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嘉靖,成功修仙》 第一章 下雪 明嘉靖三十九年腊月二十九,紫禁城午门。 “是谁叫你对皇上说那些话的?” 东厂提督太监冯保俯下身子,眼神看向趴伏在地上的钦天监监正周云逸,轻声询问道。 听见冯保的问话,周云逸用力睁开眼睛,此刻的他披头散发,脸上青一块肿一块,身上穿着的官服因为受刑早已破破烂烂,从破损处还能看见里面打满补丁的白色衬衣。 周云逸斜睨着看向冯保,强忍着从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感,勉强整理了一下仪表,朗声道:“朝廷开支无度,官府贪墨横行,民不聊生,天怒人怨!我作为钦天监监正,作为我大明朝的官员,就有必要指出这些,臣,万死不辞!” 说完,周云逸转过头去,不再说一句话。 冯保听完站在原地,不可微查地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许久,他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太监开口道:“庭杖吧。” 说完,冯保便踱着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在他身后,先前排成两列的太监们将手中的木棒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偌大的紫禁城午门,除了木棒打在血肉上的沉闷声,听不到任何声音。 …… 入夜,紫禁城西苑内,身穿青灰色道袍的嘉靖皇帝正端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一旁的小桌上零星散落着几本道教经义,房间四周均摆放有香炉,香雾缭绕,丝丝沁人心脾的异香围绕在整个房间内,经久不绝。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嘉靖皇帝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 “没想到我竟然真的穿越了,还是穿越成了嘉靖皇帝。” 纪时摸了摸下巴,感受着体内涌动着的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似乎是在回想先前发生的一切。 纪时本人是一位医学生,因为晚上熬夜追剧,不小心猝死,醒来后就穿越到了嘉靖皇帝身上。 原身嘉靖皇帝对于长生不死已经达到了一种痴迷的态度,就在不久前,嘉靖帝手下的方士进献上来一本修炼秘籍,嘉靖得到后喜出望外,立刻照着上面的方法开始修炼。 谁知这本修炼秘籍是真的,嘉靖真的修仙成功,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仙人,不过紧接着天降雷火,将嘉靖所在的万寿宫几乎夷为平地,而嘉靖本人也死在了这场灾祸中,那本修炼秘籍也被毁去。 若是按照纪时前世看过的小说来划分等级的话,这具身体的实力应该在炼气一层左右。 此外由于京师附近已经一年多没有下雪了,原身之前不得已下了罪己昭,斋戒十五日,为百姓祈雪,现在是第十三天。 嘉靖所在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进来一位身穿赤红色官服,脸上满是皱纹,头发花白,躬着身子的老太监,来人脚步极轻,在走到嘉靖皇帝面前后就停住了身子,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陛下。” “嗯。” 嘉靖点了点头,来者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是唯一不用通报就能够面见嘉靖皇帝的人。 “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他们有什么动静吗?” “禀陛下,首辅那边暂时没什么动静,只是清流那边似乎对此愤愤不平,礼部的谭伦还扬言要参上一本。” “那,那个周云逸呢?” “死了。” 吕芳说完,便低下头,不敢去看皇帝的表情。 嘉靖只是默然地从蒲团上站起身,吕芳见状,连忙去扶。 “陪朕一起走走吧。” “是。” 嘉靖在前,吕芳在后,吕芳低着身子,一只手搀扶着嘉靖,颤颤巍巍地走出房间。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一轮明月高挂在半空,而西苑各处的灯笼也适时点亮,不时路过一队负责巡逻的禁军,而路途旁正在忙碌的宫女太监见圣驾来临,皆诚惶诚恐地跪伏于地,而嘉靖和吕芳这一老一少就这么沿着石板铺成的小路,一步一步走着,身后跟着一众服侍的太监宫女。 “朕有些累了,就在这歇一会吧。” 嘉靖皇帝说完,指了指湖边的小亭子,示意道。 “是,陛下。” 吕芳躬身回应道,紧接着身后负责服侍的太监宫女们就在石凳上铺上垫子,并摆放上各式各样精致的糕点,如玉般的青色茶壶中冒着些许热气。 “你也一起坐。”嘉靖看向仍在一旁站着的吕芳,招呼道。 “奴婢不敢。”吕芳的头深深低了下去。 “让你坐你就坐,哪那么多废话。”嘉靖说着,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快。 “是,陛下。” 吕芳诚惶诚恐地坐下了,打直身体,眼睛直视嘉靖,不敢有任何动作。 “来,尝尝这茶,这可是今年刚出的西湖龙井。” 嘉靖说完,指了指桌上还散发热气的青色茶壶,几乎是同时,便有侍女将茶斟好,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做完这些后,侍女微微躬身,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吕芳端起茶,微抿了一口,脸上那原本沟壑纵横的皱纹都似乎舒展开来,赞叹道:“陛下,这真是难得的好茶,令人唇齿留香,心旷神怡。” 嘉靖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回话,转身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陛下,这是今年江南织造局的账本,请您验看。” 吕芳从座位上站起身,紧接着嘉靖面前跪下,将账本高高举过头顶。 “行了,收起来吧,这种小事就不要来麻烦朕了。” 嘉靖摆了摆手,没有接过吕芳手中的账本。 “陛下!” “我说了,收起来。” “是。” 吕芳从地上站起身,将账本重新收入袖中,恭恭敬敬地站到一旁。 “我大明南有倭寇,北有鞑靼,旱灾水灾洪灾蝗灾,轮流着来,百姓食不果腹,官员贪墨横行,跟这些虫豸在一起如何能治理好国家呢?朕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杀了!” 嘉靖说着,愤怒地攥紧了拳头。 “陛下,奴婢……” 吕芳从没见过嘉靖皇帝这般形态,连忙跪伏于地,正准备出声安慰时,被嘉靖挥手打断了。 “不过朕知道,这些都得一步一步来。” 嘉靖先前握紧的拳头又分开了,脸上的怒容一闪而逝,又回到了先前君臣二人谈笑时的轻松状态。 “来,继续品茶。” 嘉靖招呼了一句,吕芳恭敬地将茶杯端起。 “你觉得朕是个好皇帝吗?” 嘉靖背过身,看向远处的夜景,冷不丁问道。 只听‘啪嗒’一声,吕芳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吕芳顾不得其他,连忙跪伏于地,惶恐回应。 “陛下当然是个好皇帝,继位以来,革新弊政、励精图治、任用贤能、宵衣旰食,为我大明朝亿万百姓操劳,更是在大朝议中驳斥百官,为生父母请得尊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此刻的吕芳整个人仿佛充满了力量,身体绷紧,脸上是不容置疑的神色,这让嘉靖不由得产生了一丝错觉: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而是一位刚刚迈入仕途志向高远的官员。 嘉靖听完,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的前仰后合,许久才缓过神来,只是伸出一只手,示意吕芳扶着。 “朕有些乏了,回去吧。” 二人一前一后,踏上归途。 忽然,嘉靖的脸上感到一丝凉意,抬头一看,漫天的飞雪从空中飘落,在皎洁月光照耀下更显美丽,嘉靖伸出手掌去接,雪花在接触到手掌的一瞬间就融化了。 一旁的吕芳面带笑意,轻声道:“陛下,下雪了。” 第二章 恭贺 “下雪咯,下雪咯!” 几个正在忙碌的小太监看见天上飘飞着的鹅毛大雪,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高兴得大喊起来。 对于这场雪整个大明已经期盼了太久,不止是黎民百姓,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各部堂官们也在盼着这场雪早点下,百姓们是为了自己明年的生计,而那些堂官们也是为了自己的“生计”。 “喊什么,喊什么,我让你别喊!” 东厂提督太监冯保突然从暗中窜出,慌乱伸手捂住其中一位太监的口鼻。 “唔唔唔。” 被冯保捂住嘴的小太监嘴里不停呜咽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许再喊了!” 冯保说着,松开了捂住小太监的手,用恶狠狠的眼神死盯着剩下的太监,而先前那位被冯保捂住口鼻的太监如蒙大赦,快步走向一边,大口呼吸起来。 冯保那恶狠狠的目光将剩下的众人都扫视了一遍,那些太监都不敢与其眼神对视,纷纷低下头。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在我去向圣上报喜之前,都不许再嚷嚷!不然的话,我就抽了他的舌头!都听见了吗?” “是。” 在场的所有太监都低头称是,冯保见状,脸上满是自得之意,随后快步离开,只留下一脸愤懑的太监们。 …… “请进去通报一声,我有要事与父亲相商。” 严世蕃对着守在父亲房门外的小厮,拱了拱手,急切地开口道。 “老爷先前说过了,谁也不准进去打扰他。” 站在门口的小厮一脸为难,碍于眼前这位小阁老的脾气,只能弱弱答道。 “给我让开!” 严世蕃说着,伸出大手将挡在门口的小厮推到一边。 “让他进来吧。”房间里传来一道疲惫的声音。 接到命令后,小厮连忙低下头,退到一旁。 严世蕃推开门进了屋子,屋子里的空间很大,但是几乎快被各式各样的书籍给堆满了,此刻,须发尽白的严嵩戴着老花镜,手上捧着一本《春秋》,毫无形象地躺倒在胡床上,半镂空的胡床下有一火盆,里面的木炭烧得正欢。 “这是又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严嵩见儿子进来,放下手中的书,从胡床上支撑起身体,脸上遍布的老年斑在烛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严世蕃跪倒于地,强压下内心的慌张,开始向父亲严嵩讲述起自己得到的消息。 “爹,儿臣刚刚得到消息,裕王府的那些人打算借陛下祈雪的这件事做些文章,现在那些清流已经出发去陛下那里了!我们要不要也去?” “哦,去的都是谁?”严嵩问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又重新将书拿起。 待到严世蕃将去的人的名单全都通报一遍后,严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春秋》,没有回应。 “父亲!” 严世蕃见状,不由得出声催促。 “这些小鱼小虾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我严嵩做大明朝的内阁首辅二十多年了,被人弹劾的事还少吗?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去,大明朝离不开我严嵩,陛下更离不开我严嵩!早点回房休息吧,我也乏了。” 严嵩摆了摆手,一副不愿意再交谈的样子。 “是,父亲,儿臣告退了。”严世蕃从地上起身,轻轻带上房门,随后躬身离开。 “唉。” 从房中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从父亲严嵩的房间里出来,严世蕃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沉,他叫来随从,低声吩咐两句后,随从便快步离开了。 …… 西苑内,嘉靖看着拜倒在自己面前,脸上尽是谄媚之色的冯保,不由得哑然失笑,就在不久前,东厂提督太监冯保第一个跑来为自己贺喜,语气极尽谄媚,以陛下乃有德之人,百姓无不拥戴欢迎开始,到最后以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结束。 此番作态不由得让嘉靖想起了前世过年时,餐桌下为了得到主人一根骨头而摇尾乞怜的狗,狗为了温饱,为了活下去无可厚非,而有些人的行径比摇尾乞怜的狗还要卑鄙无数倍。 思绪翻飞了一会儿,嘉靖回过神来,用神色观察着一直在旁站立着的吕芳,这位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宛如一座雕像,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嘉靖又看向跪倒在地上的冯保,压下内心的厌恶,神识感受着附近传来的动静,嘴角微微上扬,朗声道:“好,很好!你是叫冯保是吧?” “回陛下,奴婢是叫冯保!” 由于太过激动,冯保回话的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 “你是第一个来朕这里道贺的,朕要好好赏你!” 嘉靖说完,便看向一旁站立如松的吕芳,开口道:“具体赏他点什么,就由你来决定吧。” “是,陛下。”吕芳向嘉靖行礼后,对着冯保的方向微微颔首。 “谢陛下,奴才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冯保说着,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一连串沉闷的‘砰砰’声传来,待他抬起头时,额头上已是血流如注。 “好了,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嘉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便下了逐客令。 “是,奴婢这就告退。” 冯保强压着内心的狂喜,脸上仍然保持着恭敬的神情,慢慢直起身子,躬身离去,不敢有任何差池。 待到冯保走远,嘉靖看向墙上挂着的字画,语气轻松:“朕听说他是你的义子?呵,倒是挺机灵的。” 吕芳听完,连忙下跪,颤声道:“还请陛下恕罪!” “起来,朕又不是在责怪你,这份机灵劲倒像是能办事的,朕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呢。” “谢陛下隆恩!” 吕芳听完嘉靖的话,从地上缓缓起身,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开始一心一意侍奉嘉靖。 ……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我们有要事相报!” 紫禁城外,一众清流官员被禁军拦截在外,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身穿绿色官袍,品级在六七品左右,他们是言官,位轻而权重,他们可以肆意弹劾官员,指责君王而不用担心受到任何处罚,最多也就是惹怒圣上,落得个丢官罢职,而这对于言官来说就是莫大的荣誉,他们对此皆与有荣焉。 此时皇城禁卫军的队长十分头疼,面前这群毫不讲理的言官,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过,面对他们的质问与辱骂,这位队长选择了沉默。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延误了国家大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还是说你是严党的走狗?跟他们是一伙的?” “呸,严党的走狗,奸佞之徒!” “大家跟我上啊,打死这些奸佞之徒。” 众人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个别脾气火爆的想要动手,狠狠地教训眼前这位严党走狗,他们相信自己会像英雄一样推开阻挡在面前的大门,见到皇上痛陈利弊,从而留得清名,进而开始推搡起来。 “大晚上的,是谁在这胡咧咧啊?” 一道尖细刻薄的声音从禁军身后传来,禁军们听闻,纷纷让开道路。 第三章 上书 众人向这道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身穿赤红色官袍,背着双手,面白无须的太监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列手持木棍,体型健硕的太监,那群言官中少许有见识的,便趁着群情愤涌无人注意,偷偷绕开人群,快步离开了。 这正是先前从嘉靖那里出来的东厂提督太监冯保,在他的额头上还残留着些许伤痕。 “冯公公。” 领队的禁军队长见状,连忙作揖,恭敬地退到一旁。 “嗯,这是怎么回事啊?” 冯保没有看他,只是点了点头,伸出手指指向义愤填膺的众言官。 “禀,冯公公,属下方才率队巡逻至此,这些言官就吵着闹着要进去见皇上,他们说有要事要禀报于皇上,怕耽误了国事,属下不敢多做阻拦。” 禁军队长擦拭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战战兢兢地回应道。 “真是废物!皇上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紫禁城酉时宵禁吗?” “属下知道,但是……” 被冯保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剜了一眼,禁军队长赶忙闭上了嘴,退到一旁。 “都给我停下,谁再敢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冯保扫视一眼,看向方才人群中偷偷溜走的那几人的背影,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鄙夷的神色。 冯保那尖细的声音十分具有辨识度,方才推嚷的人群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是谁啊?也敢阻拦我们?” “吾等为民请命,有何惧之!” “呸,阉人!跟那严党一样可恨!” 紧接着便从人群当中传来一阵谩骂之声。 冯保听着那些谩骂之语,眼神逐渐变得阴寒,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见他理了理袍服,脸上的笑容很是和煦。 “诸位皆是我大明朝的肱骨之臣,你们的忠心天地可鉴,就连我这等残缺之人都十分仰慕诸位大人的风骨!” “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切都只能按照规矩来,诸位大人要上奏,可以!先把折子递到内阁,然后是司礼监,待司礼监批红后自会面呈皇上。” “我呸,谁不知道你们和严党是一伙的!怕是我们的折子根本到不了皇上那里就被拦下来了。” 人群之中,白发老者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由于太过生气,他那花白的胡须都微微颤抖。 “对啊,这些阉人和严党是一伙的,大伙不要相信他们。” 见状,冯保脸上的和煦笑容消失,声音也冷了下来。 “还请诸位就此离开,本公公可以当此事没发生过。” “今天谁也不能阻挡我们,我们一定要见到皇上!” “对,纵使我等殒命于此,日后定能于史书中青史留名!” 紧接而来的便是一阵慷慨激昂的陈词。 冯保的脸色愈发阴沉,也不再废话,摆了摆手,身后站立已久的两排身强体壮的太监提起手中的木棍,就要作势涌上前来打杀。 只听‘叮当!’一声,冯保走向先前退到一旁的禁军队长前,将他腰间的佩剑拔出,随意丢到地上,朗声道:“今一众言官无视宵禁、目无尊上、打扰陛下为百姓祈雪、抢夺禁军兵器,意图谋反,来人啊,给我打!” 话音落下,那些手提木棒的太监入如无人之境,手持如臂宽的木棒,冲进言官人群中开始打杀,顷刻间,哭泣声,惨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冯保没有看这幅景象,而是走到禁军队长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属下知道。” 禁军队长连连点头,眼神之中满是惧意。 而在场所有人都没发现的是,紫禁城的城楼上,有两道人影全程目睹了这一切,一人站着,一人坐着,站着的人手里的灯笼散发橘黄色的微光,微光拂照,映出嘉靖的脸庞。 …… 由于先前嘉靖居住的万寿宫遭遇雷火,不得以将寝宫搬到了养心殿,嘉靖和吕芳刚刚进门,就听见了侍卫太监的通报。 “禀陛下,方才陶仙长求见,说是来送仙丹,现人正在外面候着呢。” “哦,让他进来吧。” 嘉靖说完,翻找起脑中的记忆,才恍然记起这位陶仙长的名字。 陶仙长,又名陶仲文,乃是前身极其恩宠的方士,负责为嘉靖皇帝炼制丹药,而所炼丹药大多呈赤红色,由朱砂炼制。 “原来是朱砂啊!”嘉靖无声低语道。 前世作为医学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朱砂的危害了,长期服用将对肝肾产生不可逆的影响,另外朱砂中含汞,长期服用很有可能导致汞中毒,原身正是由于服食了这种“仙丹”才会异常短命。 而就在嘉靖思绪翻飞之时,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白发飘飘仙风道骨的老者在侍卫太监的引领下,进入了养心殿。 “陛下,这是新炼制的仙丹!” 来人刚进来,便跪倒在地,将手中的青绿色玉盒高高捧起。 嘉靖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侍立的吕芳便快走两步,从陶仲文的手中接过玉盒,待仔细检查无误后,便递到嘉靖面前。 打开玉盒,只见一颗浑圆无瑕的赤红色丹药摆放其中,丝丝丹香沁人心脾,弥漫于整个房间。 嘉靖只是略微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合上玉盒后,看向跪倒在地上的陶仲文,轻笑道:“道长怎么突然亲自来给朕送丹药了?” “禀,陛下!臣想着太久没见陛下了,又恰巧此丹是最近出炉的丹药中品相最好的,事关陛下长生之道,臣不敢怠慢,于是就想着就先给陛下送来。” 陶仲文跪伏于地,脸上满是谦恭之色。 “你为朕献上仙丹,有赏!说吧,你想要什么?” 嘉靖似乎对陶仲文所说毫无兴趣,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口道。 “禀陛下,能为陛下分忧便是对臣最好的奖赏了,臣不要什么奖赏!” 跪在地上的陶仲文摆出一副忠君体国的样子,让嘉靖不由得有一种想笑出来的冲动。 “好了,该赏还是要赏的,说吧,你想要什么?” 嘉靖说着,将玉盒中的丹药取出,随意把玩,面色平静。 “回陛下,就在不久前臣收到消息,臣的恩师长生观观主,王真人身体不适,恐不久于世,臣想辞去官职,回去侍奉他老人家,也算是尽为人弟子的孝心,还望陛下成全!” 陶仲文说着,又重重地往地上磕了几个头,脸上满是悲呛之色。 嘉靖打量了陶仲文许久,最终幽幽开口道:“好吧,既然你有这个心,朕也不拦着你,你回去吧。” “臣,叩谢陛下隆恩!” 陶仲文听完嘉靖的话,涕泪横飞,连连道谢,那副颤颤巍巍的样子颇引人心疼。 在给嘉靖道完谢后,陶仲文便离开了,嘉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对着一旁的吕芳,幽幽道:“去,让锦衣卫陆炳查查他,不要放过一个人。” “是,陛下。” 吕芳躬了躬身,低头离开了。 第四章 皇贵妃 天空中明月高悬,雪越下越大了,放眼望去,整个紫禁城都是白皑皑的一片,此刻,东厂提督太监冯保正跪在司礼监的大门外,一动不动,雪花飘落,逐渐将他的头发染成白色。 司礼监内,炭火烧得正旺,吕芳正与其他太监一起,饮茶烤火,聊着闲天,每个人的桌上都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 “吕公公,这大冷天的……” 有人见冯保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雪地里,不由心生怜意,在透过门缝查看了一下冯保的情况后,纷纷为之求情。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跪在雪地里的冯保是吕芳最为疼爱的干儿子,此时开口,不仅能够拉近与这位顶头上司的关系,还能够让冯保承自己的一份情,这就是太监的生存方式,对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人,永远保持谦卑。 而吕芳对同僚的话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品茶。 见吕芳如此,其他人也就暂时绝了替冯保求情的念想,又回溯到了先前的模样,品茶聊天,好不惬意。 …… 养心殿内,嘉靖躺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得已,只能在侍从的服侍下重新穿好袍服,披上毛毯,打着伞,准备四处逛逛。 走着走着,嘉靖便来到了一处庭院,庭院上面挂着鎏金的牌匾,上书甘露宫三个大字,从庭院的角落处,冒出来一小截傲梅,在大雪的映衬下格外美丽。 “这是谁的庭院?”嘉靖指着那一小蔟的梅花,向身边的侍从询问道。 “禀陛下,这是皇贵妃沈氏居住的地方。” 身后一位侍从,恭敬答道。 “那就进去看看吧!”嘉靖说着,便迈门而入。 由于前身实在是太过沉迷于修仙,不是在修炼,就是在修炼的路上,长久以往,便冷落了后宫,上次来这里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甘露宫内,一众太监宫女正拿着工具,将堵塞道路的积雪清去,见来人是皇帝,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慌忙跪拜。 “你们继续吧,不要在意朕,朕只是过来看看。” 嘉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谢陛下隆恩!” 此时,皇贵妃沈氏正专心致志地绣着一直孔雀,只听见从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了,来人气喘吁吁地喊道。 “娘娘,娘娘!大喜事啊,陛下来咱们这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听闻贴身宫女传来的消息,皇贵妃沈氏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满脸的不可思议。 “娘娘,是真的!小李子刚刚在走廊外都看见了,他让我赶快来报信。” “快帮我看看,哪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沈氏说着,赶忙来到铜镜前打量自己,还不时询问贴身婢女的意见。 就在这时,从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在侍从的引领下,嘉靖推门而入。 “臣妾见过陛下!” 沈氏见状,连忙拉着身边的婢女一起行礼。 在沈氏行礼的时候,嘉靖也不禁打量起了她。 沈氏身上穿着青色的丝袍,这丝袍似乎极薄,达到触之可断的地步,青色丝袍下包裹着玲珑有致的娇躯,沈氏的容貌相比于后宫中的其他嫔妃并不太出众,只是在她身上有一种空灵的气质,让人感觉十分放松,性格活泼,就如同邻居家的女儿一样,小家碧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要将人整个吸入进去。 “行了,都起来吧。” 嘉靖摆了摆手,沈氏缓缓起身,一股淡淡的清香从她身上传来,涌入嘉靖的鼻腔中。 “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和朕的皇贵妃一起聊聊天。”嘉靖轻咳一声,房间内的侍卫尽数离去,只剩下皇贵妃沈氏。 “陛下请喝茶。” 沈氏说着,便拿起桌上的茶具,为二人各自倒上一杯热茶。 嘉靖端起茶杯微抿一口,感受从口腔处传来的甘甜,不由夸赞道:“好茶!” “陛下喜欢就好。” 紧接着嘉靖与沈氏四目相对,嘉靖嗅着从她身上传来的香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沈氏则是满脸绯红,咬着嘴唇,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气氛陷入了沉默。 “朕……” “臣妾……” “咳咳,你先说。” 嘉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示意沈氏先说。 “臣妾…臣妾很想念陛下!这一年多来,无时无刻不在挂念陛下。” 沈氏说着,竟带上了些许哭腔,哭得梨花带雨,脸上的淡妆都花了些,嘉靖见状,连忙将沈氏拥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轻声安慰。 少顷,沈氏调整好了情绪,从嘉靖的怀中轻轻挣脱,狡黠的笑了笑:“臣妾想给陛下看样东西。” “哦,什么东西?”嘉靖被沈氏的表情勾起了兴趣。 “请陛下来稍等片刻!”沈氏将嘉靖安放在自己经常坐的椅子上后,便在房间内四处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沈氏便从房间内的各处拿来了许多刺绣,上面描绘着许多栩栩如生的动物,有熊、有虎、有鸟,还有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生物。 “怎么样?还不错吧?这可是参考陛下先前送给我的那幅百兽图绣出来的!” 像是献宝一般,沈氏挨个介绍这些刺绣的来历,说到口渴时,便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沈氏双手插腰,挺了挺胸脯,脸上充满了骄傲的神色。 听完沈氏的话,嘉靖默然许久,随后上前一步,将其紧紧揽入怀中,轻轻抚摸她那柔弱无骨的双手,深情道:“你辛苦了,朕以后会常来看你的。” “陛下说的是真的吗?”听闻嘉靖此话,沈氏的身体已经变得有些颤抖。 “是真的,朕已经下令将那些方士都抓起来了!朕以后会对你好的。”嘉靖将沈氏的头微微抬起,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陛下!”沈氏说完,垫着脚尖向着嘉靖吻来。 良久,唇分。 沈氏脸色绯红,不敢再看嘉靖,嘉靖也不矜持,将其径直抱起,一夜无话。 …… 子时,司礼监外,冯保仍然跪伏在雪地之中,他的身体早已冻僵,失去知觉,雪花将他整个人彻底覆盖,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雪人”,一直在偷偷观察状况的吕芳见状,连忙命人将其抬入房间,并屏退其他人,亲自用雪替冯保擦拭身体,使其恢复知觉。 待到冯保恢复知觉,从昏睡中悠悠醒来,看见眼前的干爹,不由得‘扑通’一声下跪。 “干爹,儿子错了!” 冯保也不搭话,只是将滚烫的茶水和点心放在他面前,看向外面的雪景,淡淡道。 “吃点吧。” 第五章 清流 清晨,裕王府。 房间里的众人皆是满眼血丝,不时有侍卫前来汇报情况,而内阁次辅徐阶更是一夜未睡,此刻正一只手撑着在桌上打盹。 “启禀殿下,昨夜的事已经查清楚了,要不要…” 管家快步来到裕王身边,紧接着又看向徐阶所在的方位,面露犹豫之色。 “让徐阁老睡一会儿吧,我们出去说。”一旁的户部侍郎高拱压低声音,示意众人出去。 “是。”兵部尚书张居正拱了拱手,放轻脚步,跟随众人走出房间。 裕王朱载坖(ji)是嘉靖与康妃的儿子,并不受宠,与前身已经有两年多没见面了,同时也是清流一派背后的支持者。 走出房间,一股冷风袭来,一旁的侍卫见状,急忙为各位大人披上御寒的毛肩,今天的雪势相较于昨天小了许多,半空中只有零星的雪花飘落。 “说吧。”裕王看向管家,低声道。 “昨晚锦衣卫出动,将陶仙长和他手下的方士全都抓起来了,搜出了好几百万两银子,听说这次还是指挥使陆炳亲自带队!” “什么?陆炳!” 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默,在场的众人都很明白这位权势极重的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出手代表着什么。 这是皇帝的意志! 良久,还是高拱出声打破了僵局:“这件事不必再说了。” “另外,昨天去上书的那些官员也被东厂提督太监冯保打杀了好几个。” 一旁,沉默许久的张居正开口提醒道。 “哼,还用说吗?这背后肯定是严党在搞鬼!待会儿早议,我一定要狠狠在圣上面前参他一本。” 正当众人说话时,从背后传来一道怒意十足的声音,回头望去,只见徐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正身着单衣,在侍卫的搀扶下来到门前,一阵寒风吹过,众人皆感到一股凉意,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子,而徐阶身着单衣,宛如一棵老松一般,巍然不动。 “徐阁老!”众人皆是行礼。 “好啊,你们!议事都不叫上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咳咳。” “来人,快为徐阁老加衣!”裕王见状,连忙叫侍卫送来棉袄为其披上。 “还望阁老保重身体!”张居正躬身道,脸上满是关切之意。 “还望阁老保重身体!”众人又纷纷躬身,重复了一遍。 “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去吧,老朽待会儿还得上朝去呢,不用送了。”徐阶笑着抚了抚胡须,在身边侍卫的搀扶下,坐上轿子离开了。 “那裕王,我等也告辞了!” 众人纷纷向裕王辞行,紧接着便是一顶顶颜色各异的轿子从裕王府门口离开。 …… 严府,严嵩吃完早饭,在侍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准备迈上轿子时,被严世蕃出声叫住。 “父亲,今日天寒,请多加件衣服!”严世蕃说着,便将棉衣披到了严嵩身上。 整个过程严嵩一动不动,皮肤绷紧,就像是一尊雕像一般,良久,被雪花染白的眉毛动了动,开口催促道:“快点,父亲快赶不上朝了!” “还请父亲注意安全。”做完这一切后,严世蕃退至一旁,看着父亲上了轿子,像是不放心似得,又叮嘱一句。 “好。”严嵩答了一句,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说是上朝,其实只是到内阁当值,随时听候皇上召见,这内阁当值是轮流来的,内阁一般由五人组成,两两一组,轮流值班,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可召内阁首辅或次辅解决,而今天就是内阁首辅与内阁次辅当值的日子。 严嵩端坐在轿子中,不时掀开轿帘,看向两侧,不知为何,眼前这条自己走了二十多年的路,今天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严阁老,到了。” 严嵩从轿子里起身,在侍卫的搀扶下缓缓下地,不远处,徐阶的轿子也停了下来。 “徐阁老。” “严阁老。” “今天是咱俩当值,真是的,这么冷的天!” “是啊。” 两位阁老相见,寒暄几句后,纷纷甩开周边侍卫的手,犹如多年的密友一般,互相搀扶着对方,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内阁。 走进内阁,室内的温暖让二人被寒风冻僵了的身子恢复知觉,在烤了一会儿火后,两人开始戴上老花镜,批改奏折。 “这个给司礼监送去。” “这个打回去,让他重写!” “这个批了。” “写的什么东西,打回去!” …… 两人的效率极高,不一会儿桌上原本堆积如山的奏折就处理了大半。 “你看看,这是胡宗宪的奏折,上面说缺乏饷银,让我们尽快拨饷。”严嵩说着,将奏折递给徐阶。 徐阶接过奏折,将内容看了一遍后,叹了口气:“胡汝贞难啊,东南一地的担子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我让户部尽快拨银。” “嗯。” 严嵩回应了一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继续询问道。 “今年的炭敬和冰敬都发下去了吧?” “都发下去了!唉,国库没钱啊。”说到此处,徐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愁苦了起来。 “唉,国事艰难,百姓难,我们难,皇上也难,再熬一熬吧!”严嵩将手上批改完成的奏折放下,安慰了一句。 …… 甘露宫内,嘉靖看着被子里仍在沉睡的沈氏,回想起昨晚的战况,脸上不禁展露笑颜,在沈氏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后,便在宫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走出门外。 “陛下,锦衣卫陆炳已经将人全都控制起来了,这是账本请您过目。”吕芳早已恭候多时,见嘉靖出来,连忙递上账本。 嘉靖接过账本,草草扫了一眼后,便还给了吕芳,轻笑道:“你也多穿点衣服,这大冷天的。” “臣,谢陛下怜惜!”吕芳说着,便要行礼,但是却被嘉靖拦住了。 “你去把严嵩和徐阶都叫到朕这来,朕有事找他们商量。” “臣这就去请严阁老和徐阁老!”吕芳微微躬身,便作势准备离开。 刚走出两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快步返回,低声道:“陛下,那些方士怎么处置?” 嘉靖闻言,挑了挑眉:“你去给陆炳说,按照我大明律法来办,该关的关,该杀的杀!” “是,臣这就去。” 吕芳说完,躬身快步离去。 看着吕芳离去的身影,嘉靖嘴角微微上扬:“哼,三百八十万两!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 “呼,今天的奏折处理的差不多了,徐阁老也休息会儿吧。” 严嵩将奏折放下,端起一旁的茶碗,品了口茶。 “嗯,是该休息会儿了。” 徐阶说着,食指轻轻按压着太阳穴,毫无形象地躺倒在椅子上。 “禀,二位阁老,司礼监吕公公求见!”正当两位阁老休息时,便有侍卫前来禀报。 二人对视一眼,都想从对方眼中读取到些许东西,紧接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对着侍卫道:“快请吕公公进来!” 第六章 召见 在侍从的带领下,吕芳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进内阁,脸上还挂着和煦的笑容。 “见过吕公公。”严嵩和高拱从椅子上下来,向吕芳行礼。 “两位阁老快快请起,咱们之间就不必了。”吕芳说着便将两位老人又搀扶回座位上去。 “我这次来呢主要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请二位阁老去养心殿议事。” “既是陛下旨意,吾等这就前去!” 二人之中徐阶率先搭话,恰巧他还有一本奏折没参呢,而一旁的严嵩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严阁老?严阁老?”见严嵩不搭话,徐阶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哦,不好意思,人老了就这些毛病,还请吕公公见谅。”严嵩那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 “严阁老为国勤事,操劳至此,不敢不敢。”吕芳连忙安慰道。 “请吧,还请二位与我同去。”吕芳说完,走在最前面,严嵩和徐阶紧随其后。 “今天这事,老朽就提前给二位阁老透个底,与那陶仲文有关。” 就在即将走出内阁大门时,吕芳突然转过身,压低声音提醒到。 听到吕芳提起陶仲文,无论是徐阶还是严嵩都十分清楚,昨晚锦衣卫行事并没有遮掩,但无论是严党还是清流都对此摸不着头脑,皇帝迷信修仙,想要长生不老,而那陶仲文又恰巧是为陛下炼丹的人。 平日里,就连他们两位阁老在他面前都得弱气几分,怎么会突然被锦衣卫给拿了?而且带队的还是锦衣卫首领,这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就在这样的头脑风暴中,严嵩和徐阶来到了嘉靖现在居住的地方,养心殿。 “禀陛下,严阁老和徐阁老已经来了。”吕芳在将人带到后,径直来到嘉靖身边站定。 “臣徐阶(严嵩),见过陛下!” “两位阁老请起,来人,为阁老赐座!”嘉靖话音刚落,便有侍从端来椅子,并铺上了厚厚的暖垫。 “二位可知朕找你们来是因为何事?” 嘉靖背过身去,悠闲地看着一旁墙上挂着的字画,询问道。 “回陛下,臣等不知!”严嵩拱了拱手,率先开口。 “你们两个看看吧。”嘉靖说完,伸出手指向桌上的账本。 吕芳会意,将账本递到严嵩和徐阶面前。 严嵩和徐阶戴上老花镜,开始仔细阅读账本上的内容。 “陛下,这这这!真是我大明朝之幸事啊。” 徐阶看完账本上的内容,激动地喊出声来,账本上记录的是锦衣卫从陶仲文以及他手下的方士家中搜出的财物,白银共计三百八十六万五千两百二十一两,此外还有府宅地契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