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练练笔,你穿进书里当剑圣?》 第1章:闲人的闲 “我叫方闲,闲人的闲。” 在文本框输入这段文字,方闲点击保存。 这是他新建作家小号的个性签名。 他是个网文写手。 准确来说,应该加上扑街这个前缀。 如果不是每天坚持写些什么,当初说不定还真就能顺利考个大学。 过去几年,书开的不少,有成绩的却没几本。 倒是签名一直没变。 打开点娘网站一通扫榜,他今晚想开本新书,仙侠类的,书名前几天就定下了。 扯掉盖着泡面盒子的笔记本,右手叉子和笔来回交替,一口泡面的功夫也能写上几个字。 在纸上起草大纲是他的习惯,舍不得买把好键盘剩下来的钱,都被他用来买各种各样的本子和笔。 被少有的几位书友戏称为:差生文具多。 方闲只是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只要能写出好故事,在哪儿都是写。 何况写大纲、刻画思路这种事儿对他来说实为一种痛苦,若不能亲自刻下一笔一画,忘个一干二净也就一晚上的事儿。 这次要开仙侠新书,也是听闻书友所说,什么前期难熬,后期乏力,扑街就别去尝试了。 方闲不信这个邪。 网文发展到今天,能用的套路大差不差,能有多难写? 更关键的是——他心中一直有个绝佳的女主形象。 她既是武艺高强、修为通天的才女,又有倾国之貌,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这种仙气飘飘的女子出现在其他类型的文中,多少有些违和感,唯独让网上一众人觉得极难下笔、极难拿到成绩的仙侠题材。 时间久了,方闲对网上那一套说词早就腻了。 生而为人,本就不需要太在乎他人的意见,先行动再说。 于是动笔写下大纲。 “妖魔肆虐、魔道横行,天下苍生在水火中浮沉。” “主角方闲被魔道所害,举目无亲,四处流浪。为铲除天下邪魔,他拜入流云剑宗,历经苦难打磨,悟得一套新式剑法,终了夙愿,得名剑圣。” 画上一条横线又做了扩展: “主角方闲出身卑微,六岁那年跪在流云剑宗大门前苦苦哀求三七二十一个时辰,大喊脏活都能干,胃小不挑食,出于怜悯苍生才将其勉强留下。” “每日趁辛劳之余便趴在练功房外观察,如此有四四一十六年。” “当同龄一绝美才女深受老宗主赏识,芳龄二十有二便接替宗主之位时,方闲仍是个手持长竹叶扫把的扫地汉。” “听闻老宗主退位,世敌上门寻仇。方闲仅凭一把竹扫帚便轻松挑落一众好汉,忽得绝美宗主青睐……” 嘶溜。 一口泡面下肚,方闲手中的笔却没再落下。 总觉得,这剧情还是太老套了? 甚至还有些逻辑不通。 扫地的光靠看,别说十来年,有的人一辈子到头也是还是个门外汉。 何况绝美才女理应不只有容貌,能当上宗主武力值绝不是虚的。 有人上门挑衅,看不起的是她的实力,若不亲自出手,岂能以才服人? 可这样的话,哪儿还有他方闲这个男主什么戏份。 难不成在旁边喊加油? 台词就是“我把地扫干净了,宗主出手时无需顾虑”? 得改! 于是从“四四一十六”处往下稍作修改。 “主角方闲自进入剑宗以来,每日趁着闲暇之余便厚着脸皮跟随其他弟子一同修炼......” 一句话还没写完又被涂掉。 这剧情写来写去,本质内容哪儿有什么变化,不过是升级再升级。 网友们说的确实在理。 以他的笔力想写好开篇太费劲了。 接下来几分钟,方闲思考过如何改变男主的金手指,可很快都被他一一否定,右手也始终保持叉子模式。 仙侠文的套路方闲略有了解,能用的都想过一遍,可还是不妥。 那省去升级过程,让主角开局就无敌呢? 方闲试着带入主角心态,开局就一统天下、抱得美人,用来yy确实爽翻天,可既然没有亲身经历仙道,还如何成为侠客? 反倒贴在主角身上的济世标签都有些虚伪...... 还是不妥。 看看上个月五开头的三位数稿费,方闲感叹传统文市场里,好似已挤不下他这位扑街写手。 那不写了? 嘶溜。 心一狠,最后一口泡面被他嗦掉,随手把叉子扔进泡面桶里,下定决心又提起笔。 扑了那么多年,次次都是这个念头在作祟。 这次他偏要随心所欲,把理想中的故事完整地表达出来,也算是给自己个交代。 练练笔也好啊! 何况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当个大人物,也过分吗? 谁还没个仙侠梦啊! 手里那点儿存款虽不多,就这泡面自己吃个一年半载可不是什么问题。 说干就干。 一激动拍拍桌面,泡面汤滴落在穿了好几年的连帽衫上,留下星星点点一片污渍。 笔尖上的钢珠贪婪地舔舐着新买来的笔记本,开始慢慢丰满故事情节。 剧情老套俗气一点儿也无所谓,反正无论如何,主角都逃不开“提升修为”这一关。 甚至于放飞自我之后,操笔速度都快了很多。 他写:“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女主之名,就取这后三字。” 又写:“方闲初见宁霜雪时,芳龄已二十有二,肌如美玉肤若凝脂,淡扫蛾眉薄粉敷面,一袭青衣,背剑于身后,美得好不真实。” 抬头一看时间,已是夜里两点。 抓紧时间,随手补上故事开头: “开局主角同门子弟不顾师兄劝阻,出言嘲讽他身份卑微,又想在暗中处处欺压。然而次日比武会上,主角终于不再忍耐将其击败,遂得宗主关注......” 倦意袭上心头,正巧手也酸了。 小憩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方闲就歪在书桌前那把咯吱作响的木椅上,沉沉昏睡过去。 恍惚之中,他听见有人小声嘀咕:“这人穿着为何如此怪异?面也眼熟,莫非是方闲又在偷懒?” 又听有人附和:“这名也听着耳熟,可是那贤人的贤?” 于是方闲不假思索,张口就道:“没错,闲人的闲。” 可一睁眼,却把自己吓了个踉跄。 异样的光景逼得他大气不敢喘。 这儿不是?练功房吗? 第2章:事必有律 身前站着那两人,身穿灰袍,脚踩布鞋,腰间均别着一把木剑,打扮像极了脑海中还在构思的剑宗子弟。 想要给自己一个大逼兜清醒一下,可一抬手,却察觉手中握着何物。 定睛一瞧。 嚯! 那不是写稿子用的水笔? 另一只手下竟还按着新买来的笔记本,一眼瞥去,上方还画着他潦草的瞌睡字体。 伸手一摸,黑墨随即晕开,还未彻底干掉。 迟疑之余,口中支支吾吾还在组织语言,忽然有人走来,一把扯住他的耳朵将其从地上提起。 “不去练剑,在此地愣着作甚?” 开口那人,正是方闲构思到一半的角色——当初看不忍他跪在门外忍饥受冻,动了恻隐之心,遂一同跪下求老宗主开恩的师兄程鹏。 设定上,程鹏要比书中的方闲年长几岁,虽将他待作亲弟,但平日里又如教导剑术师尊一般严厉有加。 没想到,那粗糙的手捏在耳朵上,痛感竟如此清晰。 “诶哟!疼啊!” 身边的人手上力道不减,大声逼问他为何不练剑。 方闲只能承认,他此刻处于懵圈状态。 练剑?练个坤儿!他只想练练笔啊! 程鹏见他似没睡醒:“只许你一盏茶的功夫,赶紧脱去这奇装异服,滚去练剑!” 又指指前面几位捂着嘴偷笑的师弟道:“你们也愣着作甚?还不去练!” 说罢,看着方闲瞪圆眼睛盯着自己,程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扯住他的连帽衫,一脚将其踢出门外,咬着牙小声怒着:“快去!若再让宗主见到这幅鬼模样,定要把你逐出宗门,野犬般的拾荒生活你还要再历经一遍?” 砰一下甩上练功房的木门,留方闲一人在偌大的流云剑宗飘荡的仙气中凌乱。 放眼望去,这悬于高山之上的剑宗被云雾笼罩,一草一木都和本子上的描写别无二致。 就连提着水桶,边走着边泼水嬉戏的小师妹,稚嫩的面庞跳出文字之外,看着竟如此真实。 忽然,眼角又瞥见一青衣女子,挑着细剑,身后跟着几个侍女,一晃而过。 那绝美的面庞……凝霜雪! 无数思绪涌入脑海,的文字如烙印般刻在心头。 方闲狠狠捏捏自己的脸。 不是梦! 低头打量一下,身上沾着泡面汤的连帽衫和这环境格格不入。 穿越了? 还特么穿成自己的主角了? 若是这样,岂不意味着将来他方闲就要成为称霸这仙界的剑圣? 行!那可太行了! 活动一下身子骨,和之前长期久坐养成的细狗身材相比变化确实挺大。 这叫沉浸式修仙才对吧! 打算找个没人的地儿换掉碍眼的现代衣服,却听闻身后木门之内的练功房,传来叽叽喳喳的嘲笑声。 “那厮可就是你口中的贤人?我看是闲人才对吧!怎么整日一副丧犬模样,待在杂物中呼呼大睡?” “就是,也不知鹏兄为何要他同我们一起练剑,岂不知朽木不可雕也。” “那也不对……若不是他,你以为我们那些脏衣脏鞋是谁在清洗?” “……” 方闲并非有意去听,只是挥剑和踱步声实在盖不住刺耳的那些杂言碎语。 被同龄人奚落,本是安排在小说中的博人眼球的故事。 等真正发生到自己身上时,方闲才知那滋味有多难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他方闲,也就没有这个世界。 高居在上的造物主,有朝一日也落得被人欺辱的下场是吧? 凭借着记忆找到歇息住的大通铺房,自己创造的地方,早就烂熟于心。 换好灰色练功袍时,方闲又恨当时提笔写下这仙侠世界时为何要让这主角开局受人羞辱。 要再给他一次机会,那纸上的内容绝对要大改…… 等等! 方闲两手一摊,左边是本子,右边是笔。 既然如此,现在就改!狠狠地改! 区区几个酱油瓶子,岂敢目中无人,欺负到造物主身上了是吧? 于是提笔划掉先前构思好的受辱情节,重新写到:“主角方闲在流云剑宗内,备受一众子弟尊敬。” 画上句号,还觉得不够爽,又补充一句。 “遂开局悟透剑圣真旨,一举飞升。” 若这世界的规则受制于这幅纸笔,那么当笔墨落下,新规则就该立即生效。 方才刚在这世界醒过来时,他便觉得丹田之处有股仙气,正是仙侠文中所谓的“修为”。 只是气息太弱,按照剑道境界: 一重炼心、二重剑胚、三重剑意、四重剑心、五重剑体、六重剑灵。 六重之上还有剑圣小成、中成和大乘期,属于可一窥长生境界。 现在撑死只有炼心期。 接着方闲闭上眼睛,感受体内的变化。 期待只需稍稍片刻功夫之后,他的修为直逼剑道九重,踏入剑圣一列。 可等了半天,不仅体内毛变化没有,反倒是耳边幽幽传来一句: “若要我发现方闲那榆木脑袋还没给我把鞋刷好晾干,刚才师尊的训斥,今晚必要那榆木脑袋好看。” 方闲:?没用? 他不信这个邪。 趁着门外的人没走多远,他赶忙写上一句:“有人嘲笑主角方闲,可话刚说出口,马上摔个狗吃屎。” 等待几秒,心想凉了,方闲支开窗脚向外看。 那人哪有什么要摔跤的意思,反倒越走越远,嘴里仍是咒着方闲的坏话。 方闲急了,不顾这世界崩溃的风险,将笔记本第一页先写好的内容全部划掉重写。 可是没用,窗外仍然是鸟语花香。 看来这本子上已经写下去的东西早已生效,改变不得。 接着又在空白处添加上一大串文字,比如天降酒肉、大变美人等情节,可同样没用。 属于白费纸墨。 现改,改不得。新编,又编不成真。这破本子破笔有个锤锤用,反正按剧情来最后都要成圣,看着又烦心,不如毁了算了! 那纸张已经被撕破一厘,却听屋外空地上传来程鹏的声音: “有些人生来就是苦命,明日一早的比武会,我不求你们让招留情,只要不伤其要害、取其性命,任其自由发展便可,成吗?” 方闲赶忙停手。 尽管程鹏这个角色方闲还没来得及精雕细刻,初次见面给他带来的震撼程度还是太高。 此时突然说出一句并非方闲设计的台词,让他一瞬间浮想联翩。 本子上已有的设定已被他划掉,但程鹏这角色却仍在真真切切的按照方闲的人设做事,下意识将其理解为是“造物主”给的设定。 听闻程鹏那话后方闲恍然大悟——这世界在暗中已经“自由发展”起来。 发展所参考的规律,便是方闲定好的大纲。 难怪他先前加上的那些文字无法生效。 那若是紧扣规律呢?剧情绝对还有改动的空间! 于是整理好皱掉的纸张,翻开新的一页认真写到: “清晨比武大会上,主角方闲悟性极高,刚学会握剑便能击败练习两年半的剑宗师兄。” 第3章:剑不称手 翌日。 方闲从大通铺上醒来。 昨日是来到这新世界的第一夜,与其说是很快入睡,倒不如说是亲身面对自己创造出来的角色耗掉了他太多精神力。 至少方闲没体会到,这样和在世界中维持社交关系有什么区别。 长久以来,他的想象力、笔力一直不是他值得骄傲的资本。 况且,方闲也只是在脑海中简单编写了一个世界框架,别说雕刻细节,甚至除了开篇剧情,故事也仅仅有个大概走向而已。 谁能想到幻想中那些角色能“自行丰满灵魂”。 反正一晚上也没想到返回现实的办法,又是在自己书里闯荡,怕个鸡毛。 昨日那一行人被师兄教导,晚上歇息时对待他确实和善了一些。 话里行间,虽还是夹杂几句鄙夷,但欺辱一事倒真没发生。 对此方闲倒是没放在心上。 自己安排的角色,改又改不了,再嚣张咱先忍着就是。 格局要打开。 若他是这世界造物主的身份没有被抹去,主角方闲在个世界的命运本质上没有改变——也就是不断升级的过程保留了下来。 那本子上的内容生效就变成了时间问题。 这便是所谓的改动空间。 不过现在方闲自己成了主角,那就该叫气运加身才对。 届时这些小角色,不过是他沉浸式修仙路上的垫脚石而已...... 转眼,武会时间到。 方闲双手背于身后,站着如喽啰。 只稍抬头便能看见,宗主凝霜雪和一种剑宗传授剑道的师尊坐在看台上。 按照原先设定的大纲,接下来发生的故事,不出意外的话该是一个刚学会握剑的打杂小弟,在比武会上展现出过人天赋,击败备受师尊宠爱的正派弟子。 接着被身为宗主的凝霜雪重点关注,此后各种发展。 可说实话,目前那反派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看对方口无遮拦,赛前仍在挑衅,索性在心中称其为莽夫。 又因为被那莽夫不断挑衅,实属烦人,终于磨灭了方闲的耐性。 若是新加的补丁不生效就也就罢了,倘若因逻辑自洽而生效,方闲绝对要他好看。 既然要踩垫脚石,那就得狠狠的踩,才能配的上沉浸式修仙之名。 见那莽夫上前一步,又高声喊着方闲的名字,他才把思绪拉回。 从师尊手里接过比赛用剑,方闲放在手里打量一番。 粗糙的木质剑柄、连反光都做不到且满是凹痕的剑身,哪能称之为剑,顶多算是一把铁器。 据说剑道之人触到剑的那一刹,应有如虎添翼之感,才算是有资格入门。 而方闲也不愧对于自己给出的“刚会握剑”的设定,剑一上手,除了沉重别无他感。 一声令下。 莽夫立即举剑杀到,抬手就是一记劈斩。不仅速度快,其势也凶。 方闲一惊,长日久坐,他哪儿还有什么运动能力,不过是出于本能才向后一闪,几乎是擦着剑刃侥幸躲过。 莽夫一剑扑空,马上调整姿态,接连又补上几剑。 方闲仍然是只躲不攻,哪怕身边众弟子因莽夫露出极大破绽而惊呼时,他依旧只是将沉重的剑当作扫把一般放在地上拖行。 只有方闲自己知道,他并非是妄自菲薄不敢出手,而是浑身那股异样感让他挺不舒服。 一是在草稿上新加的补丁“悟性极高”,可到底高在哪儿,方闲没任何感觉。 二是总觉得手里的剑不称手,哪怕双手齐上也还是太重了,只好先适应一番,盲目挥剑的结局无二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然而一退再退,终于退无可退。 跳出划定的区域之内,同自动弃权一样判属为负。 那莽夫也不给方闲任何调整身位的机会,迎头又是一记猛劈。 方闲自知到了必须出手的关头,双手用力将剑身横于眉前招架。 哐! 好歹是练习时长两年半的人,力气果然不小。 一剑劈砍下来,虽被方闲拼尽全力挡住,可双手虎口全部被震的发麻,手指隐约已没了知觉。 再看那本就破烂不堪的剑身,此刻更是被劈出一条极深的口子。 看来程鹏师兄昨日苦求,这莽夫是只听进了一半儿。 旁人惊叹。 却不是为方闲挡住这一击蛮劈替他庆幸,而是为莽夫劈碎他的剑振奋。 剑宗自古以来,连剑都保不住的人本就没有握剑的资格。 只要那莽夫彻底将方闲的剑刃斩断,这场武斗也就画上了句号。 所以莽夫忽然后撤,不急着结束比武,而是对让眼前身份卑微的异类有了歹念。 “剑都保不住,实属愧对师尊教导,还不跪下谢罪!” 可方闲才不管那壮汉嘴里嘀咕着什么放肆之词,反正早就看这破剑不顺眼了! 还没等莽夫先动手,众人却均傻了眼。 只见方闲双手握剑将其举过头顶,学起莽夫的样子对着地面一记劈砍。 哐当一声之后,那剑身终于不堪重负,顺着裂口断成两截。 这下握着总算是轻了很多,左右手交替摆弄一番,比先前舒服多了。 可他再一抬头,周围人怎么各个都怀着看蠢蛋的眼神。 指指地面上断掉的剑身,正欲开口,却听闻高台之上宗主旁德高望重的老师尊怒斥一句:“你这小畜生,敢在大会上放肆?即日起逐出宗门!永不得再上这流云山来!” 身前的莽夫跟着坏笑一声,这结果虽然不如他意,没能伤害这小子分毫,但前途被毁可比肉身之苦更为沉重。 于是大声回复师尊,便用剑顶住方闲的眉角:“师尊饶你一条性命,你不谢罪就算了,还不自觉滚下山去!” 方闲闻言,心里有些怒了,大骂一声“破剑!”又一脚踢在断在地上的剑锋上,又道: “这剑锋竟比这剑吞还要粗上一倍,这不是破剑是什么?棒球棍儿?” “方闲!你……”远处观望的程鹏终于不忍心见他肆意妄为,可开口想要劝阻,又觉得他已无可救药,竟用从未听说过的魔教词汇形容手中的剑。 索性将后半句吞了回去,摇摇头便退到人群之后。 “可笑!流云剑宗千百年来,比武从来都只用重锋剑,比的就是对剑的操控力,你说这是破剑,可有手握好剑的资格?” 莽夫一口唾沫吐在方闲鞋上,又骂道:“对剑宗大不尊,不可饶恕,那我便代替师傅取你狗命!” 方闲冷笑一下,恐怕这才是那歹人的真实目的。 又忽觉丹田炽热,那行字终于生效了啊…… 于是面对莽夫伸剑猛刺一番,动作既无逻辑,也无分寸,更不流畅。 有的只是一股蛮力而已。 所以方闲哪怕只有一柄残刃,仅稍稍转转手腕,便将数十斤力气卸掉。 断刃直指莽夫握剑的手向上一挑,吓得他赶忙就要撒手,可还是逃不过剑刃的速度,手背处绽开一道血口。 方闲知晓那断剑的杀伤力不会太大,但他剑眉星目间,没有半点要放掉这畜生的意思,一字一词道: “我若能挑断你的手筋,让你从此再不能右手握剑,是否才算有你口中的资格?” 全场鸦雀无声,彼时还嚣张跋扈的莽夫忽然上了嘴脸,忙笑着给自己求情。 方闲才不吃这一套,眼看就要拉动剑刃之际,那高台之上,始终沉默的女宗主猛地站起。按照方闲所想,她应当着众人的面对方闲赞赏有加。 方闲察觉到她凌厉的眼,手腕旋即发力,那歹人吃痛捂着伤口跪在地上。 却听闻宗主倚在护栏前冷冷言:“来人,把这异徒给我叉下去!” 第4章:命数如织 流云剑宗。 仪事阁内。 方闲被一左一右两位壮汉铐住手按在地上,嘴里咬着一团麻布。 高堂之上,站着宗主和一众长老。 一刻钟前,宗主一声令下,方闲还在想那莽夫已被他挑断手筋,为何称之为异徒叉下去处置。 等几位好汉一把将方闲给按住,他心里才念叨一声“坏了”。 那莽夫品性极差,往小了说,既然师兄弟之间的规劝管不住他,那便出手给他个教训,废掉他的右手他此后岂敢再继续欺压弱小; 往大了说,这叫替流云剑宗铲除个祸害,免得日后习成武功下山造祸世间。 如今却是方闲跪在阁内被一众长老勒令忏悔,真是岂有此理! 而且,耳边听闻众人商讨着处置他的办法时,莽夫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仪事阁内,捂着刚处理好的伤口冲方闲邪笑。 那一刻,方闲意识到自己犯了个相当严肃的错误。 换个角度思考,的方闲在比武大会上击败屡屡羞辱自己的莽夫,在他进入这个仙侠世界之后,这就成了他的“天命”。 所谓“天意不可违”,方闲深知自己没有任何违背的意思,可问题也就出现在这儿—— 他本想“顺着天命”在本子上续写自己的故事,却从未考虑过何为命数如织。 大大小小的重要事件无序串联起来,编织成命运网,其中一点变化掀起的必是惊涛骇浪。 简单来说,武会上具体的剧情本来就不是他设计的,这理应算作是未知的命数。 如若他不做任何改变还好说,可问题在于他加上了那行字啊! 直接导致原本该被赏识的他,现在被当作异徒按在地上任人处置。 莫非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了本不该有的举动? “你们二人给他松绑,本座要亲自问话。” 此话一出,方闲左右肩上卸去力气,终于能正常抬起脑袋打量周围。 只见凝霜雪身着青衣,将秀发随意挽在后面,依稀能看到一柄鎏金的簪子,精致的面庞只需稍施粉黛。 施下命令后,一手扶住腰间的细剑,涂有口脂的薄唇紧闭,皱着眉头紧盯着自己。 “本座见你身手不凡,下手狠辣,又瞧不起我流云剑法,究竟是何许人也。” “啊......?” 方闲全只顾欣赏自己的“杰作”,盯着那双绝美的眸子一下愣的出神,根本没听清她的话。 “依老夫拙见,此人在武会上断剑挑衅我流云宗门应属大不敬,出手伤人更是对宗门祖训的漠视, 品性如此败坏,宗主又何必与他废话?哪怕罪不至死,也应立即打上百棍,逐出宗门。” 开口的是位道貌岸然的老者,这角色不是方闲设计的。但从那莽夫在他身后“就是就是!”地附和起来,方闲猜测他该是流云宗某位长老。 “卢老爱徒被人所伤,急切惩治之情本座感同身受。 但他既然混进我流云宗,不查查清楚就流放下山,日后他若再有歹心,坏的不仅仅是本座的名声。” “再说多年前家父不忍见他四处流浪、与狗争食才将其招入门下。 如今家父已故,待到查清后再做处置,也算给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见卢老点头缄默,她猛一下抽出细剑,剑锋顶在方闲眼前。 “你这贼人也听到了,方才问你你不答,就再许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不是贼人......”方闲还在思考那长老一角什么时候有了名字,眼前凌冽的剑又忽地向前几分,“都是实话!” “哼,听闻你举目无亲,身份是个迷,你让本座向谁求证?” “呃......” 方闲当初在描绘凝霜雪时便用了大量词藻,本意是想刻画成一副温柔形象。 谁曾想被这仙侠世界莫名润色一番,一开口竟人如其名,冷的不像样子。 “可我就是方闲......闲人的闲,真不是什么乱臣贼子、魔道中人!主角这个词......你知道吗?” “试问天下哪位正人君子如你一般说话都磕巴,何况魔教词汇吐个不停,还说不是?来人......” “宗主且慢!”一旁观望许久的莽夫似乎终于等到机会,趁机开口道:“小人卢立,还有别的看法!” “哦?说来听听。” 方闲:?卢立?怎么这莽夫给自己起的名儿倒是挺正派? “小人认为,流云宗不是法外之地,这贼子既然能混迹如此之久才露出马脚,想必定是有人内应。” “可有这事儿?不妨细说。” “小人听闻,当年方贼进门前,同门师兄程鹏曾替他在老宗主面前苦苦求情。既然已决心要处置这贼人,还请宗主连同程鹏一起处置,免得夜长梦多!” “你......”方闲闻言,不知何物在作祟,心中那股紧张劲儿涌了上来。 事实究竟是怎样方闲心里一清二楚。 可自己的故事,好像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该死的蝴蝶效应! 正想着该如何为师兄开脱,可那卢立却冲着门外伸手一挥,几人便将五花大绑的程鹏推入了过来。 一进门,不等壮汉们动手,程鹏自己跪下,高声喊道:“我替方闲作证!宗主若是要罚,罚我一人便是!” “鹏兄,那可不是光凭嘴硬......”卢立邪笑,话没说完又走向门外,扯出一只黑布包裹,将其摊在方闲身前。 那布脚才掀开,方闲便在心中大骂,竟是他在现实世界中的衣物、笔记本和那只签字笔。 在座众人惊呼,就连起初强行板着脸、一股正气帮方闲“揽罪”的程鹏,看清那邪服异物后也开始无奈摇头。 卑鄙! 这下方闲心中一下明了,卢立那厮早就计划好了! 原来这莽夫并非仅是单纯的莽夫,方闲也未曾想过自己的角色能鲜活到这种地步,竟把玩弄人心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便是物证,你这贼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替当时砍伤你的手抱歉。”方闲苦笑起来,又道“我若有那个实力,该直接废掉你所有修为,再撕烂你的嘴才对!” 说完这话,方闲闭上眼就等着凝霜雪手中的剑刺来——他给凝霜雪的设定之一便是惩恶扬善。 又高为宗主,岂能任由他这“贼子”在公堂放肆。 下一秒,喉间传来冰冷的触感,是凝霜雪手中的细剑。可剑锋就停留在那,幻想中的痛感并未传来。 接着见卢立将笔记本翻开递给她查阅。 然而不知是方闲的字迹太过潦草、涂涂改改太多,亦或是文字不通。 她面色迟疑,盯着最上面那句显眼的“主角方闲赢了天下,也赢了凝霜雪”看了又看。 又皱着眉问:“你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