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体质怎么破》 1. 血检 我叫明川智斗,是立海大附属中学二年级的一名中学二年级学生。 拆开来说是因为,我不认为自己中二。 我的父亲是一名驻扎在日本海岸线的霉国大兵,我的母亲是倒霉听信了他的甜言蜜语的一位应召女郎,据说有我的第二年,我的父亲就服役期满,回国授勋,成了一名‘光荣’的退伍美军,次年迅速迎娶了一位年轻貌美的霉国甜心,年仅两岁的我和我的应召女郎母亲,这对东亚母女就这么被他抛到了脑后,抛到日本海狭长的海岸线后。 说这样一段蛮长的悲惨过往,其实是为了我很穷这个中心论点做铺垫。 从中一开始,我的母亲不再向我提供除了住所外的一切生活保障,我从那时起开始到附近的便利店打工。 在便利店打工的优点是白天卖剩下的半价寿司盒饭等,会因为日本严苛的日品安全保障法分给当日打工的众人,我因为年龄小,长得好,一双蓝眼睛仰着看人时尤其叫人心软——另一位兼职的同事言,每每得到所有半价盒饭里品相最好、营养最丰富的牛肉或者金枪鱼拌饭,偶尔运气好,还能碰上没卖完的临期三文鱼。 天知道我去接三文鱼的手都是抖得,满嘴都是口水,好好说了‘谢谢关照’后火速冲到我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小家——咦,这么一想,自从我母亲不怎么带人回家后,我岂不是住着单身公寓?——翻出烧烤盘清洗,把用来佐三文鱼的豆腐、味噌、年糕、冰箱里放了几天的青菜、竹轮等通通乱摆一气去烤。 然后因为吃的太杂、太咸、太乱,胃部光荣负伤。 向学校请假倒是还好,我的成绩常年位于大榜名单的前十名中游,过去参加过数学和英语竞赛,在老师那具备相当长袖善舞的人缘,常常有去办公室抱卷子被科任老师留下来吃巧克力或是橘子的经历。 班任听说了我的假条,很是关心了我一番,在得知我胃痛的关键罪魁祸首在于切片三文鱼后,沉默了一下,幽幽说: “明川君,老师今年是当教师第三年,还没吃过一次三文鱼呢。” 于是我何不食肉糜地问:“为什么不买来吃呢?是不喜欢三文鱼的腥味吗?我觉得佐以酱油压下去的话就还好啊。” 班任噎了一下。 随后电话被挂断了。 班任是个头有点大,但是发质旺盛,用发油把头发扒到脑后尚算帅气的年轻教师,我和他聊得来,很放心他,请假也没有什么压力。 真正让我有点怵的是我们社团的副部长,虽然是同龄,但我对上他总是不自觉使用敬语。 是气场吧,是气场吧? 因为嘴角有两条长年累月下压的杠,眉毛慷锵有力都压着,双目含光,好像随时要为立海大附属中学的网球部献上生命一样。 因为是副部长,我所处的二年级主力军正好归他管,曾经见过有人因为迟到被罚跑到灵魂出窍,是真的灵魂出窍,一股幽白色的烟雾从倒霉蛋的嘴里吐出,要挂不挂地连在他喉咙,随后学长们见怪不怪地把那人抗走了。 这马革裹尸的场面给当时年幼的我的心灵产生了深深的震撼。 犹如身处战争后备军,随时准备着为战争——网球比赛——献上生命。 真是的,到底谁是正儿八经的大兵遗祸子啊。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就是在躲避给副部长打电话。 还有谁可以请假呢?最好说话的柳,因为他主管一年级,平常负责的又是杂物,觉得自己和他的管理范围不重合就没有上心真是对不起。 还有,部长…… 我直接把往下一格按键的右手按住了。 不、不可以…… 那可是能把副部长压着搓圆揉扁,一年级起带领三巨头变革,以雷霆手段抓稳网球部话语权,气压山河所向无敌以绝对优势的大比分带领网球部夺冠,明明是温柔的百合花气场我却总能幻视他掀起的外套是□□皇帝的加冕服的, 网球部当之无愧的King。 算了算了。 和部长幸村相比,副部长真田反而能让我接受了。 电话嘟嘟嘟的期间,我的心也跟占线音一样七上八下打鼓,虽然间隔因为有了计时器是一样的,但一下轻,一下重,已经去了我半条命。 好虚,我好虚弱,要不今天就算…… 电话咔哒一声,接着那边想起一声低平的‘喂’。 我惊讶,“柳?” “明川君,”看来是副部长存了我的电话,“真田在沐浴间,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有什么急事吗?我帮你转告。” “好好好。”我连着说了三声,心里一股劫后余生,“我昨晚吃坏了肚子,今天就不去学校了,跟着想请一天社团的假。” 柳简单地就批准了:“好,注意休息和饮食清淡。” 这么简简单单,我非常感动,打电话前的害怕加倍转化成了这次感激,让我一不小心溜了嘴:“柳,谢谢你啊,要是我归你管就好了。” 然后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关门的咔哒,还有真田一句低沉又隐隐约约的‘什么?’。 “……”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滑向了挂断。 没有按下去当然是因为我出色的理智和礼仪教养。 我甚至可以若无其事地向换了人的电话慰问:“辛苦了,真田副部长。” 真田问我:“怎么打过来?” 我重复了一遍和柳说过的话:“因为昨晚吃坏了肚子,今天实在是腹痛难忍,所以想请一天学校和社团的假。” “太松懈了!”果然是这句,“昨晚吃了什么?” 我乖乖说:“貌似坏了的三文鱼。” “三文鱼,”我听见电话那头坐下来,“鱼肉是酸性物质,缓解胀痛可以用苏打水,不过不可大意,万一是没有清洗干净的寄生虫在胃壁着床,记得去医院检查。” 我挠挠后脑,“寄生虫检查好贵,我没有钱。” “不想做胃镜至少做个血检,看看炎症。” 我呃一声:“连血检的八百日元也没有……” 不仅是真田沉默下来,我还听见柳隐隐地问:“没有钱做检查,却有钱吃三文鱼吗?” 他这句话听起来像吐槽,不过三巨头在我这都有滤镜的,我决定神人是不会做吐槽这种俗务的。 不过真田副部长很关心他的部员,他叮嘱我有时间来一趟社办,他自己掏钱借我,叫我务必去医院血检。 有钱不拿是傻蛋。 虽然我已经决定今天一天的活动是躺在床上,但真田这句话成功让我从被窝里弹起来。 今天是病号,我特意穿了立海大土黄色校服以外的运动服来,虽然得的是胃病,还是戴口罩做了基础隔离,窝在社办的椅子里。 其实我一般还是有帅哥立场的,今天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样瘫在这里,纯属是因为今天巨热。 社办门被推开,艳阳高照下蒸腾的热空气里,真田副部长脖颈以下都是淌下运动背心的汗,带着一股要烧死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他一手握着毛巾擦淌过眼睛的汗,“来了?” 我脸向右偏,两手护卫状挡在身前,一个被冥王抓走的泊尔塞福涅的姿势,“副部长!热!热!快关门!” “太松懈了!”真田副部长攥住毛巾,“你的皮肤这么白,就是你最近几次拉练掉队的理由!” “哪有!”我很无辜,反驳:“幸村部长的皮肤也很白!” 真田的脸一黑,呵斥道:“等你有资格竞选正选位置再说!” 可恶,这个人就是被我的反例驳倒,说不过我,开始拿杂七杂八的条件诡辩。 介于他是待会要给我钱的人,用我母亲的话来说,是金主,虽然我知晓自己占据真理的珠穆朗玛峰,还是决定有理地闭嘴。 我把手心摊平在桌面,以眼神示意真田。 “等等。”真田把门关上,从他的柜子抽了一套干净的运动服,再把柜子合上,“我问过校医院的校医,校医说只是血检的话,在学校里也可以测。” “在学校和在校外做…有什么不同?”我升起不好的预感。 “蠢话!当然是我随行陪同。” 我大惊失色:“什么?!” “作为副部长,必须确保每个部员的健康状况和出勤率,这是理所当然的。” 真田一手握拳,背后仿佛燃起了火焰。 “立海大的三连霸,没有死角!” 热,更热了。 我不太清楚一个上次部社体检倒数第九的出勤率如何影响我们立海大光辉灿烂的三连霸,但我预感到这个时候插嘴他一定会黑下脸向我喝问一些团体精神和他的不松懈箴言,所以我选择闭嘴。 “校医院在食堂后面,下一轮的击球训练就在二十分钟后,时间很充裕。我冲个澡,很快出来。” 等他洗完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很焦灼。 究竟是‘随行’陪同,还是随行‘陪同’,是把我送到校医院给我钱放我自由,还是秉承副部长责任陪同我采完血抽完样。 到了校医院,我发现是后者。 我填完班级姓名单子,副部长代我交钱,我瞄了一眼,八百日元,还真是和校外一样。 抽完血,我按着臂弯的棉球等在走廊长椅,看见副部长手里不仅有一张单子,还有一提画了校医院logo的塑料袋。 “没有炎症,但是有点贫血,说是营养不良。作为运动员,平常注意荤素搭配,不要只吃零食!” 他的右手握拳在空中挥举,或许是看我面色惨白,今天没有收到副部长拳头的教育,他松开拳头,转而把单子和塑料袋一起递给我。 “校医开的药,服用说明在里面另有张字条。有任何不明白和疑问,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捧着塑料袋,另一只手捧住脑袋,看看袋子,看看副部长,“那个……钱?” “啊。”副部长俯下腰系网球包,“毕竟是校医院,没花多少钱,上次关东大赛回立海大你没和大家一起坐车,当做那次的车费吧。” 我发觉自己一直以来好像有点误会副部长。 因为我一直接触的都是铁面无私的黑脸副部长,被他高呵低吼地呼来喝去,指使看管着做这个训练、做那个训练,就以为他一定是个不近人情的坏人。 能当副部长,说明他还是很有责任感的。 “谢谢你,真田副部长。”我诚心实意地道谢。 “你老老实实地好起来就够了。”副部长一面拉拉链一面炯炯注视我,“然后补上今天空缺的训练!” “……哦……” 为您提供大神 齐贺美优 的《穿越体质怎么破》最快更新 1. 血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横滨 我最后没有收到副部长邮件里通知我去取的血检单。 剧变是在当天从校医院回家后发生的,我拎着副部长送我的一袋子药,其中有营养剂、有维生素、也有溢血补气的中国药。 或许是提前预知了我这阵子有失眠的病症,校医还为我开了一盒主治是安眠的西药。 知道这些情报,是由于从神奈川开去横滨的车上我实在是太过无聊了。 我凭借从学校学来的化学知识一一辨认说明书上每个化学基的活泼性。 接着我放下说明书。 “和学校说过了吗?” “嗯。” 我母亲在驾驶位开车,自后视镜瞧了我一眼。 “社团呢?” “那个需要我去说吗?” “我的副社长很关照我。” “用邮件道一声谢就行了。” “哈……” 我厌烦地把脸靠在生凉的车窗上。 路边的景象不入眼地从我眼前掠过,像电影里高速变帧的拼贴手法。 工厂烟囱搬扬的灰尘歪斜地向阴沉的天空聚拢。 郊区到野外的这一段路十足荒凉,远处的立交桥架构在铅灰色的天空之前。 突然回家的母亲突然地通知,由于神奈川本地政府从今年三月期大力打击风俗业务,以应召女郎为生的母亲不得不带领我从神奈川这个乡下搬到附近的大城市横滨。 作为沿海口岸城市,听说横滨城市繁华,繁华的同时带来了阴影的硕果,风俗业在那里阴暗而茁壮的发展。 “听说哪怕是不入流的应召女郎,一个月也有这个数字哦。” 母亲从方向盘上抬起一只手,向我比五。 “不能不干了吗?”我吐口气,“以你的外貌和仪态条件,现在报班去夜校拿一个空乘资格证,随便去一个航班工作,不是一样的吗?” “当空姐吗?” “是。” “妈妈的年龄太大了。” “东京航班不限制空姐年龄,最大有六十岁的空姐在工作。” “她一定积累了相当多的工作经验啊。” “好歹去问一问。” “妈妈已经有你了,有孩子的空姐?” “空乘怎么又和我扯上关系了……” “有的,有啊,你看那些新闻里,常常有空姐因为孩子所以被辞退的啊。真可怜。” 没有我可怜。 我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眼,等待到横滨,由她把我叫醒。 和过去的同学积累多深厚的同学情谊是没有的。 因为把大多时间投入进学业、社团,我没有时间和同龄人社交,说我功利主义者也好、利益至上也罢,在学校和我熟识的通通是教师或社团的管理层。 教师有母亲出面,姑且轮不到我。社团的管理层,也就是真田,高速公路的信号不太好,想要和他这种严谨的人道谢的话,要挑个信号四格以上的地区,特意空出时间,用严谨的措辞来回复。 柳,姑且不算很熟,幸村君……那是传说中的人了。 这么想着,我渐渐投入到一片漆黑中。 · 直到一层水花刺骨地打到我身上将我唤醒。 我挤着眼张开嘴,冒出一串水泡,双手不断在水中划拉,却找不到这片水域的边缘和足以承担我重力的浮板。 神志彻底清醒的一瞬间,我按下慌张,谨守理智,忍着沙刺的感觉自水下睁眼。 半透明的水波自我眼前一层层划荡开、交叠。 第二个是耳朵,我听见水外传来谁说话的响声,因为透过水,声音闷重地变了音,只大致听出是两个人。 我的黑色发丝在眼前晃荡,手尖碰到了什么硬硬的,我右手蒲扇向那划去,左手终于碰见貌似是瓷砖的质感,沿着瓷砖向上摸索,抠住其中一个缝隙,再把右手收过来一起抠住,有砖缝用力,我一个猛子,终于扎出水面。 “……哦哦,出来了。” “敢在我们前面洗澡,你是白痴吗?” 同一时间,我前方传来两个同时说话的少年音。 带点口音,不是关东的豪爽派,有别于东京的正经,是一种故作爽气的模仿,但照猫画虎、不伦不类。 我趴在瓷砖边,浑身哆嗦,察觉到他们是和我说话后,还是张口刺道:“口音是从大河剧学来的吗?土爆了。” 两个人没想到我会回刺,纷纷露出惊愕的神情。 都是少年,和我差不多大,十五六岁的模样,喉结还没有完全凸显,穿着一身加了太多次柔软剂发黄的白衬衫白裤子。 “你,你在说什么啊,马上就到洗澡时间了,快去烧水!” 半晌,其中一个年龄大点的棕发少年先一步说。 在车上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扔进水里,任谁的脾气都不会好。 我捞了一把脸,没好气道:“烧什么水啊,要烧你自己去烧。我妈在哪?” 令我没想到的是,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对我嘲笑出声:“你被冻糊涂了吧?你哪来的妈妈?” 哪来的两个熊孩子。 还有:“姑且你们还知道这是冷水……还把人往里扔?” 不确定是不是他们两个,只是试探。 看他们两个完全没有悔改的表情,那就是了。 要是往常,凭借虽说我是战五渣,好歹出身网球部的身体素质,会一拳上去把他们两个的鼻梁打歪,再在闻讯赶来的教师面前无辜乖巧的恶人先告状。 但我现在的身体素质很不好,身体不受控地在发抖,指尖泡的发白,褶成一个川字,不知道泡了多久。 我推开他们,直接向貌似是浴室的大门走去。 然后打开门,我惊呆了。 和刚刚那两个熊孩子一模一样白衬衫白裤子的小孩有一箩筐,一群小孩,有大有小,在昏暗拥挤的更衣室正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扔进更衣柜旁边的大筐里。 靠近门边的一个小孩看见我,指着我哆哆嗦嗦的肩膀和滴水的额发,吃吃地噗笑出来。 所有的小孩击鼓传花一样向我看来,接着纷纷爆发出这个年纪不顾体面的尖利的笑声。 脏衣筐边的成人看见我,我以为他会率先来询问我的情况,但他只是拧起眉头,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湿透的衣服上,甚少在我颤抖的肩头一扫。 “智斗,你在干什么,快换衣服!” 那一晚,我察觉到了两件事: 一是,我貌似被我妈扔了,扔到了一家靠近横滨的经营状况堪忧的福利院,成了我过去怎么落魄也没想过会和自己扯上关系的孤儿身份。 二是,我在这的地位很不好说。 虽然我和我的母亲关系不好,并在她国一年纪放弃给我打抚养费时就隐隐有不好的预兆,但任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胆敢枉顾法律就这么把我仍在异乡。 居然也有福利院有胆子接,福利院的孩子越小越好找领养,我这么一个十四岁看起来就知道会砸手里的大孩子居然也被他们捏着鼻子接受了,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几位数的利益往来。 等到第二天,这两件事的其中一件就被我否决了。 ——我不是被我妈遗弃的。 假如不是这家福利院开设了演技课,叫我看不出从小至三岁大至十七岁的孤儿的演技。 那就是我确实如福利院的管理人所说,因为急迫地对家人的渴求,得了癔症,在幻想中构造了一个单亲母亲和虚构的初中。 “既然你不相信我,”福利院的管理人背手居高临下,“那就来搜搜看吧,看看你梦中的那个神奈川立海大私立初中,究竟存不存在。” “说什么话呢,当然存在了。” 我还能复述出真田副部长的全名,还能记忆起他买给我的药盒的名字,真田副部长家是当地渊源久远的剑道场。我可不记得我有这么强大的构想能力,要是真有的话,为什么不去写小说? 但是几分钟后,屏幕上查无此校的搜索结果像两盆冷水接连倒扣在我头上。 锅盖头负责人没有说话。 他只是背手,用居高临下的视线冰冷地眺视我。 我两手压在他的办公桌边,把页面刷新了一次又一次。 “没用的。” 他说。 “你是疯子。接受这个现实。” 就算如此,我也不是任谁可欺的橡皮泥。 我偏头,挑衅地看他:“真没想到,横滨这样的大城市旁边也会有任用毫无人情味的锅盖头AI做院长的福利院,税金都被社会福利部吃光抹尽了吗?” 我甚至有些遗憾自己的嘴皮子不流利,不能说出更尖刺的话。 他扬起手。 一个巴掌打在我右脸。 我的脸微微左侧,因为吃惊,一时没有张口。 长久的生活在文明世界的我,如何也想不到有人的巴掌打的这样果断、这样干脆。 他向我咆哮:“谁允许你向国家口出狂言!” “……被人骂了第一个辩护的不是自己,而是国家……” 我看着他,牙根痒痒:“你才是那个该被精神病院收容的神经病吧?” 我和锅盖头打起来了。 虽然他是成人,可我曾经是网球部每日早训晚训不断的运动少年,在和他绞打的过程中,我逐渐找回对身体肌肉的控制的熟悉感,越发确认不是我疯了,而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究竟是哪里? 我被冲进院长办公室的管理人和老师拉开,院长青着一只眼愤怒咆哮着命令我今晚在禁闭室反省,一直到三天后这个时间。 “妈的你这是□□啊kusoyaro!” 我被人反手捆绑压在地上,还用嘴角流血的嘴咆哮着。 “现在就把他关进去!不允许任何人送饭!” “不允许送饭是虐待罪,刑期三年起步你个KUSO……呜呜!唔!唔!!” 我被人捂住嘴巴,死死摁着头顶压在地板,还倔强地用眼神瞪他。 然后我被人扯着衣服扔进了一间一榻大的小房间。 一榻大,还不够我横躺,只能盘着腿坐在中间,肩背靠住墙壁的话,膝盖勉强顶着门能坐下。 我满脑子乱糟糟地都在想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既然我敢确定过去在神奈川生活的朝朝夕夕不是想象,回忆起相关真田副部长、幸村部长和柳会计的一桩桩轶闻和实事,母亲…… 我把嘴里的指甲拔出来,指甲被撕下半小条。 真的是假的吗? 那种愤怒、无力、逃避,因为不想见到她所以投身于学校努力忘却的心情。 最近的,冒着太阳从家里出发去学校,期间优越地穿着私服在同学们面前经过,听闻副部长亲自陪同的惊愕,抽血时和听说副部长说不用还了的感激。 ……不可能是假的吧? 我从冰水捞出自己据现在还不足三小时,冰水的刺骨感还停留在腑脏,又没有进过茶水等什么热乎的食物饮品,禁闭室的气温不高,体感大概在十五度左右,我穿的单薄,一身和下午见过的那些小孩一样的白衬衫白裤子——内侧扎皮肤,被我反过来穿了,反过来反而舒适些。 我的肩膀从中途开始哆嗦。我在禁闭室角落看见了蒙灰的摄像头,从灰尘来看年代久远,但我不确定还能不能用,外加不想输的心情,叫我看到的一瞬间强压下哆嗦,挺直脊梁,面无表情地眺视回去。 要不是一动就容易打哆嗦,我还能盘着抖个腿。 不知道过了多久。 禁闭室没有窗户,可能是很久了。 一天一夜也说不定。 不知不觉,我瞪视摄像头的眼渐渐耷下,我紧蹙眉头,双手抱臂,依靠着冰冷的墙体,以一个靠坐的蜷缩姿势,渐渐睡了过去。 睡过去、又醒、接着睡过去、醒来…… 醒来的间隔越来越短,每当我清醒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冷,钻食我的四肢百骸,沿着我的脊髓向上窜。 ……那个锅盖头,说关我三天,还真是三天啊。 被人从禁闭室抬出来的时候,我仅仅是睫毛动了一下,甚至来不及开眼,就这么昏了过去。 为您提供大神 齐贺美优 的《穿越体质怎么破》最快更新 2. 横滨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白毛 “又来吗……” 还没彻底清醒,我就听见有人在我耳边低低地咕哝抱怨。 仍是一个少年音,或是说这座福利院里没有除了几位管理层以外的成人,于是这个倒霉的话里手间显出抱怨的少年便成了照顾我的人。 毕竟我发烧了,再是孤儿,日本民法的保护下,不能任我去死。 民法,日本民法。 想到这个名词,我关于自己身世的确认更深了一分。 什么疯子,骗子,傻子。 这里的人才通通都是骗子,我出于某种情况,被遗弃到这里,遭到了虐待,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我就要努力去迎回公正。 至于上下十几岁年龄段里面的孩子。 这个世界也是存在群体性幻觉这种演绎法的。 我睁开眼,眼前恰好溜过一布毛巾。 垂下的白棉线落进我眼里,让我眯起眼往旁边蹭了蹭。 “哦!你醒了。” 负责照顾我的少年往前冒出一个头。 “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盯着他,目前将所有福利院的儿童列作了假想敌。 “我啊,我啊。” 听不见我的回答,少年的手指不住往自己脸上伸着。 “我管你是谁。” 我瞪他。口齿清晰。 “呃……” 少年默默缩回手指。 看来和前几个不一样,是个好欺负的性子。 一头白发,晃的像我在立海大的后桌仁王一样。 “这里是哪?” 我坐起来,眼前掉下一方白色的方块。 等方块掉到我腹前的衣褶里,我才看清这是另一方毛巾。因为自然落体,叠成的方块散了开。 白发少年伸手抓走那方毛巾。 “不要坐起来啊,你还在发烧呢。” “别假惺惺的了,我变成这样不是你们的责任吗?”我甩开他想将毛巾置在我额头的手。 期间碰到了毛巾,湿度得当,不滴水也不干燥,意外的是个会照顾人的人。 毛巾掉到灰白色的床单上,白发少年抓起来,也燥了:“你搞什么啊?你被关进禁闭室不全是自己的错吗?冲到院长室,非说自己在别的地方上初中,还说自己有、…要搞清个所以然!搜不到也不信,还和院长打起来了!” “我就是在外面上初中!他挨打活该!” “你说的是什么话!”白发少年凑过来,不住朝我指着他自己,“我啊!我呢!晚饭不能吃,饿着肚子被赶过来照顾你,干了一下午活,在很高,很高的地方擦了一下午玻璃!心惊胆战又饥肠辘辘,饿的实在是受不了,正要吃白米饭的时候,结果因为你发烧晕倒,大家都不想来,所以我才不得不放下已经捧到左手的饭碗啊!” 他的肚子适时的咕了一声。 看来所言不假。 “那关我什么事!”我推开他,翻身下床,“那是你们福利院自己的问题!饿肚子就去吃饭!白米饭荞麦面随你吃什么!” “啊——你这个人真是——!” 白发少年在后面白白叫着。 随便他怎么说,我已经定下规划了,现在就出门去,要是福利院识相给我开门,那就好端端地走到最近的警署报案,顺道寻找自己那个失了踪的母亲,要是福利院不识相,不好意思,那就免不了伤筋动骨,闯出门去,再去警署告一条福利院非法限制公民人身自由的罪。 斗殴罪的论处在那之后吧? 我乱想的时候,脚腕连着脚心却突然一软,脚趾抓不住地,天旋地转。 等我再睁眼,我已经平白矮了一节,四肢着地地趴在地上,眼前晃着花。 “mo……” 白发少年发出了一声抱怨的单音节。 他小跑过来,单膝跪在地上,上手去拉我的左手胳膊和右肩膀。 “能站起来吗?能不能动?脚腕手心磕到了没有?” 我不发一言,想要靠自己站起来却没力气,如此尝试了几次,仍是失败,不得不把全身大半的重量靠到他身上,在他的搀扶下回了床。 我坐在床沿,一手用毛巾抵着额头降温,好至头晕眼花的状态过去,一手抠着床缝,在假想敌面前丢脸,还不得不依靠他让我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这和接受真田的帮助不一样,哪怕他代我缴费,免了我的药钱,只要他还是头顶上吆我喝他训这练那的监督人,知道他是真心为我的训练计划出谋划策,就不会有过大的心理负担。 毕竟那是他的职责所在,对吧? 但是被迫在敌人前丢脸让我觉得自己低人一头。 白发少年不知道我心里的小九九,还在攥着毛巾,把多余的水拧进水盆,一面叨叨咕咕:“都说了你还在发烧中,虽然没有温度计,不清楚具体几度,不过总之是很危险,你没有烧傻已经谢天谢地了,还想站起来去哪……” 他话说到一半,手下动作突然一顿,回头看我: “你、你还记不记得我?” 我紧紧蹙着眉头,坏气说:“啊!不记得。” 根本不认识你。 白发少年这回没有生气,他露出一个货真价实的‘遭了’的表情。 “我没有烧糊涂。”发生的一切都让我心浮气躁,我尽心平复下来,“我确实不记得你,我的记忆中有很多人,唯独不认识你,包括你们孤儿院……对了,只要去警署查找户籍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我突然想到这点。 办公室的电脑可以动手脚,整个孤儿院的孤儿可能吃了某种化学药剂而产生群体心理学反应。 唯独户籍直接和国家对接,是无论如何也更改不了的,假如他能更改,那何必在一个小地方当福利院长,直接当日本首相号令日本各部不是更好吗? 我仰起脸,紧紧地盯住白发少年,问他:“最近的警署在哪?” “三町目街头右拐,过桥,直走一段时间右手边,一个蓝白色的小亭子,是这唯一一个警署。” 白发少年麻木地说,不经思考。 “……” 我嘴巴微张地注视他。 “你已经问我十七遍了……”在我的凝视下,白发少年无力地揉乱了一头白头发,补充道:“同一个问题。隔一段时间总会问。” 白发少年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他的注视就像我确实疯了,一个疯子惯常的日常活动是无理取闹。 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我沉默住。 白发少年望了眼手中沥干水的毛巾,把毛巾展平,一面向水盆那里去。 “如果你想要从福利院偷跑出去,去警署确认户籍的话,记得避开明天和后天,明后两天是福利院内的考试,防止有些孩子打小聪明偷卷子,老师们会组织巡逻。”他低声说。 接着,他提起水盆,打开门,从逼仄的医务室出去了。 “……” 我看着自己的手。久久不言。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您提供大神 齐贺美优 的《穿越体质怎么破》最快更新 3. 白毛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中岛 我没有像白发少年告诫我的避开老师们重点巡查的两天,自然,也没有像他暗示的一样,趁着晚上夜色浓重,整个孤儿院的灯光止息之际,偷偷混出院去。 我仍旧坚信自己是神奈川长大,就读小学坐落的是一个打渔为生的小镇,为了走出小镇,寻求更好的发展,小初交接之际,我放弃另一所升学率一般的公立国中递来的橄榄枝,选择到立海大私立国中就读,并且在学校规定的课后社团中,选择了当年引爆全校,吸引了整个神奈川瞩目的有幸村下克上风光伟绩风闻的网球部。 我当然不会打网球,甚至没摸过网球拍。 由于是新生大会后投来的投名状,我和其他被幸村风闻吸引来的一二年级学生分成初学者赛场和正式赛场,初学者赛场和一个同级生的七球对决,那是我第一次摸网球拍,也是第一次正式比赛——甚至还不了解比赛规则,在裁判不住示意犯规的哨响中懵懵懂懂地拉下序幕。 1-5 其中一球是由于对手被背向的阳光晃到了眼睛,丢球的同时还崴了脚。 所以比分停止在1-5,对手被网球部部员带去医务室进行简单处理。 既然比赛的细节,比分,过往的经历都这样清楚,我没理由怀疑自己的存在。 即便现状确实很不科学。 我在烧退的第二天,头脑还残留点晕晕沉沉的迹象,其他孩子都老老实实地去教室进行福利院内的学业测试之际,从福利院为垃圾车大开的铁艺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大摇大摆只是夸张,但我确实昂首挺胸,充满自信地出门了。 · 白天充满自信出门的我一定和傍晚失魂落魄、双眼空洞的我截然不同吧。 半个眼圈仍是青紫的锅盖头院长,仍是背手站在福利院大开的铁门中央。 他的白色长袍像是仿制了牧师的设计,袍角被风吹的微微荡起,在昏黄的夕阳中和我无声对视。 …… 是锅盖头先收起了视线。 “吃饭了。” 他背过身。 “洗手吃饭。” 当晚我生硬地挤进一整串长桌边逼仄的长椅。 没有隔拦,颇像哈利波特里分院帽分院时的四排长桌椅,但由于人多椅摘,白衬衫白裤子的孤儿们只能手手相碰地坐在一起,举起勺子时都能感受到上臂和旁边的人擦过。 旁边的人瞪过来。 我生硬地道了句‘抱歉’。 长桌前监视孩子们安静吃饭的老师的锐利目光投过来,旁边的孩子瞪了我半晌,低头吃饭。 不像是善罢甘休的样子,要秋后算账吗? 这个时刻被老师监视的环境里,打架是怎么样的? 老师和那个锅盖头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说严厉打击这种风气,再将我们俩扔进禁闭室锁上几天呢? 到时候被扔进禁闭室的,究竟是我,还是我们两个? …… 心中有很多问题。 外界的认知完全和我一直以来的认知相悖了。 户籍处有我的名字,状态栏堂而皇之的写着‘孤儿’,没有明川惠姬这个人,甚至没有她存在的迹象,我从一岁起以婴儿的状态被丢在福利院门前——那时正好是我的霉国大兵父亲在海岸对岸迎娶娇妻的时节——以孤儿加精神分裂患者的身份被抚养长大。 认识失调,我像被人剥光了扔进一个陌生的环境,不得不慎重思考接下来的出路。 总之,想要脱离这里,无论在哪,学习总是稳定和必要的出路。 就像我在幻想里进行的那样…… 乱想到这,我放下勺子,狠狠攥起眉头。 果然,无论是现实摆在我面前,还是自我洗脑‘幻觉’,我都无法轻易地将那些记忆定义为不存于世的虚假。 那种真实、那些细节,一个世界铺陈在我眼前,根本不像人脑能构想出的精细。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出路…… 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群狼吞虎咽的孩子里少了个人。 那个我第一天发烧,负责来照顾我,还被我吼了一通的倒霉蛋。 我开始只是在漫无目的地巡视,于是我定下心神,再度绕了一圈。 确实没有。 我放下碗勺,在一群孩子的瞪视中起身翻出长凳——通通被我瞪了回去。 因为姣好的外貌条件,我的眼睛可是圆润又饱满,平常视人时有种水润的专注感,瞪起人来夸张地像天上的太阳——是记忆里打工场所的同事告诉我的。 我短暂犹豫一下,没有直接出门,而是去找了上首的老师。 “那个白头发的男孩去哪了?” 我认为白头发这个范围足够精确,因为整个饭厅都没有第二个浅色头发的男孩了,算上我的奶金发,才算第二个。 “你说中岛?”老师果然认识,“问他干嘛。吃完饭了吗?吃完饭感念这顿填饱肚子的粮食,然后回屋睡觉。” “中岛?”原来他姓中岛啊。 “时间太早,我没有想入眠的迹象,只想找中岛来说说话。这也不行?” 或许是查立海大那天给锅盖头左眼深深一击让整个孤儿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毕竟青紫还留在他脸上——老师没有过多为难我,在我象征性地捞起袖子,展示自己苦练网球所以比大小腿结实不少的二三头肌后,老师警告了几句,还是放我过去。 禁闭室。 老朋友了。 关中岛的禁闭室和我的有些许不同。 有栏杆,场地更大些,足够他枕臂侧躺在地。 “喂。” 我晃了晃栏杆。 年久失修的栏杆纷纷掉下铁屑。 那只白色脑袋顿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转过来,他眼下有一圈青紫,两只黄紫交融的眼中分别写了一两个字:什、么事。 我有点兴奋地问他:“你也给了那个锅盖头一拳?哪里?眼睛吗?有没有和我打的半边对称?” 中岛被我的话惊住了,一时没有说话。 “搞什么啊。” 我松开手。 “没有?” “怎么会有啊!” 他还有力气吐槽。 “那你怎么在这?”我问。 中岛的嘴唇煽动一下,他垂下眼,默默地躺了过去。 再次变成枕臂侧躺背对我的状态了。 “你究竟有什么事…”一个白色脑袋对准我,外加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是来给你送饭的。” 我把从饭桌一群孩子的瞪视又不敢上前来抓中顺走的梅子饭团掏出来,我没找到保鲜膜,只是简单用餐巾纸包了一下。 白色脑袋默默又转了回来。 “不要?”我举着饭团,“要?” 中岛的身体里涌出了力量,从侧躺的位置拖着到了栏杆边,张嘴,对准一整块三角饭团,整个塞进嘴里,狼吞虎咽,两只脸颊圆鼓鼓地像太鼓达人。 “那个、” 我双膝蹲地,埋头,捞了把发尾。 “上次你照顾我的事……” “嗯嗯?” 白脑袋腮帮子鼓鼓地说。 我盯着他的腮帮子,艰难地说下去:“我当时刚刚康复,身体和心理都很难受,你在旁边照顾我,又一时想不起来你是谁…向你发脾气了……对不起啊。” “那个啊。”中岛挨个唆着手指,“我根本不在意啊。” 我盯着他看。 “反正你就是那个性子,每次忘人总要来一遭的,什么大喊‘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我妈去哪了’之类的问题,好像谁要害你一样。” 中岛说,“我早就习惯了啊。” “……” 我换了个蹲姿。 “这你也能习惯?” “不习惯能怎么样。” 中岛拍了拍蹭过来时白裤子蹭上的灰尘。 “反正我和你一个屋子,白天不见晚上也是要见的。” “一个屋子?” “晚上你就知道了。” 为您提供大神 齐贺美优 的《穿越体质怎么破》最快更新 4. 中岛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病人 中岛口里的一个屋子的意思,就是在这座坐落一百五十榻左右的福利院中,我和中岛居住在其中二楼一个靠近清洁间的阴湿房间,在走廊的最深处,临近廊窗。 左边有两张掉漆的学生桌,右边是一面壁橱,唯一一小方窗户被对侧的墙挤占了一半,矮矮仄仄的半窗阳光掉下来。 “进来啊?” 中岛擦过我进屋。 “这么小……” 我的嘀咕被中岛听见了,他无语地瞥我一眼。 “我是说,在哪里睡觉?”我走进两步,反手关门。 走进来一看,屋子比在外面看见的还要小上一圈,右下角有块凸起的正方形墙体,留下的空间挤了面壁橱,可供走动的空间只有一榻半大小。 中岛走到桌边,把椅子推进桌腿,向我展示空出的这两榻空间: “哝,你想靠墙睡还是桌子?” “哪边都不想。” 我压着眉叹口气,去桌边看看‘过去的我’生活的痕迹: 桌面收拾的很干净,抽屉的东西很少,基本是一些针线和笔之类的小物。墙上钉了一小方书架,寥寥几本是《NEW TREASURE》、《高等学校数学A》等外面常见的教材。 同一书各有两本,或许一本是我的,一本是中岛的。 我的手指扫到《高等数学 数学A》的书籍,取了下来。 学到数学A了啊。 “还记得课堂知识吗?” 旁边传来中岛问。 “看看吧。” 虽说我是年纪前十的国中生。那也是国中生。 稍微有些前倾意识,看过不少数理高等教材,但只是特定知识选节的一部分而已。完整的知识脉络是没有的。 英语应该不用为难,国中高中和大学的学习目的一样。 等我把整本书翻完,偏头,看见中岛背对我赤着上身,含胸抵领口,在胸口叠衣服。 我正好看清他的后背:蝴蝶骨突出地抻着皮肉,中间那道脊骨沟比同龄人浅了不少。 “你也太瘦了。”我放下书,“之前就想问,福利院财政这么吃紧吗?连正常三餐的钱都没有?” “正常三餐,有啊。” 中岛反手够自己的脊背。 “我很瘦吗?大家都差不多吧。” “要我现在脱衣服给你看吗?” 我捂着自己袖下的三头肌。 “对了、”中岛停下来看我,“你每次犯病去医务室是有谁给你开小灶吗?凭什么同样吃福利院的饭,只有你的身材最好?” “这已经不是身材不身材的问题了。” 我打断他,“你该说正常体型和营养不良的区别。” “营养不良?”中岛指自己,“我?” “你没有自觉啊?” “因为,大家都差不多……” “……” 我不耐地拉开椅子,坐下,抽出本笔记和中性笔。 “迟早有天我会报警端了这家孤儿院。” “那得先出福利院再说。” 中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垂下白色的眼睫。 半晌,他搓搓脸,转去壁橱。“你今晚要学习?那我睡壁橱这边。” 我翻开教科书的第一页,按下中性笔,抵住额头又抬起来:“这不会有什么半夜熄灯的规矩吧?” 唯一幸运的是虽然整个孤儿院的外貌和待遇都透露出财政运作不良的现状,但白炽灯这类开一晚花不了几度电的小家电在允许范围内。 房间没有时钟,我身上的电子产品全部消失了,只是在身后中岛翻来覆去几次睡不着之后,我抬起教科书和笔记,关灯出了屋子。 第二天,从天蒙蒙亮起入睡的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智斗,敦,起床了!” 我拧起眼睛和眉心,把陈旧气味的被子拉过头顶。 “起床了!听见没有!快点!” 无论里面有没有人应答,两句过后,敲门声消失,脚步声很重地踏在木地板上像水皮的打水漂一样踏远。 我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我闭着眼。 …… 肩膀被人小心地推了推。 “明川?” 我狠狠拧起眉心。 身边静了静。有人站起来,轻手轻脚收被褥的动静。 我的肩膀再次被推了推。 “明川!” “……” 我缓慢睁开半只眼。 单膝在旁的是穿戴整齐的中岛。 “起床了,今天有剩下半场考试,你不是为了这半场考试昨晚奋战到很晚吗?” “……” 我捞住脸,含糊地说:“没有奋战。” 谁会允许自己在人前是个勤奋人设啊。 “什么?” 中岛倾耳凑近。 太近了。 “……” 我掀开被子,坐起来,不耐地蹙眉: “我说!我现在就起!” “你早上脾气还真大……”中岛站起来,踩着袜子去门口,“快点,我们只有二十分钟洗漱吃早饭了。” “二十分钟?你怎么知道?” 我还坐在床铺上。整个房间都没有表。 中岛拉开他的椅子,俯身穿室内鞋,一面说:“看室外的日照程度。” 我侧头看那半窗子阳光:“这个会随季节和时令变的吧……” “总之,就是这个规律。”能凭光视时的中岛穿好鞋,一面出去一面留下一句:“快点出来,再不出来我要走了。” “你是初中结伴上厕所的小女孩吗?” 我一边收拾被褥,一边思索。 对了,貌似老师来敲门前除了我的名字,还说了另一人的名字。 是什么来着? 昨晚睡得太晚,清醒的太慢了,错过了貌似是中岛的名字。 总之,找机会直接问问他好了,反正我在他那也是个失忆人士。 上午数学、下午理科,昨天我没来考的两门应该是国文和英语,除了没有日本史和保健体育课,从试卷的困难程度看,这座福利院的基础教育还算完善。 这个基础教育是就全福利院整体而言的,就我昨天从户籍中心看到的信息来看,十七岁的日本男高读高二,教学进度理应比数学A快得多。 这个问题的答疑在结考时看见全福利院的孩子分为三个教室,每个教室采用不同的卷子,落座的孩子大致分布在某个年龄段时得到了解答。 也对,就这几天的观察来看,整个福利院的师资力量有限,将几个年龄段的孩子包在一起教书已经是极限了,做不到专人专教吧。 所以,为什么不放孩子们出去上学呢? 日本实行十二年义务教育制,到考大学或进社会以前都用福利省分拨的义务金吧? “明川!” 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中岛探头过来,笑着看我:“考的怎么样?” “我考的怎么样姑且不提,你这个表情看来是考的很好啊。” 知不知道在考场扬笑脸问别人考得如何是大忌? “没有,”中岛扬着明媚的笑容,“不怎么会。” …… 这好像是个傻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真失礼,我的表情是因为每次测完试院长都会发茶泡饭吃。美味的茶泡饭~”中岛双手合十在胸前,幸福的飘飘然。 假如在他身后安装翅膀,说不定真的能飞上天。 虽然我觉得因为一碗茶泡饭幸福成这样很没有出息,但也没有给人泼冷水的兴趣,就这么一起走到饭汤,只是不用我泼,先前我洞悉的在这家福利院的第二个问题就出现了。 滴答、滴答。 茶泡饭的饭汤掉在中岛的脚趾边。 “对神不敬重的人没有资格享受他施予的美食!” 锅盖头背手在台前,呵斥出声。 茶泡饭的米粒站在中岛白色的鬓发下端,又沿着茶水的水流流下地。 中岛的头垂着,两手松松地垂在腿边,单薄的白衬衫被茶水浸湿了一半,贴在皮肤,勾出分明的骨骼。 福利院的孤儿优越地在座位目睹这场好戏,窃窃私语。 从他们的表情于是我知道,和我这个疯子不同,中岛不知为何同样在这个福利院的地位很低。 我插到两人中间,早就看这个锅盖头不惯:“把饭摔到别人头上就是你嘴里的敬重吗?” 锅盖头冷冷地眺视我们:“那也比被不敬的孩子吃去,化作他的血肉伤害他人来的好!” 我敏锐地感知到我身后的人听见‘伤害’两个字,状似晃颤了下躯体,多余的布料晃走一瞬,又轻轻贴到我身上。 有必要吗?任谁听都知道对方完全在上纲上线,骂我就算了,中岛这小身板还真有信心能伤害谁啊,刚出生的小婴儿?这样的人叫反社会人格,会早早进监察所的。 中岛……茶泡饭就能满足的人,这辈子都会谨小慎微地依照民法做事吧。 中岛姑且不去注意,我瞥着锅盖头的眼睛:“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不过你信神?” 彩色花窗现在还在锅盖头的身后散光。 “是又如何?” 我挑衅他:“啊,你不知道吗?听说白头发的小孩是上帝派来的使者呢,必须要好好对待,不然等天使回了天堂,向神诉苦这一路的经历,上帝震怒,说不定要一雷劈死你呢?” 原本是告诫白化病儿童的父母不要轻易遗弃,挪用来也不算错。 “胡言乱语!” 锅盖头一掌拍到宣讲台上。 “你也是个胡言乱语的孩子!生活在你幻想的美好世界里,自私地视现实的困苦于无物,你要一叶障目到什么时候?再不清醒过来,只会狼狈地饿死在大街上!” “等、等一下!这个有点、!” 中岛明明声线都没底,还强撑着说话:“明川还是病人呢!怎么能这么刺激病人!” “病人又如何?社会会因为他病人的身份包容吗?给他人惹麻烦时会因为他病人的身份一笑而过吗?病人身份能给他挣来每日生活必需的大米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该死,我居然觉得有点道理。 我比他还大声地踢一脚上宣讲台:“病人身份怎么不能挣大米了?最低福利保障金有十五万日元呢!你一个月工资有十五万吗?” 锅盖头就像过去的真田一样被我的真理镇住,久久没有说话。 我回头,看见中岛吃惊又滴流圆地注着我。 学着点,乡下人嘴皮子都是这么溜,不然怎么在母亲是应召女郎的风言风语中活下来。 为您提供大神 齐贺美优 的《穿越体质怎么破》最快更新 5. 病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大战 虽然我再度占领了真理的珠穆朗玛峰,可惜我和中岛还是被福利院的□□统治力量拉去了禁闭室,不是上次关我的那间——那间根本不是什么禁闭室,而是间空置的杂物室,原本放拖把扫帚的。 我俩难兄难弟到了上间关中岛的铁栏杆,饿的肚子咕咕叫。 中岛向我积极推荐他上次那种躺法,说是对付饿肚子有奇效,这样胃部不会瘪掉,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我吃惊地问他:“你怎么这么熟练?” “一回生两回熟。” 中岛正研究怎么把一张被褥铺成两个人睡的开的样子。 “放弃吧。”我叫他,“干草做的竹席最多能扯烂。” 中岛简单犹豫了一下。 我眼下出现了席子的一角。 “你睡。” 这种在牢房里谦让生活物资让彼此处境稍好一点的戏码上演在电视里让人感动,我现在却只想叹气:“你今晚真的要在这睡吗?” “跑出去的话……”中岛掰了掰铁栏杆——虽然摇晃地很厉害,总归是插进水泥里,“不行的。” 禁闭室三方都是水泥墙,只有这一面有栏杆,就连电视里那种一方的小窗子都无。 冷静。 中岛太冷静了。 冷静地不像是欢天喜地地去吃茶泡饭却被泼了一连茶汤还扔进禁闭室的人。 “你不生气吗?”我问他。 “向院长?”中岛小声说。 我一个猛子站起来,“啊啊!我受不了了!当时在警署大受震撼所以没有动作真是浪费!早知道就报他虐待未成年儿童加非法□□罪!” “哦,嗯。” 中岛姑且是赞同我的话,手指却在摆弄竹席上剥离的倒刺。 我上前两步,抓住他的肩膀:“你不会被他洗脑了吧?” 中岛惊愕地看我。 “清醒过来!他是罪犯!哪怕供你吃供你喝给你提供最基础的保暖照明也是对你造成伤害的罪犯!不可饶恕!应该钉死在日本刑法的耻辱柱上,以他的名字做条例注解!供后世万千法学生做反面教材!” “但是……” 中岛说。 他直抠着竹席的倒刺。 “假如不是院长的话……恐怕我已经饿死在外面的某个地方了。” “哈?!” 我剧烈的反应吓到了中岛:“怎么了?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是未成年,是受日本特殊法律保护的罪无法无天的一群半行为责任人?只要给你把刀,出去捅死谁都不偿命——当然,不推荐。总之,意思是无论你去哪,都有大把的福利院在日本福利省的要求下接受你!” 我喝他:“现在一样!未来一样!过去也一样!” “才不一样啊!” 中岛挥开我的手。 “过去那场大战波及了半个日本,要不是院长抵住压力撑下去,我们真的会死在随便某个地方你知道吗?!” “……” “……” 我的表情一定惊愕地像个不倒翁。 “大、大战?” “当然……我没有给院长开脱的意图……”中岛低声说,“但是和报警送他进监狱比起来,总归有更好的处理、和报仇方式……对吧?” 还想怎么处理啊你。 最温和的手段已经是法律处理了。 你已经完全被那个锅盖头洗脑,认为自己的存在依托于这家孤儿院了。 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有更在意的问题:“大战是什么意思?” “啊,对……你不记得了。” 中岛捞着脑袋,待了一会儿,慢慢转过来,向我说: “总之,是超级大国率先挑起的战火,随即世界范围内的国家纷纷投入其中的战争。日本在那次战争中损失惨重,现在还有割出的租界没有收回,其中一个就在横滨。” “你要记得,以后出去了避开那些地方,靠近的日本人被抓起来,市警是不用负责任的,一分钱也捞不到哦!” 他告诫我。 “谁要用那种方式挣钱啦!”我吐槽,“不对,大战,可是,欸?” 我不明白。 “是说,world war 2?” “world war 2?” 中岛露出茫然的表情。 “什么?” “……” 看他这个表情,我就知道没有描述下去的必要了。 “……总之,先讲讲你知道的,有关那场大战的事,还有现在的国际形势。” “我一个孤儿怎么知道国际形势啊?”中岛抱而不怨地说。 “拜托了拜托了。” 我把他挤到旁边,把草席铺到两人屁股下的位置,挨坐在一起。 正好禁闭室的气温和外界差不多,有些低,这样凑近了取暖反而利于我这个烧退不久的病号——虽然凭着年富力壮,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当晚中岛被我拉着讲了一夜的军事访谈。 一直到他口干舌燥,捏着嗓子生无可恋。 我确认从他那抠不出东西了,在蒙蒙亮的光线中,表面如死海古井无波,内心如海啸天崩地裂。 …… …… 我一路静坐到了禁闭时间结束。 老师提着钥匙,过来打开了紧锁我们一夜的栏杆。 “智斗,敦,时间结束了。” 朦朦欲睡的中岛被惊醒,从我肩头抬起头,迷糊着眼睛,盲着挤了挤我的手臂。 “……明川,禁闭时间结束了,我们先去二楼洗漱…再去饭堂……明川?” 我闷头向前走,远远地把两人丢在了身后。 · 不足四榻大的小屋子,从门边探出一个头来。 白色的,从空中落下几缕发丝。 “明川……?” 我把手中的历史书合上,看了他一眼:“嗯?” 中岛完全地显在门框。 “早饭不吃,午饭不吃,晚饭也不吃吗?” “没有胃口。” “身体扛得住吗?你前天还在发烧。” “和你比还是扛得住的。” 我看起来像是恢复正常,所以中岛放心地走了进来。 “到放电影的时间了,老师叫我来叫你。不去吗?” 虽然我对福利院会放给孩子看的电影不感兴趣,但我坐在这里看了一天的历史书,腰酸背痛,想到和记忆里截然相反的历史走向,又让我好奇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的文体娱乐。 “走吧。” 我把笔帽合上。 去放映室的路上,中岛问起我今天的反常:“看了一天书,你都不困的吗?” 昨晚两人在□□室过夜,还谈了一晚军事访谈,中岛途中回来过一起,不过看我用心一也地在看书,蹑手蹑脚地抱着被褥出去了。 我捞捞僵硬的颈椎,歪歪头,脊椎嘎嘣嘎嘣响。 “还行吧。比起那个有更令我在意的事,没觉得困。” “那么震惊吗?”中岛小小震撼。 “那可是相当震惊啊。”我五味杂陈地叹出一口气。 这就说明,我遭遇的不是隐隐有三分相信的生理性病理问题,而是货真价实的玄幻问题。 我出于不知名原因,在——最大的可能是在横滨交界处或界前的一段距离,因为抵达横滨收费站会有一个旅游宣传的噪音,我的睡眠不深,会被吵醒,再不就是在进横滨界时被母亲吵醒,她需要我帮忙手动调整导航——进行了时空调换。 我以同样的身体,或是两个世界相同的身体,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并成为本身具有精神分裂症的孤儿明川智斗,幸运的没有被怀疑。 这么一想,明川智斗过去的数次‘犯病’就很有了疑点。 究竟是他本身犯病,还是其他世界的‘明川智斗’转移了过来? 之前几次转移的明川智斗都去哪了? 他们是过了多久才转移走的? 转移的时间就是‘明川智斗’犯病的时间吗? …… 太多问题了。 我首先问最好回答的问题,这个问题最好的解答人就在我身边走步。 “中岛。” 中岛本身在看窗外的景色,听见我叫他,回过神来:“嗯?” 我问:“我之前犯病的几次,都是你在身边吗?” 中岛摸了摸胳膊,“我要起鸡皮疙瘩了。” “……” 我露出一个‘再给你一次回答机会’的微妙神情。 “咳、”中岛以拳抵嘴,“我是说,是。” “这么倒霉?不尽是因为你是我的舍友吧,纯属是没人愿意干活,你被强行挑剩下了?” “喂喂!”中岛控诉,“我可是在你发烧时尽职尽责地守床照顾你啊!” “啊。”我说,“突然想起来在医务室清醒前好像隐隐有谁在我耳朵边上咋舌。” “是你吗?”我问。 “……” “嗯?” “……我们略过这个话题吧。” 我鄙夷地瞧他一眼。 “那下一个问题,我先前犯病的那几、十几次,犯病时间大概在多长?” 这个问题很重要。直接关乎了我能不能回到自己的主世界。 姑且称有母亲和主要记忆的那个世界为主世界。 “时间……” 中岛仰眼睛想了想。 “不固定啊,有时候一星期,有时候两三天,最长的一个月也有。” 他露出不堪回首的困苦:“总之,每次都很麻烦,”他叹气,“说真的,你要不要写个纸条告诫每次失忆的自己消停一点,前几次的波及范围还小,这次直接冲去院长室了……” “可能不太行。” 最长不超过一个月的话,那就是离现在还有三个星期。 “前几次犯病的反应……” 我们两个走到一扇双开的木质门前,门上的廊窗昏暗,隐隐散着一闪一闪的光。 中岛推门到一半,询问地回头看我。 电影的光线幽暗明黄地在他眼里摇晃。 “……” 我闭上嘴。 “那个,中岛。” “嗯嗯。” “在没有电子设备的娱乐设施的福利院里面,你每天的生活不是学习就是扫除,看电影一定是唯一难得的娱乐了……吧?” “你说的我好可怜!你自己不是这样吗?” “我自己不是啊。” 我忍不住地想抵住额头叹气。 “所以我才不能……” 中岛敏锐地说:“你有话想问我啊。” “对……”我迟疑地说。 “翘掉电影?” “是这么想的。” “睡前回房间呢?” “也可以……” 可是这样至少要等两三个小时,我谋求情报的心情太急迫了。 不能太自私了。 不能用我的角度推己度人,中岛的生活环境、生存贫瘠程度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们两个是看似相同截然不容的居住在一起的人。 电影前的影业标志已经响了,鼓点和喇叭的声音从洞开一条缝的房门溜出来,溜到我耳边。我把手从额头上放下来。 “没什么。电影要开始了,进去找个座位。” 中岛把门关了起来。把鼓点和喇叭的噪音隔绝在放映室。 “要找个空教室吗?这时候其他房间应该没人的。” 因为大家都很喜欢看电影,不想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娱乐机会啊。 “真的吗?”我再问一次,“虽然我不清楚,不过不是随便哪天都会放电影的吧……”就像错过的茶泡饭,“已经错过一次茶泡饭了,真的可以吗?” “其实我想问的也不是那么着急……” 这话我自己听着都不信。 “你能这么犹豫真少见。”中岛往后退了几步,轻声轻脚地让开门前的几步位置。 跟着我也开始轻声细语了:“我是怕你后悔。” “一场电影能后悔什么?”他嘟嘟哝哝,“我根本就插不进他们那群人。” “万一是伍迪·艾伦的电影呢?” “谁谁谁?” 离开放映室门前几步后,中岛摸了下鼻子,眼睛不看我。 “那个,其实我觉得你不用这么纠结,我觉得啊……” 我还是很纠结,比看不着电影的中岛本人还纠结——电影已经不是单纯的电影了,变成了一种正常生活的象征。 每天不是学习就是扫除,吃饭吃不饱,营养贫瘠,没有生活娱乐,除了日光照明和饭点没有能确认时间的手段,还常常因为犯错和莫须有的理由被扔进禁闭室动辄就是一夜,中岛的生活绝对不正常,只是他居住在其中,和其他孩子做比,认为自己正常——只是不得院长喜欢,倒霉点而已。 等他未来离开孤儿院,在正常生活的比较下,一定会生出对这份贫苦生活避之不及的心情。 都这么痛苦了,还要再剥去最后几分娱乐,我更纠结地扫着他。 “……你那是什么表情。” 中岛的手短暂地从鼻子前离开。 “‘原本贫穷阶级的我遇到更贫穷的阶级忍不住换位思考的纠结’” “太纠结了,不要想了。要拧成毛线团了。” “嗯嗯,”我姑且顺着他,“你刚刚要说?” “我是说,没什么可纠结的,因为和电影相比,在这个福利院里我觉得还是……你,嗯……嗯!” 明明先头的声线都正常,却越往后越虚,直到变成一阵大声的嗯嗯。 “什么?”我心中太纠结了,以至于没用心在他要说的内容上。 没想到中岛的颊上突然红起来,一只手随便在空中抓狂,“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没故意,真的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我耐下心问。 “没听清就算了。” “干嘛这个反应?说话说一半很吊人胃口哦。” “居然是你这么指责我?” “因为我根本什么都没听清嘛,快说快说,感觉是很重要的话。” “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和电影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话是这么说,中岛手下却愤愤推开一间空教室。 为您提供大神 齐贺美优 的《穿越体质怎么破》最快更新 6. 大战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第一名 我从中岛的口里得知,前几次犯病的反应不尽相同,有一睁眼就说很渴,遥哪找水的,有像是从很远的古代穿越过来,对着电灯和电脑惊慌不已的,也有一醒来就相安无事,只是默默坐在原位,半天不语的。 “坐在那不说话是最省心的,只要给你只饭团就能坐一下午。”中岛说。 “这不完全成了精神病院的自闭患者了吗?” “你不是患者吗?” “自闭和精神分裂还是有些区别的……虽然都好不到哪去。” 但是和他的一番交谈让我更加笃信了之前的猜测:横滨·明川智斗并非真正的精神患者,先前几次也非犯病,而是出于某种原因,其他世界的明川智斗纷纷穿越来了而已。 我志不在物理,对时间空间等相对论相知不多,这时候颇有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懊恼。到了资源有限行动受限的孤儿院,想办法得到这些知识也比较困难。 还有一个问题,横滨世界的明川智斗去哪了?难道是交换去了我的本世界?还是说只是倒霉的成为众世界的明川智斗的载体。 不过有一点确定了,让我稍微安心下来:只要接着等下去,总会在某天回到本世界。 ……希望如此吧,毕竟除学习之外,我也没能力做到更多了。 出于这些原因,接下来等待回本世界的一段日子里,我主动汲取了关于相对论、多维空间、时间轴、量子力学等知识。 前几个是绝症患者遇到难以辨析的难题于是广撒网的穷举,后一个是盲信:新媒体界广为流传的玄学,遇事不决,量子力学。我这个也是玄学情况,差不多吧。 一个病号,一个被院长所厌弃,我和中岛原本是这座福利院的金字塔的最底层,但是没有规定说底层和底层不能联合,我和中岛一般走在一起,归于我第一天和后续的丰功伟绩,很少有小孩有胆子舞到我眼前。 除了每日必备的扫除让我大感不耐烦,三天两头因为不合格被扔进禁闭室以外,其他都算枯燥。 还有一点,穿越来第五天的考试,我单科考了整个福利院高中年段的第五名,理科是第七名。 高中年段的全部孩子加起来总共三十七人,我仅仅挑灯夜读了半宿,大致梳理过知识点,以单科123、87(满分分别是200)的成绩居然排到了他们前列。 我感到很不可思议。 顺带一提,中岛在我之后,排第30和28。 我认为对绝大多数时间都奉献给无甚社会价值的福利院扫除一事的中岛来说,这已经是相当好的好成绩。 “对我要求怎么这么低……” 两张试卷摆在中岛面前,他的脸在两张试卷中偏着。 我踩着桌杠,椅背靠后。 “嗯,你情况特殊。” 中岛把两张卷子放下来,跟着侧瘫在桌子上:“情况特殊的不是你吗……这次怎么……” “不知道,天赋异禀。” “脑筋好?所以简单学学也可以。” 中岛整张脸埋到桌子里。 “假如这么想能让你好受,那事实如此。” “……蛤?” 即便有身为应召女郎的母亲,在乡下小地方度过了一个不堪回首的小学,升上立海大私立国中后,我依旧接受了良好教育,在正常的师生环境中学习过一段时间——甚至因为本身是底蕴深厚的名私立,门槛高的同时提供了优良的教育资源。 不能按要求我自己的标准来比较中岛。 不过,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中岛本人还懵懵懂懂,或许意识到了,又或许心里在避让:他今年和我户籍上的年龄一样,都是十七岁,而福利院,尤其是运作不良的福利院不依托法定年龄,而是在孩子十八岁时宣告成年,放、赶他出社会。 中岛没有一技之长,没有知识,哪怕他的力气很大——这点真的很难接受、为什么?——看在他的小身板的份上,想凭力气吃饭或许会经历一番苦楚。 这个福利院我根本没什么好留恋的,包括那个锅盖头,恨不得在离开前一天打电话给市警要求捉拿归案,抱罪鞠躬。 唯一有点挂念的只有中岛,这个唯一照顾过我。还有过去的明川智斗。一阵的人 我拍了拍中岛的背。 “想好出院后去哪了吗?” “出院?” 中岛仰起头来。 我收回手,撵着自己的指尖。真瘦。 “就是成人,离开福利院的意思。” 果不其然,中岛微微俯下头,盯着三指前的桌面,桌下的手不自觉绞在了一起。 “太早了吧,毕竟我们今年才” “不早了,十七了。”我打断他,“你以为福利院会那么好养我们到二十吗?就凭他现在饭都不给你吃全的态度?” “智斗你每次提到福利院语气都很刻薄…” “我一直都很刻薄。”我轻哼一声。 中岛直起身体,“也是……再有几年,恐怕我们就不得不离开福利院,自己填饱肚子了。会开启新生活吧。作为大人。” 我没有说他把福利院想的太善良了。几年?以中岛今年十七岁三个月的年龄算,最多还有九个月,没有计划的他就会被扫地出门睡东横。 “所以,有计划吗?” 中岛用两只手捂住头顶,摇摇头。 “反正还有时间,”我没有要他今晚想到出路的意思,“在下个月之前都有时间,慢慢考虑吧,有想法了记得和我接洽一下,我怕你想出什么异想天开的出路。” “谁会异想天开啊,在这个福利院里难道我不是你异想天开的风筝线吗?”中岛不满。 我不屑一顾:“我的异想天开有真材实据。” 总之,不知不觉的,中岛从每日忧心今天的活会不会那个很刻薄的老师挑刺,变成了考虑未来去哪里生活以及如何填饱肚子的问题。 “首先得确认地点吧。” 中岛捏着下巴,双膝分开。 我们并排坐在福利院前的台阶上,正对傍晚昏黄的夕阳,鎏金的黄色染浸了地平线的层云,天空漫无边际,很远,很长。 有凉风从远处吹来,吹走我细碎的鬓发,奶金色的鬓发和中岛白色的发尾缠在一起。 我被风吹的眯起了眼。 “最近的大城市是横滨。” “横滨,唔额,听说物价有点高。好像都是时尚靓丽的人,大公司和办公室也都开在那吧?” “那就靠近横滨的小地方也可以,三溪,宗海,你这个情况已经不是挑地点,而是地点挑你了。” 中岛思索思索着,突然偏过头来。 “那,你呢?” “我?” “就是,虽然你一直问我‘未来要去哪’、‘在哪定居’、‘靠什么吃饭’的问题,但你完全——完全没有说到自己啊。啊,你不会自己也很迷茫吧?然后靠我的迷茫来平复心情?!” “你那是什么弱者思维啊!” 我俩上起手打打闹闹起来,互相抵着对方的肩膀,缠在一起,用手去扒对方的肩膀和腋下,攥住对方的衣角,谁也不让谁。 ……中岛这个身板这个力气,实在有些出乎常理的不适意了。 最后,我俩缠斗到孤儿院前的草坪上,仿西式教堂建筑的堂前一定有一平不小的草坪,老师和管理员不允许孩子们上去压坏草坪,连草坪对面的晾衣架都要脱了鞋从旁侧的草坪砖上踩高跷踩过去,实在是本末倒置。 我俩闻着草坪的鲜草味,谁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很畅快地,像这个年纪的男孩该有的一样打闹,滚得白衬衫白裤子沾了一身的泥,鼻尖额角也都是污垢,浅色的发丝沾进水坑里,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泥。 “……认输吧!成王败寇!快跪倒在我裤下高喊‘明川大人对不起!是我误解了你深远广大的良苦用心!’” 我在上压着中岛的肩膀,畅快地向他大喊。 中岛也向我回喊,脸上都是尽意。 “谁会那么喊啊!你是抖S吗?也不要考虑生计问题了干脆去夜店做女王大人好了!我会在下面捧场的!” 我吃惊倒吸口气:“你怎么知道这种地点?” “可别小看孤儿啊!” “啊,我知道了,你不会偷偷去看那些被老师丢掉的书…、喂!” 一时不查,我被中岛反压到地下,天地掉了个个,我在下,中岛在上,他的白发掉下来,脸上尽是舒快的笑。 “知道就是知道!” 但是在他白色的脑袋后面,还有一个高高的,遮挡夕阳投下的阴影的高大影子。 影子拉的很长,他俯下的躲于阴影的黢黑的脸正对我,还有那双比夕阳还淡冷的眼睛。 “……” 我渐渐收了笑。 “你叫我一声中岛大人,我也不是不能带你去看书……智斗?” 中岛被我一个肘击推到一边,他跌坐在草坪时,才看见草坪边矗立不知多久的锅盖头,纤长的白色教袍,明明拖到腕脚,却纤尘不染。 他身后还有名老师,捧着一厚摞纸,盯着我们身下秃噜皮和站起间掉下的草屑面目铁青。 “……” 我低头看了眼草坪。算了,再补救也没用了,干脆就站在上面,站在我新鲜踩出的两个坑里。 中岛两只垂在腿侧的手指微微蜷起,嘴角不自然地打弯。 “院……长。” 面目铁青的老师终于找回自己的语言:“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说没说过,命令不允许孩子们上草坪玩耍,你们不仅在扫除时间偷跑出来!压坏草坪!还、还” 他颤抖的手指着我们脏污的白衬衫。 怎么,白衬衫脏了,所以我们不是教堂里供奉的天使了吗?怎么一脸信仰破碎的不忍和跌恐? 中岛被虐待十几年,这种场合当然不能指望他,我盯着锅盖头的眼睛,照旧眯出一个挑衅的眼,刚要吐出一个冷声的‘呵’,没想到锅盖头抬起半只臂,挡在激动的老师前,淡语了句:“算了。” “可是!” “没有可是。” 强令压下老师的不甘心,锅盖头转成手心,微偏头示意:“成绩单。” 老师激动地前伸后仰了稍许,半晌,他咬住嘴唇,将那摞厚纸的最上一张递给锅盖头。 接着锅盖头把那张成绩单递给了我。 成绩单背对我,一片纯白,我俯着那张纯白,没有去接,也不明白他的用意,盯了会儿后,抬起眼来,一个挑衅的疑问的扬眉。 见我不接,锅盖头把单子推给中岛,中岛被抵地往后趔趄两下,然后接住向下飘的成绩单,翻转过来,不知道看到了怎样的成绩,总之是微睁大眼,‘呼’了一声。 锅盖头转身,老师不甘心又复杂地瞪了我好几眼,均被我分寸不让地瞪了回去,才跟上锅盖头,一起迈步上台阶。 我盯着他们的背影,不明白这算怎么回事。 这茬过去了?还是秋后算账?吃饭再算? “智斗!智斗!”中岛压着兴奋地出声拽我的衣角,我一时不查,还在思考中,被拽个趔趄,抻回自己的肩膀,“干嘛?” 我还在盯着锅盖头和老师的背影,快步大走的身影,没有回头解释半字半句。 “快看啊!” 中岛把一张单子贴到我脸前,一只手指不住朝上面比着。 因为太近了,我的脑袋向后移了一步才看清。 “看啊!是第一名!” “第一名!” 为您提供大神 齐贺美优 的《穿越体质怎么破》最快更新 7. 第一名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8. 大学 第一名的奖励是茶泡饭,虽然在福利院过了三个星期的苦日子,我还是嫌弃到不行,因为不想扔掉所以为难地用勺子在汤里举举捞捞时,被中岛分走了一半。 “太浪费了!”他抱着碗瞪着我,嘴里都是米粒,“你刚刚是想扔掉吧?是想吧?!幸亏被我提前发现你的狡计!” “谁会扔掉粮食啊!” 我紧着往旁边躲,“欸,欸,别说话!脏!脏死了!” 中岛抱着碗,把碗里的汤和最后一点米粒一起倒进嘴里。 看见他真心的举动,我怀疑地问:“有那么好吃吗?” “真想知道你每天做的梦是什么样的……连茶泡饭都看不上了。”中岛叹气。 虽然贫穷,但是在可以接受的一定限度内的贫穷。 我还吃过三文鱼。虽然是临期食物。代价是闹了一天肚子。 我略过这个话题,继续问他打闹前的话题:“想好了吗?将来去哪生活?” 他捧着碗叹气:“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baka,以为将来是多远的单词吗?稍不经心,他可是会坐特快列车到你面前,叫人眼花缭乱的啊。”我不断拍打桌子。 “怎么跟个大叔似的……” 结果,在饭桌边没有谈出这个话题的结果。 一直到当晚颂圣歌响,挨个孤儿排成队洗澡换干净衣服,我和中岛两个人也回到我们的居室,我照常在桌边看了会儿从不足十榻的图书室搜来的爱因斯坦传记——里面有他的手稿图片,抄下上面的公式,中岛会铺好床,一般是我们两个的,然后跟着在床上趴会儿看教科书,接着比我早的睡觉。 自从我晚上开始学习后——中岛语,他就练就了在光线下也能入睡的技能,只要白炽灯没有直照他的眼皮,把头转向一边,就能恢复往日的睡眠水准——中岛语。 我还是蛮不好意思的。可是书也不能放下。去走廊借光的话,会被迷迷糊糊的中岛叫进室内。 “别在意了。” 他朦着眼睛说。 “学习对你很重要吧?你要靠这个走出一条生路的,提前把眼睛看坏了怎么办?” 虽然很感谢他,不过我今天不是出去读书的,连夜读书,即便是我也会累。 “我只是出去上个厕所。” “……” 回到屋子,我比往日更早地关灯,钻进被窝。我的被褥在靠近桌子的位置,中岛靠近壁橱,我们两个头朝窗子,半只月盘探出墙体,照在我们胸口以下的被子位置。 “已经决定走学业一路了吗?” 我以为中岛已经睡着了,没想到等我拢好背角,他突然出声叫我,声音还有困意。 “嗯。姑且吧。” “真好呢。” 我不是那种怀抱金山所以对朋友有所歉疚的性子,我直接拍了拍他被角下的肩膀的位置,问他:“会嫉妒吗?” 中岛往远离我的位置蹭了蹭,移开我打扰他睡觉的手。“嫉妒你?” “不是吗?” “与其嫉妒你,我更在考虑你未来怎么上大学的问题。” 被我持续不断的打扰,中岛清醒了些。 “这么信任?”我意外,“已经在考虑上大学了?” “当然了。”中岛说,“脑筋这么好,不上大学是浪费。听说大学生都是像你这么灵活的人。” “也有脑筋不好的人。” “有吗?”中岛很意外,“我以为大学是最聪明的高中生才能考的。” “最聪明又没有个标准……” 我俩在灰黑的夜里照这个话题低低地讨论了一阵。 “总之,你要上大学对吧?”最后,中岛说,“你会上大学对吧?” “嗯……”我没说满,这只是我必然的人生路途,不确定横滨·明川智斗的选择。 中岛翻过来,枕着臂,眼光在夜里幽幽地亮。 “钱怎么办?” 我盯着他黄紫色的眼睛看了半晌,移开目光,去盯天顶漏水洇湿的一块。这间小房确实很阴湿。 他问到了点子上,我应该说那个不是我该考虑的事,可是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我是横滨·明川智斗,面对既定的低落的人生曲调,应该是很难办的。 想考大学,也得交上大学的[校内高考金]才行。 因为公立大学的校内高考都在同一天,我不可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筐子里,所以必然会选择几所错开时间的私立大学备考,前往不同的私立大学考试也需要花钱,东京的学校,京都的学校…… 还不说学费。 很多。 我抛出一句万金油话题:“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说啊,智斗,”没想到中岛说,“每次你心里没办法了就这么说。” “嗯?”我微睁大眼地看过去,“这次是我头一次说哦。” 中岛在空中划了两下,“犯病前——犯病后。” 因为本质是同一个人,同一个基因组,所以根植在双螺旋结构里的本性也不会变吗? 我这么在心里慨叹。 “但是我也没什么主意,未来啊,将来啊……这些都是你问我了我才在考虑的事。” “嗯……”我枕着胳膊,闭上眼说,“能在间隙里帮我考虑考虑。谢谢你啊。” “虽然没考虑多久,不过好歹认为以你的成绩不去上大学太浪费了。” “能怎么办?现实就是现实,最多我去当几年学徒,攒够钱了再考大学。” 我闭着眼酝酿睡意。 我听见他说:“所以我想,我们先搬去横滨安定下来,等我找到工作,你去考大学。怎么样?” 我忽的睁开眼。 我和中岛面对面侧躺着,睁开眼就是他的眼睛,黄紫色的,像明亮的月盘和漆黑夜的交融。 “你……认真的吗?”我五味杂陈地问。 “认真的。” 中岛对我笑了笑。 “虽然从肌肉上看比不过你,不过我觉得我的力气比你大。” 他从被子掀出手,拱手展示竹竿上的肌肉。 “别展示了,一点鼓包也没有。” 我用手心挡住眼睛。 “欸?真的?” “嗯。” “呃嗯……” 中岛低落地放下手。“总之,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看起来!我可是很有力量的,总能找到一个卖力气的工作。横滨是港口城市,海岸边总要卸船的吧?搬仓啊,体力活啊,我都可以干。” 我把胳膊放下来,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考大学需要多少钱?还不算期间的生活费和学费,部团啊,人际交往啊……开支会爆炸的。” “…是吗?” “还不确定劳工会不会要你,一个人要负担我们两个的开支……”虽然我很不想朝他泼冷水,我把脸半边埋进枕头里,“怎么可能。” 被我泼了冷水,中岛也没露出生气的神情。 他把脸转到正中,望着远远的天花板,露出一个心有余悸的表情:“看来会很辛苦啊……” “没错。” 我把脸完全转进枕头。 “所以放弃吧。”声音闷闷的。 “说放弃有点太早了……” 中岛的眼睛飘了飘,突然想到:“那这样,我去附近的酒店或是食堂打工,横滨是大城市,总有招工的地方吧?这样打两份工,我自己不需要吃多少,一点米就可以了,其他的全部用来给你……” 他畅快煽动的嘴巴被我的手指抵住。 中岛微愕地看过来。 “嘘……” 我半边脸埋进枕头,只露出一只眼睛。 我知道自己的眼睛在黑夜里是很深的蓝色,比夜色还深,投进夜空的话,找不见一丝水花。 这时候突然想起过去的打工场所了。 我等他完全合唇,两唇间变成一条浅线才收回手,把手缩进深深的被子里,再把脸跟着埋进一半,只露出鼻子以上。 “我要睡了。”我说。 “嗯……” 我闭着眼,看不见中岛的表情。 不过半晌,我听见一点枕头响动的声音,和一句“那,晚安”。 为您提供大神 齐贺美优 的《穿越体质怎么破》最快更新 8. 大学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9. 私奔 中岛确实在考虑外出打工的相关事项。 虽然这个话题最初是由我引起的,发展成这样,反而让我有些想逃避。 中岛不会在白天提起这个话头,晚上我以看书学习为由,常常跑去走廊——甚至我发现在摘下那枚第一名后,锅盖头默许了我在教室留宿的行为,偶尔过路巡查的老师看见教室灯开着,是我在里面奋笔疾书,也会露出不满、但又被叮嘱过了的神情,只在离开前怏怏地训斥我一句:“走前记得关灯!” 我也不会反驳他们,只是点头,然后默默看自己的书。 两天下来,我发现自己的风评居然有了扭转,虽然度数不大,和之前比好歹也是个转变:他们说叛逆暴力的明川智斗的病有了好转的迹象,不仅学习在进步,还开始走上正途。 听到这句话的我简直想爆粗口。 不正常的到底是谁啊! “你的成绩很出色。” 院长办公室,锅盖头向我推来一张申请单。 “这是外面统一高考的申请单,从今年开始,一点点向你目标的大学奋进吧。” 我的眼睛放在窗下。 距离二楼六米高的位置,中岛在过去我们扭缠成一团的草坪边,在毒辣的日轮下,右手持铲子,左手撑草坪砖,小心地抬起一只膝盖不压在草坪上,伸腰去填平缺损的草皮。 旁边是负手监督他的老师。 中岛在外面晒着,他倒是在檐下躲的清净。 我自己都没察觉悄悄磨了磨牙,然后扭过头来,接过申请表。 “就这样了是吧。没其他的我下去了。” “慢着。” 我已经走出几步,没想到锅盖头叫住我。 我姑且停住步子,不耐地偏头问:“什么?心仪大学?心仪大学是东大考不上不上不要问了。” “东大吗?” 锅盖头十指交叉,微微闭了闭眼。 “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 “……” 我实在摸不清他的态度。 从穿越来那天起,暴力残酷,不近人情,后来的态度却又暧昧不明。 这种暧昧的人最讨厌了! 我应该分析一番他作为福利院长,对成绩一番的出色孩子的差别待遇。 但一想到楼下还有中岛太阳晒着,我的心里完全情绪化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有出息后帮扶着孤儿院这种就免了,不说过去的事我完全不记得,就以我记忆里有关这间孤儿院的事,可完全说不出什么好话。” 锅盖头微微挑起眉梢。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逼问。 假如可以,我想掀开他桌面上的绿植,直接掐住他的领子,吼他这里全部的孩子都受你虐待,包括我,包括中岛,事到如今又来装什么好人,所有孩子在你的挫折教育下挤挤瑟瑟不敢做事你就满意了吗?这就是你福利院的出产标准吗? 我是这么想,也是这么问的。 “对于你的控诉,我要否决。” 锅盖头重声回。 “否决什么?”我抵上他的桌子。 锅盖头靠在木质的老式椅上,旁边是两架中横被积年累月压变形的老档案柜,身后的窗子除了一点玻璃花的装饰,看起来寒酸极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说:“除了敦,这座福利院里我没有虐待任何一个孩子。包括过去的你。” 敦,中岛敦,和近代的文豪诗人同名同姓。 这我早知道了。 “你开什么玩笑?”我吼,“禁闭,饥饿,劳动,这些不算虐待那什么算?” “那是现在的你!”他用同样的音量回驳,“除了敦和需要教养的你,哪里还有孩子经历过这种待遇!” 他吼醒了我,让理智为数不多地重新连成线。 我努力的思考、回忆,但是就我这一段经历的实绩而言,没有抓到把柄。 我摆头瞟了眼窗外,中岛在楼下,因为汗热,白衬衫紧密地贴在背上,凸起的胸骨,还有颈骨链接脊椎中明显的棘突。 “所以,” 我重新盯着院长的眼睛, “为什么唯独,唯独是中岛要受你虐待?” 明明相处不过三周,我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哽咽。 或许是那晚中岛和我诉说未来时的眼光,是距离我离开的日期可能不过三天,知道我或许再也无法回到这里,无法帮助中岛摆脱由孤儿院、到社会,这连成一条直线的泥潭的无力感。 我、 我仰起头,用手背挤压自己的鼻子,让喉间的巨石落下去。 “总之,你对敦的行为完全构成了虐待。” 我低下头,调整好心情,说。 “这次即便敦本人不愿意,我也会报警,由法律来定夺你的行为。” 锅盖头并不为我所动摇。 不,不是没有动摇,他的眼光虚晃的动摇,再度开口时,微微沙哑: “我……赞同你的正义和责任感。” “这些话你留着和警察说去吧。” 我反身,那张申请表匆匆间被我踩在了脚下,上面一个明显的浅灰色鞋印。 “但是!” 锅盖头在身后叫我。 我不顾,继续向前走。 快到房门时,我听见身后急切的推椅,和站起来的声音。 “你不要靠近敦!你是个有大出息的孩子!你、要自由地翱翔在天空!不要被伤害!” “***!” 我没忍住爆了粗口 我最后留给他的,是逐渐合拢的门缝间,一个厌恶至极的眼神。 · 我下楼来到草坪边,晒着艳阳,看了会儿中岛的工作。 旁边的一个塑料盆里有新土,袋子里是草籽,撑着草坪砖,小心地不踏到完好的草坪上,用铲子捧一抔新土,均匀地撒到裸露的泥土上,一层不够,还要再来一层,直到压实的泥土和旁边的草坪差不多高为止。 “我说啊,敦……” 我蹲下来,捧着脸,恹恹地叫他。 听见我的叫法,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没能控制好铲子,上面的新土掉了一大块。 “啊!惨了。” 他为难地瞅着明显高出草皮一块的泥土,举着铲子对准来对准去,还是不忍下手。 “怎么啦……”他放下铲子,有气无力地偏头问我。 “别做了,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吗?”我更加有气无力地歪头,“一家孤儿院一亩莫名奇怪的草坪……你理应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去做更加、更加有社会价值的工作。” “……总有人要做吧。” 中岛压压汗湿的头帘,额边的汗珠淌成线,“工作没有贵贱之分,能做完就还好。” “谁教你的这些话?” “无师自通?” “热吗?”中岛又举起铲子,小心地压平那块多撒的土块,“热就进里面,你现在热是因为太阳太晒。” “谢谢中岛老师,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 “孺子可教——” 我没有进福利院的教堂式建筑。 不顾不远处炯炯盯视这方的福利院老师,我问中岛:“最近有做外出打工的准备吧?” “好意外……”中岛放下铲子,“这还是你这个星期来头一次提起这个话题。” “呃,你感受到了啊。” “我是笨蛋吗?” “谁敢小看你啊中岛老师,连小黄书的具体位置都知道的人。” “呃……其实不是那种书,就是一些……科普书啦。” “做好准备了吗?”我问他。 “准备?姑且,” 他捞起袖子,臂弯的纤细竹竿,和我上次夜间看见的并无二致。 “因为你说我的弱点是看起来柔弱,没有劳工会要,所以这几天我姑且多吃了点饭,有肉菜也努力去抢了,然后,还看了些外面的杂志,画了可能出发前往的城市的招工信息……” “那些杂志……”我想,“啊,都是多少年前的了。” 毕竟我可以说是这间孤儿院成绩最好,看书最多,博览众长的人。 “好歹也是沾边的。”他小声说,“姑且。” 于是我放下这个话题,转而双掌合十。 拍响的声音不仅震响了中岛,也震响了我自己。 “看来做的不错了,情报有了,短板也补长了。” 中岛怀疑道:“真的吗?” 我于是忽视他的问题,自然地问他: “所以,我们私奔吧?” 为您提供大神 齐贺美优 的《穿越体质怎么破》最快更新 9. 私奔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0. 离开 逃离的理由、经过、结果、劝诱中岛和我一起离开的话,我姑且还没有组织好语言。 在那之前,被福利院老师通知的锅盖头匆匆赶了过来。 我和中岛遭到了激烈的阻拦,锅盖头口中喝着“现在放你们去危害社会还为时过早!”,说什么也不允许我们离开福利院。 我盘算距离离开最长的时间——我不认为中岛的问题根源是锅盖头一个人,他是主因,可这座福利院从小孩到老师通通没有中岛的位置,即便锅盖头撤职也无济于事,要更彻底地…… 在我思考这些事时,意外的,向院长激烈反抗的是中岛这一一直以来受院长虐待的人。 他怒吼着、咆哮着,两个人一大一小在教堂对吼,整个教堂回荡着他们的吼声,震的附近不敢靠近的小孩瑟瑟发抖。 真的很大。 在管理老师和保安得信前来时,我抬臂护住中岛的身影,然后在保安持防暴叉和电棍冲上来前,抓住他的手臂,朝大开的大门冲了上去。 “回来!” 锅盖头在后面吼着。 “你们会伤害世人!——也会被世人伤害!” 我没管。 其实心里是想回吼外面才没你说的这么可怕,你个虐待犯早日下狱拜拜。 但是我攥着中岛的手腕,两人皮肤相贴的地方逐渐沾出汗湿。 我们两个一路狂奔到临近福利院的车站。 没人来追我们,他们追到大门时就停下了脚步。我回头去,其中一个老师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毕竟我们这两个年纪大,出不去手,还叛逆无度的小孩走了最好,用手想也能想到。 我们并不是要坐车,因为没钱,在这里稍坐片刻,然后继续前行,出发往东面的方向。 具体如何,中岛没有向我过问,他好像把今天所有的话都留给了早上,留给别人的话就变得很少。 我主动告诉他:这里横滨东南的十七公里外,有一座旅游小镇,主营旅游业,风光秀丽——至少我看过的神奈川行车旅行杂志是这样——我们现在位于横滨西南,三十二公里,简单做个三角形,大致是东向。 走到高速边会有指示栏,到时候再说。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用单薄的室内鞋踩在道边的泥土,鞋底和鞋帮沾上泥。 太阳毒辣,阳光炽热,我们两个持续不断地向前走着。 “注意脚下。”我用脚掀开前面的杂草说。 高速道边的杂草长到很高,有半人那么高。 “你也……” 他说到一半,停下声。 未来怎么办,是不是他连累我不得不离开福利院了,离开福利院后怎么办,今晚在哪睡。 我在心里接上他的话。 率先提出离开福利院,并因此被老师听去,直接叫来锅盖头是我的原因。 这个问题是无限循环的牛角尖,要争论就争论个没完,所以我干脆别提了。 横滨的太阳和其他地区的没什么区别。一轮挂在天空的日轮,因为遥远和明亮,看不清具体细节。可能全世界的太阳都这样,不会因为身处珠穆朗玛峰就更明亮。 我们耳边尽是蝉鸣噪的长响。 因为响太过了,以至于一段时间忽视了蝉鸣的存在,过了阵儿,等那阵有点眩晕的感觉过去,蝉鸣才再度钻入耳孔。 有中暑危急,我们正午在树下稍微歇息了一阵,等太阳不那么毒辣才再度上路。 · 从上午到太阳西陲,我们穿过了这座支柱产业是旅游的小镇的收费站。 我说的不太准确,从来往的络腮胡船夫和蓝布裤女性来看,应当是也有一部分渔业作为支撑。 中岛对新的镇子很好奇。 我们都很累,我在前面脚腿酸胀,他仍是把大多精力交给了附近的建筑物。 “好看?”真有精力啊…… “那边有很多向日葵。” “在朝哪边?” “后边。” 那还是算了。我原本要心潮澎湃说一番向日葵的朝向就是我们的前路。 简单观察过小镇,重新面对现实的问题。 我和中岛分头行动,他去寻找避风、遮阳、但是又不至太过潮湿的暂时落脚点,我去一趟警署。 我们两个分开在一座人工的石桥西侧。我注意着时间,找到本地一座比上一个警署稍大的警局——二十四小时值班制——以当事人身份报案,录入案件,我收下女警察的手机号:对方希望我今晚有需求随时给她打电话,特别说明了没地方住也一样,她会收留我们。 我趁机抹泪了一番,希望引起大我一龄的女性的恻隐——毕竟听说,我的眼睛睁大了很水润,像蓝宝石,看得人心软。 她说明天联系妇女儿童保护委员会,至于院长,福利院所在分区的警署会进行协同调查,如果真发现虐待行为,锅盖头会被追究刑事责任,面临三到五年的有期徒刑。 我姑且不去担心证据问题。谁家好福利院地下有铁栏杆。 我收好了她的手机号,没有像预想的那样中途消失,好端端地回到了桥头。 中岛已经等在那里了,看我过来,冲我招手。 “我找到了一个废弃的房子,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他说,“稍微有点远。” 我把收下的手机号展示给他看。 “今晚还有一个好心的市警姐姐要收留我们呢?” 中岛接过纸条,来回看了许久。 他抬起头:“要去?” “不去是笨蛋啊中岛君。” 当晚市警小姐收留了我们一夜。 后续有了市警小姐的帮助后,一切都进展地都较为顺利。 不顺利的事,中岛不懂,我懂。我拜托委员会替两人——主要是中岛——备档了医保,补办医保证,当作身份证明。 福利省向我们提供了临时住房,不大,距离镇子的繁华地带稍微有些距离,我动用三寸不烂之舌把已经很低的租金压到更低。 过去两年都没有为自己这么努力的压价过。真的。 身份、房子。 市警小姐心底善良、纯正,我尽力和她搞好关系,吹耳边风中岛过去过得如何惨。 也不算吹耳旁风,毕竟是事实。 总之,市警小姐对中岛的态度火速柔和了起来。 中岛的反应是无所适从。 对对,这才是正常社会的正常人对待你该有的态度。 还有什么没考虑到的吗? 想想。 “很少有孩子像你一样考虑周到,”市警小姐在感谢她的饭桌上对我说,“像进社会生活了几年的人一样,很多初入社会的大学生都没有你考虑周全。” 因为穷和没钱,这顿饭的内容采用了中岛的喜好——茶泡饭。 我咽下嘴里的茶泡饭,露出一个‘蛤?’的表情。 “理智又冷静。” 市警小姐伸出手来抻我的脸颊。 “怎么这么成熟?” 碍于我还需要请她帮忙替中岛找工作,将来关照一二中岛。 我忍了。 “我不怎么成熟。”我说,“只不过聪明,看过书就明白。不像那些刚入社会的笨蛋。” 市警:“……” 中岛:“……” 虽然心中隐隐有担忧和冲动,我已经习惯在负面情绪的裹挟下冷静做事了。有条不紊地处理好手头的事情。中岛,中岛就好好找工作就行了。 这份担忧和预感是在第三天应验的。 我没有等到中岛找到工作,在某一天的夜晚,月盘高挂之时,突然有了一种心悸感。 房子、医保、人脉。 这些都不很需要担心了。 我有一种强烈的‘我要回去了’的事实。一种直觉。第六感。 我推醒了中岛。怕来不及和他道别。 中岛醒来时还迷迷糊糊。 “怎么了?” 我寻思了半天,没寻思出一个开场白来。 这一个月和你相处的还算不错,秉性也合,但是现在我要回去了,或许未来有朝一日会再与你相遇。期待有天再与你相遇。 扯呢。 不舍。很不舍。 千言万语。 最后,我只是问了他句:“睡得怎么样?” “……为什么大半夜把人弄醒问这种话?”中岛无语。 “我就是这个性格。”我很坦然。 中岛用双手捂住脸,“好啦……” 我笑了两声。 笑声里多少有些遗憾吧。 你是个很好的朋友。时间太短,临走前只能为你做到这么多,对不起。 为您提供大神 齐贺美优 的《穿越体质怎么破》最快更新 10. 离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母亲 我回到了横滨,在这里和母亲住在一起。一间是福利院房间七倍的单身公寓。 我睡沙发,母亲睡床。 距离我离开已经过了十二天——不算我醒来的这天——是横滨世界的三分之一。我主动提及过这十一天的事,母亲自顾自地对我不上心,只说了一句:“我哪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从她的回答中我只得出,在我穿越的这一比三的时间中,我在本世界是一个突然失踪的状态——以她的话来说,是在检查站下车缴费,一回头车上的我跑没影了。 依照我过去在福利院的推测,我推测失踪是在那之前,不过她根本没注意我。 我去附近的警署,问了个奇怪的问题:“我要找这十天自己的踪迹。” 市警问我怎么回事,我真诚地说我是精神病患者,往常有短暂性失忆病症,这次连续失忆了十一天,不清楚途中惹了什么麻烦,避免后续通报,前来看看比较好。 “你……”市警被我的一席话镇住了,“你的家人呢?就这么放你在外面游荡?” 我说这你得问我母亲。 结果没有在横滨的任何一个摄像头里看到属于自己的身影。 我小六那一年自爱性觉醒,颇有自恋倾向,一年有七个月的时间在照镜子,镜子里和镜头里的自己是如何的,我再清楚不过。 我和母亲的公寓附近的摄像头没有拍到我回家的身影,也就是说,我也是突然从家里出现的。 这个地点难道是定位在我母亲身边的?走时是从车上消失,来时是在母亲的公寓出现,两次消失出现都在母亲身边。 这么智能? 还是我母亲有什么特异功能?磁场? 哪怕是十五年前,进入平成十二年,会有女性傻乎乎地跑上去听信霉国大兵的甜言蜜语吗? ……不,这个数次论证了,只是她愚蠢而已。 “放心吧,你在家里待了十天,哪都没去。” 市警很自信地说。 “附近的摄像头没有录到就说明我没有出门吗?” “不然?你还能神隐不成?” 在日本文化里,‘神隐’指的是人被神明抓走,陷入人人看不见的亚空间。 我居然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大叔,说不定意外地说了金科玉言呢?就像电影里全剧终的剧透往往是从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嘴里以玩笑话吐出的,这样观众就会忽视。 但是和去鸟居拜一拜相比,以防下次突如其来的穿越和结错这次穿越,我还是决定苦读物理学科相对论专业知识和各门语言。 相对论专业知识之前已经说过,这里不再重提,至于各门语言:我哪里知道下次——最好没有下次——的坐落地还是日本?横滨世界连世界史都变了,还有什么足够相信的。 说不定,万一,最好不要,我再度穿越时,就穿进中世纪的英国,用古英语和吸血鬼缠缠绵绵。 虽然我的英语成绩不错——不过最好不要。 出此原因,我在新学校上课前的一段时间,把所有时间都分配给了学习。 开始有目的的学习后,就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八个小时,一分钟掰成两半…… 假如时间以饼状做展开的话,会看到百分之六十五的颜色都学习,百分之三十是睡眠,剩下可怜的百分之五分给吃饭、厕所、外出…… 和母亲住在一起的好处是打工的时间可以稍微松快点,当母亲在工作场合挣了钱后,她花钱就会大手大脚,对身边人——这个身边人包括路上遇见的帅哥——出手阔绰。 虽然没有过上富庶的生活,不用耗时间去打工是我现在急迫需要的。 高中学生进行统一高考期间,我要来一份模板,同时进行了家中测试。 测试结果为全日本第三千零七十二名,历史给我拉了分,数学中游,理科综合排名前列,国文和英语稳定发挥。 我决定扬长避短,等到下次考试,历史换做公民好了。 我很努力很努力地读书,到了新学校也是一样。 就像我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把积攒的钱用在私塾上——连检血都没花的小金库。 是高中数学的私塾,名气不小,私塾老师姓柳,戴一副眼镜。平时很柔和,课上摘下眼镜,会有股犀利的视线扫过全身。 虽然早就有预料,真的听说他儿子在立海大读初中,是传说中网球部的[三巨头]之一时,还是有点感叹。 “您在横滨上班,他却在藤泽上学啊。”我问,“一般不是孩子跟着家长走吗?” “那孩子有他自己的主意。”柳先生说。 他把手里的卷子放下,“你这次考试,稍微有点马虎。” “哪里?”我凑过去。 “这个公式微错了,假如不是这个公式,总分应该再向上提五分。” 他拿红笔画了几个圈。 我哦一声:“sorry……” “你先改再说!” 和专业相关时真的很严格。 · “智斗。” 回家的时候,看见母亲面色沉重地看我。 我顿了一下提鞋的手,然后换拖鞋。“嗯?” “你来一下。” “等我换完鞋。” 我换完鞋,过去。 “这是什么?”母亲面色铁青,推开我的房门。 我瞟了一眼插销,铁片被人用外力撞破,歪到一旁,门把被拽松了,像脑袋耷拉在那里。 我看完这些,才朝昏暗的室内看去。 窗帘没拉,窗户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笔记和公式的摘录,到后面懒了,直接把书上的那页撕下来,贴到窗上。具体来说是相对论、多维空间理论…… 红线从一只大头钉连到另一只大头钉,材质是最普通的毛衣线。 “就,”我伸手,比一点点,“一些研究?” “哪些孩子会做研究把房间弄成这样!” 母亲向我发火,“你不会在做什么奇怪的事吧?成了奇怪的孩子吧?” “哪有,我很正常。”我说。 “那这些是什么?” “呃,研究?” 母亲甩了我一巴掌。 ……靠,这个月以来的第二次了。 锅盖头那下不会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吧? 她不许我再做这些事,我耗时一个月做成的拼贴版被她扯下来通通扔进纸壳箱,纸壳箱最后的下场是楼下的垃圾桶,做了垃圾分类,在干垃圾一类。 我的房间窗帘明亮,没了书页遮挡,阳光直直渗透进来,照亮一小方卧室。 我要撤回一下前言了,虽然和母亲住在一起有好处,不过果然不确定性太多了。 偏偏是母亲,说不下重话。 ……更多的暂时不想说。 我开始研究怎么搬回立海大。或者是离开母亲所处的环境。 哪怕就学习环境来算,也是立海大比我现在就读的公立学校上乘。 母亲肯定不会帮手,我就自顾自研究转回学籍的问题就可以。 周末的时候碰见了柳,他来横滨这看望母亲,顺便在父亲的要求下帮忙来私塾运送考卷。 是从附近偏差值数一数二高中蹭来的考卷,意义非凡,运送也需要特别保护,而恰逢犬子探望,尤其可靠——柳先生语。 我说不用介绍了,我俩认识。 “认识?”柳先生微微意外。 “是啊,我们曾经还通过电话。”我显示出‘柳先生不知道’的优越。 他乡遇故知,我的心情有几分美妙,柳看起来不一样,表情有几分复杂:“你已经在学高中部分了?” “你也行,相信自己。”我说,“你过去成绩在我前头,我还偷偷以你为目标努力过。” “现在才听见这类话……” 柳稍稍揉了揉眉心。 “早说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这种话不用说……” 我俩简单聊了聊,在得知我有回到立海大读书的意愿后,柳就像那通电话里的一样,没有问我关于原因和内涵的问题,只问:“你在这里的学习成绩如何?” 柳先生插口:“相当不错。” “一般吧。”我觉得短短两个月学成这幅模样,已经是天降英才,但孔雀尾巴不能翘。 “那就没有必要一定要回立海大。”柳慎重地说,“立海大是私校,由董事会控股。公校还好说,私校的弊端就在这里。” “哪怕我成绩好到日照山?” 撤回。孔雀尾巴翘他妈的。 柳没有说全,只说让我留好退路,在想好退路的基础上准备学籍转回的事宜。 随后我连着碰了三回璧。一鼻子灰。 立海大招生办公室的老师说什么也不允许我短短一个月内学籍转出又转入,我说我成绩好到爆炸,他说我们立海大不缺德智体美卓然的生源;我说我挂念立海大想念立海大毗邻的大海,他说欢迎你报考我们立海大的高中系;我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转回学籍是吗?他说不是不可能,要通过董事会同意。 “怎么才能让董事会同意?”我想起柳说的那番话了。 在这呢原来。 估计也有点心软,招生办公室老师没说死,只说我可以回去问问母亲。 “令堂一定知道。” 于是我知道了是‘没戏’的意思。 真是过去你说走就走,今天你高攀不起。 为您提供大神 齐贺美优 的《穿越体质怎么破》最快更新 11. 母亲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2. 转学 但是我稍微也不是那么被动的人。 再说一次的话,我可是立海大网球部的正式部员,自幸村领军网球部捧回那座象征全国冠军的金杯后,吸引来两百多名趋附网球部的立海大学生,其中留下的只有区区五十四名。 我,不才,以一个国一的全生手,留了下来。 用战争比喻一下,我是虽然不起眼,但留在后备,和普通人比起来能随时上战场当炮灰的生力军。 我给幸村打了个电话。 这次心情和第一次吃坏肚子向真田请假时的心情截然不同了。 也可能是‘穿越’的这一番经历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我?不懂。 总之,当电话被接通,我听见清霖的嗓音向我温和地问:“MoxiMoxi?”的时候。 ——我还是紧张地咳了一声。 “你好,幸村部长,”不对我已经不是部员了,“我是网球部部员明川智斗。” 呃呃…… “明川……”幸村低念了一遍我的全名。 “嗯,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我紧张地像酷刑一样对手机用捏刑,“突然打扰真是对不起,但我有件事很唐突地想要拜托你,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幸村问起了别的事:“明川君,听说你去横滨念书了。身体还好吗?” 网球部大魔王亲□□问我的身体。他还知道我一个小透明去横滨读书了耶。 我受宠若惊:“嗯,嗯,很好,没有水土不服,这里和藤泽靠的很近,想藤泽了可以随时回去……” 说到这,我又想起我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了。 “咳,那个,幸村部长……” “嗯?”清霖而温和的一声。 我扣扣自己的脸:“假如我说,我想要回到立海大网球部,为立海大网球部的三连霸添砖加瓦,奉献一点自己小小的有生力量……行不行?” “现在吗?” “啊、啊,现在?” “这个学期。” 我不住点头。尽管我知道幸村看不到。 “嗯,嗯,想要在这个学期尽快回去。” 说到这,我又觉得自己不能那么急切。 我可是在求人啊喂,而且还是唐突的,向一个过去不怎么熟的同龄人部长询问。 行了我知道成功率很低…… “也不是那么着急……”我说,“那个,希望没有让你为难。” 幸村莞尔笑了一声:“没有为难。我很高兴部员们愿意为了立海大三连霸的目标齐心协力,携手奋进。” 果然是立海大网球部三连霸的一席话取悦了大魔王。 不愧是网球界大魔王。有个前提是网球。 “我会向校长先生问问的,如果有结果的话,会立即通知明川君你。” 幸村柔声问我:“好吗?” 我被他这句柔声的‘好吗’迷得五迷三道的,假如这里是动漫,我的眼睛一定满是圈圈,像连点器一样不住点头了吧——虽然我知道他看不见。 我大致听说过关东豪强立海大、冰帝这两所初中的部长都不是什么善茬。 与其说,本身真田副部长的古老剑道世家传人就已经很有谱了,能和他成为竹马竹马的幸村部长自然更加神秘。 说起来,貌似是冰帝网球部的部长身世更old money一点。 好像old money体现在方方面面,还在去年关东大赛赛场上撒玫瑰花来着?——传闻——如若谣言,请找源头,not me。 虽说给幸村部长打了通电话,但我心里最多报了三、五成的希望,毕竟我们还是学生,处在少年领域,前面最多加个青,青少年。影响力很小。 假如不能回去立海大,我已经准备好去向这所初中的老师要求调座,所有人都不愿意坐的第一排既然没人坐,那就给我好了。 还有,走读生办住宿怎么办?咱们国中的住宿条件是? 但我没想到的是第三天,立海大招生办的老师就给我打来了电话。 熟悉的号码,熟悉的人,不熟悉的语气。 他在电话那头惊叹我找了谁做人脉打通关节,校长突然同意我转回立海大了。 我说:“说好的董事会一致同意呢?” 老师说:“校长具有一票否决和肯定权。” “……”所以本质还是校长最大呗。 “你到底找了谁来说情?”老师又问。 我不确定会不会给幸村部长惹麻烦,只说:“谁告诉你我是个没背景的小可怜了?三年打鹰小心被鹰啄了眼。” 他猜测到:“幸村君?” 我死不承认:“扯,别瞎猜。” 老师还是不相信,执意认为是同属网球部的部长幸村精市动私帮我。 我干脆冷下声:“太田老师,日本民法规定造谣未成年人一律按顶格处罚,十到十五天拘役。你小心一点。” 老师沉默片刻,向我道了歉:“抱歉……” 我赶紧挂了电话。 总之,我像一只还巢的小鸟,激越地背上行囊,潇洒的来到当前的国中教务室取走我的纸质版学籍,然后在老师们遗憾和惋惜声中,尽力压住嘴角上扬,表现出一番严肃、在哪里我都会好好学习的社会未来栋梁之材之相。 我在给幸村的答谢电话中尽情表示了这种激越,极尽赞美之情。 “幸村部长,你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太厉害了。真的。” 我已经数不清这通电话说了多少个‘真的’了。 “是最近回学校吗?” “是的,明天的车,下午就能到,后天就可以上学了。” 幸村对我说:“我期待在后天的训练场看见整装待发的明川君。” 幸村君这么说了,我就做到。哪怕我第一天回校连程序的三分之二都还没走完,晚上住处还没有着落。留宿学校也行,我当天换回立海大运动服去了运动场。 明明先前还因为可以在社办穿私服优越来着。 网球部和我记忆中的热热闹闹。纷而不乱。井然有序。 馆内馆外外为四个练习场,馆外分为多半时间在捡球的一年生区,主力军的二年生区,和即将毕业的三年生区。正选主要在馆内训练,偶尔也会去三年生区征用器具。 我知道其他学校的三年生经常打鱼晒网,凭心情翘早训晚训,毕竟他们是三年生,管理层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部分学校打国内联赛的主力军都是大半个二年生和小半三年生。 立海大不太一样,我们是王者之师,是有底气喊出立海大三连霸的豪气之师。假如没有够格的实力,逃训超过三次就会被抓住警告,第四次直接飞机票一张,才不管你三年级需要社团经历丰盈学生履历考学,不合部规的人没有存在资格。 因此我没想到自己转回学还能留在网球部。即便我是承了部长的情。 “放轻松,”柳一面为我撰写入部单,一面说:“你的情况非出自本人。强求统一标准就免了。” 我指着外面跑来跑去的二三年生,问柳:“有什么我不清楚的活动吗?活力满满啊。” 柳拉开抽屉。“海原祭远着,招新会在明年。你说的热闹是为接下来的正选选拔赛。” “关东大赛?” “对。” 柳拿出章印。 ‘啪’,一个红戳,申请单右下角红色圆章里是‘立海大附属中学网球部’。 “可以了,把这个交给社团统计的老师。知道办公室在哪吗?” “我姑且过去是立海大的学生呢柳。” 柳少见地向我开玩笑:“我过去可是很少见你在外面跑来跑去。两点一线。” “海边市区太晒了……” “晒一晒有助于钙镁吸收,还能增强皮肤屏障。” “……意思是晒黑?” 柳笑而不语。 “总之,我还没说过,欢迎你回来,网球部的其他人也是这个意思。” “我好感动,”我受宠若讶,“明明是个小透明。” “不知道吗?你在学校论坛的网球部人气排行上排第七。唯一没升过正选的前列。” 我隐隐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敦促感。错觉吗? 至于名列前游,外貌条件带来的优势,笑纳了。 “在社团老师入档前你都不算网球部部员,即便是真田来了也不能要求你部训,所以,舟车劳顿辛苦了,今天先休息一天。”柳说。 “休息之后再说,”我盯着社办外跑来跑去的人看,“感觉有热闹,先去凑个热闹。” “热闹……” 柳把笔盖合上,稍睁眼睛。 “那你就去吧。” ……? 我和柳相处不多,他今天的态度已经着实超出了我的预料。不算公事公办的语气,流露出的小玩笑和细腻的体贴都叫人意外。 还有对真田隐隐针锋的态度,为何,私下管理理念不合? 我跟着大流去网球场才知道柳最后那下睁眼睛是什么意思。 的确是正选选拔赛。 的确是内部比赛。 的确是围观人数众大。 因为是一个海带头和幸村的比赛。 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我认识这个海带头,名叫切原赤也,当初迎新会一人踢馆最后大获全输灰溜溜又不甘心地像团深海里的小球藻还深铭我心。 一看见这黑绿色的海带头,我几乎立刻想起了他的名字。 为您提供大神 齐贺美优 的《穿越体质怎么破》最快更新 12. 转学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满分 “等着瞧吧!这次一定要彻底击溃你!你个笑面虎大魔王!” 网球场半场,有个海带头正上蹿下跳。 这个称呼一出口,我差点把进口的运动饮料喷出口。 不仅是我,其他围观的群众一半纷纷露出哗然的表情,一半却露出早有预料津津有味看好戏的表情。 我把盖子旋上,揪了身边一个人问:“怎么回事?” “这个?”那人把交叉的胳膊伸出来一条,指海带头,“他平常没有这么嚣张,被部长搓揉地不敢吱声。今天是重上赛场,好了伤疤忘了疼吧。” 伤疤指的是迎新会踢馆那次。 我点头,顺便一举饮料:“thank u。” “不谢。难得看见你回来,一瓶饮料而已。下次请回来。” “?那我不喝了。” 我们两个小声嘀嘀咕咕,那边面对切原的低水平但直击的挑衅,幸村的笑容只是莞尔:“我很期待再看见你夙愿破灭的表情。赤也。” “……” “……” 我放下饮料和旁边那人交头接耳。 “他惨了。” “是啊。” “这个表情……” “活着不好吗?” “对对……” 球场上猜球拍的结果是切原先发球。 他照旧是那么有活力,脚步奔跑没什么章法,可是身体肌肉带动下自觉选择了低能耗高效率的碎步——不太标准,直觉性网球——冲上网前,以近乎挑衅的力调和反比的技巧性地抽击。 以我平均水平的网球知识来看,他天然系的截击水平不错,上网的关节掐的很准,看他的表情往往是自己还没意识到,身体已经先一步跑去了网前。网球直觉相当不错,速度也很快。难怪迎新会挑衅三大巨头,有两把刷子。 回球倒是没比我高明到哪去,最大的分别是我他肌肉容量的区别,切原在击回网球时,从黄色小球传出了破空声。 我对切原的观察只到这里。 因为幸村展开精神力了。 …… 0-6的比分压根没悬念。 而且因为对方是幸村,一旦展开精神力不容余地,被吞天嗜海的精神力包裹的人往往有呼吸着溺痹的错觉。 别问我怎么知道,就是知道。 一场迅速的比赛打完,切原撑着网球柄,在半场摇摇欲坠。大汗淋漓,大口呼吸,汗滴从额角流水般淌过下颚,像有人在他头顶倒了杯水。 幸村则抚了抚腕部的护腕,转身下场,期间还和进球场后勤二年生侧脸温声细语地说了什么。 我看着半场摇摇欲坠的小孩,肘了肘隔壁:“没人扶他?” “啊,确实……”隔壁想了想,“人缘不好?往日除了几大天王,也没见他和谁接触。” 几大天王里真田不在,柳在社办,幸村看起来温柔,这场比赛已经很能诠释他的本性了。 但是同级生和二三年前辈没一个进场让我意想不到他的坏人缘。 虽然能从迎新会和今日的表现看出来性子嚣张。但,坏到这程度? 我当然没当出头鸟进去,嚣张的小孩受一点教训也好,更别提对手是幸村。 我等网球部部员自散去部训,瞅准空子上前向幸村正式道谢,幸村叫我不必放在心上,接下来的部活好好训练。 他貌似在忙于和后勤二年生核对清单,在我识相离开前,柳也来了。 我听了几句他们几人核对新学年的设备采买和过一段日子关东大赛的行程经费。 关东大赛啊。 我想幸亏我加入网球部只是为了丰盈学生履历,而不是对网球有所痴迷。 假如我热爱网球,参加国内联赛的机会就这么在眼前因为实力水平溜走,一定挺难受。 · 我过去是个踏实、肯干的国中生打工人,便利店老板在得知我——添油加醋——的过去后,心怀恻隐地重新招我回便利店——即便此时便利店的招工已经招满了。 我在便利店和立海大中间找了间便宜的单身公寓,条件当然比不上母亲那间,胜在完全由自己调配,不会有房间锁被人撞开的情况出现,只要请示过中介,在房门上从上到下安上七八把锁也是允许的。 上学、部活、便利店、回家学习…… 我的人生这么循环往复了一段日子。 我依旧是在真田副部长手下训练,和柳的体贴不同,真田副部长是严谨到一丝不苟的本性,向来对探知他人的私生活敬重以退,不愿多提。 除了同级生和聊得来的后辈问问我这一段在横滨的日子是不是丰富多彩,被我一个吃了馊纳豆的表情应付过后,来问的渐渐也少了。 既能强身健体还能用国内联赛金杯装饰学生履历。还不需要货真价实地出什么力。 我对幸村部长和真田、柳的感谢之情愈发深。 我的身体素质和运动潜能着实一般,又不像仁王一样找准路子就能坐火箭嗖嗖嗖进步,想要感谢幸村部长三人,除了请他们吃吃零食和烤肉居然想不出别的可能。 但是想也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应邀啊,幸村和柳都客客气气地回绝了,真田副部长更是号令我更上一层楼才是对他的最好感谢。 ……就是知道轻易上不了一层楼才请你吃饭的真田副部长。 我小声嘟囔。 转机在我回校的下一次月考时发生。 当之无愧的第一名,社数理英四科满分,国语差四分满分,哪怕把美术保健体育和家庭加等科起来,距离满分也不过七分。 已经不是偏差不偏差的换算水平了,而是加上偏差值换算,我就是当之无愧的满分。 立海大私附建校以来第一人;神奈川县中学历史上下一百四十年第二人:上一个是一百年前的大正年间,当时只有国数英三科,一名叫早川中陪的早川屋独子以全满分的成绩荣登榜首。 载入教育省史册的一次神奈川县校联月考。 我知道和一百年前的古人比很不理智,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国文是怎么满分的。 怎么做到满分的。 我被校长数次表扬,那之后的校历会直接邀请我上台勉励同窗。 我说了一堆从网上抄来的稿子,加了点立海大官网撰写的[智育]理念,胡言说了一通立海大同窗们自青春的鎏金岁月□□同激勉自己,丰满翅膀,登上更高的阶梯……等等。 顺带一提,念稿子的时候在二年A组10番的第一排望见了双目烁烁有神、双手扶于膝头、正襟危坐的真田。 炯炯的视线,让我幻视不是念稿子,而是什么历史中走来的大人物向寮生放言‘黑船击溃了日本国的礼教,用我们的武士刀将异国人驱逐出去,一个不留!’ 稿子念完,从台上走下来几乎是同手同脚。所幸没太明显。 败笔,我一个池面,从来只有压迫别人的份,哪轮得到别人让我怯场。 对方是真田也应该一样! · 我是网球部的一员。 可脚步逐渐逼近的关东大赛没给我们普通部员带来什么实感,正选练习时长不约而同地拉长,我们照旧是早上七点的早训,下午六点半下训。 然后我从朋友那得来个情报。 最近一次的月考中,新鲜出炉的一年级正选海带头切原赤也因为连续四科挂红,被教导主任强令留校补考,不允许参加接下来的关东大赛了。 我再度差点把嘴里的功能饮料喷出去。 疯了吧? 嗯? 不提幸村接手后的王者立海大,算上立海大建校的前几十年,真的有过社团正选因为四科不及格而丧失正选资格的吗? 但是当时我没有深想,只是不经大脑又傻乎乎地问了下一个问题:“那接替他去关东的正选是谁?” 答案是没有。 一个很残酷又冷静的事实是,除了当前正选的这八个人,网球部余下四十六个正式部员中,没有一人的实力入得了幸村部长的眼——或者说他心中的合格标准。 与其临时再挑一个实力看不过眼的正选凑合——幸村部长的人生准则中干脆没有‘凑合’二字吧?——他选择强令切原火力全开通过下周的补考。 为您提供大神 齐贺美优 的《穿越体质怎么破》最快更新 满分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便利店 海带头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 天知道受幸村平推镇压时他都只是摇摇欲坠了一会儿,血条精力条花了会儿时间补满后,再度精气神饱满的单细胞生程。 积压一个单细胞生存空间的最好方式果然是磨蚀他的大脑吗? 连惯常挥舞的海带头都不翘了,像工地的吊坠一样耷拉下去,荣升刚经历过暴雨山岚的挂绳海带。 啧啧。 原本这些事和我没半毛钱关系,虽为网球部一员,一我不是正选,二我不是切原直系学长——我俩番组隔着十来个,在他迎新会闹笑话前根本是平行线。 但是我这几天发觉这件事和真田、柳,几个高年级正选很有关系。 没有说幸村,姑且是由于他不是个被情绪裹挟的人,和三头六臂差不多,多线程同时处理六件事情也能不骄不躁,我看不出切原一事上像其他几人的影响。 真田和柳就不同了,细密的同时,能看出他们眉心压过的印痕和嘴角线。 在真田手下操练一年,我清楚真田虽然暴力,可暴力师出有名,像一把含鞘的剑,他当然乐意宝剑出鞘整治松懈的部员,更愿意宝锋内敛,和他一贯的家风可能有关。 不过这几日,真田颇有种宝刀坠裤腰上,说什么也合不上去的暴躁。 动辄拳头教育起步,短短两天,部活二年生被教育了十七个,总计二十拳。 “太松懈了!”真田黑着脸吼:“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够上正选的位子?!你们如此少志,宁愿在正式部员上不得寸进一步三年吗?” 他说的半文半白让喘息不已的我听着有些费劲。 大家都在喘息,大家都没力气。 被铁拳教育那几个正偷偷低头拿眼剜真田。 他们私下里偷偷讨论真田这是迁怒。 “为什么迁怒?”我把毛巾掀后面去。 “切原那事。”其中一个早等人问一样发牢骚:“他太笨了,笨的脑袋空空,一点东西都没有,三巨头想在一个周末斯巴达教育补习,想得美呢。” “干嘛啊。”我把汗湿的毛巾甩下来扔他脸上,“被人揍是你偷懒找揍,别放大怒气。” “你疯了吧,”那人拽下毛巾瞪我,“切原那小子给你吃什么药?这么维护他?” “谁维护他了,我维护的三巨头,人仨那么好,抵消自己训练时间看你们,你们还不领情。” 有人骂我:“你当奴隶去吧!” 我不管那个‘少志’的二年生,白眼转身去了更衣室。 今晚部活就这么着了,正选还得留俩小时,我先回去打工再说。 · 打工场所今儿来了个熟面孔。 切原赤也那小子,刚扫过墓一样垂头耷脑,在货架间来回转了三圈。我眼睁睁看他经过巧可棒第三回,才一股脑伸手抓了四条。 他把巧克棒扔摔进收银台,有气无力道:“结账。” 我滴一下扫码。“干嘛呢,这么用力?” “谁用力了?”小孩拿上挑的利眼剜我,“你说的什么意思?” 我拿扫码枪一弩巧克棒,“别扔。好好放。明白?” “你、”小孩激动起来,“区区一收银员,敢吆喝本大爷!” 我把巧克棒装袋的同时,顺带抄走胸标,给他展示一眼,“我,明川智斗,立海大二年生,网球部员,懂了?” 我本意想反驳他‘区区一收银员’,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小孩刚掀起的海带又耷下去,居然有点呛呛地说:“前、前辈好。” 我塞小票的手停在了袋子里。 “你、你好。” 诡异的连我也开始磕巴了。 “——不对!”小孩又握起拳,眼睛炯炯地瞪我,“你又不是真田学长他们,本大爷凭什么叫你前辈好?” 我扫一眼他的拳头,把手从袋子抽出来。 到底和真田相处了一年,拳头朝上巨半空,拇指外压,雄浑覆海气势包囊其中,嘴巴下撇,撇出唇线。 胸腔共震:“太松懈了!” 小孩直接吓得抱头。 “真、真田副部长?!!” “te、”我松开拳,“逗你的。” “不对!你就是真田副部长,是不是!” 不知道勾起了小孩什么惨痛的回忆。 “仁王前辈教你的是不是!真田副部长你也开始捉弄我!” 他控诉道。 ……哦豁。 仁王你害人不浅。 我摸摸鼻子,把塑料袋递给他,“真不是。” 小孩眼睛滴流圆地瞪我。不信。 “别不信啊。”我无奈,揪了下头发丝,“哝,试试?” 小孩上手扽了我发丝一下。 手狠,生疼,疼得我连连眨眼才没激出眼泪,他手间拔下来几根头发丝儿。 “真、真不是啊……” 切原讷讷松开几根头发丝,“对不起。” 他这句来的很快的对不起把我嘴里那句脏话堵上了。 我在心里重复几句这我学弟,同校加同社团的学弟,才把那句翻云覆雨的脏话咽回去。 “你来这干嘛?”我没好气的问,“袋子,拿上。” “哦、哦。”切原笨笨地把袋子拎上,“我来这里……补习……柳前辈说,再不补习,下周的关东大赛就把我扔校里……” 看小孩垂头耷脑地溜肩,我忍了忍,没把柳把你当监护的小屁孩恐吓说出嘴。 “那你补习去呗,在这转悠干嘛。少说转悠三圈。”我吓唬他:“小心我告诉柳。” 切原咕咕哝哝:“这时候谁还在补习啊,几点了。” 周五晚上八九点,这片周围没什么人,灯柱间隔闪了几根,一溜伸进大道上。 “那你在这转什么啊,回家去呗。”我无奈。 就跟成绩单红蛋徘徊在外不敢拿回家的小孩似的。 “那个老师!都是那个老师的错!”切原突然说来劲了,“补习到一半突然开始骂本大爷!说什么从教十几年没见过这么笨的学生,干脆退学去特殊教育学校深造吧!什么换我一小时得加价三倍才够值,什么别把他的名头说出去!啊啊,气死人了!” “那是有点过分。”我说,“然后?” “然后我就跑出来了!”切原挺直胸膛。 “然后?” “然后什么然后?”切原瘪回去。 “下一步啊,”我说,“跟老师闹翻了就换个嘛,又没说这附近只有他一家私塾老师,光我看见的广告就不少。” “幸村都下军令状了,你总得及格吧?” 切原的胸膛更弯。 我等了几气儿才等来这小孩的顾虑。 “我惹老师生气了,柳前辈会不会生气啊?”小孩抓着脑袋哀叹道。 我听半天才听明白,感情这老师是柳介绍的——也对,毕竟人家家自己开私塾的,肯定有人脉——过往履历优秀,经熟人介绍还打了个七八折,原定补三天,私塾老师打包票肯定能让这小子及格,结果小孩上第一天就和他发火了。 “不是你的错。”看他把海带头要挠秃了,我心生一丢丢怜悯:“你把手机给我,我帮你说。” “真的?”切原眼睛一亮。 “啊。你也没必要顾虑,柳不是这种人,他知道你被老师贬低了肯定站在你这边。”说不定还会向你道歉是他识人不清。 后半句在心里说的。 这小子不知道被立海大三巨头怎么教的,平常狂的不行,鼻孔朝天,本大爷来本大爷去,一听见前辈,外加有好感的前辈,就‘前辈’来‘前辈’去,标准的不行。 结果电话那头嘟了半天。 未接。 把小孩吓得脸色都白了。 “没事,真没事……”我默默安抚,“柳估计去洗澡了,或是干什么别的。那老师肯定没胆子恶人先告状,而且柳有自己的评判标准。” 切原眼泪汪汪地看我:“前辈,你真好。” “……” 听得别扭。 我看进人了,说过会儿再给柳打电话,你先出去,要不今天先回家,明天再想这事,是换老师啊还是道歉怎么滴你都跟监护人、柳商量,我一打工仔,身担生活的重担,实在没余情处理你。 小孩眼睛嘀咕嘀咕,哦一样,没走,盯着我收银盯了一会儿,往外走了几步,又看见玻璃门上张贴的招工标准,右下角有个横杠——已招满,盯了半天。 趁没人了,我朝这小孩开玩笑:“想来啊?” “来这干嘛,”切原说,“我又不是没钱。” “……” 安慰人平白被戳一箭,我有点没好气:“那还不回家?住这了?一会儿人贩子把你抓走。” 切原嘀咕半天,嘀咕不出个所以然。 我干脆没管他了,他不走,我把口罩一拉,照样打工。 为您提供大神 齐贺美优 的《穿越体质怎么破》最快更新 便利店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