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本是邪》 楔子 明嘉靖年间，黑木崖上一声石破天惊之巨响，震得方圆百里地动山摇。 四民不安，人心惶惶矣！短短数日，使闻于朝廷。且江湖上有东方不败起死回生，重出江湖之传言！ 严世蕃震怒，夜召锦衣卫千户顾长风、朱七至府上，是时正午夜，寒风刺骨，肃穆非常，想紫禁城天寒地冻之日，不远矣。 顾长风、朱七策马至严府门口，门前小厮不让进，说需通禀。朱七登时气愤不止，看小厮趾高气扬，目中无人，恨不得撕了他。 “想我锦衣卫，唯听天子之命！到如今，向严世蕃摇尾乞怜，唯命是从，可悲啊！”朱七长叹一声，目向高空，幽怨深深。 “无可奈何啊！严嵩严世蕃父子权倾朝野，我们不能不依附！”顾长风微微苦笑，不情愿，却不得不为之。 “我知道，如今我们锦衣卫处处被那些六根不全的东厂太监压制，眼下，只能攀附严家父子了！”朱七回顾长风话。 朱七身形魁梧，浓眉大眼，面容粗黑，凶狠残暴，善施酷刑。顾长风则白白净净，妥妥书生模样，却阴毒心歹，足智多谋。他们两个在紫禁城，被人偷偷称之为“黑白无常，夺命双煞”，官员百姓，在他们两个手上受尽折磨，甚至命丧黄泉者，不计其数！ 可近年来，东厂势大，提督太监曹洪，除了掌东厂事务，又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可谓重权在握。其驱使锦衣卫与大小朝廷官员如奴仆，朝野上下，唯严嵩能与之抗衡。 “顾千户，朱七户！”那小厮轻跑出来道：“你们二位，里面请吧！” 顾长风、朱七二人在严府下人引领下，走至严世蕃书房门前，主动卸去腰间绣春刀，摘掉黑色披风。他们二人四目相顾，轻轻走进去，只见严世蕃着素服，背对持书，身旁无仆人丫鬟。 “小阁老，深夜召我二人，有何吩咐？”朱七微微鞠躬，作揖问道。 “你们两个来了！”严世蕃猛然回过身，目光犀利，眉宇间皆是怒气，使朱七和顾长风微微垂头，不敢相视。 看严世蕃有怒气之相，顾长风和朱七暗暗心生畏惧，恐是哪件事处理得不干净，使他深夜差人来召，以当面问责。 “小阁老，我们有什么过失？我们心甘情愿受处罚！”顾长风猛跪下，抱拳对严世蕃说。 “黑木崖上，东方不败！你们可知道？”严世蕃置书于案，双手背于后，俯视着顾长风。 “知道！先皇朝时，他已经葬身于黑木崖上！”旁边的朱七洪声如钟。 当年，东方不败的确与任我行、令狐冲等人在黑木崖上大战，因为杨莲亭被令狐冲挟持而分心，被任我行击杀身亡。此事天下人尽皆知。 “近日，江湖上传言，东方不败起死回生，欲重出江湖！你们锦衣卫，可有相关情报？” “这仅仅是传言，到目前为止，无凭无据！”顾长风说，他早就知道这个传言，只是四处打探，毫无实据，便没有当回事。 眼下江湖武林，无论正邪，皆暗中投靠于他严世蕃，在朝廷，他是一言九鼎的小阁老；在江湖，他是让无数高手甘心听命的幕后武林至尊。 因此，他才要知道，当年东方不败是否真的已经葬身黑木崖？倘若东方不败当年使的是金蝉脱壳之技，那早晚会有腥风血雨。他的幕后武林至尊地位，岌岌可危！ “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啊！本官肩上扛着两京一十三省的军政事务，对江湖上的事，无心无力，你们锦衣卫要多多留意，莫让那些江湖人乱了我大明天下！”严世蕃回椅子上坐下，语重心长地说，表明着自己的忠心与劳苦。 “您放心，我等会留意的！”顾长风暗暗悬着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光留意不成，你们两个最好去黑木崖，走走看看，找一下东方不败的蛛丝马迹！”严世蕃骤然黑下脸，甩案而出书房。 “是！我们两个明天就去！” 顾长风和朱七吓得冷汗淋淋，扑通重重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颤抖，额头磕在地上破皮出血。 天下最厉害的，不是绝世神功，而是撼动朝野的权势。顾长风和朱七都是锦衣卫一等一的高手，却甘愿受严世蕃驱使，无论是什么事，都从不违逆。莫说，那些大大小小的朝廷官员了，唯严世蕃马首是瞻（严嵩年事已高，凡事皆由儿子严世蕃处决）。 待严世蕃走远后，朱七和顾长风才颤颤巍巍的起身，擦着额头上的血，匆匆出严府。在严府门口，他们两个看见，不少官员，偷偷摸摸带着金银珠宝从侧门进入严府，无非是为了各自的仕途。朝廷上下官员任免，大多受严家父子的左右，特别是严世蕃，明目张胆的收受贿赂！ 第1章：天人化生 安则尽其力，乱则用其死！ 自古黎民百姓，乃王侯将相之刍狗，生死不由己，一生受其奴役！ 苗人不堪朝廷苛捐杂税之苦，四季徭役之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黔东、湘西等苗人居区，十室九空，到处是空寨村，哀嚎遍野，备受欺压，使身在黑木崖日月神教的苗人东方不败坐立不安，怨恨冲天。 东方不败不惜自宫去势，只为修成《葵花宝典》中的绝世神功。堂堂须眉男儿，挥刀自宫，成为不男不女之身行于世，是多么令人恶心、耻笑。 况且，此时东方不败在日月神教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在江湖武林中颇有威名。当为了篡取日月神教，以对抗朝廷，救苗人于水火，自是在所不惜。 东方不败为了母族同胞之生死安危，哪怕遭尽世人不耻，也毅然自宫，其中酸苦，唯自知。 历经数年修炼，东方不败参透《葵花宝典》，性情大变，虽是男儿身，却尽显女儿态。画眉粉面，音声细长圆润，最喜红衣视人。武艺出神入化，绣花针高深莫测，针无虚发。放眼天下，已罕有敌手。 他直杀日月神教中不忠者，囚禁任我行，登上教主大位，暗中厉兵秣马，准备与朝廷决一死战时，华山弟子令狐冲阴差阳错中救出任我行。任我行一心复仇，收拾旧部，攻上黑木崖。 即使如此，东方不败，根本不当回事，因为任我行在他面前，简直是萤火之光，根本不敌。但世事瞬息万变，在任我行生死关头之时，令狐冲急中生智，挟持杨莲亭，让他分心，终被任我行所败，坠涯身死，大业宏图尽毁！ “难道，我东方不败，就此烟消云散了？” 东方不败被任我行击杀坠落山崖时，不甘的睁目自语。 归根结底，是东方不败心慈手软，对任我行没斩草除根，对杨莲亭儿女情长，致使前功尽弃。 自古大业宏图者，最忌心慈手软，儿女情长。看来，尽管东方不败有绝世神功，万千忠仆，却无霸业宏图之心！ 任我行在东方不败死后，亲自查看尸身，确认其无气息，才让人草草葬于黑木崖一荒坡上。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东方不败已达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神功境界，他心口有滴血是热的，活的。日积月累数年，这滴血吸收太阳热气，不断朝周围冰冷的死血扩散，使东方不败周身血脉复活。 日出东方，唯我独尊！ 在一个旭日东升的清晨，东方不败脉搏跳动，双目微微睁开，目光凌厉，穿过缝隙，看见蔚蓝色的天空，白云缭绕。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中，东方不败坟上岩石被震得四处飞滚，黑木崖上百鸟逃散，寂旷肃穆。 第2章：黑木崖上 天下最让人畏惧者，非鬼神，亦非绝世神功，而是权势！ 严世蕃在狡黠的月色下到父亲严嵩卧室。严嵩已经老态龙钟，须发如雪，坐在椅上，背斜靠着，微微闭目，静静养神。 “爹！”严世蕃轻轻走进去。 “你刚才在府上召见锦衣卫的人了？”严嵩话声洪哑，连连咳嗽，他欲背坐直，挺了几次，竟显吃力，身后随侍的两个丫鬟急急靠近，将其搀扶，方身体坐直。 “嗯！”严世蕃在左下边的椅上落座，他每天晚上睡前，都到父亲严嵩房间来，算是尽孝，更是听教诲。 严嵩看儿子严世蕃日渐无所顾忌，不免担忧着急，毕竟树大招风。他自己又垂垂老矣，时日无多，将来严家基业与荣辱得靠严世蕃。 “锦衣卫，乃是皇帝的人，今后莫要在府上召见！”严嵩双手颤颤地用丝巾擦唇上痰痕，双目血丝浮现。 “我知道！”严世蕃回道。 “有何要事，需动锦衣卫？” “江湖传言，当年的魔教头子东方不败起死回生，重出江湖………”严世蕃起身过去，给父亲严嵩捶背揉肩。 “江湖事，让江湖了吧！”严嵩希望严世蕃一心于朝廷事务，让皇帝放心。皇帝放心，严府才能安稳。 顾长风和朱七，既答应严世蕃亲往黑木崖，自是不敢懈怠，连夜打点行装，准备天色一亮，便飞马前往。 顾长风、朱七为藏匿行踪，乔装打扮而行，一副江湖武林人士模样。 他们二人马不停蹄，在下半日抵达黑木崖山脚下。黑木崖从山脚望去，真危乎高哉！山崖如剑，蔚蓝色的天空，带着云层，贴着山顶，成为与天空最近的地方。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难怪那些武林正派攻打黑木崖多次，皆无功而返！”顾长风不禁心生胆寒。 “这倒是！”朱七放目上望，他在思忖如何上去。 登时，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密集而清脆，看来是一群，不是一匹，周围的天空，被杀气充斥。 “什么人？”朱七警惕起来，手摸腰间刀柄，随时准备自卫脱险。 “看来，是高手到了！”顾长风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中判断出，其中不凡有高手。 朱七与顾长风目向马蹄声方向，在对面的山坡下，正在逼近。朱七持的是一双夺命连环刀，顾长风则使一把百变铁扇，变幻莫测，他二人固然在锦衣卫中从无对手，可眼下身在江湖，当谨慎小心，不可掉以轻心。 “东厂！”东厂的旌旗冒出山坡，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直令顾长风惊诧，想东厂至此，所为何事。 “曹少英——！”朱七对顾长风说。 曹少英乃东厂提督曹洪义子，身形精瘦，眉角入鬓，机警干练。时常凶狠跋扈，无视国法纲纪，肆意铲除异己，罪行累累。 他此次带东厂番子到黑木崖，定有要事。只是顾长风、朱七暂苦思无果，但待会儿见面，便知分晓。 “哎呦，顾千户，朱千户，二位不在紫禁城，到这荒无人烟的黑木崖，有何贵干？”东厂的人迅速将顾长风、朱七团团围住，曹少英边笑边下马来。 “那曹公公，你到此呢？”顾长风嘿嘿一笑。 “不瞒你们，咱家带黑衣箭队前来，是为寻找当年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曹少英根本没有将顾长风和朱七放在眼里，有黑衣箭队护卫，他无所畏惧，料想哪怕找到《葵花宝典》，也无人能与自己夺抢。 “看来，曹公公也相信《葵花宝典》！”朱七哈哈大笑，“的确，非常合适你！” “别逞口舌之快！你们不会也因《葵花宝典》而来？”曹少英面露阴狠。轻轻将手中擦汗的白色丝巾抛向天空，随地拾一树叶击出，树叶如刀，将空中丝巾切成两段，明显是向顾长风、朱七二人示威。 “我们莫在此处耽误，想想如何从这悬崖峭壁上去！”顾长风对曹少英道，既然他目中无人，且看他有何本事上黑木崖。 “这有何难，咱家让黑衣箭队用神臂弓，射几支带绳之玄铁箭上去，箭插于山顶石上，便可轻松上去！”曹少英立即让黑衣箭队拉弓搭箭。 砰！砰——！ 几声巨响后，玄铁箭稳稳插进山顶石上，惊起涯上群鸟蝙蝠，乱哄哄，四散而去。 曹少英见状，立即轻轻一跃，在绳上飞步向山顶。看曹少英越上越远，顾长风、朱七也紧随其后，踩在绳上，却如履平地，稳健而行。 黑木崖上寂寥无比，百兽争鸣，巨木林立，山谷纵深！ 曹少英、顾长风和朱七等置身其中，颇感神秘与畏惧。他们穿过森林，至一空旷地，面前是深不见底的幽谷，上面架有石桥，直插对岸。 对岸自然是日月神教当年总坛所在地。他们三人急不可耐的上桥走过去。 桥下幽谷蓝雾四起，上下盘旋，瘴气四溢，若人掉下去，定是身死陨命！历代日月神教教主，将无数叛教者，活活丢进这幽谷，因此其中，怨魂恨灵丛生！ 三人行至对岸，看着残垣断壁，化作废墟的日月神教总坛，内心不惹失落。在乱石、残木、灰土中，不停的翻觅，可无论东方不败，还是《葵花宝典》，都难以探寻出蛛丝马迹。 在残垣断壁的阴暗处，蝙蝠涌出，成群结队，双目血红，直扑而来，吱吱嘎嘎，让曹少英、顾长风和朱七手忙脚乱，拼命的驱打。不少黑衣箭队已纷纷在哀嚎中倒地。若非他们三人自身武艺不弱，也段然命丧于蝙蝠齿口！ 曹少英、顾长风、朱七等人被蝙蝠折磨的动静，惊扰了正在饮酒自娱的东方不败，她立即飞身，悬身上树梢。她真是身轻如云，立在树尖上，观察这些冒然到来者的狼狈不堪。 “东厂到这里来干什么？” 东方不败知道，东厂的人不会平白无故到黑木崖，一定有所图。她思来想去，也只有《葵花宝典》能让东厂番子不顾生死，上黑木崖来！ 第3章：血花骨朵 蝙蝠在白昼视力大减，因此曹少英、顾长风和朱七三人可以勉强对付，否则他们三人也难逃其害！ 他们的气息，和他们滴流的血，吸引蝙蝠紧随。 当年，五岳剑派在黑木崖大战日月神教，双方死伤无数，尸横遍野，引得四处蝙蝠聚集。 这些蝙蝠吸食死尸血肉，已形成嗜血之性，凶残无比，视人为美好食物！ 曹少英、顾长风、朱七与仅存的黑衣箭队，在蝙蝠的扑追下胡乱逃窜，连滚带爬。 看着平日里作威作福，嚣张跋扈的东厂番子被蝙蝠折磨得狼狈哀嚎，东方不败不禁暗笑，真是一物降一物！ 几只蝙蝠胡冲乱撞中向东方不败扑来，血口大张，齿牙锋利。 显然，这些蝙蝠与众不同，比平常的蝙蝠要大许多，嗜血凶残。 东方不败镇定自若，气灌双掌，吸来几片树叶，啵！啵！将树叶用指弹出，一一击中扑来的蝙蝠啪啪落地。 “你们看！”顾长风在手忙脚乱中对曹少英和朱七道。他被远远立在树木梢头的东方不败所惊叹，轻功与武力都是他难以企及的。 “何人，竟如此厉害？”曹少英自言自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东方不败发现下面的人察觉了自己，手影晃动，迅速再弹出些树叶，将蝙蝠尽数击杀。 顾长风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蝙蝠尸体，目瞪口呆，心里道：“看似一女子，江湖上竟有这般厉害的年轻高手？” 东方不败在树梢上巍然不动，淡红色的长衣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白色面罩，乌发鬓云，气质超凡中流露着美艳！ “尔等下山去吧！”东方不败声音清脆圆润，似玉盘上滚动的露珠。 “你是何人？”曹少英仰视问道。 “我是谁，无关紧要！我不识尔等，尔等亦不识我！”东方不败回道。 曹少英知道对面树梢上的女子武艺出神入化，实在不好惹，便识趣的带着众人急匆匆下山去了。 东方不败意识到，黑木崖并非久居之地，今天东厂的人来，明天不知又有哪些人闯入，自己不能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