭什么打我?” “你不就是怕我揭穿四福晋来这里私会情郎的事!” “你们好大的胆子。” “五福晋你居然为了四福晋做掩护,她到底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 …… 四下哗然:“什么?” “情郎?” “四福晋私会?” “不会吧……” 她们说得热闹。 …… 吕雉淡淡道:“看来今日,郭络罗氏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了。” “八侧福晋,我可以放你进去搜查,若是没有。” “你今日诬陷我的事,我绝不会轻易放过!” 大舅舅的妻子上前来拉她,想劝一劝。 事到如今,郭络罗氏没有退路,她甩开了舅母的手:“四福晋,别人怕你!我可不怕!” “今日就是让大家见识你真面目的时候。” “给我搜!” “仔仔细细的搜!” 郭络罗氏带来的人,冲进里间。 里间不大,很快,壮妇们出来纷纷摇头:“回侧福晋的话,里头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 “那么大一个人,又身受重伤,你将他藏去了何处?” 四福晋:“什么人?受什么伤?” “八侧福晋,你的故事编得不够好,现在是想要我来圆吗?” “来人!” “将郭络罗氏拿下!” “即可送往宗人府关押!” “待我进宫向皇上禀明,为八侧福晋郭络罗氏诬陷我的清白一事,讨回公道。” 侍卫们穿越贵妇人,将郭络罗氏押下。 郭络罗氏尚不及开口。 外头传来一个慌忙的声音:“四福晋,手下留情。” 正是八爷胤禩。 吕雉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了不知何时过来的四爷。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 众人不约而同让出了一条路。 四爷来到了四福晋的身边:“我来迟了。” “你没受委屈吧?” 吕雉摇了摇头:“只要将罪魁祸首拿下,都统府按律处置。” “我便算不得委屈。” 八爷扶着惊恐万分的郭络罗氏。 胤禛把他要演的深情人设先演了,他只好先救蠢妻了。 “四福晋,今日是侧福晋冒犯了您。” “能否请四嫂看在胤禩的面子上,宽恕郭络罗氏一二?” 第三百六十二章:这是一定要作对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这是一定要作对了? “八爷的面子?” 吕雉问道。 胤禩抬头,满面的谦卑和无奈。 往常只要他这般看着对方。 对方便会按照他的要求行事。 他这个表情,在京中无往不利。 乌拉那拉氏是心软之人,素有活菩萨之声。 想来也不会在这个眼下,拂他的脸面。 吕雉冷如寒泉的声音响起:“同我的名声比起来,八爷的面子,算得了什么?” “今日我若是放过了郭络罗氏,八爷打算如何洗清我的清白?” “用郭络罗氏的命吗?” 八侧福晋拉着胤禩的手臂哭道:“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那个人没在这里?” “我明明看见他的了呀!” “八爷,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五福晋顿时大声道:“八侧福晋你在说什么?” “你看见了谁?”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 “你故意陷害的四福晋,还招了这么多的人过来看戏?” “你个毒妇!” “蛇蝎心肠!” “皇族如何能容下你这般心思歹毒之人,就该让皇上取了你的狗命!” 原本被拉过来看戏的众人顿时怒道:“郭络罗氏,好啊你!” “竟然拿我们做筏子!” “让我们无意中做你诬陷四福晋的帮凶!” “谁人不知,你一心想跟四福晋争这第一福晋的名头?” “可你也不看看,四福晋她何曾将你放在眼里过?” “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徒添笑料!” “如今正好,落到你该有的下场!” …… 这些妇人骂得飞起。 八侧福晋连忙求救:“八爷,爷,救我。” “你一定不能让人把我带走。” “四福晋她恨我,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没想到郭络罗氏如此不能成事,准备好的人和计划,她都能败成这般。 八爷仍是安慰道:“没事的,会没事的,静柏,你放心。” “四嫂,静柏是我的侧室,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坐视她出事。” 四爷的冷眸扫了过来:“八弟,郭络罗氏既是你的侧室,你就该庆幸,我们今日只是要带走她。” “而不是连带追究你身为皇八子的责任。” “若是你继续要挟于我的福晋,那便别怪四哥我不客气了。” “来人!将郭络罗氏押往宗人府。” “顺便提醒一下,郭络罗氏的几位舅舅,你们若是想救人,最好是经过汗阿玛的同意。” “否则,便是安亲王府,宗人府也是不惧的。” 侍卫们不再客气,将郭络罗氏从八爷的身上扒下,押下,带走。 眼见郭络罗氏被侍卫们折腾得形象、体面全无。 胤禩回头,狠狠看了四阿哥夫妻一眼:“四哥,四嫂,你们这是一定要跟我们作对了?” 吕雉笑了:“八爷,来都来了,你要不要问一问众人,在他们眼里看来,到底是你的好侧福晋要跟我作对,还是我故意为难于她?” “若是我今日放过了郭络罗氏,外头的人,怕才是要踩到我们雍郡王府上来了。” “八爷,这件事便是闹到了皇上面前,你们贝勒府也并不占理。” 胤禩回:“是吗?” “四嫂,那我们这就进宫,好好辩上一辩。” 这时,八爷身边的侍卫匆忙而来,在他的耳边着急说了几句话。 胤禩的脸色更是急转直下:“让他等着。” 那侍卫急道:“大阿哥说他一秒也等不了。” “若是主子爷您不去的话,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胤禩回过神来:“是你们动的手脚?” 四阿哥夫妻冷冷看着他不回话。 五福晋在这时吆喝道:“是谁想知道这箱子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那些看戏的妇人,回过了神:“哎!我我我,我想知道!” “五福晋你快说说。” …… 胤禩走了。 很快有人打听了方向回来答话:“看样子是朝大阿哥的府邸去了。” 四爷:“福晋在这里忙碌,我进宫一趟即可。” 吕雉点了点头。 这些围观的当事人正好是她“洗清”冤屈的好帮手,用于善后。 乾清宫那边便由四爷先去打头阵。 五福晋已经开始介绍:“这个,叫做肥皂。” “来,咱们拆开一个来看看。” “圆溜溜,光滑,还有印花,是不是看着就十分不错?” “这个我亲自试验过了,用来沐浴、洗脸、洗衣,都比之前用过的都还要好。” “用完,又香又滑,还能……四福晋,你说那个叫什么?” 吕雉接着道:“能除菌。” “这个菌,跟我们吃的菌菇不同。” “菌菇能吃,但菌的话有许多有害的物质,会让人容易生病。” “这个除菌皂,就比较适合。” “还有艾草、玫瑰、清茶等不同款式和效果。” “这第一批有小样的试用装,感兴趣的话,可以先买回去试试看,回头再到店里来买。” “四福晋,你们还开店呢?” 五福晋喜道:“是的,这不是还在筹备。” “你们就着急忙慌过来嘛。” “你们可是整个京城里的头一批拿到货的人,回去可别说。” “这库存不多,我的店铺都还没铺满。” “今天也就卖这一箱,多了可没有。” “先到先得。” …… “哎!先给我拿一套。我可是最早来的。” “才不是,我才是先来的,给我拿两套。” “我要三,不,给我五套。” …… “哎,我说四福晋、五福晋,你们也不缺人手、资源,就不能多备一些吗?” “就这么一小箱,我一个人都能吃下了好吗?” 五福晋嗔道:“你们可就谢谢我吧。” “原本四福晋压根就没打算拿出来卖。” “她只是自己在家里坐着玩的。” “这还是被我不小心碰见了,我执意让她做一批给我,我想拿出来卖,她才肯的。” “要不是我,你们连看都看不着,还想买呢!” “是是是,多谢五福晋。” “四福晋,您不能总是这么客气。” “有好东西可不能一直藏着。” 吕雉笑:“太忙,确实没精力。” 有人跟着笑:“那可不是吗?” “谁跟四福晋这般好福气,连生两对双胞胎。” “八侧福晋那人,自己作死。四福晋,您别放在心上。” “回头,谁要是敢胡说!” “我头一个饶不了她!” 第三百六十四章:大福晋解脱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大福晋解脱了 大阿哥府邸内。 大福晋坐在廊下,女儿们四朵金花围在她的身边。 一起喝茶、吃点心,赏着墙角野蛮生长的不知名花草。 听着远处书房,依稀的吼叫和怒骂声。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嘴角,慢慢浮起了一丝笑容。 四福晋说得没错,这般的滋味,还真是……有点意思。 要不要这么做? 伊尔根觉罗氏自然犹豫了许久。 直到四福晋递过来的消息上,明晃晃写着大阿哥外头养着的两位外室,和他们的孩子。 四福晋做事细致。 外室和孩子的相貌都附上了画像。 那画像,竟然和她有三四成的相似。 只不过,外室显得更加年轻貌美。 而自己为了给大阿哥诞育嫡子,连连生养,早已不复当初的年轻和健康。 伊尔根觉罗氏如何能不恨! 爱新觉罗·胤褆,还能再恶心她一点吗? 他还真的能! 太子妃石氏都能舍弃“太子妃”之位,到白云观去为国祈福。 为何她还要在这幽禁的府邸里,守着这个烂男人一生? 她还有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却因她早年勉力生养,身体都瘦弱。 难不成要让她们步自己的后尘? 养在这幽禁之处,她们的身子只会更加不好。 女儿们面露惊惧、疑惑和忐忑,大女儿开口问道:“额涅,您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伊尔根觉罗氏点了点头:“若是额涅要走,你们可愿随我?” 女儿们对视了一眼,纷纷道:“那是当然。” “额涅,你要走了,可一定要带走我们啊!” “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愿意,额涅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在这高墙之内,受苦受难!” 乾清宫传了消息出来,大福晋被太监请着进了大殿。 “不孝儿媳给万岁爷请安!” “万岁爷万福金安!” 康熙揉了揉眉心:“没想到胤褆如今还要这般作怪!” “他竟如此误会于你,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胤禩来报,说大阿哥认为大福晋对他不忠,故要休妻! 简直胡闹! 伊尔根觉罗氏仍是伏地,带着哭腔:“汗阿玛,有一件事,儿媳不曾禀于圣前,如今实在是不敢隐瞒!” “你说,朕不怪罪!” “先前那助大阿哥行诅咒之事的人,也常来常往,儿媳见着,似乎大阿哥也受了不少的影响。” “只是大阿哥并不让儿媳靠近,儿媳只是推测。” “故不敢呈于圣前。” “如今看来,当仍是那时的余孽所害!大阿哥才神志不清。” “眼下,大阿哥一见儿媳仍在府中,便暴躁不安,整日怒骂不止。” “儿媳担心,长此以往,不利于他的安康。” 康熙忍住在大儿媳面前摔奏折的冲动:“你倒还念着他的安康!” “他有没有考虑过朕的安康?” “这不孝子!害人终害己!” 伊尔根觉罗氏求情:“汗阿玛息怒!到底,还是该想想法子。” “求您答应大阿哥!” “只要他的身子能好起来,儿媳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康熙满脸柔情:“好孩子,快起来吧!” “难为你了!” “休妻是不可能的!朕绝不会让他这般欺负你!” “至于他现下的癫症,朕自会派人医治。” “为配合治疗,不若,你便效仿前太子妃之举,到道观为国祈福,如何?” “便就到白云观和石氏一起,你们都是再平顺不过的人,自会和谐共处的。” “儿媳多谢汗阿玛隆恩!” “儿媳还有不情之请。” “可是担忧你的孩子?” “朕听说,那五个孩子身子自小就弱,正好到道观之中养一养。” “便随你去吧。” “只是要委屈你们一阵子了!” 说是一阵,但谁也不知归期。 大福晋心中有数:“儿媳不敢!” “儿媳奉命为国祈福,满心欢喜!” “去吧。朕这就给白云观观主去一道帖子。” “儿媳告退!” 出了乾清宫,大福晋再次被侍卫们押回了大阿哥府邸。 太监不知如何去给大阿哥念的口谕。 总之,大阿哥总算平静了下来,不再摔书房里的东西,也肯用膳了。 大福晋早吩咐女儿们定心。 二女儿照顾小儿子,其余三人开始收拾体己的东西。 “再过几日,我们便可以离开这里了。” 京城中的众人,仍是吃了好一阵大阿哥绿帽子的瓜。 到八爷府邸的热闹起了,他们才逐渐转移了目光。 这一日,便是西林觉罗氏抬入八爷府邸,当继妻的日子。 同样,也是大福晋和她的五个孩子,简装出行,要到白云观为国祈福的日子。 四福晋一早便到了大阿哥府邸的门前。 为不引人耳目,大福晋几人只有三辆小小的马车,东西都不太装得下。 吕雉上得马车:“东西可都带齐了?” “便是没有,白云观那边生活简单,但应有尽有。” “离我的园子也近,你们可随时过来。” 四个女儿都给四福晋见了礼,便识趣说要到后头的马车里看看弟弟。 历史上,大福晋的这四朵金花,长大成人嫁了人,最高的只活到了三十三岁,最低的不过二十岁。 这一生如何,可想而知。 “四福晋,你有心了!” “我嫁入皇家这么多年,到最后也只得你一人相送。” “原本你也不必过来!徒惹别人侧目!” 吕雉笑:“是啊,我可以不必来。停在城门口的那几辆大马车可不能不来!” “大福晋千万别推拒,你一个人如何都过得。” “但孩子们都还小,总该好好养着。” “白云观确实是个好地方,姐姐不必担忧。” “能离开这里,我做梦都不敢想!” “眼下,如愿以偿,别无忧惧。” 吕雉笑:“那正好,我们顺路去看个戏。” “八爷今日娶继妻,这个热闹,岂能错过!” 乌拉那拉氏脸上明显的促狭,让大福晋连日来,终于笑了出来:“那正好,我看了,今日见到石妹妹,正好有新鲜事可谈了。” 八爷府邸面前,胤禩一身大红衣,等待迎亲队伍而来。 花轿落了地。 胤禩举箭正要射出的时候,一声尖锐凄惨的女子叫声响起:“爱新觉罗·胤禩!” “你若是要射,就往我这里射吧!” 第三百六十五章:郭络罗氏大闹婚礼 第三百六十五章:郭络罗氏大闹婚礼 众人侧目看去,正是八爷那被遣回的庶民前妻郭络罗氏。 被杖责五十的她,如今已经是一个双腿残疾的废人。 她匍匐在离花轿不远的地上。 同样一身大红衣,脸上的妆化得惨白。 郭络罗氏是坐着五福晋的马车来的。 他塔喇氏应了郭络罗氏所请,还将她好生打扮了一番。 为的便是,今日这一场好戏。 远远的,他塔喇氏看见了四福晋露出的标志,连忙转换阵地,到得她们的马车上,去一起看戏。 “四福晋,果真如你所言,安亲王府没有人愿意帮郭络罗氏过来。” “我一过去,都不是我要劝她。而是她求着让我帮她到今日的现场来。” “哈哈哈,她求我的样子,我能记一辈子!” 他塔喇氏这才有空问安:“大福晋,你也有心情来看戏?” “看来能离开那里,心情很是不错?” “要不是我卖肥皂太忙了,回头我就多去白云观看看你。” 大福晋:“五福晋还是这般生活龙虎,我们先看戏要紧。” “对对对。” 现场一片哗然。 胤禩举着箭,只是看了凄惨、瘆人的前妻一眼,手中的动作不停,仍是三箭稳稳射向了花轿的门梁。 新娘子下了花轿,由人扶着,缓缓走向了府邸的大门。 郭络罗氏再次爆发出了尖叫:“今日若是她进了门,便是我血溅此地之日。” “明年今日,不知八爷能不能到我的坟前,祭上一壶你亲手酿的梅花酒。” “那静柏便无憾了!” 一柄尖锐的银质凤钗由郭络罗氏拿着,抵在了她自己的脖颈上,已然渗出了血丝。 可见其心志之坚毅,心神之疯狂! 胤禩的眼中露出了深情和痛苦。 周遭看戏的女子忍不住轻呼出声:“欸,没想到,八爷如此深情。” “郭络罗氏又何苦这么逼他!他也不愿意啊!”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你们是瞎了吗?” “若是八爷真的不愿意,如何会忍心前妻变成残疾,身子未愈,而他转身就娶了郭络罗氏的族妹,其心可诛!” “她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你们别被她骗了!” “欸!你别胡说!” “八爷对郭络罗氏可好了!还不是郭络罗氏自己太坏了!” …… 吕雉忍不住瞧了一眼人群中的小姑娘:“说话的那位是哪家的?” 生得明媚动人,说话还颇有见地。 大福晋从前走动最多,认出后回道:“好像是年家的幺女。” 吕雉挑了挑眉,该不会是历史上四大爷后期的真爱,小年糕吧? 五福晋紧张道:“快看快看!郭络罗氏该不会真的要死吧!” “那我今日要如何对安亲王府交代!” 吕雉:“放心吧!” 这时,人群中又发出了一阵“哇”…… 只见新娘子径直掀开了百年好合的大红盖头。 新娘一张俏生生的脸蛋,浓妆艳抹,比起地上落魄骇人的郭络罗氏,不知娇艳多少倍。 一旁的媒婆还在惊呼:“新娘子,你……没到时辰,掀开红盖头,这多不吉利啊!” 西林觉罗氏冷哼:“她出现在我的婚礼上,已经是最大的不吉利。” 转身她对着今日的新婚丈夫行礼:“八爷,妾身知道你为难,故自作主张,还望爷见谅。” 八爷没有回话,只是适当地面露为难。 吕雉还没品评。 五福晋先骂道:“哼,又是只知道退到一旁,让两个女人为他争锋相对,争风吃醋的样子,八弟这一招也太熟练了些。” “渣男!” 同样的还有人群中看不下去的年氏:“所谓的端方君子,便是如此?” “不过是伪君子罢了!” 当然她很快又被八爷的拥蹙,继续攻击:“你不懂!” “他的情深不寿,他的左右为难……” “啊!他真的太不容易了!” …… 新娘子来到了郭络罗氏的面前,人们纷纷给她让路。 郭络罗氏手中的银钗不曾放下,看也不看她的表外甥女,只是冷冷道:“这是我和八爷之间的事,由不到你来插手!” 西林觉罗氏站着,冷冷看着面前落魄的女子:“同样的话,我也还给表姨。” “今日是八爷和我奉召而成的新婚大喜之日,表姨不在家好好养病,过来破坏表外甥女的婚事,是不是不太厚道?” “你猜,若是我的外公,你的大舅知道了,这次是支持你,还是支持我?” 郭络罗氏的目光如毒蝎,看着面前的新娘子。 西林觉罗氏:“从前,他们自然是都站在你这边的。” “你是他们最心爱小妹生下的独女,让整个安亲王府都只看得到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将我们其他的女孩子都当成了土疙瘩,看也不看一眼。” “表姨,我很好奇,你还记得我额涅的名字吗?” “若不是圣旨今朝将我指婚给了八贝勒,你是不是压根也不记得还有我们这几号人物?” “毕竟你被他们养得,眼高于顶,向来骄横跋扈,谁不如你的意,你就要让她们好看!” “因为你,我们全部都不喜欢回安亲王府,我的额涅便是梦里,都对你恨得牙痒痒。” “偏偏你成了八福晋之后,对满城喜爱的活菩萨四福晋不满,硬要和她作对。” “但你也不打眼看看自己,你有哪一点比得上四福晋呢?” “你对四福晋百般针对,还是万岁爷有眼,将你遣回了家中,成了庶民。” “现在好了,不仅四福晋,便是连我,你也比不上了。” “你该庆幸,外公他们还愿意收留你。” “但有我在的八爷府邸,绝对不会!” “你如今不过是残疾了的庶民,我便是让人将你当街打死!” “便是外公要打要骂,我也愿意受着!” “怕是我额涅要高兴得在一旁放鞭炮、放烟火。” “你如今还能活着,有一口气,喘着来欣赏八贝勒和我的婚礼,你就该庆幸了!” “若你敢血溅我们的婚礼,我敢保证!” “明年的今日,我一定会抱着八贝勒和我的孩子,到你的坟前祭奠!” “让你看看,你深爱的男人和别人的孩子,生得如何玲珑可爱,如何千娇百宠!” “梅花酒是吗?” “我现在决定,这个孩子的小名,就叫梅花!” “我看你就算在地底下,要如何喝得下这一杯,八贝勒亲手酿制的梅花酒?” 第三百六十六章:恭迎圆明园雍亲王 第三百六十六章:恭迎圆明园雍亲王 “好!” 西林觉罗氏一番话淋漓尽致,听得五福晋一心只想鼓掌! 身为向来不出众的他塔喇氏,太懂这种被亲人屡屡忽略的感受了。 其他人或许觉得西林觉罗氏是否过于小气、歹毒。 但在五福晋这里,西林觉罗氏就是对付郭络罗氏最有效的一剂强效武\/\/器。 “这位八福晋,够意思,得劲!我认了!” 便是连吕雉也不禁叹道:“没想到,确实是一出好戏。” 八爷大概也没想到,继妻竟是这般血性,他这才温声道:“让人将郭络罗氏带回安亲王府。” “婚礼继续。” 郭络罗氏被一番骂,失了神。 很快被周遭伏击的侍卫夺下了银钗,控制住,送上了木板架子车。 一路毫无遮掩,任人嘲骂,回到了她该回去的地方。 大福晋放下了几何纹窗纹,叹了口气:“郭络罗氏,此番回去,怕是不久于人世了。” “失去了心气,自是难于苟活。” “她成了对家族无用的女子,自然不会再受关注。” “今日已经是她最后一次挣扎。” 五福晋突然道:“你们不知道,我去到她的院子的时候,丫鬟都不搭理她。” “郭络罗氏的半身都生了褥疮。” “难以入目。” “这才过了多久啊……” 大福晋幽幽道:“只怕她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其实是死于她以为深爱她的丈夫手中。” “八爷这一送,她便彻底成了弃子。” “新来的八福晋如此刚毅,想来八爷自会更加欣赏。” “他有了新的棋子了。” 五福晋道:“只愿这西林觉罗氏,不会步郭络罗氏的后尘,要专门盯着四福晋,来跟我们作对。” 吕雉这才道:“你不是要认她做八福晋了吗?” “欸,我就随口一说,谁能比得上会做肥皂的四福晋。” “你不知道,最近的订单多得我们都收不过来了。” “还要再多招几个新人进来……” 随着婚礼的继续,她们三位福晋的马车也悠悠驶离了京城。 将大福晋送到了白云观,开始了她们的新生活。 * 吕雉尚来不及和新来的八福晋西林觉罗氏见面喝茶。 住到畅春园的皇帝,这一日便召集了百官朝臣和所有皇子前去议事。 到达现场,所有人知道了议题。 “你们认为,除了皇长子,哪一位皇子最能胜任大清的继承人?” “但说无妨!” 闻言,所有站着、跪着、半站着的皇子和朝臣,背上都渗出了冷汗。 如今,朝堂之上,谁还看不出来,太子之位触及皇权,已然成为了在位数十年皇帝的逆鳞。 但哪位皇子,扪心自问,不觊觎那个位置的? 显然,康熙今日不是无的放矢。 为着这一场戏,他不知已经动了多少耳目。 “怎么?” “没有一个人有想法?” “如今朕的朝堂之上,已经没有一个说实话的人了吗?” 今日的康熙不曾摔东西,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比以往还要强烈的威压。 终于,有人走上前。 听声音,是钮祜禄·阿灵阿。 皇子们的心头一动。 阿灵阿向来和八皇子胤禩走得最近。 他这是要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回皇上的话,臣阿灵阿,举荐八皇子爱新觉罗·胤禩。” “八贝勒爷心性好,不务矜夸,聪明能干,品行端正,宜为储君。” 此话一出,其余皇子都睁了睁眼,以示惊讶。 除了胤禩,有些绝望闭了闭眼。 在这个当口,被推举出来的,不是真正的备受拥戴,而是被送上皇帝枪口的炮灰。 他被出卖了。 接着,佟国维、马齐、鄂伦岱、纳兰揆叙、王鸿绪等为首的朝中重臣,纷纷出列,联名保奏胤禩为储君。 皇帝的眉头紧皱:“除了胤禩,还有其他人吗?” 朝臣安静无声。 康熙只好问道:“胤禩,你自己怎么看?” 胤禩跪下:“汗阿玛,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柔奸成性! 康熙眸中一闪,在心中再次暗叹了一句。 开口道:“都下去吧。” 次日,康熙言及其梦中见孝诚仁皇后“颜色殊不乐”,令其备感不安。 以此将八皇子胤禩,废黜贝勒封号,幽禁于府中。 并重责佟国维、马齐等人,将他们交由四爷胤禛拘禁。 是年,年底,康熙再次大封皇子。 “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照例册封诸王,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 “今授皇三子爱新觉罗·胤祉为多罗诚亲王。” “皇四子爱新觉罗·胤禛为多罗雍亲王。” “皇五子爱新觉罗·胤祺为多罗恒亲王。” “皇七子爱新觉罗·胤佑为多罗淳郡王。” “皇九子爱新觉罗·胤禟为多罗鑫郡王。” “皇十子爱新觉罗·胤珴为多罗敦郡王。” “皇十二子爱新觉罗·胤祹、皇十三子爱新觉罗·胤祥、皇十四子爱新觉罗·胤禵俱为多罗贝勒。” “钦此!” “谢汗阿玛隆恩!”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另赐名先前京西畅春园之北为圆明园,定为皇四子雍亲王胤禛居住。” 胤禛再次谢礼:“儿臣多谢汗阿玛隆恩!” “汗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皇子离开畅春园时,互相道谢。 唯留,八皇子胤禩在府邸之中,身边只余两名太监。 又停了胤禩及属官俸银俸米、执事人等银米。 两厢对比,慎是凄凉。 西林觉罗氏将从娘家接济来的米粮,悄悄送于八爷。 胤禩感激道:“你嫁入府邸不过一年,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八爷言重了。” “你深知我嫁给你,不过是为了让郭络罗氏不痛快。” “至于能不能过得好,我从不指望。” “但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步郭络罗氏的后尘。” “只是八爷仍欠我一个叫梅花的孩子,是以,八爷,你还不能死。” 八爷:“……” 胤禩想过他的继妻血气方刚,没想到竟“刚”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西林觉罗氏仍道:“原本,我以为是郭络罗氏自己的原因。” “八爷又专宠于她,是以你的子嗣凋零。” “如今看来,八爷是不是你有问题?” 第三百六十七章:七爷的生辰礼 第三百六十七章:七爷的生辰礼 八皇子胤禩在府邸之中的幽禁生活,是如何左右夹击。 雍亲王夫妻并不清楚。 吕雉近来,不太见得着自己的丈夫。 原本,他们都在已赐的圆明园中,各自忙碌。 之前胤禛还会拿着图纸,回来,神神叨叨、念念有声。 连菜都差点夹错。 便是吃了茱萸,都面不改色。 还是弘晖提醒:“阿玛,你已经不怕辣了吗?” 到后来,这位新晋的雍亲王已经见不到人影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双生子已经都有些认不得这位阿玛了。 睁着两双一模一样的黑葡萄眼珠子,跟随着这位“陌生人”的动作,慢慢挪动。 四大爷脱下自己的常服夏袍,疑惑道:“弘时和弘昼这是怎么了?” 吕雉查看着今日的膳食,淡淡道:“噢,小孩子看见生人,是这般模样的。” 四大爷:“……” 顿时放慢了手中的动作。 原本打算抱一抱孩子,发现自己一靠近,两个孩子同时露出了往后躲的表情。 胤禛只好摆了摆手,让奶娘们将孩子们都带了下去。 他屏住了呼吸,慢慢落座后,讪讪道:“近来确实是忙碌了些,有些忘记了时间。” 吕雉淡淡一笑:“爷这是说的什么话?” “您身为一家之主,外头忙碌是常有的事。” “少不得总有早出晚归的时候。” “难不成是臣妾不够贤良,才让爷这般小心?” “真是如此,便是臣妾的罪过了。” 胤禛:“福晋这话,传出去,外头可是要笑话的。” “全京城,谁人不知,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是汗阿玛所有儿媳中最得体大方,贤良淑惠的。” “定然是我做得不对,才惹得福晋不开心了。” 吕雉:“爷少给我戴高帽了。” “外头的人,不过是眼馋咱们雍亲王府的新鲜东西,这才捧我的臭脚。” “若是连爷都要这般哄我,那我可就要当心,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摔得惨烈了。” 福晋不说“臣妾”二字了,那说明哄她生效了。 胤禛连忙继续道:“福晋在我心中,远比外头说的好上百倍千倍。” “他们哪里会真的懂得本王心中的慰藉?” 吕雉这才不咸不淡,给胤禛夹了一小块的茄子,才道:“那近来爷到底都在忙碌些什么,可到了能透露一二的时候了?” 胤禛知道,这算是哄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敢有所隐瞒:“过了中元节不久,便到了七弟的生辰。” “从前,我便答应过要给他的生辰礼,到了今年,总算是预备得差不多了。” “到了最后的关头,这才不敢有所错落。” 吕雉一听便知道,大概是四大爷身上的次品系统给出了新的好东西。 水泥已经算是不得了的基建好物。 这些年,他们夫妻俩光是要填补高产作物、水泥等物跟现在水平的差距,便费了不少功夫。 如今,还有什么好东西能媲美水泥,让四爷这般用心? 况且,次品系统如今升级得不错,很多时候自己的乖系统宝宝也探查不到它的动向了。 吕雉半点也不慌,就算再升级,小雍正想追赶这几千年的经验值,怕不知要到何时。 “看起来是了不得的好东西,那我便跟七弟一样,拭目以待了。” * 七月二十五日,淳郡王府。 七福晋哈达那拉氏最是乖巧温和的模样。 有先后两位性情泼辣刚毅的八福晋在侧,哪怕身为副都统法喀的女儿,平日里她也毫无存在感。 虽平日里不大受宠,去年才刚诞育下属于自己的嫡女。 到了这个时候,也端出了嫡福晋的气派,迎来送往。 在众臣举荐八阿哥胤禩,却反被皇帝惩罚之后,任是调皮的猴子九阿哥都乖巧了不少。 何况是本就性情低调的七阿哥胤佑和生母成嫔戴佳氏,加上生辰是在不吉利的七月。 七福晋秉承一贯的低调,这生辰宴能来的都是最为亲近的族人,其余皇子,除了同样乖巧的边缘人士,十二皇子胤祹携手福晋登门。 剩下的都只是派人呈上了贺礼而已。 七阿哥夫妻早就习惯了,哪怕七阿哥如今已经册封为淳郡王,入了工部,进了朝堂做事。 宾客们只是本分吃东西,敬酒,看着无甚稀奇的老戏。 直到外头传来通传声:“雍亲王、四福晋到!” 七爷急忙起身,差点站不太稳,一旁的七福晋稳稳伏诛了他。 胤佑感激看了七福晋一眼,道:“快,快迎四哥进来。” 朝中众人还看不太明白。 低调的七爷,早就算清楚了。 排在他前头的几位哥哥,太子被废,大阿哥被幽禁,三阿哥举告被侧目,五阿哥则是早就不在夺嫡之列。 六阿哥早殇,他则是天残。 往后继承大阿哥资源,声势浩大的八阿哥也被幽禁了。 唯有四哥雍亲王,这些年,稳稳当当,从不行差踏错。 加上德贵妃和四福晋的绝佳辅佐,只要保持这般的势头,未来的储君不是明晃晃就在自己的眼前? 七爷心中的储君人选,一袭石青色常服,面容雍华清隽,毫无架子。 在他身后的四福晋,一袭褚青旗服,同样的不夺人色彩的装扮。 既重视又不抢走寿星的风头,四哥便一直是这般体贴的性子。 七爷:“四哥,您怎么来了!” “说什么傻话!” “你的生辰,我哪次没到?” 胤禛微微一笑。 众人行礼:“给雍亲王请安!” “见过四福晋!” “大家快快请起。” 胤禛喜道:“七弟,四哥给你带了礼物,你快打开看看。” 七爷从未见四哥如此高调,心中愈发好奇,他便听话拆开了苏培盛手中半米长的物件。 连吕雉都忍不住探头一看。 只见,里头躺着一个银色、发光的单腿物件,看起来既气派又坚硬。 七爷看明白后,眼眶微微湿润:“四哥,这是……这是……” 四爷:“从前答应你的好东西,四哥终于找到了材料。” “如此,你便不必隔月就换腿上的木制器具了。” “快试试。” 第三百六十八章:八爷生母良嫔逝世 第三百六十八章:八爷生母良嫔逝世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 七福晋陪着七爷,进了偏殿,迅速换上了四爷的生辰礼物。 出了门的那一瞬间,七爷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快、松弛。 这个护具,竟让他天残的长短腿,齐了。 且远比他之前用的木头护具来的贴合、轻便。 “四哥,快看!” “好好,你喜欢就好。”四爷笑。 在场的都是亲近的族人,当即凑上去:“七爷,也让我们开开眼。” “四爷跟七爷真是兄弟情深。” “是啊,四爷好生疼爱弟弟。” …… 七爷在瞬间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也道:“四哥,这是什么好材料?” “我可有地方去寻?” “往后便不必麻烦四哥了。” “其实就是铁,不过我寻到了奇人,他能将铁制打造成更精密的器具。” 七爷顿时悟了:“四哥,快别说了。” “这样的好事,岂能随意说出来?” “七弟多谢四哥!” “此情此意,七弟无以回报!” “胤佑敬四哥一杯!” “不,三杯!” 吕雉道:“七福晋快拦着七爷,高兴就好。” “把四爷灌醉了,成什么样子?” “哈哈……” 众人顿时就笑了。 淳郡王府的生辰宴其乐融融。 四爷夫妻提前离席,上了马车。 吕雉笑吟吟看着小良人。 钢铁! 次品系统居然给出了钢铁这样的好东西。 “爷打算何时进宫将这样的好东西献给万岁爷?” 胤禛正打算卖个关子。 外头苏培盛急道:“主子爷,宫里派人传信,良嫔娘娘病危,怕是就在这几日了。” 胤禛一敛神色:“进宫!” 到了宫门口,夫妻俩齐齐要往延禧宫而去。 却被梁九功拦下了:“巧了。” “四爷,万岁爷请您过去。” 四爷夫妻对视了一眼。 吕雉心想,在康熙的心目中,良嫔真的毫无分量。 胤禛想的则是,汗阿玛的动作实在很快。 他这才离开淳郡王府多久,汗阿玛便收到了风声? 夫妻各行其道。 吕雉抵达延禧宫的时候,宫中已很是热闹。 她特地看了一眼,墙角的紫藤花、栀子花,早已落败。 自从八爷胤禩被拘,康熙那句“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传出,良嫔觉禅·双姐便不再出门。 她原本就是胆小、懦弱、怕事的性子。 何况还在原先的惠妃,如今被打入冷宫的纳喇氏的威压下生活多年。 便是一时跟上了永和宫的节奏,她心底的伤,始终还蛰伏着。 以德贵妃为首的妃嫔们,聚在了延禧宫主殿之中。 人多,却无人喧哗。 太医出来,对着德贵妃行礼,并未多话。 众人便明白了。 寝间传来良嫔虚弱的声音:“皇上,来了吗?” “臣妾求见皇上……” 吕雉扶着德贵妃往寝间而去:“良嫔,你既病了,便不要伤神,好生养着便是了。” 原本的大美人,消瘦得不成样子。 两颊凹陷,凸显她的大眼睛,愈发骇人,良嫔先是哭道:“贵妃娘娘,臣妾求您!” “您能不能让皇上来见我?” “臣妾有话要跟皇上说……” 德贵妃仍是道:“本宫已经陈情皇上,想来他一得空,便会过来的。” 良嫔剧烈咳嗽了一阵,盈满泪水的双眸,突然现出了恨意:“贵妃,你撒谎!” “你根本就没有去跟皇上求情!” “一直以来,你、你们都是在骗我的,对不对?” “胤禩说得没错!” “你们只是在利用我,利用本宫对付惠妃纳喇氏!” “现在纳喇氏已经去了冷宫,我也没了利用价值!” “你们就是立刻将我抛弃了!” “贵妃娘娘,做人要有良心!” “我何曾害过你?” “为什么连这么一点小忙,你都不肯帮忙?” “胤禩他,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不过是投错了胎!” “没能投到更好的肚子里,亏了他天资聪颖,文武双全。” “却因着他生母卑贱,被皇上厌弃!” “是我,是他这个无用的母妃害了他啊!” “可,贵妃娘娘,您如今是贵妃,从前比起我,又尊贵到哪里去?” 觉禅氏冷漠的一双大眼睛,一一扫过外头的诸位嫔妾:“你、你们,哪个又不是包衣出身?” “谁又比谁高贵呢?” “我的胤禩,我的八阿哥,他有什么错?” “皇上,您这样对他,何尝公平?” “对我,又何尝公平?” …… 到这里,德贵妃才冷冷出声:“你们都是死的不成!” “良嫔都病成这般了,药还没熬好端来给她喝吗?” 丫鬟连忙回过神,上前按着良嫔,将黝黑的药灌进了她的嘴里。 也掐断了觉禅氏的怨恨天子之语。 良嫔这些话,若是传到皇帝耳朵里,他们母子俩才是真正没有好日子。 如今的天子,对任何会威胁到他的皇权之人的,都不会再客气。 连带着,朝野、后宫,最重要的是,诸位皇子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德贵妃和四福晋对视了一眼。 默契开始清场。 德贵妃平静道:“良嫔得了时疾,为诸位安全之故,即日起,闭锁延禧宫门,未经上意,不得探视。” “谨遵贵妃娘娘旨意。” 像是要印证永和宫的旨意,到了夜里,乾清宫也派人过来探视了延禧宫。 过了夜,延禧宫便传出了哀嚎声。 八爷胤禩生母,良嫔觉禅·双姐逝世了。 内务府请示,皇帝只道,参照先前僖嫔的仪制办丧礼,并未有任加封。 消息传到了八爷府邸。 八福晋西林觉罗氏自然第一时间传到了八爷口中。 胤禩闻言,顿时吐出了好大一口血。 西林觉罗氏不着痕迹避开了。 又到外头告诉看守的侍卫。 侍卫倒是乖巧去请太医。 至于太医来得快还是慢,西林觉罗氏并不在意。 她只是到了后院妾室的屋子里。 对着八爷如今唯一的子嗣弘旺,幽幽开口道:“若是八爷实在是不行了……” “弘旺,往后你可能要多一个小名了。” “就叫,梅花,好听吧?” 第三百六十九章:天降利器天佑大清 第三百六十九章:天降利器天佑大清 良嫔的丧礼,表面上在京城没有引起任何大动静。 只是在私底下,那些八爷党,一时都乱了分寸。 原本他们就是大阿哥的资源,也有很多半路加入的八爷党。 如今皇帝坐视良嫔病死,八爷仍在关禁闭。 说是吐血了,皇帝都不肯动摇半分。 眼看,八爷党是不可能再起势了。 那他们……的出路在哪里? 乾清宫。 胤禛应召入了殿。 康熙在西暖阁备下了棋盘等他:“胤禛,来。” “手谈一局。” “是。”胤禛如常坐下。 片刻后,胤禛以半子输给了皇帝。 康熙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半子。” “胤禛近日棋艺精进了不少。” “你是只有棋艺精进,还是在别的上头也有精进,但汗阿玛却不知晓的。” 胤禛立即从榻上下来,跪下:“儿臣对汗阿玛从未有隐瞒。” “还请汗阿玛明示。” 皇帝一边收拾棋子:“朕听说,你送了胤佑一副好的铁杖,用的还是之前没人知道的工艺?” “这工艺,只能用来做拐杖吗?” “别的不行?” 胤禛低着头:“回汗阿玛的话,这副铁杖是儿臣幼时便答应了七弟的话。” “一位异士寻到了我,儿臣这才让他试试。” “幸而这位异士,果然没有食言,而儿臣也总算是信守诺言。” 皇帝仍是淡淡道:“既是异士,为何不走工部的路子?” “专门寻皇子来投?” 胤禛面色为难:“这……并非儿臣不肯实说。” “而是有嚼舌根之疑。” “儿臣恳请汗阿玛准许,召工部员外郎戴梓大人和异士进殿觐见。” 康熙皱眉:“此事和戴梓又有什么关系?” 胤禛:“汗阿玛听了便能明白了。” 皇帝摆了摆手。 “那你再跟朕手谈吧,不许藏着掖着。” “儿臣没有。” 换来了皇帝傲娇的一声冷哼。 戴梓和异士凌生很快奉召进殿。 两人在殿门口碰见,面对面冷哼了一声,这才觐见。 “微臣\/草民叩见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戴梓起吧。” “你便是雍亲王口中的奇人异士?” “草民凌生,不过是喜欢打打闹闹的一些新鲜玩意儿,当不得奇人。” “皇上抬举!” 戴梓在一旁道:“皇上确实抬举。” “他不过是位骗子。” 康熙睨了戴梓一眼,这才道:“凌生,你给淳郡王打造的拐,是什么铁?” “回皇上的话,名唤钢铁。其坚硬性、稳定性都比铁好上数倍,更耐磨、耐打,延展性好,可塑性更强。” “锻造的工艺自是比铁要求更高,更难。” 康熙忍不住双眼放光,强忍下,问道:“那为何戴大人说你是个骗子?” 戴梓道:“皇上,臣初见凌生,他正在街上卖艺行骗,不过懂一些材料的运用。” “正好被臣撞见,这才救下了差点被他骗的路人。” 凌生:“皇上,草民有物可自证。” “准。” 凌生这才自袖中掏出一些小的物件:“这些便是钢,小东西,不足为惧。” “请戴大人过目,看是否能如数锻出?” 梁九功将这些没有危险性的小东西分别呈于皇帝、戴梓和雍亲王。 戴梓一摸这些银色的物体,原本的不屑一顾瞬间转变。 不可能吧? 这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做的? 他真的不是骗子? 再次回到,不可能吧? …… 皇帝和胤禛自然也看出了耿直戴大人的面色变化。 凌生压下面上的轻蔑,淡淡道:“皇上,这便是草民不能走工部,而转头四爷门下的原因。” “戴大人对草民有偏见,工部自不可能接纳草民为工匠。” “那时,草民一则是为了糊口,二则不曾真的欺骗良民。” “直到草民研制出了锻造钢铁的法子,被工部数次拒绝之后,碰见了雍亲王。” “这才有机会面圣,还望万岁爷明鉴。” 胤禛当初选中凌生,正是因为他这面不改色的演技、勇气,以及确实有功夫在身的锻造技巧。 他们互相成就,凌生能功成名就,衣食无忧。 胤禛也能摆脱系统金手指带来的妖异危机。 凌生说的便是事实,便是皇帝去查,他们也毫无破绽。 康熙问道:“戴大人怎么看?” 戴梓的挣扎在强大的技术面前不值一提,他立刻道:“确实的好工艺。” “微臣为先前的刻板片面印象,道歉。” “幸而雍亲王独具慧眼,否则这强大的技艺,若是流露出去,将对国大大不利。” “哈哈,我想到了!” “有这个材料,我手中的连弩要如何提升了!” 众人:“……” 戴大人又发癫了。 他们习惯了。 戴梓又连忙低头:“微臣失仪。” 皇帝摆手:“梁九功,给他笔墨。” 戴梓很快就蹲在一旁开始画图。 看得凌生平静的面容都有了微微的撕裂。 难怪戴梓不过一个员外郎,就能在工部一言堂! 说不接纳他,就没人敢接纳! 敢情他在皇帝面前都能直接坐地画图,谁敢得罪这种缺心眼的技术人才? 凌生的心眼子顿时开始啪啪响。 皇帝视若无睹,淡淡道:“胤禛的运气确实不错。” “这天大的人才又落到了你的手上。” 胤禛连忙道:“应该说是七弟的运气不错,冥冥之中注定他的脚能换上好的护具,不必多受苦。” 康熙这才哈哈大笑:“胤禛你爱护弟弟,这才带来了胤佑的好运气。” “是叫凌生?你的运气也不错。” “哈哈!是天佑大清!” “有此等利器,又何惧西南那些不轨之徒!” 众人连忙跪地,呼道:“天佑大清!” “天佑皇上!” …… “传旨,凌生入工部,归戴大人管辖。” “即日起,成立秘密锻造处。” “戴梓,务必研制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利器,助朕攻克西南!” “臣,领旨!” “谢皇上隆恩。” “去吧。此事机密,梁九功,传大学士和工部尚书过来。” “胤禛,别走。” “这棋,还没下完。” “说说,这回,你想要什么赏赐?” 第三百七十一章:一个比一个心黑 第三百七十一章:一个比一个心黑 果然,无论过了多少年。 胤禵永远有办法让他的亲哥哥跳脚。 吕雉和十三爷相视而笑。 胤祥才道:“四嫂,也当真忍得!” “这位年妹妹,可没少在外头,为她痴情雍亲王的行为作秀。” “连我们在军中,都时常听见有人询问年羹尧将军,他的妹妹是否婚配。” 当年在八爷续娶婚礼上,独具慧眼的清秀小姑娘,如今已然长成。 吕雉的判断无误。 她果然独具慧眼。 现在这双慧眼无疑是盯上了,她家的男人,雍亲王。 胤禛浑身是嘴,甚至都说不清楚,为何这位小姑娘一眼未见,就这般突然痴迷于他。 直到年羹尧私自夜访雍亲王府。 胤禛这才有了猜测。 年羹尧想投靠于他,没有别的路子,只好走联姻的办法。 但世人皆知,四爷夫妻感情甚笃。 这些年,哪怕四福晋没有再诞育子嗣,皇四子也不曾再纳妾。 后宫便是德贵妃娘娘做主,也没人敢往雍亲王府塞女人。 上一个想给雍亲王塞女人的人——郭络罗氏,她的坟头草已经半人高了。 至于皇帝,更不用说了,天子本人有多么满意四福晋这位儿媳妇,全京城都心中有数。 九门提督步军统领费扬古作古之时,所有人都在猜测。 以皇帝对乌拉那拉氏的满意程度,会不会直接让当时已经成为正三品一等侍卫的费扬古长子乌拉那拉·富禅,继任步军统领之职。 幸而,皇帝任其空置半年之后,才另外提拔了一位瓜尔佳氏上来填补空缺。 正是前太子妃石氏的亲大哥,瓜尔佳·观音堡。 历任正三品前锋参领、从二品副将到正二品副都统,如今提拔为正一品的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名正言顺。 无人异议。 是以,也很少人知道,这位人选正是出于胤禛的提议。 吕雉笑道:“十三弟这话说得。” “难道我就不关心年妹妹的婚姻大事吗?” “只不过,有她在前头,我也实在有些省心。” “再有年羹尧的消息,年妹妹她是真的肯说。” “我都有些不忍心,她这么早嫁人了。” 能不省心吗? 外头四爷有别的桃花,不用等传到吕雉的口中,年氏都会冲到前头。 年氏本人年轻漂亮,才能、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有她出手,其他女子,比不得她的,慢慢都一一歇了心思。 至于关于年羹尧的消息,知道哥哥一心想投靠雍亲王爷,年氏更是不遗余力,一有消息就想尽办法往四爷府邸里送。 这样好用的人,推出去的才是傻。 十三爷和十四爷突然酒就醒了,他们的好四嫂,心黑也不是第一天了。 但这么赤果果露出来,还是第一回。 换成他们,是不敢娶这般能干、腹黑的媳妇。 兄弟们忍不住靠近,又看了一眼上首的哥哥。 算了,他们的哥哥可不是常人。 他们俩,一个比一个心黑,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这才叫棋逢对手。 十四爷提起了另一位人物:“听说,佟家有人对九门提督这个位置也很感兴趣?” “是隆科多。”胤禛放下酒杯。 “你们四嫂不喜欢他,我已经驳回了。” 胤祥眯了眯眼:“瓜尔佳家的人,可信吗?” 胤禛道:“石文晟是个能人,他能从云南巡抚调任湖广总督,再回京任兵部尚书,相信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吕雉也笑:“白云观观主如今享誉天下,她平常也喜欢来圆明园。” “白云观中的白菜煮得是一绝,十三弟和十四弟有机会可以尝尝。” 十三弟别无所扰,起身:“如此良辰,我去看看八哥。” “他向来喜欢梅花酒,我酿了不错的一批。” 十四弟跟着起身,叹气:“哥,弟弟去面圣了。” “哥,你告诉我,汗阿玛进来在畅春园,射箭射得怎么样?” 胤禛:“梁公公换了不少次的弓。” “汗阿玛还拉得动,心情还行。” 胤禵仍是无力:“欸,希望能早点去见皇额涅!” 胤祥:“别叹气了!” “你比我好!” “八哥便在幽禁这么多年,心眼子都翻了倍。” 兄弟俩互相搀扶。 胤禛摇头:“我也去咸安宫看看。” 这些年,胤禛从未放弃,闲来无事便会去探视废太子。 皇帝不曾出声,只会在他去探视之后,送来一些体己。 父子默认了这件事。 也代表了康熙对胤禛的信任。 次日,吕雉再次收到了来自三福晋的帖子。 近些年来,三皇子诚亲王胤祉受命开蒙养斋馆,身边聚集着一群学人。 他如今排行最长,自然也“希冀储位”,以至胤礽再废后,竟隐然“以储君自命”。 皇帝没出声,只是这些年,在年节之时,时常到诚亲王府过年。 连带着,宫中荣妃娘娘的钟粹宫,也热闹了不少。 永和宫仍是如常模样。 到了畅春园,德贵妃也让荣妃先挑离皇帝近的宫殿。 帖子被吕雉放在了一旁。 倒是昨日他们兄弟聚会的隐形主角年氏登门拜访的通传声,也到了。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五日里,年氏总要来个三日的。 这回,品儿来到她的耳边:“年小姐说她有秘事,若福晋再不见她。” “她不敢保证,消息是否会走漏。” 这倒是新鲜。 难不成年氏也憋不住了吗? “那便见见。” “到大水法去。” 年氏一袭粉色石榴裙,脑袋上梳着少女的发髻,鬓边的蝴蝶发钗,栩栩如生。 脖颈上的璎珞珠翠华光,显然在家中颇为受宠。 她盈盈一拜,声如银铃:“澜雨给四福晋请安!” “四福晋金安!” 历史上,能得四大爷千娇万宠的敦肃皇贵妃,果然生得娉娉袅袅,我见犹怜。 “年小姐,请起。” “听说你有事?” 年氏苦笑:“澜雨心中之事,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四福晋又何必明知故问?” 你要知三当三,还怪本后咯? 吕雉淡淡:“年小姐,这般说话,便没意思了。” “来人,送客。” 第三百七十三章:康熙退位 第三百七十三章:康熙退位 畅春园。 马场。 “咻”! “咻”! “咻”! …… 皇帝连射三箭。 梁九功捧着靶子回来:“万岁爷宝刀未老,仍是连中三靶。” 康熙悻悻然将弓箭扔给了一旁的立侍。 接过小太监递上的帕子,擦了擦。 回到棚子里,歪在虎皮榻上,喝上一杯清茶,随口问道:“雍亲王呢?” 梁九功笑得眉眼弯弯:“回万岁爷的话,一早雍亲王便派人来传话,说他今儿个到皇庄去巡视,查看明年的杂交水稻留种情况。” 康熙放下茶杯:“这事,还只能胤禛去办。” “谁去了,朕都不太放心。” “四福晋倒也使得。但就变成胤禛不放心了。” “还是老四他自个儿去忙活吧。” 梁九功笑:“雍亲王是子肖父,对元配一往情深,向来是个会疼人的。” “这话,倒是不假。” 康熙又提起别的:“老十三和十四不是回来了吗?” “听说这几日都往戴老的府上跑。想来,是又有了新点子。” “戴梓都告老多久了!这两个小兔崽子,还上门去叨扰他老人家休养。” “真的是……” “十三爷和十四爷都是为国守卫疆土的功臣,为着前线士兵的生命着想,多研发一些器具,是好心,更是有心了。” 康熙拍了拍引枕:“朕能不知道吗?” “要你替他们说这些好话?” “是不是德贵妃又给你做了软口的点心吃?” “才让你嘴变这么甜的?” 梁九功便弯着腰不说话。 “都做了什么新点心?” “还不呈上来?” “敢背着朕,吃独食了?” “奴才哪敢啊!” …… 皇帝吃上了软糯不腻的点心,翻着老书看,突然又道:“去,让老三过来。” 梁九功眼中微光一闪:“是!” …… 胤禛这一日从郊外回来,便听得三皇子又惹得万岁爷不喜。 罚了他一年俸禄的事。 夫妻俩没打听,也没商量对策。 来年的春雨一落,这日便听得万岁爷感染了风寒。 卧病在畅春园,大半个月了,尚不能起身。 大多数皇子、皇妃都守在畅春园,但能不能奉召进去侍奉,都要看当日康熙的心情。 这阵子,四爷夫妻正好在山东那边查看高产作物推广的情况。 原本是在沿海先推广的高产作物,如今反而是从内地发力,慢慢扩散到了沿海。 山东总督不重视此事,三大高产作物的年产量一直在全国各省垫底。 胤禛请示之后,亲自前往督办。 吕雉听了,山东离得近,路上不折腾,索性随行,好生游玩了一番。 回来后,才听说皇帝病了一阵。 立即入宫请见。 当晚便得召入。 连同四福晋带着四个孩子也得以入内。 皇帝还未醒来。 整个寝间都是浓重的药味。 “雍亲王,四福晋,万岁爷的意思是,你们回来了,便进来侯着。” “多谢梁公公。” 四爷夫妻便带着孩子,在外头暖阁,各做各的。 到了半夜,皇帝幽幽转醒。 榻边只剩下守夜的奴才和太医,上前奉水和汤药。 见皇帝用了三口水,才道:“万岁爷,雍亲王一家来了。” 康熙的眼皮抬了抬。 梁九功微微一笑:“他们刚从山东回来,雍亲王又备了好些时候的折子,才睡着。” 皇帝背靠着软枕,沉吟。 起初,皇子、皇妃过来侍疾。 康熙还任他们来去。 只是无论谁来,不管他什么时候清醒还是睡着,他们各个都围在床前,眼神殷切,态度恭维。 似乎深怕他下一秒就殡了天,又怕他久久不殡天。 康熙想起了,那一夜,他知道废太子夜窥龙帐的惊惧和后怕。 如今,这些人,和当日的夜窥龙帐,有何区别? 更甚者,他们还更加堂而皇之。 康熙逐渐不爱见人。 便是传了人,也不让入得寝间,只在暖阁,远远望上一眼,问答上几句话。 这皇四子,全家,倒好! 入了他的寝殿,半点都不知来侍奉汤药,拿他的天子暖阁当自家屋子了吗? “都到了,还不知道滚进来?”半响,康熙才道。 梁九功听了,心中一喜。 康熙此次病了许久,也许久没有说过这般有精气神的话。 外头的小太监喊了人来,四爷夫妻这才过来:“给汗阿玛请安!” “汗阿玛万福金安!” 康熙没好气:“不是都知道朕病了,哪里还有万安?” “儿臣\/儿媳归京来迟,不曾侍疾床前,还请汗阿玛恕罪!” “你们连人到了,都没来看朕醒了没醒。” 吕雉:“汗阿玛龙虎精神,天降紫气庇护,自是康健无碍。” “不过一时换气不顺,汗阿玛万岁,岂会惧怕这小小风寒?” 康熙还是骂:“知道是风寒,还把小孩子带过来做什么?” “也不怕过了病气给他们。” 吕雉:“晴霄许久未见汗阿玛,不肯回去。” “是儿媳思虑不周。” “她倒是来了,眼下睡得倒死。” “这是知道汗阿玛心疼孙女,不会让她守夜。” 康熙总算没再骂:“胤禛,山东那边如何了?” “总督普犁,自矜自大,按图索骥,只重文教,不重民生。” “便是属下和百姓多有请命,他也不愿意多划拨土地用于种植高产作物,是以产量堪忧。” “儿臣已暂停他的职务,由副总督暂代,重新归整土地,增垦土地用于种植高产作物……” 康熙边听边点头,又不时提点了几句…… 父子俩一问一答,康熙很快又困了。 胤禛陪侍一旁。 吕雉见状,慢慢退出,陪着孩子们。 次日,四爷夫妻想要告退。 皇帝醒来,半起身道:“胤禛,近来折子积压太过,你便在这帮朕处理吧。” “四福晋,孩子在这里,添了不少活气,你们便在偏殿住上一段时日。” “是,儿臣\/儿媳遵旨。” 等皇帝身子大好的时候,胤禛便躬身,不再捧奏折。 但康熙比他还干脆,到外头钓鱼、跑马、赏花,就是不肯批奏折。 再过不久,皇帝便召集朝臣,下令,他要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