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大帝:好圣孙可旺三代朱瞻基》
第1章 传世之孙
“孩子在哪?快让我看看!”
北平城内一处深宅大院中,一名面容白净,身材发福的青年跌跌撞撞的跑进房间,迫不及待地从接生婆手中接过襁褓中的婴儿。
“我当爹啦,哈哈,我当爹啦,我有儿子啦!哈哈哈!”胖青年一边笑一边看着怀中的婴儿,不住地自言自语,浑身的肥肉都因为兴奋而和它们主人一同颤抖着。
“恭喜世子,世子妃顺利诞下小王孙,世子爷洪福齐天,子嗣兴旺,老奴为世子贺!为王爷贺!”旁边的一名嬷嬷打扮的老妇人讨好的说道。
这下胖青年怀中的婴儿却彻底懵了,他睁开清亮的眼睛,讶异的注视着面前的青年和周围的一切。
“什么世子?什么王孙?这些人在拍古装戏吗?这胖子是我爹?我为什么是个婴儿?这是哪?谁能给我个解释?”
他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自己的时空里,他从小就失去父母,只有爷爷和他相依为命。可就在他10岁的时候,慈爱的爷爷也因病撒手人寰,永远地离开了他。小小年纪的他,就用柔弱的肩膀挑起了生活的重担,饱受人间疾苦。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虽然人生坎坷,他却天资聪颖,特别是记忆力极强,过目不忘。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他化身小镇做题家,博览群书,一路从出生的小县城考到了国内一流的985大学,拿到了博士学位并顺利毕业。
昨天他刚刚拿到一份外企的高薪offer,幸福的生活本来正在朝他招手,谁知他竟在庆祝的时候喝多了酒,在回家的路上摔倒在路边,后脑重重的磕在一块石头上,醒来以后就成了这个婴儿,被别人抱在了怀里。
“王爷驾到、王妃驾到!”
就在他还在试图回想摔倒以后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一句尖声通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见一个伟岸的中年人自门外大踏步地进来,声若洪钟的说道“我的乖孙子在哪呢?快让本王抱抱!”说罢竟是不由分说的将襁褓抢了过来,仔细的端详着怀中的婴儿。“哈哈哈,此子英气逼人,类我也!父皇赐给我的祥瑞真的应验了,传世之孙,永世其昌!高炽,你小子干的漂亮,给孤生了一个好大孙!”
“儿臣参见父王、母后”被唤做高炽的青年,此时却是跪伏在了地上。“托父王、母后洪福,儿臣的儿子顺利出生了。儿臣斗胆,请父王赐福,给这孩子取一个名字吧”,说罢,恭敬地抬起头来,满怀希望的看着怀抱孩子的中年人。
可是等了半天,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中年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怀中的孩子身上,还兀自不停重复着“乖孙子、好孙子”之类的话,还哪里能够听到他的话呢?顿时这名叫高炽的青年的脸庞上浮现出了尴尬无比的表情。
“王爷,儿子和你说话呢,你好歹给高炽回句话啊”,和中年人一起来的贵妇人看不下去了,在一旁提醒道。
“啊啊,什么事儿,高炽说什么了”?中年男子终于注意到了这边跪着的青年。
“儿子说,让你给孙子起个名字呢”,贵妇替自己的儿子说道。
“名字啊。。。。。。”中年男子略微沉思,“老爷子定的辈分字是‘高瞻祁见佑’,这一辈该用瞻字;按照木火土金水相生,名字里要有带土的字。嗯。。。。。。有了,就叫朱瞻基吧!”
“我是朱瞻基?!”中年人怀中的婴儿突然震惊无比,刚才听到的世子、王爷、父皇等等关键字突然连在了一起,熟读历史的他,马上就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刚才这伟岸的中年人,就是他的爷爷,现在的燕王,未来的永乐大帝朱棣;那慈祥的贵妇人,就是魏国公徐达之女,号称“女诸生”的燕王妃,以后的仁孝文皇后徐氏。刚才那跌跌撞撞的胖。。。额,有福青年,就是他这一世的爹,燕世子、将来的明仁宗朱高炽。
现在是大明建文元年(1399年)二月初九,而他,竟然穿越成为了永乐大帝朱棣的孙子、大明最强皇太孙朱瞻基!
这可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了,这是含着钻石餐具出生的啊!
还没等朱瞻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和新闻主播一般标准的女声提示道“宿主命名完毕,转生系统已完成启动,属性面板和技能树面板已解锁,属性点和技能点已经到位,可以进行初始分配。系统附赠大礼包已经派发完毕,随时可以打开”。
随着提示的结束,朱瞻基的识海中缓慢的出现了一面金色的巨大面板,面板的中央是个巨大的六边形雷达图,六边形每个角分别写着“智”、“文”、“武”、“政”、“运”、“技”六个大字,正对着六个角的方向上,都自中心延伸出一条线段,每条线段上都刻着100个刻度,同时在线段的下方还有两个方向相反的三角形箭头。
“宿主现在可以开始分配属性点数了”那个女声提示音又出现了,“每个属性方向上最多可以加100个属性点,点满全部属性需要600个属性点,系统初始附赠100个属性点,请宿主认真思考如何分配属性点数,一旦确定后就不能再更改。”
朱瞻基听完系统介绍,不禁陷入了沉思,这不就是后世的策略游戏加点嘛!属性面板的点数看似简单,实则不能随便乱加。单项太突出会让优势和弱点同样明显;每项都加差不多又会变得很平庸,变成门门懂、样样瘟的情况。换而言之,每一点的加点都要深思熟虑,不能乱加,不然会影响整体的素质。
“到底应该怎么加呢?智这个属性点应该是智商、智谋一类的能力;文应该是文化、文采方面的能力;武不用说了,肯定是武功、作战方面的能力;政应该是政治、行政方面的能力;这个运是什么,运输?运气?还有技是什么,科技吗?”
“以目前初始的100点如果平均分配,每个方面只能加不到20点,太平庸了。以现在一个小孩子的情况来讲,文和武暂时还用不上。智力倒是可以多加一些,可以尽快适应这一世的情况。技和运相比起来,相对起来运应该比较重要,在这一方面上要相对加强一下,毕竟这个技现在还看不懂到底是什么能力”
“那就这样吧,智力上面分配45点,文和武各10点,技10点,运25点。运气多点应该没坏处吧”朱瞻基思考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就开始吧!随着朱瞻基意念的启动,识海中浮现出一个金色的箭头,随着朱瞻基的意志进行移动。“嚯,这系统还是windows界面的呢,连鼠标的外形都没有变诶。。。。。。”朱瞻基感慨道。
随着金色箭头逐渐移动到“智”字下方的三角箭头上,朱瞻基开始了加点的过程。一下、两下、三下。。。。。。每点一下,标尺上就有一格被染成红色,意味着点数已经被加到了这个方面。
终于把“智”点到了40点,朱瞻基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这个金色箭头移动全靠念力,现在的他还太小了,挪动这么沉重的物品需要高度集中精神,自己的精力竟是有点跟不上的感觉。33qxs.m
“好,下一个该加‘文’了”,朱瞻基稍微休息了片刻,准备再次集中精力,挪动黄金箭头。
“报!王爷,应天密报!”
第2章 爷爷你坑我
一名小太监从门外急匆匆的赶来,手中托举着一个木质的小盒子。
这时朱棣身边的太监总管朴善高急忙闪身出去,把小太监拦在门外,戳着兰花指骂道:“没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这里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婢高声喧哗。小王孙刚刚出生,怎能被你的恶声污了耳朵,要是惊扰了小王孙,咱家就把你那不中用的脑袋剁下来喂了这院里的癞皮狗!去,自己到刑房领二十棍,不打断两根骨头别滚回来见我!”。
“算啦。。。。。。今天孤高兴,饶了他吧”,朱棣终于是注意到了门外的吵嚷声,连忙制止了朴善高,他可不想再在宝贝孙子出生当天动刑,万一损了咱宝贝孙子的福报咋办?
“什么密报,拿给孤看看”朱棣吩咐道,眼睛却是没有离开朱瞻基半点。朴善高赶紧恭敬地把装着密报的小盒子拿给朱棣,朱棣从腰带里,摸出一把精致的小钥匙,打开了小盒子的锁匙,拿出一张三四寸见方的小纸条来,然后把身子往后靠了靠,一手抱着朱瞻基,一手拿着纸条读起来。www.33qxs.m
朱棣的眼神快速扫过纸条,目光逐渐停留在纸条的最后,他的眉关逐渐紧锁,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手背的肌肉和血管更是条条隆起。
“砰!”朱棣一拳砸在桌子上,蓦地站起来,额角的青筋尽显,显然已是愤怒之极。
这一拳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但看到朱棣暴怒的样子,却都是不敢说话,生怕触了霉头,被朱棣当成出气筒。
这一拳却是坑苦了朱瞻基!正在用尽全部精神力移动金色箭头的他,被这一拳发出的响声一吓,浑身肌肉收缩,硬是按着金色箭头没有撒手,金色箭头可是正指在“智”属性的加点键上。朱瞻基这一用力,接受了加点指令的属性点数瞬间飞速上涨,整根标尺瞬间变红,数值竟是直接停留在末端的“100”上。更不巧的是,由于100点属性点已经加满,系统默认出现了“是否确定”的选项,由于朱棣突然站起来,朱瞻基精神出现了一丝恍惚,把箭头移到了确定的选项上,还手一抽的点上了!
“属性点分配完成,等待系统确认。。。。。。系统确认完毕。”
“坏了!”,朱瞻基心里一惊,点数全加到了一项上,也就意味着他除了智力外其他方面都是零!可以说他现在除了一颗极其聪明的头脑外,其他的生存能力等于零,如果出现什么意外,他将毫无抵抗能力!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上辈子没人疼,这辈子又被爷爷坑。。。。。。”,朱瞻基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鼻子一酸。。。。。。
“呜哇。。。。。。”,他直接哭了起来。
朱棣这边光顾的上发火了,听到哭声才想起来,孙子还在自己手里呢!特别是又看到好孙子被自己一拳吓哭了,他顿时懊恼不已。看到哭的不能自己的朱瞻基,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瞻基,好孙子,爷爷不对,吓到我们小瞻基了。爷爷老糊涂喽,你原谅爷爷,不哭了好不好?。。。。。。要不然爷爷带你去骑马打猎好不好,不哭了好不好?。。。。。。瞻基,你只要不哭,你说什么爷爷就赏你什么,好不好?”朱棣笨手笨脚的试图哄好朱瞻基,那战战兢兢的样子和之前暴怒的模样竟是天壤之别。但是他越是努力朱瞻基哭的越厉害,把朱棣急的脑门竟是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最终还是徐王妃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从朱棣手中劈手抢过孩子,交给了世子妃。
“你看看,多大的人了,笨手笨脚的。孙子从出生你就霸着,到现在多久了,一口奶没吃上,能不饿的直哭吗?”徐王妃训斥道。
“哦,对哦。”朱棣一拍自己的脑门,“孤忘了孤的好孙子还没吃奶呢。嗨呀,孤第一次当爷爷,高兴过头了!”
徐王妃顿时哭笑不得,直接把朱棣、朱高炽爷俩推出房门。“去去去,忙你们男人的大事儿去。你俩站在这儿媳妇好意思喂奶吗?我留下来照顾儿媳妇和瞻基就行了,正好我们娘俩也说说话”。
朱棣和朱高炽无奈的站在门外,眼睁睁看见徐王妃把门关上。朱棣还不甘心的踮起脚尖,试图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到自己的孙子。。。。。。直到确认了什么也看不到了,才悻悻的
回身站好,一脸失落的回忆自己刚才见孙子的场景。
朱高炽怯懦的站在自己父亲身旁,他自小身体不好,不善于弓马骑射,自然不受自己在马背上征战了大半辈子的父亲青睐,平时见了他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一直不想把他立为世子,只是他的才学和行政能力在皇孙中首屈一指,被自己的爷爷洪武大帝朱元璋点名表扬,朱棣才不情不愿的把他立为世子,平时没事儿还要训斥两句。导致朱高炽见了自己的父亲就像是耗子见了猫,真是被血脉压制的无以复加,再加上父亲时不时还吓唬他说要改立他勇猛善战的二弟朱高煦为世子,让他更是郁闷,每天活得战战兢兢,压抑无比。
此刻父子二人双双被赶出门外,朱高炽看着自己的父亲那失落的样子,更加不敢和父亲说话了,只能偷偷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没想到朱棣此时也正在看着他,父子俩四目相对,朱高炽十分紧张,就怕父亲又开口训斥他。
可没想到朱棣竟一反常态,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你知道孤为什么看到瞻基这么高兴吗?”
“儿臣不知道,还请父王明示。”朱高炽老老实实的回答。
朱棣出神地望着天上的白云,缓缓地开口道:“昨天晚上,孤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的皇爷爷了。孤真的是高兴极了,要知道你皇爷爷走的时候,孤都没有能见上一面,孤好想念你的皇爷爷啊。”说罢,眼中竟是泛起了一丝泪光。
“父王仁孝,天地可鉴,皇爷爷一定是觉察到父王这份感天动地的诚孝之心,才专程来和父王相见,成全父王的大愿。”
朱高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皇爷爷最喜欢的儿子之一,洪武二十五年起,自己的大伯朱标、二伯朱樉、三伯朱棡相继薨逝,自己的父亲成为了藩王中最年长者,也是最具实力者。当时北元残余势力不断骚扰大明边境,都是自己的父亲出塞抵挡,力保大明边境的安全。也正是如此,自己的父亲成了北方边境不可或缺的擎天之柱。为了不给北元丝毫可乘之机,皇爷爷在弥留之际忍痛写下遗诏,不让藩王进京吊孝,也让自己的父亲没能见到皇爷爷最后一面,这件事一直是父亲心中的痛处,每每想起来都哀伤不已。
“孤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朱棣赞许的看了朱高炽一眼,继续说道:“当我看到你皇爷爷的那一刻,心里高兴极了,心说还能见父皇一面,我这心里已经没有遗憾了”。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皇爷爷对我招了招手,说‘棣儿啊,你过来,咱给你个东西’”,朱棣说到这明显的兴奋了起来。“你爷爷给了我一块大圭,一块大圭!他跟孤说‘记住,传世之孙,永世其昌!’然后就转身走了,孤就从梦里惊醒了!”
“孤今天上午一直在琢磨,你皇爷爷为什么要给我大圭呢?他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然后孤就听到了大孙子出生的消息!”朱棣满脸洋溢着幸福,“孤一下就想明白了,昨天的梦在孤的大孙身上应验了,瞻基这孩子就是你皇爷爷赐给我的祥瑞!传世之孙!”
“传世之孙,永世其昌!”朱高炽震惊了,这句话有多大份量,他是明白的。如果这个梦应验了,那就意味着,他的儿子朱瞻基从出生开始,是太祖高皇帝钦定的继承人。只要不出意外,自己这一脉就绝对会是燕藩的正统,地位不可动摇!
“高炽,你这次做的很好”,朱棣一改往日的威严,破天荒的搂住了儿子的脖子,“瞻基这孩子是咱们家的希望,孤要你好好的养育他,教导他,他的未来不可限量啊。。。。。。”
“儿臣谨遵父王教诲!”朱高炽纳头便拜,此刻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又喜又忧。喜的是他从此就沾了儿子的光,在父王心里的地位更高了,自己的世子位置也更加稳固了。忧的是这要是儿子有点什么事儿,就凭自家老爷子这隔辈亲的劲儿,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不过不管怎么样,有了自己儿子的加持,二弟再想觊觎自己屁股底下的这个位子,可就得撒泡尿照照自己了。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只是朱高炽没想到,朱瞻基的出生,不但巩固了他的地位,还让他的父亲朱棣压抑在心底多年的那个念头开始蠢蠢欲动。
朱棣的命运、朱高炽的命运、燕藩的命运,甚至整个大明的命运,因为朱瞻基的出生,都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场风云诡谲的对决即将上演。
等朱高炽再次抬起头,朱棣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威严,经历了百战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杀伐决断。
“传孤的王命,让道衍、朱能、张玉、邱福到书房等孤。高炽,你也来”。
第3章 将计就计
王府书房内,朱棣阴沉着脸,把手中的小纸条递给道衍等人,“都看看吧,增寿从应天加急递回来的消息”。
徐增寿,魏国公徐达第四子,此人本就是朱棣的小舅子,又在洪武二十三年跟着朱棣出征蒙古乃而不花部,从此变成了朱棣的铁杆迷弟和京师里的内应。这次的消息就是他多方打探,快马发过来的。
道衍和尚、朱能、邱福、张玉、朱高炽等人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都是一脸凝重的表情。
纸条上赫然写着,建文帝朱允炆,削藩之意日炽,已与齐泰、黄子澄等人商定,今年继续行削除藩王之策,近日便会下发圣旨,要求诸藩王不得节制文武吏士,并要求部分藩王世子进京读书。
“瞧瞧,咱们应天城里的那位小爷想的多么周到,亲王不能节制文武吏士,就相当于困住了孤的手脚。到时候这沿边诸卫孤再不能调动一兵一卒,北平城里的那些文官这些年也早就换了个七七八八,根本不是和咱们一条心。如果孤真的起兵,只能凭王府这八百护军,他再调动几十万朝廷大军,就能像碾蚂蚁一样把孤按死在这北平城下”。33qxs.m
“何况,还要调部分藩王世子进宫读书,哪能少的了孤的儿子?孤的儿子今年都二十岁了,儿子都生了,该读的书早读完了,还入宫读什么书?他是要把孤的儿子掌握在眼皮子底下,等到将来收拾我这个叔叔的时候,用高炽当人质,让我不敢轻举妄动,束手就擒!”
说到这里,朱棣怒极反笑。“瞅瞅孤这大侄子,在老爷子跟前装的比谁都宽仁慈厚,现在算计起他亲叔叔们,小算盘打的比谁都精,用的计谋一条比一条狠辣!”
“王爷”,道衍和尚终于开口了,“皇上自登基以来,意属休武罢兵,与民生息,故多亲近文人,疏远武将,连年号都是用的‘建文’二字。如今新朝甫定,皇上要推行新政,最需要的就是大权独揽,政令归一,如此这般,方能集中国力、调动资源,让新政落到实处。此事最大的阻碍,就是各地藩王,一是藩王能够节制藩国文武吏士,若是藩王不想推行新政,完全能让政令出不了应天的皇宫;二是藩王手握重兵,王爷您作为诸王之长,更是能够节制沿边兵马,光是养兵之资,每年就不知道要消耗多少。何况全国精锐之兵,多在九大塞王之手,若是起了异心,他如何能够应对?故此藩王尾大不掉,就成了他心腹之患,必欲除之而后快。”
道衍和尚顿了顿,继续娓娓道来:“现在的这两条计策,都是阳谋,我们没办法也不能反抗,否则一定会落人口实,落入建文帝挖好的陷阱。”
“那就跟他拼了,别的不说,我燕藩这历经战火厮杀的将士,怎地不比他建文手底下的少爷兵强?到时候我当前锋,定杀得他建文小儿哭爹喊娘!”一旁的邱福大怒道。
“闭嘴!咱们燕藩现在这八百人,能打得过全国近百万勤王之师吗?真是匹夫之所为!安静听大师怎么说。”站在他旁边的张玉急忙制止邱福。
道衍和尚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先力求自保,拖延时间,再暗中准备,以备不时之需,方为万全之策”。说完以后,道衍抬眼看向了朱高炽:“世子,还得辛苦你往应天走一趟”。
朱高炽心头一颤“人家都快把刀子拿起来了,还让我往前凑?这老和尚是准备把我往死里玩了?我好不容易才跑回来的!”
朱高炽此言非虚,太祖皇帝大行之时,虽有遗旨不许藩王进京吊孝。但毕竟是自己的父皇崩逝,此等国丧大事,众藩王还是都派出了自己的世子赴应天替自己奔丧,朱高炽作为世子中的佼佼者,自然也是赶赴应天。
岂料一到应天,朱高炽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朱允炆不但处处针对他,明里暗里给他下了不少绊子;还派锦衣卫日夜盯梢,刺探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最可怕的是在丧仪完毕,他即将返程之际,编造各种理由阻止他返回北平,想要将他扣留在应天。最后还是朱高炽以世子妃即将临盆的名义,加上自己的舅舅徐增寿帮助说情,才侥幸让建文帝打消了扣留他的念头,放他回了北平。现在想起来,朱高炽都有些后怕,可是这老和尚,居然还让他再回去!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连朱棣都蒙了,心想这老和尚是怎么想的,那可是自己的儿子,送去给人家当人质?到时候就算自己想反抗,人家把儿子绑住拿出来威胁,这还怎么打?
许是道衍和尚看出了朱棣和朱高炽心中的疑惑,紧接着说出了一句更惊人的话“不但世子要去,高阳郡王和三爷也得去”。
在场的人除了道衍和尚自己全部呆若木鸡,高阳郡王就是朱高煦、三爷就是朱高燧,三个儿子都送走,就算要破釜沉舟也不是这么个沉法吧!
朱棣震惊之下,更是直接破口大骂:“道衍你这个疯和尚!我就三个儿子,你让我全送给建文?准备让我绝后了?这还谋他妈什么大事,干脆我杀了三个儿子然后直接自杀,一了百了算了!”
道衍和尚看着张牙舞爪的朱棣,也不气恼,只是面带微笑,静静地站着。等朱棣发泄完了,才缓缓开口:“王爷说完了?听小僧说两句可好?”
“你说,你要是说不出来个子丑寅卯,我就把你绑了治罪,直接把你的脑袋给建文!”,朱棣余怒未消,仍然对道衍和尚怒目而视。
道衍笑了笑,“这个就是我们的计划!建文削藩,肯定会从实力最强的藩王开始,而现在年序最长、实力最强的藩王当然是殿下您了。建文一伙儿现在一定会疯狂的寻找您的破绽,以求找机会一举扳倒您,只要您一倒下,各地的藩王群龙无首,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所以我们现在第一要务就是示弱!建文要王子进京读书,我们就一次性送三个,殿下再写一篇情深谊长的奏章,感谢当今圣上眷顾亲族,对皇族成员照拂有加,把建文夸成古今往来第一看重手足亲情之帝王,给天下人做出了道德的典范,把他捧到圣人的位置上,让他自己背上道德的枷锁,他自然不好意思对三位小爷动手,否则就是背上了千古骂名。”
“你继续说”,朱棣一下眼前一亮,觉得道衍所说不无道理,他现在最想做的也是先示弱保命,拖延时间,再积蓄力量,图谋大业。
道衍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然后殿下再找个适当的时机,变成一只病猫。建文之所以忌惮殿下,就是因为殿下神勇无敌、能谋善战,乃我大明藩王中的翘楚,猛虎一般的存在。这耀世的锋芒,让建文寝食难安,必欲除之而后快。可若是猛虎突然变了病猫呢?那自然就失去了捕猎的价值,猎人一定会调转弓箭,去追逐那些值得捕猎的目标。等他想明白的时候,我们早已经潜龙腾渊,再非池中之物了。至于什么时机变成病猫,以殿下的聪慧,自然不用贫僧多言。”
“好!大师所言甚是,本王就依你之计”,朱棣答应道。
“王爷,先别答应贫僧,刚才贫僧讲的只是应对阳谋的对策。我们还得有阴谋之策,那就要靠三位将军了。”道衍和尚颔首一笑,又缓缓说道。
“朝廷发兵之前,我们要早做准备”,道衍和尚扫了一眼张玉、邱福、朱能三人。
“张玉将军要想尽办法,收买军心,培养军中忠于我燕藩之人,要尽可能将这些人作为种子,遍洒沿边诸卫,让军中皆知我燕王殿下,勇武善战,善待士卒,爱兵如子之贤名”。
“朱能将军要尽全力秘密督造军械,精选工匠,隐秘行事,不可走漏风声”。
“邱福将军,你要抓紧一切时机收集大军粮草,越多越好,要至少能足够十万大军一年所用,并严加看管”。安排完这三人的差事,道衍和尚看向朱棣。
“好!你三人就依照大师所言行事,所需费用不足之处,由孤内库补足”朱棣略一沉思,爽快的同意了道衍的安排。
“末将领命!”三人一同行礼,随后就大踏步的走出书房,去执行各自的任务。
“大师,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如果建文不顾背上骂名也要动手伤害我三个孩儿、削我燕藩呢?”朱棣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道衍只是轻蔑的一笑,“他不会的,此人不是燕王殿下您的对手,他和读书人混的久了,把虚名看的太重,优柔寡断,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他是绝对战胜不了殿下您的”。
这就是多智近乎妖的道衍和尚,他对人性的分析,已经到了登峰造极、洞若观火的地步。建文帝最大的弱点已经被抓在手里,焉能不败!
第4章 最强脑力大礼包
就在朱棣这边密谋怎么对付建文帝的时候,朱瞻基已经在梦中进入了转生系统,只是他现在面对100点“智”属性的雷达图,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属性点已经全部都分配完了,也不能更改,再赚到属性点也不知道是要在什么时候、要完成什么样的任务。除了超高的智商,别的方面弱的一塌糊涂,没准因为其他方面的羸弱导致自己除了大脑之外什么都不发达。想到这,朱瞻基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自己和霍金一样坐在轮椅上的形象。“堂堂大明皇太孙,要是弄成这么个形象,绝对是华夏历史上下五千年独一份的奇葩了吧”,就是爷爷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也不能选这么个玩意当继承人啊。。。。这下这辈子也彻底完了。。。。。。”,想到这,朱瞻基心头隐痛,好似有一口老血要喷涌而出。。。。。。
“嗯?这是啥?”就在朱瞻基悲愤欲绝,想着是不是采取极端手段提前结束这一世,强行读档重来的时候,突然发现系统面板的右上角有一个小问号,正在一闪一闪的漂浮在空中,散发着神秘的气息。朱瞻基思索了一下,催动意念点击在了问号之上。
问号点开之后,空中浮现了两条信息,朱瞻基先是点开了第一条。
第一条说的是,系统新手大礼包已经发放到位,询问是否打开。
“确定!”朱瞻基选择了毫不犹豫的打开大礼包。
一阵绚烂的彩光过后,系统提示,大礼包领取成功,获得道具“起死回生符”、“重疾医疗符”、“替身符”、“时光倒流符”各三张。
看到这几个道具霸气的名字,朱瞻基兴奋的逐个点开道具介绍。
“起死回生符:只要使用对象在死亡三十分钟内没有产生重大器官损坏,可以使用此符复活。但随着死亡时间的延长,复活后可能产生随机副作用。”
“重疾医疗符:只要使用对象没有死亡,无论何种严重疾病都可以治愈,但治愈后生存的年限在1年到20年之间随机选择。”
“替身符:使用此符后,会复制出一个与使用者一模一样的替身,使用者可以与替身共享意识、感官和视野,操纵替身的动作,替身如果出现伤害或死亡,使用者要分担一定比例的伤害,分担伤害的比例在15%-45%之间随机确定,替身在损坏程度到达50%前可以反复使用,收到伤害超过50%或者死亡会直接报废,仅限宿主本人使用。”
“时光倒流符:使用此符可以将使用者送回指定的时间,但只能回到过去,使用者在过去的时间中只能留存24小时,24小时后会被强制送回现在的时间,仅限宿主本人使用。”
朱瞻基的眼睛一下亮了,这是系统提前给我上的保险啊。但是这几张符虽然功能霸气,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否则使用的后遗症也会严重损伤自身。而且系统在复活和治疗两张符上并没有标注使用者仅限宿主本人使用。也就是说这两张符没准在关键的时刻可以发挥关键的作用,甚至扭转乾坤。
看完了这几个霸气的保命道具,朱瞻基又点开了第二条信息。
第二条通知点开后,上面赫然写着“恭喜宿主完成sss级难度任务‘开局单属性满级’系统奖励‘博闻强记’技能。是否放入技能面板?”33qxs.m
朱瞻基仔细地看了一下技能说明“发挥宿主大脑极限潜力,对宿主需要记忆的外界信息达到百分之百记忆,没有容量限制”。
朱瞻基仔细读完了技能介绍,突然觉得自己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虽然阴差阳错的点错了属性点,可是也幸运的收获了此等神技,因为这意味着只要他想记住的信息、数据都能够记住,随时查阅,这基本上就是大明第一超级大脑了!
看到这里,朱瞻基毫不犹豫的在是否放入技能面板的“是”选项上点了下去。
只听整个系统面板突然发出“叮”的一声,紧接着面板下方的一块区域就从黑暗中亮了起来,在这区域的左上角,一个画着大脑图案的圆角正方形缓缓亮起。
朱瞻基突然感到大脑中有一道清凉闪过,意识突然变得清朗了不少,他尝试在自己脑海中回忆起了自己读过的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的内容,然后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把这一本煌煌109万字的著作倒背如流!
这下朱瞻基满身的血液几乎沸腾,这个能力太过于强悍了!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只要他朱瞻基从外界接触过的一切信息资料,都可以完全记住!要知道,前世他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读书。除了上课和打工,他的业余时间基本上都泡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哲学、经济学、法学、教育学、文学、历史学、理学、工学、农学、医学、管理学、艺术学、军事学这些学科的很多书籍和教材他都看过!虽然那时候都是不求甚解式的读书,仅仅为的是增长自己的知识面和能力,陶冶情操。但现在在这可以说变态的能力加持下,他能记住并运用所有的内容!可以说,他就是大明的超级百科全书,他的大脑,就是大明最强中央处理器!
第5章 心理暗示
四月孟夏的一天,北平丽正门外,朱高炽带领两个弟弟正在和家人道别。
徐王妃泪眼婆娑,不住的指挥下人往马车上搬着给养家用,恨不得把整个王府都给三个儿子带上。
“儿啊,你此去应天,一是读书,二是五月要代替你父王祭奠你皇爷爷,到了京师一定要给为娘写信报个平安。应天和京师气候、饮食皆有不同,你的身体不好,去了一定要好生照看自己的身体。你的两个弟弟比不得你稳重周全,你一定要管好他们,不能让他们惹是生非。在京师要多给你们父王和为娘来信,报告你们的情况。如果遇到什么急难,就去找你们的两个舅舅,娘给他们写了信,他们一定会帮你们的。”徐王妃不停的叮嘱着朱高炽。彡彡訁凊
“儿子谨遵母妃教诲。”朱高炽双膝跪地,虔诚的给徐王妃叩头道。
“你们两个,到了京师一定要听你们大哥的话,耐住性子,就在老宅子里修身养性,不要和外臣故旧过多接触,也不要年少贪玩,到处闲逛。值此多事之秋,我燕藩生死存亡之际,万万不可以做出节外生枝的事来”。
“母妃的教导,孩儿记住了!”,朱高煦和朱高燧也是一同叩拜徐王妃。
“去吧,去和你们父王道个别,他知道你们今儿出发去京师,昨晚上一晚上都没睡呢。”徐王妃擦了一下眼泪,温柔的向三个儿子说道。
听到这句话,朱高炽眼角噙满了泪水,自己现在也是一名父亲,何尝不知道父王的心情呢。如果不是迫于无奈,谁肯把自己的儿子往虎口里送啊!他强忍着泪水,带着自己的弟弟们走到朱棣面前,跪地行礼道:“父王,孩儿带二弟、三弟向父王辞行,此去必不辱使命,尽力保全我燕藩上下。”
朱棣看着这三个儿子,心里既充满骄傲又满怀不舍。骄傲的是三个儿子都长大了,都很有出息。老大处理政事是一把好手,这些年来燕藩上上下下的军政大事都有他的参与,甚至有时候自己想偷懒了,就是让老大代劳处理政务,自己听听汇报就行了。老二善战勇武,身上透着自己年轻时的那股英雄劲儿,这几年和蒙古人作战的时候都把他带在身边,这么多年也历练出来了,将来是个带兵的好材料。老三年纪最小,聪明好学,心思缜密,虽然没有封成郡王,可在办差的时候每次几乎都能圆圆满满的把差事办下来,几乎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如今,却不得不把这么好的三个儿子送给建文去当人质,这让朱棣如何舍得!他走到朱高炽身边,端详着儿子的脸庞,想说的很多却只化作一句嘱托:“随机应变,万事小心!”
“儿臣谨遵父王教诲!”朱高炽跪了下来,“儿臣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还请父王、母妃好生将养身体,待孩儿归来再行孝膝前”。
朱棣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他还想叮嘱儿子两句,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缓缓伸出右手,在自己每个儿子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半晌才沙哑的说出一句话“去吧,燕藩的将来,就交给你们几个年轻人了!出发吧!”,说完就回过身去,生怕几个儿子看到自己不争气的眼泪。
朱高炽见此场景,也是倒头再拜,起身后就带着两个弟弟坐上前去应天的马车。
一直到朱高炽他们的马车看不见了影子,徐王妃才不舍的转身,走到朱棣旁边,和朱棣一起登上车驾,慢慢的往燕王府走着。
“高炽不在,你要多照应瞻基他们母子,别让高炽担心家里”。车厢里,朱棣对徐王妃交代道。
“放心吧,我会每天都去看看他们娘俩的,瞻基最近越来越可爱了,特别稀罕,我每天都不想回府了呢”徐王妃笑道。
“对啊,今天还没看到我宝贝孙子呢!”朱棣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样对着车外喊道:“朴善高,告诉他们,走快点,去世子府看孙子喽!”
。。。。。。
“瞻基,瞻基,爷爷来看你。。。。。。”一进世子府的门,朱棣就迫不及待的直奔孙子而去。但是他刚一进门,却和看见了鬼一样愣在原地。
“王爷,你怎么不进去,杵在门口干什么啊?”徐王妃紧跟着朱棣进来,看到朱棣站在门口,两眼直勾勾看着前方,不禁埋怨道。但是她随着朱棣的目光向前一看,不禁也是惊立当场!
因为眼前的画面实在太诡异了!
只见世子妃张敬妍坐在床边,捧着一本书逐字逐句的念着。年幼的朱瞻基躺在摇篮之中,不哭不闹,静静地倾听书中的内容,听到自己喜欢的语句,还会面露微笑。
“这是什么情况?瞻基这么小,怎么给他念书呢?”朱棣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忙向儿媳妇问道。
张敬妍也看到了朱棣夫妇,忙放下书行礼。“臣妾参见父王,参见母后。今天早上瞻基醒了以后,就一直在哭,臣妾试了好多种办法,都不能让瞻基停下来。直到臣妾发现,他好像对世子的书特别感兴趣,就试着给瞻基念书,没想到瞻基一听到马上就不哭了,臣妾这才念书念到了现在。而且。。。。。。”张敬妍突然停了一下。
“而且什么?”朱棣忙不迭的追问道。
“臣妾发现,瞻基他能听懂我们说话,而且好像能听懂书中的内容!”张敬妍咬咬牙,说出了她的发现。
“什么,瞻基还不到百天,就能听懂书中的内容?”徐王妃震惊的问道。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媳妇儿,实在是这件事太诡异了。她自己生养了好几个孩子,寻常的孩子,三翻六爬七滚八爬周岁走实属正常,正常能认字可能要三岁,要读书开蒙要到至少六岁了。可瞻基这孩子不足百天要是就能看懂书,这如何让人相信,他大小便还不能自控呢!
“臣妾不敢欺瞒母妃,瞻基他听我念书时,听到名臣良将便开怀发笑,听到奸臣贼子便面露恶色,臣妾初始也不相信,可最近念得书多了,臣妾便发现了这个情形。”张敬妍连忙解释道。
朱棣听到儿媳的话,大为震惊!但他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凡事不能轻信,总要自己试一试才好。
他问张敬妍:“刚才给瞻基念得是什么书啊?”
“宋史”,张敬妍立即双手把书递给了朱棣。
随后朱棣对着朱瞻基随意的念出了几个名字:“寇准、弭德超、包拯、秦桧、岳飞”。
没想到,朱瞻基真的对这五个名字有了反应,当听到寇准、包拯、岳飞的时候,就面露笑容;念到弭德超和秦桧的时候,小脸都扭曲成了一团。
“是真的,是真的,这孩子真的能听懂书中的内容,明辨忠奸!这孩子真是天命贵胄,星宿下凡,贵不可言啊!”朱棣大喜!自己的孙子简直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他兴奋的抱起朱瞻基亲了上去,朱瞻基也配合地笑了起来,还不断用小手摸摸祖父的脸颊。这下朱棣更加高兴了,“看看,瞻基和孤多亲近,而且尚在襁褓就如此聪明,父皇真是给孤赐下了天大的祥瑞啊”。
“臣妾为王爷贺,小王孙聪慧康健,秉性纯良,实乃我燕藩之福,大明之福”徐王妃带头跪下行礼,世子妃和臣属下人更是跪倒一片。
“传孤的王命,从孤和王妃府中,再调二十名,不,三十名生性纯良,做事稳重的阉人、婢女、嬷嬷来伺候世子妃和小王孙。世子妃和王孙吃穿用度之资一俱加倍!着王府长史葛诚,把我府内的藏书,通通拿到王孙这里来,安排几个识文断字的下人,每日来这里给王孙念书!”朱棣惊喜之下,恨不得把天下所有最好的都赏赐给朱瞻基。
只是朱棣也敏锐的觉察到,自己在说到王府长史葛诚的名字时,朱瞻基露出了明显的厌恶之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久经战阵的朱棣相信,以自己的眼力不会看错。这意味着什么呢?莫非。。。。。。朱棣来不及细想,但潜意识中还是起了防备的心思。
“马和,从今日起,由你总揽世子府中一切事宜,孤再从亲卫中调二百人供你驱使,世子不在期间,务必要护得世子妃和王孙周全”朱棣下达了命令。
“奴婢谨遵王命”朱棣身后的一行人中,一个清秀的身影闪身出来,跪地拜伏道。
此人正是朱棣的心腹亲信,后世大名鼎鼎的三宝太监,郑和!只是此时,他还没有参与到郑村坝之战,还没有被赐姓郑,用的还是他的原名马和。
为了朱瞻基的安全,朱棣不得不调用自己心腹,如果不是因为张玉、朱能、邱福身上有公干,朱棣会毫不犹豫让他们三个也来给朱瞻基站岗放哨的!
朱棣和徐皇后又和朱瞻基玩闹了一会儿后,看到朱瞻基已经开始打瞌睡了,就在又嘱咐了一番后,辞别世子妃,打道回府。
朱瞻基看着爷爷奶奶的背影,心里暗道“今天的心理暗示,起作用了!”
第6章 试探
没错,就是现代心理暗示的方法。朱瞻基知道,自己的出生已经应验了爷爷的梦境,点燃了他心中争夺天下的雄心壮志。自己只要不定期的制造各种没办法解释的“祥瑞”,让爷爷不断的产生自己是天选之子的心理暗示,让这把火越烧越旺,就能进一步增强爷爷起兵的决心和信心。同时这各种“祥瑞”如果传出去,就能从像大泽乡的狐狸、黄河里的石人一样,为爷爷营造天命所归的宣传氛围,一定能吸引更多的人才“顺应天命”,投入燕藩的阵营,极大的增强燕藩的实力,增大靖难成功的可能性。
“至于我的另一个暗示嘛,我那聪明的奶奶会解释给爷爷听的”朱瞻基信心十足的一笑,放松的开始补觉了。
。。。
燕王车驾上。
“王爷,今天看到瞻基,臣妾想到一个传说”,徐王妃对朱棣说道。
“哦,什么传说,快说与孤听听。”朱棣一下来了兴致,自己的王妃可是从小聪颖无比,饱览群书,号称“女诸生”的,如今却说有个传说和自己孙子有关,不由得好奇心大盛,连忙催促道。
“臣妾想起一本古籍中的记载。传说中龙生九子,其中有子名曰狴犴,好诉讼,掌刑狱,明辨是非善恶,万事秉公而断。若是寄生于人身,则为狴犴之体,自小能辨是非曲直,识人之好恶,我想这和瞻基是不是有点像啊?”徐王妃娓娓道来。
朱棣再一次震惊了。“狴犴之体!自家孙子若是神兽之体,那么哪怕年纪再小,明辨忠奸也是自然,只因这是与生俱来,自然反应。如此看来,瞻基之所以降生在自己家里,一定是因为自己是顺应天命之人。没准大哥之后,皇考嘱意之人便是我!是建文伙同那些文人奸臣蛊惑了皇考,才窃取了大明的皇位。皇考想让我夺回皇位,才派瞻基来助我,赐我传世之孙,他一定是我们朱家的希望!大明的希望!。
想到这里,朱棣心中暗暗发誓,若建文步步紧逼,他便拼尽全力起兵夺回皇位,再将江山传给朱瞻基,他相信朱瞻基一定会带领大明,到达一个众生仰望的高度!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王爷?”
徐王妃见朱棣一直在发呆,以为是他一时接受不了孙子是狴犴之体的事实,便轻声呼唤道。
“孤没事儿,孤只是今天见到的异事有点多,一时难以理清思绪。”朱棣如梦初醒,温柔的应答道。
“王爷,依臣妾看来,瞻基恐怕真的是父皇赐给您的祥瑞。既是祥瑞,那无论出现何等事都不为过。臣妾倒是觉得,眼前当务之急,是不让当今的皇上知道瞻基的事情。臣妾听说,当今皇上的长子朱文奎,天资不佳,学业平平。若是知道我燕藩有了瞻基这般天资聪颖,万里挑一的后人,免不了起了争心,恐怕会对瞻基有诸多不利”
“王妃所言极是,回府我便安排此事。”朱棣一边答应,一边对徐王妃投去赞许的目光。
这次他夫妻二人却是想到了一起。当今这位建文皇帝看似纯孝温厚,实则是心思阴沉,嫉贤妒能的厉害。当年高炽只不过是因为少年沉稳,办事得体被父皇夸奖了一番,就成了建文的眼中钉、肉中刺,三番五次为难不说,还想把高炽软禁在京师。若不是高炽媳妇临盆,恐怕现在高炽还在京师当人质呢!这次自己的三个儿子都去了应天,若是建文知道了瞻基的种种不凡,再找个理由把瞻基也诓进京师,那他可就真的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当下朱棣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朱瞻基为什么在听到葛诚的名字以后,狴犴之体会出现反应了呢?按道理来说,这葛诚历任秦王府、湘王府和自己这的长史,为人老实忠厚,才华也很出众,这几年也兢兢业业,想不到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啊?
除非。。。。。。朱棣突然心中一惊!
葛诚的老师是宋濂,他的师兄兼至交好友就是建文帝的重臣方孝儒。也就是说,葛诚极有可能已经被建文帝策反了!年初,自己派葛诚到应天去述职,这家伙应该是已经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老底全部告诉了建文!
想到这,朱棣顿时觉得如坠冰窟,冷汗直流。今日若不是靠瞻基的狴犴之体,自己怎么能想到建文竟然已经把燕王府的长史、自己的心腹葛诚都变作了他的耳目。他现在在建文面前,就和没穿衣服一样,光溜溜地任人查看!
“看来建文比想象中难对付,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自己的计划,要提前实施了。。。。。。”朱棣暗下决心,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传令下去,孤今天心情好,想去瓮山泊那几个海子游玩一番”。
。。。。。。
熟睡的朱瞻基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整个世子府里的人似乎都乱了方寸一般到处乱撞。世子妃急冲冲的走进屋内,让几个嬷嬷照看好朱瞻基,自己要了车驾,说是要看望落水的燕王殿下。
“燕王?落水了?”朱瞻基闻听此言略感诧异,但随即便醒悟过来,自己的计策生效了!怕是爷爷在奶奶的帮助下已经读懂了自己的暗示,走出了靖难大业的第一步了!
“自己的奶奶真给力!”朱瞻基心中不禁赞道。他瞥了瞥放在自己床头,作为徐王妃陪嫁的那本古籍,又放松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甜。
当天晚上亥时二刻,燕王府长史葛诚的居所内一片漆黑,但却能隐隐听到有两人在说话。
“诚之兄,燕王长孙的异像你可听说了?”其中一名黑衣男子问道。
“燕王长孙聪慧不凡,不足百日即可听书识文,日后必为皇上心腹大患,此事我定要奏明圣上。倒是您手里,是否有燕王亲军的异动?”说话另一名黑衣人赫然就是燕王府的长史葛诚!
“还没有,但是最近张玉、朱能、邱福这三人鬼鬼祟祟,行迹十分可疑。张玉每日不理军务,只是和那些参将、游击混在一起喝酒赌钱,三句话不离他和燕王出征的情形,哄得那群丘八一个个恨不得鞑子明天就打来,好同燕王一起上战场捞取战功;朱能到处收集废旧铁器,流连于各个铁匠铺之间,说是要拜师学打铁,北平的铁匠他差不多都认识了;邱福那厮最为可笑,明明是个丘八,天天到城外和老农厮混,不几日便晒得黝黑,望去当真可笑”黑衣人答到。
葛诚听了黑衣人的回话,略一思索,便说道:“这三人平日里绝不是这样的性子,此间一定有诈,还烦请老兄帮我盯牢他们。待到皇上的大事一成,在下一定会在皇上面前为你请功,保你一世富贵荣华”。
“为皇上效力,是我们做臣子的本分。倒是诚之兄,今日燕王无故落水,你不在府里候着,真的不会引人怀疑吗?”黑衣人疑惑的问道。
葛诚微微一笑,向黑衣人解释道:“燕王落水,王府内现在已乱作一团,哪有人还能顾得上留意我的踪迹。而且我今日出门,也是向徐王妃告了假的,回房拿几件换洗衣物就回去。倒是你老兄,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和上次一样,别走正门,速归!”
黑衣人答应一声,熟练地打开窗户翻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房顶上。
葛诚一直等到黑衣人彻底消失,才到书桌前坐下,思虑了一会儿后,在一张三寸见方的小纸片上以蝇头小楷写道:“燕王长孙,天纵睿明,不足百日已能听书,将来必为大患。燕王亲卫三将,结党营私,遍收铁器,下乡募粮,反迹已现。今日燕王无故落水,臣疑其蓄谋已久,乃以称病为由欺瞒陛下,为缓兵之计矣。。。。。。”
葛诚吹了吹纸条上的墨迹,抱过一只鸽子,小心地将纸条卷起来塞到鸽子脚上的小竹筒中,再悄悄的打开窗户,看四下无人,连忙将鸽子放飞出去,看到鸽子消失在夜色当中,又小心地关上了窗户。
他与建文帝之间,素来如此联络。他把消息用飞鸽传书给北平城里的内应,内应接到消息后,再誊抄一份,快马报给应天城里的建文帝,而葛诚的纸条会立即销毁,这样上下线并不相见,情报的链条便不会被斩断。彡彡訁凊
。。。。。。燕王府内,徐王妃把从凉水中浸过的毛巾拧干,小心的放在朱棣的头上,忍不住心疼的数落道:“王爷,不是臣妾说您,您现在都是有孙子的人了,恁地这般不注意自己的身子?非要去那几个海子里撑船,还不小心落到了水里,这天气还有几分寒凉,若是受了风寒,伤了元气该如何是好?”
她和朱棣自婚配以来,情投意合,夫唱妇随,朱棣的前子女几乎都是徐皇后一人所出,感情自然是比一般夫妻要深厚许多。如今自家夫君不慎落水,她怎能不着急上火呢?
朱棣此时躺在床上也是十分感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只是现在他还不能把一切告诉徐王妃,他还需要等待一个确定的结果才行。
想到这,躺在床上的朱棣露出一丝阴狠的微笑。“建文大侄子,你想和孤掰掰手腕,那就试试吧”。
第7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葛诚从后门溜进燕王府的时候,已是将近丑时。他特别小心的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发现四下无人之后,便装作刚从外面办事回来的样子,沿着回廊慢慢的往自己在王府里的房间里走去。
“诚之兄,好雅兴啊,这么晚了还未休息,在府中散步赏月吗?”一只大手突然攀上葛诚的肩膀,惊得他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颤,待回头看时,却赫然发现来人正是张玉!
“张。。。将军啊,我哪里什么雅兴赏月啊。王爷落水,我寻思少不得要当值宿卫,便刚从家中拿了衣物回来,现在正要回去休息,今天你当值啊?”葛诚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忙不迭地回答道。
“没啥,兄弟们今天出去打猎了,弄了不少野物,想着给王爷做些滋补的膳食,现在大伙都在膳房打下手,诚之兄要是不着急睡下,一会儿咱们弄点剩下的材料炖他一锅,喝点小酒可好?”张玉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着葛诚说道。
葛诚心中暗想:“你们这些杀才,一个个都是酒中恶鬼,光知道鲸吞牛饮,和你们喝酒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早回去搂着婆娘亲热一番呢”。可是脸上却是满面堆笑,连连推辞,“不了不了,最近府中事多,我今天忙了一天有些乏了,便先去休息了,改日我做东宴请几位将军,好好喝上几杯可好?”
张玉闻听此言,爽朗的笑着说:“即使如此,那我也不打扰诚之兄休息了,张某告辞了。”说罢便转身背着手朝着王府的厨房走去。
葛诚望着张玉离去的背影,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目光却被张玉背在身后的手中拿着的东西吸引了。那东西亮晶晶的,用黄铜所制,却是一枚鹰哨。
葛诚看着那鹰哨,暗自思讨,“张玉从北元那边来了这么久,想不到还保留着这熬鹰跑狗的北人习惯,蛮子就是蛮子,就喜欢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想到这,葛诚摇摇头,不紧不慢的往自己房间走去。
张玉一回到厨房,亲兵宋小豹就殷勤的贴了上来。“将军,您那鹞鹰可真厉害,那鸽子一上天就跟住了,咱们弟兄几个跟着跑了大半个北平城,终于在南城的一间民房里堵住了建文的细作,那小子忒不禁打,还没挨几下就全撂了,现在人已经制住了,后面的事儿,还请您示下”。
张玉先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小豹不要大声,确认周围无人后,才压低声音说,“鸽子要养好了,不要少了数量。人就放在那个房子里,派几个弟兄日夜看守,不管收到什么都要即刻报给王爷。切记不要走漏半点风声,出了纰漏,你们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将军,人都抓到了,干嘛还留着葛诚和那细作腔子上的人头呢?干脆兄弟们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绝对杀得干净,谁看到了都觉得是意外。”小豹阴恻恻的说。
张玉顿时哭笑不得,他一脸无奈的看着小豹说,“把他俩杀了,建文不就知道王爷这边有防备了吗?你还嫌王爷这麻烦事儿少?少节外生枝,滚去把人看好了,别打草惊蛇。”
“谨遵将军指令!”小豹咧嘴笑了笑,拱手行了个礼,很快就隐没在王府角落的阴影当中。
第二天一早,葛诚亲笔写好的纸条就摆在了朱棣的床头。
“好你个葛诚,孤念你在二哥,十二弟的府上都呆过,人也忠厚老实,提拔你做王府长史,想不到你居然是这般吃里扒外的奸佞小人,枉孤待你不薄!你真该千刀万剐!”朱棣看了纸条内容,咬牙切齿得说道。
张玉靠近朱棣,单膝跪地请示道“葛诚虽然是不折不扣的小人,但杀了他反而会打草惊蛇,让建文有所警觉,对我们不利。不如暂且留着他一条狗命,利用他替我们向建文传递假消息,迷惑建文,争取时间,还请王爷三思”。
朱棣赞许的看着张玉,说道“世美和本王真是想到一起去了,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安排,孤要他从此以后看到的、听到的只能是孤想让他看的、听的。还有告诉道衍大师,齐王那里和本王没有关系”。
看到张玉离去的背影,朱棣满意的躺回床上“朱允炆,我不会斩断你信息的来源,相反我还会多给你几条信息,但是哪条是真,哪条是假,就需要你自己慢慢去发现了”。
半个月后,朱高炽一行站在了应天城内的老燕王府门前。
朱高炽看着这座略显沧桑的府邸,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母亲抱着自己,从这里出发,和父亲一起到北平就藩。省亲的时候,又是回到这里,见了自己的舅舅和外公家里的一大堆亲戚。在宫里读书的时候,自己和十六叔、十七叔、现在的皇上朱允炆、吴王朱允熥、二伯家的朱尚炳、三伯家的朱济熺、五叔家的朱有炖关系最好,还曾经在这座宅院里一起烤肉解馋,那时候大家情同手足,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大哥,你想什么呢”,朱高燧见朱高炽默然不语,连忙用手肘捣捣朱高炽,“是不是想起来你小时候干的坏事儿了?”
朱高炽回过神来,笑骂道“干坏事儿你得找你二哥,当年他在这和朱济熿、朱有爋他们没少干出格的事儿,被你皇爷爷抓进宫去,那顿收拾,啧啧啧。。。。。。”
“诶,大哥,你这睹物思人怎么扯到我这来了,那当年你和二伯、三伯、五叔家里面老大一起玩又不带我,我只能和这几家的老二一起玩。再说了,那都是他们干的,我就是跟着凑个热闹。。。。。。”朱高煦连忙辩解道。
朱高燧一听他二哥居然有如此的本事,不由得心生向往,转头给朱高煦递了一个“我懂你”的眼神,心里不断盘算着过两天让二哥好好带自己在京城里面玩玩。m.33qxs.m
“行了,我们赶紧进去吧,吃完饭赶紧整理一下,都不许出门了,下午还要入宫面圣呢”,朱高炽一看这两个弟弟的眼神就知道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又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赶紧催促所有人赶紧进府修整。这个节骨眼上他可不想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朱高燧和朱高煦不甘地互相对望了一眼,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朱高炽走进了老王府之中。
当天晚上,朱高炽兄弟三人走出乾清宫,乘上回府的马车之后,朱允炆面对三人的背影和朱棣呈上的折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正在这时,贴身太监宁则忠通报道“皇上,齐泰、黄子澄、方孝儒三位大人求见。”
“快快有请,朕正好有要事相商。”朱允炆好似见到了黑暗中的光一样,忙不迭地让宁泽忠去请三人。
齐泰、方孝儒、黄子澄三人走进乾清宫后,向朱允炆行了大礼,便肃立一旁。
黄子澄率先奏报:“臣今日闻听燕王三子皆入京面圣,此等反常之举必是燕王诡计,皇上不如趁此机会,软禁燕王三子。以燕王行不法事为由,以燕王三子为质,一举削除燕藩,则天下可定矣”
“黄卿,你先看看这份奏章,看完也给方爱卿、齐爱卿看看”,朱允炆苦笑着把朱棣的奏章递给黄子澄。
黄子澄、齐泰、方孝儒三个人围着奏折看了半天,脸上均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燕王。。。。。他服软了?”方孝儒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奏折里朱棣一改往日睥睨天下,雄才大略的模样,把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极低的位置,把朱允炆夸成了千古第一贤君,今后一定唯朱允炆马首是瞻。并表示自己刚才得了孙子,也有了现在只想享受含饴弄孙之乐,现在三个儿子都送到了宫里读书,自己知道皇上一定不会亏待他们,相信他们跟着皇上一定能学有所成,将来回到燕藩成为皇上的得力臂助。自己已经帮皇上给其他的王爷写了信,劝说他们早早的把王子都送到宫里,好好学习,为皇上分忧,为大明出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齐泰是最坚定的削藩派,此时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坚决的喊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不是燕王的性格,绝对有阴谋!”
黄子澄也反应过来,连忙说道:“臣请求燕王府内应加紧打探消息,一定要及时拿到燕王罪证,削藩刻不容缓,必须立即从燕藩开始,拿掉天下藩王的主心骨,再逐个击破!”
朱允炆皱皱眉头,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张纸条。
“众位爱卿,葛诚已经提前一步行动了,可燕王那边似乎铁了心的要当个富贵王爷,前些天去湖边钓鱼玩耍,还掉进了湖里,染了风寒,现在还卧床不起。他手下的心腹最近也没有任何异常,张玉天天玩鹰斗狗,喝酒吹牛;朱能流连于市井摊贩,每日以打铁为乐,消磨时间;邱福据说是得罪了燕王,被免了身上职责罚到燕郊种地,不到秋收时节不得返回王府。燕王处全然没有把柄,如何下手?”
“皇上,臣有一策。”沉默了半天的方孝儒突然开口了。
“老师,有何计策,但说无妨。”朱允炆眼前一亮,最靠谱的还得是老师啊。
第8章 方孝儒的计划
“陛下,以现在这种局面,微臣觉得已经错过对燕藩动手的最佳时机了。”方孝儒平静地说道“燕藩敢于把三个儿子全部送到宫里来,而且将此事告知了其他藩王,那就是拿准了陛下您的反应。如果陛下您对燕藩的儿子动手,就无异于向天下藩王明告,陛下表里不一,明里说以仁孝治天下,实则毫不顾忌骨肉亲情出手狠辣,则天下藩王必人人自危,对朝廷离心离德,说不准还会全部投向燕藩。就算陛下能够不顾藩王们的反应强行削藩,也会大大有损圣名,此刻出手,实在是得不偿失。”33qxs.m
“那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吗?”黄子澄急切的问道。
“有。”方孝儒不紧不慢的回答黄子澄。
“眼下虽然不能对燕王动手,可众藩王中野心勃勃,多行不法的还是大有人在,这些人中我们可以挑选那些和燕王亲近的入手,一方面是剪除燕王的羽翼,另一方面也是警告他们不要和燕藩走的太近,让他们明白唯有和朝廷合作才能保住他们的荣华富贵。”
说罢,方孝儒看向朱允炆,他相信自己的学生一定会同意自己的看法。
“老师所言极是,朕也觉得此法甚好,但不知道该先从哪一王开始?”朱允炆果然大为赞同。
他根本不相信他的四叔能这么简单的就放弃对皇位的渴望和追求。可是他的四叔现在用阳谋把他推到了道德制高点上,卡住了他心中最软弱的地方,让他狗咬刺猬无从下口。他本是庶子,能够登上大位,靠的就是和先太子朱标一样的温文敦和和谦逊仁厚,这才得到了文臣的支持和皇爷爷的青睐。眼下如果不顾一切的动手,不光是藩王,连文臣都会觉得,老朱家的皇帝不管表面是什么样子,骨子里都是要么不做,做就做绝的残忍暴虐,那他的人设就会彻底崩塌,以后拿什么来让这些文臣效忠?在历史上又会被如何记录?现在方孝儒的建议让他感觉得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燕王不行,我还可以对其他的藩王下手,反正这些藩王屁股底下都不干净,只要查,就都能查的出来,我先把你的帮手全部除掉,到时候你燕藩孤军奋战,如何能抵挡我百万王师?
方孝儒赞许的看着自己的学生,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紧接着说:“近日我在齐王府中的内应回报,齐王进来依仗自己数历塞上,以武略自喜,全然不将国家法度放在眼里,而且其性凶暴,在封地多行不法,近来又多次写信给燕王,欲与其勾连谋反,我看可以从齐王入手。”
“方爱卿所言极是,朕就依卿所奏”,朱允炆忙不迭的准许了方孝儒的计策,又和三人共同商量了今后的对策,至戌时才将三人送出宫来。
走出宫门之后,齐泰和黄子澄还是觉得就这么放过朱棣有些不妥,两人不约而同地叫住了方孝儒。“方学士,真的就这么让皇上放过燕王吗?这不是成了放虎归山了吗?”齐泰先一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方孝儒轻蔑地看着齐泰,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咱们这位皇上,虽然继承了先太子身上的温文尔雅,仁慈宽厚,可论治下御人,还是缺少先太子身上的果决狠辣,偏偏又继承了太祖皇帝的刚愎雄猜。今天他分明就是顾及自己的名声,起了妇人之仁,我们如果还是硬是要劝谏,就算是最后他不得以移了我们,免不得也要在他心里植下猜忌,觉得我们三个结党营私,胁主自重。现在他还需要我们对付藩王,以后藩王都削完了,到时候第一批倒霉的就是我们。”
齐泰愕然的看着方孝儒,仿佛见了鬼一般,“方学士,下官一直以为您是帝师,应当是最忠君之人,岂料您能说出此番大逆不道之言,还何谈忠义二字!”
“尚礼兄,我觉得方学士言之有理,不如且听学士后续之言再做评议”黄子澄打断了齐泰。
“尚礼兄,我说此番话并不是不忠,论公我是国家重臣,论私我是当今圣上老师,当今圣上重视吏治,与民生息,虽然经验尚浅,只要假以时日,必为不世出之明君,只有在他身上,我宣明仁义治天下之道、达到时世太平理想的生平宏愿才能实现,所以我一定会无条件的忠于圣上。”
“可方某也知道,这朝堂之争,稍有不慎就是身死名裂。”方孝儒看着两人,缓缓道来。“家父方克勤,因卷入空印案,被太祖下令处死,我与母亲收敛父亲尸骨时,便深感伴君如伴虎之理。今日之言,只是想提醒两位大人,欲成大事,必先自保。皇上要保全自己的好名声,我们就要做这个恶人,要先顺着皇上的意思来,再慢慢引导陛下到正确的路上来,今天已然议定了章程,接下来的就是按照计策,先剪除燕王羽翼,看他能忍多久,只要他沉不住气露出马脚,我们再谋而后动,一举荡平燕藩。”
齐泰和黄子澄恍然大悟,方孝儒虽然是忠臣,却不是腐儒,这一切的战略目的一直就是燕王,从未改变。今日之策只不过是因为皇上心生执念下的权宜之计而已。
两人心中不由得对方孝儒生出许多敬意,对着方孝儒深深行礼告别。
消除了心中的疑惑,两人连回家的步子都踏的更加坚定。
方孝儒却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轻轻说道:“陛下的手段,又怎会让你们知道呢?”言罢又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的宫城,这才坐上了马上,向着自家的方向驶去。
第9章 开始动手的建文帝
朱允炆很快就开始动手了。
四月初一,有言官弹劾齐王朱榑据功自重,多行不法,鱼肉百姓,更重要的是,私扩亲军,贮藏武器,意图谋反!
朱允炆的处理很是简单粗暴,抄家,夺爵,除国,全家软禁南京。
齐王被查的原因很简单,是他自己作死,仗着自己有军功在身,居然给好几个王爷写信,批判朱允炆削藩的时候对周王下手太重,还想联合好几个王爷一起造反,事后平分天下。好在其他王爷包括朱棣都知道他是个有勇无谋之徒,接到信以后压根看都没看,就如数上交,这才没被这傻子拉下水。
四月十三,湘王又被弹劾,言官罗列二十七项大罪,其中最重的就是伪造宝钞,招兵买马,意图谋反!
这真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了,由于朱元璋在发行宝钞的时候没有实行准备金制度,等到洪武末年的时候,宝钞通货膨胀已经相当厉害,基本上流通的很少,老百姓还是更加习惯用金银和铜钱支付。就算朱柏自己没事儿印了一些宝钞出来,除了他自己的封国,基本用不出去,要是用自己印出来的宝钞充作军资,意图谋反,以这东西贬值的速度,恐怕还没等到被人告发,部队自己就哗变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上削藩削的已经急眼了,有没有合理的理由已经不重要,有枣没枣先给一棒子打蒙了再说。
朱允炆挑选朱柏这名小皇叔下手,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朱柏和朱棣的关系。朱柏很小就跟着朱棣,是朱棣一手带大的,和朱棣感情很深。朱柏自己也是文武双全,武功很高,善于将兵。而且他的封地在荆州,正是九省通衢之地,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如果朱棣起事,朱柏再来个南北呼应,很容易让朱允炆陷入腹背受敌、首尾不能相顾的境地。
只是朱允炆还是低估了朱柏刚毅暴烈的脾性。为了先发制人,方孝儒让派去抓朱柏的军队把兵器藏在装满木材堆的车子里并伪装成商队,直到抵达荆州后,才换装包围了王府。谁知朱柏性情暴烈,他为证清白竟然举府自焚,在痛饮烈酒后,亲手放火焚其宫室妃妾,并穿戴好亲王的衣冠,手执弓箭骑着白马跃入火中自尽,湘王府上下阖府殉葬,无人生还。彡彡訁凊
这下轮到朱允炆难受了,朱柏为了自证清白居然宁可自焚也不到他面前来辩解一二,摆明了是不相信朱允炆会给自己一个公道。这就好比是朱允炆脸上狠狠的甩了一耳光!
气急败坏之下,朱允炆给朱柏定的谥号居然是“戾”!谥法曰不悔前过曰戾,不思顺受曰戾,知过不改曰戾,给自己的叔叔这种谥号,朱允炆已经扯下了最后的遮羞布,就差赤裸裸的把“你们都得死”这种话公示天下了!
还没等众藩王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还没到月底,朱允炆又对代王下手了!
代王朱桂,明初九大塞王之一,驻地大同乃边关重镇,手中兵多将广,性格暴虐残忍,按道理说虽然朱桂也有些不法的罪行,但他身在对抗北元的第一线,不可能有谋反的举动。归根结底,又是因为他和朱棣扯上了关系,朱桂的王妃是徐达次女、徐王妃的妹妹!所以代王既是朱棣的弟弟,也是朱棣的连襟,这又是一股可能帮助朱棣的力量。所以尽管朱桂身处要地,是抵御北元入侵的重要力量,朱允炆还是本着“攘外必先安内”的原则,又找了罪名把代王一杆子撸成了庶人。也许是湘王的例子太过惨烈,这次朱允炆根本没打算把代王押回京城,而是直接在他的封地大同找了个地方直接软禁起来,衣食供给一如往常,才避免了第二个湘王时间的发生。
一月之内连削三王!
这下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朱允炆这一切所作所为皆为一人,燕王朱棣!只要和朱棣扯上点关系,就会变成朱允炆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这下各地藩王和官员但凡和朱棣有点关系的都坐不住了,朱棣彻底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祸害,表忠心、撇清关系的奏折雪片一样飞向乾清宫,谁都害怕在和朱棣沾上边,成为朱允炆下一个打击的目标。
“疯了?”
朱允炆站在初夏五月的御花园中,任凭身边的万紫千红争奇斗艳,他的目光却始终聚焦在手中的奏折上。
齐泰、黄子澄、方孝儒、练子宁肃立一旁。静默许久,练子宁才打破了沉默,回答了朱允炆这好似自问自答的一句。“回陛下,张布政史奏折上说是燕王落水后染了风寒,一直未曾恢复。又受了三名藩王接连被削,特别是湘王自焚的刺激,神志愈发不清,现已经到了终日讪笑,衣不蔽体,当街纵马伤人,调戏妇女,抢夺货品钱财的程度,北平城人尽皆知,人皆厌之。”
“黄爱卿,你看呢?你觉得朕的这个久经塞外风霜,血火里杀出来的一代名将的皇叔,这么容易的就会疯了吗?”朱允炆颇有玩味的看着黄子澄,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回陛下,微臣不认为燕王殿下会就这么疯了。如果这点程度的刺激就能让燕王殿下发疯,那太祖皇帝如何放心让他镇守北平,防备蒙元呢?”黄子澄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你们觉得他要干什么呢?”朱允炆又转头看向方孝儒、齐泰。
“陛下,臣以为,燕王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只是在想尽办法拖延被削的时间,我们手握燕藩三子,眼下正是我们动手一举剪除燕藩的最佳时机。”齐泰还是那个最坚定的削藩派。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亦附议。”
练子宁、黄子澄、方孝儒等纷纷点头称是。
朱允炆看着四人,忽然抬头大笑起来。他这一笑,让站立在一旁的四人顿时丈二摸不着头脑,只能愣在当地。
“你们都猜错了。”朱允炆笑罢,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四人说道。
第10章 百日宴(上)
朱允炆自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臣子,盯着御花园池中的金鱼说道“燕王此举,也许是有一点拖延时间的目的,但依朕看来,他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保护他的三个儿子,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只要有这件东西在,他就还有继续和朕对抗的希望和信心。”
“虽然朕还不知道,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朕很有兴趣,把它连同四皇叔的骄傲和希望一同摧毁。”朱允炆脸上浮现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他对身边的宁则忠说,“传旨给葛诚,要他密切关注燕王府的一切动向,特别是燕王最近最关注的、最在乎的东西,一定要找出来报给朕。”
“谨遵主子圣意,奴婢一定办妥当。”宁则忠眉眼低垂的应道。
“方爱卿留一下,其他爱卿先回去休息吧。”朱允炆清退了其他人,独独留下了方孝儒。
“方爱卿,朕想问你,那件事情,可安排妥当了?”朱允炆压低声音问道。
“皇上,已经安排妥当了,这几日就可以顺利实行了。”方孝儒答道。
“好,此事一定要保密,朕要在四皇叔家里,好好地烧上一把火。”
送走了方孝儒,朱允炆心中突然泛起一丝无奈,“若是皇爷爷的锦衣卫还在,朕何以会为难至此?”33qxs.m
由于爷爷朱棣突然“疯了”,父亲朱高炽又不在北平,朱瞻基的百日宴过的实属冷清,只是在徐王妃的主持下,组织燕王府阖府上下和属官一起吃了一顿饭就算是庆祝了。
朱瞻基已经褪去了刚出生时候的胎脂,脸庞的五官也立体了许多,不但相貌和朱棣很像,眉眼当中甚至也显出了几分英武的气质。这也让徐王妃抱着朱瞻基一出来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在大家的注视中,朱瞻基并没有怯场,而是睁大了双眼,饶有兴致地巡视着在场的每个人,仿佛在检阅自己的军队一般。
在场的众人都惊讶于朱瞻基表现出来的沉稳和气势,仿佛那不是一个百天的孩子,而是缩小版的燕王在注视着自己一般。
张玉第一个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只见他立即上前行礼,对着徐王妃说:“小王孙英气覆面,天潢贵胄,气质不凡,实乃我燕藩之福,末将张玉为燕王、王妃贺,为世子、世子妃贺!”
众人被张玉的话提醒,纷纷向徐王妃祝贺起来。
这边朱瞻基不禁为张玉强大的心理素质暗暗点赞,见到一个如此不一般的孩子,还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同时还能提醒众人送上祝福,果然是在草原上见识过大风大浪的。
朱瞻基在徐王妃怀中暗想,何不趁此机会,再笼络一番这些爷爷的心腹,顺便巩固自己的根基呢?
想到这里,他努力从徐王妃的怀中挣扎着坐起来,开始寻找自己的目标。
“首先是这个光头和尚,能够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自由出入的,一定就是历史中记载的病虎道衍和尚,也就是爷爷的智囊姚广孝了,就先从他开始吧。”
想到这里,朱瞻基睁大眼睛,伸出两只小胳膊,对着道衍和尚发出奶声奶气的“啊,啊”的声音。
姚广孝倒是真没想到,朱瞻基居然会主动向他求抱。惊喜之下,他赶忙看向徐王妃,征询徐王妃的同意。
徐王妃虽然也很讶异朱瞻基为什么会突然向燕王的这些心腹示好,但是于情于理也没有拒绝的必要。于是她向道衍点点头,伸手将朱瞻基送到了道衍面前。
道衍急忙从伸出手来,毕恭毕敬地接过了朱瞻基,把他抱在怀里,用袈裟轻轻地盖在朱瞻基身上,生怕朱瞻基受了风寒。
朱瞻基在道衍怀里,能够闻到一股清幽的檀香味道,感觉抱着自己的这个和尚的气场平静而恬淡,和平时玩弄阴谋诡计,蛊惑人心,动辄将倾覆建文帝江山挂在嘴边的那个人气质完全不同,不由地心生好奇,向着道衍和尚甜甜一笑。
道衍和尚看着怀中的朱瞻基冲他一笑,心头莫名的涌上一股特别的感觉。仿佛回到了那个自己在奉天殿等待着被挑选的下午,又有了第一眼看到年轻的燕王殿下的时候那种莫名的吸引,当时他的心中忽然就有了一个念头,能实现自己一生抱负的人,非燕王殿下莫属,所以他大胆的说出了那句“贫僧要送一顶白帽子给大王”的话;所以他跟随燕王来到了北平,住进了庆寿寺,一住就是十几年;所以这十几年来,他尽心竭力辅佐燕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重铸一个心目中的江山,打造一个盛世。
时至今日,他竟然在朱瞻基身上,又感受到了当时的那种精神上的契合,更是莫名的有了一种新的冲动,这个孩子天生不凡,自己追求的那份事业,一定能够在这个孩子身上继续传承下去。
道衍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怀中的这个孩子,并且竭尽所能的辅佐他,让他成为自己和燕王事业真正的继承人。
想到这里,道衍伸手从自己手腕上摘下一串佛珠,对徐王妃说:“承蒙小王孙厚爱,贫僧无以为报,这串七宝琉璃佛珠乃是贫僧师傅坐化前传给贫僧的宝物,曾受过三代高僧佛法加持,乃我这一宗传世之宝。今日既是与小王孙有缘,贫僧便将此宝赠与王孙,以求为小王孙消灾弥祸,护佑小王孙福寿绵长。”
徐王妃惊道“大师,此乃贵宗法宝,贵重异常,瞻基尚且年幼,如何值得大师如此重礼。大师对瞻基的心意殿下和我心领了,还请大师收回此宝。”
“不妨,不妨”道衍笑着回答道。“佛家讲究一个缘字,我与小王孙既是有缘,此宝与小王孙亦是有缘,小王孙人品贵重,自然当的起此宝,还请王妃不要推辞。”说罢,拉过朱瞻基的小手,郑重其事地把佛珠戴在了朱瞻基的手腕上。
“即是如此,我就代殿下、世子和瞻基谢过大师了”徐王妃也是回礼道。
道衍忽然又开口道“贫僧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和王妃成全。”
第11章 百日宴(下)
“大师请讲。”徐王妃也是纳闷,怎么今天道衍大师见过瞻基之后一反常态,眼中总有种发现瑰宝一般的热切。
“待小王孙开蒙之时,望殿下和王妃不弃贫僧才疏学浅,让贫僧有幸能够作为老师教导小王孙,那贫僧纵是死也无憾了。”道衍诚恳地说道。彡彡訁凊
徐王妃听到道衍居然主动提出要当朱瞻基的老师,连忙答应。“那是当然,本来瞻基刚出生时,妾身就曾经和王爷提过此事,希望大师您能够出任瞻基的开蒙老师。当时王爷也是欣然同意,还说此事非大师莫属,既是大师主动请缨,那瞻基今后的学业就拜托大师费心了。”
“贫僧定竭尽所能,定不负王爷、王妃所托。”道衍又是深深一躬鞠下,表达着心中的感激之情。
此时道衍怀中的朱瞻基也是配合地拉了拉道衍的袈裟,又对着他露出笑容。
道衍又是逗弄了一番朱瞻基,才依依不舍地双手轻轻地把他奉还给了徐王妃身旁的侍女。
谁曾想朱瞻基又伸出手来,这次的对象是张玉,这也正是他的计划,道衍已经是顶级的文臣,现在还得趁机再笼络几个武将才行。
张玉受宠若惊得把自己双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这才轻轻地接过了朱瞻基。
朱瞻基又是对着张玉轻轻一笑,小手还在张玉的手上抚摸了几下。
就是这几下动作,张玉已经感激的无以复加,他真的没有想到,初次见面的小王孙,对他这个武将会这么有好感,一时间竟然呆立当场,半晌才反应过来。
徐王妃见张玉如此,不适时宜地说道:“张将军,难得瞻基这孩子和你这么有缘,王爷曾经也有令,准备让你做这孩子的武学师傅,跟着您学习武道兵法,也算是请到一位良师了。”
张玉顿时更加惊讶,这竟是何等殊荣加于自身。他轻轻地将朱瞻基交到侍女手中,单膝跪地,双手持军礼,朗声回到:“张玉北元归附之人,才疏学浅,蒙王爷不弃,屡次拔擢重用,今日竟又将如此大任殊荣交于末将。末将感激不尽,虽死难报王爷隆恩,唯有鞠躬尽瘁,全力教导小王孙,不负王爷和王妃重托。”
说罢伸出右手,在身上摸索半天,掏出一柄做工精致的匕首出来。只见这把匕首五寸见长,寒光闪闪,刀鞘赫然是天然紫檀木所制,上有暗金色云龙纹饰,刀柄上镶满了各色宝石,一看就知道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只见张玉朝徐王妃鞠躬道“王妃殿下,这柄云龙匕首乃是末将在北边当枢密院知院时,元主所赐。以西域天外寒铁打造,刀柄及刀身上镶嵌有红蓝宝石二十颗,削铁如泥,吹毛短发,这么多年一直跟在末将身边。今日得此殊荣,无以为报,便将此宝当做末将与小王孙的见面礼,还请王妃莫嫌。”
“张将军言重了,张将军一片赤胆忠心,今日所增礼物又是贵重异常,本王妃就代王爷和瞻基先谢过将军了。”说罢就示意身旁的太监收下张玉手中的匕首。
张玉看到自己的礼物被收下,顿时热血澎湃,他斟满自己杯中美酒,向着宴席宾客说道:“张某不才,在此愿提一杯,小王孙天纵英才,当属我燕藩之福,望诸君痛饮杯中美酒,为王爷王妃贺、为世子世子妃贺、为王孙贺!”说罢带头饮下杯中酒水,宴会上的众人被他所感染,纷纷举杯痛饮,宴会上一时觥筹交错,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宴席一直持续到入夜时分。
送走了张玉等人后,徐王妃屏退了下人,独自一人提着食盒,来到了朱棣独居的房门前。
自从朱棣“发疯”以来,他便独自居住在这王府偏院当中,还在地面上养了大量的鸡鸭鹅,小院之中因为鸡鸭鹅的存在而变得嘈杂不堪。
徐王妃来到门前,轻轻地叩了三声房门,一会儿之后,又叩了三声。
六声叩门声后,房门轻轻地开了一条缝隙,紧接着徐王妃还没来得及当说话,门中突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就将她拉进了房中。
徐王妃还没反应过来,一条黑影便直扑过来,一把夺走了她手中的食盒,跑回桌前就迫不及待地大嚼特嚼起来。
徐王妃叹了口气,关上房门,徐徐走到桌前,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蜡烛的火光照亮了黑影的脸庞,赫然就是燕王朱棣,此刻的他正踩在凳子上,忙着咀嚼嘴里的肉片,手里还拿着刚撕下来的鸡腿。
徐王妃看着朱棣迫不及待吃饭的样子,不禁莞尔道:“堂堂燕王殿下,吃饭如此不管不顾,成何体统?若是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是入了花子行呢”
朱棣顾不上回答徐王妃的挖苦,口中仍是兀自咀嚼不停。直到食盒里的饭菜大半都进了腹中,这才满意地拍拍自己的肚子,坐到桌边,斟上一杯酒,不紧不慢地喝上一口,这才开口道:“王妃啊,孤还以为你把孤忘了呢,这一白天孤是水米未进啊,你再不来,孤就差把这桌子当大饼啃着吃了。”
徐王妃笑骂道:“今天瞻基的百日宴,殿下也不在,高炽也不在,把我个妇道人家推到前头去抛头露面。妾身在外面忙的脚不沾地,殿下却怪妾身送饭晚了?还不是殿下自己所说,除了妾身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您这院子,违者立时杖毙,这时候把这茬忘了?莫非殿下的良心,已经在征讨乃而不花之时,遗落在那草原荒漠上了?”
“这。。。。。。”朱棣顿时语塞,确实是因为他怕自己装疯的事情暴露,平日里不让除了徐王妃之外的任何人等踏入这个小院。
朱棣尴尬地笑笑,连忙转移话题道:“王妃,快给本王讲讲,瞻基今日这百日宴,是个如何情形?”
徐王妃白了朱棣一眼,这才把朱瞻基在宴会上的表现娓娓道来,特别提到了道衍和张玉送朱瞻基礼物的事儿,也没忘了告诉朱棣,道衍主动申请要当朱瞻基的老师,自己也顺便让张玉当了朱瞻基的武术和兵法师傅的事儿。
第12章 终于又能加点了
“七宝琉璃佛珠和金龙云纹匕首?这俩家伙真舍得出手啊。”朱棣听到道衍和张玉居然朱瞻基送上了如此大礼,不禁感叹到。
这两件宝物他已经眼馋了很久了,好几次想把这两件宝贝借过来把玩几天都没有成功。没想到自己宝贝孙子一出马,这俩人就主动双手奉上了?
“还是我宝贝孙子面子大,道衍,张玉恐怕是把血本都赔上了。”朱棣不禁抚掌大笑。
“王爷,这不光是礼物的事儿,”徐王妃还是那个人间清醒。
“今天的宴席之上,瞻基这孩子一出场就镇住了这帮文臣武将,这些礼物恐怕不只是给瞻基的百天贺礼,更是给咱们燕藩纳的投名状,他们这是把自己的未来命运当赌注,赌在了咱们家的第三代身上。今后,他们不光是王爷的臣子,也是瞻基的定海神针了。”
“孤想的何尝不是如此,孤的这些下属,最后肯定都是要留给瞻基的。特别是道衍和张玉,也是孤心中给瞻基选定的文武师傅的最佳人选,以后的托孤之人。只是孤没有想到,孤还没有来得及提出来,瞻基就靠着自己选中了他们,也许这就是上天注定,冥冥中已经定下的名分。大事若成,他俩必然会随着瞻基一飞冲天,位极人臣。”
徐王妃把头靠在朱棣肩上,轻轻地问道:“王爷,真的必须要起事吗?”
朱棣用脸颊轻轻地贴着徐王妃的额头,轻笑一声。“若不是建文小儿逼迫至此,孤怎么会用身家性命做赌注,去博取这江山。本来我心意未定,可瞻基这孩子的出生应了孤的梦境,孤此举不但为了自己和燕藩,更是为了保住瞻基,他在,咱们家就保留着希望。”他顿了顿,又开口说道:“妙云,你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须臾就是从成王败寇。你可还愿意随着本王,再博一次?”
徐王妃温柔地回答道:“妾身既是与王爷成为了夫妻,便从此成为一体,岂有大事当前,夫妻各自分飞之理?王爷若是下定决心,只管放手去做,臣妾虽无法在战场上助王爷一臂之力,但也可竭尽所能,为夫君打理这后方根基,你我夫妻同心协力,有何大事不可为?”
朱棣闻听此言,不由地感动地把徐王妃紧紧搂在怀中,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朱瞻基在宴席结束后,就直接被侍女抱回了自己的房中,在自己的爷爷奶奶温存的时候,他已经提前进入了梦乡。没办法,尽管他现在的智力属性非常强悍,但毕竟身体还是个百天的孩子,根本不能支持他太长时间的思考,一旦动用脑力过度就会沉沉睡去,直到体力回复才能重新醒来。堪称是“充电五小时,通话两分钟”的典范。
只不过今天的梦境有些奇怪,朱瞻基在梦中又感受到了那种奇特的气息。
正当朱瞻基还在梦中思考自己什么时候感受过这股熟悉的气息的时候,一阵刺眼的光芒过后,转生系统的界面竟然再次出现了!
朱瞻基一阵无语。这系统谁设计的,连个打开界面的开关都没有,也不知道通过方法能够唤醒系统,进与不进既随机又偶然,真是要多失败有多失败,设计这玩意的不是loser就是屌丝吧。。。。。
还没等他吐槽完,系统的提示音又响起了:“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收服顶级文臣武将,系统奖励5点属性点,请宿主尽快决定加点方案。”
朱瞻基闻听此言真是想一口老血喷到系统界面上,这他娘的这系统的世界自由度也太高了吧?我干了些什么了就完成了隐藏任务,从哪接的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任务我也不知道,这他娘的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再说这要是隐藏任务,那主线任务是啥啊?这是准备玩死我的节奏?
头疼了半天,朱瞻基还是决定先不和这该死的系统较劲了,还是先想想把这些新获得的属性点加到哪一项上面再说。
对于目前的自己而言,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就是这个因为能量消耗过大而造成的定期昏睡的问题,而解决的方法就是快速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要不然万一遇上什么危急情况,还没等自己想出来解决的办法就睡过去了,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但是和身体素质唯一有点关系的就是“武”这个属性了,万一加错属性,下次能有属性点就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了。
朱瞻基纠结许久,最终还是一咬牙一跺脚,把5点属性全部加到了“武”的上面,闭着眼点击了确认键。
“系统确认完毕,5秒后自动退出界面。”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金黄色的界面在朱瞻基面前逐渐淡化消失。。。。。。
这下轮到朱瞻基傻眼了,5点属性点加完以后就石沉大海了,自己的身体什么变化都没有,那些玄幻小说里面写的丹田发热、发冷、发光呢?哪怕打个嗝放个屁也好啊?就这么什么都没发生?这也太坑了吧。。。。。。
半个时辰后,精疲力尽的朱瞻基终于接受了现实,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仍然紧握双拳,仿佛要找谁拼命一般。。。。。。
第二天清晨,唤醒朱瞻基的不是院内饲养的黄鹂婉转清亮的叫声,而是爷爷小院里鸡鸭鹅的齐鸣。
“亏的爷爷能想出来这个法子掩盖密室的踪迹。”朱瞻基笑着摇了摇头。
历史上朱棣就是在王府侧院地下建造了巨大的密室,用来打造兵器铠甲。为了掩人耳目,他在地面上养了大量的鸡鸭鹅驴等吵闹的家禽和牲畜,用它们的叫声掩盖住了打铁锻造的声音,才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朱棣自己则是长期混迹于猪牛羊马圈中,和这些牲口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污秽不堪,奇臭无比,用这个办法放松了建文帝的警惕,给自己争取到了一段准备的时间。www.33qxs.m
可惜最后还是因为王府长史葛诚的告密,导致朱棣最后还是不得不仓促起事,靖难之役的开局难度也陡然增加了许多。
但是眼下在这个世界里,由于朱瞻基运用暗示让朱棣对葛诚有了防范之心,间接地破坏了建文帝的情报网络,导致目前为止,建文帝虽然不相信朱棣是真的疯了,但是对朱棣秘密开展的准备活动还是估计不足。也算是小小的改变了一下历史的走向。
“爷爷,以我现在的能力,也就只能帮你到这了。”朱瞻基打了个哈欠,准备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突然之间,他像见了鬼一样看着自己的身体。
第13章 属性的重要
朱瞻基不敢相信,他怎么能坐起来了?
小孩子身体发育是有规律的,三翻六坐才是常态,如今他只是百天的婴儿,居然能够自行坐起,这怎能不令人惊讶。
细想之下,朱瞻基很快反应过来,这恐怕就是昨天晚上那5个属性点生效了。他偷偷看了看一旁服侍他的侍女,还好侍女因为昨天值夜,这会儿还在打盹,没有注意到他。
朱瞻基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活动活动身体的各个部位,果然发现自己的身高似乎长长了一点,骨骼和肌肉更加结实有力,大脑对肢体的控制也更加精准。但是貌似还不能够自由的爬行。
“看来这五个属性点起的作用还真不小,今后还是得多做任务赚取属性点,争取把那几个属性补起来。”朱瞻基兴奋地想着,但是很快就又懊恼起来。“这破系统也没教我怎么接任务啊?这不还是白搭吗?”
但是朱瞻基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要搞清楚系统的任务设定,而是要测试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能不能支撑自己运用大脑思考的消耗。于是他又躺回床上,开始计算大学时学过的常微分方程和线性代数题目,不知不觉一口气算出了六、七道题目。但是这次,并没有出现因为脑力消耗过度而陷入昏睡的情况,自己的意识仍然保持的非常清醒。
朱瞻基不禁暗自在心中庆幸:“成了!这下不会再掉链子!”想到这他还偷偷竖起大拇指,给自己比了个赞。
然而还没有5分钟,他就知道了身体素质提高的副作用了。。。。。。
“饥饿!超级饥饿!”
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饥饿感向朱瞻基袭来,朱瞻基一下就感觉到四肢的百骸的力量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身体内能量的缺失让他不禁微微开始有些发抖,脸上也依稀有了冷汗冒出。
对进食的强烈欲望迫使他必须全力哭喊,引起侍女的注意,因为他毫不犹豫地觉得如果不马上吃上一口东西,自己就要饿死当场。
直到温暖的奶水流进嘴里,饥饿的感觉才稍稍缓解了一点儿,朱瞻基毫不客气地大口吮吸着,仿佛要把自己流失的能量全部抽取回来一般。这也导致他这一顿吃了平时大概两倍多的量。直到再也吃不下了,朱瞻基才觉得自己的魂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闭起了眼睛,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自己吃下去的所有东西都快速地转化为了流动的能量,顺着自己骨骼、神经、血管一点点得充实到了身体的每个角落,然后就是大脑出奇的清醒,各种感觉都得到了加强。这种成长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舒服,就好像自己的身体在逐渐结茧化蝶的过程当中,每时每刻都有着新的变化和成长。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朱瞻基都在努力适应着自己的身体。他逐渐摸清了身体素质增加的规律,这五个属性点大大提升了他的身体机能,也加快了他身体的生长发育速度,一过度思考就会昏睡过去这个问题也得到了解决,但这一切就必须要建立在每天大量进食的基础上。在现在的身体里,他吃下去的食物将以飞快的速度进行转化,转变为他自身的能量,输送到他的身体各部分。所以这段时间朱瞻基的主要任务就是进食,他的饭量足足提升到了原来的三倍,进食频率也比原来多了两次,世子妃自己的奶水已经不能满足朱瞻基的需求,燕王府不得不雇了两名奶妈一起为朱瞻基提供奶水,这才堪堪能够喂饱朱瞻基的小嘴巴。
飞速增长的身体素质让朱瞻基摆脱了一般婴儿的生长规律,四个多月的他就已经能够扶着小床稳稳地站上一会儿,只不过时间不能太长罢了。
燕王府上下对朱瞻基这种超越自然规律的成长速度全都惊讶无比,关于朱瞻基是神仙转世、神童再生一类的传言也越来越多。唯一表现的最淡定的可能就是朱棣了,一来他认定了朱瞻基是老爷子赐给他的祥瑞,是应梦之人;二来就是就是谁都有的隔辈亲了,自己孙子越是聪明、越是与众不同,他这个当爷爷的越高兴。
同样高兴的还有远在京师的朱高炽。
到京师的这些天,他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去大本堂读书之外,别的事情一概不参与。每次建文帝召他进宫询问他对朝政的看法,他都是一副大智若愚的样子,能搪塞就搪塞,能糊弄就糊弄,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绝不让建文帝抓到自己的把柄。这样的日子艰难又无趣,家中的书信就是他的精神寄托,那些关于朱瞻基成长的只言片语才会让他露出些许笑容。
这天他又坐在书房窗前,甘之若饴地读着家中刚刚寄来的书信,殊不知就在此刻的院墙外,两个不安分的灵魂已经开始了追求自由之路。
“二哥,你快拉我一把,我够不着啊。”朱高燧站在高高的院墙下,虽然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却还是够不到院墙的墙头。只能向着已经骑在墙头上的朱高煦求救。
“嘘。。。。。小点声,让大哥知道了咱俩一个都跑不了了!”朱高煦怕朱高炽听见,一面伸手下来拉朱高燧,一面压低声音阻止朱高燧继续说话。两人翻过墙头之后,整了整衣衫,顺着老王府的院墙根朝着最繁华的南市街走去。
自从他们三人到了京师以后,朱高炽按照朱棣的安排,每天除了带着弟弟们读书之外,平时都不让朱高煦和朱高燧出门,就是知道他们的性子,不想把他们放出去惹出祸端,平白无故连累了自己,连累了燕藩。虽然朱高煦和朱高燧老大的不乐意,但是出门在外,长兄如父,也只能听从大哥的安排。但这两人都是贪玩的年纪,让他们长期在府里憋着无异于长期圈禁,今天终于找了个机会偷偷跑了出来。彡彡訁凊
望着京师繁华的大街和如织的行人,朱高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句感叹:“滚滚红尘,小爷我来啦!”
“二哥,咱们去哪玩?”朱高燧头一次见识了应天这座帝国都城的繁华和壮丽,此刻正憋着劲想要朱高煦带他好好的闹腾一番。
第14章 邂逅(上)
“当然是先去找个好馆子大吃一顿,然后再去秦淮河上的花舫听个小曲放松一下身心啦。”朱高煦胸有成竹地说。
“可是去那种地方。。。。。要是大哥知道了。。。。。。”朱高燧才十六岁,出生的时候就在北平,还没去过这种香艳之地。
“放心吧,当年我在京城读书的时候。。。。。。”朱高煦本来想炫耀一下当年在京城读书的时候和朱有燻他们没少到秦淮河上“吟诗作对”,后来想想这话给朱高燧说不太合适,有损他的“光辉形象”,便硬生生地拗了回去。转而轻轻拍了一下朱高燧的后脑勺,“走,跟哥吃饭去!”
不多时,朱高煦带着朱高燧来到了自己原来经常吃饭喝酒的聚贤楼。这聚贤楼据说是武定侯郭英的产业,汇聚了大明全国南北各地的名厨,在这里吃饭有很多都是达官贵人之后,一是好吃,二是安全,谁有那个胆子敢在武定侯的场子闹事儿呢?
聚贤楼的堂倌隔着老远就朝着朱高煦打招呼,熟练地把他和朱高燧引到了楼上雅间之中一个靠窗的座位前,接着就站在一旁等着朱高煦点菜。
“就你们这最有名的几样菜,一样来一盘,再来上两斤竹馨玉露,要冰过的,都快点,爷赶时间。”朱高煦熟练地点完了菜,拿起桌上的盖碗喝起了茶。
酒菜很快上齐,朱高煦熟练地撕下一只八宝酿鸭的鸭腿,递给朱高燧,自己也撕下另一只鸭腿,迫不及待地大嚼起来。
“二哥,这的菜真好吃啊!比家里的老宋做的饭好吃多了。咱们以后可得常来啊。"朱高燧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都是食物,一边嚼一边对朱高煦说。
“臭小子,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吃到这几个菜就觉得美的不行了?二哥以后还带你到更好的地儿去享福呢。”朱高煦宠爱地摸摸朱高燧的头,自己的这个弟弟从出生就一直待在北平,虽然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但是也被管的比较严,一直在王府里深居简出,不如他和大哥朱高炽见识多。
“二哥,以后你干什么可得都带上我啊,以后我就跟着你了,跟着你又有好吃的,又有好玩的,可比跟着大哥出来有意思多了。”朱高燧急忙向朱高煦示好,毕竟在京城他人生地不熟,没人带着肯定啥都干不了。
“好好好,二哥以后都带着你。。。。。。”朱高煦还正在得意地回应朱高燧的话的时候,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急忙从二楼的窗户看了出去,只见几个地痞把一个官家小姐打扮的姑娘和她的丫鬟围在了街上。
“小娘子,你踩了咱的脚了,就这么走了不好吧?不如陪哥哥们喝几杯,回头再给哥哥我揉一揉脚,服侍服侍,就当你赔礼了怎么样?”为首的地痞不怀好意得笑着,对着小姐打扮的姑娘轻佻得说着。
“大胆,竟敢调戏我家小姐,瞎了你们的狗眼!”小姐身边的丫鬟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勇敢的护在了小姐身前,对着几个地痞大声呵斥道。
“嘿呀,你这丫鬟还挺有味儿啊,别着急,等我和你们家小姐成了好事儿,就让你和我这几个兄弟好好乐呵乐呵啊。”听到这话,几个跟班也满脸猥琐地笑了起来,有几个还胆大地去故意掀丫鬟的裙子。
“二哥,这几个地痞真不是东西,几个大老爷们欺负几个弱女子,这要是在咱们北平,早就揍他丫的了。不过这不是咱们那,还是让应天府”朱高燧也注意到了街面上发生的一切,但是他并没有停止吃饭,而是一边夹着一片水晶肘子往嘴里塞,一边对着朱高煦说。
满街的老百姓对着几个地痞指指点点,但是他们也知道这几个地头蛇常年横行街头,并不好惹,所以虽然都谴责地痞的做法,但是却没人敢出来阻止。
这几个地痞眼见得无人阻止,更加地嚣张,地痞头子已经抓住了小姐的衣袖,小姐满面羞涩,拼命想要挣脱。丫鬟见状想要阻止,却被两个狗腿子一人抓住了一只手,动弹不得,只能大喊救命。
“二哥,你不会是想管闲事儿吧,大哥说过。。。。。。”朱高燧看朱高煦的表情不对,连忙劝阻道。
只是他还是慢了一拍,只听到朱高煦咬牙说了一声“妈的!”就从酒楼的二层飞了出去。
靠近酒楼这边站着的一个混混还没发现异常,刚准备去拉小姐的裙子就被从天而降的朱高煦一脚踹飞了出去,直挺挺的撞在一家肉店的桌子上,登时就爬不起来了。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你们几个兔崽子,光天化日之下干出这么龌龊的事情,眼里还他妈的有王法吗?”朱高煦愤怒的喊道。
“呀嗬,你是从哪个茅坑里面爬出来的,又臭又硬,还敢来管你三爷我的事儿,弟兄们,教教他这街面上谁说了算!”地痞头子眼见有人居然敢出来坏他的好事儿,连忙让自己的狗腿子上去围攻朱高煦。www.33qxs.m
朱高煦却一点都没有慌张,他可是跟着自己的爹上过战场的,死在他手里的鞑子骑兵没有五十也有一百了,刀头舔过血的人哪会怕这几个地痞混混。
只见他稍微一侧身,就躲过了冲在最前面的混混的一拳,紧接着一伸脚就踹在这个混混小腹上,直接把这个混混踹飞撞在墙上。然后一个转身一掌劈在后面冲过来的混混脖子上,直接把这个混混打晕了过去。紧接着又是一肘,顶在第三个混混胸口,登时就让这个混混失去了战斗力。
朱高煦三拳两脚就解决了地痞头子的手下,他轻松地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对着地痞头子比了个放马过来的手势。
这下地痞头子骑虎难下了。上吧,自己肯定不是这年轻人的对手;不上吧,自己可就没法在这条街上混了。他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冲着朱高煦直挺挺的冲了过来。
第15章 邂逅(下)
“啪!”一声清脆的击打声过后,地痞头子已经无力再握住手中的刀了,朱高煦只用了一招就打断了他的手腕,他已经顾不上捡刀了,抱住自己的手腕就坐在地上哀嚎了起来。
朱高煦斜眼看了一眼还在哀嚎的地痞头子,从地上捡起了刀子,向着他啐了一口唾沫,轻蔑地说:“没那个本事就别玩刀,丢人现眼的玩意,滚!”
还能动的几个地痞连忙起身扶起地痞头子,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朱高燧从人群中钻出来,跑到朱高煦身边,关切地说:“二哥,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算再来几十个也不是你二哥的对手。”朱高煦心里一阵感动,关心自己的还得是亲兄弟啊。
突然,朱高煦回过味来,直接对着朱高燧的头就是一爆栗,大声训斥道:“你小子是吃饱了饭才下来的吧,刚才我还看见你在人群里面看热闹来着,嘴里还叼着个鸡翅膀!”
朱高燧委屈的揉着脑袋,“人家不是对你有信心嘛,要是这几个小流氓都打不过,咱爹就白带着你草原上历练了,他都没带过我去呢。”
“你还说,还不是你学艺不精,爹怕你在战场上出事儿才不带你去的。”朱高煦还想再训斥几句,一双小手却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
“刚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刚才站在一旁的富家小姐对着朱高炽温柔一笑,眼里写满了感谢之情。
“不。。。不客气。”朱高煦这才仔细看清了小姐的相貌,只见她身材高挑,面容白净,卧蚕眉下是一双秋水一般明亮的眸子,举手投足间均是官宦人家千金的气质,不由得心神荡漾,竟然脸红了起来,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小女子见刚才公子身手利落,武艺高强,像是将门之后,不知可否告知尊姓大名。小女子也好回去禀报父亲得知,他日专程登门向公子致谢。”小姐脸上浮现两朵红云,在阳光的映照下煞是可爱。
“我是燕。。。。。。”朱高煦正要说自己是燕王府的人,突然感觉朱高燧用手肘暗暗地捣了一下他,连忙改口道:“我们是燕蓟之地来此的客商,今天路过此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姐不必在意。天色渐晚,我兄弟二人还有要事,就此别过小姐。”说罢赶忙带着朱高燧低头离开。
经过此事一番折腾,二人眼见得再去秦淮河已经来不及了,连忙顺着大路赶紧往王府老宅赶。路上朱高燧多了个心眼,还顺路买了好多老字号糖果铺的蜜饯干果糕点之类的甜食。
“老三,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买这么多甜食干啥?”朱高煦疑惑地问道。
“二哥,都这个点儿了,咱俩回去大哥肯定发现了,你也知道大哥那人好吃,特别喜欢吃甜的,到时候他要是骂我们咱们好拿吃的堵他的嘴啊。”朱高燧无奈地说。
朱高煦不禁顿悟,“怪不得爹娘都夸你会来事儿,你这事儿办的是真周到啊。”
朱高燧被朱高煦一夸,不由得洋洋得意起来,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朱高煦笑着说:“二哥,今天我看你看那小姐的眼神不对劲啊,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要不要我帮你查一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到时候让爹和大哥替你上门提亲啊?”
“滚!你二哥是那种帮了别人就要人以身相许的人吗,这不是趁人之危吗?”朱高煦连忙矢口否认,但是心里却不禁想起了那大户小姐清秀的脸庞。他刚才确实是对那美丽的小姐动了心,可是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匆匆别过,他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和她相见了。但是眼下是顾不上这事儿了,得先在大哥发现他俩之前赶回去才行。彡彡訁凊
两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晚饭前赶到了王府外,怕被人发现,两人又从院墙处翻了回去。
两人刚进大厅,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没被人发现呢,就看到朱高炽黑着一张胖脸怒气冲冲地坐在客厅中间的太师椅上。
“呦,二位公子风尘仆仆,这是从哪回来啊?”朱高炽怒极反笑,阴阳怪气得讥讽道。
两人顿时慌了手脚,讪讪地站在大厅里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大哥。。。。。。”
“跪下!”朱高炽一拍桌子怒喝道。吓得两人赶紧跪在地上。
“你们还知道我是你们的大哥,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我这么一天天谨小慎微,活得战战兢兢的是为了谁啊?不就是为了把你们平平安安的带来,再平平安安地带回北平吗?你们两个一天到晚憋着心思就想出门胡闹,万一出了点事儿,让建文抓住了把柄,出了什么岔子,你们对得起爹娘吗。。。。。。”朱高炽怒吼道,最近这段时间他实在是过的太压抑了,处处小心翼翼就是为了这两个弟弟,结果偏偏两人还不争气,枉费了他的一片苦心,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朱高煦和朱高燧两人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他们印象里的大哥一向是温文尔雅,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恍惚间他们仿佛有种在被自己的父亲怒骂的感觉。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朱高炽骂累了也骂渴了,终于停了下来,气鼓鼓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大口喝水。
朱高燧连忙抓住这个机会,从怀里掏出干果蜜饯,满脸堆笑地朝朱高煦蹭了过去,乖巧地说道:“大哥,我们真的就只是想出去吃点好吃的,没有出去胡闹的意思。没敢告诉大哥也是我和二哥怕你知道了着急,我们吃完了就回来了,路上一点没耽搁。大哥你看,这是我们专门从香饴斋给你买的松子糖、桂花糕、果子干、玫瑰糖卷子、蜜糖包,就是为了孝敬大哥,让大哥您尝尝应天的这些老味道。大哥,您快来一块尝尝,都是刚出炉的,香甜香甜的。”
朱高炽看着眼前的甜食,心中食指大动,但是嘴上却还是冷冰冰的:“你们俩确实就吃了饭?没干别的?”
第16章 赐婚
朱高燧一听,这事有门儿啊,连忙答道:“大哥,真的,我们就出去吃了个饭,啥也没干。”说着连忙向朱高煦使眼色。
朱高煦刚才被朱高炽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给骂蒙了,这时候看到朱高燧向他挤眉弄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配合的说道:“真的真的,我和老三就出去吃了个饭,别的真的什么都没干。”
“你们两个可知错了?”朱高炽又问。
两人小鸡啄米一般频频点头。
朱高燧说“大哥我们真的知错了。看着大哥如此这般辛苦维护我们,我们却不能理解大哥的苦心,还要由着自己性子乱来,让大哥为我们担心,现在回想起来简直还不如三岁的孩子,大哥要不然你打我们一顿出出气吧。”
朱高煦也跟着说,“大哥,我也知道错了,大哥责罚我们吧,弟弟们心甘情愿受罚。”
见到两个弟弟诚心认错,朱高炽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他还是从心里心疼爱护两个弟弟的,又怎么舍得让他们吃皮肉之苦。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对这两个弟弟谆谆教导道:“我是大哥,身上的担子也比你们重些。大哥不求你们能为我分担什么,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多为爹娘想想,建言慎行,不要惹出许多祸端,教我们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团团圆圆就行了。今天的事儿想你们也是知错了,就罚你们禁足十天,老老实实的在自己屋里闭门思过,别想再出去惹事儿了。顺便每人把皇明祖训抄写一遍,好好想想自己应该当一个什么样的皇子皇孙。”
二人领了朱高炽的命令,都默默的起身,垂头丧气的回自己房间去了。
朱高炽看到二人出去,目光又回到了桌上的一包甜食上面,他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松子糖放到自己嘴里,享受的慢慢咀嚼着。
“老三那家伙还挺想着他大哥的,这香饴斋的东西我好久没吃了,还是那个味道,真香啊。”他拿着这包甜食,一边吃一边慢悠悠地向着书房走去。
朱高炽是五天后才在被建文帝召见的时候知道实情的,他被惊得目瞪口呆。
“朱高煦你大爷的!这他妈的还叫没惹事儿?老子回去打不死你!”朱高炽心里的无名业火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但是他又不敢当着建文帝的面说出来。
面对建文帝一副“我知道你想说你不知道”的戏谑表情,朱高炽尴尬的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然而没办法的他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到:“臣不知。”
“哦?世子真的不知?”建文帝离奇地没有发脾气,而是缓缓说道:“天子脚下,首善之区,高阳郡王虽为万金之躯,但能挺身而出,没有辱没了你燕藩的威名。说起来,朕还要感谢他替朕维护了京师的治安呢。”
“嗯?妈的这个语气不对啊?这是憋着要挖什么坑吧?感谢高煦帮你维护了京师的治安,不就是说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显着你的五城兵马司没用呗?”朱高炽心中暗想,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臣这个二弟天生愚鲁,平日素来喜好舞枪弄棒,容易冲动。还请陛下念其初犯,原谅高煦的罪过,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此事绝不会再发生。”
“恩?罪过,什么罪过?高煦这次见义勇为,朕是真心要谢谢他。”朱允炆伸手将朱高炽扶起。紧接着示意身边的太监给朱高炽搬来一把凳子。“坐下说话。”
“谢陛下。”朱高炽坐在凳子上还觉得莫名其妙,朱允炆面对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这绝对不正常。想到这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准备应对朱允炆接下来的话。
“你可知高煦那天救下的是哪家的小姐吗?”建文帝忽然转头问道。不等朱高炽回答,他又继续说道:“是户部尚书韦庆星的女儿韦素宁。”
朱高炽纳闷的想这姑娘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这说了半天到底要说什么?要治我们的罪用得着绕这么大圈子吗?
但没想到建文帝接下来说的话,让朱高炽大吃一惊。
建文帝说道:“这韦家小姐自从被救了以后,就对救她的公子一见倾心,到处托人打听到底是谁家的公子。朕也很好奇到底是谁能让户部尚书家的千金这么挂记,就让顺天府尹去查个明白,最后是问到了有人看到了那天救人的公子身上戴了一块刻着燕字的腰牌,再联想到路人描述的外貌年纪,这才想到了高煦身上。”
建文帝忽然把手放在朱高炽肩膀上拍了拍,继续说到:“如果朕没记错,高煦还尚未成亲吧?朕想着这韦家小姐姿色尚可,还是朝中重臣家的千金,又倾心于高煦,便想做个媒,给她和高煦指婚如何?”
朱高炽当时就被惊到了,还有这样拉郎配的?这姑娘我们都没见过呢!到时候你别拉个歪瓜裂枣故意坑我们!但是还是有礼有节的回奏道:“臣代高煦谢陛下浩荡隆恩。只是此事重大,臣请陛下容臣修书告知父王,母妃,同时也好在京城少做准备,泽一良辰吉日再去韦尚书家中提亲。”
“也好,就依世子所奏,快回去准备这门亲事吧。”建文帝也痛快地答应了朱高炽的请求。
出了宫门,朱高炽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总觉得这事儿哪个地方不对劲,但是一时又想不出来。尤其是建文帝一反常态地对他们燕蕃优渥有加,让他极不适应。
朱高炽进家门的时候,朱高煦正在花园里喂鱼,一抬头便看到朱高炽手背在后面笑嘻嘻地向他走来。
朱高煦心里咯噔一下,他太了解他大哥了,要是朱高炽黑着脸发火,多半这事儿有缓,要是朱高炽笑着脸,那多半是要整的你死去活来了。
他浑身打了个冷战,等到朱高炽走近了才小心翼翼地靠上去,陪着笑说:“大哥您回来了?皇上怎么说?”
朱高炽看着朱高煦,温柔地说:“高煦啊,你摊上好事儿了,皇上给你指婚哩。户部尚书家的千金,我看挺好,这事儿我一会儿就给爹和娘写信,让他们二老也乐呵乐呵。”
朱高煦惊呆了,这是什么事儿,他还以为自己出门打架的事儿败露了呢,结果却是指婚?还户部尚书家的小姐?不知道有没有那天那个小姐好看。。。。。。。
就在他一脸幸福的傻笑的时候,朱高炽却陡然变了脸色,从身后拿出一根小臂粗的棍子来,气急败坏地喊着:“高阳郡王殿下,你先给老子说说你英雄救美的事儿呗?”说罢不等朱高煦醒过神来就是一棍抡下,劈头盖脸的打了起来。
“诶呦,大哥,别打了。。。。。。大哥,我错啦。。。。啊!。。。。”院子里充斥着朱高煦的惨叫声。
喊声也惊动了在自己房子里读书的朱高燧,只是他伸头看了看自己被追打的二哥,和暴怒的大哥,默默地把窗户关上了。。。。。。。
第17章 放虎归山(上)
北平那边接到朱高炽的书信后,很快就把朱高煦和韦素宁的婚事定了下来,毕竟朱棣已经“疯了”,家中大小事项全凭徐王妃做主。
以徐王妃的精明,已经察觉到得此时皇帝赐婚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一定会另有内情。但在和朱棣商量之后,也认为这个节骨眼上,燕藩不可能因为这样一件事情,和皇帝的旨意对着干,做授人以柄的事情。所以也是决定先应承下来再说。
二十天后,朱高炽亲自携着聘礼,带着朱高煦、朱高燧来到了户部尚书府上,代表朱棣和徐王妃来提亲。
户部尚书韦庆星是当天最忙的人。
三天前,他从建文帝处得知救了自己女儿的竟然是燕王府的高阳郡王朱高煦,而且建文帝还要给自己女儿和朱高煦做媒指婚,韦庆星兴奋的不能自已,以至于出宫门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愣是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才笑出声来,惹得守门的禁军一阵嗤笑。
这也不能怪他,他是洪武十八年中的进士,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职级也不过是在正五品上下。洪武二十六年太祖皇帝屠戮京城官场后,从地方上抽调了大量官员补充京官队伍,他这才来到了京城,成了户部的员外郎。他在京城没有门路也没有背景,只会闷头苦干,若一直这样最好也就是混到从三品致仕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可偏偏他运气好,来了没几年,原来的尚书郁新和王纯卅先后因为犯事被免,论资排辈就轮到了他上台。原本以他的能力,怎么说也镇不住户部这么要害的部门,可禁不住手下有能人,户部新任的右侍郎夏原吉,就是这么个狠角色,年纪虽然不大,却把户部署理的井井有条,韦庆星也就乐得把公务都丢给夏原吉,自己躲个清闲,只是偶尔到户部衙门里转转,到点下班就是了。
可眼下,自己闺女马上就要变成郡王妃了,连带着他这个老头子也要一跃变成皇亲国戚,面对这等好事儿,他怎能不激动庆幸呢?
所以朱高炽他们还没到门口呢,他就带着全家老小在门口等着迎接了。就这么望眼欲穿得看了一个时辰,才看到远处驶来的燕藩的车马,连忙整了整衣冠,迎上前去。
“臣参见世子,参见高阳郡王,参见三王子。”韦庆星来到朱高炽他们的车前,马上恭敬行礼。
朱高炽刚从车上被人费劲地搀扶下来,连忙回礼道:“韦司徒不必多礼,今日之事本应由我父王母后亲自前来,奈何父王身体不适,母后需要照顾父王也不能亲自到访,只能委托我代为前来,礼数不周还请司徒见谅。”说罢就摆手让下人把聘礼抬到院里去。
“世子言重了,世子和高阳郡王、三王子贵重之躯,屈尊能够来到寒舍,真是令我这陋室蓬荜生辉,臣迎接来迟,还请世子、郡王和三王子恕在下之罪。”说罢忙不迭地请朱高炽他们三人进门。
“司徒客气了,请。”朱高炽几人也不推让,便一同进得门来。
几人一直走到客厅,韦庆星殷勤地让朱高炽做了上座,吩咐下人倒了几碗上好的绿茶上来。这才战战兢兢地坐到了朱高炽的邻座。
朱高炽看到韦庆星慌里慌张的样子,不禁莞尔,“韦司徒,怎么说您也是我二弟未来的老泰山,怎么显得比我二弟还要紧张,应该紧张的是他啊?”
一番玩笑之下,韦庆星也没了那么多拘束,双方交换了男女方的八字,谈了迎亲的细节和要求,定下了迎亲的吉时,临走的时候朱高炽还让朱高煦留下了一块贴身的玉佩做了定亲的信物。
在回去的车马上,朱高煦还沉浸在满心的喜悦里。这一趟来京师,他就偷偷摸摸的跑出去了一次,结果莫名其妙的救了户部尚书的千金。然后就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对自己念念不忘,一见倾心,自己居然还被皇帝指了婚,马上就要做新郎官了,这每一步都和在梦里一样,虚幻的让他不敢相信。此刻他正在马车里想象着自己骑着高头大马迎亲呢,接下来就是拜堂、入洞房。。。。。。。他的嘴角不知不觉得流下了一丝口水。。。。。。m.33qxs.m
朱高炽一脸鄙视地看着一脸花痴的样子的朱高煦,转而问向朱高燧:“老三,这事儿你怎么看。”
朱高燧没想到朱高炽会问他这个问题,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说:“大哥,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你说。”朱高炽有心要考考他这个心思缜密的弟弟。
朱高燧说:“大哥你看,咱们的皇爷爷在世的时候很喜欢你,经常当着诸位大臣夸赞你的能力。这也让建文对你一直有很深的敌意,从咱们上次来吊唁皇爷爷的时候他就一直针对你,处处为难你,给咱们挖坑,要不是大哥你谨慎,咱上次连北平都回不去了。也就是说,建文是个记仇的人,而且心眼很小,睚眦必报,根本不是那种能隐忍的人。”
“还有呢?”朱高炽很满意朱高燧的说法,这个弟弟虽然年纪小,思维却比朱高煦深沉太多。
“还有就是咱们来了这一个月,他削了几个藩王了?这里面除了七叔是自己不检点,剩下的叔叔们都和我们燕藩有关系,动手之快,手段之狠,你要说他不是针对父王,针对燕藩谁信啊。这就说明他对我们燕藩是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子,开始操心我们燕藩开枝散叶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儿来了?你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打死我也不信。”
朱高炽赞许地点点头,疼爱地摸了摸朱高燧的头,说道:“高燧,你说的很对,但不完全对。建文处心积虑地对付我们燕藩,各种手段都用上了,为的就是剪除我们的羽翼,消除我们的助力。现在他的锋芒正盛,逼的父王都不得不装疯才能拖延一些时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离他图穷匕见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转了性子,非得给二弟赐婚,挑选的还是户部尚书这种朝廷重臣家中的子女,是要和我们燕藩化干戈为玉帛吗?那这些年为了消除我燕藩所做的布置不就全都落空了吗?若是先赐婚,再对我们动手,不就等于害了户部尚书一家?如果他要害户部尚书这种在朝中无根无底的老实人一家,何苦拿我们当刀去杀人?”
“所以建文的目的,应该是有两个。一是利用这次赐婚,让我们放松警惕,为他自己的计划做一个缓冲,也就是说,除了消除燕藩,他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需要时间去安排布置,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暂时还不会对我们燕藩下手。二是他要利用这次机会,把他的手伸到我们这里,在我们燕藩打入一颗棋子,而这颗棋子离我们越近,能起到的作用越大。也就是说。。。。。。”
朱高炽和朱高燧的眼睛同时一亮。
“这个女人有问题。”
第18章 放虎归山(下)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那句话。
“只有像韦庆星这种背景干干净净的老实人家里的女儿,才不会引起我们对家世方面的怀疑,能够更方便的安插到我们身边。”朱高燧说道。
“所以爹娘其实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然后指示你将计就计。”朱高燧顿悟道。
朱高炽赞许地点点头:“所以暂时不能让高煦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建文还是在坑他,拿他当刀使,不当场发作拿刀砍进皇宫里才怪。”
朱高燧做出一个“我懂”的表情,紧接着说道:“大哥,我明白你为什么那么重视迎亲的日子了,连着讨论了好多次,你是想趁着这次机会让建文放我们回北平。”
这时一直在做着美梦的朱高煦却突然醒来,睡眼惺忪的问两人:“回北平?我们什么时候回北平?”
朱高炽和朱高燧同情地看着朱高煦,一副“以后有你受的”的表情。
这边刚定下朱高煦的婚事,建文帝那边却又开始对藩王动手了。
这次倒霉的是岷王朱楩,但这次他不是因为和燕王有关系被干掉了,而是因为斗不过当地的大哥。
这哥们本来封地在甘肃,当年还是穷山恶水的地方,天天蹲在塞外吃沙子,还要时刻防备蒙古人过来偷个家,心理和生理压力实在太大。洪武二十六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愣是让自己老子把他的封地改到了云南。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从灰头土脸的甘肃一下到了彩云之南,气候宜人,风景秀丽,美人如云,物产丰富,唯一麻烦的就是有些山里的土司不听话,时不时过来骚扰一下,抢个劫什么的。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云南这地方有个超级狠人镇守,西平侯沐晟!他老子更牛,就是朱元璋养子,发明了“三段连射”战术,世代镇守云南,被朱元璋追封黔宁王的沐英!沐晟这哥们从小和他老子上战场,砍人经验十分丰富,能打仗善打仗,上场就能赢,云南本地的土司听到他的名字都打哆嗦。
本来有这么个帮手在身旁,只要朱楩能够好好安抚,搞好关系,那他基本上能够安心的在封地吃喝玩乐,当个逍遥王爷了。可惜朱楩那颗年少的心总是莫名的蠢蠢欲动,总想自己带兵去山里找土司刷经验。你说要兵你和沐晟合作也行啊,他偏偏要横插一手,和西平候抢云南的军权,还往人家部队里面掺沙子,挖墙脚。
这下沐晟可不惯他的毛病了,人家爹在世的时候是深得太祖爷喜爱和信任,先太子爷看到了都要叫声大哥的人物。到了他自己这一辈更是建文帝在云南的依靠,世镇云南,跺跺脚西双版纳丛林里的猴子都吓得不敢吃香蕉的超级狠人。你说你一个外来的王爷吃就吃了,喝就喝了,贪就贪了,抓紧享福就行了,你非得来逗地头蛇玩,何况沐晟不是地头蛇,是纯纯的镇地龙!
于是沐晟在建文帝面前狠狠地告了朱楩,说他祸国殃民,多行不法。建文帝一看这不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么,马上把朱楩抓到了京师,二话不说直接下狱治罪,完了还把岷王的罪行广布天下,拿他当了个反面宣传的典型。
在宣布处理岷王的圣旨的第二天夜里,乾清宫内,兵部尚书齐泰、太常寺卿黄子澄、左副都御史练子宁、还有侍讲学士方孝儒接到了建文帝的召唤。
建文帝正在伏案写着什么,见到他们几个进来,吩咐宁则忠给几个人搬了座位,示意几人坐下。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坐在乾清宫的御案前面,都不知道建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过了一刻之后,建文帝写完最后一笔,才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几位心腹大臣。
“各位爱卿,这么晚了把你们找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们谁帮朕一个忙啊。”
几个人一听是皇上让自己帮忙,急忙全都站起身来,争前恐后的表起忠心来,什么刀山火海、万死不辞的词儿层出不穷。彡彡訁凊
朱允炆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几个激动的臣子,半晌才说了一句话:“帮朕去北平燕王府朕的四叔那里走一趟。”
这下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心想皇帝陛下是不是今天吃错什么东西了,怎么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燕王朱棣因为削藩的事儿,早就把建文帝的文臣每个人的家人都问候了一遍了。他们这几个建文的旧臣,朱棣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现在让他们几个去燕王府,那妥妥的是泥牛入海,再也回不来了。幸运点的还能当个人质帮忙叫叫城门,大概率是直接被一刀搞定成了祭旗的贡品。
几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建文帝看出了他们几个心中的疑惑,这才抚掌大笑道:“几位爱卿沉默不言,可是怕朕的那位四叔把你们生吞活剥了?”
几人被建文帝看穿心思,只能羞赧的低头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建文帝现在已经爱上了这种将臣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刚被爷爷立为皇太孙的时候,他还有点战战兢兢,只能借助自己爷爷的威严和父亲的光环一点一点的试图收服这朝堂之上文臣武将的心。文臣还好说,武将那边却是一无所获,还让自己的爷爷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不顾自己的名声再次举起了屠刀,将那淮西的武将集团屠戮殆尽,这才让自己顺利上位。
现在的他却已经不同,他手中皇权在握,文官集团对他俯首帖耳,武将集团已经不成气候,几轮削藩下来,宗室的几个王爷也成了惊弓之鸟,只待除去燕藩那最后的威胁,他便可顺顺利利地将自己的力量广布在这大明的土地上,成为大明天下唯一的主人。这种权力带来的快感,他已经深深上瘾,欲罢不能了。
“朕决定,这次指婚燕藩后,就让朕的几个堂兄弟,返回北平。”
第19章 建文的心结
“陛下万万不可有此想法!”齐泰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站出来阻止朱允炆。“燕王三子在我手中,则主动在我,可以利用此三子制约燕王。倘若是现在将三子放回,则燕藩就彻底失去了顾虑,到时候若是他们突然发难,朝廷匆忙之中必难以在初期就压制住燕藩,到时形成持久局面,北方的百姓又要徒遭战火,请陛下为民生而计,三思啊。”说罢当即跪伏在地。
练子宁此时也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陛下,燕王三子皆为不凡,长子善政,次子善战,三子善谋,此三人如果回归燕藩,如同放虎归山,必成燕王助力,反成我朝廷心腹大患。请陛下三思。”黄子澄、方孝儒也纷纷附议。三人也都是随着齐泰一同跪下,希望能够说服朱允炆。
朱允炆看着自己面前情绪激动的四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开口:“诸位爱卿,朕知道,你们都是忠贞之臣,国之柱石。刚才所言所想,皆是为朕着想,为朝廷着想。朕不怪你们,都起来吧。”
四人以为朱允炆改变主意了,便都从地上站了起来。谁知下一句听到的话居然是:
“看来是时候让你们知道朕的计划了。”
四人目瞪口呆,怎么地?您这还有计划?合着我们刚才吧嗒吧嗒说了半天,您这一点没听进去?
建文帝看了看他们的表情,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等到四人都安静下来之后,才缓缓开口:“朕不想让燕藩这么快就倒下。”
众人闻听脸色又是一变。您不想让燕藩倒下,那咱们这一群人聚到一起从洪武三十一年到昨天干的这些事儿都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玩过家家吗?正在此时,他们听到了自己这辈子听到的,可能最骇人听闻的一段话。
“朕不要让朕的四叔这么痛痛快快的变成一个无事一身轻的平民。朕要让他尝尝哀莫大于心死的滋味,慢慢的折磨他,亲手夺走他的希望,让他绝望的面对他的失败。”
在群臣错愕的眼神注视下,建文帝环视了乾清宫一周,又开口狠狠说道:“所以朕把他的儿子还给他,给他一个尽全力向朕挑战的机会,朕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彻底击败他。朕要让天下的藩王都看看,朕才是这大明江山的主人,让他们知道,朕的名号是建文皇帝朱允炆!朕不是因为太祖和兴宗的庇佑才登上这个位子,朕能够战胜这天下的任何强者,朕担得起这万里江山!”
是的,在朱允炆心里,一直有一个巨大的心结。他是朱标的庶子,从小就活在大哥朱雄英的阴影下。他亲眼看到了爷爷朱元璋和父亲朱标对朱雄英的万般喜爱,看到了秦王、晋王、燕王在内的藩王叔叔们心甘情愿地拜服在皇长孙身前,看到了以蓝玉为首的淮西武将集团誓死捍卫皇长孙继承人身份的决心,看到了李善长、刘基和他们带领的所有文臣都自然而然地承认着朱雄英大明王朝第三代皇储的正统身份。
而这一切的一切,在大哥和父亲相继去世之后,却都诡异地消失不见了。在老爷子心中,父亲之后的储君人选更多的偏向四叔,要不是中书舍人刘三吾多次力争,恐怕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因为有了这件事儿,燕王对自己始终心有芥蒂,其他藩王也都蠢蠢欲动,仿佛这乾清宫的宝座上坐着的是一个随时能够被取代的备胎。淮西武将集团更是宁可冒着被老爷子斩草除根的危险,也要用政变的方式拥立自己心中的储君朱允熥,哪怕朱允熥口吃又软弱,可他仍然是父亲的嫡子。文官集团虽然拥护他朱允炆,但也只是出于他尊文抑武比较符合文官们的利益,而且能够代表文官们的意志罢了。
总之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人!他们都瞧不起我!嫌弃我的庶子身份,觉得我的能力不足以成为一国之君,觉得这个皇位是爷爷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才赏给我的!这是奇耻大辱!
随着朱允炆逐渐掌握了手中的权力,这个心结,也在他心中疯涨,最终变成了要向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报复的执念,他要用行动证明,这些人都错了!年轻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仇恨所控制,甚至已经让他迷失了自我。
黄子澄等四人目瞪口呆。
他们真的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皇帝心中,居然存在着一个这么恐怖扭曲的想法,他居然想要用猫玩死老鼠的办法,去对付大明的藩王,他的亲叔叔!
他们本想开口劝谏,但这个念头却在看到建文帝那双阴骘并冰冷盯着他们的眼睛后戛然而止。从这一刻开始,他们明白了,这位皇帝其实一直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温润儒雅,那么好控制。为了证明自己,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将这个国家拖入火海;为了皇权,他也一样会变成一只警觉的野兽,随时准备撕碎觊觎他宝座的人。
那一瞬间,他们觉得这样的朱允炆是那么的陌生。
然而一瞬之后,建文帝的眼神又变回了之前的那种温暖亲和,他笑着问:“诸位爱卿,你们明白了吗?朕现在要麻痹四叔,完成朕的部署,多留他几日又何妨?”
见识过了刚才朱允炆的样子,四人已经明白,这个年轻的小皇帝会逐渐脱离他们的掌控,最终反过来吞噬包括文官集团的一切。现在皇上的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们最好是站在皇帝的一边,否则很容易被君权的烈火焚烧殆尽。
“陛下圣明。”四人整齐地回答。
“所以,老师和齐爱卿,劳烦你们替朕走一趟,去替朕当个证婚人,顺便再去摸摸朕四叔的虚实。放心,他不敢杀你们,朕还留了后手呢。”建文帝说出了他心中最适合充任钦差的人选,自己的老师自不必说,齐泰是兵部尚书,自然要去摸摸燕王亲卫的底细。彡彡訁凊
“臣遵旨,必不辱使命。”方孝儒、齐泰跪地领命。
第20章 互相试探(上)
建文元年七月初四,这个原本历史上燕王朱棣起兵“靖难”的日子,由于建文帝的隐秘计划,转而成了燕王次子、高阳郡王朱高煦的迎亲之日。
这天清晨,朱高炽早早的带领两个弟弟起床梳洗打扮,代表朱棣面向北方告祭了先祖,随后代替父亲面向南方,坐到了客厅中央的椅子。王府老管家给朱高煦斟满了一杯酒,把酒杯交给了朱高煦。身着大红色婚服的朱高煦撒了一点酒在地上祭奠先祖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朱高炽代表朱棣向着朱高煦说道:“厘尔内治。往求尔匹。”
朱高煦也回复道:“敢不奉命。”
新郎在家的礼节就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要去女方家迎亲了。
出门之前,朱高炽感慨万千。曾几何时,这个莽撞但勇武,老是不服气他,想要抢他世子之位却总不能得逞的弟弟也长大了,到了成婚的年纪。虽然朱高煦这次娶亲因为建文帝的插手,蒙上了一层未知的隐忧,但朱高炽相信,只要他们顺利回到了北平,有父王、母妃做主,只要一家人团团圆圆,齐心协力,哪怕前路再坎坷,燕藩也一定能够逢凶化吉。
想到这里,朱高炽也已经眼眶泛红,他朝着着自己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弟弟点点头,挥挥手让他赶紧出发,不要误了时辰。
朱高煦兴高采烈,他春风得意的骑在马上,顺着大路前往韦庆星家,在那里,他将完成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迎娶自己心仪的姑娘。虽然因为还需要在北平燕王府完成大礼之后才能行洞房之礼,但丝毫不影响他激动兴奋的心情。
迎亲的队伍出发之后,朱高燧拽拽朱高炽的袖子说:“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北平啊?前几天建文的圣旨不是已经到了吗?”
朱高炽摇摇头,回答道:“这事儿我们决定不了,估计还要等几个人。”
“等人?等谁啊?”朱高燧没有他大哥那么深邃周全的思维,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朱高炽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到门外一声尖利的呼喊:“燕世子及阖府人等,外出跪听圣旨!”
“来了!”朱高炽对着朱高燧苦笑一下。随即率领老王府阖府上下外出相迎。
来宣布建文帝圣旨的正是大内太监总管,乾清宫领班太监宁则忠。
“皇上口谕,着翰林侍讲学士方孝儒,兵部尚书齐泰,与燕世子随行前往北平,代朕主持高阳郡王与户部尚书之女婚仪之事。明日辰时出发,不得延误,钦此。”
待宁则忠走后,朱高炽在朱高燧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召过王府下人,随后让他们尽快收好大小细软,做好明天一早出发的准备。
朱高燧好奇的问道:“大哥,建文忽然来这么一手,用得着吗?”
朱高炽无奈的说:“我们这一路注定不会平静了,建文已经开始试探了。他现在这么做,一是为了测试我们对他这次指婚是否满意,也就是对他的皇权是否服从;二也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怕我们和上次一样不辞而别,逃出去以后在路上和别的藩王或者官员通联;三是安排自己的心腹沿途对我们进行监控,我们的一举一动就会在他的视线里,根本来不及向父王和母妃报信。第四就是这次齐泰和方孝儒到燕藩,势必是作为建文的眼睛,来北平刺探虚实。看来岷王这次只不过是为了试图转移其他藩王的视线,建文的目标,始终还是在我们燕藩身上,只是我现在还猜不透,他调动了这么多力量,究竟要下一盘多大的棋?”
朱高燧惊道:“那我们要赶快把消息报告给父王和母妃啊。”
朱高炽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当天夜里,一匹快马离开京城,直奔北平的方向而去。。。。。。
第二天一早,方孝儒和齐泰气定神闲地坐在京城正门太平门外的阴凉处,悠闲地喝着茶,等待着燕藩一行人的到来。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里可以说是得意之极。建文帝昨天这手“引蛇出洞”可谓用的很漂亮。燕王府为了把他们去北平的消息传递出去,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先是让一名护卫携带一封家信昨天晚上骑马从太平门出城,然后在让一名家丁扮做百姓携带真正的消息今天早上从金川门出城,走小路到城外的客栈,再更换早已经准备好的马匹赶往北平。此计固然已经相当完美,但还是被建文帝识破,两个方向的信使毫无意外全部被拿获,从他们身上也分别搜出了家信和情报。当然,送信的人都已经处理完毕,现场也都伪造成了山贼抢劫的假象,等到朱高炽得知消息没有送出去的时候,他们早已经到了北平,正好可以打燕藩一个措手不及。
朱高炽他们的车驾,于辰时准时到达了太平门,朱高炽显然是还没有得知自己的信使被半路劫杀的消息,仍然很礼貌的和两人打了招呼。
双方进行了一番官方的、虚情假意的寒暄之后,便启程一同前往北平了。
齐泰和方孝儒一路上都把朱高炽和燕王府的所有人盯的很紧,他们见过哪些人,说过哪些话,到过什么地方,都一一记录,并报给了建文帝。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朱高炽和燕王府的人一路上都很表现非常老实,没有任何的异常表现,除了采购日常用品从不和任何人接触,每天扎营后就在自己的车驾内待着,从不外出。
就这么默默地走了十多天之后,方孝儒他们还是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天的车队已经走到距离北平仅剩两天路程的地方,就在营地扎下的同时,方孝儒敏锐的看到燕王府的一个小厮消失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又神秘的出现在了朱高炽的身边。
朱高炽没有丝毫犹豫,在确定了没有人跟着自己和小厮之后,就和小厮离开营地,来到了自己的车驾里。
方孝儒马上去找到齐泰,同时让护卫盯紧了朱高炽的车驾和燕王府的人员,就说此地治安不好,为保护燕王世子和燕王府上下,决不许有任何人出入。
半个时辰之后,燕藩的车驾那边果然开始骚动起来,齐泰和方孝儒同时站起身来,异口同声地说:“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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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互相试探(下)
不出齐泰和方孝儒所料,当天晚上,朱高炽的下人们轮番找理由要外出,但毫无意外地都被齐泰和方孝儒带的护卫们拦了下来。营地中到处都是吵吵嚷嚷地声音。
第二天早上,朱高炽罕见地没有早早出现在行进的队伍当中。据他的下人说,世子昨夜一夜未眠,现在还在车驾中闭目养神。
齐泰和方孝儒对视一眼,不禁哑然失笑。朱高炽“忙”了一晚上,可不是扛不住了吗?
当天下午,朱高炽才带着疲惫的表情从车驾中出来,和齐泰、方孝儒他们走到了一起。
马上的朱高炽满脸充满了沮丧和愁苦的神情,瞧不出半点快要见到家人的喜悦和期待。
齐泰和方孝儒强忍着脸上的笑意,故意凑到朱高炽的面前来,问道:“世子何故如此疲惫?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朱高炽的表情顿时比吃了苦瓜还难看,但他还是忍了又忍,最终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多谢二位大人关心,我只是想到明天就能到达北平,心中不禁近乡情更怯,故而休息不好。”
“世子明日即可见到家人,还是要多注意身体,莫要过于劳累了。”齐泰又假惺惺地补了一句。
朱高炽已经不想回答齐泰的话了,他抱拳向齐泰行了一礼,便不再理会二人,独自在马上开始闭目养神。
齐泰和方孝儒得意地对视了一眼,随后向禁军护卫下令,示意他们加快行进速度,让马小跑起来。这下可苦了朱高炽,在马背上上下颠簸,根本无法闭眼休息,又不能发作,只能气鼓鼓地坐在马背上,嘴里不断地小声嘟嘟囔囔。
这下齐、方二人更加乐不可支,齐泰甚至得意忘形的哼起了家乡的小调来。
莫说文臣不心狠,这些人下起手来,比当兵的丘八还要黑!
一天之后的下午,大队人马终于到达了北平的丽正门外。按照齐泰和方孝儒的设想,如果风声走漏,北平城外应该已经黄土垫道,洒水净街,北平城内的大小文武官员都应该在城外十里相迎才对。
可眼前的北平城和平时并无两样,大街小巷行人如织,路边小贩和商铺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片繁华景象。还是驻守城门的边军发现了下方车队的旗帜,连忙出来询问车队的来意。
齐泰和方孝儒见到此景十分满意,他们到北平的消息朝廷是给布政使司等大小衙门发了廷寄的,但要求他们严格保密,不得泄露分毫,也不得用仪仗迎接,城内要一切入常,就是为了消除燕王府的警惕,不给燕王府一丝一毫的准备的时间。
所以边军不明所以,还在怀疑他们钦差身份,也就意味着秘密丝毫没有外泄,现在的燕王府因为家信被截,还不知道朱高炽他们回来。
齐泰和方孝儒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眼看得亲军护卫已经掏出了腰牌证实了自己的身份,守门的边军也已经让开了进城的道路,两人立即下令进城,直奔燕王府而来!
燕王府门口的门人远远看到了自家府邸车驾的旗帜,心中欣喜,立即远远跑来迎接。他先看到了骑在马上的朱高炽,高兴地连忙给朱高炽跪拜行礼:“小人恭迎世子回府!”说着就要帮朱高炽拉住马匹的缰绳。突然看到朱高炽不断地向他挤眉弄眼,向后使着眼色,连忙跟随朱高炽的眼神看去。
“皇派钦差的旗帜!”门人的手吓得愣了一下,赶紧转身像火烧屁股一样向王府大门跑去。边跑边向守门的王府亲卫挥手,让他们赶紧打开大门,清扫门口,去通报徐王妃。
平静的燕王府内立即嘈杂起来,王府的小厮忙不迭的拿着扫把和水盆出来清扫门口,铺设红毯,做着迎接贵宾的准备。
齐泰、方孝儒看着忙作一团的众人,再看看满脸绝望、闭着眼睛不忍再看的朱高炽,不由得心情大好。两人整理衣冠,站在王府门口等待着徐王妃的到来。
半晌,徐王妃才匆匆到来,可以看出她出门前也十分慌乱,额角的云鬓并没有理顺,也没有戴上全幅的首饰,眼神当中也还存着一丝疲惫和意外。
“燕王妃徐妙云,参见二位钦差。”徐王妃徐徐行礼,眼神却私下里瞥了一眼朱高炽,仿佛在说:“为什么不提前给家里来个信儿?”
齐、方二人见此场景,心里更是乐不可支。连忙拿出钦差的威风架子,高声宣读起建文帝的口谕。建文帝的口谕有两条,一是要齐泰、方孝儒代替他为朱高煦和韦素宁证婚;二是担心他四叔的身体,特派太医跟随齐、方二人前来,为朱棣诊治一番。www.33qxs.m
口谕刚刚宣读完毕,二人笑眯眯地看着徐王妃领旨谢恩。
“臣妾接旨,谢过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徐王妃谢恩完成后,才徐徐站起来。“二位大人远道而来,还请在王府内休息片刻,我就吩咐下人准备酒菜,为二位大人接风。”
虽然从说话的语气上徐王妃并没有什么异常,可从她的肢体动作上还是能够看出,徐王妃明显非常紧张,连手也不禁开始微微的抖动起来。
二人不禁互相看了一眼,一边心里默念:“这下抓着了!还想拖延时间?”,一边催促徐王妃道:“王爷病情紧急,臣等还是先带着太医去为王爷诊治才是正事,有劳王妃带路,臣等这就进去。”说罢就要迈步进府。
徐王妃无奈,只得在前面带路,几人穿过庭院,来到朱棣的小院子前。
还没走到门口,齐泰和方孝儒就听见院子里鸡鸭鹅齐鸣,驴嘶马叫,吵闹异常。
二人故作惊诧地问道:“这是何故?”
徐王妃垂目道:“自从王爷失了心智,不知怎地就喜欢和这些家禽牲畜待在一起,还特别喜欢和猪驴同住,我们遍访北平的名医,也无法诊断出究竟是出了何事。”
齐泰和方孝儒听罢立即让王府的下人打开院门,他们要亲自见识见识,看看燕王到底是真疯了还是装出来的!
第22章 疯癫的燕王
“吱呀”,破旧的院门被打开了。
方孝儒和齐泰带着众人往院子里面走了两步。突然闻到了从院子里面飘出一股稻草发霉、动物的排泄物和食物残渣发酵的味道,混合在炎热夏季的热风当中,格外地令人作呕。
方孝儒和齐泰不禁皱起了眉头,这种地方哪是一个王爷能够住得下去的?就算是他们俩府上的车夫,天天要看着牲口,恐怕也比这个地方的居住条件好的太多。
他俩屏着呼吸,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也没看到有人在。齐泰性子急,便对着徐王妃说:“此处房屋不像是有人居住,莫非徐王妃是为了消遣我们,才带臣等来此处?如今王爷却是在哪里?”
徐王妃眼中忽然泛出泪光,她不忍言语,只是用手指指向了院内的一个角落。
齐泰和方孝儒这才发现,在角落的稻草堆下,赫然蹲着一个人!只见这人披头散发,胡子有三四尺长,身上穿的破衣烂衫上粘的都是稻草,脸和手脚不知多长时间没有洗过了,全都糊满了污秽。此刻正在稻草堆里面吧唧吧唧的吃着什么。
齐泰和方孝儒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确认这人是不是燕王朱棣。过了一会儿,还是方孝儒打破了沉默,他拱手道:“臣方孝儒参见燕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地上蹲着那人回过头来,对着齐泰和方孝儒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两人都是一愣,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朱棣本人嘛。只是这时候的朱棣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俩,看的两人心里直发毛。
两人赶忙行礼,“燕王”二字还没出口,就看到朱棣手里拿着的和嘴里嚼着的东西了。
“驴粪蛋子!”两人倒吸一口冷气,这燕王吃的竟然是这个东西?就算是苦肉计,这也太夸张了吧?
两人发愣的工夫,朱棣突然朝着他俩冲了过来,嘴里大叫着:“贵客,贵客,给你们吃好吃的,吃好吃的!”说罢竟是将手中的驴粪蛋往齐泰和方孝儒口中塞去。
“呜哇!”,两人猝不及防,每人嘴里都被朱棣塞进了几块驴粪,顿时一阵恶心,喉头翻涌,全都在原地呕吐起来,地上满是吐出的秽物。
朱棣一看二人难受的样子,在他们旁边一边跳着拍手一边哈哈大笑,嘴里还兀自喊着:“贵客吃饱咯,贵客吃饱咯!”
徐王妃一看这场面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赶紧一挥衣袖,身边的下人赶快把朱棣从齐泰、方孝儒身边拉开,拖到院子中间的一张凳子上坐好。
徐王妃赶紧向齐、方二人赔罪:“二位钦差大人,实在是对不住,王爷他现在已经糊涂的不经事了,并不是有意让二位大人难堪,还请二位大人海涵。”
齐泰、方孝儒此刻的口中仍然止不住的恶心,脸上也被朱棣抹上了秽物,此刻已经狼狈不堪,哪还有一点钦差大臣的样子?彡彡訁凊
二人此刻赶紧呼唤随行的太医,让太医尽快为朱棣诊脉。两人心底打定了主意,无论怎么装疯,脉象是改变不了的。如果经太医诊断朱棣没病,他俩一定要当场发难,把朱棣抓回京城,让他死的难看!
这次和齐、方二人一同前来的太医姓凌,论资历已经是太医院里最老的一批太医,特别是在诊脉方面经验丰富,技能高超。只见他将三根手指搭在朱棣的腕关处,聚精会神地切起脉来。
齐泰和方孝儒关切地问道:“凌太医,怎么样,燕王的脉象如何?”两人现在颜面全无,恨不得将朱棣碎尸万段,只等凌太医开口了。
哪想得凌太医摸了半天,眉头却是深深地蹙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诊断结果一样,把手从朱棣手上拿开,活动了一下手指手腕,又搭上了朱棣的手腕,脸上的表情也是越来越苦。
这下轮到齐泰和方孝儒懵逼了,怎么一个脉象把太医都摸出了心理阴影?
齐泰又问了一句:“凌太医,燕王殿下的脉象到底是好还是坏?”
凌太医看了看朱棣,又看了看齐泰和方孝儒,最后将目光转到了徐王妃身上。
他起身来到徐王妃身前,深深行了一个礼,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半晌才说道:“王妃,请恕老朽妄言,王爷的脉象之乱,我生平从未见过。怕是再有一年半载,燕王殿下他。。。。。。”
徐王妃当即就流下了两行清泪,她泪眼婆娑地向凌太医哽咽道:“多谢凌太医为王爷诊治,不知可有办法让王爷再多延长些日子?”
凌太医摇了摇头,对徐王妃说:“王爷的身体怕是华佗扁鹊再生,也难回返了,今后的日子,让王爷随心随性吧,也许能再多出三四个月吧。”
徐王妃像是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和支持,瘫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朱棣此时在凳子上不明所以,竟然拍手大笑了起来,口中还不停叫着:“好、好、太好了。。。。。。”
齐泰和方孝儒看到此情此景,赶紧找了个由头,忙不迭的从燕王府中告退,带着钦差车驾往驿馆驶去。
路上,齐泰和方孝儒还不死心,问凌太医道:“凌医官,您真的摸清楚吗?燕王真的快不行了?”
凌太医瞪起双眼,大声说道:“老夫在宫中切了一辈子的脉,还从来没走过眼,古书中记载的七种死脉,燕王殿下一个人就占了三种,这还让老夫再怎么诊断?”说罢便自顾自的坐在车中看书,不再理会二人。
齐泰、方孝儒二人讨了个没趣,还想再问什么,却看到凌太医也不再理会他们,便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在车中干坐着。
不多时,驿馆已到,二人下得车来,进了驿馆,便叫了几份饭食,粗粗吃过之后便进房休息了。
方孝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摸不着头绪,在床上躺着想的直头疼。
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了房门。只见对面屋子的房门也同时打开,齐泰的脸出现在了门口,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朝楼下一努嘴。
“走,出去看看!”
第23章 雾里看花
方孝儒和齐泰换上便装,来到了北平的大街之上。
齐泰在街边找了个卖馄饨的小摊,和方孝儒一人要了一碗馄饨,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老板,你这馄饨不错啊,再给我来一碗。”方孝儒三口两口吃完了馄饨,又问老板再要。
“好嘞客官,您稍等,这就来。”馄饨摊老板麻利的又下了几个馄饨,又快速的调出一碗汤汁。
“老板,你这生意可好?”齐泰准备套老板的话。
“好好,托您老的福,这几年小摊生意还挺好,能赚上几个嚼裹钱。”馄饨摊老板忙不迭地点头答道。
“但我听说燕王。。。。。。。”齐泰还想说燕王有没有收取欺压百姓,收取重税之类的事儿,嘴却被小摊老板连忙捂住了。
“嘘。。。。。”馄饨摊老板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老板你这是?”方孝儒疑惑地问道。
“二位客官,别提燕王,我们这地可邪乎,说什么来什么,别一会儿燕王那疯子出来了,我这生意可就没法做了。”老板紧张的说。
“燕王真的疯了?”方孝儒有意引着老板继续向下说。
馄饨摊老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疯了,疯的可厉害了,前几个月天天出来,一出来就到处抢吃的,砸东西,还不给钱。你看我这个锅,就是上个月被他砸漏的,刚修好,还欠了路口补锅匠十几个大钱呢。这个月好点了,听说被他婆娘锁起来了,就不怎么出来了。”
齐泰和方孝儒对视了一眼,看来燕王的病不是假的,北平的百姓确实被折腾的挺惨。为了验证这件事儿,他们随后又找了几个小生意人,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方孝儒对齐泰说:“尚礼兄,看来燕王疯了这件事儿是真的可能性很大啊。这北平城里的百姓都知道。”
齐泰回答道:“希直兄别着急,我们先回驿馆,过几天我还得从另外一个事情上验证一下。”
朱高煦的大婚之日很快就到来了。
朱棣还是没能出席,徐王妃代表燕藩接受了新婚夫妻的朝拜,方孝儒和齐泰也代表建文帝为两位新人证了婚,朱高煦的婚事也就此圆满办完了。
当天下午,齐泰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强烈要求要检阅燕山卫的部队,接待他的,正是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张玉。
校场之上,燕山卫的旗帜迎风招展,士卒整齐列队,散发一片肃杀之气。三遍军鼓之后,随着张玉的指令,燕山卫的士卒们操演起了阵法,攻守转换之间,令行禁止,张弛有度,动作整齐划一。惹得齐泰连连夸赞。
操演结束之后,齐泰和方孝儒一同走下检阅楼,齐泰对张玉仍然是赞不绝口,他对张玉说:“张将军军纪严明,令行禁止,乃是大将之才,只在这燕山左卫真是屈才了,不如随我回到京城,我必向陛下举荐将军,到时将军必然能够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张玉仍然是一脸谦逊,他不卑不亢地答道:“张玉乃北元降将,自知才疏学浅,粗鄙之人,承蒙朝廷不弃,已是恩宠之至,不敢再求皇恩。”
齐泰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转身背着手继续往下走,就在快要出校场的时候,齐泰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转身朝着营房的方向看去。
张玉紧张地说:“尚书大人还有什么要看的吗?”
齐泰摆摆手说:“没事儿,我只是随便看看,你们继续操练吧,我走了。”
张玉把齐泰送到门口,扶着齐泰登上了马车,向齐泰行了个军礼,恭敬地说:“恭送尚书大人。”
齐泰回了个礼就示意车夫出发,走了一小段之后,他轻轻掀起车驾窗帘的一角,向着校场的方向看去。只见张玉正在气急败坏地对着地上一名光着上身,跪在地上的军校破口大骂。
齐泰摇了摇头,放下了窗帘。
刚回到驿馆,方孝儒就急匆匆地迎了出来。急急忙忙地问道:“尚礼兄,今日看的怎么样?”
齐泰并没有回答,而是把方孝儒拉进了自己的房间,确认四周无人之后,才关上了房门。
方孝儒小声问道:“怎么样?”
齐泰轻轻的摇摇头,说:“燕军不愧是边军的底子,行军布阵基本功还是很扎实,和皇上身边的亲军卫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方孝儒连忙问道。
“只可惜自燕王不理军政以来,军纪已然废弛,虽有张玉等诸将努力,恐怕也只是强弩之末,战力已大不如前。”
“尚礼兄,何以见得啊?”方孝儒大惑不解。
“希直兄,你可知我今日在校场见到了什么?”不等方孝儒发问,齐泰自问自答地说道:“我先是听到了一声妇女床笫之声,循声望去,却见营房旁边散落着男女衣物。再一转头望去,兵器架上竟有人晾晒亵衣。堂堂军营竟有如此荒唐之事,可见燕军军纪已然败坏至何种境地!”
方孝儒不禁感叹:“如此说来,燕王不在,燕军竟自甘堕落至此?如此说来,便是与葛诚上报多有符合了。”
“边军多兵痞!见惯了厮杀的汉子,若无强将镇压,定然会出乱子。”齐泰无奈道。忽然又问方孝儒:“此次你真的不见你那学生葛诚了?”
方孝儒苦笑道:“绝不能见,世人已知他是我的弟子,我这时候见他,燕藩必定有所怀疑,那会害了他的。”
齐泰赞同地点点头,对方孝儒说:“如此这般,我们便可以启程回京师复命了。”
第二天一早,齐泰和方孝儒就向徐王妃和北平众官员辞行,踏上了回京的路程。燕藩也自是少不得准备了一份厚礼相赠,徐王妃还亲自相送,临行之时还希望二人回京之后能够在建文帝面前为燕藩美言几句。
二人走后的当天夜里,徐王妃又来朱棣的小院送饭,刚一进门就看到朱棣还在草堆边蹲着。连忙把院门关好,来到朱棣身边,轻轻地拍了他一下说道:“院里没人,你怎么还在这蹲着?”www.33qxs.m
朱棣左右环顾一周,确定没人之后,才从地上费力地站起来,一边活动四肢一边说:“累死我了,还不是那俩人逼的,害我每天都要在这草边蹲上好几个时辰!腿都麻了!”
徐王妃把食盒递给朱棣,又着急地问道:“那天就算是为了迷惑齐泰和方孝儒,你也不能吃驴粪蛋啊,你就不怕给自己吃出什么好歹吗?”
朱棣看了看满脸都是关切的徐王妃,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他调皮地解释道:“我没吃啊,我吃的是你上次拿来的黑芝麻糕,只是掉地上沾了点稻草。”
徐王妃这才放心下来,随即又疑惑的问:“那方孝儒他们吃的是什么?”
朱棣一脸无辜的摊手说道:“他们吃的是真的啊,我从地上捡的。”说罢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容。
第24章 镜花水月
徐王妃看着自己丈夫孩子气的样子,一脸无语的表情,连声说道:“王爷!您这不是胡闹嘛!万一露馅了可怎么得了?”
朱棣倒是毫不在意,拿着食盒就到了自己的小屋里,端起饭菜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徐王妃看着自己的丈夫吃的开心,也坐在旁边,一边看着朱棣一边说道:“这次还真是多亏了高炽那孩子了,要不是他提前把消息送了出来,怕是这次真的要在那两人面前露出马脚了。”
朱棣头也不抬地吃着饭菜,轻松地对徐王妃说:“那是自然,高炽这孩子,什么时候让咱们失望过?”
原来,朱高炽最终还是将齐泰和方孝儒要到北平的消息传递了出来。而且用的方法,连建文帝也没有想到。
朱高炽前面派出的送家信的护卫和后面送消息的仆人,固然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可是以建文帝对燕王府的态度,不可能不在周围布下眼线,也就是说,无论朱高炽用多少人传递消息,只要出了王府大门,无一例外会被建文帝在半路截住,这信息根本到不了北平。朱高炽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前后放出去的两批人,不过是为了转移建文帝的注意力,让他们缴获自己写的家信和传递的消息也是故意为之。就是让建文帝故意识破自己的计策,以为自己传递消息的渠道已经被截断,从而放松警惕,才有机会再把消息带出来。
而真正的消息,其实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流了出来,而且一直是在朱高炽的身上!他巧妙地利用了所谓的“灯下黑!”的心理,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齐泰和方孝儒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每天盯着的人,就是密报的载体!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发现呢?因为这份消息,写在了一个他们绝对不会去看的地方,就是朱高炽随身携带的银票!
临行的前一天,朱高炽就把密报的内容,用明矾水写在了银票的背面,等到干透了之后,字迹就会消失,和纸张融合在一起,只有泡在水中,银票上的字迹才会出现。
所以秘报就和朱高炽一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燕王老宅,和齐泰、方孝儒汇合之后,队伍中的亲军护卫更是因为有齐泰、方孝儒亲自盯着朱高炽,而不会怀疑到朱高炽身上,更不可能去搜索燕王世子身上的钱财吧,那可是犯上作乱的事儿啊。www.33qxs.m
那朱高炽又是怎么把这张特殊的银票传递出去的呢?就是利用物资采购。在北平到应天的必经之路上,燕藩也建成了几个情报的站点,对外的名义上是卖杂货的店铺,但是招牌上有特殊的印记和名称,只有燕王府的少数人才知道。
物资采购的时候,朱高炽自己不出面,而是让朱高燧去特定的店面进行交易,购买物资之后到柜台会账的时候,朱高燧会找到手腕处有特定的燕子形状刺青的伙计,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一句:“有北平来的皮货吗?狐狸皮还是狼皮?”。
伙计如果是燕藩自己的人,就会说:“有北平的皮子,全是狼的,暖和着呢。”
这时候朱高燧就会说:“我看看。”看完皮子之后再说一句“毛短皮瘦,不怎么样,还是就要爷前面拿的那几样。”来最终确定和自己接头的人,接着把特殊的银票混在一堆银票当中付过去,这消息就算是传递完了。
那这种看似什么都没说的情况下,接到情报的人怎么能够确定哪一张银票上写了东西呢?原来大明初年的银票,票面上都是要标着印制的省份的,朱高燧递过去的票里可能有直隶、山西、陕西等多个地方印出来的票,但一定会有一张北平印的。情报就写在这张北平印制的银票上,这张银票一般面额很小,就算是有人看到了银票,又怎么会注意到银票的产地呢?
当然有好的计策,还要有好的演技来配合。朱高炽故意等到离北平还有两天路程的时候,才让下人配合,在齐泰和方孝儒面前故意演出一幕自己刚刚得知消息没有发出去的懊恼样子,接着又让所有的下人故意找理由要离开营地,让齐,方二人误以为自己狗急跳墙,不知不觉地把齐泰和方孝儒都拉进自己导演的舞台剧里当了演员。
就这样,齐泰、方孝儒一直被蒙在鼓里,他们在北平的一切所见所闻,从燕王妃的紧张到燕王的脉象,从街边的小贩到燕山卫的亵衣,齐泰和方孝儒都身处燕藩制造的镜花水月当中,看到的都是朱棣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燕王朱棣和他的燕藩,为了保住朱瞻基和燕藩的希望,在全家上下,全藩上下的努力下,躲过了最为严峻的一次危机!
徐王妃看着自己面前的朱棣,那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不由地轻轻说了一句:“苦了你了。”
突然,徐王妃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后又关切地问道:“那你的脉象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连宫中的太医都骗过去了?”
朱棣一脸神秘的回答道:“我吃了麻黄。”
徐王妃一脸疑惑,“王爷您怎么会知道用麻黄可以改变心脉呢?”
朱棣叹了口气说:“我其实也不知道,这是前天你抱着瞻基来看我时,瞻基手里掉下来的书里写的。”
徐王妃惊道:“瞻基?”。
朱棣想了想,确定地说:“是的,那天你来说齐泰和方孝儒带了太医前来,我就发愁怎么能够骗过太医。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瞻基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你们走了以后我过去瞧,翻开的那一页上就写着这个方子,说是麻黄过量,可致心悸。我便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了一试,没想到这么奏效。”
听了朱棣的话,徐王妃半晌才想起来,她前天在接到朱高炽传递来的密报的时候,正好就在照看朱瞻基,当时她看完之后就顺手把密报放在了朱瞻基的小床上,后来又准备拿着密报找朱棣商量对策。临走的时候,朱瞻基非要她抱,徐王妃想着正好朱棣也好久没见朱瞻基了,就一并把朱瞻基也带到朱棣的小院来了。来的时候朱瞻基手里确实抓了一本书,她也没有在意,只当是小孩子喜欢。没想到这本书竟然无意间救了朱棣一命!
徐王妃不禁感慨道:“看来时运真的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瞻基也是我们燕藩的福星,他无意间的举动,竟然救王爷您于危难当中。”
朱棣感慨道:“是啊,瞻基就是我们家最大的福报啊。”
在朱棣心里,对于朱瞻基是朱元璋赐给他的福报和希望这一点,从未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第25章 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就在朱棣和徐王妃都认为朱瞻基是应天命偶然拯救了燕藩的时候。只有朱瞻基自己知道,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没错,这次朱棣能够涉险过关,真是多亏了朱瞻基看过书房里面的《千金方》,又有一个能够记住一切的超级大脑,否则真的是祸福难料。
建文元年九月初,齐泰和方孝儒如期回到了应天,向建文帝如实汇报了在北平的所见所闻。出乎意料地是建文帝面对两人回报的情况并没有太多的质疑。很大的原因是二人的说法和葛诚的那条情报线源源不断地发回来的情报差别不大,建文帝虽然对燕藩的真实情况半信半疑,但两方对照,又确实找不出什么纰漏,于是也只能先相信了下来。
对于现在的建文帝而言,更多的是遗憾,如果朱棣真的疯了,那么自己就不能够和这个伟大的对手面对面的来上一场决战,能够给自己正名的机会不知道要等待多久了。
也许是觉得对一个疯了的朱棣下手太过于胜之不武,又不敢在北元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把九大塞王全部削去,建文帝的削藩计划突然暂停了。建文元年的政治局势也就此暂时稳定了下来。
这段时间让燕藩取得了难得的喘息之机,在朱棣小院下方的密室里,朱棣、姚广孝带着朱高炽、张玉、朱能、邱福等人把进攻的计划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推演和完善,今年北平一代丰收的秋粮除了交给官府之外的部分也基本上被燕藩买了下来,当做了起事的储备。密室底下的武库中,新锻造的武器铠甲也摆放的整整齐齐,散发着寒光。整个燕藩,就好比一把已经上了弦的弓弩,就等着下令释放的那一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流逝着。大明的天下太安静了,安静到朱棣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演的太出色了,出色到成功打消了建文帝的怀疑了?
整个燕王府唯有两个人此刻还对建文帝保持着最大的清醒。
一个是道衍和尚,他从头到尾就是要帮助朱棣夺取天下,然后打造一个自己心目中的大明,所以不到成功的那一刻,他绝不会放弃自己心中的理想。
另外一个就是朱瞻基了,他知道历史的脉络和走向,知道虽然在短时期内,历史被改写了,但这件事根本上就是皇权和王权的权力之争,根本不可能调和,在未来的一个点上,一定会发生。
燕王府的每个人,都还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着。朱棣不在,徐王妃打点着王府里的一切,一个人支撑着偌大的燕藩。朱高炽每天都在自己的府里读书,偶尔通过密道去和朱棣商议军机要事。朱高煦新婚燕尔,回到了自己的封国高阳,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回到北平探视一下父母家人,顺便也会进入密室和朱棣碰个头。朱高燧跟着朱高炽住在燕王府,还是过着没心没肺的富家公子生活。
这平静的一切,在建文元年的腊月,被一封寄到建文帝手中的密信打破。
齐泰、方孝儒、黄子澄、练子宁等重臣火速赶往乾清宫,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建文帝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庞。
鎏金龙椅上,建文帝已经因为愤怒而不能自已。方孝儒他们刚一进来,建文帝就开始对着他们咆哮了:“朕对尔等如此信任,尔等却全无一颗报恩之心。这么重要的事情,就从你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你们骗得朕好苦!朕不曾负过尔等,尔等却要如此伤朕!你们非要逼着朕挥泪斩马谡,将尔等一网打尽吗?”
方孝儒等人被建文帝这顿劈头盖脸的怒骂弄的一头雾水,连忙跪下称罪道:“皇上恕罪,臣等定是犯了天地不容的罪过,只求皇上明示,臣等甘愿引颈就戮。”
建文帝闻听此言,气冲冲地把手里拿着的纸扔到了方孝儒他们几个面前,冷冰冰地说:“自己看!”
方孝儒和齐泰等人连忙拿起地上的纸片,一张一张地翻看了起来。
随着纸片上的文字被阅读,方孝儒、齐泰、黄子澄、练子宁等人的脸上越发惶恐,看到最后那张密信的时候,他们的脸已经因为恐惧而变得煞白。
因为密信上的内容赫然就是建文帝最想得到的消息,朱棣没疯!而且他拖延这么长时间,除了要做应对建文帝的准备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保住燕藩的希望,朱瞻基!
也难怪建文帝这么生气,朱棣没疯他倒是心里有所准备,甚至还因为能够和朱棣正面交锋而有点小小的窃喜和激动。
可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却是朱瞻基的优秀。密信里说,朱瞻基现在虽然还不到一岁,却已经能够站立行走;八个月就能说话,十个月就能听懂书里的内容!虽然还没有满月,但平日里散发的气场却神似燕王!
天才,绝对的天才!这样的孩子,如果出生在那些地处偏远,实力弱小的藩王家里,顶多能算是朱元璋保佑,朱五四显灵,运气好的过分。但是也没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也就是能管管自己的王国,带兵去剿剿土匪。顶多了能和蜀王朱椿一样,专心捣鼓音乐、文学什么的,搞出些成就刊印出几本书,靠着署名在历史上留个名。
可是朱瞻基却偏偏出生在对本来就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燕王朱棣家里!
在建文帝的认知里,自己还是能够和朱棣进行抗衡的,面对朱高炽也是能够略胜一筹。可就算自己能够顶住自己的四叔和堂哥的威胁,到了他的下一代朱文奎,面对的可就是朱瞻基这种的超级天才了。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如果在他这一代不能解决燕藩这个问题,那么有很大概率他的儿子,就要被朱瞻基这个燕藩的希望解决掉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下一代,为了祖宗传给自己的江山,他一定要动手,亲自剪除后患,留给自己的儿子、孙子一个好坐的宝座!
想到这里,他鄙夷地看了看下面那些汗流浃背,瑟瑟发抖的文臣们,对着宁则忠说出了自己的旨意:“宣魏国公、中军都督徐辉祖觐见!”
第26章 战前测试(上)
半个时辰过后,徐辉祖就在宁则忠的引荐下走进了乾清宫。
徐辉祖进殿之后便跪地拜伏,中规中矩地说:“臣徐辉祖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太傅(徐辉祖在建文元年加封太子太傅),快快平身。”建文帝满脸笑容,亲自从御座上走了下来,搀扶徐辉祖起身。
徐辉祖受宠若惊地说道:“皇上如此隆恩,臣万死不足以为报。不知皇上今日宣臣有何要事?臣定万死不辞,鞠躬尽瘁。”
徐辉祖说完之后,才注意到,大殿的边上怎么还跪着一溜子和鹌鹑一样打摆子的文臣?但是他也没有多想,还是等待着建文帝后面的安排。
建文帝满眼宠爱地看着徐辉祖,满意地说:“徐太傅啊,朕今天召你前来,是为了商量一件事儿。”
“陛下请明示。”徐辉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仔细听着建文帝的下一句。
“朕的四叔、你的姐夫燕王朱棣,有人告发他准备谋反,今天朕就是想听听徐太傅的看法。”建文帝不紧不慢地说。
徐辉祖脑子“嗡”的一声,当时就差点背过气去。他心里暗骂道:“建文帝你太阴险了,燕王谋反,你专门叫我来商量。话里话外还强调燕王是我姐夫,这不是逼着我给你纳投名状,大义灭亲吗?”只是他虽然这样想,但是脸上并没有显现出任何表情,这时候有任何表情入了建文帝的眼,他都没有好下场。
略一思索过后,徐辉祖抬起头来,正气凛然的说:“燕王谋反之事,还请陛下明查。如果燕王真的谋反,臣愿头一个披甲上阵,甘做全军先锋,为陛下剿灭此等乱臣贼子。”
建文帝似乎对徐辉祖的回答十分满意,他对着大殿下面跪着的齐泰、方孝儒等人说:“你们听听徐太傅说的话,这才是我建文一朝忠良之臣的楷模!尔等俱应仿效,为了这大明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齐泰、方孝儒、黄子澄、练子宁等人还有什么话说?只能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臣等知错,臣等一定以徐太傅为吾辈楷模,将功赎罪,为陛下分忧,为国家解难。”
徐辉祖此时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他现在已经摸不清楚建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刚才自己说的话明明已经表明了态度,自己是站在建文帝这边的,要大义灭亲,宁可亲自上阵去讨伐燕藩,这已经给足建文帝面子了。m.33qxs.m
按道理来说,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该表达的意思也都清楚了,建文帝也就不应该再怀疑自己了。可建文帝刚才的那句话明明就是个捧杀,什么叫楷模?本来这些文臣就仗着建文帝的恩宠看不起武将,现在让他们拿个武将当楷模,他们心里不定怎么骂娘呢!这要是自己上了战场,冲锋陷阵的事儿自己干可以,但是后勤粮草可全攥在这帮文官手里呢!到时候这些腐儒小心眼给你使个绊子,粮草给你晚上十天半个月的再送到,到时候他徐辉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正在徐辉祖小心揣摩建文帝为什么这么干的时候,建文帝又给他出了一道送命题:“依太傅所见,朕讨逆成功之后,应该怎么处置燕王和燕藩呢?”
徐辉祖这下额头上都冒冷汗了,心说大哥你是故意来整我的吧,这是你的家事,你问我一个外臣?我说了就是干涉你的家事,我不说你又说我对燕藩心存同情。你这不是要讨逆,你这是要讨我的命啊!
徐辉祖低着头,脑子里却是在飞速的思考着怎么回复。半晌才缓缓地说:“陛下英明神武,圣明烛照,皇家有祖训,国家有法度,陛下不管怎么处理燕王,一定都会是对先帝、对大明、对万民最有利的结果。”
建文帝听完了以后没出声,隔了一会儿才又问道:“太傅认为,燕藩除了燕王之外,还有谁是朕要特别关注的?”
徐辉祖暗喜:“上一题总算是混过去了!”
这一喜就坏了事儿,徐辉祖禁不住放松了警惕,轻松地回复道:“臣的三个外甥中,大外甥善于政务,但不善于军事,一定会留守北平,去负责军需调度的事情。三外甥从小在父母家中长大,从没有上过战场历练,虽然聪明但也不是打仗的材料。只有这二外甥朱高煦,勇武有力,英勇善战,武艺高强,而且性格无赖,言而无信,打起仗来很像其父亲的风格,以后一定是我方的大敌。”言罢便自信地抬起头看着建文帝的表情。
建文帝听了徐辉祖的分析,先是表示了肯定:“太傅分析很透彻,和朕的推测差不多,可见太傅还是用心办事的。”但是后面紧跟着就来了一句:“看来太傅对燕藩的情况还是很熟悉的。”
徐辉祖闻听此言,瞬间反应了过来,顿时唬的浑身冰凉,心里暗道:“完了!还是着了道了!”
他刚才的话说的太详细了,建文帝现在一定觉得,他是不是因为是朱棣的大舅子,一直在和燕藩暗通款曲,才会对燕藩的情况如此之熟悉。搞不好现在已经在怀疑他是不是朱棣的内应,就等着朱棣打过来以后开城门把建文帝献出去了!
徐辉祖心中连连叫苦,急忙分辨道:“臣其实不是很熟悉燕藩的情况,刚才臣所说也是上次燕王的三个儿子到应天来祭奠太祖皇帝时,臣观其言行得出的结论。燕王世子住在老王府时,将老王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接人待物无可挑剔,性子老成持重,绝对是处理政事的一把好手。燕王三子朱高燧年少聪慧,但由于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遇事不会挺身而出,常常犹豫不决,也不是冲锋在前的人选。唯有二子朱高煦,离开京城时,胆大妄为,偷了臣家中的一匹好马,一路砍伤了不少士卒百姓,臣派人去追捕,没有追上,此事后来闹得沸沸扬扬,还是皇上仁慈,压了下来。也因为这件事,臣和燕藩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平时也不怎么往来。”说罢偷偷长舒一口气。
这时候,建文帝问出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那依太傅之见,朕该派谁去讨逆呢?”
第27章 战前测试(下)
这一连串的问题真是打的徐辉祖措手不及,明明只是问几句话,却到处都是坑,绕开一个还有一个,绕开两个再来一双。他都有点后悔今天来的这么快了,早知道是这样,来之前一定好好看看黄历了。
但是建文帝的问话不能不回答啊。徐辉祖心里快速的把包括自己在内的武将扫描了个遍,这才开口回答道:“陛下,臣愿出战,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扫平燕藩,手刃叛党。”
建文帝的眼皮微微地抬了一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徐辉祖,慢慢地回答道:“太傅,朕知道你忠君体国,乃是国之栋梁。可你是难得的帅才,朕这里、五军都督府和兵部都离不开你啊。你就在朕的身边帮朕运筹帷幄,上战场打打杀杀的事儿,你就交给那些战将就可以了。”
徐辉祖心中暗道不妙,“妈的,完了,这是对我起了疑心了。把我留在身边,一个目的是考察我有没有暗通燕藩,如果我有一点异志就直接让我消失。第二个目的就是拿我当垫背的,那些文官不懂打仗,可我懂啊,战场上出了问题肯定不是皇上的错,那我背这个黑锅可就是板上钉钉了。”
想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抛出了第二个人选:“臣以为,论行军作战的能力,武定侯定当胜任。”
武定侯郭英是陜国公郭兴的弟弟,朱元璋郭宁妃的哥哥,从各个角度来讲,他都是朱元璋留给朱允炆的铁杆嫡系。郭英以勇猛著称,其军旅生涯打过大小五百余战,被创七十余处,绝对是明军序列中的悍将。而且又是建国元勋中唯二的存在,资历能力都能镇得住场面。
建文帝点点头:“爱卿所言甚是。只是朕觉得,武定侯跟随皇爷爷多年,却没怎么当过主将,如果贸然将武定侯放在主将位置上,恐怕其多有不适。不如让其还是作为副将,在熟悉的位置上,也许发挥作用会多一些。”
徐辉祖一听就明白了。得,人家皇上这是心里早有人选了,合着拿我在这排除错误答案呢。那我就给皇上搭个台子,让皇上把这出戏唱完吧。
于是他也就顺水推舟地说道:“臣黔驴技穷,还请皇上示下。”
建文帝胸有成竹地说道:“朕看长兴侯做主将,比较妥当。”
“长兴侯耿炳文?”徐辉祖这下彻底愣了,他不明白建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耿炳文已经六十五岁了,和郭英差不多大,而且也不是勇猛型的将领,属于智将。这倒也没什么,关键是他有一个最大的弱点,不善于进攻,只善于防守!
“皇上,长兴侯确实老当益壮,沉稳细致,思虑周全,若是防守,确实能够做到万无一失。可眼下的局面,还是要迅速行动,将燕藩围困在北平城一带,速战速决才是。”徐辉祖是知兵的,他知道燕军是边军,骑兵居多,常年和蒙古人作战,讲究的就是来去如风,活动范围很大。而京军多是步卒,讲究的是步步为营,如果不能把燕军从一开始就压缩在北平一带,让燕军在移动中找到京军漫长战线上的薄弱环节,通过冲击力打开一个缺口,那京军的阵脚一定大乱,燕军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拉扯京军的阵型,从而不断分割包围这些步兵,和敲牛皮糖一样一块一块地吃掉京军。他实在不知道建文帝这样安排,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建文帝却是不慌不忙,他向徐辉祖解释道:“朕要的就是长兴侯的防守能力。眼下临近年关,粮草调动困难,在这一点上,燕军就比朕的京军要吃亏的多。让长兴侯将燕军困住,动弹不得,朕这边还能从南方调取粮食送往前线,燕军那里冰天雪地,他从哪去搞到粮食?难不成从蒙古人手中借牛羊吗?”
建文帝顿了顿,又说道:“待到冬天过去,燕藩的存粮消耗殆尽,战马也开始生产,朕的勤王之师也调度完毕,到时候大军包围,一举攻克不是更好?”
徐辉祖惊得目瞪口呆,都什么时候了,小祖宗你还存着这份心思?打仗那不是过家家,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存在变数忒大。你想围上一冬天再打,可你京军的士兵可多是南方人啊,在北平那苦寒之地守上一冬天?到时候还能剩下几个能打的?就算你守了一冬天,人家是骑兵,到时候避虚就实,随便绕个路过去给你来一下你也受不了啊。还有这战马生产这一说,汉朝确实是在每年春季的时候去攻打匈奴,但是主要不是因为战马生产,而是因为牛羊和匈奴的女子多选在春天生产,汉朝是为了让牛羊和女子在躲避颠簸中流产,而不是因为战马!建文帝一知半解就敢指挥这么庞大的军队,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是肯定要出意外的!
他快速准备措辞,准备说服建文帝尽快动手,避免徒增变数。哪知道还没开口,就换来了建文帝的一句呵斥:“朕意已决,太傅尽快安排相关诸事,通知长兴侯和武定侯,速速抽调兵力粮草,早做准备,二十日内,大军开拔!朕要亲自为大军践行!”www.33qxs.m
徐辉祖这下真的是哑口无言,他本还想争辩一下,但是看到建文帝的脸色,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跪下领旨后就赶紧去忙着安排大军出征的事情去了。
出了宫门,徐辉祖才感觉到自己的内衣已经全部被汗水浸透。他抬头看向高处,望着宫城那朱红的城墙和金色的琉璃瓦,默默地在心中问着:“爹,您的安排,真的是对的吗?”
没有人回答。
徐辉祖又看向更高的天上。天空之中遍布铅灰色的乌云,太阳被乌云所遮掩,只露出惨白的一圈轮廓。临近寒冬,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树梢被寒风催动的哗哗声。
徐辉祖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的父亲魏国公徐达,在去世前,定下了规矩。如果将来发生了皇位之争,无论谁继位为皇上,承袭了魏国公爵位的一脉永远只能忠于现在坐在宝座上的那个人。而家族的其他成员则可以选择支持其他的阵营。也就是说,徐达为了保全魏国公一脉,默许了自己的子孙两头下注,虽然让人不齿,但无论最后谁是胜利者,魏国公府都是最后的赢家。
只是面对拿着十几万人生命不当事儿的建文帝,徐辉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正不正确。可眼下,他只有无条件的服从,只为了保全魏国公府上下老小的性命。他又呆立了一会儿,还是低着头,默默地走向了五军都督府的方向。
如果他知道再过几天,建文帝会当众说出那句话。今天的他会不会后悔没有说服建文帝呢?
第28章 打鸡血
送走了徐辉祖,建文帝的目光,又转移到整齐跪伏在乾清宫御阶侧面的几人身上。
“齐泰。”建文帝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齐泰慌忙跪着挪动到大殿正中,慌张地应答道:“罪臣在。”
“你这趟北平之行收获颇丰,除了给朕带来了燕王疯了的消息,还摸清楚了燕军的底细,真是对得起你兵部尚书的职位啊。可惜,没有一条是真的。你说说,朕该怎么罚你啊。”建文帝端起御案上的茶盏,不紧不慢地说道。
齐泰的额头上瞬间就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抖抖索索地说:“罪臣有负圣恩,报错了消息,万死不足以赎臣之罪。还请陛下饶臣不死,臣愿辞去一切官职,以布衣之身参军报国,上阵厮杀,以图戴罪立功,为陛下分忧。”说罢不断地对着建文帝磕头求饶。
建文帝冷笑一声:“就你犯下的这些罪过,便是朕把你按在午门外砍上十遍脑袋都不为过。你还想求朕让你速死?”
齐泰面如土色,瘫软在地,看来这一刀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不过。。。。。。”建文帝忽然话锋一转,对着齐泰说道:“念在你始终对朕忠心耿耿的份上,朕就赐你个天大的恩典,留着你的脑袋顶着官帽,给朕戴罪立功怎么样。”
言罢又朝着宁则忠说道:“传旨,齐泰官职不变,另加太子少保衔,赏穿斗牛服。即日为魏国公辅佐,协助办理讨逆一事。”
齐泰绝处逢生,非但没有丢了性命反而还得了恩荣,连忙磕头如捣蒜一般谢恩,额头愣是在乾清宫的地面上砸出了回响。“皇上的洪恩大德,臣感念涕零,臣无以为报,唯有以身许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跪在一旁的方孝儒不禁在心中暗暗为建文帝的表演叫好。建文帝现在已经把手中的权力运用的炉火纯青,先是让齐泰陷入绝境,在其绝望崩溃的一刹那再给他生的希望,还加上了恩宠,让齐泰绝境逢生的同时,对建文帝感激涕零,不由得死心塌地为建文帝效命。同时杀鸡儆猴,让他们这些跪在旁边的心腹得个教训,让他们心里清楚,大战在即,别有二心,否则皇权之下,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两条路你们自己选。彡彡訁凊
看着欣喜若狂的齐泰,黄子澄、练子宁等人眼中都快羡慕的出火了,齐泰这次被赏穿的可是斗牛服啊。这可是三品以上文官能够得到的最高赏赐了。飞鱼服是锦衣卫专赐,现在已经和锦衣卫一同废除;蟒袍那种终极的赐服非位极人臣而不能得,能穿上的一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说以他们的官职,一辈子能穿上一次斗牛服,这辈子就没白活!
黄、练等人的表情自然是没能逃过建文帝的眼睛。很显然,建文帝的目的达到了,这些文人平时以孔圣人徒子徒孙自居,自恃清高,你用钱去收买是没用的,反而还能激出他们腐儒的酸臭劲儿来,比着劲儿和你唱反调,你就算把他打死了他都不会松口,要的就是那种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范儿,你打他一顿他还感觉有面子呢,可以在同僚面前吹嘘了,你看皇上老子把我打成这样我都还和他对着干,就是这文人风骨。
可是文人也有最大的弱点,就是贪名。特别是文官,把名声看的比自己性命都重要。
所以建文帝下一句话就直接点在了这些酸腐文人的死穴之上。“诸位爱卿,值此国家有难之际,朕和卿等更当勠力同心,共同进退。平定燕藩之后,朕必不负各位爱卿,首功者,百年后赐谥号文正,配享太庙,赏穿蟒袍!”
此话一出口连平时心静如水的方孝儒都不淡定了!“文正”的谥号是文臣能够得到的最顶级谥号了,能够得到的无一不是千古名臣,史书上流芳千古。再加上配享太庙?和未来的大行皇帝一起享受后世之君的皇家香火?还能穿上蟒袍?除了皇上之外连王爷看到都不敢小看的头等赐服?要能得到这三样东西,就是古往今来文臣第一人,空前绝后,没有之一!
这下台下这四人的眼神已经不是惊喜了,完完全全变成了一种失心疯般的狂热,要不是建文皇帝还坐在这,他们四个都敢脱光膀子直接抄刀子去北平把朱棣脑袋砍下来给建文帝带回来。
建文帝满意地看着打了鸡血般的四人,缓缓说道:“诸位爱卿,此事朕将明旨颁行,希望卿等不要为眼前的困难所累,还是要继续为朕分忧,为国出力,早日平复叛党。记住那句话,卿不负于朕,朕必不负于卿等也。”
阶下四人齐刷刷跪地,大声回复建文帝道:“臣等必不负陛下厚恩!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看着四人走出乾清宫的背影,建文帝颇有玩味地拿起茶杯,轻轻拿起杯盖,拂去茶汤表面的浮叶,却许久没有饮下一口。
因为他的心中,还在想着他的那个狠毒的计划。
是的,他不惜让十几万大军在北国边关忍饥挨冻到春暖花开;不惜向文官集团低头,用封官许愿堵住他们的嘴,给他们打了一身的鸡血,其实都是为了拖住燕藩,来实现那个他蓄谋已久的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他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除了皇位之外一切能牺牲的东西。
建文帝放下茶杯,转身对着宁则忠说:“八百里加急传旨北平那边,动手吧。”
十日之后的晚上,北平布政使张昺,北平都指挥使谢贵、张信率领五百士卒站在了燕王府前。
张昺看着门口的“燕王府”三个大字,对谢贵、张信交代道:“本次我们前来,陛下的旨意中说的是要我和谢将军逮捕张玉等王府属官,张将军你直接逮捕燕王本人。以上人等押解京城交由皇上处置,所以二位将军一定要小心,一旦有任何异动一定要果断处置。”
“那是自然。请张大人放心,末将一定处理妥当。”谢贵朝张昺行了个军礼,自信地回答道。
张昺满意地点了点头,却看到一旁的张信面露迟疑,连忙问道:“张将军,怎么了?有心事?”
张信这才回过神来,吞吞吐吐地说:“没。。。没什么,今天晚饭吃的有点着急,现在胃里不舒服,缓缓就好了。”
张昺面露鄙夷,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吃饭还能吃多,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张昺便不再理会张信,而是自信地来到王府门前,扣响了门环。这一叩,便正式揭开了靖难之役的帷幕。
第29章 动手!奉天靖难
就在张昺叩响燕王府大门之后,没过多长时间,王府大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燕王府的门房探出头来,懵懂地问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突然发现张昺身后的一群士兵,当时就吓了一跳,立即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带这么多兵到我们王府要干什么?”
张昺上前一步,示意士兵将门房控制起来,然后才恶狠狠地说道:“在下北平布政史张昺,奉皇命到燕王府搜捕谋逆乱党!有敢于阻拦者,杀无赦!”
门房被张昺的气势所威慑,马上就停止了喊叫。
张昺转身对着谢贵、张信说道:“二位将军,随本官进去拿人!”言罢自己带头走进了王府。
这时张信突然对张昺说:“张大人,小心提防有诈,这样,我带一百亲兵和你进去,谢大人留守门外,有任何情况立即带兵进来营救我们。”
张昺想了想,同意了张信的建议,让谢贵在门外戒备,自己和张信带兵进了王府。
张昺走到王府正院中,突然发现眼前热闹非凡。原来今天燕王府竟是正在举行宴席,燕王府的所有属官、燕山三卫的主要将领和部分兵卒居然都在这里,此刻桌上珍馐交错,美酒无数,席间还有人划拳猜枚,大呼小叫,好不热闹。
张昺心中暗喜:“这下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我直接把你们一网打尽!”
等到他的目光移到院子中央主桌主位上的时候,却还是心中一颤。主位上赫然坐着的是穿着金蟒团坐袍的燕王朱棣!此时的他已经梳洗干净,虽没有披甲,但英气逼人,眉宇之间散发着血与火中淬炼出的杀气,却还哪有半点疯癫的样子?
张昺虽然身后站着百余名军士,面对朱棣的时候却还是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他从怀中抖抖索索地掏出建文帝的圣旨念到:“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燕王棣,自朕继位以来,崇信奸邪小人,甘受奸人蛊惑。私藏乱党,意图谋反。虽朕多番规劝,仍不思悔改,构陷朝廷忠良,多行不义之事。北平百姓受其所累,民怨沸腾,抢地鸣冤。朕身为一国之君,义与奸邪不共戴天,必按祖训代行天罚,以安社稷,以敬神明。着北平布政史张昺、北平指挥使谢贵、张信捉拿燕王及王府官属、护卫,一并解往京城受审,钦此。”
圣旨读完之后,张昺自己却紧张的不得了,他知道依照燕王的性子,绝不会束手就擒,搞不好就要暴怒而起,要自己血溅当场。
但这时候,令他意想不到的场景却发生了。朱棣听完圣旨之后,居然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跪下,口称万岁,接旨谢恩。
张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愣了半天才说出一句:“燕王这是认罪伏法了吗?”
朱棣平静地回答道:“张大人,我朱棣自洪武十三年就藩以来,兢兢业业,藩屏固守北平之地,不知打退了多少次蒙古人的进攻,守护了多少次大明的安全。今日,朝中奸佞小人,构陷我谋反,我自认不能够辩驳,甘愿让大人将我押解京城,面见皇上,将此事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以求自证清白。张大人,你动手吧。”
张昺喜出望外,连忙吩咐手下兵士,一并将王府属官和燕山卫将官士兵都拿了,用绳子捆绑双手,一并带出门去。
由于燕王朱棣发话了,所以院内所有的属官和将校、士兵都没有反抗,乖乖地让人绑了双手,站成一排,等待着被带出王府。
张昺还沉浸在如此顺利就完成捉拿燕王任务的狂喜中,他转身命令张信:“张将军,随本官将这些人等都解出去。”
张信点头答应,随即便让亲兵带着俘虏都跟在张昺的后面,共同走出了王府的大门。
张昺刚一出门,就看到了在门外焦急等待的谢贵。
谢贵一见到张昺就高声问道:“张大人,一切还顺利吧?”
张昺一脸得意地说道:“一切顺利,谢将军,咱们这就回布政使司衙门,明天就出发回京城复命。”
看到张昺如此轻松,谢贵也放松了警惕,他让自己的士兵分开两边,把燕王府的俘虏包在中间,同时也把自己手中的宝剑插回了腰间。
张昺看到朱棣还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样子,便问道:“王爷,还有什么顾虑吗?你放心,本官在路上一定会保证王爷的安全,同时还会派兵保护王府家眷,王爷大可放心出发。”
朱棣笑了笑,对着张昺说道:“张大人,请附耳过来,本王还有些事情想拜托给张大人。”
张昺丝毫没有怀疑朱棣的行为,连忙靠近朱棣,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话说。
朱棣在张昺耳边轻轻地说:“对不起了,张大人,本王想借你的人头用用。”说罢大喊一声:“动手!”
张昺被朱棣冷不丁的一嗓子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脖子上一凉,一把锋利的钢刀已经划破了他的喉管。
张昺捂着脖子回头一看,对自己动手的竟然是张信!他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用手指着张信,嘴里刚说出一个“你。。。。。”字,便无力地委顿了下去。
谢贵在马背上看到张昺被杀,惊出一身冷汗,刚想拔剑,就见燕山卫的兵将们齐齐大喝一声,捆绑双手的绳子应声而断。他们每人的腰间,竟是赫然藏有一把软剑!如今他们手拿兵器,瞬间就制住了谢贵和他的亲兵。张信的亲兵此时也纷纷倒戈,直接将谢贵和他带来的部队围在了中间。www.33qxs.m
谢贵动弹不得,嘴里大声喊道:“张信,你个卑鄙小人,你竟敢背叛皇上,你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燕王朱棣毫无表情,对谢贵的叫骂充耳不闻。只见他举起右手,士兵便从人群当中将谢贵和两个人拖了出来,让他们跪在了朱棣面前。
谢贵左右一看,竟然是葛诚和卢振。他仰头笑道:“没想到今日我今日殉国之际,还有两名千古忠臣一同赴死,快哉!快哉!”
朱棣右手一挥,顷刻之间,三人的头颅落地。
朱棣没有任何停留,对着燕山卫的部队,念出了千古闻名的《靖难檄文》:“盖闻书曰:不见是图。又曰:视远惟明。夫智者恒虑患於未萌,明者能烛情於至隐。自古圣哲之君。。。。。。苟固执不回,堕群邪之计,安危之机,实系於兹。值此危急存亡之际,请诸君与棣一同,奉天靖难!”
面前的士兵高举武器,跟随朱棣一同高喊着:“奉天靖难!燕王万岁!奉天靖难!燕王万岁!”
朱棣翻身上马,抽出长刀,下达了第一道军令:“诸将士,随孤进攻九门,攻占北平!”
第30章 勿使朕有杀叔之名
朱棣造反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京城,闻听此事的建文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因为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张昺和谢贵只不过就是他用来激怒朱棣的棋子而已。他所关注的只有一件事,正面击败朱棣。
建文帝用最快的速度走完了所有平叛的程序。先是到太庙祭告,宣布消除朱棣的皇室属籍,废为燕庶人。又在真定设置了平燕布政司,任命暴昭为尚书,总揽平燕事务。
在一群打了鸡血的文官的监督和配合下,在朱棣起兵的十天之后,建文二年的正月初六,十五万大军准时集结在了仪凤门外。为首的长兴侯耿炳文一身金漆山文甲,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旁边是副将武定侯郭英。两位将军老当益壮,器宇轩昂。十五万京军军旗猎猎,铠甲上反照着阳光,手中武器寒光闪闪,好一幅气吞山河万里如虎的行军图!
建文帝身着黄金狮子鱼鳞甲,腰间挎着御制宝刀,一步一阶走上点将高台,俯视着这威武雄壮的军阵,他不禁也是心绪激荡、斗志昂扬。
建文帝在点将台上,发表了一篇用心撰写的讨燕檄文,他慷慨激昂地说明了自己自即位以来,兢兢业业,宵衣旰食,只为了大明的江山永固,大明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没想到燕王如此老奸巨猾,蓄谋已久,为了夺取皇位的一己私欲,不惜将百姓拖入战火,他号召大明子民军民一体,扫除燕藩,还大明一个安宁的天下。
演讲的效果很好,台下的京军也激动的随着建文帝一同高呼不止,出征前的气氛也烘托到了高潮。
就在仪式快要进行到尾声的时候,不知道是为了体现自己的仁慈还是建文帝的头脑一时发热,他竟然对着要出征的京军说出了那句话:“勿使朕负有杀叔之名。”
台下的徐辉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崩溃地看着台上洋洋得意的建文帝,这句话是能在这种场合说的吗?
以他对建文帝的了解,这句话真实的意思应该是:“你们逮着了燕王,就地弄死,千万别把他带到京城里面来让我难做。只要我不背负杀叔叔的恶名,你们随便谁背都行。”
可是这句话建文帝你私下里说可以,说给徐辉祖、齐泰、方孝儒、黄子澄哪怕是练子宁都行,这些人都能懂你的意思。现在你顶着宽仁慈厚的人设在这些丘八面前说,他们就真的会理解成你不让他们伤了你的叔叔,到时候燕王就如同套上了金钟罩、护身符一样,还能有谁能动得了他!
徐辉祖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偷偷问站在旁边,一脸兴奋的齐泰:“齐尚书,皇上有没有让你、方学士、还有黄大人,练大人或者其他的什么人去送长兴侯?”
齐泰奇怪的回答道:“没有啊?皇上都亲自送过了,为什么还要我们去送,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徐辉祖闻听此言一阵晕眩。果然如此,建文帝给耿炳文出了一道“超纲题”,却没给他派一个“辅导员!”以耿炳文保守的性子,能做对才怪!
要说这种事儿,几十年前就有个先例,当年朱元璋让廖永忠去接小明王到应天继位,大殿上千叮咛万嘱咐廖永忠路上不能出事儿。等到廖永忠走到半路上,却遇到了朱元璋派来送他的胡惟庸,经过了胡惟庸的“开导”,小明王走到瓜州就出了“意外”落水身亡了,这才有了朱元璋继承大统,成了大明开国皇帝。所以这种事情,不光要说明面上的话,话还得说给对的人听,完了还得有人充当“翻译官”,要确保办事儿的人理解的意思就是“真实的意思”才行。从建文帝这次的安排上来看,他和他的皇爷爷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目送着逐渐走远的大军,徐辉祖的眼神不禁逐渐黯淡下来,他清楚的意识到,恐怕建文帝离胜利越来越远了。。。。。。
在耿炳文出发的同时,燕军在朱棣的率领下,正在势如破竹般的扫荡北平周围的地带。建文二年正月初六,通州主动归附;正月初八,攻破蓟州,遵化、密云归附;正月十一,攻破居庸关;正月十五元宵节当天,偷袭攻破怀来,擒杀守将宋忠;正月十八,永平府归附。对于自己的身后,朱棣也放松警惕,正月底的时候,他对自己和大宁之间的松亭关使用了反间计,松亭关里爆发了内讧,原来的守将卜万被逮捕下狱,换上了朱棣的老部下,陈亨。www.33qxs.m
就这样,朱棣已经占领了北平周围的地区,他的兵力,也从开始的八百多人,发展到了一万多人!重要的是,这一万多人,绝大多数都是机动性极强的骑兵,比起京军以步卒为主,机动性,冲击力和杀伤力不是强的一星半点!
占领优势的朱棣,在分派将领,巩固占领的地区之后,顺利班师北平,进行休整。
朱瞻基的第一个生日,就在朱棣返回北平不久之后,也到来了。
建文二年二月初九,北平燕王府内张灯结彩,尤其是燕王朱棣,更是兴奋异常。这也是他从“疯了”以来,第一次能以爷爷的身份参与朱瞻基人生中的重要仪式。
一大早,朱棣就已经睡不着了,他早早起床洗漱,在铜镜面前把自己的仪表理了又理。
紧张又手足无措的样子,惹得徐王妃不禁暗暗发笑。“王爷,从来没见过您这么急切过,便是当年咱们大婚的时候,也没见过您如此紧张。”
这话让朱棣也不禁感慨了起来:“自从瞻基这孩子出生以来,孤就被逼无奈一直装疯,好不容易不用装了,又都在外面征战,还没有好好的陪过他,今天可是他的生日,又是抓周的重要日子,孤一定要在旁边见证这个时刻。”
徐王妃又是一笑:“是了是了,王爷也该好好看看瞻基现在的样子了。”
第31章 抓周仪式
整个白天,燕王府的下人,侍女如同陀螺一般忙碌。送给朱瞻基的礼物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已经在内库整齐堆放。
朱棣已经迫不及待,早上用过了早膳就去了世子寝宫。
朱高炽不在寝宫,一早上就忙着打理准备晚上的宴席去了;世子妃也去了徐王妃那里,和韦素宁一同陪着徐王妃说话。
朱棣进门的时候,朱瞻基已经起床,早上的奶也已经吃过了,正在由着侍女为他换上一身素白暗金纹的棉袍。
朱瞻基一眼就发现了刚进门的朱棣,连忙开心地叫了起来:“爷爷。。。爷爷抱抱”,说罢就伸出小胳膊让朱棣抱他。
朱棣顿时激动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许久未见,朱瞻基竟然这么早就可以说话了,而且和自己这么亲近,宠爱孙子的心一下就被激发了起来。
他快走几步,细心地脱掉了身上的披风,又在火盆边上把自己的手烤了又烤,生怕自己身上的寒风激到了朱瞻基。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走到床边抱起了朱瞻基。
朱棣看着怀中的朱瞻基,舍不得把目光挪开一分一毫。由于“武”的属性点影响,朱瞻基现在的身形竟已经和2岁多的孩童一般,面容也长开了许多,看上去可爱中带着一丝清秀,且眉宇间带着一股非凡的英气,容貌间和朱棣多有相似之处。
朱棣越看朱瞻基越喜欢,不禁用手逗弄着朱瞻基的小下巴,一边问道:“瞻基想不想爷爷啊?”
没想到朱瞻基朗声答道:“瞻基想爷爷,瞻基盼爷爷,爷爷得胜早回来。”
这句话一出唬的朱棣整个人一愣。一岁的孩子,说话如此利索,思路如此清晰?这是什么,这是不世出的天才啊!怪不得徐王妃今天早上神神秘秘地让朱棣早点来看朱瞻基,原来这才是最大的惊喜!
朱棣的心里简直美开了花,他的孙子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父亲的孙子。他看着怀中的瞻基,默念道:“父皇,您若天上有知,就请保佑瞻基这孩子将来能继承大统吧,他是咱们老朱家的天才,是大明未来的希望啊。”
朱棣不知道的是,实际上朱瞻基的成长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现在的朱瞻基已经能够在周围没有人的时候,在地上撒欢地跑上几圈了;而说话也在智力的影响下,与成人无异,只是朱瞻基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刻意地隐藏实力罢了。
朱棣惊喜之下,又考了几句千字文之类的启蒙读物,发现朱瞻基也能够回答上来,当时就喜不自胜,整个上午都呆在世子的寝宫,陪着朱瞻基玩闹。直到徐王妃多次派人来请,说下午要接见宾客才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的寝宫。
入夜时分,朱瞻基的生日宴终于开了起来。这场宴会聚集了燕王府所有属官、燕军千户以上的武官和北平的大小官僚。毫无疑问,他们来的目的,一是为了向燕王表忠心,向朱瞻基表示祝贺;二就是要亲眼见证燕王的长孙,到底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般超凡脱俗。
随着燕王府太监总管的通报,朱棣和抱着朱瞻基的徐王妃压轴登场,满场宾客都停止了交谈,齐刷刷站起身来,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朱瞻基身上。
只见朱瞻基换了一身大红色的锦缎棉袍,安安稳稳地坐在奶奶的怀抱里,任由全场灼热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一个人身上。年幼的他没有一丝惊慌,反而坐直了身体,淡定地环视着全场宾客。
所有人立即又感到了那种被缩小版燕王注视地感觉,甚至这次由于有真的燕王在旁边作为参照物,反而将这种感觉衬托地更加明显。
朱棣和徐王妃带着朱瞻基在主位坐下,举手示意所有的宾客也一并坐下,宴席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觥筹交错间,许多燕王府的属官、燕山卫的军官都挤到燕王身边来敬酒,借此机会向燕王表示祝贺,同时想在小王孙面前混个脸熟,万一小王孙喜欢自己,那可就是给自己的未来买了份保险。
朱瞻基当然对他们的想法一清二楚,所以到自己爷爷奶奶身边的人,除了道衍、张玉、朱能、邱福、张辅、马和等未来的能臣强将外,并未对其他人表现出特别的兴趣,也让好几个想要钻营取巧的小官铩羽而归。
随着王府的内侍开始布置场地和道具,整个宴会的高潮,抓周仪式也正式到来,大家自觉地围成一个圆圈,看看年幼的朱瞻基到底能抓到什么东西。
朱棣看起来比朱瞻基还要紧张,他也想知道自己的孙子到底会抓到什么东西,老一辈人,总是对这些的象征意义十分看重。
待到所有的抓周道具都摆放到位之后,朱瞻基在朱棣和徐王妃的牵引下,站到了抓周台的前面。
朱棣俯下身来,温柔地对朱瞻基说道:“瞻基,去吧,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没关系的。”
朱瞻基点了点头,奶声奶气的回应着朱棣:“孙儿知道啦。”
随后,他放开了爷爷奶奶的双手,一步一步地朝着台子上的道具走去。
台子上的抓周道具林林总总有二十四样之多,朱瞻基一行行地看去,总觉得没有一样能够代表自己的意愿。他转身看了看爷爷奶奶,朱棣的眼神中写满了鼓励。他当然希望朱瞻基能够选上一件能够有吉祥意义的物品,但他心里又很清楚,无论朱瞻基选了什么东西,其实对他今后的人生没有什么影响,因为本来在这个燕王府里,最珍贵的东西其实是朱瞻基本人!
朱瞻基读懂了爷爷眼神中的宽容,他冷静了下心神,仔细的思考起了自己想要选的东西。
少顷之后,他心中打定了主意,就这么做吧!
想到这里,朱瞻基慢慢往前走了几步,拿起了一本书。
朱棣心中松了一口气,拿上了书,至少意味着这个孩子的学问智谋不会差。等到自己大业功成,其实朱瞻基也不用再打打杀杀,只要能够做个守成之君也就可以了。
朱棣这边还没有想完,朱瞻基却是又向前了几步,拿起了一片钺,像书签一样夹在了书里。然后摇摇晃晃地朝着朱棣走来。
“嗯?瞻基这是何意啊?”朱棣被朱瞻基的所作所为弄的有点糊涂了。他迷惑的望着徐王妃,却发现后者和他一样也用迷惑的眼神看着自己。
朱瞻基来到朱棣身旁,把夹着钺的书放在了主座上,然后伸出小手扒在椅子边上,小脚蹬着想要爬到椅子上去。
朱棣见此情景,连忙出手帮助朱瞻基爬上了椅子。只见朱瞻基拿着书安稳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还拉着朱棣的手。
在场的人此时都是迷惑不解,实在是想不明白朱瞻基此举到底代表了什么意义。但抓周仪式业已完成,他们就算不明白也说不出来个子丑寅卯,只能把这个疑问留到散场之后,在回家的路上再讨论。
宴会在朱瞻基完成了抓周仪式之后结束,宾客散尽之后,偌大的王府院内,只剩了朱棣夫妇,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和家眷,另外就是道衍,张玉,邱福,朱能等几个亲信。
朱棣正准备回寝宫休息,一回头却看到道衍在一旁对着自己微笑。不由地心生疑惑,问道衍:“大师,有事儿?”
道衍笑眯眯地问朱棣:“王爷心中有惑。贫僧留下是为了给王爷解惑的。”
朱棣一听,这老和尚,居然猜透了自己的心事,不由地来了兴趣,向道衍开玩笑地问道:“老和尚,你知道瞻基抓周的意思吗?”
道衍不急不慌地应答道:“书,文也,乃指文治。钺,兵也,乃指武功。书钺相交,文武双全也。”
“哦?大师是指瞻基这孩子文武双全,此乃吉兆啊。”
道衍摇摇头,“还不止这些,王爷您仔细想想,王孙拿了东西,最后坐在了哪里?”
“坐在我的凳子上。。。。。。”朱棣恍然大悟,“大师是说,瞻基这孩子实际上抓周选择的是孤的这把交椅?”
道衍微笑点头:“然也。王孙手掌文治武功,又坐上了王爷的交椅。王爷,小王孙注定要继承您的大业啊。”
第32章 生日夜惊魂(上)
朱棣听到道衍如此解释,十分开心,他拉着道衍的手说道:“我就说瞻基抓的东西没这么简单,原来是这里面的东西没有能入了我们家瞻基的眼的啊。”
道衍又笑着摇了摇头说:“王爷,还有一层意思。”
朱棣讶异的看着道衍,问道:“怎么还有一层意思?”
道衍又耐心地给朱棣解释:“小王孙抓周完坐在王爷的交椅上的时候,手上拿东西了吗?”
朱棣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回答道:“没有,当时瞻基把书和钺都放在了椅子上,然后孤就帮他爬上了椅子,然后瞻基牵着我的手坐在那。。。。。。”。他猛然停下来,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盯着道衍说:“大师,你是说,瞻基最终抓的是我?”
道衍双手合十,咧开嘴笑着对朱棣说:“小王孙的文治武功,都是自己选的;爬上椅子却是王爷扶上去的,这把交椅,小王孙要和王爷手拉着手坐着,怕是王爷不但要成大业,还要传续祖孙三代,携手成就一段盛世啊!”
“嘶。。。。。。”朱棣不禁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自己的这个孙子的志向和前途,真乃天定。从出生应梦,到抓周宏志,再到生长发育异于常人,无一不是符合了祥瑞的表现,也许。。。。不,这肯定意味着,瞻基就是自己的父皇,为了大明江山,为了大明子民,特别赐给自己的珍宝。而自己的任务,就是为这珍宝抢下江山,然后再把这江山完完整整地传到他的手里。或许,瞻基这孩子才是父皇心中最适合的继承人!只是因为他来晚了一些,才不得不让建文代管江山,但终归还是要还给瞻基的!
想到这里,朱棣眼中泛起无尽地希望。他环视着院中的道衍、张玉、朱能、邱福、张武、马和等人,动情地说道:“你们都是孤的心腹,孤在此发誓,若是靖难大业既成,孤必不负尔等!孤的子孙也必不会负尔等的子孙!”
众人无不被朱棣眼中的真情所动,皆跪拜在地,口称:“誓死追随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就在朱棣和几名心腹在大厅中互相勉励的时候,朱瞻基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摇篮之上。
今天应付完自己爷爷还要应付那些外官,参加了一天的仪式,朱瞻基已经十分疲惫,躺在摇篮里便昏昏沉沉地睡去。睡着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将迎来人生当中第一次危机。彡彡訁凊
梦中的朱瞻基还在回味自己今天和爷爷的互动,正在盘算怎么才能在后续的靖难之役中帮助到他的时候。梦中突然出现一阵金光,熟悉的系统界面竟然再次出现。
朱瞻基这次显然已经对转生系统这种抽风式的出现方式见怪不怪了,而是直接开始研究起自己的属性点数要加到哪一个方面了。
标准女声再一次响起:“宿主增长1岁,系统赠送属性点5点。请谨慎选择加点方向。”
朱瞻基心中一喜,这五点肯定还是加在武上面了,他已经深切地感受到了身体快速成长的好处了。以他现在的头脑,必须快速让自己的身体跟上思维的速度,才能让自己全面成长,不要留短板。况且其他的四个属性目前以他的年纪,还完全用不上。
于是他再次操作鼠标,把点数加到了“武”的属性方向,并点击了确认。一道金光闪过,朱瞻基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四肢百骸流过能量的感觉,他活动活动手脚,确实感觉又轻快了很多。他已经准备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再试试有什么新的变化了。
虽然朱瞻基已经完成了加点,但是这次系统界面却神奇地没有消失。正当朱瞻基奇怪的时候,系统提示女声又说出了一句话:“完成隐藏任务抓周励志’导致燕王靖难信心和决心增加,系统奖励被动技能精准直觉。”
朱瞻基这下来了兴趣,看来这个系统还挺有意思,任务都是开放性的任务,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就可以收获一些特殊的奖励。
他将鼠标移到了技能介绍上面。
“精准直觉,被动地发挥自己的脑力优势,通过提升自己的感官和第六感,达到动物般的精准直觉,有助于宿主提前判断危险作出防备反应。”
“哦?看来这个技能可以让我提前感受到危险,从而做出反应,这么看来还有点像电影里演出来的蜘蛛侠呢。想想还有点小兴奋。不知道感受到危险是个什么感觉呢?”朱瞻基毫不犹豫地将技能拖到了系统的技能面板上。技能图标和面板很快就融合到了一起,图标也自动点亮生效。
朱瞻基还没来得及得意,突然就感觉到浑身上下不自觉地一阵恶寒,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加点到武上的副作用,忽然心中一动,这会不会是被动技能的效果?
想到这里,朱瞻基睡意全无,他悄悄把双眼睁开一条缝,环视着自己的周围。
寝宫里静悄悄的,只有值班的侍女低头垂手肃立在角落里,剩下的就是今天负责照看自己的嬷嬷闭目养神。看起来也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
朱瞻基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这股恶寒不是被动技能而是属性点的副作用呢?
就在他正准备闭上眼睛继续睡觉的时候,脑子里面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侍女什么时候多了一个?
这下朱瞻基彻底睡不着了,他又偷偷瞄了一眼侍女的方向。没错,平时角落里面站着的都是两个侍女,今天怎么成了三个?
而且每次他看着多出来的那一个侍女之后,那个恶寒的感觉就挥之不去。看来那个多出来的侍女一定有问题!
就在朱瞻基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制造一些响动惊醒屋里的人的时候,那个多出来的侍女动了!
她的动作轻盈,没有一点声音,径直地朝着朱瞻基的摇篮而来!
第33章 生日夜惊魂(下)
朱瞻基紧张的浑身都冒出了冷汗,他能肯定的是,这个“侍女”的目标就是躺在摇篮里的他!他的大脑里面飞速的思考着对策,最终确定了自己防御的方案,只要这个“侍女”过来,他就用手抓住围栏,用脚飞速蹬踏摇篮的边,借力用力从摇篮的边上翻出去,落了地在想办法寻找花瓶等物品推到,造出声音引来外面的王府侍卫。
“侍女”悄无声息地接近朱瞻基,朱瞻基惊恐地发现,所有的侍女和身边的嬷嬷都悄无声息,好像昏死过去了一样,怕是自己进来之前,这“侍女”已经把屋里的人进行了“处理”,就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动手了!
随着“侍女”不断走近摇篮,朱瞻基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地抓紧围栏,脚背也崩成了弓形,随时都可以一跃而起。
“侍女”马上就要走到摇篮旁边了,她的右手慢慢抬起,放在了脑后,身体的重心不断降低,两条腿一前一后分开,一连串的动作悄无声息地做好了蓄力的过程。
突然,侍女的右手动了,不知道何时,她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细长刺针,对着朱瞻基的心脏,快速地刺了下来!
好在朱瞻基早有准备,他右脚一蹬摇篮床板,双手用力,就准备借力后翻!
但是朱瞻基没有想到,由于他刚刚加了5点属性点在“武”的属性上面,现在的他发出的力量和从前已经不能同日而语。这揣在床板和围栏结合处的一脚,却是将木制的围栏齐刷刷踹断,朱瞻基自己也因为这样被卸了力量,根本没有翻起来!
这下朱瞻基一下慌了起来,由于没能避开,他眼睁睁地看着刺针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近,似乎针尖上的寒芒已经碰到了自己的棉衣,他已经来不及再次调整方向躲避了!
就在朱瞻基心中一凉,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随着“叮”的一声金属相击的声音。那根刺针在离朱瞻基的身体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侍女”的身子已经斜着飘了出去。直到撞在了一对落地花瓶之上,才反弹落地。
这下轮到朱瞻基惊讶了,他刚才差点已经认命放弃抵抗了,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下,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是谁救了他一命。
等到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定睛一看,却看到一把雕花柄的判官笔横在自己身体上方,再顺着握笔的手向上看去。。。。。。
“值夜的嬷嬷?”朱瞻基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任他想破头也没能猜到,身边的嬷嬷原来一直是顶尖高手!
还没等朱瞻基想清楚这嬷嬷的来历。嬷嬷的一双大手已经将他从摇篮里抱起,护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屋子里的打斗声引起了王府护卫的注意,寝室的门很快被撞开了,趴在地上的杀手看到护卫进来,连忙从地上挣扎着起身想要逃走。她从怀里掏出一把铁蒺藜,打向王府的护卫,冲进来的护卫措手不及,纷纷抬手防护,杀手趁此机会,就要冲出门去。www.33qxs.m
“想跑?”背着朱瞻基的嬷嬷迅速上前,手中的判官笔脱手而出,直奔杀手的后心方向。
杀手不得不转身,用手中的刺针格挡了一下判官笔,同时向外的速度也减缓了不少。
嬷嬷三两步就冲到寝室最右边的柱子前,从柱子后面摸出了一根绳子,用力地拽了下去。
屋顶上瞬间飘下一张大网,杀手因为被判官笔延缓了速度,躲避不及,被兜头罩了个正着。
进了网的杀手奋力抵抗,试图撕破网绳逃跑,但是被反应过来的护卫一拥而上,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手里的刺针也被打掉了。
“别跑了,网里编进去了铁丝,你拉不断的。”嬷嬷突然用沉稳的男中音向杀手说道。
“什么?是个男的?”这下朱瞻基更加诧异了,一个男的武林高手天天扮成嬷嬷的样子潜伏在我身边?看来这是爷爷给我安排的暗卫?
打斗声很快引来了朱棣、徐王妃、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和道衍等一干人等。
朱棣沉着脸站在杀手面前,低声问道:“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刺杀我的孙子?我劝你老实说出来,不然少不得要受皮肉之苦。”
杀手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凄惨的笑容,她恨恨地对着朱棣说:“今天我落到你们的手里,还有什么好说,要杀我就动手吧,何须多言?”
朱棣轻蔑的笑了一声,对着杀手说:“如果是一般杀手,本王现在就让人拉到刑房去了。可是对自己名义上的儿媳妇,本王还是得给三分薄面的。是吧?”说罢,伸手朝杀手的脸上摸去,三下两下就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朱棣,你知道我是谁?”地上趴着的杀手大惊失色,面具被去掉之后,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来,却正是朱棣的二儿媳,朱高煦的正妻韦素宁!
“孤当然知道了。孤知道建文帝派你来,是为了让孤家中后院起火,扰乱孤的心智和判断。只是孤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对孤的孙子下手。孤说得对吗?唐门唯一的蒙古女弟子,乌日娜·布木布泰。”朱棣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地上的“韦素宁”乌日娜大惊失色,她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除了建文帝之外只有方孝儒知道。难道方孝儒是朱棣这边的卧底?不,不可能,方孝儒是建文帝的老师,绝对的心腹,他绝不可能出卖建文帝的。可是,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呢?
朱棣饶有兴致地看着乌日娜的表情,说道“孤当然知道,高炽一回来就和孤说了建文帝赐婚的经过,也说了他对你身份的怀疑。孤原本觉得,你作为户部尚书的女儿,有可能是被建文洗脑,才成了他的暗探,借着赐婚的机会,派到孤的身边来刺探情报的。所以孤暂时没有为难你,还想要找个机会感化你。”
第34章 难道我要暴露了?
“直到有一天,高煦也来找孤,说他也怀疑你的身份,孤才重新又起了十二分的防范,觉得你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便又派人去查了你的底细。”朱棣又说道。
乌日娜气愤地朝着朱高煦大喊“不可能,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韦素宁的!”
朱高煦无奈地摇摇头,蹲在了乌日娜的面前,惋惜地看着她说:“本来大哥和三弟没有告诉我,我是没有发现的,但是当我第一次带你来见我的父王时,他那时候还在装疯,按照常理,一个儿媳妇初次见到自己发疯的公公的时候,应该是恭敬的眼神才对,最多会加上一些怜悯和同情。可你的眼中却满是仇恨和怒火,只有和我们燕藩有深仇大恨的人才会生出如此可怕的眼神来。从此我便对你起了疑心。后来我又发现你的胭脂水粉中有很大的药味。而这世上,唯一会用各种药品制作易容药水的,就只有唐门了。”
“所以我们调查了唐门所有弟子的去向。”朱高燧接着朱高煦的话头说道。“发现只有一名女弟子,改名换姓当了宫女,进了东宫,偏偏这名女弟子,是蒙古人。这就能解释了你为什么见到我父王的时候,会将我父王视若仇雠。”
乌日娜冷笑一声,“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揭穿我的身份,而是让我在燕王府留了这么久?让我留的越久,对你们的危险不是越大吗?”
“留着你,当然是因为用处比较大啊。不然建文岂不是都快把我们燕藩给忘了?”朱高炽从朱棣身后闪身出来,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微笑。“多谢你帮我们给建文帝传递了消息,让他确定了我父王没疯的事实,这才会让张昺那伙人到燕王府抓人,给了我们奉天靖难的口实。只不过我们没想到建文竟然如此卑鄙,派你来刺杀瞻基,想必他知道他的儿子将来不是瞻基的对手,想用这件事儿来消灭我们燕藩的希望,给我父亲心灵沉重的打击,对吧。”33qxs.m
乌日娜听着燕藩众人的解释,原本骄傲的面容逐渐变得颓丧起来。她无力地说道:“我还以为能骗过你们,看来你们燕藩,果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主人说的没错,你们如果联合起来,一定会是祸乱天下的祸胎。”
朱棣叹了口气:“小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的主人一登上皇位就一意孤行要搞削藩,断了我们这些王爷的生路,我们至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他对着干吗?我们可都是他的亲叔叔啊。”
乌日娜的脸上却突然泛起扭曲的笑容“朱棣,你杀害我父母双亲,你的双手沾满了我们蒙古人的鲜血。现在你们朱家人叔侄相残,你们的双手也会粘上对方的鲜血;以后你的孩子们,也会互相残杀,这就是你们的报应,也是你们的宿命,是你们甩不掉的诅咒!啊哈哈哈哈哈。。。。。。。”
朱棣大怒,气急败坏地朝侍卫一挥手,“带下去,斩首!”
侍卫架起乌日娜,就大踏步的往外走。在经过朱高煦旁边的时候,朱高煦犹豫了半天,还是看着乌日娜,问出了那句话:“韦小姐,她还好吗?”
乌日娜看了看朱高煦,嘴里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她死了。”说罢就扭过头去,再也不看朱高煦一眼。
虽然朱高煦心里有准备,可听到这三个字身体还是禁不住一震。他嘴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眼角却无声无息地划过两行清泪。
朱高炽看到自己的弟弟这个样子,本来想安慰一下他,但是走到朱高煦身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把手放在了朱高煦肩膀上,两人就默默地站在了一起。
朱棣也感慨地看着自己的这两个儿子,虽然平时两个人争来争去,明里暗里互相挤兑,可是真遇到大是大非的情况,两兄弟还是站在一起的。
寝宫里压抑无声,直到那个“嬷嬷”背着朱瞻基来到朱棣面前,弯腰跪伏在地,口称“末将谭渊,叩见燕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寝宫里顿时一片惊呼。谭渊?!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朱棣对下面人的反应却是一点都不意外,他平静地扶起了谭渊,向所有人笑着介绍道:“谭渊是孤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那年父皇裁撤锦衣卫,他就投了军,成了宁王部下的一个小百户。有一年九大塞王对蒙古人例行犁庭扫穴,他负了重伤,埋在了死人堆下面没人发现。是孤经过的时候救了他,等他伤好了,宁王那边也把他报了阵亡,他便隐姓埋名跟着孤成了暗卫。被孤派到了瞻基身边保护瞻基,因为他是已经削了户籍的人,所以前面不方便给你们介绍。”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朱瞻基身边竟然有这种高手保护,怪不得燕王殿下敢放心地把小王孙单独放在寝宫里。所有人的表情都放松了下来,也纷纷笑着和谭渊打起了招呼,谭渊和笑着一一回礼。
满屋子人里面,还有一个人最慌张,那就是朱瞻基。这些天来他和谭渊每天晚上待在一起,岂不是自己超乎寻常的所作所为都被他看在了眼里?难不成自己的身份要提前暴露?
想到这,他慌张地看向了谭渊。
没想到谭渊向他调皮地眨了眨眼,仿佛在说:“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下朱瞻基稍稍安下心来,但是还是觉得很尴尬,不知道今后能够怎么面对谭渊。
就这样,朱瞻基躲过了他在这个世界人生中的第一次危机,也让建文帝扑了一个空,但是他知道,只要他存在一天,建文帝就不会停止为难他的脚步,只因为他的优秀,一定会让建文帝寝食难安。
只是朱棣他们没有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竟然只是建文帝计划中的序曲,今后的日子,只会愈加的困难。
解决了刺客之后,大家逐渐散去,燕王府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现在寝宫里就剩下了朱瞻基和谭渊两个人。朱瞻基还没有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解出来,两个人相顾无言。
“小王孙,想和末将聊聊吗?”还是谭渊首先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第35章 找了个代言人
谭渊如此直白,朱瞻基倒一时不知道如何对答。只好顺着谭渊的话说下去:“那就聊聊吧。”
但是两人又不知道聊什么话题,于是沉默了许久之后,又是谭渊打破了沉默。
“小王孙,请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朱瞻基也意识到了,谭渊还没有给自己爷爷汇报过,不然燕王府上下早就知道了。这也就意味着谭渊有着自己的打算,自己没准真的可以和他合作一下。
想到这里,他便平静下来,回复谭渊道:“瞻基在此多谢将军了。不知道将军今后有何打算?”
谭渊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引起了朱瞻基的注意:“末将是王爷从死人堆里扒回来的,末将这条命自然也是王爷的。不过。。。。。。末将也看到了小王孙天纵英才,末将相信小王孙非池中之物,所以不让王爷知道,一定是小王孙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末将愿意继续默默守在小王孙身边,保护小王孙的安全。”
朱瞻基一听,这是准备在自己身上下注的意思啊。但他素来谨慎,还需要再试一试谭渊。便有意顺着谭渊的话头往下引:“谭将军,毕竟我年纪还小,虽然比一般孩子开智要早一些,可毕竟变数还是有的,将军跟在我爷爷身边,也可以立下不世功勋,将来大业既成之后也必是封侯拜相,前途无量。将军为何不走这一条捷径呢?”
谭渊听闻朱瞻基话里的意思,这是逼着自己亮出底牌,纳上投名状才行。低头沉思半晌,方才咬着牙说道:“末将并不是不愿意随着王爷建功立业。只是这段时间与小王孙您朝夕相处,末将发现自己虽然很多时候不明白小王孙您的想法,可是从您的言行举止中,末将感觉到小王孙的想法合乎天人,已经远超世间一切大才。若是小王孙将来承袭王爷基业,必能够开创盛世,末将是真心实意的想作为小王孙伟业的见证人,末将想看着我我大明的百姓,生活在盛世的模样。所以小王孙有什么需要末将去做的,尽管吩咐末将,末将虽然看淡了生死,可末将却想亲身参与打造这盛世,在这盛世留下自己的名字。”
此话一出倒是出乎朱瞻基的预料,本来想着谭渊是想在自己身上下注,是为了将来的功名利禄,可这深入一聊,没想到他竟然求得是盛世留名,而且是亲身去创造盛世,亲眼去见证盛世!
这让朱瞻基不由得高看了谭渊几分,一般武将出生入死,不过是为了功名利禄,可谭渊求得竟然是盛世年华,天下太平,只是这一条,就比这天下九成九的人都要高尚许多。
朱瞻基沉思了片刻,抬起头对谭渊说:“既然将军信任我,那我也不会让将军失望。从今日起到我可以正常抛头露面为止,将军可愿做我在外的替身?我的思想、我的意志、我声音将通过将军传递给外界,共同左右这风云的棋局?”
谭渊大喜过望,他紧盯着朱瞻基的双眼,双膝跪地,向朱瞻基行了跪拜大礼,带着哽咽的声音说:“承蒙王孙不弃,谭渊无以为报,此身必许国以图宏志也!”
朱瞻基也颇为感动,他对着谭渊说道:“将军请起,今后我的安危就系于将军身上了,还请将军费心。”
“末将以身家性命担保王孙无恙!”谭渊斩钉截铁地说道。
朱瞻基这才放心的睡去,准备在梦里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谁知刚睡着没有一会儿,竟然又看到了系统的界面,。
“嗯?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加属性点还能在梦里续上的?”朱瞻基不由地云里雾里。
“恭喜宿主完成宿命任务,寻找五行国士之水之国士。系统奖励可以从被动技能“武学奇才”和5点属性点中选择一项。”系统提示音还是那么标准,没有一丝变化。
朱瞻基不禁心中诧异:怎么又莫名其妙的完成了一项任务?这系统的开放度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现在接到的这个任务是寻找五行国士,那也就意味着除了谭渊之外,还有四个人,而且对应的是木、金、火、土四个属性。人海茫茫,自己还是得抓紧时间寻找线索才是,不知道凑齐了五名国士,系统还能给出什么更大的奖励。
但是眼前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选择系统奖励。
朱瞻基看了看技能说明:“武学奇才,宿主获得天淬之体,奇经八脉自动打通,任何武功技术动作都可以在2小时之内精通到实战水准。”
朱瞻基眼前一亮,这技能的作用在眼前肯定比属性点有用啊,有了这个技能,自己就小说里的张无忌差不多了,学什么武功都特别快,再加上自己前世看过的那些视频、电影、书籍,那不就是现成的武功秘籍嘛,这要是练成了,何愁自保的问题,估计还能输出一波。
朱瞻基权衡利弊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武学奇才”技能,也是移到了自己的技能面板当中,看着技能的图标和面板慢慢融合在了一起。朱瞻基也满意的送别了系统面板,舒舒服服地开始进入了熟睡状态。
“今天晚上虽然吓出一身冷汗,但是收获可真不小啊”!梦中的朱瞻基都在感慨着,今天夜里一晚上就拿下了5个属性点,两个被动技能,还收编了了一员大将,朱瞻基可谓是人生赢家。
等待耿炳文大军到来的日子里,朱棣难得的在北平休息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没事儿就去朱瞻基那里,爷孙俩度过了其乐融融的一段时光。在朱棣身上,朱瞻基感受到了许久未曾得到的亲情和慈爱,这让他不禁回到了上一世和爷爷相依为命的时候,也是这么温暖和平和。
只是这难得的温馨却被一个小插曲所打破。二月二十四日,朱棣接到了消息。
“谷王朱穗逃离了封地,直奔京师而去。”
第36章 压缩干粮百里炙
朱棣刚一得到这个消息,马上就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立即吩咐全军开拔,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谷王的封地宣府。
有人会问了,朱棣为什么这么心急?
那肯定啊,谷王跑也是一个人跑的,他藩地驻扎的王府三卫可一个都没带走!那可是足有两三万人,齐装满员的宣府兵!常年和蒙古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练出了一身铁胆和杀人伎俩的战争机器!
朱棣不是傻子,他要在耿炳文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吃掉并消化这些强大的助力!
也是天助朱棣,代王走的时候居然什么都没有给这些老兵交代,朱棣轻而易举的就收买了三卫的长官,通过假传谷王命令的方式收拢了三卫的精兵,然后突然袭击,控制了整个军营。
宣府三卫的官兵在得知他们的王爷已经抛弃他们逃往京城后,很快就没有了抵抗的意志,除了少数人外,全部投降了朱棣。本来嘛,在哪不是当兵吃粮,跟着燕王万一成了大事儿,那好处也是少不了的。
就这样,朱棣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这两万宣府兵,把自己的部队扩充到了三万多人。
就在朱棣带着战利品班师回北平的时候,三月十三日,老蒋耿炳文终于带着建文帝给他的十三万大军,赶到了北平附近。
来吧,终究要来的对决!朱棣对耿炳文,三万对十三万!
开战之前,耿炳文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他把自己的十三万大军分为三路,一路三万人驻在雄县,一路两万人驻在鄚州,自己率领剩下的八万人驻在河间,形成了一个三角阵。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是一个进攻的阵型,而是一个防守的阵型。三路大军互为犄角,像极了亮剑里晋西北的铁三角,一个点受到攻击,其他两个点都会快速进行救援,再顺势变成一个口袋阵,将来犯之敌包裹吃掉。
这个设想很精妙,只可惜,朱棣是这个时代军事指挥最为杰出的将领,不是后世的日本鬼子。
耿炳文布好了三角阵,静静地等待着朱棣一头扎进来。但是一连十天,朱棣那边都没有任何的消息。等不住了的耿炳文派出了探马,却得知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消息,朱棣回北平了!www.33qxs.m
耿炳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千辛万苦地来到了燕藩地界,布下了天罗地网,结果朱棣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回了北平。这是赤裸裸地看不起他耿炳文不会进攻,朱棣就差站在北平城头勾勾手指,大喊“你过来呀!”了。
耿炳文气的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自己确实不怎么会进攻。当年太祖爷屠戮功臣,到了他这了一看,这人不会进攻,算了,留着吧,没准还能帮上我孙子的忙。他这才能在那几场屠杀中活了下来。。。。。。现在想想,他老朱家还真的是都看不起人。。。。。。
耿炳文不知道的是,朱棣这次突然回了北平,还真不是因为看不起他,而是在路上突然收到了消息,谭渊或者说是朱瞻基从一个“世外高人”手里“发现”了压缩干粮的做法。
朱棣刚到北平,连盔甲都没有卸掉就直奔王府的密室,他要亲自来验证一下。按照道衍信里的说法,此物易于制作,方便携带,里面有盐有糖,保存得当可以不腐不坏,只要吃上一块,再喝上一些水,就可以让一名士卒半天不饿。最重要的是还可以包装成方块的形状,不占地方还便于携带,吃的时候也不用生火,最适合长途奔袭或者隐秘作战。
朱棣在密室里好奇的掰下半块压缩干粮,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着。朱瞻基改良了压缩干粮的配方,加入了更多的酥油和麸粉,改善口感的同时也能够更好地补充b族维生素,避免出现脚气的情况。
朱棣咽下了嘴里的半块压缩干粮,又喝下了一些水,大约三炷香之后,他长呼一口气,高兴地说:“这干粮味道虽然不是特别好吃,但是真的很顶饿,孤现在感到自己确实很饱,浑身的气力也恢复了不少。照孤看来,此物于行军作战分外有益,若是全力生产,于我燕军后勤补给大为有利。”
道衍笑眯眯的看着朱棣说:“王爷,此物益处甚多,还请王爷赐个名字吧。”
朱棣沉思片刻,说道:“古人诗曰八百里分麾下炙,由此物在,我看大军一定能够日行百里,奔袭得胜。不如便叫它百里炙怎么样?”
道衍点点头:“王爷既点出了此物作用,又描述了此物做法,此名甚妙。”
朱棣又看向张玉等人,几人也都纷纷表示赞同。
朱棣转身对着谭渊高兴地说道:“这次你立下不世大功,想要什么赏赐,说出来,孤无不应允。”
谭渊跪地谦虚地答道:“末将此次能意外从一世外高人手中获得此秘方,也是天佑我燕藩,乃是天降祥瑞于吾王,故不敢求功。但渊有一事,还请王爷应允。”
朱棣心情大好,痛快地说道:“说吧,只要孤能够做到的,什么都行。”
谭渊借此机会,对朱棣说道:"臣想向王爷要一间房子。"
朱棣抚掌大笑:“好好,谭渊你看上这北平城哪间房子都可以,你只要说出来,孤都能给你弄来,赏给你当宅邸。”
谭渊一愣,知是朱棣误会了自己,忙解释道:“王爷误会末将的意思了。末将是觉得,像百里炙这样的好东西,用于我军,就会带来极大的该好处。末将要是能够有一间宅子,遍寻世间高人,召集天下能工巧匠,日夜钻研,也许就能够发现或者制作出许多像百里炙一般东西出来,这样就能为王爷的靖难大业提供助力,我燕军也会平生许多优势,还请王爷恩准。”
朱棣没有想到,谭渊虽然立下大功,却一丝一毫没有考虑自己,还在想着怎么为自己提供帮助。不由得心中大为感动。他亲自扶起谭渊,激动地板着他的肩膀,说道:“是本王误解了你的鸿鹄之志,本王在崇仁门外,有一个庄子,就赐予你。一切需要物料、工匠,土木的样式、要求,由你确定后告与道衍大师得知,从孤的内库支取银两。庄子里的人事、财物都由你全权负责,孤盼着你再立新功!”
谭渊感动地跪地拜伏道:“王爷大恩,谭渊铭记五内,请王爷放心,谭渊一定日夜赶工,为王爷铸我燕藩重器,助王爷早日靖难成功!”
第37章 用酒精庆祝胜利
很显然,要建立一间实验室的主意是来自于朱瞻基。
他已经敏锐的意识到以目前的科技水平,燕军对京军只能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长时间的拖下去,不但对战场附近的老百姓生产生活产生巨大影响,而且他爷爷这边的后勤补给也会逐步被拖垮,这样的风险太大。只有让燕军在军事科技上能够快速超过京军,才能保证在和京军的对垒中慢慢占得上风,减少自身伤亡,加快靖难之役成功的进度。
在和谭渊的交流中,朱瞻基惊喜地发现,谭渊是个搞科技的好苗子。虽然他是武将出身,没有受过什么基础教育,但是脑子反应极快,对朱瞻基所讲的内容也是一点就透,在数学方面也是很有天赋,用来当这个科技实验室的负责人再合适不过。
于是朱瞻基先用了压缩干粮勾起朱棣的兴致,再顺水推舟让谭渊要到了实验室,现在万事俱备,等到工匠都找齐了就可以开工了。
谭渊落实工作的效率很高,一个月以后,北平郊区的燕藩庄园上,已经按照朱瞻基的设计图完成了基本的改造,庄园主要分为了理论实验室、农业区、工业区、军事区、医学区等多个区域。北平附近的能工巧匠也都被召集到了一起,按照区域分成了小组,由谭渊统筹安排指挥,分别从事不同方面的研究工作。
当然,朱瞻基也让谭渊巧妙地向朱棣建言,让自己也搬进实验室的密室里。本来朱棣根本不可能让自己的孙子去那种地方,但是有了刺客行刺朱瞻基在前,谭渊又说了建文帝对朱瞻基的企图,朱棣的心中也逐渐不再平静。经过反复权衡之后,朱棣还是同意了谭渊的说法,只是增派了很多精锐王府护卫,打扮成庄园的佃户,三班倒的维护朱瞻基的安全。
于是谭渊也过上了上午休息,下午盯着工匠赶工,晚上和朱瞻基交流的三班倒的生活。
在谭渊的统筹下,实验室很快便建起了玻璃熔炉。按照朱瞻基给的配方和图样,第一批实验用的玻璃器皿也生产了出来,在通过了朱瞻基的验收之后,谭渊便挑选了一些精明的工匠,亲自教授他从朱瞻基那里学来的实验器皿的操作方法,让这些工匠成了大明第一批的科技研究员。
另一边,朱棣也并没有闲着,他让朱高炽大批量生产百里炙之后,燕军的后勤得到了长足的进步,真正做到了孙子兵法里的“风林火山”四个字。
他先是派出小股部队,不断骚扰耿炳文的军营,让耿炳文不敢轻易离开驻扎地。然后用主力部队佯攻鄚州,引诱驻守雄县的部队前来救援。但是只要雄县的救援部队一到就撤走。等到雄县的部队撤离又回来继续攻打鄚州。反复拉扯雄县的部队,让他们在路上来回反复奔波,消耗后勤补给和体力。
然后又让朱高煦带领一支突击部队,每人携带百里炙和肉干,迂回穿插一百多里,趁着清明期间守城士兵的松懈偷袭拿下了雄县。
成功后又在雄县郊外的路上设下埋伏,击败了鄚州的援兵。这边又趁着鄚州全力援助雄县攻克了鄚州,收编了剩余的部队。
可怜的耿炳文,连自己的驻地都还没走出去就被朱棣旋风一样的先拿下了两座城池,还损失了好几万的兵马。
但朱棣拿下了这两座城之后,并没有乘机再去攻击耿炳文,而是封锁了消息,让投降的耿炳文部将张保继续给耿炳文正常报告军情,告诉耿炳文雄县和鄚州一切正常,燕军惧怕攻城战,故不敢攻击,提醒耿炳文注意燕军绕过两城偷袭大军本部。
于是可怜耿炳文更加坚守不出了,因为他完全抓不住朱棣的主力到底在哪里。贸然去攻击北平城?那么大的城池怎么能是他十三万人就能拿下的?而且他也没有攻城的器械啊,建文帝走的时候根本没给他配!
这让朱棣又在扫荡了一圈,扩充了队伍之后,优哉游哉地回到了北平城去补给了。
得胜归来的朱棣,回来以后的第一时间,又带上了道衍、张玉、朱能等人,直奔郊外谭渊的实验室而去。上次他已经尝到了军事科技进步的甜头,这次更是想要看看谭渊又弄出了什么样的好东西。
几人兴冲冲地走进了谭渊的院子,发现谭渊并不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摆着一个玻璃瓶子,瓶子里面装着无色透明的液体。
朱棣饶有兴趣地拿起了桌上的瓶子,打开瓶盖闻了闻,一股刺鼻的酒味把他呛得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时他才注意到瓶子上有个小小的纸片,写着“酒精”二字。
朱棣笑骂了一声:“孤给他谭渊这么好的房子,他倒是用来私自酿酒了,还弄出个酒精,生怕孤不知道酒是粮食精华一样。大家都来尝尝,看看这酒精,到底是怎么个精法,有没有咱们北平的高粱烧好喝。”
张玉随即便从屋里找了几个小杯子出来,朱棣给每个人倒上了一点。朱棣开心地说道:“咱们今天就借谭渊的酒精,庆祝一下我军旗开得胜,成功拿下雄县和鄚州!干了!”
众人齐声说:“王爷英明神武,盖世豪杰,战无不胜,祝王爷攻无不克,早日完成靖难大业!干!”说罢每个人都将杯中的酒精一饮而尽。
“呜哇!太难喝了,呸、呸。。。。。。。”刚喝下一口,朱棣的脸已经聚成了一根苦瓜,他实在受不了了,几口就将嘴里的酒精吐了出来。
再看张玉等人,也是再也憋不住了,也纷纷吐出了嘴里的酒精。几个人“呸呸呸”成一团。
谭渊正好端着一盘子线从院子外面进来,看到了几人的样子先是惊愕了一下,很快就猜到了他们干了什么。
谭渊赶忙担心地跑到朱棣旁边,一边帮朱棣倒了一杯水,一边不断地帮朱棣抚背,嘴里关切地问道:“王爷您没事儿吧?”
朱棣的嘴里火烧火燎,气愤地质问谭渊:“你弄的这是什么东西?孤给你这么好的宅子就是让你酿酒的?还这么难喝,你这是浪费孤的钱和珍贵的粮食吗?”
谭渊听到朱棣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他强忍着自己的笑意,耐心地对朱棣解释说:“王爷,不是末将造的酒难喝。而是这东西,他根本就不是用来喝的。”
第38章 医疗黑科技
此话一出,朱棣更加的疑惑了:“这酒精不是用来喝的酒,那是用来干什么的?”
谭渊见朱棣疑惑,马上解释道:“此物乃是从烧酒当中提炼出来,末将以其为酒之精魄,故命名为酒精。我们平日里喝的酒,就是此物和水混合而成。只不过平时的黄酒、烧酒中,此物只占二成,最多四成,故而还能入口。但末将的这瓶酒精中,占比已经达到了七成五以上,不能入口,只能药用。”
“哦?”朱棣心中惊讶,继续问道:“此物如何药用?”
“外用。”谭渊继续解释道:“一般将士受了刀伤、枪伤、箭伤之后,伤口虽上了金疮药,但还是会有很大的几率出现邪寒入体,伤口腐烂、紧接着便高烧不退,甚至因此丧命。我军将士,因为此等原因,伤亡者甚众。可此物属火,专克邪寒。凡各种刀枪箭伤,用此物涂抹其上,初时痛苦异常,但会逐渐退去,之后挖去伤口碎肉,排出污血,进行缝合,涂上金疮药,再进行包扎,便几乎不会再出现邪寒入体的情况了。”
朱棣听到酒精的用处,当时就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他自己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很明白在战场上很多将士其实不是被兵器所杀,而是在养伤的时候出现了伤口溃烂,引发热病而死。如果酒精真的能够和谭渊所说的一样能够克制邪寒,那么将挽救多少将士的生命,自己的部队也能够在苦战的情况下保持强大的战斗力。
朱棣又小心地问道:“你刚才说的伤口缝合,又是什么?和缝衣服一样,把人缝起来?”
谭渊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吸引了朱棣的注意力,他赶忙拿起自己端来的那盘东西,放到朱棣眼前,说道:“请王爷先看看这条线。”
朱棣拿起盘子里的线,先是闻了闻,发现这条线有些若有似无的脏器味道。又用手搓了搓,拽了拽,这才向谭渊问道:“这是条什么线?虽然很细,但是异常坚固,但又不是棉花所造,到底是什么所制?又是用作何等用处?”
谭渊笑着拿起这根线解释道:“王爷,这根线叫做羊肠线,乃是末将从羊肠中抽取,在经过炮制而成。此物似丝而非丝,手拉不断,可以用末将特制的弯针穿起,用来缝合伤口,不会引发伤口溃烂。更重要的是,经过此线缝合的伤口,两个月之后,这根线会和伤口融为一体,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用再让将士再次忍受痛苦。”
谭渊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末将最近已经将以上几件新发现的物品的用途连了起来,首先是用酒精浸泡涂抹小刀、缝针、羊肠线和伤口,然后对伤口进行处理和缝合,再撒上金疮药,然后用布带和棉花对伤口进行覆盖包裹,便能够极大减少邪寒和热病出现的次数。而且以上的药具都可以用油纸配套包装,方便军医携带,万一没有军医,自己也可以进行简单的救护。”
院内众人的表情已经从被酒精刺激的痛苦变成了合不拢嘴的惊讶。封建时代的战争,一比后勤,二就是比医疗资源,第三才是战略战术方面的比拼。后勤的问题百里炙已经解决了,现在又解决了医疗资源方面的问题,再加上朱棣百战之才,专攻战略战术,燕军的赢面无形中被扩大了好多倍。33qxs.m
“推广!立即全军推广!孤这就把全部的军医都召集过来,听你讲怎么处理伤口,只要能够让我燕军健儿减少伤亡,孤就算是倾家荡产都值得!”朱棣已经顾不上刚才被酒精刺激的几乎麻木的舌头,而是兴奋地跳脚喊道。
“王爷莫急,末将已经为推广做好了准备,末将编写了一本《战伤千金方》,上面记载了各种伤口的处理方法;酒精、羊肠线的使用方法和操作规范,各种金疮药的配方和配比。正准备当做教材,印发给军医使用。”
朱棣喜不自胜,他抓着谭渊的双手,笑道:“将军你真是孤的擎天玉柱,还有什么惊喜,一并向孤说来。”
谭渊用手抓抓头,羞涩地笑道:“王爷,因为条件限制,我这里暂时就研制出了这些东西。还有一些东西正在研究,但是缺少材料,末将这里有一个清单,还请王爷征战途中,如果遇到的话,请为末将带回一二。”说罢将一个卷起来的卷轴双手献给了朱棣。
朱棣当即拍板同意,他下令道:“传孤的王命,将这份清单传抄给各部,教全军知道,若是遇到了清单中的东西,立即上报,火速运往北平,不得有误!”
“遵令!”众人一齐答道。
此后的一个月内,谭渊安排工匠,在北平城郊大量建造简易蒸馏塔,并按照朱瞻基提供的方法,制造了玻璃温度计和酒精计。大量收购北平及附近地区的烧酒,用来蒸馏制造酒精。同时大量生产包扎用的布带、棉花;处理伤口用的小刀、钩针、羊肠线等物品。《战伤千金方》也大量进行印发,谭渊亲自为燕军军医进行培训,用生猪进行实验和练习,极大地提升了燕军战场医疗的能力。
建文二年五月初,耿炳文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收到的军报都是燕军在雄县附近游弋,偶尔攻击雄县,但都是浅尝辄止,没有大规模攻城之类的军报,所以他的防御圈放的很大,都是梯次配置,并没有重点防御的方向。
直到自己的部将张保(没错,就是投降的那个张保)满身是伤地从雄县跑回来,他才知道燕军已经拿下了雄县和鄚州,现在已经集结了全部的将近八万大军(含有投降的部队),正兵分两路,直奔他的大本营而来。
耿炳文的部队此时正在滹沱河两岸分别驻防,这是兵家大忌。如果朱棣用步兵攻击他河南岸的部队,等到他带着北岸的部队渡河增援的时候,朱棣一定会用骑兵对他正在渡河的部队来一次无差别冲锋,到时候形成半渡而击的局面,自己一定会败的很彻底。
于是他紧急命令自己南岸的部队渡河,和自己北岸的部队合兵一处,就地安营扎寨,形成固守的阵型,等待着朱棣部队的到来。
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只什么样的部队。
第39章 救了爷爷一命
五天后,朱棣的大军准时到来。
不出耿炳文所料,朱棣的战法还是和以前一样。先派出小股侦骑四处游荡,伺机消灭掉队的士兵。再用部分部队佯攻,寻找耿炳文军阵的弱点。在找到弱点之后用骑兵进行冲击,打散步兵的阵型,然后己方步兵在弓箭的掩护之下跟着骑兵冲进缺口,打扫战场。
这一招朱棣在塞外和蒙古人作战的时候经常用,基本上一套连招下来,蒙古人就落荒而逃了。毕竟人家蒙古人是来打劫找外快的,不是来送命的。
可是这招面对耿炳文,效果就差了很多。一来耿炳文是跟着朱元璋、徐达、常遇春打过打仗的狠角色,朱棣的几手基本上都是和他们学的,耿炳文自然对这些招数熟悉的很,也知道怎么防御,蒙古人都打不破,朱棣也一样打不破。二来耿炳文防守专家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至正十七年,朱元璋任命耿炳文为永兴卫亲军指挥使,那时候长兴是张士诚的必争之地,耿炳文在此坚守大概有十年之久,他以寡敌众,大小十几次战争,战无不胜,活脱脱把张士诚的大军拖死在了长兴。后来朱元璋建立大明,感念他守卫长兴的功劳,就封他为长兴侯。一个武将活活地把自己守卫的地名变成了自己的爵位名,可见耿炳文有多能防守!
朱棣看到了耿炳文的大营之后,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把自己的军阵扎在了耿炳文的对面,同时做出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自己单枪匹马到耿炳文军阵前探查!
朱棣敢于这么做,是因为他也听说了“勿使朕有杀叔之名”这句话。虽然朱棣对建文帝这个愚蠢的决定嗤之以鼻,但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给了自己一道护身符的同时,也让自己有了一个的刺激敌人,扰乱对方心智的重要工具。
这边耿炳文看到一个人就敢到自己大营前晃荡的朱棣,恨得牙根痒痒,但是由于朱允炆出征前的那句话,他并不敢把朱棣怎么样,只能看着朱棣在自己阵前晃来晃去,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但是耿炳文不敢,他手下还是有愣头青的。他营里的一名弓兵见到有人在营门外鬼头鬼脑的探查,又不认识朱棣,当即就弯弓搭箭,朝着朱棣射去。
朱棣正在这边看的开心,忽然听到箭簇飞行时独有的破空之声,连忙侧身躲避。但是他做出规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支箭对着他右胸直奔而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朱棣的身子趔趄了一下,明显的有一个被击中的表现。他立即趴在马背上,调转马头跑回了自己的营帐。
耿炳文浑身的血液都吓快冷却了,他大怒着吼道:“是谁没有我的命令就对燕王动手了?你们疯了吗?”几个士兵立即把那个已经吓傻了的可怜弓兵抓了过来。
耿炳文大怒,对着地下的士兵喊道:“出征前皇上的那句话你们没有听到吗?你们对燕王动手,是想连累我们被皇上灭族吗?”
地上的弓兵哆嗦着说:“侯爷,小的。。。。。。小的不知道他是燕王啊?小的见他单枪匹马在营门前探头探脑,完全没有把侯爷放在眼里,小的气不过才想射一箭给他一个教训的。还请侯爷恕罪呀。。。。”说罢忙捣蒜一般地不断磕头。
耿炳文叹了一口气,挥挥手让士兵把弓兵带下去关起来,他的心里很乱,现在只能祈求上天朱棣别死在这一箭之下了。。。。。。不然他耿炳文就成了千古罪人,肯定会被建文帝当成替罪羊干掉的。
这边朱棣跑回自己的营帐,刚到门口就从马上一头翻倒了下来。营门两侧的兵士见了慌忙将朱棣抬了进去,还叫来了张玉,朱能等人和军医。
就在军医慌张地寻找朱棣身上的伤口的时候,朱棣却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
这诡异的情景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半晌之后张玉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王爷您怎么样,伤着了吗?”
朱棣看到自己身上还插着箭簇,忙伸出手想要把箭拽出来,但是尝试了半天,却没能如愿。于是干脆将箭杆先折断,再准备慢慢地取出箭头。
“这次又是多亏了谭渊。”朱棣叹了口气说道。“孤临走前,他递给孤一件衣服让孤穿上,说是能防箭伤,想不到这头一次出去就派上了用场。”说罢就把自己的盔甲脱了下来,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所谓的“防箭衣”是四层丝绸制成,丝绸衣服中间,缝出了许多夹层,每个夹层中都有一块大约有半指厚的金属板做成的盾板,巧妙地护住了身体的要害。此刻那枚箭头,就是被金属板挡出,又被丝绸缠住,晃荡在衣服的外面。再看朱棣的前胸,只是被弓箭的冲击力所影响,红肿了起来而已。
张玉好奇地拿起了防箭衣,发现虽然衣服里面加了金属板,但重量并没有增加很多,还是比较轻巧的,而且由于是无袖设计,也不会影响劈砍和射箭的动作,不由得啧啧称奇:“不知道这是什么金属,怎么能够做到如此轻薄的情况下,还能够抵挡硬弓的射击呢?看来谭将军每次发明新的东西,都会给我军带来一些方面的进步。如果此物能够配发全军,那么将士们在冲锋的时候便不会再害怕箭矢,也便能发挥出全部的战力了。”
就在朱棣等人还在讨论防箭衣的材质的时候。朱瞻基这边和谭渊已经在实验室的小型高炉中炼出了第一炉现代意义上的钢材。通过严格把控碳元素和铁矿石的比例,朱瞻基已经能做到准确控制炼出来的钢材柔韧性和硬度。当然,前期用来验证元素比例的时候产生的合格品,已经用来给朱棣做了防箭衣,毕竟自己的爷爷还是需要重点保护一下的。33qxs.m
随着技术水平的不断提升,朱瞻基的脑海中已经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要开始在大明引领第一次工业革命!
第40章 数学和制图
就在朱棣想着怎么能够击破耿炳文的防守的时候,朱瞻基和谭渊在实验室的密室中开始了新的探索。
朱瞻基的面色上带着倦色,不断的向着谭渊讲解着要点和需要注意的地方。谭渊则是用笔记录着,时不时停下来和朱瞻基探讨一下。
两人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依依不舍地吹灭了蜡烛,各自回到了房间里。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十几天之久。两人之所以如此耗费心力,是因为朱瞻基已经开始了推动生产力发展的第一步,生产机械,用机械代替人的生产,用来大大提升生产的速度和效率。
而要实现机械制造,对于就是从这个专业出身的朱瞻基来说,第一步就是必须要推动标准化,统一制造的标准。所以两人之所以这么宵衣旰食,是在编制两本教材。
其中一本是最基础的数学教程,主要是最基本的数学运算、方程、几何等方面的知识,范围涵盖了现世当中从小学到高中期间数学教学的内容,基本可以满足工业生产的需要。
还有一本,才是最关键的,工程制图学!朱瞻基在这本书里面详细介绍了如何画出零件的三视图,标注角度、长度等数据和制作工艺等备注。更重要的是,朱瞻基利用北平所在的经纬度和六月的太阳高度、光影,算出并定义了1米的长度,并制作出了米的原器!这在这个世界上是空前绝后的,比法国人定义出米要早了200年!确定了米的长度之后,往大了说可以确定百米、千米,往小了说,可以确定厘米、毫米,微米更重要的是,从此以后生产出来的产品,公差可以控制在毫厘之间,甚至可以做到一模一样!
这两本书,将来将会作为这座实验室中所有工匠的入门读物,由谭渊负责讲授。而朱瞻基的眼光,已经放在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之后,从这里走出去的工匠,将会成为大明第一批工程师和教师,为大明的科技进步奠定坚实的基础。
朱瞻基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为了自己的爷爷尽快打赢靖难之役,减少对大明百姓的袭扰和生产力的影响,更是为了今后让大明能够凭借着科技和武力的优势,傲立在世界之上,拥有制定游戏规则的权力。
所以当又过了十天之后,朱瞻基看着手里的两本书《数学原理》和《术业图说》的时候,他的内心是骄傲且坚定的。如果说他的研究结果是一种外挂,只要这种外挂对他的爷爷有利,对大明子民有利,对华夏民族有利,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做那个盗天火的普罗米修斯,无论要承担什么高昂的代价。
现在让我们再将目光转回朱棣这一边,经过了十几天的围困,朱棣这边似乎还没有找到击破耿炳文防守阵型的方法。不甘心的朱棣把自己的手下按照白天和黑夜分成了两拨人马,日夜不停地搞偷袭、打闷棍,叫骂挑衅耿炳文的部队。但耿炳文始终没有上当,他严令部队不可出击,只是做好每日的值守即可,决不能上了朱棣的当。
只是这日夜袭扰还是对耿炳文的部队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刚开始的时候,朱棣的部队还是以扔石头,敲锣打鼓为主。后来便逐渐发展到射火箭,扔鞭炮,个别缺了大德的夜班士兵还用上了生化攻击,把自己的排泄物“自产自销”地用投射器扔进耿炳文的营地里面去。
这就苦了耿炳文军中的将士们,有时候睡的好好的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黄金礼包”命中,不但被熏的胃里翻江倒海还得连夜起来洗衣服,满打满算这一天根本睡不了多长时间,时间长了个个黑眼圈都和画了烟熏妆一样严重。
而且这种事情还被朱棣拿来当成先进典型进行表彰和传播。这下好了,燕军里面有的是这玩意,本来都是要在野外填埋的,这下也不用费力了,全部拿来当投石机的弹药,源源不断地“送到”耿炳文的阵地上,在六月骄阳的照射下,恶臭无比,到了能够直接摧毁人的意志力的程度。因为建文帝没给投石机等重武器,耿炳文还没法反击,只能默默地组织军士自行清理收拾填埋。堂堂大明京军,个个当起了“铲屎官”,这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在这种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下,京军自主帅耿炳文起个个脸上都挂着深深的黑眼圈和肥大的眼袋,每个人都如同行尸走肉,寝食难安,每个人都想着怎么尽快结束这恐怖的折磨,从地狱般的防线上撤出去。
最痛苦的还是耿炳文,建文帝给他下达建立防守,压缩燕军活动范围的命令之后,好像就把他彻底忘记了一般。除了部队的吃穿用度一切照常保障,再无只言片语寄来,这就把这位快七十岁的老将架在了火山口上,打又打不过,撤又撤不掉,跑又不敢跑,急的他长了一嘴的燎泡,上厕所都是黄的。
不管他向建文帝上了多少奏章要求进攻,建文帝那边都没有反应,只是一味地让他防守,朝廷自有打算。这让耿炳文的情绪更加焦躁,因为他知道,再像这个样子下去,离他守不住的一天不远了。m.33qxs.m
不得不说,耿炳文的判断非常科学准确,因为他的对手朱棣也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六月二十四日的午后,他把张玉,邱福,朱能都叫进了自己的营帐,下达了新的的命令。
但随后却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三人从朱棣营帐中走出之后,却径直走进了自己的营帐,当天下午,燕军的军营中没有任何声音,连平时的“软黄金”也不扔了。全军都在忙着收拾营帐,装车,做着离开的准备。
耿炳文在自己的军寨中看到了燕军的异象,长期征战的经验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他把自己千户以上的军官都集结了起来,要求他们一切值班照旧,甚至比平时还要更认真一些。只是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里也浮现着一个念头。
“总算把燕军熬走了。”
第41章 夜袭耿炳文
此刻的京军中,唯二还保存着一丝理智的除了耿炳文之外,就是副将武定侯郭英了。老爷子打过的仗比这些新兵蛋子吃过的米都多,面对如此反常的情况,此刻的他心里也是不住地犯嘀咕。最后实在是熬不住了,当天下午就到了耿炳文的大帐中询问情况。
“老耿,燕军这势头瞅着不对啊,我可不相信他们围了咱们这么长时间,啥事儿都不干就走了。那燕。。。。。。庶人可不是这样性格啊。当年跟着蓝玉打仗的时候,占便宜没够,张嘴就必须撕下一块肉来,这眼瞅着要见血了怎么可能吐口呢?”一进大帐,郭英便迫不及待地问耿炳文,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朱棣已经被建文帝废了名号,急忙改口。
耿炳文望向大帐顶端的梁柱,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除非他遇到了比击溃我们更加重要的事情。我已经派出了好几批探子了,希望今天晚上,能够摸到一点头绪吧”。
当天晚上,就在燕军最后一批后卫部队离开营地的时候,京军派出去的探子终于带回了耿炳文盼望已久的消息。
“辽王被召回京城了?!在这种时候?”焦急等待的耿炳文和郭英同时大吃一惊。
也不怪他们吃惊,辽王朱植一直镇守在大明最北边防备蒙古人的第一道防线上,这个时候把辽王从封地调出来叫回京城,建文帝想必是对镇守在北平北边的两位王爷都不怎么放心,生怕他们和朱棣搅和在一起。
“可是怎么会只有辽王回京了呢?”郭英不解的问道。
耿炳文想了一会儿,无奈地回答郭英:“以陛下的性子,不可能只给辽王写了信,必然是给辽王和宁王同时下达了返京的命令。但是辽王和陛下关系比较好,实力也比较弱,便响应陛下的号召返回京师。而这位宁王殿下手下猛将如云,革车六千,带兵八万,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就把自己的血本撇下回京城呢。而且他和陛下并不如辽王一般熟识,心里一定会怀疑这召回的圣旨是不是陛下的调虎离山之计,故意找出来的削藩的由头,因此一定会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观察我们和燕军到底那边胜算更大,到时候他再跳出来捡桃子,所以他才没有和辽王一起返京的迹象。”
郭英忽然有所感悟,抚掌说道:“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燕军这次调头撤离,恐怕是和上次知道代王返京之后干的同一样事情,就是去辽东捡漏,收编辽王的部队!”
“正是如此。”耿炳文肯定地答道。
郭英这下有点着急了:“那咱们赶紧追击吧。要是让燕军在顺利收编了辽王的护卫,再回过头对付咱们,那咱们的处境一定更加的危险。”
耿炳文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是我不想追击,而是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这样的事情。”看着一脸迷惑的郭英,他又解释道:“第一,燕军撤退的阵型我看了,步骑结合,梯次配置,井然有序,而我们的士兵多为步卒,现在进攻,机动性上吃亏太大,可能会被反冲锋包了饺子。第二是我们守了这么长时间,士兵的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限,现在让他们反攻,是竭泽而渔,一旦第一波攻击拿不下来,马上就会变成溃败,到时候你就是想收都收不回来。第三就是我还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朱棣的一个圈套,故意让我们追击出去,他再调转枪口给我们来个反包围,那我们的损失绝对是巨大的。”彡彡訁凊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干瞪眼看着吧?”郭英无奈摊手道。
“当务之急,第一是现在是要弄明白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下一阶段的仗该怎么打。第二就是得再问陛下要兵,要攻城的重武器,这样才能应对燕军接下来的攻势。”耿炳文坚定地说道。说完,从怀里掏出来一本奏折,对着郭英拱拱手,说:“相应的奏折我已经写好了。武定侯,这次你得帮我,咱们一起在上面签名递上去,情势已经很危急了,容不得我们再犹豫了。”
“这。。。。。。”郭英还在犹豫,已经被耿炳文捉住了胳膊,递了笔在手里。
“老郭,不能再犹豫了,十几万人命在咱们手里,再不弄清楚陛下的想法,弄来支援,再把剩下的这点人手折在这地方,咱俩就是头两个替罪羊!”耿炳文的表情已经越来越焦急,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为京城那些文官背了黑锅,赔上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
郭英看着耿炳文的眼睛,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提起笔来在奏折上署了自己的名字。
耿炳文马上把奏折封在盒子里,然后叫来了自己的亲兵。他交代亲兵一定要以最快速度不惜一切代价送到京城,交给徐辉祖,几万将士的性命就都寄托在这封奏折上了。
目送亲兵快马离开的耿炳文,此刻好像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一样,长舒了一口气。他对郭英说:“再熬几天吧,我相信会有好消息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远处的山坡上,骑在马上的朱棣正在用捕食者看待猎物的眼神看着自己,不会再给他求救的机会了。
当天入夜之后,由于没有了燕军的袭扰,耿炳文手下那些坚守了几十天,已经疲惫至极的士兵马上就松懈了下来,不管不顾开始找地方呼呼大睡。很多地方还出现了聚众饮酒的情况。管营的千户们刚开始还对这些士兵严厉斥责,后来出现这种情况的人越来越多,实在管不过来了也就不管了。本来嘛,燕军都走了,我们还在这大眼瞪小眼的干啥呢?
当天夜里,耿炳文没有睡着,派出去监视燕军动向的探子还都没有回来,他的心里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只能坐在大帐中一遍一遍地翻看着兵书,缓解心中的焦躁。
好心的朱棣并没有让他焦虑太久,很快他就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着火了!救火啊!快救火啊!”
“燕军!。。。。燕军来袭!燕军来袭了!。。。救命啊。。。。!”
第42章 火攻!一次性解决战斗
耿炳文扔掉手中的书拿起剑就冲出了营帐,很快就被外面冲天的火光惊呆了!只见自己这边的营帐速度极快的一座接着一座着了起来,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诡异的是,这些着起来的地方燃烧着诡异的蓝色火焰,水泼上去却丝毫不起作用,反而随着水流的到处都是,引燃了更多的东西!
耿炳文浑身的血液都都吓得冲到了头顶,飞速上升的血压令他双眼血红!他想不通燕军是怎么在都撤离的情况下点着了自己的军营,还让火势蔓延的如此之快的!更想不明白这是什么妖火?居然连水都不怕,这么快的引燃了自己的军营。但他明白一点,如果再不能控制住火势,燕军一攻进来马上就会引起营啸!要是那样的话,就算是天兵天将下凡也无力回天了!
重压之下,耿炳文反应神速,双眼迅速锁定了五十步外正在指挥救火的郭英!他大踏步地跑过去,大声喊道:“不能用水!这玩意会跟着水走!快用土!用沙子埋!”说罢从地上捧起一大堆土就盖在了面前的火苗上。那火苗被土盖住,断了和外面空气的接触,很快熄灭,只留下一缕白烟从湿土的缝隙中顽强地钻了出来。
郭英也看到了耿炳文是怎么灭火的,情急之下也大声喊起来:“快用土!用土埋!。。。。。。”只是外面乱哄哄的一切很快盖住了他微弱的呐喊。他只能和耿炳文一样走到一个个军士身边,亲自示范怎么用土灭火,然后再让这些人去告诉身边的人应当怎么做。
在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头的努力下,京军总算是将火势稍微压了下来。只是还没等他们歇一口气,朱棣就亲自带领着骑兵从火焰烧毁的营房处冲了进来!
很显然,京军大营的火不是无缘无故燃起来的。朱棣带领着燕军撤离,也只是为了迷惑京军而已。他知道,人在长时间精神紧绷的情况下,一旦放松下来,长久以来累积的疲劳就会让人睡得极沉极深,从而丧失战斗的意志和能力。所以他才会带着部队走一个大圈,为的就是留出充分的时间让京军放松警惕,陷入沉睡当中,然后再杀回来攻破耿炳文的防守阵型。
至于那蓝色的妖火,自然不可能是什么非自然的产物。而是谭渊在把酒精交给朱棣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酒精极易燃烧,烧着以后不能用水泼,否则会随着水流到别的地方引燃其他的东西,要朱棣一定一定要保管好,先保障自己的安全。结果朱棣敏锐的意识到,易燃、水泼不灭、还能到处流动这三点进行叠加,简直就是天生的火攻利器。于是他把全军携带的酒精都收集了起来,装进了几个大桶当中,偷偷来到京军营地附近,点燃了以后扔了进去,木桶破裂,酒精带着火焰随着地势四处奔流,效果可想而知。
这就是朱棣的能力,敏锐的判断,天才的想法加上进攻的时机选择的完美无比。很多京军刚才为了救火,身边的武器都已经不知道扔到了哪里,现在救完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要迎战燕军的精锐骑兵。
连日来不能休息的疲惫和救火之后的虚弱无力感彻底击垮了京军的士气,很多人连刀都没有拿起来就做了燕军的刀下之鬼,更多的人干脆直接放弃抵抗,做了燕军的俘虏。
耿炳文知道,他精心营造的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了,再这么下去他会被朱棣包抄然后全歼在这,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在燕军的包围圈合拢之前拼命跑到真定城,凭借着真定城高墙厚才能稳住自己的阵型。想到这里,他顾不上收拢残兵,抢过一匹战马就调头朝着真定的方向跑去,逃跑的路上,他看到了还在奋力砍杀的武定侯郭英,多年战友的情谊让他不能坐视不管,于是他在路上拽了一匹无人的战马,奋力向武定侯所在的地方杀了过去。
“老郭!不行了,快撤!”耿炳文杀到郭英身边,把马缰绳扔了过去。郭英的反应也是很快,抓住缰绳和马鬃,左脚点了一下地,右脚借势已经跨了过去,身子也坐到了马背上。
两位老将带着剩余的京军将士从燕军合围的缺口处掩杀了出去,毕竟虽然进攻不行,跑路的本事还是在的,京军把所有的辎重全部放弃,一股脑跑到了真定城内。
真定是座坚城,朱棣率领燕军在三天内试着发起了四五次攻击,但收效甚微。担心被建文帝援兵抄后路的朱棣一看短时间内拿不下来真定城,便也是在道衍的建议下班师回了北平,只留下朱高炽和邱福监视耿炳文。毕竟虽然他的撤离是虚晃一枪,辽王从海路返回京城的情报却是真的,他还要休整军队,绕过大宁去抢夺辽王的护卫呢。
此战,燕军大胜,阵斩六千四百余人,俘获部队将近七万人,收获铠甲兵器无数,还抢夺了京军的粮草辎重四千多车。耿炳文只能带着三万多残兵躲在真定城内,从此再无出战的勇气。
建文二年七月的第一天,朱棣带着燕军和他的战利品回到了北平,随即宣布放假三天,给予这些随同征战的将士们好好放松的机会。他自己则是只在王府里休息了半天,就又和朱高炽、道衍、张玉、朱能他们一头扎进了作战室之中,开始研究燕军下一步的动向来。33qxs.m
“王爷,贫僧以为,收编辽王部队此事风险太大。”道衍率先表态,作为战略家,他不赞成朱棣绕过宁王的封地去收编辽王的护卫。“目前边塞九王之中,以我们燕藩、辽王的辽藩、宁王的宁藩实力最为强劲。现在辽王投靠了建文帝,宁王就成了唯一能够和我们燕藩争锋的人,或者说,他现在的地位很像楚汉争霸时期的韩信,投向哪一方,哪一方就有可能是最后的胜利者。在如此的情况之下,宁王一定会坐山观虎斗,等到我们和建文帝斗的两败俱伤的时候再以调停者的身份出现,坐收渔翁之利。”
第43章 蒸汽时代,我们来啦
道衍顿了顿,又分析到:“我们想要绕过大宁这块战略要地,有两条路:一是走松亭关,那里的守将是王爷您的老部下陈亨。但是过关之后,就需要经过宁王的封地,这一定会引起他的警惕之心,他会认为王爷你是来和他抢地盘、抢军队的,很有可能会与我们为敌。二是走山海关绕开大宁,但此处守将是建文帝的人,我们免不了要强行冲关,山海关易守难攻,我们一旦在冲关的时候消耗了大量兵力,形势就会逆转,难保辽王不会产生投机之心,把我们当成他向建文帝的投名状,从背后抄了我们的后路,他手中可是掌握着朵颜三卫这种至强骑兵,真的比拼起来,我们未必有十足的胜算。无论怎么算,我们成功的几率都太小,所以还请王爷三思,另做他算。”
朱高炽此时也开了口:“父王,儿臣认为,这和上次我们去吞并谷王的部队不一样。那次是因为宣府和我们很近,和宁王距离很远。而这次情形正好相反,辽王的部队离我们很远,离宁王很近。虽然以前您有节制边防诸王的权限,可自从我们靖难以来,边境的塞王们谁都知道,这节制的权力已经成了空头支票,他们不会再听您的了。这次辽王走了,宁王不会放过他的护卫这块肥肉的,有可能等我们赶到了地方,这块肉已经被宁王吃进了肚里。到时候我们再想拿下这些军队,那可就是与虎谋皮了,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力一定会和我们拼个鱼死网破的。所以儿臣也想请父王三思。”
张玉和朱能等人都对道衍和朱高炽的分析表示赞同。朱棣本人也在屋内挂着的地图上计算和勾画了一阵之后,也不禁垂头丧气地把手里的笔摔倒了地上,放弃了这个计划。
朱棣长叹了一口气,对着屋内的众人无奈的说:“你们说得对,孤是急躁了。不过这种眼看着有肉吃不下去的感觉,不好受啊。。。。。。”
说罢他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伸了个懒腰笑着说:“算了,不想了,我们去散散心,到谭渊那边看看又有什么新东西了吧。孤也想自己的大孙子了,高炽,咱爷俩一起去,看看瞻基那孩子怎么样了。”
朱高炽愧疚的说道:“自从起兵以来,我一直在府里忙着处置公务,也很久没见瞻基了,我这个父亲做的也太不称职了。”
朱棣欣慰地看着朱高炽,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慈爱的说道:“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现在靖难,我们父子奋战在一起。今后瞻基也会和你奋战在一起。血浓于水,只要我们父子齐心,天下大事就没有什么干不成的。走吧,去看看瞻基。”
几人换了便服出了城门,直奔谭渊的实验室而来。
一个时辰之后,在京郊谭渊的实验室院子里,站着十几个满脸讶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人。
“这。。。。。这是。。。。。这都是什么?”张玉结结巴巴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其他人现在都在扶着自己的下巴。
“大。。。。。。大师?你云游四方,可能见过此等阵势?”朱棣稳了稳心神,扭头问道衍。
道衍擦擦头上渗出的汗水,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院内的景象上,暂时还顾不上回答朱棣。
“末将参见燕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谭渊从房里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呆若木鸡的朱棣他们,慌忙跪下行礼。
这一声行礼声把神游天外的几人拉回了现实。朱棣如梦初醒,连连问道:“谭清流(谭渊是福建清流人),你这是做了个什么?为什么会自己动?这是用什么来催动的?符咒吗?快快给我们好好说说。还有这些是什么机巧之器?都在做什么?”
谭渊看着急切地朱棣,知道他看到的景象已经超出了认知的能力,便不慌不忙地向着众人说:“请诸位跟我来,容我为各位介绍一下这间新设立的厂房。”
“王爷,请看此物。”谭渊指着厂房内一处机器说道。
朱棣走到机器前,仔细的打量起来。在他面前的机器,由一个能够装填燃煤的炉子,一个巨大的水箱和一些连杆和套筒构成。在炉中填入燃煤,加热水箱和机器,连杆和套筒就自动运转起来。
“谭渊,别卖关子了,快告诉孤这是什么吧?”朱棣的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回禀王爷,此物名曰蒸汽机。”谭渊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蒸汽?蒸汽是什么?”朱棣又疑惑了。
“蒸汽就是水烧热之后,冒出的白色烟气。”谭渊回答道。
“就和蒸馒头冒出的热气一样?那东西能够催动机器?”朱棣觉得更加疑惑,那锅中的小小白气,怎么能够催动这几百斤的器具?
谭渊看着朱棣疑惑的眼神,便耐心地解释道:“是的,王爷。有一天,末将在烧水的时候,看到了锅盖被冒出的蒸汽顶着不断耸动。末将就动了心思,想看看这烧水出来的蒸汽,到底有多大的力量。最后终于被末将发现,如果把蒸汽引入到密闭的容器中,随着蒸汽越来越多,就能够产生千钧之力,而且只要有煤和水,这股力量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这个故事是朱瞻基告诉谭渊的,谭渊又改编了一下说给了朱棣。33qxs.m
“那产生的这千钧之力,又可以用来干什么呢?”朱棣似乎听明白了蒸汽机运作的原理,一下就问到了最重要的用途上来。
“王爷英明,一下就问到了最关键的部分。”谭渊不失时机地夸赞道。“接下来我要给王爷介绍的,就是和蒸汽机配套的制造用的器具。”
接下来,谭渊将朱棣带到了屋内一台机器前,指着高速旋转的部件说:“王爷请看,此为车床,是末将从民间车削的器具改进而来。原来是人力踩踏的,费力且转速不高,只能切削一些比较软的东西。但是经过末将的改造,所有的部件都改用铁质铸造,而且配上了寒铁刀头。由蒸汽机产生的气力带动,高速旋转,可以做到削铁如泥,将铁坯修为需要的形状。”
朱棣的眼中精光大盛,他正想再仔细的观看一下车床的运作,却被耳边不断传来的“叮叮咚咚”的击打声吸引了注意力。
他直起身走到那台机器旁边,迫不及待地问谭渊:“这是什么机器?”
第44章 隔辈亲
谭渊顺着朱棣的手指看去,厂房的角落中,一台机器正在不断地抬起,放下,机器下方的的凸起构造正在不断击打在下方砧台上放着的一块烧红的铁块上面,随着不断的击打,铁块弹出道道火星,开始逐渐变形。
“回殿下,此乃锻锤,也是由蒸汽机产生的力量催动,将烧红的铁块放在台子上,再踩下连杆,便可以自动进行捶打。”谭远为朱棣解说道。
“此物甚好,此物甚好。”朱棣不断称赞道:“若有此物,只需要一名匠人,便可以对各种铁器进行锻造,岂不是节省了很多时间和人手吗?看了这些,孤大概明白了,此蒸汽机是所有机器的驱动之力的来源,有了这个蒸汽机,就可以替代很多的人力和畜力,可以做到很多人力和牲畜做不到的事情。更重要的是,用这些机器可以让原来的两三个人完成的事情,一个人就可以完成,解放出来的人手,还可以用作他用。更重要的是,这些机器只要不坏,就不需要休息,而人可以进行轮换,这样的话一个时辰能够完成原来需要五六个时辰才能干完的活儿。要是这些机器能够更多一些,岂不是就能顶上千军万马了。”
“正是这样,殿下。”谭渊不禁感慨,朱棣的思维真是太厉害了,他一眼就看穿了这些机器的本质就是提高了生产效率,解放了多余的生产力,他知道朱棣心里应该也有了使用这些机器的方案。
接下来,众人又在谭渊的带领下,依次参观了锻床、铣床、铣床、刨床、磨床和钳工台等常用机械。谭渊又让人演示了一块铁锭是如何通过机械加工变成了一柄小羊角锤的历程。之所以选择用铁锤来演示这一过程,则纯属是因为朱瞻基对大学时期金工实习的记忆太过于深刻,而且那种小锤的制造又便于演示机械加工的所有流程和工序罢了。
朱棣等人眼见得各种器械和加工的过程,免不得又和见到了西洋景一般,进行了一番讨论。不得不说,燕藩这些人都是人中龙凤,可造之材。虽然暂时没有弄明白机械生产运行的原理,但是但每个人都从自己的角度,谈了谈机械加工对军事战争、农业生产等方面的诸多好处,也算是迅速的接受了这一新生事物。
朱棣心中所受到的冲击和震撼,更是如同原始人第一次看到火一般,一时难以接受。但是通过这些机器,他隐隐约约地感到,一个新的时代要到来了。这个时代是属于他朱棣的,也是属于朱高炽、朱瞻基以及他们的子孙的,更是属于大明的。自己所做的事儿,在旁人眼中,可能是篡权夺位,也可能是对自己侄子的反抗。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到,他是在为大明未来的辉煌,去奠定基础,去做到自己父亲、自己大哥、自己侄子做不到的事情,是为了让朱瞻基这颗大明的希望之星,能够顺利的在华夏大地上闪耀自己的光芒。所以他不后悔,也没有时间后悔,他现在的目标,就是要全力去打赢眼前的这场战争!为此他必须借助科技的力量,去淬炼打磨燕军这台战争机器,毕竟战争越早结束,才能减少对大明子民生命生产的破坏,才能更早的开始建设盛世的步伐。
参观之后,趁着道衍、张玉他们围着谭渊请教问题,朱棣带着朱高炽迫不及待地来到密室的小院中,来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孙子,朱瞻基。
朱瞻基此刻刚刚睡醒,正在院子里练习“八段锦”用来锻炼身体。由于有了“武”属性的加成,他现在的身高和行动能力已经快赶上三岁的孩子,肢体的强壮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之满点的“智”属性带来的心智和气场,如果是陌生人见到,绝不会相信这只是一个不到两岁的孩童。
由于背对着大门,朱瞻基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刚进门的朱棣和朱高炽,而是还在认真地做着动作。而对于朱棣和朱高炽而言,朱瞻基小小年纪,竟然就会练习功法八段锦,还做的有模有样,那就是另外的一种惊喜了。
朱高炽见了朱瞻基,喜不自胜,刚想要开口喊朱瞻基,自己的嘴却被朱棣捂上了。朱高炽疑惑地转过头,向朱棣投来迷惑的眼神。
朱棣把朱高炽拉到门外,这才压低声音,悄悄地开口:“高炽,你太心急了,瞻基刚才练得功法你看到了吧,是八段锦,那可是需要精神静气去练习的。你若是刚才在他身后突然一喊,会吓到瞻基的,搞不好还会因为乱了心神弄伤自己。为人父者,怎么一点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朱高炽知道自己刚才确实是大意了,连忙向朱棣告饶:“父王,儿臣刚才确实是因为好久不见瞻基了,喜不自胜,不能自己,若不是父王,今天儿臣可就酿成大错了。”看到朱棣并没有因为此事再批评他,这才放下心来。但是心中却开始嘀咕:“这老爷子,真是隔辈亲,我小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细致关心过我,现在牵扯到他孙子了,比谁都上心,恨不得捧到手心里。以后看来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上头有个老爷子,下面还有个小祖宗,自己在这个家里,算是彻底啥地位都没了。”
两人躲在门后悄悄地看着朱瞻基,见朱瞻基的招式一板一眼,像模像样。朱棣和朱高炽内心不禁满是自豪。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直到朱瞻基一套功法练完,正在吐纳拉伸的时候,两人才理了理衣装,走进了小院。
朱瞻基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警觉地回头去看,却只看到自己的爷爷和父亲高兴地走了进来。
朱瞻基惊讶之下,不禁也喜上眉梢,好久没见自己的爷爷和父亲了,他也是朝着朱棣和朱高炽的方向跑去。口中不停的唤着“爷爷”、“父亲”。然后一头扎进了朱棣的怀抱里。
朱棣得意地看了一眼朱高炽,俯身把朱瞻基抱了起来,将自己和朱瞻基的额头贴在一起,嘴里高兴地说道:“瞻基,想不想爷爷啊?”
第45章 走马换帅
朱瞻基清脆地回答道:“瞻基想爷爷,盼爷爷,爷爷终于回来啦!”说罢还把自己小脸主动地朝着朱棣的脸上贴去。
这一下让朱棣立即眉开眼笑,嘴角都快咧到了后脑勺。连声说到:“孤的好大孙,来让爷爷看看,我们瞻基胖了还是瘦了?”说罢仔细打量了起来,看完了以后才笑着说:“不错,个子长高了,也壮实了,越来越像样了。瞻基,这屋里的奴才,敢怠慢你的,就给爷爷说,爷爷杀了他们给你换好的!”
朱高炽无奈地向着朱棣说:“父王,您给瞻基说的都是什么啊。他这么小,就让他喊打喊杀的,这长大了还能得了?瞻基还是应该多读些书,增长学识,以圣人之道修身,以后才能德才兼备啊。”
朱棣用眼睛狠狠剜了一眼朱高炽:“你皇爷爷布衣出身,年轻的时候家里穷读不起书,还天天打仗砍人,你意思你皇爷爷没有德才兼备了?你老子我十几岁就跟着大军出征,刀头舔血这么过来的,你是说我长大了没出息了?咱们老朱家这个骨子里的血性还是得从小培养的嘛,从小没见过血,长大了怎么能镇得住臣属,抵御得了外晦。难道和你一样,就知道吃饭长肉,胖的和个猪一样,连个马都骑不上,说出去让人笑话。”www.33qxs.m
朱高炽被朱棣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小声嘟囔着说:“儿臣哪敢说皇爷爷和您啊,儿臣就是希望瞻基还是以读书为重。毕竟以后仗越打越少了,修身治国平天下,那还得靠学问,戾气太重难安人心啊。”
朱棣一听这话更生气了,当场吹胡子瞪眼就要发作。朱瞻基一看这阵势不对啊,这爷俩怎么跑这吵架来了?赶忙想办法灭火:“爷爷和爹不吵架,陪着瞻基玩好不好?”
刚要发火的朱棣一听朱瞻基的声音,浑身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他慈爱地对着朱瞻基说:“好呀,瞻基要玩什么,爷爷陪你玩。”转头还是沉着脸对着朱高炽说:“你没事儿了吧?没事儿了就先回去吧,我在这陪瞻基玩会儿。看见你就气不顺,养个马都比养你有用,马还不惹我生气呢!”然后又笑眯眯地朝着朱瞻基说:“还是我们瞻基可爱,爷爷最疼瞻基了,爷爷要陪着瞻基玩游戏咯!”
朱高炽哭笑不得,老爷子这双标玩的也太明显了吧。这有了孙子自己儿子都不如马了?他尴尬地站在原地,留下来老爷子不愿意,走了又不甘心,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朱瞻基也很无语,自己爷爷和爹怎么弄成这样?怪不得史书上写的自己的爹一登基就推翻好多爷爷的政策,修订了很多永乐一朝的成例,闹了半天俩人根本就是三观不同嘛。看来以后还得靠自己在中间当润滑油,千万别让这对父子的关系闹僵了。想到这,他朝着朱高炽的方向喊道:“爹爹也要来陪我玩啊”。又朝着朱棣说道:“爷爷让爹爹陪瞻基玩嘛,瞻基好久没见爹爹了。”,给了自己亲爹一个大台阶。
朱棣听到自己孙子这么说,也就心软了下来,朝着朱高炽没好气地一努嘴:“听到没,瞻基让你陪他玩呢,过来吧。你要是再惹我生气,下次你就别来了!”
朱高炽赶紧就坡下驴,嘿嘿地笑着加入了朱棣和朱瞻基的行列。夏日的阳光洒在小院里,传来了祖孙三代的欢声笑语。。。。。。
京师,皇城,乾清宫。
一份军报被建文帝狠狠的甩在了地面上。
跪伏在地的徐辉祖此刻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刚才他在五军都督府已经看过了这份军报,知道耿炳文已经彻底被朱棣打光了底子,再也无力和燕军抗衡。恐怕朱棣的下一步,就会直扑山东地界,威胁直隶了。
可是他现在害怕的不是这个。他害怕的是他作为五军都督府的实际负责人,随时会被建文帝拉出去背黑锅当替罪羊。虽然用耿炳文当主将是建文帝自己的主意,但是当军队遭受失败和损失的时候,你总不能指望建文帝自己下个罪己诏,说自己选人用人有问题,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把?那多伤陛下的权威和军队的士气啊。既然领导不能错,错的就只能是他这个实际上忙里忙外的人,此刻他都能感觉到言官已经在建文帝的指示下,咬牙切齿地罗织他的罪名了。虽然现在是七月酷暑,徐辉祖的身上却感受到了一阵阵地凉意,他已经做好了建文帝发话把自己拉出去祭旗以谢天下的准备了。
就在徐辉祖胡思乱想的时候,建文帝说话了。只是他说的内容,却大大出乎徐辉祖的预料。
“拟旨,此次出师不利,实属耿炳文无能!未能坚守,贻误军机!挫伤我军士气,其罪不赦!念其开国公侯,于社稷有功,故开恩一面。着免去征燕大将军之职,押送京师,着刑部审理渎职之罪,其他将士,不予追究。钦此。”
“嗯?”徐辉祖心中一下起了一些疑惑。“听皇上这口气,好像对耿炳文的失败并不是特别在意。罪名到头来就是个未能坚守,贻误军机。而且没有用军法直接处理耿炳文,而是让刑部去调查一个武将失职的罪过,也没有波及他人。”
徐辉祖的大脑中飞速地分析着情况。皇帝不深究也就意味着其实耿炳文犯得根本就不是军事上的错误,甚至可以说,耿炳文其实已经完成了他应该做完的事情,只是因为没有完成干掉朱棣这个“隐藏任务”而被建文帝找了个由头换下来而已。或者换一个角度说,建文帝对耿炳文的失败是有心理预期的,只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也许建文帝当时派耿炳文上去却不给他配攻城的器械,为的就是让耿炳文带着这支大军去当炮灰送死!只为了死守拖住朱棣,去争取时间!
但是,建文帝要争取的这些时间,到底是为了干什么呢?徐辉祖不明白,但是他隐隐约约地觉察到,建文帝瞒着他们做了什么事情,而且是一件大事!因为为了这件事情,建文帝不惜动用十五万大军去当肉盾死扛朱棣。如果这件事情不重要,那么这个代价也太大了,一旦被天下人知道,这是要引起大乱的!
“徐爱卿。”建文帝没有感情的声音突然响起。徐辉祖连忙应答道:“臣在”。
“耿炳文因罪免职,我们要尽快确定一下让谁来当讨燕大军的主帅了。”建文帝的声音冷冰冰地,平静地令人不敢相信,仿佛说的并不是一件朝廷性命攸关的大事。
徐辉祖头皮一麻:“完了,又要来。”
第46章 将门虎子!李景隆?
徐辉祖听到了建文帝询问,只能硬着头皮答道:“讨燕大将军的人选,臣认为还是从老将中选择为好,武定侯郭英目前尚在军中,接替长兴侯继续作战,较为合适。”他已经摸清了建文帝的套路,就算是建文帝心中已经已经有了人选,还是要先由下面的臣子提出一个错误的结果,然后建文帝再驳斥这个错误答案,提出自己心仪的人选,这才能显示出建文帝自己的才能已经超出了众多臣子,看到了他们所看不到的东西。所以徐辉祖只能甘当那个提出错误答案的人。
果不其然,建文帝眉头一皱,假装思索了一阵,对徐辉祖说:“这次败军之际,郭老将军就在军中作为副将,可并没有能够稳住阵脚,打出来什么突出的成绩,最后还是和耿炳文一起逃进了真定城。依眹看,这老一辈的将军,墨守成规,早已被燕贼摸到了行事的规律,打起仗来还是有心无力。”
徐辉祖一听,这是给我刨坑呢?老一辈的将军死的死,病的病,能打的就剩下这俩了。现在说老一辈的将军不行?那是准备提拔任用中生代?他迅速的在脑中把中生代武将中的佼佼者都过了一遍,结合建文帝平时和这些人的亲疏远近,迅速的排了个次序,然后又心惊肉跳地抛出来一个答案:“建宁卫都指挥盛庸,行事周全,深谋远虑,英勇善战,治军有方。此次就以参将之职在长兴侯军中效命,长兴侯兵败之际,盛庸充当后卫,率部突袭燕军,打乱了燕军的节奏,护住了剩余的京军主力。论才论勇,都适合充当此人选。”说罢就静静地等待着建文帝的回应。
建文帝半晌后才说:“如此有勇有谋之人,论功确实该赏,朕看就封他个总兵官,挂兵部侍郎衔,任讨燕军副将之职,如何?”
徐辉祖心中咯噔一下:“这么厉害的中生代将军,封了个副将,那主将呢?这得从什么地位的人里头选?”忽然,他心中灵机一动:建文帝的意思,莫不是对这些野战打出来的将军不放心?还是要选开国公侯里面的二代?这可就难选了,建文帝重武轻文,自从兴宗皇帝大行之后,这些淮西军事贵族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被文官折腾的死去活来,现在要选择一个人,又要是军二代的身份镇得住场子,又能够赢得建文帝的信任,他徐辉祖可没到那种程度,能摸到建文帝肠子的最后一道拐弯。或者,这又是建文帝对自己的一次试探?
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打起了太极:“陛下,臣以为陛下刚才的决断至允至当,臣代盛庸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www.33qxs.m
建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把问题抛了回来:“这副将的问题解决了,主将的人选,爱卿可有心仪之人?”
徐辉祖心中暗骂一声:“这怎么还躲不过去了呢?”他想了半晌,决定先把自己当块砖,扔出去探探风头再说。
徐辉祖正色说道:“陛下,臣食君之禄却未能为君分忧,心中惭愧日日如蚁虫啃噬,臣愿做讨燕的主将,为陛下讨平燕逆,换陛下安枕高卧,万死不辞。”
建文帝欣慰地说道:“得爱卿一句诤言,朕心中实在欢喜的很。若是满朝文武都能和卿一般为君分忧,那我大明必是清明盛世。只是卿现在掌管天下兵马之权,朕身边离不开你,这主将人选,还是得另寻他人。”
这下徐辉祖是怎么装傻充愣都过不去了,他只能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问道:“臣愚钝,望陛下明示,何人能够担任这讨燕大将军之职?”
建文帝莞尔一笑:“太傅大人,咱们大明这么多将门虎子,就算是为了避嫌,这同朝为官,该走动还是得走动嘛,要不然人家要说你堂堂中山王之后,看不上淮西的老家人了。”
徐辉祖心中一凛,果然让自己猜中了,建文帝要从淮西勋贵的二代里挑人了,只是京城这么多公侯的二世中,除了自己也没听说有哪个是专门钻研军事的啊。他只能讪讪的应答道:“臣一门心思钻研带兵打仗,和老公侯们确实来往的很少,现在想想,可能也就是和岐阳王家的曹国公李九江熟一点点。”
没想到建文帝眼前突然一亮,高兴的拍手笑道:“不愧是徐太傅,一出手就给朕推荐了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朕没有看错人!”
“什么!皇上心里的人选是李景隆?”徐辉祖当即就愣在当场。他和李景隆确实儿时相识,皆因为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外甥,算是明太祖的半个儿子,而且又弓马娴熟,能征善战,所以受封为岐阳王,和自己的父亲中山王徐达都是开国六王之一,所以来往比较密切。
李景隆在开国公侯的后代中,确实也算是比较优秀的了,长得俊俏,身手也不错,要说当个侍卫、文臣什么的,那也算绰绰有余。可这人性子浮躁,意志不坚,背了一肚子兵书却没怎么实践过。不知道怎么入了建文帝的眼,成了这讨燕大将军的人选。
徐辉祖想劝解一下建文帝,刚要开口却不料建文帝示意还有话要说。
“太傅啊,朕想了想,征讨燕藩这件事儿,是朕想的简单了。”建文帝轻描淡写的说道。
徐辉祖眼前一亮,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建文帝居然主动认错了?但紧接着建文帝的话就让他眼中的光芒迅速的黯淡了下去。
“朕想着用十五万人马就能解决掉燕藩,这确实不妥。这么点兵力怎么能够把朕的四叔打服呢?所以朕这次用勤王的令箭,调集了五十万勤王军,不日就要到京城了。”
徐辉祖听闻此话差点惊得吐血,五十万!全国的军队加起来才一百来万,为了让李景隆出风头你压上了全国一半的军队!而且这事儿都不和五军都督府和他商量,人家自己拿着金牌令箭就办了?这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还没等徐辉祖的惊愕劲儿过去,建文帝的下一句话又把他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传旨,赐曹国公便宜行事之权。大军出征之时,朕要亲临,行捧毂推轮之礼!”
第47章 大军出征,目标:北平!
徐辉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宜行事也就罢了,毕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便宜行事还能快速反应。但是捧毂推轮之礼!也就是建文帝要亲自扶着李景隆的车驾的车毂推车前进,这是古代帝王任命将帅时的最隆重的礼遇!
徐辉祖不禁感叹,这李景隆是有多得建文帝宠信啊,一出手就给了五十万大军,便宜行事之权,还要在群臣面前给李景隆撑场子!李景隆他爹岐阳王李文忠当年在太祖皇帝面前也没有这个阵仗啊。
但是仔细想想,人家李景隆的爹是太祖的亲侄子,兴宗康皇帝朱标也得叫一声表哥。现在朱标的儿子管李景隆也得叫一声表哥,这是正经的自家亲戚,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五十万大军不放到自己人手里,谁能放心呢?
想到这里徐辉祖也就释然了,和谁争也不能和皇亲国戚争啊,咱还是干好自己该干的事儿吧。
建文帝又交代了一些大军出征前的事宜,此后便挥手让徐辉祖退了出去。一直等到徐辉祖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了,这才朝着乾清宫的屏风后面招了招手。
屏风后面闪出一个黑影,正好站在了大殿柱子后面的阴影里。
建文帝朝着那人问道:“那边都联系好了吗?他们会准时出发吗?”
“回皇上,那边收了咱们的黄金和军械,也保证了一定会准时出发。临行之前,那边还在问皇上答应的那些事情。。。。。。”黑影答道。
“告诉他们,只要能做好朕要他们做的事情,朕答应的东西,一点都不会少给他们。”
“吾皇圣明,微臣先告退了。”黑影消失在大殿的阴影当中。33qxs.m
建文帝看着黑影的方向许久未曾说话,半晌后才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眼神。轻声说道:“想从朕这里拿东西,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命了。”
二十天之后,五十万大军紧赶慢赶,终于在七月底前集结在了京城郊外的校场。这次集结的规模更胜上一次,部队的层次也有了很大的提升,不光有骑兵、步兵,还特别加上了火器营、攻城器械,后勤车队,可以说,全国的精锐尽集结于此,这就是大明朝最强的武装力量了。
建文帝穿着明黄的龙袍,骑着高头大马,骄傲的从各部队前走过,检阅部队的同时也在让全军明白一点,他才是大明朝的主人,是全国武装力量的核心。之所以没有和上次一样穿盔甲,也是为了堵住那些文官的口舌,省的到时候言官说他重武轻文,穷兵黩武的奏章又和雪片一样飞进宫里来。
随着点卯的炮响,建文帝真的为李景隆行了捧毂推轮之礼,算是结结实实的在所有武将面前,为李景隆进行了一次背书。在无数双羡慕的眼睛注视下,李景隆从建文帝手中接过了大将军的令旗,也算是彻底的掌握了这支令人生畏的武装力量的指挥权。
台下的徐辉祖见到这恢弘的场面,不禁心中徒生感慨,要不是因为朱棣是自己的姐夫,或者如果燕藩没有起兵造反,他没准也能有机会拿起令旗,指挥这样一支精锐的武装,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到塞外草原,和那些来去如风的蒙古铁骑过过招。只是他的心中,除了这些豪情壮志,总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建文帝召集了五十万的大军,难道只是为了攻打燕藩?毕竟五十万大军全部展开,平推过去也足够把朱棣耗死在北平城下了。又或者说,建文帝召集了全国的军队,除了燕王,还有其他的目标?
只是还没等到他想明白其中隐藏的细节,就被台上建文帝再次说出的那句“勿使朕有杀叔之名”给惊掉了下巴。
“陛下啊。。。。。你可长点心吧。难道说换了李景隆,这事儿他就能给你办了吗?”徐辉祖迎风而立,他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什么东西流过。。。。。。难道是自己被台上的建文帝给蠢哭了吗?
五十万大军,带着建文帝的“殷殷嘱托”,带着徐辉祖流泪的望眼,带着文官集团毕其功于一役的希望,缓缓地向着北平开拔而去。
曹国公李景隆满怀信心,五十万大军,挥鞭断流的实力,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朱棣淹死在北平城里了。如果这次北伐讨逆成功,无疑是给自己捞到了一个极大的政治资本,没准还能让自家再出个世袭罔替的公爵位置呢。
按照李景隆的既定目标,大军将于半个月后,也就是中秋时节,到达北平城下。再经过一个多月时间,拿下北平城,生擒朱棣一家,差不多十月底就能从冰天雪地的北平回到温暖的京城。只是他不知道,在1200里外的北平,他将会遇到一支什么样的军队。也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还有一件事情让李景隆很是困惑,在他出发的那天,建文帝专门面见了他,给了他一个密封的锦盒,说里面有一道圣旨,但必须在九月初五那天的午时三刻才能打开。这道密旨让李景隆心中如同被猫抓一样被好奇心所折磨,但是他依然不敢打开这个盒子,那可是欺君抗旨。李景隆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索性就放弃了。管他呢,没准九月初五那天自己都已经拿下了北平了,这道折子没准是给自己庆功的也说不定呢。
李景隆任讨燕大将军的消息,朱棣在建文帝的圣旨发出之后十天内就已经收到了,没办法,谁让徐家还有个能够自由出入五军都督府的徐增寿呢。朱棣收到这份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和道衍、张玉他们一样,嘲笑建文帝的“慧眼识人”,李景隆是什么成色,他太清楚了,要不是岐阳王好歹是自己家里人,朱棣都要怀疑当年李文忠是不是把孩子抱错了,就因为李景隆虽然嘴上说起兵法头头是道,可实际带兵真的就只有两个字“拉稀”能够形容。
但等到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朱棣多年的战争直觉让他觉察到了一丝及其细微的异常。如果说上次让一个六十多岁的耿炳文来和自己对阵体现了建文帝的轻视。那这次派出了足足五十万大军又让朱棣觉得建文帝是不是过于保守和谨慎了,光对付自己,用五十万大军是不是有点过分重视了?
第48章 骑兵的蓝色套装
朱棣的内心划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的直觉里总觉得建文帝的这一套操作,不像是简单讨伐他,而是还有其他的目的。
带着这些疑问,他下令加强戒备,务必要在李景隆大军到来之前,再把燕军的后勤保障和装备提升一个档次。
而这些任务,无疑就落在了朱瞻基和谭渊身上。
不过在朱瞻基和谭渊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毕竟现在从某种角度来说,燕藩这边已经进入了下一个时代,工业生产能力也已经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朱棣下达生产动员令三天后的晚上,在实验室的密室里,朱瞻基神神秘秘地在谭渊面前,拿出了三张图纸。
第一张图纸上面画的是一把马刀。但是这把马刀很奇怪,比燕藩现有的骑兵刀至少长了三寸有余,刀身超过1米,刀刃长96厘米,刀背宽且平直,刀身两侧还有两道血槽。谭渊看了看图纸上的标注,上面写着刀身材质为精钢,重量为1.85公斤!谭渊当时就惊讶无比,这么重的马刀用起来是需要很强的膂力和身体素质的,但是只要能用好这把刀,在快马上能够产生的冲击力也是很惊人的!
他刚要扭头发出自己的疑惑,朱瞻基却制止了他的发问。而是示意他再看看接下来的两张图。
谭渊暂时克制了自己的疑惑,然后继续朝着第二张图纸看去。图纸上赫然画着一副铠甲,但是这副铠甲却很奇特,它不是穿着在身体外面的,而是一副内甲。从外形上看,就像一个用棉布缝制的马甲一样,但是围绕着身体的一周缝制了一圈长方形的口袋,里面插着大约0.5厘米厚度精钢制成的钢板,每个钢板不是平的,而是向内呈现一个弧度,把所有的精钢板插进去之后,正好围绕身体,形成一圈钢制护盾,而内里用的是多层的丝绸,用缠绕来化解箭矢最后的杀伤力。
谭渊又向第三张图纸看去,这次看到的是一件奇怪的兵器。他似枪又非枪,没有正常的枪尖,而是在中间的基座上,围着五个枪管,每个枪管后面都有一条单独的引线。整个兵器长约35厘米,重将近10公斤,安装在一根大约1.4米长的木杆上。看起来头重脚轻,好像一根奇怪的狼牙棒一样。
谭渊看完了三张图纸,正思考间,却看到朱瞻基正在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一样。
谭渊心中疑惑,不禁开口问道:“小王孙,末将可是仪容有何不妥之处?”
朱瞻基微微一笑,开口提出了一个问题:“谭将军,可否看出我这设计都有什么用处?”
谭渊略一思索,便坦然回答道:“末将大概能猜到小王孙设计的是什么,只是有些器具的作用,末将还未能了解一二。”
“哦?谭将军,请你谈谈你对这些器具的理解。”朱瞻基有意要考考谭渊。
谭渊指着第一张图纸说道:“此物刀身细长且直,刀柄带护手,刀鞘上有两个环扣,刀身重且坚硬,以末将之见,此刀非步战之武器,倒更像是北边那些胡虏们骑兵们的兵器。”
朱瞻基赞许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谭渊得到了朱瞻基的肯定,又指着下一张图说道:“这副甲胄,不适合外穿,倒是很像小王孙为王爷打造的那种防弓箭的内甲。似乎是应该穿在正常甲胄的里面的。”
朱瞻基眼前一亮,对着谭渊竖起了大拇指。
但是谭渊接下来面对第三幅图纸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的眉头紧锁,又时而放松,许久之后,方才如同放弃了一般,叹了口气说道:“小王孙恕我愚钝,这第三样武器,末将实在是没有想出来是做什么用的,只看出来了好像是能点燃引信,从这里面发射弹丸。”
此言一出,朱瞻基露出了满意地笑容,对着谭渊鼓起了掌。
谭渊不好意思地说:“以末将的智谋,也就能够看到表面,很多也是瞎蒙的,还要靠小王孙明示一二。”
朱瞻基对谭渊的表现十分满意,他向谭渊耐心解释道:“谭将军,咱们燕军最强的是什么兵种?”
“自然是骑兵了,咱们燕军的骑兵,每一个都有着和鞑子一对一的能力。”谭渊自信地说道。
朱瞻基对谭渊的话表示同意,紧接着又说:“如果我们在装备上下下功夫,让咱们的每个骑兵,都能一个人对付两个,甚至三个蒙古骑兵呢?”
谭渊的眼睛一下亮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王爷如果手下有一万名这样的骑兵,那么横扫建文帝的步兵就不是问题了。”
朱瞻基笑了,一边笑一边对着谭渊说:“对了,谭将军,我就是想要爷爷的手里,能够有这样的一支骑兵部队。所以这三样东西,都是我为了爷爷的骑兵部队专门打造的。”
说完他耐心地向谭渊解释了起来:“这第一张图纸上画的,是我专门设计的骑兵刀,此刀可以兼顾劈砍、斩杀,突刺等多种用途,且由精钢打造,结实耐用的同时,比蒙古骑兵的弯刀还要重,刀柄很沉,还可以在近战中用刀柄砸击对方的太阳穴、鼻梁等处,威力巨大。但是在熟练掌握此刀的特性之前,万不可开刃,否则容易误伤自己和他人。”确实,这把骑兵刀是朱瞻基参照记忆中解放军65式骑兵刀的样式设计出来的,除了因为历史条件的限制还不能进行镀铬之外,可以肯定的说这是空前绝后威力最大的骑兵刀了,甚至波兰翼骑兵和哥萨克骑兵的军刀也不能与之相比。
“这第二张图纸上画的,正是我们前期设计的防箭服,但是我进行了改进,在尽量不增加重量的情况下,让其变得更加方便穿着,而且钢板也可以进行更换,不但能够防箭,还能够防兵器的刺击,劈砍,穿着在日常甲胄的下面,防御力会更加强大。”朱瞻基又指着第二张图纸对谭渊说道。
朱瞻基又拿起了第三章图纸:“这第三张图纸上面画的东西,我称之为五眼神铳。这五个枪膛填入火药和弹丸后,再点燃引线,就可以发射弹丸,可以进行五次发射,足够在冲锋过程中打倒两三个对面的骑兵了。”为了让爷爷的骑兵变成天下第一骑兵,朱瞻基直接借用了明末清初关宁铁骑的武器和装备,而且还进行了改良,人家是三个眼,他直接改成了五个眼!不但可以多发射两发弹丸,而且长度更长,重量更大,甚至由于使用精钢来打造,甚至比原版的神铳更加的坚硬结实。
这时候谭渊发出了他的疑问:“如果弹丸发射完了呢?这神铳是不是就没有用了?”
第49章 世界第一骑兵
朱瞻基被谭渊的问题逗笑了,他没有说话,而是假装自己手里拿着一柄已经打完了弹丸的五眼神铳,做了个把神铳竖起来,吹了吹枪口的火药烟雾,然后当做狼牙棒一样的挥了出去的动作。
谭渊马上就明白了这是什么用意,在马背上高速的行进状态下,任何重量的东西都可能变成杀人的武器。特别是神铳这种体积和重量,在高速冲击的情况下,简直就是比狼牙棒还要恐怖的重武器,这要是挨上一下,即使有防护,也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内伤,最低限度也会失去再作战的能力。战刀、护甲、神铳,这三样东西简直就是骑兵的神器,有了这三样东西,骑兵不但不怕弓箭的齐射,而且还能在面对面冲锋的时候,获得比对方更强大的杀伤力和杀伤范围,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接下来有了这三样神器的燕军骑兵,将会当仁不让地把“世界最强骑兵”的桂冠戴在自己的头上。用一句最时髦的话来说就是“除了贵没毛病!”
朱瞻基看到恍然大悟的谭渊,不由得自己也兴奋了起来,他在脑海中已经无数次浮现出爷爷指挥这样一支骑兵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场景。更加可怕的是,只要他还在不断的升级科技水平,这支骑兵还会不断的提升战斗力,真可谓是天下无敌。
兴奋之余,朱瞻基给谭渊安排了一项重要任务,做出这样的一套套装的样品,然后展示给自己的爷爷看!
有了蒸汽机和各类机械制造设备的加持,谭渊只用了三天时间就按照图纸制造出了样品。两天之后,又在朱棣来看朱瞻基的时候,找到了机会,愣是把朱棣拉进了演示的场地中。
谭渊具体给朱棣演示了什么朱瞻基并不知道,他只看到了从校场中走出来的自己爷爷惊愕的合不拢嘴的样子。这让朱瞻基扎扎实实地开心了好几天。
于是,在李景隆的大军浩浩荡荡地从京城出发的时候,朱棣已经精心挑选了三千名经验最丰富,战斗力最强的骑兵,组成了全新的一支重装骑兵部队“幽燕骑”。有了谭渊强有力的工业生产能力的支持,朱棣给这些骑兵除了配备朱瞻基设计的三样套装神器外,还给每人配发一套全黑色的玄甲;一张一百五十斤拉力的重弓,三十支箭;一把弓弩,弩箭三十支;每人还配了三匹马,每天的伙食标准也从二十文增加到了一百文。
朱棣把这支特殊的骑兵部队交给了朱能,叮嘱他一定要尽快训练,让这些精锐骑兵尽快适应新配发的军刀和神铳,还要尽快掌握新的战法和战术,让这支部队尽快成为自己手中的王牌,克制建文帝大军的一把尖刀!
只是朱棣也没有想到,他铸造的这支超强的部队,首战的目标竟然不是李景隆率领的京军,而是另有其人!
建文二年的八月二十日,李景隆终于到达了真定城,见到了倒霉的老将耿炳文。短短一两个月时间,李景隆眼里的耿炳文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朱棣击溃了他的防线的同时,也击溃了他的骄傲和信心。耿炳文明白,属于他们这些开国公侯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今后纵横在战场上的,将会是以朱棣、张玉、朱能等为代表的中生代将领们。
真定城内的帅府内,耿炳文为李景隆倒上一杯茶水,随后便朝着李景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耿炳文的举动把李景隆唬了一跳,连忙过来搀扶耿炳文,嘴上更是忙不迭地说道:“长兴侯这是做什么,这不是折煞晚辈了吗?”说着就扶住了耿炳文的胳膊要扶他起来。
耿炳文却并不接李景隆抛出的台阶,而是平静中带着点戏谑的笑容看着李景隆说道:“曹国公,快拿出来吧。”
李景隆更加大惑不解了:“拿出来什么呀?长兴侯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儿啊?”
“皇上的圣旨啊,曹国公不光是来讨贼,不也是来对我兴师问罪的吗?”耿炳文直白的说道。
李景隆哑口无言,他没想到耿炳文已经看穿了他来的用意,而且已经做好了准备。本来他还准备先聊聊天热个场子再宣读圣旨呢。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既然已经被看穿了,李景隆只能尴尬的笑笑,从袖子中取出圣旨,当众念了起来。宣旨之后,看到耿炳文还跪在地上,以为是老将军受不了打击,便准备搀扶耿炳文起来,顺便安慰他几句。
却未曾想耿炳文面色平静如水,甚至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激起了李景隆的好奇心。双方重新落座之后,他向着耿炳文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侯爷,世事无常,胜败乃兵家常事,皇上这次也许只是一时在气头上,等到皇上回过味儿来,也许还会重新起复您的。许是您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刚才看您接旨意到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李景隆也不敢直截了当的去问,那不是朝着耿炳文伤口上撒盐嘛。只能绕了一大圈才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
没想到耿炳文一听这话,不怒反笑,他平和地看着李景隆,缓缓开口说:“曹国公,您是将门之后,怎么也恁地开始搞文人那一套了,有甚事直说就是,老夫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曹国公可知,我为何要笑?”
李景隆连忙问道:“却是为何?”
耿炳文叹了口气,回答道:“末将一把老骨头了,守了一辈子,却不曾想临了被那燕庶人把老底都掀了个底朝天。我笑这一声,一是嘲笑自己真的老了,不中用了。二却是真的庆幸自己,不用在这个烂摊子上再坚持了,虽然回去也少不得被治罪,却是至少解脱了。”www.33qxs.m
他又同情的看了一眼李景隆,诚挚地告诫道:“曹国公此次来讨伐燕逆,可千万不可轻敌,不能用兵书上的那些话来对付他。此人现在用兵之诡异,已经不在太祖高皇帝,开平王,中山王和您父亲祁阳王之下了。若是还是一板一眼,恐怕要吃大亏。”
李景隆的心里马上和吃了个苍蝇一样难受,他暗道:“耿炳文你个快入土的老头,瞧不起谁呢?还专门给我说不能用兵书打仗,这是把我当赵括了?本公子是没我爹能打,但是也不比你差!”但是嘴上却还是说着客套话:“长兴侯是军中前辈,指点晚辈的话,景隆都记下了。如蒙长兴侯不弃,我向皇上上书,让您留下来帮帮晚辈可好?”
耿炳文知道他只是客套,便笑着回答道:“末将戴罪之身,承蒙陛下隆恩才保住了这条老命,哪里还有颜面指点兵事?若是再不离开,只怕会误了曹国公的大事。曹国公您先忙,末将告退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营帐,只留下李景隆尴尬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恨恨地骂了一句“老杀才,给我摆什么谱,呸!”然后才扭头处理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50章 秋天的第一。。。。批不速之客
就在李景隆在耿炳文这里碰了一鼻子灰的同时,朱棣正在和心腹们研究怎么对付他的办法。
张玉率先开口:“李景隆虽然无能,但五十万大军如果展开阵型和我军对峙打消耗战的话,那我军还是势弱的一方。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利用骑兵的机动性,把这五十万的军队一块一块的拉扯出来形成相对优势,那么我军就可以从容不迫的一点一点吃掉他的军队了。”
道衍对张玉的话表示赞同,同时又问了张玉一个问题:“如果李景隆步步为营不上当呢?我们没办法用这种方法吸引他的主力出击怎么办?”
这句话让张玉陷入了沉思。是啊,人家人多势众,到时候就不分开,而是一起上,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朱能插了一句:“那就让末将带着幽燕骑找到他大军的薄弱点,插进去把他的大军分成几段,再逐一分割消灭。”
道衍笑着摇摇头:“士弘将军说的是战术,而目前我们要考虑的是战略的问题,为今之计,最重要的就是将李景隆的注意力吸引到一个他不能放弃的点上,然后我们再迂回到他背后去执行分割的战术。现在大家就是要找到这个点。”
在一片沉默声中,朱棣开口了:“北平,这个点就在北平。他李景隆是讨燕大将军,燕在哪里,燕就是北平。拿不下北平就算不上打赢了我们,这个点他一定不会放弃的。”
众人听到之后还是一片沉默,不是因为他们不认可这个答案,而是他们知道这个答案,却都没有主动提出守城的勇气。谁都知道坚守北平就意味着独自面对五十万全副武装的部队,是九死一生得差事。
朱棣和道衍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望向了他们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朱棣思虑了一会儿,这才堪堪开口:“高炽,孤想把北平交给你,你和孤交个底,有没有什么困难?”
朱高炽似乎是早就知道这个差事会落到自己身上一样,他站起身来朝着朱棣行了个军礼,慷慨道:“父王重托,孩儿一定力保北平不失,人在城在,人亡城也在!”
道衍此时也朗声道:“好!世子深明大义,勇气干云。贫僧也在此陪着世子守城,不见王爷回来,绝不失寸土!”
朱棣站起身来,高声宣布:“世子、道衍大师负责防守北平,其余人等,皆清点将士,随孤去抄那李景隆的后路!”
众人齐声答道:“末将谨遵王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就在这时,却从外面跑进一个传令兵,在院外高声叫道:“紧急军情,十万火急,速请王爷阅知!”
朱棣一愣,连忙大踏步赶上前去,推开的门口阻拦的太监,从传令兵手中接过一个黄色的匣子,拿出紧急军情文书读了起来。
道衍几人也连忙赶上前去,眼见得朱棣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他们也预感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让久经战阵的朱棣心态产生这么明显的失衡。接下来朱棣的话也验证了他们的想法。
蒙古人来了!
刚刚即位的北元大汗坤帖木儿,率领蒙古本部骑兵10万,借道女真故地,一路劫掠北境而来,现在已经攻破了广宁,打散了辽王的护卫,兵锋直指北平!
朱棣的脸色极其难看,这边还没有搞定李景隆,那边又来了坤帖木儿,按下葫芦起了瓢,腹背受敌乃是兵家大忌,刚才的计划算是完全作废了。他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的安排部署,小心计算着怎么用有限的兵力应对这么严峻的局势。
正当所有人都在为眼前的形势发愁的时候,朱棣却和突然醒悟过来一样,冲到了房中挂着的地图前,细细看着地图上的一座座城池。
道衍赶上前去,询问朱棣:“王爷,可否是有些不妥之处?”
朱棣盯着地图上的标记,目光和手中的毛笔落在了一个点上。道衍顺着朱棣的笔触看去,脱口而出:“富裕卫!他们的目的地是大宁!是宁王!”
朱棣口中喃喃道:“老十七。。。。。老十七有危险。。。。。。”他猛地回身,发布军令:“朱能,集结所有幽燕骑,每人带上足够十天的百里炙,随孤快去救援大宁!其余人等按照原有的部署行事!”
众人齐刷刷应道:“末将领命!”
漆黑的夜色中,全身墨色的幽燕骑正在全速赶路,马上的朱棣隐约觉得蒙古人南下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他仔细回想着军报中的细节,心中推算着蒙古人起兵的时间和路线,越来越觉得这次蒙古人对进攻时机和路线的选择堪称完美,甚至就和有人专门为他们引路一样。先是专门从辽东进攻,趁着辽王不在,先是攻下了广宁掌握了入关的主动权。然后拐了个大弯,从营州右屯卫下方的山口直插富裕卫,也就是新城卫和大宁都司的后勤粮草补给地,要断了大宁的粮草供应。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在拿下大宁之后,就会分兵两路,一路直扑松亭关,破关而入,走喜峰口直逼北平城下。另一路走山海关,走迂回之路包围北平,做接应而来。
“这样看来,高炽面对的,比自己当初想象的要严苛的多啊。。。。。。”朱棣不禁感叹道,朱高炽毕竟是他的长子,年纪轻轻就要完成这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这个父亲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但是眼下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如果让蒙古骑兵攻破了大宁,恐怕老十七性命都堪忧,虽然自己的这个弟弟平时和自己的关系并不好,但是毕竟是皇室血脉,和自己有共同的父亲,自己作为哥哥,绝不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被外敌所折辱!33qxs.m
想到这里,他不禁发出了号令,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幽燕骑如同黑色的长龙一般,在燕冀大地扬起滚滚烟尘,直奔富裕城而去!
第51章 来自北方的赌徒
就在朱棣急切的赶往富裕卫的时候,在广宁被攻破的营地里,这次领兵亲征的蒙古大汗坤帖木儿正坐在就地搭建的大帐内沉思着。帐篷内火盆的火苗闪闪烁烁,映照在他宽阔的额头和蒜头般的鼻子上,让他的脸浸没在一半光亮,一半阴影中。
此刻,坤帖木儿的心情和自己脸庞的光影一般阴晴不定。此次出兵南下,他几乎抽调了全国所有的兵力,才凑齐了这10万骑士,可以说是赌上了自己所有的本钱。身为黄金家族的后裔,他有一种天生的使命感,觉得自己生来就是为了恢复大蒙古国的荣光,重新拿回属于黄金家族的广袤土地和奴隶的!
在这种使命感的敦促下,他自从即位以来,就无时无刻不在策划着如何南下中原牧马,再重演一幕自己的始祖成吉思汗和忽必烈当年一统天下的英雄史诗。只可惜,蒙古人自从被朱元璋、徐达他们送回了草原老家之后,一直没什么起色,曾经纵横天下的蒙古骑兵,此时对战汉人军队也占不到多少便宜,特别是大明九大塞王,就和一道屏障一样,不但让蒙古人用尽吃奶的劲头也无法突破,还每隔几年就要在漠北草原来个名为“秋巡”,实则为犁庭扫穴的军事行动。这么隔三差五给一刀放放血的行为让北元一直处于慢性失血状态,齐王王保保死后,更是只能搞小规模骚扰,赚点小钱,再也没发动大规模战争的能力。
但这次让他把心动转化为行动的,是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他得到消息,九大塞王中,秦王、晋王现在都是第二代的毛头小子;谷王、辽王回了京师;代王已经获罪免职;庆王、肃王远在西北荒漠鞭长莫及。现在能够对他有威胁的就只有宁王、燕王,偏偏这俩哥俩一个忙着和建文帝争皇位,一个当起了宅男坐山观虎斗,目前大明的边防可以说是豆腐渣一样脆弱,此时不在背后捅刀子,对得起自己的老祖宗吗?
第二件事就是自己内部也出了问题,黄金家族的实力削减的太厉害了,以前甘心当小弟的一些部族就蠢蠢欲动起来。就比如现在坤帖木儿的心腹大患就是北方加尔吉斯部的鬼力赤和南面阿苏特部的阿鲁台。这两个人的实力不相上下,都不是黄金家族的正统后裔,但是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都想自己尝尝当大汗的滋味。如果坤帖木儿不能带领北元众部打出些漂亮战绩,恐怕这两个人就会把自己的阴谋付诸行动,到时蒙古草原将会再度陷入乱局之中。www.33qxs.m
除了这两个原因,其实让坤帖木儿最后下定决心的,还是一封来自南边的秘信。
这封书信是通过枢密院在大明建立的情报系统辗转递送过来的,随同递过来的还有一封来自北元在明最高间谍机构的澄清信,算是对这封来自南边的密信的背书。
信中提到了大明的建文帝因为对自己的四叔朱棣动手,逼反了燕王,迫使燕王起兵靖难。现在年轻的建文皇帝对付他的叔叔起来有些力不从心,于是就准备和坤帖木儿汗前后夹击,解决掉朱棣这个隐患。事成之后,大明愿意将长城之外的土地包括了科尔沁草原等几块相当肥美的水草地作为报酬,全部割让给坤帖木儿汗。此后大明还会和北元建立平等的外交关系,在边境上开放几处通商的隘口,从此以后和北元结为兄弟之国,互通商贾,永不征战。
本来坤帖木儿对这封信上的内容嗤之以鼻,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能相信大明主动割地的这种鬼话?刚一开始他还真的以为是有人消遣自己,但是当他看到了密信的最后几句,他的内心开始动摇了起来,因为最后几句说的是他的兵马入关,建文皇帝将提前安排,让山海关总兵直接开关放他进来,路上他将不会受到任何部队的阻挡。以上的一切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他必须在李景隆发动对北平的进攻之时,在朱棣部队的背面发起攻击,彻底打乱燕军的战斗部署,两边夹击彻底击溃燕军!随着密信而来的,还有一枚大明皇家御用的龙纹玉佩!这让坤帖木儿的内心泛起了不小的涟漪。
只不过,在他心里可不会因为几块肥美的水草地就放弃了先祖的梦想。开什么玩笑,弄几块水草地干什么,多养点羊吃烤腰子吗?我重新入关占领汉地十八省恢复大元,他不香吗?大明的皇帝真当我是放羊放上瘾了吗?
所以他这次联络了蒙古几乎所有的部盟,砸锅卖铁凑了10万铁骑,不光是为了关外的土地,在他心里,还有着更大的计划。
而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突袭广宁卫,肃清明朝在辽东的军事力量,然后绕道山路,攻击富裕卫,断了大宁的后勤补给,接下来攻占大宁,从朱权手里把朵颜三卫抢过来,然后再进行第二步。
至于第二步是什么?当然是看戏!他要等到朱棣和李景隆拼到最后一刻,再从背后跳出来给最后的胜利者狠狠一刀!因为他早已经知道,建文帝为了让李景隆和朱棣刚正面,拿出了全国几乎一半的精锐力量。和朱棣的战争,将会及大地消耗这些士兵中的精锐,到时候他的十万铁骑,将会毫不留情地收割剩下人的生命,以及大明广袤的国土,还包括了京师那个年轻幼稚的小皇帝的皇位。。。。。。
想到这里,坤帖木儿不禁微笑起来,大明的小皇帝还是太年轻了,居然会相信我们大元的勇士会帮助他讨平内乱?既然你这么恨你自己的叔叔,想让他从这个世上消失,那就别怪我们要的价格高了。
想到这里,坤帖木儿站起身来,高声下达了命令:“脱脱不花、廷巴克图尔,传令全军,就地休息,明天一早加速前往富裕卫!”
第52章 被抄了后路的宁王
宁王府,位于大宁城中央,乃是由故元行宫改建而成,故而无论是从外形还是规模,都显得与周围低矮的民房格格不入,好像是有人强行在一片狗尾草丛中种下了一棵牡丹一般,无比突兀。
如水一般的月色下,宁王朱权坐在王府花园里,正望着眼前的一大盆菊花出神。前段日子,他也接到了建文帝的圣旨,召唤他和辽王一同回京,共叙叔侄之情,顺便还能让他和母妃见见面,团圆团圆。可他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这来之不易的行孝膝前的机会。并不是他不想见到自己的母妃,而是在四哥起兵靖难的节骨眼上,建文帝突然让他离开自己的治所,背后的目的不得不令人深思。
聪明的朱权一眼看出,建文帝所谓的共叙家人情谊,不过就是不想让自己和朱棣搅和到一起,特别是自己手里的朵颜三卫这种天花板级的骑兵战力,决不能落到朱棣的手里。否则在朱棣这种骑兵专家的指挥下,朵颜三卫一定会发挥十足的攻击力,成为建文帝的心腹大患。
但是建文帝还是小看了朱权的谋略,虽然朱权年纪不大,可是心智却十分早熟。朱元璋放心的把他放在大宁这种战略要地,就说明了他自己的实力。世人都说,他宁王朱权“带甲八万,革车六千”,手底下别的不多,就是小弟多。可都忽略了另外一句评价:“燕王善战,宁王善谋”!以朱棣的心智,尚且只能评价为善战,那善谋的宁王,会厉害到什么程度?建文帝的这点小把戏,他岂能看不穿呢?www.33qxs.m
所以再三思虑,权衡利弊之下,朱权选择了抗旨留守大宁。他知道,如果失去了自己的朵颜三卫,回到了京师,自己可就是没牙的老虎,任人宰割了。而如果他留守大宁,就像极了楚汉争霸时的韩信,建文帝和朱棣双方都会为了他手里的军事力量而想尽一切办法拉拢他,他也能够左右逢源地捞到不少好处。现在的他能够坐视两虎相争,直到有一方力竭倒下。到时候,他宁王就会视剩下的那方还有多少筹码,来做出自己的决策。甚至,如果剩下的人的力量弱小到一定程度,他也不介意再来一次靖难,把自己的椅子从大宁挪到京师去。
所以即使是建文帝以他抗旨的名义,下了一道旨要削去他的朵颜三卫,他也毫不在乎。他知道朝廷只是色厉而内荏,不会对他下什么重手,这削护卫的旨意其实就是一纸空文,你建文帝连我四哥都搞不定,还想搞我?逼急了我就和四哥联手,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年少的宁王,就像是一个高明的棋手,注视着纹枰之间,棋盘上黑子白子的厮杀与他无关,他只是要冷静地观察着一切,在合适的时候,下出属于自己的“神之一手”,而在他心中,能够下出这一着的,天地间只有他一人而已!
但很快他就会发现,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在左右着他的棋局,并很快把他从运筹帷幄的棋手的位置赶下场,变成了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但至少现在,这时局还在朱权掌握之中,他往哪边稍微靠靠,就能掀起滔天的巨浪,这也让骄纵在他的心中无声的滋长,逐渐蒙蔽着他的心智。
得意的朱权看着眼前的菊花,顺手拿起桌上的香茗,美滋滋地喝下一口,还未及等待这股甘香落入喉中,就看到自己手下的大将朱鉴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习惯了朱鉴风风火火性子的朱权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他还是半闭着眼睛准备把嘴里的茶水咽下去。
“王爷,不好了,出大事儿了,富裕卫遇袭了!”朱鉴离着朱权老远就着急的喊道。
“噗。。。咳咳。。。。。。”躺在椅子上的朱权仿佛神经被强烈地刺激了一把,浑身一颤,茶水呛到了喉咙里,让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朱权已经顾不上自己正不断的往外咳水,直接从躺椅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朱鉴的衣领,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富裕卫怎么了?”
“富裕卫被蒙古人袭击了!我们的粮食都被烧毁了!”朱鉴一脸悲怆的表情。“蒙古骑兵来的太快,富裕卫的守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包了饺子。守将金觐安战死,全卫所四千余人只有三百人跑了出来,其余的都成了蒙古人的刀下亡魂啊,王爷。。。。。。”
朱权脸色煞白,富裕卫的重要性他最清楚。自己守着的这块地方,美其名曰是军事重镇,实际上却是块鸟不拉屎的荒地,既没有农牧业生产,也没有商贾经过,唯一的作用就是向西镇住蒙古,向东镇住辽东,什么东西都不能自给自足,补给都是从北平那边过来的,都储存在富裕卫。朱棣不想让他倒向建文帝,哪怕自己正在和建文帝打仗,都没有断过他的补给。这次可不一样,这次是蒙古人抄了自己的后路!没了富裕卫,自己这大宁城和周围的卫所,顶多撑不过十天!
朱权疯了一样摇着朱鉴的肩膀,朝着他大喊道:“哪来的蒙古骑兵?北边他们根本过不来!难道蒙古人会飞吗?”
朱鉴哭丧着脸答道:“逃回来的弟兄们说,他们是从东边越过山口来的,一路上什么都没抢,就是直接奔着咱们来的!”
朱权听了这话,连鞋都没穿就飞奔到王府书房中挂着的地图前,仔细地看着图上的每一道山口,分析着蒙古骑兵的进军路线。嘴里还不住地叫骂着:“广宁卫的这些混蛋,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连烽火都不点?我那十五哥不在,他娘的都成了一群散兵游勇了吗,就这么让蒙古人打了进来?他们从上到下都该死!”
在地图上看了半晌之后,朱权猛地回过身来,朝朱鉴踢了一脚,大吼道:“吹号角,给我把朵颜三卫都召集起来,跟着孤去把富裕卫抢回来!”
第53章 朵颜卫的背叛
朱鉴答应一声,正要转身出门,门口又冲进来两个浑身都是血的人,跌跌撞撞地奔着宁王跑来。
朱权定睛一看,正是自己派到朵颜三卫充当联络员的偏将吴祝生和泰宁卫的副同知忽剌班胡两个人。此刻二人浑身是血,身上也受了好几处伤,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出话来。
朱权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儿,你二人不去收拢部队,到我这里来干什么?还有,为什么浑身是血,出了什么事情?”
忽剌班胡本就只是粗通汉语,此刻更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王爷,朵颜。。。卫,杀。。。。。。跑了,跑了!”
朱权没有听懂,忙呵斥道:“你别慌,慢慢说,朵颜卫谁跑了?”
忽剌班胡又赶忙说道:“脱鲁忽察尔。。。跑。。。”
一旁的吴祝生看到忽剌班胡说话不明不白,让朱权的脸上越来越难看,趁着自己气息已经倒过来了,赶紧接话说道:“启禀王爷,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勾结贼酋坤帖木儿,趁着其他两卫不备,杀了泰宁卫的指挥阿札施里,裹挟着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和泰宁卫的部队想要冲出去投奔坤帖木儿。忽剌班胡不愿同流合污,想要带着剩余的部队拦住阿札施里,但是失败了。现在咱们手里的骑兵,就剩下泰宁卫剩下的一半人马和福余卫的大部了,加起来也就两万两千人了!还有大宁城里的六千步兵,就剩这么多了!”
朱权闻听此言,转头又看向忽剌班胡。忽剌班胡说不清楚,只能拼命的点头,表示吴祝生所说都是真的。
朱权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不由得向一旁委顿了下去。自己手里的朵颜三卫加起来也就是六万多人,其中朵颜卫(兀良哈)力量最强,有三万人;泰宁卫次之,两万人;福余卫骑兵最少,一万二千人。现在朵颜卫叛变,一下带走了四万多骑兵,留给自己这点兵力,别说挡住入侵的蒙古骑兵,就是想要平息这场叛乱,都是力不从心。搞不好自己这个能谋善战的堂堂宁王,都要命丧于此。
朱鉴眼疾手快一把就扶住了朱权,吴祝生和忽剌班胡赶忙上前,一边一个把朱权搀扶到了书房的椅子上坐下。眼见得朱权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一脸颓丧的神情,低着头一言不发。三人虽然着急,但也不敢去催朱权,只能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旁边团团转。
半晌,三人才听到朱权嗓子里突然咕噜了一声,吐出了一口浊气。朱权脸色苍白,从椅子上费力地站起身来,望着书房里太祖的画像,脸上写满了悲壮。他扫视了一圈眼前的三人,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孤乃太祖高皇帝十七子,堂堂大明宁王!怎可就这么折于关外宵小之手?孤还有两万骑兵,四万步兵在松亭关驻守,孤要把这些部队调回来平叛!孤要让这些背叛孤的人知道这么做的下场!”
朱鉴看到咬牙切齿的朱权,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但还是不无担心的提醒道:“王爷,松亭关和我们被蒙古骑兵分隔开来,前去传令的人员必是九死一生,王爷一定要选定一个合适的人选才是。”
朱鉴话音刚落,就见吴祝生跪地拜伏道:“王爷,末将愿为信使,星夜赶往松亭关,好叫陈将军得知大宁危急,让他速速回救大宁!”
忽剌班胡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边磕头边说道:“忽剌班胡。。。和王爷。。。一起。。。打。。叛军!”
朱权被吴祝生和忽剌班胡的大义所感动,他伸手扶起二人,红着眼眶说道:“值此生死关头,才见得忠义之士,你我几人,经此大难,若是上天不弃我朱权,此事过后,权定当不负诸位!如有背此誓,教我不得好死,挫骨扬灰!”说罢几人哭做一团。33qxs.m
突然,吴祝生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对朱权说道:“燕王殿下的部队距离大宁也不远,殿下何不再派一人,去向燕王殿下求救?念在同胞兄弟的份上,燕王殿下一定会来救王爷您的!”
朱权惨然道:“我素来和四哥没什么来往,前面他和我热络,不过是为了拉拢我,得到我手中的朵颜三卫充实自己的力量。现在我手里的朵颜三卫都没了,他还能图我什么,况且他马上就要面对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又怎肯为了我这个落魄的弟弟,舍弃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来救?莫要在做无关的打算了,我们的性命,只能寄托在松亭关的陈亨将军他们手上了。”
吴祝生听得此言,脸上也是浮现出坚毅的表情,他擦干眼泪,朝着朱权深深一拜道:“即是如此,末将这便出发,还请王爷一定保重,一定要等末将搬得救兵回来。。。。。。”说罢眼中的泪水已是夺眶而出。
朱权也流着泪叮嘱道:“多带几个亲兵人手,路上一定要小心,千万要平安归来啊!”
吴祝生强忍泪水应答道:“谨遵王命!”说罢便决绝地带着几个亲兵跨上战马飞奔而去。
朱权看着吴祝生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逐渐也闪出了决绝和坚毅,他和朱鉴、忽剌班胡相视一笑,正色说道:“来人,给孤换上战甲,孤要亲临大宁前线!”
就在朱权抱着必死的决心登上大宁城墙,准备和来犯之敌决一死战的时候,北元大汗的营帐内,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泰宁卫的指挥同知塔宾帖木儿正在和坤帖木儿进行着秘密的谈判。
脱鲁忽察尔从面前的烤羊腿上用刀切下巴掌大的一块肉,放在嘴里大嚼了起来,边嚼还边发出响亮的吧唧嘴的声音。而他旁边的塔宾帖木儿显得心事重重,没精打采地用小刀片下一小块肉,放在嘴里慢慢的拒绝着,眼神却是一直盯着面前的火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坤帖木儿汗坐在大帐的宝座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吃东西的样子,脑子里飞速的思索着这两人刚才提出的条件和自己的对策。坤帖木儿明显看出,这两个人中脱鲁忽察尔肯定是难对付的那个,只要搞定了脱鲁忽察尔,他自然会帮着坤帖木儿说服塔宾帖木儿的。
正在坤帖木儿思索着一会儿怎么对付脱鲁忽察尔的时候,脱鲁忽察尔已经咽下了口中最后的一块肉,仰头将自己酒杯里的马奶酒一饮而尽。随即将自己油乎乎的大手在袍子上擦了擦,打出了一个满意的饱嗝,这才开口说道:“大汗,我们兄弟二人的条件,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第54章 大帐里的争吵
坤帖木儿一怔,这家伙怎么二了吧唧的,连句客套话都不说直接就奔着主题来了?就这样的憨货也有背叛明王朝的勇气和能力?
但是坤帖木儿仍然保持着耐心,在没有摸清楚这位大哥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之前,他绝不会放松任何警惕。
脱鲁忽察尔生怕坤帖木儿没听清楚,从桌子角上扯了个木刺当牙签,一边剔牙一边又对着坤帖木儿大大咧咧说道:“大汗,别想那么久了,你给俺们哥俩草场,俺们哥俩帮你对付宁王,这不都是说好了的事儿吗?”
“可是你们要的也太多了。”坤帖木儿不禁反问道:“你们两个部落加起来不过才四万多人,居然问我要科尔沁草地?那可是咱们大元最肥美的一块草场啊。”
脱鲁忽察尔讪笑一声,还是直来直往的说道:“这次要是把宁王干掉了,长城之外可就都是你坤帖木儿大汗的了。拿这么大块地换个科尔沁草地?大汗你稳赚不赔啊。”
坤帖木儿又陷入了犹豫当中,科尔沁草原是蒙古草原的中心地带,水草丰美、物产丰富,可以说哪个部落拿到了这块土地,哪个部落的实力就一定会飞速膨胀,所以历代的蒙古大汗都把科尔沁草原视为皇家禁脔,绝不允许黄金家族直系成员之外的人染指。现在脱鲁忽察尔竟然敢狮子大开口要这块土地,坤帖木儿真是搞不懂他到底是哪来的底气了。33qxs.m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塔宾帖木儿忽然开口,轻声说道:“大汗看起来这么为难,要不脱鲁同知,我们就换个草场要吧?”
脱鲁忽察尔突然冲着塔宾帖木儿喊道:“不行!打仗是要死人的,我朵颜部为那宁王效命的时候,也是要钱他就得给钱,要地他就得给地,没钱没地,哪些战死的弟兄们的遗孀谁养?哪些没了爹的孩子谁管?想要俺们爷们出人出力,就得把代价准备好,要不然谁肯白白去送死?”
塔宾帖木儿被脱鲁忽察尔一吼,吓了一跳,连忙把眼神从脱鲁忽察尔身上挪开,嘴里还嘟囔着:“不换就不换嘛,朝我吼什么。我不就是打个圆场吗?”
坤帖木儿一看这谈判要僵,连忙出来缓和气氛。他举起酒杯笑着对脱鲁忽察尔说道:“脫鲁同知,我看塔宾同知说的对,咱们都是自己人,什么都是可以谈的吗?没关系,今天你们刚过来,我们先喝酒,给你们接个风,剩下的事儿,我们慢慢谈,啊,慢慢谈,哈哈。。。。”说着“啪啪啪”拍了三下手,手下端上了更多的马奶酒和肉干、奶豆腐、奶皮子、干果蜜饯等下酒小菜,紧接着又进来了十来个穿着暴露的妖娆舞女和乐师,随着音乐的响起,舞女翩翩起舞,刚才大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被靡靡之音代替。
坤帖木儿举杯招呼脱鲁忽察尔和塔宾帖木儿道:“二位将军远道而来,今天算是我为二位接风洗尘,大家不要客气,尽情欢乐,让这些音乐、美酒和女人为我们洗脱身上的疲劳,有什么事儿,咱们等以后再谈。来,都把杯子举起来,干了!”
大帐中的所有人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大厅里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宴会中途,塔宾帖木儿借口小解,出了大帐,他找到一块没人的地方,掏出那话正要一泻千里。没想到脱鲁忽察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了大厅,还死皮赖脸的非要和他战在一起小解。
塔宾帖木儿小声的向脱鲁忽察尔说道:“别靠太近了,再让人看出来,憨货!”
脱鲁忽察尔谄媚地朝着塔宾帖木儿笑道:“塔宾大哥的戏这么好,他们看不出来的。下一步咱们怎么办?还请塔宾大哥明示。”
这才是这次朵颜三卫叛变的真正原因!塔宾帖木儿的一个远房侄子,是坤帖木儿亲妹妹的外甥。坤帖木儿为了快速击败宁王,拿到朵颜三卫的骑兵,才不惜重金搭上了这条线。只是这塔宾帖木儿素来谨慎,为了不让人怀疑,他先是拒绝了坤帖木儿的使者。紧接着找到了朵颜卫的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说服他当这次叛变的主谋,而自己则装作被他裹挟,暗中观察形势,制定计策,伺机从坤帖木儿那里捞一大笔好处。脱鲁忽察尔虽然勇猛,但是没什么文化,在政治方面明显脑子不够用,三言两语就被塔宾帖木儿说服,心甘情愿地跟着塔宾帖木儿当了大明的叛徒。两人狼狈为奸,一人在明,一人在暗;一个粗鲁,一个阴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坤帖木儿眼前,演了一出好戏。
塔宾帖木儿谨慎地扫了一圈周围,看到四下无人之后,才把声音压到最低,对脱鲁忽察尔说道:“还是你红脸我白脸,你提要求,我谈条件。但是坤帖木儿也不是傻子,他肯定要试探我们投奔他是不是真心,一定会让我们当先锋攻打大宁,这一仗一定要出全力。一是打消坤帖木儿的疑心,二是在以后的谈判里面增加我们的筹码,我们一定得要上一块上好的草场才行!所以这几天,戏还得做全套,知道了吗?”
脱鲁忽察尔点点头,悄声说:“知道了,塔宾大哥。”他看看四周,发现有几个巡逻小兵过来,于是马上换上了喝醉的神情,指着塔宾帖木儿笑骂道:“你个怂货,连个好草场也不敢开口要,你们泰宁卫怎么有你这么窝囊的将军?你以后就跟着老子混,看老子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哈哈哈。。。。。。”说罢装作走路不稳的样子,手里拿着酒瓶一摇三晃的回宴会现场去了。
塔宾帖木儿在脱鲁忽察尔说话的瞬间,脸上就已经换上了原来那受欺负的小媳妇一般的神情,面对着周围被叫骂声吸引过来的几个骑兵的目光,他有些尴尬的搔了搔头,做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只是这些人中只有他知道,自己之所以不方便当出头鸟,实在是身份过于尴尬,除了泰宁卫的指挥同知之外,他还有一个秘密身份,这个身份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另外一个人知道。而现在,还不是他能够亮明身份,活在阳光下的时候。
塔宾帖木儿又看了看脱鲁忽察尔的背影,苦笑了一下,也慢慢地朝着坤帖木儿的大帐踱去。
第55章 大宁城的危机
最令朱权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粮食的断绝比想象中更早到来,四五天下来,大宁城内已经人心浮动,很多断了粮的人家想要出城去当流民,已经和守城的军士发生了冲突。朱权这几日几乎没有合眼,甚至将自己私库的粮食都散发了不少,才堪堪稳住了局面。但知兵的他知道,大宁城离到达极限不远了,到那时就是敌人进攻的最佳时机。他唯一的希望只能是在敌人背后的松亭关驻守的那些将士,他们早一日收到消息驰援,大宁城便多存有一分生机。
但吴祝生一去便音讯渺茫,好几次朱权都在半夜梦到他被北元骑兵逮住,受尽折磨而死的情景,这让朱权的心中又平添了几分担心和忧愁。
相比朱权的夜不能寐,坤帖木儿这边的状态就好了太多。朵颜卫来投让他平白无故增添了4万多骑兵,虽然这些家伙的开价有点高,但是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战略目的,后面什么条件还是可以商量的嘛,科尔沁草原不行,还有喀喇沁草原,还有呼伦贝尔草原,还有西面瓦剌部的那些地方,总能找到一块地方安置他们。况且现在的形势,坤帖木儿还得靠这些冲击力极强、熟悉情况的骑兵当先锋拿下大宁城,现在就不妨先给他们画下这个大饼再说。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制定个攻打大宁的章程才是。坤帖木儿召集了怯薛军左万户脱脱不花、右万户廷巴克图尔,和塔宾帖木儿、脱鲁忽察尔等一干将领,在自己的大帐中召开了军事会议。
坤帖木儿一上来先抛出了自己的问题:“众位将军,如何拿下大宁城?”
众人面面相觑,都默不作声,但却都把目光投向了塔宾帖木儿和脱鲁忽察尔二人。塔宾帖木儿和脱鲁忽察尔心中暗道不好,今天这场估计是鸿门宴,就是故意考较他二人本事的,看来今天不拿出来点真本事是过不了关了。
塔宾帖木儿沉思片刻,用眼神示意脱鲁忽察尔先说,然后自己来补充。
脱鲁忽察尔扫视了一眼帐内的众人,自信地说道:“俺们跟着朱权那小子时间长了,他的弱点很明显。”说罢顿了顿,看到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才得意地继续说下去。“那就是战线太长,补给紧缺。眼下我们围困了大宁城这么久,城内的供给早就已经耗尽,再过几天,就是我们攻城的时候。”
坤帖木儿众人听到脱鲁忽察尔的这番说辞,眼神中不禁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心想这不是废话吗?谁不知道朱权的补给线有问题,不然我们费那么大劲打富裕卫干什么?不就是为了断了大宁的补给吗?看来这脱鲁忽察尔也就是个只会蒙头往前冲的憨货,也就能当个重型炮灰。
没想到脱鲁忽察尔看到众人失望的神色,也不气恼,忽然神秘的一笑道:“我刚才说的,想必大家都知道,可我接下来要说的,大家就不一定知道了。”
众人又都是一愣,心想这脱鲁忽察尔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这玩什么聊斋呢?有话说有屁放啊!
脱鲁忽察尔饶有兴致地看着众人脸上的神情,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一样。隔了半晌才继续说道:“目前大宁城虽然粮草短缺,但是仍然不失为一座要塞,而我们都是骑兵,虽然可以大军硬攻,可自身的损失也会很大。也就是说,我们的优势在于野战而不在攻坚,所以我们要想个办法,让朱权出城和我们野战,这样才能毕其功于一役,快速拿下大宁。”
此言一出,大帐之中窃窃私语声连成一片,众人对脱鲁忽察尔的看法忽然有了新的变化,开始觉得他不似想象中的那么憨勇,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
左万户脱脱不花忍不住站起来问道:“朱权深知兵法,又怎么会如我们所愿,出城和我们野战呢?”
脱鲁忽察尔得意地笑道:“这就是我知道而你们不知道的东西了。大宁城防固然坚固,但是由于城池内地方有限,有些重要的地方,就不能藏的太深,就比如。。。。。。”
脱脱不花不禁站起来问道:“比如什么?脫鲁兄弟你快说啊,别卖关子了,我们都快急死了!”
脱鲁忽察尔看着猴急的脱脱不花,不禁抬头大笑道:“脱脱不花老兄,你看你着急什么啊,我又没说不说。这大宁城有一段城墙,当时由于城下有暗河,所以向内凹进去了四十六步。就是这四十六步的距离,让它距离大宁城的火药库就只有不到二十步。那里面,可是足足存着两千斤的火药啊!”说罢,得意地看向托宾帖木儿,后者也向他暗暗地点点头,表示赞许。
“嘶。。。。。。”这下大帐里众人皆惊,这么多的火药,这么近的距离,如果一旦发生爆炸,岂不是几乎能够毁掉半个大宁的城墙?如果是这样,那朱权就必须放弃坚城,出城和十几万骑兵决战。这完完全全就是陷入死地,再无半点生机可言。
坤帖木儿心中大骇,这脱鲁忽察尔看起来憨蠢粗鲁,所献的计策却阴毒无比,面对旧主毫不留情,指不定哪一天,自己也会死在这小子手里。他的心里顿时对脱鲁忽察尔加强了十二分的警惕,但脸上却还是春风满面地连连叫好道:“好!太好了!脫鲁将军真乃天赐福将也!本汗得将军助一臂之力,真乃长生天助我也。若依将军计,大宁城指日可破!”说罢右手端起桌前的马奶酒大步上前,用左手拉住脱鲁忽察尔的手对众人说道:“来,让我们满溢美酒,敬脫鲁将军一杯,愿长生天好生保佑他,作为我们的先锋,一举拿下大宁城,活捉朱权,立下大功!来,大家干了杯中美酒,好好休整,三日后攻城!”www.33qxs.m
众人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时候,脱鲁忽察尔忽然转过来对着坤帖木儿笑道:“大汗,我这里还有一个人,我想我们可以用的上。”
第56章 死战!绝境中的朱权(上)
三日后的早晨,宁王朱权站在大宁城墙上,望着下面黑压压的蒙古骑兵,心中充满了绝望。
这么多天过去了,吴祝生还是渺无音讯,松亭关的援军,似乎仍是那么遥不可及。如今的大宁城内,已经是油尽灯枯。城中的粮食、草料已经消耗殆尽,饥饿的军士甚至分食了饿死的战马。城中的草根、树皮也都被饥民蚕食,偌大的一座城池,连老鼠都没有剩下一只。
朱权知道,今天就是坤帖木儿发起总攻的日子,大宁城的生死存亡,就看这最后的一天。从昨天起,他就没有合眼,一直在安排大宁城的守备事宜,小心翼翼的分配着自己手中不多的兵力,尽量做到梯次配置,周全稳妥。他甚至还从捉襟见肘的部队中硬是抠出了三千多人,编成预备队,跟在自己身边随时调用。可以说,就算是朱元璋亲临、徐达在世,也会感慨朱权的安排已经基本做到了无懈可击。
眼下,已经把自己的职责完成到了极限的朱权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命运之神为这场生死之局敲响开始的钟声。
坤帖木儿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随着嘹亮的号角声响起,蒙古骑兵的方阵开始缓慢变阵,原本的正方形大阵开始按照负责进攻的方向变成了四个不同的队列,开始调整着前进的方向。
城墙上的朱权和其他将士一样,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虽然他前期打过不少大仗,胜仗,可那时候上有朱元璋的全局调配,下有九大塞王的牵制配合,基本上都是合围平推的顺风局。像今天这种巨大劣势之下,稍有不慎就要全盘皆输的硬仗死局,他也是第一次体验,心中也难免会紧张不已,甚至身体也开始不自觉的微微抖动了起来。
旁边的朱鉴看朱权的状态不对,连忙用手抓住了朱权的胳膊,低声道:“王爷,千万稳住心神,将士们可都靠您了,您胸有成竹,将士们才能有主心骨啊。”
这句话提醒了沉浸在紧张情绪中的朱权,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朝着朱鉴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状态没有问题。紧接着说出了这次决战的第一个命令:“通知城墙上的火器营,把枪炮药都压实了,里头的弹子都上好了,听我的号令,把蒙古人放近了再打!”说罢又回过头去,两眼紧盯着蒙古骑兵阵型的变化。
此时的蒙古骑兵已经完成了阵型的调配,四面旗帜下矗立着的蒙古精锐骑兵,脸上杀意显露无疑。但是现在还不是他们出战的时候,在军令官的呼喊声中,他们让开了巨大的缝隙,露出了自己阵型中央的弓箭手部队。手持蒙古硬弓的弓箭手们,熟练地弯弓搭箭,对准了大宁城的方向。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安静肃杀,除了风吹过草地的声音,连飞鸟都仿佛畏惧这里汇集的杀气,而没有出现在天空中。
突然,一枚响箭冲天而起,在空气中发出尖利的摩擦音。训练有素的蒙古弓箭手同时松开了自己手中的弓弦,上万只箭如同黑铁铸就的雨点,铺天盖地的朝着大宁城飞来。
朱权心中暗道:“来了!”随即朝周围大喊一声:“架盾!避箭!”
几千面生铁盾牌同时举起,遮蔽住了守城的将士们。飞箭如同瓢泼的暴雨一般打在盾牌上,产生的冲击力让举盾的士兵们胳膊生疼,不由得身子一阵踉跄,却仍是遁地咬牙,强行让自己的手紧紧抓住盾牌,不敢稍有放松,否则连同盾兵在内的十多人就要全部命丧黄泉。彡彡訁凊
这狂暴的箭雨竟是持续了七八轮之久,朱权被下落的箭击打在盾牌上的锐音激的血气上涌,头痛不已,在确定弓箭齐射已经结束后,这才在朱鉴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定了定自己的心神,连忙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在蒙古人不讲理的箭雨攻击下,大宁城内已是一片狼藉,除了在盾牌护佑下的士兵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已经被洞穿,连城内的树木都和刺猬一样,对着城外的方向密密麻麻地插着箭簇。
一些手脚慢了没来得及找到掩体的士兵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大街上和民房旁边,早已经被弓箭射的不成样子。
朱权叹了一口气,对着朱鉴说道:“尽快统计这一轮伤亡的情况,调集全城的大夫,救治伤者,能救活多少是多少,费用都由本王承担!”
朱鉴得令正要安排,城外的号角又响了,蒙古骑兵的四个方阵,动了!
随着铺天盖地的“huree”声,骑兵的马蹄卷起漫天尘埃,全副武装的蒙古骑兵挥舞着弯刀,从东西南三个方向掩杀而来,正对着朱权的这一部分,大纛上赫然就是朵颜部的军旗!
朱权身边的忽剌班胡蓦地站起,瞪着遍布血丝的眼睛对着朱权说道:“王爷。。。。。。脱鲁忽察尔,叛徒。。。。混蛋,杀了我弟弟。。。我去,杀他。。报仇!”
朱权慌忙拦住忽剌班胡,说道:“孤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对面有十几万多人,我们这边只有两万多,你去了不是白白送死吗?你再忍耐一下,只要我们这次能活下来,孤一定上奏皇上,亲自带兵帮你报仇,好不好?”说罢就示意周围的人拦住忽剌班胡,不让他做傻事。
忽剌班胡见自己被死死拉住,费了半天的劲儿都无法挣脱,只好气呼呼地坐在城墙上,和朱权继续观察蒙古骑兵的动向。
此刻的城下,蒙古骑兵越来越近,距离城墙已经不到二百步了,一些骑兵射出来的箭矢已经开始从城墙上掠过。朱鉴着急的对着朱权说:“王爷,下令开火吧,在不开火他们就要到城墙边上了!”,“是呀,王爷,下令吧。。。。王爷,来不及了,快下令吧。。。。”一些将领也开始附和朱鉴的提议。
只有朱权还保持着一丝理智,他冷静地计算着蒙古骑兵和城墙的距离,等待着最佳地出手时机。
一直到蒙古骑兵的半数已经距离城墙不到一百步的时候,朱权才咬着牙下达了命令:“通知全军,火枪、弓箭对付冲到城墙百步之内的骑兵,火炮给我调高半寸,打他后面的援军!”
第57章 死战!绝境中的朱权(中)
大宁城头顿时硝烟四起,所有的火枪和弓箭全部用最高的射速倾泻着火力,毫不客气地招呼着城下的蒙古骑兵。城内的火炮也怒吼着将刚才被箭雨压制的委屈和怒火和弹丸一同发射出去,从天空中狠狠滴砸在蒙古人的头上。
蒙古人的骑兵被这密集的火力压制打懵了,他们没有想到,已经被围困了这么多天,弹尽粮绝的大宁军队还能够组织起有力的反抗。诧异之下,有些蒙古骑兵已经动了撤退的念头。
脱鲁忽察尔惊讶之下,还是凭着多年的战场本能,第一个反应过来,朱权这定是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就等着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呢!但是自己的战术目的还没有达成,现在这种情况还不能撤退。脱鲁忽察尔连忙朝着四周大喊:“不要慌,他们这是困兽犹斗,不能退,稳住!稳住!”
四周的蒙古军官们也一同大喊,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堪堪稳住了局面,绝大多数的骑兵都稳住了心神,开始凭借精湛的射术还击了起来。
这一战双方打的昏天黑地,一方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信念坚守等待援兵;另一方是想在新主子面前纳个投名状,为自己将来能够换一块肥美的草场。城墙上的明军已经杀红了眼,一个士兵倒下,就有周围的士兵补上他的位置,甚至连朱权自己都已经操起了朱元璋御赐的硬弓亲自上阵,和蒙古人对射了起来。
战斗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在求生的意志支持下,明军和蒙古军队打了个平手,甚至论双方的伤亡,明军还要少一点。但朱权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自己的部队是越打越少,蒙古人的部队却是可以轮番上阵,这样下去就算自己的部队再能打,再有求生的意志,也会被蒙古人活活耗死。
脱鲁忽察尔也高兴不起来,自己在坤帖木儿汗面前夸下海口,要在攻打大宁的时候露个脸,速战速决搞定朱权,结果从日出打到日落,双方伤亡都不小,大宁城还没拿下来,自己派到城里的细作也没有成功地引爆火药库。再这么下去,自己手底下的弟兄们可就真成了炮灰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宣布鸣金收兵,等明天再说。
发现了蒙古骑兵退兵迹象的朱权深深的松了一口气,今天总算是熬过去了。但是他还不能休息,还得安排伤员救治、夜里的岗哨、剩余兵力的调配等等一堆的事情。他急匆匆地从城墙上赶回了王府,继续和朱鉴、忽剌班胡他们研究了起来,之后又去了城内的医馆看望了伤员,去检查了城墙上的岗哨,直到二更时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王府之内。
回到王府的朱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莫名其妙的心神不宁起来,他叮嘱朱鉴道:“我总感觉今天晚上蒙古人可能会夜袭。这样,你把火药库的守卫调一半到城墙上去,加强夜间的岗哨和观察。让大家不要睡得太死了,得留个心眼才行。”
朱鉴答应一声,便急急忙忙的去办差了。但是朱权心中的不安却并没有消减,他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明月,心中默念道:“老天爷,救救孤吧,孤现在能指望的只剩下你了。”但回应他的却只有夜风吹过树梢的回响和偶尔传来的几声夜枭的低啼。朱权沉思了半天,还是摸不着头绪,只能怏怏地自去睡了。只是他虽然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耳听得梆子已经敲过了四更,才堪堪睡去。
只是朱权刚睡着没多久,就被一声排山倒海的爆炸声惊醒,他抓起兵器就跳了起来,刚站到地上就感觉整个王府被强大的冲击波所撼动,根本站立不稳,王府所有的陈设全部被波及,无一幸免,屋内一片狼藉。
朱权刚刚稳住自己的身姿就大叫起来:“来人!快来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哪来的爆炸?”只见王府的老管家从外面捂着头冲进了房内,哭丧着脸向朱权报告:“王爷,刚才小的听到了巨响,然后就看到了火药库的方向升起了黑烟,想必是那边出了事儿了!”
朱权眼前一黑,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火药库离城墙太近了,一旦爆炸周围的城墙肯定不保。他也顾不上自己的头发都还没有扎起,抓起头盔和战刀就朝着外面跑去,边跑边喊:“集结王府亲兵,通知朱鉴快带兵赶到火药库去!”随即就发了疯一样骑马朝着火药库所在的地方冲去。www.33qxs.m
赶到火药库的朱权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本装着满满当当的火药的库房已经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了一个直径二十多丈的大坑,还在冒着屡屡青烟。守库的士兵大多数已经直接被火药的威力化成了齑粉,距离火药库百步之外的树木的枝丫上,还挂着一些衣服甲胄的碎片和残肢断臂,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爆炸的硝烟味道和人肉被烧着的焦臭。少数侥幸活下来的士兵抱着伤口躺在地上凄厉的哀嚎着,整个就是一幅人间炼狱图!
朱权走向一个受伤稍轻的士兵,蹲下拿出自己的水袋,亲自喂这个士兵喝水,同时问道:“怎么回事儿,火药库怎么会爆炸的?”
那士兵大口的喝了几口水之后,有气无力地说:“启禀王爷,今天早上五更天刚亮,我们营里的百户徐定坤带着几个生面孔的士兵来换岗,我们交代完了需要注意的章程之后就下来准备去休息,他们几个就进了火药库去盘点,还没等我们走出院门口就发生了爆炸,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朱权顿时暴怒,对着士兵吼道:“火药库此等重地,你们居然让生人值班,此等重要军情居然不报,你们长了几个脑袋敢这么瞒着孤?”
那士兵见朱权怒气冲天,连忙连滚带爬地跪倒在朱权脚边,不停磕头,哭诉道:“标下该死,标下该死啊!只因火药库这边有一半的兄弟都被调走到城墙上去了,实在是缺人手,那徐定坤又是自己人,所以我等就放松了警惕,小的实在不知那徐定坤会干出如此龌龊之事啊,还请王爷绕小的一命吧。。。。”说罢又是连连磕头,额头中间都留下了鲜血来。
朱权猛然想起,昨夜正是自己为了防备蒙古人夜袭,下了命令调走了火药库一半的值班士兵!也就是说,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
想到这里朱权心中不禁十分懊恼起来,原来让自己心神不宁的就是这件事!当时他见蒙古人暂时没能奈何自己,心中不由得还是稍微放松了警惕,原来蒙古人的目标便一直是这火药库!这火药库的位置,只能是熟悉城内情况的脱鲁忽察尔他们才知道,看来这个计策一定是脱鲁忽察尔他们说给坤帖木儿听的!
想到这里,朱权不禁又怒火中烧,他恨自己未能及早识破脱鲁忽察尔的嘴脸,把他当成了老实人,给朵颜卫的赏赐太多,支持太盛,才让这狼子野心的东西一步步发展壮大,超过了泰宁卫成了这三卫中最强的一部!这才为自己困守大宁埋下了隐患!
想到这里,朱权顾不上再懊恼下去,他让人把这些受伤的兵士送到医馆先行救治,剩下的等打完仗了以后再做处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修复被火药炸塌的城墙!
就在这时,朱鉴也检查完了城墙,跑到了朱权身边。朱权急切地问道:“城墙怎么样了?”
朱鉴擦了擦汗,回复到:“王爷,城墙受到火药波及,一共被炸塌了三段。万幸的是,昨天由于火器营缺火药,末将便给他们调了两千斤过去,火药库里的火药仅剩了四百多斤,所以这三段城墙虽然出现了缺口,但都不宽,加起来约莫有个二十多丈,如果把城里的工匠都叫过来赶工,一两天也就能修好了。”
朱权这才放了一些心下来,他叮嘱朱鉴,现在就去把工匠召来,马上动工,一定要赶在蒙古人之前,把这些缺口封上!
就在这时,朱权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蒙古人开始进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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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死战!绝境中的朱权(下)
朱权浑身一颤,狠狠地咬牙骂道:“该死的蒙古人,这是把老子往死里整啊!”
朱鉴紧张地问道:“王爷,怎么办,蒙古人这个时候打过来,我们的城墙还没有修好呢!”
朱权额上不禁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如果城墙不能尽快修好,今天就是大宁官兵和百姓城破身死之日!www.33qxs.m
眼见得蒙古人冲锋的呼喊声和马蹄踏地的声音越来越近,朱权只能放手一搏,下达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命令:“叫上忽剌班胡的骑兵和城里的步兵,跟着我到城墙外阻击敌军!召集所有的工匠和城里的居民,在我们身后不惜一切代价修复城墙!”
“王爷!”朱鉴急了,马上劝阻道:“王爷乃皇室贵胄,怎可身陷险地?这一仗让我带兵上吧,末将拼着一条命,也要保住城墙!”
朱权也急了,朝着朱鉴喊道:“别说了!来不及了,蒙古人要是打进来了整个大宁城都完了!把手底下能喘气的都叫起来,跟着老子冲出去阻击蒙古人,把城里的大车、拒马都搬出来,沿着城墙摆成防线,快啊!”
朱鉴也来不及再劝,赶紧让手下人飞跑着去传令,同时让士兵按照朱权的办法,用大车、拒马打造出了一条临时防线。
宁王朱权向着身后的部队高喊:“大明的勇士们,今天我们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绝境,如果我们能够挡住对面的那些混蛋,大宁城和你们的家眷、城内的百姓还有一线生机,如果连我们都挡不住了,那就一切都完了!勇士们,大家跟着我,拼命去!”说罢就一马当先,挺枪杀了出去,在他身后跟着的是自己的亲卫和忽剌班胡统帅的剩下的三卫骑兵,再后面跟着城内的三千多步兵,除了守城的士兵之外,朱权已经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家底!
城内的人员全部被紧急动员起来,甚至连十多岁的孩子都上了阵,工匠在前面砌墙,剩下的人就在后面运砖、和泥、运水、送饭,需要什么就干什么,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干,这一切只为了一个目的,修好城墙!
城外的战场出现了匪夷所思的景象,朱权带着忽剌班胡的骑兵部队和城内的步兵,在疯狂的和蒙古人厮杀。而他们身后的工匠们,在疯狂的砌着城墙!
朱鉴疯了一样让士兵把火炮推到了城墙顶端,他暴躁地喊着:“宁王殿下在城墙外面为了大宁城,为了我们的性命和蒙古人拼命呢!弟兄们,给我听着,不要省火药和炮子,给我朝着后面蒙古人支援的骑兵猛轰,我们这边多打一炮,殿下那边就能少对付几个骑兵!为了宁王殿下,杀呀!”
城头上的明军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的重复着填弹、点火、射击的动作。宁王殿下,皇亲贵胄,太祖皇帝的亲生儿子,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尊贵王爷,现在居然为了他们能够活下来,把自己扔在城墙外面,亲自上阵和蒙古人厮杀着!这时候谁要是不拼了老命的帮宁王殿下,还是个人吗?对得起自己的爹娘祖宗吗?
在朱权的带领下,明军不要命的打法创造了奇迹,大车和拒马形成的防御阵地让蒙古骑兵行动受限,外围的蒙古骑兵冲不进来,能和明军短兵相接的始终就是冲在前头的那几百人,而后面的骑兵又不能撤,只能变成了明军火炮的活靶子,挨上一炮就非死即伤。这场昏天黑地的战斗从早上一直打到了傍晚时分,明军伤亡过半,蒙古骑兵更惨,折损了足足将近两万人!就算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他们愣是还没有能够摸到大宁的城墙!
坤帖木儿看不下去了,战死的蒙古骑兵里面不光是朵颜卫的骑兵,里面还有很多是他从蒙古带来的老本。眼见自己部队已经到了极限,他急忙下达了收兵的命令。
朱权又赢下了一局!他和大宁城的军民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在城墙被毁的情况下挡住了足足六万蒙古骑兵的冲击,还修好了城墙!疲惫的他终于等到了蒙古军队收兵,和最后仅存的部队从留好的口子撤进了城里。望着城外战死士兵们的尸体,朱权流泪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感谢这些兄弟们为这大宁城内百姓们的牺牲和付出。
朱鉴走到朱权的身边,心疼地说:“王爷,末将扶您快去治伤吧,您身上的伤不轻啊,大宁城还要靠您支撑呢,王爷!”
听到朱鉴说的话,朱权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大大小小有十几处伤口,其中胳膊上、小腿上还有两处刀伤还在汩汩地往外流着鲜血,身上的内衣早已经被鲜血浸透。自己刚才注意力都在战场上了,都没有感觉到受伤,这时才感觉到疼痛,顿时龇牙咧嘴地骂了起来:“他奶奶的蒙古人下手真黑啊,疼死孤了!吩咐下去,今天参加作战的弟兄们,每人发十两银子,从孤的内库里取!战死的兄弟们发给家眷,他们都是大明的英雄!”听到朱权的话,将士们当中立即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和感谢声,他们打心眼里相信,在这位宁王殿下的带领下,大宁城一定能够挺到救兵来的那一天。
此刻,在坤帖木儿的大帐里,脱鲁忽察尔正在耷拉着脑袋挨骂。坤帖木儿已经暴跳如雷,指着脱鲁忽察尔骂的唾沫横飞:“你的脑子是不是长坏了,口口声声和本汗说你有办法能让朱权出来决战,结果今天不但没打进去,反而白白折了本汗快两万兵马,就你这样的还想要科尔沁草原?痴心妄想!科尔沁草原上的一根草、一盘牛粪、一截狗屎你都别想拿走!”
脱鲁忽察尔此刻也是有苦说不出来,他哪里能想到,朱权以身作则,反而彻底激发了明军的战斗力。这种保家卫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搏命打法,那里是他们这种目的就是为了抢一把赚点过冬钱的侵略者能比得上的?
忽然,脱鲁忽察尔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腆着脸向着坤帖木儿赔笑道:“大汗,是我不对,我失职,轻敌了,没看出来朱权这小子还有这一番本事。不过,我这还有一个人,把他用上,一定能让大宁城抵抗的意志崩溃的,这时候我们再总攻,不信他朱权不出来决战。”
坤帖木儿斜着眼睛鄙夷地看着脱鲁忽察尔,不相信地说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呢?就这一个人能抵得过我大元的十万骑兵?”
脱鲁忽察尔尴尬笑了笑,对着坤帖木儿说道:“大汗不信的话,我把他叫出来,大汗一看便知。”
坤帖木儿本来不想看,但是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比十万大军还厉害,便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示意脱鲁忽察尔把那人带上来。
脱鲁忽察尔连忙朝着外面喊了一声:“让他进来吧,大汗要见他。”
门外有人应了一声,随即大帐的门帘被掀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来。
第59章 又一个叛徒?
坤帖木儿用余光瞥了瞥走进来的这个人,却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此人穿了一身蒙古老羊皮袄,面容消瘦,长相也是平平无奇,手里还抓着一把酸奶疙瘩,吧唧吧唧的嚼着,看起来就像蒙古草原随处都有的老牧民一样。
坤帖木儿难掩心中的失望,就这样的人能比十万大军还厉害?脱鲁忽察尔是不是被朱权把脑子打傻了?于是他随口问了一句:“你是谁?”
来人立即把手里的酸奶疙瘩往袖子里一塞,朝着坤帖木儿深深的鞠了一躬,恭敬地回答道:“大汗您幸福安康,小人是朱权手下的武将吴祝生!愿长生天保佑大汗,身体健康,六畜兴旺。。。。。。”www.33qxs.m
“行了行了,不用说了。”坤帖木儿厌恶地打断了吴祝生,转头问向脱鲁忽察尔:“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厉害人物?一个朱权那边的降将?朱权凭什么听他的,他是朱权的舅舅吗?”
脱鲁忽察尔听出了坤帖木儿话语中的不信任,连忙解释道:“大汗,您可别看他其貌不扬,其实他才是朱权最后的希望。”
坤帖木儿被这句话吊起了胃口,连忙问道:“为什么,他是朱权的亲戚吗?”
脱鲁忽察尔一听坤帖木儿的口风变了,连忙谄媚地说:“大汗,这个人就是朱权派去松亭关求援的副将,想从小路绕过我们阵地的时候被我们的游骑发现了,抓到大帐里面以后没受什么刑就顶不住了,把朱权的计划和盘托出。朱权和大宁的那些明军之所以能打,就是因为心里面还有能盼来援兵的希望,我们可以利用这个人,去阵前劝降,断了明军的希望,瓦解明军的士气,所谓杀人莫过于诛心啊,大汗。”
坤帖木儿心动了,他本来的战略目标是收复大都,而不是在这小小的大宁城损兵折将,如果用脱鲁忽察尔的方法能够让朱权放弃坚城快速出来决战,那未尝不可一试。于是他换了一副求贤若渴的表情,对着吴祝生笑眯眯地问道:“吴祝生,本汗问你,可愿意为大元效命吗?”
吴祝生忙不迭地点头答道:“小人愿意。小人在朱权那里过得并不如意,一直遭受排挤,这么多年才捞了个副将的虚衔。朱权还把到松亭关求援这么危险的任务安排给我,明摆着是要借大汗的手干掉小人,小人已经受够了朱权对小人的欺辱,恳请大汗给我个机会,为大汗效命。小人一定肝脑涂地,报大汗的恩情。不过事成之后,希望大汗能够赐给小人一些田产土地和金银,最好能再赏给小的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小的戍了这么多年边疆,也想过上富贵逍遥的日子。”说完之后脸上还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听了吴祝生的话,坤帖木儿和脱鲁忽察尔对了一下眼色:“看来这小子能用!”这种胸无大志,还贪财好色的人,最是好收买了。坤帖木儿高兴地对吴祝生说:“不就是钱财和女人吗?本汗这里多的是!来人啊,挑五六个个年轻貌美,最会服侍男人的舞姬给吴将军送去,让他好好放松放松!不过,吴将军可不要放松的太过了哦,明天还得为本汗好好效力呢!哈哈哈。。。。。。”
吴祝生眼见得坤帖木儿出手如此大方,一开口就是五六个美女,不由得咽了一大口口水,对着坤帖木儿连连磕头道谢,然后就忙不迭的回自己的帐篷去享用美色去了。
脱鲁忽察尔看着吴祝生的背影,心中暗道:“朱权,你最后的王牌都被我破了,看你明天还拿什么和我抗衡?”想到这里,他喜滋滋地和坤帖木儿道别,回自己的大帐喝酒去了。
第二天一早,脱鲁忽察尔带着吴祝生来到阵前,拍拍他的肩膀说:“吴将军,去吧,你立大功的时候到了!”说罢便示意前方的军士给吴祝生让出一条路来。
吴祝生也是真不含糊,虽然昨天晚上和几个舞姬缠绵了一夜,早上起来还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但还是脸上挂着笑容,高举双臂,朝着大宁城正门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城墙上的朱权脸色苍白,从吴祝生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松亭关的部队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无比的愤恨,恨自己信错了人,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一个心口不一,背信弃义的人;恨自己不该抱有这么大的希望,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希望破灭,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让他几乎感觉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吴祝生走到距离大宁城墙不到一百步的地方站住了,他高举双手,向着大宁城内的将士们喊出了第一句劝降的话语:“大宁城的同袍们,我是吴祝生,我是来。。。。。。”他的话还没有喊完,便仰面摔倒在尘土中,胸前赫然插着一支雕着精美花纹的破甲铁箭!
城墙上的朱权铁青着脸,额头上青筋暴起,左手持弓,右手还保持着放箭的姿势。骄傲的他不会允许一个叛徒对着自己劝降,那是对自己最大的侮辱!他甚至不能理解,蒙古人到底给了吴祝生什么好处,让他在被一箭穿胸的时候还保持着笑容?
坤帖木儿看到吴祝生被朱权一箭射死,直接从自己的宝座上跳了起来对着脱鲁忽察尔破口大骂起来:“你这该死的狗崽子,长生天怎么不让白毛风把你冻死在牛粪旁边,这就是你的计划?吴祝生话都没说完就被射死了?这就是你说的比十万大军还厉害的杀人诛心?你这个浑身长满疥疮的臭旱獭,从现在开始给我闭嘴,今天下午我就要发起总攻,你和你的人给我冲在最前面,日落之前,就算是用牙啃,也要给我啃出一条进城的路来!”
脱鲁忽察尔也搞不明白到底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朱权怎么和着了魔一样铁了心的要坚守大宁城,连吴祝生的出现都没有让他的决心损伤分毫?这还是他眼中那个平时只会赛狗斗鸡,吃喝玩乐的纨绔王爷吗?他只能讪讪地去集结自己的部众,为下午的总攻做起准备来。
脱鲁忽察尔和坤帖木儿想不到的是,此时此刻的大宁城内,朱权也在为最后的决战做着准备。他已经不在抱任何的幻想,只想单纯的为了大明皇室的荣耀和城里的百姓痛痛快快地战上一场。
朱权打开了自己王府的内库,将府内所有的财物都散发给了城中的将士和百姓;把所剩无几的能吃的东西拿出来,让将士们吃了最后的一顿饱饭。做完了这一切,他将城内所有的部队结合在校场上,对着他们深情的演讲道:“我,太祖高皇帝第十七子,大明宁王朱权,自小聪明,飞扬跋扈,自获封大宁以来,自视甚高,武备废弛,才引得今朝之祸。幸而有尔等忠臣良将,与我浴血奋战,共赴国难。今天,贼寇围城,外无援兵,是大宁城最后的日子,我不能在要求你们做的更多了。我只希望,在和大家一同踏上黄泉路之前,我们能够挺起胸膛,为了大明的荣誉而战,为了这城中的百姓而战,为了这些宵小面前展示我大宁儿郎的威风而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让他们今后想起我们都要害怕的做起噩梦,让他们知道,我大宁的儿郎的血性!诸位大恩,我朱权无以为报,但愿来世还有机会,能和诸位再并肩作战,再做一世的兄弟!”
台下的朱鉴、忽剌班胡及众将士早已经红了眼眶,几天的恶战下来,他们和朱权早已经结成了超越生死的兄弟,眼下朱权的发表的最后的演讲,更是勾起了他们和朱权同生共死的决心。朱鉴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举起右臂高呼道:“末将愿誓死追随宁王殿下,杀!杀!杀!”忽剌班胡和其他将士也随着举起右手,宣誓效忠宁王朱权,喊杀声响彻大宁城内外。
朱权望着台下慷慨激昂的将士,不禁也红了眼眶,他强忍泪水,高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整顿军备,随着本王,冲锋!”
第60章 最后的一舞
失意的脱鲁忽察尔正在无精打采的整理自己的鞍鞯和盔甲,却忽然听到了从自己部队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他气不打一处来地赶了过去,上去就冲着一个叫的最欢的骑兵抽了一鞭子,骂到:“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看到你们老大挨骂就这么高兴?”彡彡訁凊
那平白挨了一鞭的小兵一边捂着自己的屁股一边呲牙咧嘴地指着大宁城的方向,一边吸气一边对脱鲁忽察尔说:“老大,你看,朱权。。。出来了!”
“什么?”脱鲁忽察尔大喜过望,连忙甩开那个小兵,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阵前,朝着大宁城门的方向使劲的望了过去。
城门前,朱权身着金盔金甲,手中拿着大槊,身后是一字排开的朱鉴,呼剌班胡等将领,和仅剩的部队。此刻这支部队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紧张,只有视死如归的坚定和豪情。
朱权回头望了一下自己身后多日来同生共死的同袍们,悲壮地喊出了最后的命令:“儿郎们,今天战场就是我们的舞台,让我们尽情的杀戮,完成这最后一舞吧!黄泉路上有你们相伴,是我朱权这辈子最大的荣耀!我们来世再做兄弟!皇上万岁!大明万岁!杀!”说罢催动胯下战马,一往无前的带头冲了出去,大宁仅剩的将士们杀声震天,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进行着最后的冲锋!
脱鲁忽察尔在原地看呆了,他没有想到,仅剩下这点兵力的朱权竟然敢主动发起进攻,而且是用这么悲壮的方式!没等到蒙古人反应过来,大宁的骑兵就已经几乎冲到了蒙古部队的阵前。
脱鲁忽察尔急忙大喊:“快列阵!迎击敌军!”但是他一个人的声音太小,很快就淹没在大宁军队漫天的喊杀声中。大宁的部队和一股潮水一般,一头扎进了蒙古军队的中心地带。很多蒙古骑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大宁军队的钢刀送进了鬼门关。
很快,战场上就充斥着人骨被战马撞碎的破裂声、兵器刺穿人体的闷响和濒死者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朱权的军队好像恶鬼一样,在蒙古人营帐内来回穿梭,发送着死亡的邀请函。
脱鲁忽察尔裹挟在乱军之中,本来想着趁乱逃跑,却不知朱权早已经盯上了他。脱鲁忽察尔刚刚跑到自己的马旁边,抬头就看到朱权瞪着血红的双眼,仿佛再世的阿修罗一般紧盯着他。脱鲁忽察尔不禁大惊失色,嘴里忙不迭地向着朱权告饶:“殿下。。。宁王殿下,小的我一时糊涂啊,您饶小的一命。。。饶小的一命吧。小的愿弃暗投明,从此只忠于您,为您鞍前马后,再不会有二心了,您饶了我吧,殿下。。。。”一边说一边竟然直接跪了下来,朝着朱权磕起响头来。
朱权不为所动,紧咬的牙关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叛徒,你对得起我大宁十几万的乡亲父老,对得起和一个锅里搅勺子的同袍战友吗?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拿命来吧!”说完就催动战马,挺槊向脱鲁忽察尔杀来!
“噗!”脱鲁忽察尔来不及躲避,被朱权一马槊扎了个对穿,临死之时还把手伸向朱权,缓缓吐出两个字“殿下。。。。。。”便再没了声息。也许他也在悔恨,为什么当初要背叛朱权,背上这万古不易的骂名吧。
朱权用槊挑着脱鲁忽察尔的尸体,满眼泪水夺眶而出,不禁抬头仰天长啸:“同袍们!乡亲们!我朱权为你们报了仇了!就用这叛徒的灵魂祭奠你们,你们安息吧!”说罢便厌恶地将尸体扔在一旁,继续朝着下一个目标冲去。
但朱权的军队毕竟人数处于绝对劣势,虽然前期靠突袭打了蒙古人一个措手不及,打出了一个惊人的战损比。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坤帖木儿和他手下的部队逐渐反应过来,纷纷跨上战马,开始了对朱权的反击。
这下局面一下就开始对朱权不利了起来,虽然他和手下的将士们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断冲击着蒙古人的防线,可毕竟蒙古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逐渐将阵型稳固了下来。随着更多的蒙古军队加入战场,朱权和大宁的部队逐渐被分割包围成几块,部队的数量也在急剧减少。
终于,随着太阳升到了天穹当中,朱权和自己的亲卫也被压缩到了很小的包围圈里。
朱权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英俊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头盔也在鏖战中被人打掉,此刻的他披散着头发,鲜血顺着盔甲的缝隙不断滴入泥土中,仍兀自挥舞着钢刀左右拼杀。在又砍倒了两个蒙古兵之后,体力不支的朱权终于站立不稳,摔倒在了尸堆中。周围的蒙古步兵一拥而上,都想乘人之危,抢到诛杀朱权的头功。亏了朱权身边的亲卫拼命厮杀,才力保朱权没有死于乱刀之下。可毕竟王府亲卫人数也是越来越少,随着厮杀时间的越来越长,他们的体能也到了强弩之末,终于还是让一个蒙古士兵找到了破绽,把手里的长矛刺向了毫无防备的朱权的后背。
“王爷小心!”正在和蒙古人拼杀的朱鉴发现了刺向朱权的长矛,但他已经来不及去用刀格挡,只能飞身一跃,用自己身体替朱权接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朱鉴!”朱权听到喊声回过身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朱鉴倒在了自己怀里。朱权大怒,挥刀砍死袭击他的蒙古士兵,自己也彻底脱力,抱着朱鉴瘫坐在了地上。
“朱鉴,好兄弟,你别死,再坚持坚持。。会好的,会好的。。。。你不会有事的。。。。。”朱权焦急地用颤抖的手替朱鉴擦掉口中的血沫,不断地呼唤着朱鉴的名字,笨拙地将自己盔甲里的戎服撕成布条,按压在朱鉴胸口的伤口上。此时的朱鉴已近油尽灯枯,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口鼻当中涌出,翻起一片片血沫,他抬起一只手,费劲地伸向朱权。
朱权连忙握住朱鉴的手,连连说道:“好兄弟,我在这,我在这。”
朱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殿下。。。。。。能在你的麾下效力。。。。朱鉴这辈子。。。没白活。。。下辈子。。。我还要跟着您。。。保家卫国。。。殿下。。。保重了”言毕,他的头慢慢地垂了下去,再无生息。
朱权悲痛欲绝,抱着朱鉴的尸体痛苦的哭嚎着。突然,他捡起地上的钢刀,疯了一样的砍杀着蒙古士兵,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双眼。可朱权还是机械的挥着刀,直到自己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周围的王府亲卫一个个地倒下,蒙古人的刀刃距离朱权也越来越近,朱权拄着刀费力地站起,朝着源源不断涌来的蒙古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道:“孤是太祖高皇帝第十七子,大明宁王朱权,蒙古宵小,你们来啊!你们来啊!”
一名蒙古骑兵向着朱权冲锋而来,锋利的马刀高高扬起,朝着朱权劈头砍下,朱权平静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从他的眼角留下:“孤,就到此为止了吗?”
第61章 嘎嘎乱杀的幽燕骑
闭上眼睛的朱权却许久没有感受到屠刀落下,心存疑惑的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刚才还要挥刀的蒙古骑士被一只弩箭贯穿了胸口,已经身子斜歪的挂在了马上。
朱权环顾四周,更是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旁多出了许多穿着玄甲的骑兵,他们手中挥舞着自己没有见过的兵器,已经从蒙古骑兵的包围圈中撕开了一条口子。
正在这时,一名骑兵士卒挥舞着自己的双手,纵马朝着朱权的方向跑来。待到这名骑卒靠近,朱权才惊奇的发现,这是和吴祝生去松亭关求援的亲兵之一,名唤宋小七。
宋小七来到朱权面前,慌忙翻身下马,跪拜朱权道:“王爷万福金安,小七回来了。”
朱权茫然道:“小七?你不是和吴祝生一同被蒙古人抓住了吗?看来这里是阴曹地府?莫不是我们是在地府相会了?”
宋小七错愕道:“王爷,我没死啊,您也没事儿啊,这还是阳间,小七搬来救兵了,燕王殿下的大军救了我们,陈将军他们也在往这边赶。”
朱权听闻此言,第一反应居然是:“完了,四哥该不会是来抢我的朵颜三卫的吧?”随后又不禁哑然失笑:“自己都成了这副落魄样子,居然还担心人家抢你的仨瓜俩枣,我都成了光杆司令了,他愿意抢就抢吧。”
忽然,朱权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忙问宋小七道:“燕王带了多少人来?陈亨将军到什么地方了?”
“殿下,燕王殿下带了骑兵三千人。陈亨将军则是带着咱们大宁的两万骑兵和四万步兵星夜支援而来,和燕王殿下的部队就差一天的路程!”宋小七认真的回答道。彡彡訁凊
“三千?!”朱权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凉水,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化作失望和担心。“我这四哥也忒心大了,带着三千骑兵就敢来增援?还不等大部队?大宁城前可是还有将近十万蒙古骑兵啊,这不是来给对面白送吗?难道我们哥俩今天还得一起交代在这?”朱权不禁抱怨道。
宋小七看出了朱权的疑惑,但他并不慌张,而是对着朱权笑道:“王爷,您放心,小七一路跟随燕军前来,他们派来的这三千骑兵,个个都有以一当十的厉害身手,寻常蒙古骑兵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朱权惊讶了,没听说四哥手里有一支这么强的骑兵部队啊?
宋小七向朱权拍着胸口保证道:“小七说的句句属实,不信王爷可以亲眼看看。”说着就向着远方正在作战的幽燕骑的方向指去。
朱权也来了兴致,他一定要亲眼看看,四哥究竟带了什么样的军队,能够让自己的部下拍着胸脯夸下海口?于是他也顺着小七所指的方向,仔细的观看起来。
只是朱权不看还好,这仔细一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这支军队,进退有度,配合默契,特别是作战的方法,是他从未见过的。只见这些玄甲骑士,前头的组成楔形阵势,使用手中的火器快速击发,密集的弹幕之下,蒙古人挨上一发便是非死即伤。根本不敢从正面迎击。想要用惯用的迂回战术包抄,又碰上中间的骑兵队伍,排在外侧的骑兵手中使用明晃晃的马刀,刀身足足比蒙古人的马刀长出一大截,而且异常锋利坚硬,蒙古人冲锋过来往往是连人带刀都被劈成两半。排在内侧的骑兵手持长弓硬弩,持续不断地朝着蒙古骑兵人群中放箭,蒙古骑兵稍不注意就会被射中,即使不死也会失去战斗能力。而在最后殿后的骑兵的攻击方式则更为简单粗暴,他们不拼刀也不放箭,就是抡起手中那粗壮的长杆火器,和狼牙棒一般横扫出去,配合上战马的冲击力,不少蒙古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砸碎了天灵盖和胸口。不多时,周围就密密麻麻的散布着大量蒙古骑兵的尸体。
这边朱权还在被幽燕骑惊人的战斗力所震撼的回不过来神的时候,就听到自己身后有人在不断呼喊:“十七弟。。。。。十七弟!”
朱权猛一回头,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四哥,燕王朱棣!此刻,朱棣正在几个亲兵的护卫下,朝着他飞奔而来。朱棣到了朱权跟前十几步的地方,就赶紧翻身下马,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朱权身边。
“十七弟,你没事儿吧?”朱棣跑到朱权身边,连忙里里外外地查看起朱权的伤势来,一边看还一边不断安慰朱权:“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四哥来了,四哥来救你了。”
朱权看到自己的四哥如此关心自己,不由得心中突然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委屈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些年来,他朱权自恃在塞王中兵力最强,最善权谋,并没有把这几个哥哥放在眼里,除了自己的老子朱元璋和大哥朱标,他谁都不服,平时也不和周围的王爷们来往,自己独善其身,躲在自己的封地当土皇帝。后来的削藩和靖难,他都不掺和,就想着置身事外观看形势,自己最后捡便宜摘桃子,却没有想到,等到自己身处困境,到了最危急的时候,最关心自己,第一个来救自己的,却是自己平时视为大敌的四哥!
朱棣并不知道朱权的心理活动,只当是他这段时间坚守城池太辛苦了,现在看到了救兵喜极而泣。便伸手来扶住朱权的肩膀安慰道:“十七弟,别哭,别哭,万事有四哥在,你放心吧。”
这一番关心之下,朱权内心反而更加愧疚,眼中的泪水反而更加多了几分。突然,朱权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忙拉过朱棣说道:“四哥,此地不宜久留,快让你的骑兵和我一同进城,蒙古人等会儿反应过来以后,肯定会用弓箭消耗你的骑兵,你带的人太少了,先退到城里再说。”
看到朱权着急的样子,朱棣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对着朱权说道:“十七弟,四哥既然敢带这么点人来救你,就肯定不怕蒙古人那几招,不信你看。”说罢就用马鞭指着蒙古阵地的方向。
朱权顺着朱棣马鞭所指的方向,再次看到了让他难以想象的场面。
被幽燕骑打的惊慌失措的蒙古人回过神来,开始拿出了他们的看家本领,纵横亚欧大陆无人匹敌的骑射技术,准备对幽燕骑开展绝地反击。但刚开始了一轮齐射之后,蒙古人就惊恐的发现,他们的弓箭击打在幽燕骑的铠甲上,基本上都被弹飞了出去,就算有些箭头扎进了铁甲,看起来也没有深入进去,对幽燕骑的伤害几乎为零。更令蒙古人恐惧的是,不光是弓箭,似乎他们的马刀也无法对这些神秘恐怖的骑兵产生太大的伤害,往往是蒙古人一刀砍过去,只能在幽燕骑的盔甲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印记,一点不耽误幽燕骑继续开展对他们屠杀。
这下轮到蒙古人集体懵圈了,这是从哪来的一只什么样的军队?和他们交战简直是太痛苦了,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赢,实在是太恐怖了。
随着倒下的蒙古骑兵越来越多,坤帖木儿坐不住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儿,怎么好好的歼灭战打着打着变成了击溃战?眼见得自己这边损失越来越严重,坤帖木儿不得不赶紧收拢自己的部队,朝着自己来的方向撤退。幽燕骑也不恋战,追击掩杀了一会儿之后便也撤退了。
这下轮到朱权傻眼了,心中直呼我的乖乖,这是一直什么部队,防御力和攻击力都拉到了满格,就这战斗力,打自己的朵颜三卫都是玩一样啊。自己原来还想着坐山观虎斗?到头来是自己一直在坐井观天而已啊!
朱棣望着朱权惊愕的表情,大笑着说道:“怎么样十七弟,我这幽燕骑和你的朵颜三卫比起来,也算是不遑多让吧。好了,如今蒙古人已经败走,大宁之围也算是解了,咱们进城吧,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我和我这班兄弟还真得歇歇了。”
第62章 兄弟间有真心吗?
当陈亨率领松亭关的骑兵气喘吁吁地赶到大宁的时候,才发现蒙古人的军队已经败走了,宁军和燕军正在收拾战场。这让和蒙古人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陈亨都感觉和做梦一般,自从洪武爷北伐以来,大明的军队对上蒙古人,从来也没有过这种碾压的优势呀。他心里对燕王的敬佩不由得又愈加多了一分。
既然仗都打完了,陈亨也便不再耽搁,便迅速率领自己的部队入城休整,自己则是直奔宁王府而来。
一进门,就看到朱棣正在宁王府客厅内和朱权面对面坐着喝茶。二者交谈甚欢,时不时还会爆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陈亨心中纳闷,自家王爷什么时候和燕王的关系这么好了?难道真的是就因为燕王救了宁王一次吗?他很想过去听听到朱棣和朱权到底在谈什么,但他知道以自己燕王旧将的身份,此时过去十分不合时宜,但是转身离开也不甚合适,只好静静立在门外。
还是朱权眼尖,看到了正在门外尴尬地踢石子的陈亨,连忙让府里的下人去将他召了进来。
朱权笑着道:“陈将军,你来了怎么也不让下人通报一声,白白在外头受了这么多日头?来人啊,给陈将军赐座,奉茶。”
王府小厮立即给陈亨搬来一把椅子,上了一杯茶水。陈亨大惊道:“王爷,亨救援来迟,已是罪过,又岂敢当的起如此善遇?”
朱权看到陈亨战战兢兢地样子,微笑着说:“陈将军言重了,你来晚了又不是因为不想来,实属吴祝生那厮投靠了蒙古,才让你们没有收到孤的求援。罪不在你,而在吴祝生那直娘贼,孤已经下令让军士去捉拿他在城中的家属,一并入狱问罪。”
陈亨闻听朱权此言,大惊失色,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跪倒在朱权面前劝阻道:“万万不能伤害吴将军的家人,王爷您错怪吴将军了!”www.33qxs.m
“哦?”朱权见陈亨如此,不由得疑惑道:“难道吴祝生还有什么隐情?速速说来!”
陈亨立即答道:“正是!若没有吴祝生,便没有燕王殿下和末将的救兵了!那吴将军带着数个亲兵,化妆成过路客商,专走山路小道,昼夜不停,一路直奔松亭关而来。可惜时运不济,还是被蒙古游骑发现,吴将军眼见不能摆脱,便以自身为诱饵,大呼自己姓名官职,引开蒙古人,将密信交给亲兵叮嘱他马不停蹄送往末将处。除了那送信的宋小七外,其余几人都被蒙古人掳了去,万幸宋小七也够机灵,躲在路旁深沟中方才避开蒙古人,将求援信送到了末将这里。”
朱权大惊道:“那吴祝生来劝降是。。。。。”
陈亨正色言道:“末将曾听宋小七说过,吴将军与他分别之际,曾说自己会假意投降,迷惑蒙古人,恐怕这一切都是吴将军委曲求全之策,为的就是迷惑蒙古人,让蒙古人误以为不会再有援兵,才放松了对外界的警惕。”
朱权猛然想起,吴祝生在被他射死的那一刻,脸上浮现出的释然的笑容。原来这一切,都是吴祝生设计好的,他用自己的生命履行了誓言,吸引了蒙古人的注意力,成功地把求援信送到了松亭关。
朱权的内心大受震撼,两行热泪止不住地顺着眼角流了出来,朱鉴、吴祝生、忽剌班胡,这三个人在大敌当前的情势下和他结成了过命的交情,在关键的时刻又用自己的生命践行了诺言。眼下朱鉴战死、吴祝生被他误杀,忽剌班胡重伤生死未卜,如果自己再伤害了吴祝生的家人,自己还有何颜面再称太祖的子孙?有何颜面面对这满城的将士百姓?想到这里,朱权一拍大腿急忙喊道:“来人呐,快去追上去吴家办差的人,让他们将吴将军、朱将军和忽剌班胡将军的家眷接到王府里来,本王要亲自设宴感谢他们!”
下达完命令,朱权又亲手将陈亨从地上扶了起来,感激地说:“若不是陈将军及时向本王说明真相,孤不知还要犯多少过错。今天晚上,陈将军就留在王府,本王要设宴给四哥接风,顺便要好好感谢你们这些忠义的将士和家眷!”可朱权刚一说完要感谢的话,眼神顿时又黯淡了下去。
朱棣见朱权面色不对,连忙关切地问道:“十七弟,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朱权知道朱棣是好心,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些笑容,但回答的语气还是很低沉:“四哥,我只是想起了自己的部下呼剌班胡。他和朱鉴,吴祝生一起和我结成了生死之交,现在朱鉴和吴祝生都没了,呼剌班胡又受了重伤,大宁这里缺医少药,万一他也出了什么意外,我这心里不是滋味。”
朱棣听闻朱权是为了这件事而忧虑,却是并不着急,而是胸有成竹地向朱权说道:“原来是这事儿啊,那没事儿,四哥带着军医和药呢,让我的军医给他瞧瞧如何?”说罢便让门外的亲卫去唤军医前来为呼剌班胡医治。
朱权喜不自胜,连连道谢道:“四哥不仅救了我一命,还要救我手下生死兄弟,如此大恩,真让我不知如何报答四哥才好。”
朱棣却是面色如常,只是淡淡的说:“十七弟,你我兄弟之间,何须报答一说?今晚我必要和你多吃上几杯,把酒言欢,叙叙兄弟情谊。毕竟明日我就要回师,你我兄弟今后不知何日再能相见。”
朱权一愣,连忙问道:“四哥明日就要走?不在我这里小住几天,休整一下?”
朱棣苦笑道:“四哥也想和你多叙叙旧,可十七弟你别忘了,咱们的好侄子派了几十万大军堵在我北平门口,再不回去,我怕你那高炽侄儿要顶不住了。”
朱权也知道朱棣目前面临的处境,可他还是吃不准自己这位四哥到底是为了拉他入伙还是单纯的只为兄弟情谊而来,如果是前者,那他就得想清楚自己的后路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出了一句:“不知道我能帮上四哥什么忙?”但心里已经在想如果朱棣要拉他入伙或者借兵的话自己要怎么婉拒的说辞了。
可大大出乎他预料的是,朱棣并没有提出以上的两点要求其中任何一点,而是回答他说:“十七弟,孤只希望,你能够平安,孤希望自己的兄弟,不要再过这种同室操戈,逼不得已的生活了。”
第63章 疑云重重(上)
朱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四哥朱棣,那个不见兔子不撒鹰、干一步想三步谋五六步的主儿,现在救了自己的性命,居然不图任何回报,不提任何条件?身为皇室子孙,直觉告诉他,这其中绝对有诈!
于是他换了一个说法,更加小心地组装着自己的措辞:“四哥的这份情谊和恩情,我没齿难忘。只是现在大宁才逢大难,满目疮痍,恐怕要还四哥的恩情,也需得些时日。待我恢复元气,届时只要四哥发话,我纵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报四哥的恩情。”朱权心想,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若是图我什么,也得等我休养生息之后再说。
但朱棣接下来的回答又让他错愕了一把。面对朱权的虚以委蛇,朱棣只是宽容的笑笑,看着朱权说道:“十七弟,你怕是把孤想成打秋风的庄客了!这次孤引兵前来,真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救你这个大明的塞王而已,除此以外,别无他求。四哥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刚靖难时,四哥确实对你手下的朵颜三卫多有想法,也想过来你这里借兵,连怎么借的计策都想好了。”
朱权一愣,他没想到朱棣这么直白地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这简直就是当着主人的面说我惦记你老婆一样,谁听了都得心里咯噔一下子。
但是朱棣紧接着又说:“但是孤在听到你被蒙古兵围困,危在旦夕的时候,孤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孤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你这个弟弟救出来,不能让自己的兄弟、大明的皇室血脉受辱,不然孤就是大明的千古罪人。十七弟啊,孤直到那时候,才真正明白了故太子对孤的感情,明白了什么是一个兄长对自己弟弟的爱护。况且孤的幽燕骑的实力,你也都看到了,孤给你交个实底,像这样的骑兵,孤三个月就可以再扩充一倍的兵力,你想想,孤还需要再向你借兵了吗?孤也是皇室宗亲,身上也留着太祖爷的血,你想的事儿,孤全都知道。孤要做的事情,风险太大,建文已经戕害了几个咱们的兄弟了,孤已经不想再让孤其他的兄弟牵扯其中,不明不白地为了孤和建文之间的恩怨身陷囹圄或者丢了性命。十七弟,这就是孤心里的想法,你相信与否,都随你而定,孤借你的大宁修整一晚上,明天早上还要赶路回北平。孤来这里的事情,会严守秘密,不会让建文帝为难你的。”朱棣言罢,眼圈已经略微泛红,此刻他的心中,只有兄弟之间的真情流露罢了。
看到朱棣动了真情,朱权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自己大宁现在已经被打成了烂摊子,自己的四哥还需要大费周章地来借兵吗?以他手下幽燕骑的战斗力,就算是把朱权直接绑了都只是动动小拇指的事儿而已,他朱权就算是把全城的残兵加上松亭关的援军都加上,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想到这里,朱权终于放下了戒备之心,也对着朱棣真挚地说道:“四哥,你别怪弟弟我心思重,实在是身在这久战之地,不得不防。况且这次蒙古人来的蹊跷,我大宁卫损失惨重,弟弟我一时没了章程,就怕有人浑水摸鱼,我朱权没了也就没了,可怜我手下的将士和民众,他们经受不起再来一次的折磨了。”
朱棣明白,此刻的他和朱权的对话,已经不是大明燕王和宁王两大塞王之间的官方磋商,而是朱元璋第四子和第十七子两兄弟之间的互诉衷肠。话已至此,朱棣也就毫无保留的向宁王交待了此次前来的目的:“十七弟,既然话说到这,四哥就给你交个实底。这次我来除了救你,还有个重要的事儿要办。”
朱权一听,好不容易落下的心又蹦到了嗓子眼。“什么意思?四哥还有事儿要办?什么事儿要到我大宁来办?莫不是要我大宁再出人出钱支援他打建文?”脸上顿时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朱棣当然看到了朱权的脸色变化,连忙开口解释道:“十七弟莫怕,四哥要办的事儿和你无关。四哥和你的想法一样,发现蒙古人的进攻路线和时机把握实在是过于精准,就仿佛有人刻意疏通关口,引导他们直击我大明的要害。你看,谷王逃了,他的宣府兵被孤收编;代王被废,大同卫形同虚设,两个北方重镇如此空虚,蒙古人竟然没有从这两个地方突入。却是在辽王被调回京师的一瞬间,闪击广宁卫,走山路直扑大宁,而且是先断大宁补给,然后立即策反朵颜卫,显然是蓄谋已久,手段干净利落,不给任何反应时间,对于这一点,四哥心里直犯嘀咕,怕是我们这边出了问题。”
朱棣说的话瞬间直击朱权心中的痛点,他顿感血气上涌,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四哥,你是说,我们内部有奸细?”
朱棣脸色凝重地点点头。“是,而且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蒙古人是冲着咱俩来的。你看,从这次蒙古人进攻的路线来看,如果老十五没有被调走,他的广宁卫应该是第一道防线,他若是被攻击必会给我们传信,让我们支援,我们也就有时间去做应战的准备。”说完,他看着朱权,想看看自己这个善谋的弟弟有没有想清楚这几件事之间的联系。
此刻朱权已经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他仔细咀嚼着朱棣说的每一句话,并且试图从中将所有的蛛丝马迹连接起来。一盏茶过后,朱权抬起头来,向着朱棣说出了自己的推论:“可是十五哥就在蒙古人进攻之前被调走了,这样我们就不会得知广宁卫已经被攻破的消息。而蒙古人却可以被引导着绕过我们的前哨,直插我们的腹地。我的大宁孤悬塞外,自然是优先攻击的目标,只要他抄了我的后路,断了我的补给,再策反朵颜三卫,大宁破城就指日可待了。”
第64章 疑云重重(下)
朱棣点点头,补充道:“蒙古人拿下大宁,补充了朵颜三卫之后,不可能舍近求远去攻击太原和西安,也不会绕路去啃大同和宣府两块硬骨头,必定是以大宁为据点,南下攻击松亭关和居庸关,再去抄我北平的后路。以我燕山卫的实力,就算是加上宣府兵,也不是十几万蒙古大军的对手。如果北平再破,大明北方就再无险可守,蒙古人直接南下劫掠,到时候又是生灵涂炭,半壁河山恐怕都会落入敌手。谋划此灭国毒计之人,其对大明边防体系之熟稔,心思之缜密,用心之恶毒,真是当世少有。”
朱权点头表示同意,但随后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这个计划有两个明显地漏洞,一是大明塞王相互拱卫,凡有一王被攻击,其他塞王必会相救,所以必须想办法拖住其他塞王。二是在拿下我大宁之后,能够兵不血刃地攻破长城上的关隘,让大军化整为零地通过长城,再在北平城后集结,才能达到奇袭的目的。以上两个漏洞不解决,这个计划就不会成功。”
朱棣苦笑着对朱权说:“十七弟,你的分析鞭辟入里,句句都在点子上,论权谋,众多兄弟当中,你是独一份的高明,且听四哥给你道来。这第一个问题,你仔细想想,四哥为什么这么着急回去?这第二个问题,就是四哥刚才说的要办的另一件事情。”
朱权细品朱棣说的话,顿时大惊失色,额头上冷汗直冒,声音也不自觉地开始发颤了起来:“四。。。四哥,你是说,这件事。。。。。。和。。。。和朝廷有关系?”
朱棣无奈的点点头,对朱权说道:“四哥自己也不想相信这是真的,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太过于巧合,让人不得不把它们联系在一起。而且恐怕这个计划一开始,就是用来对付你四哥我的,而你是被临时拉入这个计划当中的,可惜用计的人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你四哥我有幽燕骑,而且会置北平于不顾,前来救你。你想想,我们两个如果倒下,最终受益的是谁?”
这下,朱权彻底想通了自己无故遭此大劫的原因。他无力地瘫在自己的椅子上,喃喃的说道:“因为我拒绝了建文帝回京师的旨意,他怕我倒戈于你。于是便用这条计策,顺路将我铲除,防止你得到朵颜三卫,就势做大。”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一跃而起,着急地向朱棣问道:“可这样做实在是太疯狂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勾结外族,私放鞑虏入侵大明,一旦局面收拾不住,让山河破碎、生灵涂炭,他就是千古罪人,有何面目再面对太祖和兴宗?”
朱棣叹了口气,对朱权说道:“孤也是不敢相信这疯狂的计划,所以我要办的第二件事本来就是要趁着这次救你的时候,抓几个蒙古人里的高官,通过他们来找出朝廷和蒙古人勾结的证据,来证实我的猜测。可惜,蒙古人溜得太快,只抓住了几个一问三不知的百户、骑卒,蒙古人的这条线索,算是断了。”说罢又是长叹一口气,抒发着胸中的不快。
朱权却是已经度过了初闻此事时的震惊,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他想了想,对朱棣说道:“四哥,您别着急,此事还有转机。”
“哦?十七弟快说说,怎么个转机法?”朱棣听闻还有希望,连忙向朱权问道。www.33qxs.m
“首先,蒙古人虽然没有完成拿下大宁的战略目标,但也彻底打残了我大宁卫,如果按照我们的猜测,他们极有可能会继续实施计划,通过长城,去攻打北平,毕竟北平是他们曾经的大都,拿下北平,对于他们来讲,也算是不世之功勋了。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还能在北平城下再见到他们一次,四哥你也有机会继续证实我们的猜想。其次,就算蒙古人不来,也还会有人知道这个计划,建文帝并不知道我们在大宁击败了蒙古人,所以他的大军,一定还会按照原来的计划等待蒙古人攻击北平。为了不让京军失手攻击蒙古人,建文帝一定会将这个计划告诉统兵的亲信,由这个亲信来控制京军攻击的进度和范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就是京军的大帅!”朱权娓娓道来。
“李景隆!”朱棣一声惊呼,朱权这么一分析,他顿时茅塞顿开。自己刚才也是急昏了头,完全忘了这么疯狂的一个计划,如果不告诉京军,就会让京军和蒙古人互相攻击,所以建文帝一定会将计划全盘告诉李景隆,自己只要抓到了李景隆,也就能够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了!想到这里,朱棣一拍大腿,激动的抓住了朱权的手,高声笑道:“十七弟,你不愧是众兄弟中韬略第一,经你一说,孤顿感醍醐灌顶啊!”
正在此时,宁王府亲兵突然跑进客厅报告:“启禀殿下,忽剌班胡将军他。。。。。。”
朱权听到忽剌班胡的名字,连忙着急喝道:“忽剌班胡怎么了?你快说啊?”
亲兵喘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恭喜殿下,忽剌班胡将军经过燕军军医救治,已是转危为安,虽然仍在昏睡,但已无大碍。”
“太好了!”朱权闻言大喜,他挥手让亲兵下去。又转身对着朱棣真挚的说道:“多谢四哥救了我这过命的兄弟,弟弟我今日才知四哥的好,以往我多有不恭之处,还望四哥见谅。”说罢纳头便拜。
朱棣连忙扶住朱权,慈爱的说:“你我兄弟之间,还讲那许多虚的作甚?十七弟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那部将谭渊发明的酒精和羊肠线罢!”
朱权迷茫地问道:“什么酒精和羊肠线啊?是吃喝之物吗?可否让我也尝尝?”
朱棣见朱权疑惑的样子,不禁抚掌大笑,边笑边说:“十七弟,不急不急,等晚上喝酒的时候,我再给你好好说说这些都是什么。”忽地,朱棣的表情又感慨起来,他被朱权和忽剌班胡等人之间的生死之交感动,不禁道:“今日孤见你这部下,皆是大忠大义之人,所行义举孤也不禁为之动容。这般过命的生死弟兄切不可白白丢了性命,待孤将那建文的细作和李景隆擒获,定将其带给十七弟,听凭十七弟处置,以祭大宁卫众将士。”
朱权听了此言,若有所思,眼眶却已是微微泛红,他一言不发,只是怔怔地望着前面亲兵上报的阵亡将士名单出神。半晌方回过神来,也只是擦了擦眼中的泪花,拉起朱棣的手说道:“四哥,走,吃酒去!”便和陈亨等人一同走出厅去。
此时此刻,李景隆也在自己的大帐中忙乎了起来,他先是屏退左右,净了手,又焚上一炉香,对着建文帝御赐的令旗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这才恭恭敬敬地请出了一直密封着的建文帝给他的密旨。李景隆抬头看了看日头,差不多已经是午时三刻了。他怀着激动地心情,撕开了木盒上的封条,拿出了黄绸写就的圣旨,小心翼翼地打开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李景隆被圣旨上的内容唬了一大跳,手一抖将圣旨掉在了地上,如同被烧红的火钳烫到了一般!
第65章 兵临城下
惊慌的李景隆连忙跪下,颤抖着再次捡起圣旨,又细细地读了一遍。虽然已经看过两遍,可圣旨上的内容太过于骇人听闻,还是令他控制不住的如同筛糠一般抖了起来。李景隆强行压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将圣旨放回了盒子当中锁好。这才坐回了椅子上,端起旁边的盖碗想喝口茶压压惊,双手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把大半碗的茶水都洒在了自己身上。李景隆懊恼地放下茶碗,大口呼吸着大帐里的空气,缓解着自己紧张的心情。差不多一炷香过后,终于又平静了下来的李景隆紧接着就开始在屋内焦躁地踱起了步。又过了半个时辰,他才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朝着帐外喊道:“来人啊,传本帅军令下去,众将听令,大军明日一早拔营出发,目标,北平!”
对于李景隆来说,这一夜是无比煎熬的。他根本没有睡着,满脑子都是建文帝下达的那份密旨上的内容。他很想忘掉自己看到的东西,但显然这个想法完全是徒劳无功,因为密旨上明白的告诉他:让他九月初六出发攻击北平,届时蒙古人会从山海关、居庸关、紫荆关、松亭关方向集结,从侧后方夹击北平,到时候两方合力攻破北平,彻底消除燕逆。也许光从这一段表述来看,仅仅能够看出建文帝对朱棣恨之入骨,甚至不惜勾结外敌,只求能够让朱棣和他的燕藩彻底灰飞烟灭。
但是密旨后面的描写,才是让李景隆恐惧的真正原因。那上面赫然写着:“待北平城破之后,着李景隆率领京军,对北平、燕山卫军民和鞑虏余孽立即发动进攻,不可稍纵一人,务求尽数消灭。”更加离奇的是,建文帝这么做居然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密旨上也写了,那就是让他李景隆在攻灭了燕藩和蒙古人之后,带兵先后赴晋、秦、肃、庆四藩,宣读削藩旨意,若有反抗,就地锁拿处置,交宗人府议罪!
李景隆这才知道,原来这才是建文帝真正的计划!燕藩只是个引子,北平城只是给蒙古人甩出的诱饵,乾清宫里的那位,从一开始就在准备这个恐怖的计划,要举全国之力,一揽子解决藩王、蒙古内外两大问题!
可李景隆虽然带兵打仗不行,政治上却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个计划看似大气磅礴,包罗万象,实际上却是对赌国运之举!这就相当于用大明的未来的气数做押物,做的是搏命的买卖,一旦失败,大明半壁江山必陷于蒙古军队铁蹄之下。运气好点还能做到划江而治;运气不好甚至可能直接被蒙古人成功复辟!
更恐怖的是,眼下建文帝局都已经布完了,棋盘上对弈的双方马上就要开始互相搏命攻杀,才用密旨告诉李景隆,你就是这棋盘上最关键的那个棋眼!甚至为了防止李景隆临时撂挑子,建文帝还在密旨里贴心的写上了他在大军中设置了耳目,如果李景隆存了贰心,不但他马上下狱治罪,而且曹国公府上下,包括苍蝇在内,绝不会有任何生物幸免!
古往今来,能在表面上装得仁义良善而内心残忍暴虐至此的,朱允炆可谓是千古第一人;若没有这般伪装,他也骗不过慧眼如炬的朱元璋,成功挤掉朱棣荣登大位。这一出拿李景隆全家老小性命当釜和舟来破和沉的手段,更是阴狠绝伦,这也是李景隆为什么已经被密旨吓破了胆,却还要硬着头皮攻击北平的原因。彡彡訁凊
不管怎么样,开弓没有回头箭,李景隆和五十万大军终于还是出发了,可他们又怎么能想到,等待他们的却是命运狠狠的嘲弄。
就在李景隆大军出发的早上,朱棣带着他的幽燕骑也踏上了归程。出乎意料的是,朱权却一反常态的没有送行,甚至松亭关守军的大帐也是一片寂静。这副场景让幽燕骑的首领朱能感到非常摸不着头脑,不由得凑到朱棣身边,想要问个明白。
“王爷,宁王他。。。。。。”朱能刚一出声,就被朱棣打断了。
“朱能,做好咱们自己的事儿,不要被别的事情打乱了我们的部署。传令,准备出发,回援北平。”朱棣平静的下达了命令。
朱能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点了点头,就下去传令了。
回北平的路上,朱能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拨马靠近朱棣,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王爷,你对宁王有恩,可他却这么对你,末将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啊?”
朱棣斜眼看了朱能一眼,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我这个十七弟心中自有打算,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尽快回去帮世子吧。”
朱能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自己也觉得尴尬,只能拨转马头,朝着后方的队伍大喊,要求加快行军速度,尽快支援北平的守军。
九月上旬的最后一天,守卫北平的朱高炽看着北平城下的五十万大军,陷入了沉思。五十万人,那真的是实打实的连绵不绝,黑压压的人群一直延伸到和远处的地平线齐平,甚至李景隆的大营,都只能扎在距离北平城二十里外的郑村坝。朱高炽看了看身旁的道衍和尚,脸上满是苦笑,在那么一瞬间,他心头甚至还飘过一丝后悔。“我爹说让我守北平的时候,我怎么没和他客气客气呢?”
此刻陷入沉思的,不只是朱高炽一人。郑村坝的大营中,平安和瞿能正在向李景隆做进攻前的汇报。汇报结束之后,平安向李景隆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大帅,请您确定我们的主攻方向。”听到这个问题,李景隆也陷入了沉思,但是他沉思的内容却是:“平保儿(平安的小字)这哥们是不是借机试探我?我带了五十万人,就打一座北平城,这还分什么主攻方向?五十万人一拥而上用舌头舔也能把城墙舔穿了吧?”但他来不及分析平安的动机,而是直接下达了命令:“除北平北面外,东、南、西三向同等兵力配置,所对应七门分筑屯兵高垒,着重兵驻守。攻城时,不分主攻,同时登城!”
第66章 皇三代vs军二代
这个配置让平安和瞿能无比惊讶,这打的什么仗?三个方向不分主次同时攻击?没有佯攻没有掩护?这就是大户人家的打法吗?让他们最搞不懂的是,既然是围城,北边一点兵都不放,是不是有点太托大了?要是北平城里的部队从那两个城门跑出来抄了我们的后路怎么办?
两人交换了半天眼色,最终还是瞿能硬着头皮问道:“大帅,北平北面一点都没有什么安排是不是不太妥当?毕竟困兽犹斗,不能小看了北平城里这几万燕军啊。”
李景隆却满不在乎地回答到:“二位将军此言差矣,兵法有云,夫攻坚者,围三阙一,本帅就是要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有条生路可以走,逼迫他们出城和本帅决战。况且本帅早已在北面安排了伏兵,他们定会无路可走。眼下这支部队还未赶到,故而本帅不能提前告诉二位将军,以免走漏风声,还请二位将军见谅。此外,北面既然已经交给友军,二位将军只需要做好本帅部署即可,北平北面的事项一概不用费心。”
平安和瞿能虽然觉得李景隆的这套说辞哪里不太对劲,但毕竟自己只是李景隆手下的将军,既然涉及机密便也不好多问,便将信将疑的接受了这个说法,行了个礼便出帐去安排攻城事项去了。
望着平安和瞿能的背影,李景隆长舒一口气,刚才他的心中极为紧张,就怕这俩二愣子追问到底,提前露馅了可如何是好。毕竟建文帝的密旨是给他李景隆下的,他总不能告诉手底下的将士,和你们打配合的友军是你们的死敌蒙古人吧?到时候他还怎么面对这些大明的官兵?和他们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吗?
就在李景隆还在庆幸自己蒙混过关的时候,北平城内,朱高炽此刻正在焦头烂额地忙着安排北平的防务。事实证明,朱棣走之前做出的最英明的决定,就是让朱高炽负责守卫北平。面对五十万人在城外虎视眈眈地想要围殴你的场景,若是换做他人,想必早已屁滚尿流、落荒而逃。而朱高炽此刻的内心却是无比坚定,原因却也是意想不到的简单。。。。。。朱瞻基和谭渊在李景隆兵临城下的前一天回到了北平城里。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朱高炽动用了城内所有的人畜车辆,来来回回数趟才运回城的新式装备。
这是一场皇三代和淮西勋贵三代的正面对抗,双方派出的代表分别是大明燕王世子朱高炽和曹国公李景隆。李景隆出战的原因是他想证明自己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何况自己的家人还在建文帝手里当人质。而朱高炽的理由则更为简单充实,他想活命。
建文二年九月十一日一早,这两个各自阵营的佼佼者的对抗准时拉开了帷幕。在火炮掩护下,五十万京军正式开始了攀墙竞赛,北平的城墙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士兵,结结实实让城头上的守军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压迫感。虽然朱高炽在守城的动员会上已经讲了他们将会面对什么的场景,但面对黑压压的人群,还是有一部分守城士兵的密集恐惧症当场发作,呆立当场。
京军充分利用了这部分守军的硬直时间,猛烈冲击城门,大家也不用管到底燕军是怎么安排布置的,只管一拥而上。说白了,几十万部队用人海战术猛冲,搞定北平还不就是个时间问题?
果然,顺城门成了第一个被集火的薄弱环节,守军也就是那么一恍惚的时间,厚重的城门就已经被打成了筛子,隔着城门上的洞已经有京军把手伸进门试图去搬开门闩了。
朱高炽虽然身体行动不便,脑子反应却是一等一的快,看到这一情况,马上大声吼道:“梁明!梁明!快,顺城门不行了,快去支援!”
燕军大将梁明马上答应一声,提着朴刀大吼一声冲下了城楼,带着自己的部队马上顶上了顺城门的防守位置,并开始用木条加固和修补城门。但京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纵使梁明左冲右杀,还是不能阻止京军撞门的进度,顺城门上的裂缝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
这下朱高炽真的急了,他噌的一下抽出自己的腰刀,大声喊着自己的亲兵,要去支援梁明。
正在这时,朱高炽的肩膀却被一只手按住了,他愤怒的转过头来,想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贻误军机。但他回头以后双眼却不自觉的瞪大了,因为按住他肩膀这个人,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得罪。
“母。。。。。母妃?!您怎么到这来了?”朱高炽滔天的怒火瞬间消散,诧异的喊道。
在他身后,是一身戎装的徐王妃,此刻正用坚定慈爱的眼神看着他。徐王妃的身后,是自己的媳妇张氏和王府的女眷们,他们同样也是披盔戴甲,手持武器,英姿飒爽的站在哪里。
徐王妃果断的对着朱高炽说道:“高炽,你父王把北平这副千斤重担交给你,你就一定要在指挥的位置上呆着,天塌下来也要守在这里,统筹全局,这顺城门,为娘去帮你守!”
“可是。。。。可是母妃,您是万金之躯,战场之上太危险了,何况这又是一群女兵,儿子理解您的苦心,还请母妃回到后方休息,儿子保证顺城门不会丢!”朱高炽情急之下,连忙苦苦哀求徐王妃回去休息。彡彡訁凊
“高炽!不要再优柔寡断了!在你眼前的,除了你的母亲,还有中山武宁王徐帅长女徐妙云!你给我听着,眼下什么都没有这北平城十几万军民的性命重要!你要指挥大军,就别为一人一地患得患失!为娘断不会丢了你外公的脸面!”徐王妃也急了,一向温和的她也朝着朱高炽喊了起来。紧接着她又用手指着朱高炽身旁的亲兵,下达了命令:“你们,给我盯好你们的主子,不允许他擅离自己的指挥岗位!保护好他,出了任何差池我唯你们是问!”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率领自己的娘子军走向了顺城门的方向。
徐王妃的到来,极大地激励了守城士兵的士气,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平日里雍容华贵、平易近人的燕王妃,此刻却是坚毅决绝,抄起弓箭就和下方的京军对射了起来。她带领的王府女眷和城内妇女们,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力气大的就搬石头,力气小的就扔砖头瓦片,面无惧色地朝着城下的京军毫不客气的砸了下去。
别说,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还真的稍微压制住了京军的气焰,城下的京军被从天而降的砖头瓦块砸蒙了,破城的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
梁明见到此种情况,马上朝着下方的士兵大喊道:“你们这些兔崽子们,平时不少受王妃的恩惠。这关键时刻,竟然还要王妃带着女眷来救你们?都他妈的摸摸裤裆,你们还是不是爷们儿?都他妈的有点血性,给老子使出吃奶的劲来,活劈了这些京军,保护王妃的安全,跟着老子杀啊!”
顺城门的燕军被他这一吼,瞬间回过神来,是啊,平时王妃的赏赐没少拿,现在还被女眷护着?这他妈的要不干死这些京军,老子还怎么当个爷们,还不如自己切了当公公去算求了!顿时就和打了鸡血一样,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悍不畏死的朝着京军发起了绝命的攻击!
第67章 正面刚不过,我们玩计策
徐王妃带女眷守城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北平守军的耳朵。整个北平城内燕军的斗志瞬间被点燃了,连王妃和女眷都被逼着上了城墙,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还有什么脸不拼命?要是这些女眷出了点什么事儿我们还有脸活着吗?
于是北平城内所见之处,燕军的反扑一浪高过一浪,喊杀声震天而起,就像是全员都上了一个增加攻击力和暴击几率的buff一样。
正在攻城的京军瞬间被燕军反扑的攻势吓住了。什么情况,城里的这些家伙疯了?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扑过来就是直奔要害下刀子,看人的眼神就和盯着待宰的羔羊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城外的李景隆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场景,京军怂了!大部分京军面对搏命的燕军的第一想法就是大哥你不要命,我还要呢!一个月就拿这么点军饷我玩什么命啊?这种摸鱼的想法一产生,京军的攻击的频率和进度明显慢了下来,任凭李景隆如何督战,此战的结果就此决定。直到太阳西斜,北平城九门仍然固若金汤,五十万人忙了一天,损失了七八千人,愣是没能前进一步!
当天晚上,郑村坝的大帐内,李景隆正在暴跳如雷的训斥着今天率兵攻城的将领们。情绪激动的他唾沫星子横飞,站在前排的将领们的头发或多或少都湿了几绺。
“你们都他妈的是猪脑子吗?啊?!北平城里面明明就没有多少兵了,连女眷都上了战场去守城,可见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现在的北平城就是个四面漏风的破房子,我们只要上去踹上一脚,他就塌了。可你们连上去踹门的勇气都没有!不管怎么说,五十万对那么几万人,优势在我!明天!明天我要再发起总攻,到时候我就派出督战队在你们后面跟着,谁第一个冲上城墙,赏银三千两,官职连升三级!要是还如今日这般消极怠战,就别怪我李景隆不念及袍泽之情!”
京军众将被骂的连头都不敢抬,好不容易挨到李景隆平静了一些,连忙领命而去。
客观的说,李景隆对北平城的判断是基本准确的。现在的北平城,朱棣身边跟着最强奇兵幽燕骑,张玉、邱福等人又带走了燕军主力去实行迂回战术。留守北平的确实只有两三万人的部队。而这些部队在燕军的序列里基本属于二线部队,还混杂了不少新兵,战斗力肯定和京军不能同日而语。李景隆如果真的不顾一切的强攻,北平城早晚会被攻破。
这一点,朱高炽心里也很清楚,所以李景隆骂人的时候,他也没闲着。燕王府内临时搭建的指挥所内,他正在和道衍和尚商量后期的战术。
“大师,今天我们虽然胜了一阵,但是京军的数量毕竟太多,我担心坚持不到父王回来。”朱高炽有些担心的问道。
道衍和尚半闭着眼睛,手中不断拨弄着佛珠。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世子的想法和贫僧所见略同。若是和李景隆硬拼人手,不是上策。而今之际,我们只能以奇取胜。”33qxs.m
朱高炽一听,连忙问道:“大师是说,和咱们前期商量的一样,用谭渊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吗?”
道衍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正是。世子,敌强我弱。我们应当虚虚实实,避实击虚,始终让京军他们摸不到我们的规律,方才能够拖住他们,直到王爷他们回来。特别是谭渊将军提醒的那几件事,世子千万要上心。”
朱高炽听了道衍的话,略一沉思,便下定了决心。他招招手,示意亲兵让梁明进来。梁明一进屋,还没等行礼完毕,朱高炽就对他说道:“梁将军不必多礼,本世子今天晚饭时和你说的那件事,可以去做了。”
梁明大喜过望,连连说道:“末将得令,这次一定让李景隆那厮,好好喝一壶!”
朱高炽叮嘱道:“我今天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吗?千万小心,不可操作错了,那是会出人命的!”
梁明正色道:“请世子放心,末将今天挑选了几十个手脚利索,胆大心细的猴崽子,反反复复练习了好多次,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万无一失!”
朱高炽见梁明信心十足,便不再多言,只是叮嘱了一句:“将军小心”便挥手示意其退下。
梁明走后,朱高炽又叫进来四五名燕军将领,又向他们几个交代了一番,安排布置任务之后,便也让他们退下办差去了。
眼见得众将纷纷领命而去,道衍也起身向朱高炽欠了欠身子:“世子,贫僧告退,贫僧找的五千民夫已经到位,今夜就可以开工。谭渊将军提供的图纸贫僧还有些不明白之处,还需要去找谭将军商讨一二。”说罢便向朱高炽告辞,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大厅中就剩下了朱高炽一人,但他仍然不敢放松警惕,而是坐在太师椅上开始闭目养神,一边仔细思考着己方作战计划中的盲点和漏洞,一边等待着自己派出去的人返回的消息。
李景隆骂完自己手下的将领,余怒未消,披了件皮大氅在营地里遛弯,顺便查个哨。虽然他带兵打仗不行,但是毕竟是军二代,耳濡目染之下,军队里的那一套还是很清楚的。当年他老子李文忠,每天不查完营里的岗哨也是不会休息的。
只是这一查,就查出了大问题!
李景隆转到最角落的几个营房的时候,赫然发现该处的岗哨上站的士兵不知道被谁干掉了!而且都是一刀毙命,手法非常专业。
李景隆心中一惊,敏锐的意识到,有人要偷营!
只是还没等他发出警示的命令,他就看到了自己的营地里面好几处地方,燃起了大火!
“糟糕!出事儿了!”李景隆一惊,冷汗“唰”的就流了下来。他急忙和亲兵拼命地往着火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