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争之雄》 01活着 何为生命的意义? “活着。” 在宋非看来就是如此。如果非要展开讲,那就再加两个字,“好好活着。” 都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宋非是不信的。大难之后要想活着就别折腾,要想好好活着就得看清形势再折腾。 等弄清了外面的形势,宋非当时有了想死的心,而且非常强烈。当然有前提,如果死后还能重生,再穿越希望能选个盛世。 别看屋内很平静,外面的世界正热闹。准确说,应是开锅了,到处都在沸腾。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救自己的人说,京城又换皇帝了。听语气已习以为常,就像在说午饭又吃了馒头一样。追问新帝的情况,也道不知,听传言是老皇帝的拜把兄弟,把小皇帝侄子拉下马自己当家做了主。再问就剩下那句“此处离京城天高皇帝远,关咱屁事。” 宋非不敢问京城是何处,这明显是个送命题。好在自己已经大好了,再修养几日就能走出屋门,到时找机会弄清楚就是了。不着急,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宋非的身体已经无碍只是有些乏力,但却不敢在土炕上再躺着慢慢休养了,因为他们饭辙面临断顿儿的风险。人啊说起来有些贱,躺着时感觉浑身不得劲儿,等被迫起来谋生活就嘛事都没有了。用老石头的话说就是吃饱闲的,吃不上饭了也就没那么多事了。看来这幅身体也是看人下菜的,见再折腾下去就要一起完犊子,它也就消停了。 宋非虚倚在土墙上,微眯眼睛看着围绕自己转了三圈的老石头,感觉头又有些晕。“您老能不能歇会儿,刚才吃得那两窝头都快被你耗费光了,不如留着力气带我去寻些吃食。”老石头也就是自己的救命之人两手拢在袖中止步在面前,咧嘴笑了,那两排黄牙扎人眼疼。“小子,不着急。有你石头叔在这,饿不死你的。你要晓得早起的雀儿不一定有虫吃,没准会被饿急眼的人下套逮住给吃了。”宋非听了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缓口气才数落道:“那你老这么早喊我起来干啥?竟折腾我玩,早知如此就再躺会儿也能省把子力气。”老石头后退两步隔着门面对宋非斜靠在墙上,虚眯着眼睛看向宋非,只是看着不说话。“您老能别这样看我吗?我这人脸皮薄。”宋非说着把身体更放松了些,开始和老石头打起屁来。石老头沉默着又看了宋非片刻,忽然不明其义地笑了,问宋非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非正在用食指拨弄着墙面露出的麦秸秆,闻言眼睛盯着按住秸秆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反问道:“这话什么意思?”耳中先是传来爽朗的笑声,才听老石头道:“你小子出身肯定不一般!是不是识文断字啊?我看你的眼神和那些读书先生有些相似,虽然为人亲和但透着股傲气。”宋非暗舒一口气,捏住秸秆发力抻断,转头看着石老头笑道:“原先读过几年书,识得些字而已,估计忘得差不多了,好多记得我我却不认得它。”老石头得意地眼里充满笑意,蓬乱的胡须随着嘴角上扬翘了起来,语气尽显温和道:“我这双眼睛看来还有些用。乱世活人不易,但只要有我在就会有你口吃食,今后就咱爷俩扶持着活下去吧。”宋非诚恳地应道:“那敢情好,有您好带着小子我也能少走些弯路。”石老头见宋非应承了却未松口气,略带紧张却故作轻松地道:“既然就咱爷俩相依为命了,你就把我当你亲叔就行了,有事叔为你出头。”说着像是担心被宋非瞧出什么,忙转身向屋外缓步走去。听到背后宋非说着“叔你等我下,咋说走就走啊”跟了上来,卸下心中石块顿感浑身轻爽,仿佛后半生有了依靠般腿上也比往日有了力气。“臭小子腿脚利索些,晚了就没有饭吃了。”撂下这句话就头也不会地向院中走去。元宝小说 宋非看着手中石老头分给他的木匕首有些发懵。看材质应该是枣木的,握柄已经包浆,看来经常盘玩的。石老头不用眼瞧就晓得宋非此刻的表情,听上去是不经心说的其实是特意向他解释道:“铁器就不要想了,整天兵荒马乱的,有也被搜去打造兵器了。别看这家伙是木制的照样能杀人,原色可不是这样,都是契丹狗的血沁染得。”宋非耳听此话感觉手中的匕首有了杀气,握柄都有了丝凉意。等等,石老头说这把匕首杀过契丹人,终于大概晓得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只要没有跑到自己不晓得的异时空就好。不过也好不到哪去,宁做太平犬不作乱世人,这可是人命如草芥的五代啊!虽如此宋非也庆幸自己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盯着手中紧握的匕首,心中默念道:“无论多么艰难,自己一定要活着,要紧自己所能活出精彩来,如此人生才有意义。” 大争之世,我来了!一切才刚刚开始。 02新生 天上的日头如此明艳,是个好兆头。 宋非一路无语,落后半个身位跟随老石头向前走着。老石头在前头兴奋地指点着原野向宋非展示自己的博识,宋非看着四周有些熟悉的陌生原生态景色,心中一时感慨不已。 从老石头的话语中,宋非晓得此处由横海军节制,离长芦镇有三十里远,地属清池。这些地名宋非听着有些糊涂,当老石头下句说完就清楚自己身处何方了。“我们这块往东是盐山,南下是南皮,一路向西过黄河就是瀛洲。”听着熟悉的地名蹦入脑海,宋非整个人都炸呆了,现在脚踩的这方大地竟是以后的沧州,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地方。只是黄河过沧州?这真没印象,看来自己有点孤陋寡闻了。想了半天,记忆里真没这段,也许黄河多次改道闹得吧。管他呢,只要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就好,感受着那种道不清的情绪悸动,莫名地心情好了许多。 冥冥中自有天意,信奉无神论的宋非不由心底冒出这句话来。再听石老头的话感觉那样亲切,遥远的记忆涌入进来,已经忘却的乡音技能下意识中在慢慢重启。“前边那块树林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咱们爷俩今日的饭辙就着落在这了。”老石头喊了魂游天外的宋非一声,指着前方一处落叶林向宋非说道。回过神来的宋非用匕首敲了敲肩上的柳条筐木边,豪气万丈地道:“叔你就瞧好吧,晚饭包在我身上。”听着宋非说的本地方言,石老头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看来自己这次真的赌对了。 宋非当先走入树林,方行几十米见前方有一身影蹲在树下背对着自己。宋非猛然间遇到陌生人有些迟疑,老石头已经跟了上来,不明宋非何故踌躇便开口道:“你小子刚才不还是夸下海口嘛,如今这是犯难了,年轻人啊就是一阵的激情,关键时刻还得我这老帮菜顶用。”宋非闻言未回语只是用眼神示意林里有人,老石头意会紧走几步来到宋非身侧。尚未看清那人面容,就听得林间那处传来打趣声:“石老头你这个老癞皮狗就会吹牛,唬唬年少的也就罢了,莫在我等面前装相,免得揭了你的老底羞煞你。”老石头脸上难得的红了,只是林中光线有些昏暗,那一刹那的变化并未被人瞧去。“你这个老狗口气倒是真大,要不是我老石你早不知填了哪条臭水沟了,竟敢在我面前摆阵,能耐的你。”对方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只听那人软声道:“老哥哥咱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提这茬,幸亏英子那丫头不在这,不然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都过去几十年了,你倒总是记得清楚,但我老周也放在心里呢。”老石头炫耀般地看了宋非一眼,扬声道:“今日过后我就不会再提这茬口,你可以安心地当你的大尾巴狗了。”林间那人缓缓起身向二人走来,声音也由远及近:“你有这好心,我怎就不敢信呢。”石老头洪亮地笑声震得周边树叶都抖动起来,爽朗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前事一笔勾销。”林中脚步声在缓慢临近,待那人绕过百年巨柳,一个瘦弱老者出现在宋非眼前。 “我就晓得你这家伙没这么大气,说吧啥条件讲出来听听。咦?这个后生是谁家的?看上去有些脸生啊!”那老者像是大病初愈说话间胸口快速起伏,用手扶住身侧的树干低头喘其气来。老石头快步上前扶住来人,用手抚其背问道:“老小子你没事吧?怎说了这几句话就喘成这般?”那老者抬起头来苦笑道:“都是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晓得。要不是英子这丫头还未有着落,恨不得舍了这把烂骨头省得被折腾。”“你呀可得挺着,好日子在后头呢,你看英子那丫头的事我不就给你想着呢嘛。”老石头扶着老者靠在树干上,自己也倚在一边凑近道:“这是我本家侄儿,刚认回来的,小伙子精神着呢,还是个文曲星转世。”老者闻言看向宋非,自动过滤掉了“本家侄儿”这事,问道:“这位小哥如何称呼?”未等宋非开口,老石头已抢着回答道:“我这侄儿叫宋非。自小被送给他人养大,这不懂得祖宗不能忘,本家不可改,就跑回来认祖归宗了。真是个好孩子啊,孝顺着呢。”宋非心道这哪跟哪啊,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偏偏还挺能唬人。可那老者明显晓得老石头底细根本不理他,只是看着宋非等他自己回话。宋非只得向前见礼,看了看向自己挤眉弄眼的老石头,从容道:“小子宋非先过老丈。小子确实是本地人,只是先前流落在外,刚刚回到故乡。”正在仔细打量宋非的那老者刚要说话,就被老石头给抢了先。“我没骗你吧。我这这侄儿很不错吧?”老石头先是炫耀一番,又对宋非责怪道:“你这小子真是不懂礼数,什么老丈啊?见个礼都能叫错喽,这是你老丈人,最后的那个字是不是肚子饿偷偷吃了。”见宋非尴尬地杵在那,老者无奈地瞪了老石头一眼,见怪不怪地道:“小伙子不要见怪,他这张臭嘴就这样,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没个准儿。”可能是中气有些不足,歇了口气才继续道:“我和这老不正经的有些日子没见了,我们拉会儿家常,你去忙自己的吧。”宋非闻言自行向一边走去,留下两人在远处说话。 宋非背着柳筐走出近百米,已看不到两人的身影,虽感觉身后仍有话语声但已细不可闻。就在这里吧,四处寻找着合适的地方准备停下来挖些野菜。手上提着根捡来的米半腕粗的直木棍敲打着地面,匕首已别在腰间,拽紧柳筐的背绳奔着左手边那片密林走去。为什么选左边?纯粹是看着顺眼。尤其是林下的那些杂草如此茂盛,瞧上去就充满了生命力,让看到的人也充满了希望。 这里真的很不错,自己的新人生选在这里开始也算不赖。既然如此,那就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人生吧。 03红缨 眼前的那片半人高的青草随风摇摆着,看上去如此养眼,就像高挑细腰的美人在起舞。 生活如此美好! 宋非有些不忍打破这美丽的风景,但一想到要饿肚子,再漂亮也被丢弃在了脑后。事物的美好,只有吃饱后闲暇时才有心欣赏,眼下还是填饱肚子要紧。想着这些,手中的木棍打向了前方,那些美人草相伴着飞向半空。突然,前面草丛一阵晃动,碎杂声跑向远处。 “啊!!!”一道高八度的尖叫声从草丛深处传来,接着是那碎杂声又向自己这边跑来。宋非的心提了起来,未知的事物让他有些紧张,攥紧手中的木棍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突然一团白影向他窜来,手中木棍条件反射般挥起,没击中心却放松下来。受自己干扰那团白影急忙改变路线一闪而过,慌不择路撞在一棵腕粗的榆树身上。枝叶还在摇动,但那团白影却卧在树旁抽颤着。宋非微举着木棍缓步移过去,离那团白十几步远驻足观察。它已没了动静,仔细瞧了却让宋非哑然无语,原来守株待兔竟是真的。过去学这片寓言只当是闲来无事编来育人的,没成想今日验证了那句“艺术源于生活”的名言。 宋非站在原地尚在恍惚,一道香风刮过,随即传来一道满是惊喜的喊声:“真是好运气,今天有口福了。”被惊醒的宋非循声看去,那只白兔的双耳已然进入了一只柔荑之中。手指修长,弯曲用力,提起一只十多斤的肥兔毫不吃力。这力与美的结合令人赏心悦目,宋非一时看呆了。等回过神来,那力与美的源头带着肥兔已了无踪迹,只剩宋非站在那独自凌乱。 宋非不再为自己的痴呆懊恼,准备再看一眼那棵幸运之树就去挖自己的野菜,毕竟情绪不能当饭吃。希望自己今日份的运气没有都被抢光,能沾回点来就行,哪怕助自己找几根嫩绿的大野菜也好,浑然忘了嫩绿和大本就相悖。待意兴阑珊的看向树根处,宋非的目光被吸引住了。两只小兔竟在肥兔死去的地方待着,偶尔蹦跳几下都有些不稳,看来是月份不大。宋非放下木棍,双手举着倒扣的柳筐轻步挪了过去。等把小兔子放进柳筐里,宋非心情好了许多,特意去寻了些嫩草放在筐里。现在已无心再挖野菜,只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老石头,宋非背着柳筐拾起木棍往回走去。 木棍随着手腕翻转在空中画着不知去路的曲线,把宋非嘴中刚哼出的调子打碎并甩了出去,若是此刻有人听到定然会追过来质问为何都不在调上。宋非此刻却浑然不觉,木棍挥舞地更加起劲,那曲调也越来越大,若有千年后的人听了会晓得正是那“今天是个好日子+好运来”的混编版。 原路返回的宋非距老石头的立身处已不远了,都能从两人的话语中听出一丝喜气来。宋非心道真是人老成精,他俩怎么知道我有好事要告知呢。紧走几步,刚张开嘴的宋非看到了老石头手中的东西呆住了,惊得嘴都忘记闭上了。 “这只兔子是我先捡到的,你休想抢走。”僵住的脖子缓慢转向声音来处,右侧一位姑娘正瞪着双眼奶凶地盯着他,见自己看过去竟向自己嘟了一下嘴。这是什么意思,要用你的可爱咬人吗?念头一闪而过,宋非都不晓得为何自己的目光竟寻起了那双柔荑。确认了,就是她拿走自己的幸运之兔,当然被老石头提在手中的兔子可能不这么认为。不过这不重要,难道它还能蹦起来分辩自己的运气好坏吗?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你俩认识?”刚要招呼宋非的老石头满脸疑惑,眼睛在宋非和那“力与美”之间来回游移着。“他是谁?我才没见过他。”“力与美”慌忙否认着,提在手里的柳筐都掉了,野菜撒了满地都不自知。那瘦弱老者看着两人的表情,联想刚才的对话,好像明来了怎么回事。咳嗽一声,待几人都看向自己才对宋非缓声道:“这是我家那不让人省心的丫头,有得罪的地方看在你叔的面上多担待些。”“爹,这兔子本来就是女儿先捡到的。”那个被石头叔先前称为“英子”的丫头急忙辩解道。“对,对。这兔子就是英子捡来的。宋非啊,这是英子,你周叔家的独苗。怎么样?人精神吧!”宋非晓得这事只能肉烂在锅里了,心里想着真是人如其名,嘴上却道:“英气逼人,巾帼不让须眉。” “竟充大尾巴狼,我不是蒲公英的英,而是红缨枪的缨。还吊文袋子,知道我的名字’红缨’怎么写吗?”宋非不愿和这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但也不想被她小瞧了去,随即问道“你名中的那个hong是红缨枪的红还是鸿运当头的鸿,或是大展宏图的宏,难道是洪水猛兽的洪?”那不服气的丫头被问得目瞪口呆,她竟不晓得一个hong字就用这么多讲究。宋非看着小丫头吃瘪的样子心里好笑,却没注意到旁边的两位老者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元宝小说 “行了,非小子。莫要显示你的才学了,若是惹得你周家妹子气恼了,可别怪我不帮你说话。”老石头见宋非出了彩立刻见好就收,又对小丫头道:“这就是我的那本家侄儿,你别跟他置气。你说你爹为何为要给你取个红缨枪般的名字,说的话直扎人心肺。别怪你叔说话直,都是为你好。”“爹,你看我石头叔,就知道护着自家侄儿,不疼我了。”见自己闺女一副不依的模样,那瘦弱老者无奈地苦笑着,给了宋非一个歉意的眼神。 宋非理解地笑笑,心道这个老者倒是一位好父亲。为了化解这尴尬的场面,只得放下柳筐把两只幼兔展示给众人。果然,红缨那丫头被吸引住了,兴奋地“啊”了一声就不见外地跑了过来。捧起一只小兔子放在脸上蹭了蹭,看着另一只嚷道:“爹快过来看啊,真的好可爱啊。”周父尴尬地站在原处,眼中却充盈着宠溺的笑意。 “我要用那只肥兔换这两只小兔子,你不许不答应。” 04谋生 民以食为天,人活着就要吃饭。虽不能为了吃饭而活着,但具备谋生的手段却是生存的前提。 宋非看着眼前的这盆兔肉一时感慨万千。过去自己是不喜欢吃兔肉的,因为小时因兔肉有股土腥气觉得难以下咽。现在丁点油星都未沾过的他,就是给一片白肉都能吞下去。闻着那股久违的肉香,宋非陶醉地想哭。 “爹和石叔,你们看,宋非这没出息的都馋哭了。”俩老者恍若未闻,只是盯着那盆兔肉喉结不受控制地有规律动着。红缨没有得到回应,纳闷地转头才发现父亲和石叔也比那家伙强不到哪去。深吸了一口气,恩,真香,看来自己的手艺不错。感觉口水要溢出来了,担心被身旁地坏人发现嘲笑自己,只好不动声色地轻咽下去。 “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宋非发自内心地感慨道,“真好,从没觉得一盆肉有如此魅力。”这话引得红缨噗呲一声笑了,嘲讽道:“这话说得好像自己吃过很多肉似的。”宋非看了红缨一眼,随口道:“兔喜穴居,肉带土腥,配蒜泥食之,风味最佳。”不理傻看着自己的红缨,宋非拣了两块最好的分给两位老者,便不见外地动手为自己挑选起来。一口下去汁水直流,宋非把沾了油汁的手指放进嘴里舔吸了一下继续啃食起来。红缨见状也坐不住了,怕宋非吃光似的忙抢食起来。 宋非心满意足地躺在地上,嘴唇不时地动两下。肉早就下了肚,在回味地同时舌头不断地刷着牙床,找到塞在牙缝地肉丝卷起吞下。别说没有牙签,就是有宋非都不舍得如此浪费,下次再吃肉不知到什么时候了。仪态是在不饿肚子的情况下讲的,现在离那刻太远了。活在当下吧,能不被饿死就不错了,哪来这么多穷讲究。 盆里的肉已经没了,油汤也被红缨收了起来,说是明日泡干饼吃。望着被端走的汤汁,宋非充满了不舍。这汤是个好东西,无论是泡馍还是煮菜都是好佐料,但现在和自己无缘了。不行,自己得想个谋生手段,不求每顿吃肉至少要隔段时间就得补点油水。若再是每日只吃青菜,自己恐怕会变成绿瘦干了。 “小子,缨子的手艺不错吧。将来谁要是娶她绝对是天大的福气。”宋非白了老石头一眼,心道饿极了吃肉就是傻子做的都觉得香。“恩,兔子够肥,做出来吃着也香。”宋非不想违心附和,只得换了种说法。不知石老头是没听出来啊,还是故意装傻充愣,笑着道:“就是啊,好饭也得看谁来做啊。缨子人是真不错,你说是不是啊?”宋非见两个老头都盯着自己等他表态,只得敷衍地含了一下下颌,这使得俩老头对视着开怀笑了起来。 “小非啊,我和你周叔是总角之交。幼时曾盟誓,待有了子女将结为夫妇。但我也没个后,如今你来了,正好,让你叔我也不至于失信。”宋非闻言腾地坐了起来,盯着对面二人来回看了几圈,见石老头不像是开玩笑,慌道:“叔,这有些随意了吧?”“人无信而不立,说出去的话砸到地上就是一个坑。怎么你想让你叔失信于人?还是说你出身富贵看不上我等乡野之人?”宋非忙道:“叔,看你说的。要不是你,侄儿早不知在哪了。我只是觉得自己现在没有立身之本,唯恐连累了红缨姑娘。”石老头看着红缨父亲没有说话,宋非也看向这个瘦弱老者,希望他疼爱女儿能出言谢绝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生还长,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只要你不嫌弃我家缨丫头,即使将来随你讨饭也是她的命数。我观你出身应是不凡,相信你不会平庸下去的。”这话说得,让宋非都无话可说了。“你周叔可是神射手,眼神好着呢,不会看错的。”石老头在旁笑呵呵地补枪道。周叔眼神犀利地看了宋非一眼,一股慑人的气势一显而逝。随即又恢复了以往的孱弱,让宋非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是眼花了。“都过去了。比起你老哥看人的眼力,我差远了。非小子不错,我很喜欢。”这话正挠在老石头的痒处,舒服地眯起了眼。 “周叔,多谢您的盛爱。小子现在身无分文,吃了这顿愁下顿的,实在是怕连累了缨姑娘。您老且给我些时日,待小子时来运转攒些余财再请托中人正式登门,这样也不算辱没了红缨姑娘,您看可好?”老周头想了想确实不急在一时,等宋非小有家底了自己闺女再嫁过去也能少受些罪。何况现在就让女儿出门,自己还真有些舍不得,便点头同意了。老石头则语重心长地道:“小子,你该上进了。早日有出息方能早些娶缨子这丫头进门,让你叔我也能了却一桩心事。” “叔,这里可有适合我谋生的差事?”老石头听到宋非的问话竟笑出了声,打趣道:“怎么着急了?有你叔在这帮你看着呢,你的媳妇跑不了。”宋非闹了个大红脸,但也怪不得这石老头发坏,只因自己的话头赶的巧了些。宋非急着解释说是不想让叔挨饿,这样显得自己太无能了些,前段时间让叔照顾自己就已经过意不去了。石老头笑呵呵点头称赞宋非有孝心,但脸上表情明显是不信的。老周头看着这爷俩说笑也不参言,待两人消停了才道:“小非,你有什么拿手的本事吗?”宋非闻言仔细琢磨了一番,方晓得自己以前的经历对现在谋生毫无助力,有些丧气地摇了摇头。 “我这里到时有条路,不知人家大才子愿不愿屈尊降贵啊?”刚进来的红缨听闻宋非想找个活计干,就在一旁卖起关子来。“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就没什么不可干的。”红缨没想到宋非这人竟如此务实,身上完全没有那些读书先生的清高。周父也有些意外,随即喜色浮上脸际,一副老丈人看女婿的样子。老石头先是得意地藐了老周头一眼,才朗声赞道:“小子,好样的,不愧是我老石的侄儿。” 宋非脸上如常,目光却转向了屋外。谋求生存还拿什么架子,体面那是衣食无忧者才考虑的。黑夜终将过去,光明即将到来。自己要做得就是活下去,等待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05出路 “打工人,打工魂,咱是天生干饭的打工人。” 宋非嘴上哼着自己随口编的曲词,跟着前头的红缨不紧不慢地走着。不用刻意去瞧,那翘立的秀臀摇摆着映入眼帘。虽然佳人未回头,但宋非觉得这样盯着人家看有些不妥。忙低头,冲入脑海的是一双笔挺有力的美腿。急抬眼,却见一条只在颈部系了红绳的马尾辫斜搭在肩头,看得宋非有些出神。旭阳下,金光中,娇美的背影引人遐思。如此绝美的佳人出行画卷,可惜了,自己没有那笔下生花的本事。 “你这个家伙能不能走快些,一个大小伙子还不如我一个姑娘家家的体格好。”红缨回头见宋非走得有些墨迹,嘴上不满地数落着。宋非闻言看了眼前方矫健的身形,盯着那双迅捷有力的双腿,心道:“后世的体育生都不一定能强过你。”虽然有些舍不得这养眼的画面,但还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咱们要尽快赶到前面的路口,每日有人会赶车去镇上集市,搭车走会省力些。”红缨见宋非赶到了自己身侧,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和声说道。原来前方有车可以搭啊,这可不能错过了,宋非脚下又加快了些。“这个坏家伙,一点不知心疼人,包袱不帮着背就算了,听见有车就怕自己扔下先走了。”红缨看着急匆匆往前走去的宋非心中不满地腹诽着,“亏我还帮他想出路呢,要不是看在石叔的脸面上懒得理他。”好胜心促使红缨暗自加快了脚步,慢慢赶上并超过了宋非。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咱就不能走慢些吗?我都快喘不上气来了。”宋非赶上站在路口的红缨抱怨道。红缨不理他,自己拔开葫芦喝了几口水放好,眼睛望着左侧的道路。宋非盯着葫芦,感觉嗓子开始着火了,但又不好意思张嘴要水。红缨听宋非没了动静,担心他作妖,回头才发现正盯着自己的水葫芦看呢。“真是的,出门也没个准备。”红缨无奈地把葫芦递给宋非,见他拔了堵头就要把嘴凑上去,忙喝止道:“不要让你的嘴碰到它。”这是被嫌弃了,宋非心中叹息一声,学着林版东方不败临空用嘴接水畅饮起来。 “真是属驴的,谁都被你喝没了。”红缨边摇晃着收起葫芦边抱怨道,“这次跟我去镇上可要勤快些。”宋非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听了红缨后半句话拍着胸脯应承道:“您就瞧好吧。”红缨抿着嘴摇摇头,还是有些不放心,觉得还是交待一番更好。“咱们要去是镇上首户,主人姓高。这可是真正的体面人家,家底厚着呢。可惜家中就一个女儿,深得主君疼爱,几代积攒的万亩良田和众多铺面将来都是她的。”红缨平静地叙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有了笑意。“她自小被父母捧着手心中使得性子有些娇蛮,但人心地纯良。对我们这些身边人也非常亲厚,就是偶尔会耍些小性子。”宋非听了随口问道:“高家姑娘漂亮吗?这么有钱,谁要是娶了她这辈子就不用愁了。”红缨没好气地看了宋非一眼,有些幸灾乐祸地打趣道:“你就不要作此想了,老天爷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人家自幼订有亲事,是府城里的韩家哥儿,两家那可是世交。”说到这红缨脸色有些落寞,声线也变得不再稳定。“韩家哥儿是个真正有才情的,长得一表人才,和高家姑娘那叫一个般配。”看来那姓韩的长得应该是不错,红缨提到他时眼中发光。 “走偶像路线的有几个有实力的,哪像我如此表里如一。”宋非有些不忿,暗自在心中腹诽道。明说是不行的,红缨这个低情商的准会出言打击自己。“缨姐和那高家姑娘像是极亲厚的,想必在高家也有大脸面,不知准备给小弟安排个什么差事?”宋非用恭维的口气向红缨打听道。“我可没这么大脸,我就是跟在姑娘身边跑腿的”,红缨明显不吃这一套,“不过府里产业多用人的地方自然就多,你去了总能讨口饭吃。”“此言差矣,我的饭向来不是讨的。”宋非一脸的不认同,紧接着言道:“这只是罢了。我的人生就像这条路,未来还远着呢。”看着宋非在旁豪言万丈,红缨不置可否,只轻轻道:“这条路往前百步就到尽头了,前面是个丁字路口。” “缨子,这是回来看过你爹准备回镇上啊?”远处一个老汉赶着骡车走来,距两人还有一段距离就喊道。红缨闻言脸露喜色,扬起手臂和来者打着招呼。待骡车停住,红缨就手脚并用地往上爬,那老汉只是笑呵呵看着。等红缨做好,回头见宋非还呆在原地,忙道:“呆子干嘛呢,不是赶紧上来,莫要耽误了刘叔赶路。”宋非这才醒悟过来,急忙窜到车前爬了上去。 骡车嘎吱吱地向前走着。不到百步,车开始左转,继续前行。望着身后的丁字路口,宋非有些发懵。自己有些出师不利,这脸打得真是又快又疼。不过也好,刚开始走就摔个个儿,只要长了记性,往后能走得更稳些。 赶车的老汉,一直打量着宋非的背影。见红缨也不介绍,实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遂问道:“缨子,这后生是哪家的?不会是你的想好吧?”红缨闻言啐道:“好你个没正经的坏老头,小心我告诉我爹,看他能饶得了你。这是老石叔家的侄儿,刚寻认过来的,我带他去镇上高府寻些事做。”老汉听后朗声大笑起来,好一阵才止住,打趣道:“你爹和老石头两人不是有子女联姻誓约吗?还不承认这是你男人,难得你竟也有脸皮薄的时候啊。”红缨急道:“哪有?刘叔莫瞎说,那是我爹和老石叔说着玩的。你再取笑我,真的不理你了。”刘老汉脸带微笑,嘴上说着“不笑,不笑”,目光却一直未离开过红缨。红缨偷看了宋非一眼,见他晃若未闻,才暗暗吐了口气。 “啪”地一声,一个鞭花在空中炸响,车子开始加速。骡车可以行地快些,但自己要走得慢些才好,毕竟人生地不熟,不然容易跌跟头。如此想着,宋非感觉心情好多了,至少不再焦虑。人生还长,莫着急,慢慢来。 06故人 并不是每个人天生都是拿来能用的好材料,但绝对都有自己的最佳用处,只是适合的地方不同而已。 宋非坚信自己是块好材料,只是还有待成长罢了。不过确实没想到老石头儿竟如此不可貌相,据赶车的刘老汉讲石老头“若是有心完全是可以抢那龙椅坐坐的”主。在宋非的追问下,才对老石头的前尘往事有了些许了解,有些连红缨竟也是头次听说。 老石头年轻时在横海军当大头兵,只两年便升为都虞侯,可谓是年少有为。为人四海,讲义气,深得部下爱戴,就是军中同僚都相交甚厚。手中一把横刀纵横沙场,攻必克,战必胜,人送绰号“石锥”。只是怎的就忽然卸甲归田了,因在战场上救过不少同袍,有些感念救命之恩就随他一起走了。前几年契丹人南下中原,烧杀抢掠,老石头为了拯救众乡亲决定再次出山,登高一呼从者云集,直杀得契丹狗丢盔弃甲而逃。事毕,拒绝高官厚禄又回归乡里做了田舍翁。刘老汉讲得唾沫横飞,宋非听得也是目瞪口呆。驱赶契丹人这事该是真的,只看红缨在旁那副“这我可以作证”地模样就晓得了。 “那按理说周叔现在应是富甲一方啊,怎么我看着不像是有钱啊,难道是在装穷?”宋非心里和红缨有着一样的疑问,听红缨问了便一起看着刘老汉。“这还真不是装,他是真穷。石老哥为人仗义,这些年老兄弟们有了难处都会出手相助,要是能存下钱才怪呢。”刘老汉虽然面上笑呵呵地说着,但眼里对老石头这个老大哥充满了敬仰之请。 我了个去,真是服了石老头儿了。视金钱如粪土,没钱了就自己吃土。可自己肠胃没他这么好,吃土会消化不良的。自己也是够衰的,怎么就赶不上好时候啊,要是石老头正风光的时刻过来就好了。头疼啊,咋就这么不省心呢。 “小伙子,命不错啊。有了石老哥这个叔父连找媳妇这个麻烦都省喽,现成的给你摆在眼前了。”眼看红缨要红脸,忙转移话题道:“而且你去了沧州城吃饭都不用花钱,只要提你叔的大名就行了。就是在城里惹了事,只要说你是’石锥’的侄儿自来有人出面帮你摆平。”这倒是唯一只得开心的了。问题是自己不知道老石头儿的全名啊,看来这免费地大餐是蹭不到了。至于惹事生非,想想就好,就怕还没等来平事的人自己就被打死了。就现在这情况自己更需要打手,而不是马后炮。提了老石头可能会管用,但肯定是来帮自己收尸的。看看自己的小身板,能惹得起谁啊。 等等,刘老汉刚才说的是沧州吗?难道现在就有这个地方了吗?真的好亲切啊!“刘叔,你刚才说的是沧州城吗?”宋非怀着忐忑地心情问道。“对啊,咱这地方圆百里都是沧州府的辖区,你不知道吗?”刘老汉不解地看着宋非,心想这孩子怕不是傻的吧,石老哥命咋这么不济呢。宋非不晓得自己被鄙视了,此刻他脑袋涨涨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用力地按住胸口,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他的笑令看着自己的两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宋非已经无心管他们了,此刻他正幸福着。自己再也不是时空弃儿了,一种归属感油然而生。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待心情平复,宋非再看周边事物哪怕是浮在眼前的尘埃都显得亲切。“这里不是横海军辖地吗?这可是我叔亲口和我说的。”“你叔这话没错,我说的也没错。咱们这块地要看谁说了算,如果是文官说了算就是沧州府,要是当兵的掌权就叫横海军。你叔是老杀才了,才不会称呼这文绉绉的名字。他呀,还是不服老啊。”原来如此,这就涉及到文武之争了。现在乱世,武将的声音自然大些。哪怕朝廷得了势,武将迫于形势低了头,但还是会不甘心按文官那套说法来。至少私下里还是会想尽办法彰显自己的存在,毕竟是人都会怀念自己最辉煌的时刻。 “刘叔,听语气你也是当过兵的,怎么却称呼沧州府?”宋非心有疑问,见刘老汉爱聊天便直接请教道。刘老汉吆喝一声,甩了下鞭子,才随意地道:“我只是个大头兵,混饭吃的,不想石老哥那是真正的军人。”抄起手边的葫芦喝了一口,打个饱嗝方接着道:“石老哥是有大本事、大抱负的,而我就是个平头小民,只要吃饱了不饿就行。横海军也罢,沧州府也罢,于我而言没什么分别。官家让咱咋叫咱就咋叫,反正也不少块肉,更不会多个饼。”见宋非不语,笑着问道:“是不是觉得刘叔没什么志气啊?这就对了,我就想平常活着。出门不遇到贼人,回家有口白饭,这就好日子。若是我家小子再能娶个媳妇,给我生个大孙子,这辈子就没白活。”“刘叔活得通透。”宋非由衷地赞道。听了这话,刘老汉比吃了蜜还高兴,朗声道:“不是吹,这些年我算是活明白了。想些不着边的有啥用,不如顾好眼前,能够到的才是你的。小子,好好活吧,慢慢你就晓得刘叔没诓你。”“刘叔,咱们都好好活,好日子在后头呢。” 聊得投机,就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中,日头已高。不经意抬头,远方出现一道横线。红缨见问宋非话无应答,顺着宋非的目光看去兴奋地道:“终于快到了。”顺手推了宋非一把,指着那道横线笑吟吟道:“那就是长芦镇。”原来只是一个镇,怎么看上去如此有气势?具体规模宋非没有概念,但给他的冲击感非常强烈。因地处平原的缘故,随着骡车靠近,那道横线逐渐变粗。待再靠近,已呈立面,原来那是镇城护墙。等车驶到墙下,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望着那三丈多高的镇墙,看着在镇门出入的人流,宋非才对这个时代有了真实感受。看样子真的回不去了,那就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好好地活吧。 长芦,我来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准备好迎接我了吗? 07入府 一梦千年。 当马车驶入门洞,宋非感觉自己进入了时光隧道。等从门洞出来,望着阳光下镇内走动的人群,显得那么不真实。有一刻,宋非想起了过去自己驾车驶过古城墙门的情景。一切如此地相似,让他一阵恍惚。 耳中突然喧闹起来,整个场景不再像是默片,这和自己脑海里想象的不一样。这是真实存在的时光片段,眼前的人都是活生生的,没见他们脸上的表情如此丰富多彩。这不正是自己梦想许久的场景嘛!嗯,梦入人生,真好! “只能送你们到这了。”刘老汉把车停在一个十字街口,转头对宋非和红缨道,语气中充满不舍。宋非闻言跳下马车,然后搭手扶着红缨也安稳着地。红缨站好,调整了下肩上的包袱,仰脸谢刘老汉道:“刘叔,麻烦你了。这已经离高府不远了,我们走几步就到了,你老快去忙吧。等改天有空去我家,我给你和我爹打酒吃。”刘老汉开心地笑了,转身看向宋非语气严肃地道:“小子,对缨子这丫头好些,要是敢欺负她看老汉我不收拾你。”回身扬鞭,骡车再次缓缓起动。两人刚要转身而行,只听刘老汉的话语声远远传来:“等要回去时午后申时在此处等我即可。” 站在高府的门口,宋非懵了。这是府宅吗?这不是内城嘛!院墙比镇墙都高,转角设有望楼,在他站的地方看不清是否有人值守。府门完全就是城门规制,只有门匾上的“高府”二字证明这是私人宅院。府门正上方建有二层箭楼,比他经过的镇门墙还威武。但看了府门两边迎客对联,宋非立刻想收回前面说的话。“来者是客有求言必应,宾至为友富贵同分享。”心态真好,要不说人家能在这乱世攒下诺大家业呢。不过这词看看也就罢了,莫要当真,不然你一个平头百姓过来试试。估计人家这话是说给那些提刀乞食的好汉门听的,也就这样高家才会给得痛快,来者也能收得力所应当。宋非估计门匾后面应该有一横批,内容为“强者为尊”,只不过被遮盖住了,一般人看不清而已。 府门开着,门口无人值守,让宋非心中略安。可能人家就是这排场,应该不会刚来就让自己赶上战争。虽是乱世,不可能天天打仗,毕竟人得吃饭,饿着肚子是没法拼命的。估计是风险经历的多了,自保意识比较强,尤其是富贵人家的心思要更敏感些。想到自己将来也会在这里住着不由得心安,谁不想活得长久些,富贵也要有命才能享受,不然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 在红缨的带领下,宋非没有受到盘问便进了高府。不愧是高家独女身边的,红缨比宋非想的有面子多了,一路上见到的人都主动打着招呼。虽然都对跟在红缨身后的宋非有些好奇,但没人多嘴问起,想来应是府里规矩所致。宋非暗自打量着府内场景,已没了府门口时的震惊。他是真没见过这样的府门,但比这恢宏的宅邸见多了,怎么也强不过皇宫去吧。这栋宅院想必在方圆百里该是数得着的,毕竟也是府中首富啊,财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元宝小说 行至途中,遇到一个小姑娘,应是红缨相熟的。两人在那说的甚是热闹,把宋非晾在了一旁。宋非万般无奈,但肚子实在有些空了,只好假装咳嗽提醒红缨该走了。咳嗽声惊醒了红缨,却吓了那小姑娘一跳。原来她只顾着和红缨叙旧,根本就没注意到后面的宋非。红缨一时有些慌乱,像是要给宋非介绍小姑娘,被小姑娘暗中给制止了。小姑娘也不怕生,走到宋非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片刻,回头问红缨道:“这是谁?不会是回去一趟你就订亲了吧?”红缨显得有些拘谨,红着脸道:“哪有?这是我的邻里叔家的侄儿,随我过来在府中找些事做。”“既如此,你脸红什么?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小姑娘有些不信,转过来问宋非道:“你俩到底什么关系?”“你谁呀?管的真宽。”宋非心里想着,但嘴上却道:“小姑娘,咱俩很熟吗?你不赶紧去忙自己的事在这瞎耽搁啥,要是误了主家的事小心被打板子。也就是我心善,见不得这等事才提醒你一声,要是换别人早就躲在一旁看你笑话了。”宋非没有看到红缨在向自己使眼色,见小姑娘呆在当场心中有些得意,卖乖道:“不用感激我,谁让咱生来就是个好人呢。”小姑娘闻言面色有些古怪,回头看向红缨,见她有些着急就使了个眼色让她莫说话。小姑娘像是觉得很。玩,有意逗弄宋非一番,便面带感激地道:“真是谢谢你呢。要不是你的提醒险些误了大事,到时我定会被责罚。不知你怎么称呼?改日我定有回报。”“别人都要喊我雷锋,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那小姑娘回到红缨身侧,低声嘀咕了几句方信步离去。和宋非侧身而过时脸带笑意,只是笑得有些不良。许是饿得有些心不在焉,宋非也未多想,催着红缨带自己赶紧走。红缨带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转身当先走去。可惜了一番心思,饿晕的宋非根本就没注意到。等到再和小姑娘逢面,才晓得这次相遇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不过也好,省得烦心。 密码伍陸彡74彡陸7伍 有红缨在,一切相当得顺利。负责招募的管事特给红缨脸面,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宋非就拿到了证明身份的木牌。可能是红缨说了宋非此次只是做短工的缘故,管事没有让他签契约,宋非侥幸躲过了写字这关。摸挲着手里的木牌,宋非心中没有即将端上饭碗的喜悦,不知怎得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失落。就这样把自己卖了,虽然没签身契摁手印,总感觉有些不舒服。估计是饿得脑子都坏了,现在还有闲心想这个,先活下来再说吧。 随着安排住处的小厮走着,宋非抬头望了望天空,头顶的这片阳光是如此灿烂。如今算是站住脚了吧,接下来要好好干,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来。不管这贼老天让自己过来是何用意,但自己绝对不能让它看扁了。加油吧,明日你会更好的。 08巧遇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梦想很饱满,现实很骨感。宋非的梦醒了。 眼前的通铺有些杂乱,可能是起的急了大多被窝都没叠。站在门口一股浓郁的酸臭味扑面而来,熏得宋非浑身一震,屏住呼吸后退几步才勉强立住。转头看了一眼远远躲在一旁的小厮,只听见那家伙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屋里空地随你挑,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没有片刻犹豫就逃了,尾音还在空中回荡人影已消失在视线内。我挑啥挑啊,就铺尾有地方,最尾和次尾有什么区别?但想了想还是选了最尾,毕竟靠墙和旁边还能隔着一个空位,这样稍微有点私人空间。把配发的木枕和被子放好,算是做了个此处已有人的标志。摸摸发空的肚子,宋非决定出去转转寻摸点东西吃。出屋观察了一番,月门西有条宽路来时没有走过,当即决定过去看看熟悉一下环境。 周府不小,但也没有想象的大,不过空间利用的很充分。一条五米宽的青砖路把前院划为东西两部分,路的两边栽着梧桐,看树冠遮天蔽日应是有些年头了。树下植有花草,现在正是百花齐放的时节,娇艳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着。景色怡人,美是美了,可是不能当饭吃。透过花丛间的月门可以窥见对面的院落和自己刚出来的这座相似,也是五间房组成的一个独立院子。只前院就有前后三进院落,这些都是给小厮护院住的。宋非一边向里走着,一边感慨主家的财大气粗。只是有些奇怪为何如此冷清,按说三十间房应该会住不少人啊。真是搞不懂,难道有钱人只喜欢讲排面,房子建来不用纯是给外人看的?有钱任性,简直壕无人性可言啊! 前院看样子是没有吃食的,只能去后面看看了。顺着砖道来到二门,这里更像自己印象中的府宅正门。门檐上挑着一对红灯笼,上书一个大大的“高”字。门楣上挂有匾额,却只写着“居中”,连落款都没有。想来也不是名人大家的墨宝,不然怎会如此低调啊!这就明显是欺负人了,主家也真是的身边连个明白人都没有吗?还是说乱世久了,识货的人也少了?管他呢,这与自己何干。打定了主意,便要抬脚跨正门而入。后来想了想还是转向了原先走过的角门。毕竟自己刚来,这世道找个饭辙不容易,还是小心行事吧。 这中院明显是主人待客用的,其庭院建设布局眼见是用了心的,前院完全不能与之相比。宋非现在饿得有些心慌,也就没了了解查看的心思。在院廊间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厨房所在。回到和红缨分别的地方,准备去找红缨问问,却再次遇到了那个小姑娘。心想相请不如偶遇,自己就找她得了。看样子这小姑娘也是府里老人了,反正只问下厨房位置就不用麻烦红缨了,省得惹她笑话自己。 “你要去厨房做什么?不会没安啥好心思吧。”小姑娘审视着宋非,一副你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的表情。未等宋非发言,肚子已先抗议起来。见状小姑娘尴尬地笑笑,接着先声夺人地道:“你干嘛不说清楚,不知道这样容易引发误会吗?”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惹得宋非胃疼,但接下来的话就让自己没了脾气。“厨房早就灭火了,你去了也没得吃。”小姑娘老气横秋地道,“除非有个脸熟的出面,比如我。”言之有理,但怎么听着心里就是不得劲。小姑娘说到这就住嘴不语,摆出一副快点求求我的样子看着宋非。这个臭不要脸的,干嘛看着我,难道我是为了一口吃食就会低声下气求人的吗?恩,不得不说,小姑娘年龄不大眼力真好!“一看姑娘的聪明伶俐模样就晓得肯定特得主家看重,想必也是主家姑娘身边得力的,小子我甚是羡慕。”宋非适时地给出恰当表情,配合肉麻的拍马功夫逢迎道。“唉,我这人还是心太软,就是见不得他人饿肚子。”小姑娘得意地眨眨眼,修长的睫毛都跳动起来。“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姑娘真神人也,能人所不能。”宋非看着小姑娘手中带来的吃食,由衷地赞道。油纸包着四个馒头和一块卤肉,那香气惹得宋非喉结不停地颤动。“这叫啥,改天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真本事。”口水盈口都快溢出来了,宋非只得送上一个大拇指。小姑娘虽然不明其义,但晓得对面这家伙是心服了,美得眉毛都翘弯起来。 中院,湖畔,亭下。面对小姑娘诚心递过来的吃食,宋非也不谦让,就着湖水洗了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接过就享用起来。小姑娘不说话,坐在一旁地长椅上侧头看着宋非。见宋非食用完了,轻启朱唇道:“你出身应该不差,为何入府当了下人?”闻言宋非毫无愧色,走到亭边用水净了手,甩着余下的水渍道:“谋生而已。人不分上下,只要心有所向,这些都是身外小事。”小姑娘好奇道:“那你心中所向为何?”“活着,好好活着,随心畅快地活着。”小姑娘听了两眼放光,一时有些出神。 “你有何本事立身?”小姑娘心中想着随口问了出来。“那要看现世何技可称为本事了?”宋非觉得小姑娘可爱,有心逗她道。小姑娘想了想,方道:“你刚才言’活着为心中所向’,但活着分多种。苟活想来你是不愿的,但要想畅快地活着也非易事。如今这世道,你想活得随心,总有人看你不顺眼。你不顺他意,他便杀你,如何应对?”宋非笑了,轻声道:“他要杀我,我不能禁止,但我绝不会任他杀。杀人者人杀之,天道也。”“就你?”小姑娘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宋非,“看样子你不像个高手啊!”“高手是什么样子?”宋非捡起一块鹅卵石投入湖中,看着泛起的涟漪道:“杀人无外乎三种。力大者击之,智者巧取之,然诛心者方为上。”“诛心也是杀人吗?”“不然何来杀人者诛心一说。”小姑娘对这些话有些不解,但仍觉得宋非很厉害,不得不承认道:“你应该是一个高人。”“什么叫应该?本来就是好吧。”“你也不胖啊?怎么就喘上上了。”两人的说笑声不时传来,惊得鸟儿飞起一片。 宋非静静地望着湖面,水波粼粼,心神有些放空。小姑娘不语,也静坐着沉思。夕阳地余晖照进亭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映在地上。远处地红缨看着这幅落日湖景图,一时痴了。 09相逢 一语误终生。 在回房间的路上,宋非一直后悔自己嘴贱。今日和小姑娘相处甚欢,疏于防范,一言不慎就把自己又卖了一次。只是这次卖得有点狠,让他心中有些不踏实。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天色有些晚了,小姑娘准备回去。临走前问了魂游天际的他一句话:“我今天算不算你的救命恩人啊?”见宋非一时有些不明白自己的话,才解释道:“你先前是不是饿坏了?要是没有我就得饿死了?”宋非不能违心地否认,只得不情愿的点了下头。小姑娘心中有些得意,打蛇随棍上地道:“我既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的命可就是我的了。”宋非看着那小狐狸偷得肥鸡般坏笑的模样,这才醒悟自己刚才一时出言不慎掉坑里了。这次赔是赔定了,本着能少折本就是赚的原则,宋非决定和小小狐狸好好讨讨价。暗自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审词度句地言道:“我方才肚子饿急了不假,但一顿不吃也死不了,你的吃食也就谈不上救命了。不过呢,念你乐于助人的精神可嘉,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只要在我能力之内,我必为你做到。”小姑娘见图谋要破产,不依道:“你刚才还点头承认我救你一命呢,现在想不认账了?没门。”宋非见小姑娘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甚是畅快,不紧不慢的道:“我刚才是脖子僵了活动一下,并不表示认可你的说法。”宋非心道我不承认你能拿我怎样,我又没有亲口承认,这也不算言而无信吧。小姑娘估计也想到了此节,一时对宋非有些无可奈何,只能自己生闷气。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了躲在远处的红缨,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装作无奈地道:“你要是不认账呢,作为一个可怜无依的小丫头我也不能拿你怎样,唯有回去找红缨去诉说一下委屈了事。想来红缨也是向着你的,定不会说你的不是,更别提为我向你亲友诉屈了。” 这是搞啥嘛?争论不过就要找他人,真当小孩子过家家呢。要是小姑娘告到红缨那去,自己八张嘴也说不清,有利也变没理了。何况自己本就有些理亏,谁让吃人家嘴短呢。真是只小狐狸,粘上毛比猴还精,简直就是只狐狸猴。宋非也没有心情和人理论是不是有这种怪物,他认为只有妖孽才能形容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头疼! “怎样你能满意?”宋非准备先摸一下底。 “我救了你的命,你的命就是我的。”小姑娘开始漫天要价。 “休想。我的命我说了算,不可能有商量余地。”宋非落地还钱。 “你就欠我一条命。”小姑娘试图保本。 “没有救命,哪来欠命?”宋非坚持底线。 “你想忘恩负义?”小姑娘妄图抬价。 “我已承诺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了。”宋非表明底价。 “打发叫花子呢。”小姑娘开始退让。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几个要求你才满足?”宋非再次探底。 “至少十个。”小姑娘想探明对方接受的上限。 “最多两个。”宋非想结束纠缠。 “不能少于5个,再少你就没诚意了。”小姑娘忍痛标明底线。 “最多三个,不同意拉倒。”宋非直接摊牌。 “成交。”小姑娘心痛地妥协。 正准备据理力争地宋非差点被晃倒,自己又被坑了。 小姑娘转身蹦跳着离去,头上的两个翘尾辫左右摆动,像是在夸耀着胜利般。 “对了,你真的叫雷锋吗?”背后突兀的一声惊得刚要起身离去的宋非直接坐在了地上。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个不良少女,没好气地道:“你不是走了吗?干嘛突然跑回来啊。”担心惹毛了宋非又不认账,小姑娘装作委屈地道:“有你这样欠债地嘛,我这债主当的真憋屈。至少我得知晓谁欠我的帐啊,不然某人要是不守信怎么追账。”宋非理直气壮道:“我宋非是那样的人吗?只要能所能及,绝对一诺千金。”“原来你真名叫宋非啊,幸亏我问了。”小姑娘白了宋非一眼,庆幸自己够聪明,又数落道:“你就是个大骗子,头前儿还说你是雷锋呢。”宋非扭头斜眼看着小丫头,硬挺到底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是我的江湖绰号,自己孤陋寡闻还怪别人。”“信你才怪。”小姑娘踢了宋非屁股一脚就笑着跑开了。听着身后银铃般的笑声,宋非摇了摇头也笑了。 沿上次别人领着走过的路线回到自己分配居住的院子。刚进屋门,发现自己东侧空出来的地方已经有了归属。不见人影,一把横刀宣示主权般摆在那。普通皮制刀鞘没有任何图案装饰,刀柄缠带让污渍浸染得乌黑略显油光,吊穗已是暗红。刀是老刀,久经风雪,未见其刃,锋气逼人。 读者身份证-伍陸彡74彡陸7伍 “这是把好刀。”宋非发自内心地赞道。“刀自然是好的,但要看用刀的人怎样,不然就糟蹋了。”宋非转过身发现一个俊伟的汉子站在屋门外,想来刚才的话是他说的。此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但却给人一种随时会出手,却又不知将作出何种动作的感觉。总而言之,就是有点不可测。细看他的右手自然地搭放在腿侧,拇指与手掌分开并微微翘起,这是最方便快速握刀地手势。虎口布满老茧,手心有些污黑,看来他就是这把刀的主人。宋非微微一笑,真诚地道:“看这把刀就晓得其主人应该差不了,俗话讲’宝刀配英雄’嘛。”汉子有些冷漠,一声不吭地走进屋中,和宋非并肩而立满眼柔情地看着那把刀。“这把刀的主人确实是个英雄,我只是代持之人,但它在我手中绝不会被辱没了。”汉子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特意说给宋非听的。宋非一时也有些拿不准,实是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自报家门道:“我叫宋非,也是今日刚来的。” 汉子没有接话,转头仔细打量宋非半天,方开口道:“这位兄弟看起来不想是练家子,难道修的是内家功夫?”宋非心想真是干啥的看啥,耐着性子回道:“我不会武功,但眼力还不错。记性也算好,见得多了,自然就能明辨好坏。”“你读过书?”宋非觉得好笑,自己书呆子气就如此明显吗?“不敢说学富五车,但确实下过些功夫。”十几年的苦读,宋非也是有些自傲。“原来是位先生,”那汉子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恭敬地见礼道:“在下赵君,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10交锋 事出反常,非怪既有妖。 听了汉子自报名号,宋非有种怪异的感觉。文人懂武,军汉学礼,难道这是乱世的标准配置吗?搁下心中的疑问,宋非也回了礼。那自称赵君的汉子见宋非有些不自然,笑道:“我就是个粗鲁汉子,但自小羡慕有学问的人,让宋先生见笑了。”宋非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这也是个耿直的汉子,值得相交。两人都有意结识对方,自然放下心防,不多久就相谈甚欢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我看宋先生为人豪爽,完全没有那些读书人的迂腐气,实是难得。”待相熟了,赵君人也变得话多起来。“我家长辈曾在军中多年,本来我也想效仿从军,但父母担心刀兵凶险不允。平时和军伍中人处的多了,可能性子就带了些爽利。”宋非得了赵君夸赞也未自傲,只是谦虚地作了解释。赵君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咱俩看来真是投缘,家父也是老横海,有遗命令我从军护佑一方平安。只因家母年迈多病需人照顾不得成行,现在她老人家已仙去,待我挣些银钱还了欠账便去投军。”宋非敬佩不已,由衷地道:“君少武功高强,若是到了军中必能成就一番事业,造福一方百姓自然也不在话下。”赵君得了宋非的赞同甚是心喜,高兴地道:“君少这个称呼好,宋先生大才。”宋非笑着摇摇头道:“天下强我者多了,当不得先生之称。若是君少不嫌我手无缚鸡之力丢了你的气势,就称呼我为宋小子吧。”赵君忙道:“怎好如此,不若我就叫你宋少吧。”宋非想了想也好,总比小宋子强多了。 两人正在闲聊之时,屋内其他人都回来了。当先一人膀大腰圆晃着走进屋里,看了二人一眼就走往最里处。没走两步站住,转身看着铺上的横刀问道:“这是谁的?”正和宋非说笑的赵君脸色拉了下来,转头看了那人一眼沉声道:“我的。”“刀不错。”“用刀的人更好。”那人这才上下打量起赵君来,晒然一笑继续走到最里面的位置躺下。后面跟着的人路过赵君时都瞪他一眼,赵君也不以为意安然地和宋非继续聊着。 宋非刚躺下就听头顶传来“咚”的一声响,随之一股腥臊味冲入鼻中。抬眼见正坐着的赵君脸色一变就要跃起忙伸手拉住,翻身向铺前看去见赵君的床位前多了一个木桶。那股腥臊味正是来自桶里,不用想就知道那是用来干嘛的。桶沿踩着一只脚,那条腿正在有规律地抖动,腿的主人则斜着眼藐视着赵君。宋非先使了个眼色安抚住赵君,自己起身走向门口抄起旁边那根米二的哨棍,回到床铺前站定,笑着对赵君道:“君少帮个忙,这个哨棍我用着有些长,帮我去掉尺余即可。”说完单手举起哨棍至那人齐眉高,距额头两寸处放平。只见赵君爽快应着起身,抽刀站在床沿立稳,双手握刀过肩开始蓄势。桶上的脚开始绷紧,腿,也停止了抖动。不用看这腿的主人,只听那粗重的呼吸就晓得此刻他的心境。屋里没了嘲笑声,心跳几可闻。 讨论群563743675 先是赵君的一声暴喝,接着是断木落地,最后木桶晃动一阵倒掉。宋非收回哨棍,看着光滑的断面对赵君道:“君少手艺不错,都可以做匠师了。可惜你做不了修补的活,这桶要是漏了就废了,和头掉了安不回去一样。所以一定要小心些,不然后悔也于事无补。”一脚把木桶踢到屋外,看也不看他人直接上了床。“宋少说的是。”赵君环视一周见无人敢和自己对视方收刀,“夜了,早点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当值呢。”话落,灯熄。一夜无语,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次日清晨,两人结伴随人群去用饭。刚至厨房,一人拦在面前,说是要和赵君切磋一下。周围之人议论纷纷,先是惊讶何事惊动了拦路者,接下来相互打听被拦者何人,最后只余有好戏看了的兴奋。从围观的人口中得知,拦路者是府中第一好手,人称“快刀三郎”。宋非晓得今日之事源自昨夜,已然避无可避了,有些担心地看向赵君。原本索然无味的赵君听闻来人是府内第一刀来了精神,眼中开始放光。都是些什么人啊,宋非拍了拍赵君肩头,一眼未发地闪到一边。 刀未出鞘,寒意已浓。赵君见来人未去鞘平端刀身,也解下腰间横刀立于身前。旭日东升,光线偏移,及至赵君眼前,“快刀”动了。只见一道身影极速向前,距人丈远,跃起,举刀,竖劈。此时静立的赵君俯身前行几步挥刀上撩,再进三步骤然停住。“啪”的一声,“快刀”手抚肋部呆在落地点。盏茶过后,叹息一声,方拖刀向府门而去。 周围落叶可闻,过得片刻传来一声喝彩。赵君看着为自己鼓掌的宋非,一脸漠然地道:“刀是用来杀人的,不直向目标却绕远求势,那是找死。”宋非走上前,先是竖了个拇指,才低声问道:“你说今日吃食里会不会有肉?”赵君无所谓地回道:“有就吃,没有也不强求。”“那可不行,我还想着跟你混点油水呢。”两人笑着走过人群。 高家内院,家主已得了消息。来报的康大管事低头看着脚尖,安静地等着家主发话。“江山代有英才出啊,没成想快刀三郎竟败得这样惨。既然人已经走了,那他的位置就由胜者补上吧。”康管家忙点头称是,等了片刻见无新的示下方才问道:“昨日有两人入府,除了今日获胜的人外尚有一人是姑娘身边红缨的乡邻,大姑娘打了招呼才留下的。观这二人过从甚密,不知主上余下那人如何安排?”那家主听了有些意外,但未作多想,思来应是自己闺女给身边人的体面,便随口道:“不差这口吃食,就把两人一同安置了吧。”康管事忙应着退下。 康管事出来,看着头顶的太阳,喃喃细语道:“起风了,要变天了。”叹息一声,拢紧衣衫快步离去。 元宝小说 11职事 惊喜总在意料之外。 宋非没想到刚入府一天,自己就要搬家了。虽然没有家当,但仍有些小喜悦。知是因赵君比武获胜之故,特意承诺等发了工钱请赵君下馆子。今日清晨没有吃到肉,他决定给补上,主要是自己也馋了。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这才像个样子嘛。”宋非坐在床榻上兴奋地道,“昨夜睡得通铺简直就是猪窝,要不我到现在还腰疼呢。”赵君站在门口打量一下房间,也展颜笑道:“这里确实不错,比酒肉强多了。”宋非躺倒在床上,双手交叉托在头下,望着屋顶美得眯起了眼。“宋少你且躺着,我去取下包袱,片刻就回。”宋非抽出左手摆了摆,示意赵君自去忙,然后把右腿搭在左膝上哼起了小曲。 “真是你啊!昨日我以为你在讲大话,原来还真是个高手。”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宋非的悠闲,侧头见昨日的那个小姑娘已坐在旁边榻上。“打败张三的就是这把刀吗?”“莫乱动,”小姑娘刚要拔刀就被喝止道,“伤到你我可赔不起。”小姑娘悻悻地扔下刀,嘴里嘟囔了一句“小气鬼”。看宋非不爱搭理自己,小姑娘起身向外走去,临出门还不忘丢下句:“你这人真没劲,再也不找你玩了。” 宋非闭着眼躺在床上,心道:“正好,我还不想理你呢。纯粹就是个小扫把星,沾上你我准吃大亏。”听到有人进屋,讥讽道:“怎么刚走就回来了,难得是把脚印落下了?不会这么没囊气吧?”“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我招你了?”听是赵君的声音,宋非抬眼笑道:“刚才有个小狐狸进来了,我嫌她臭就骂跑了。”“竟说笑,怎可能?”赵君不信,也未多问。放下包袱,想起了什么对宋非道:“我刚才好像碰见主家姑娘了。” “人长的怎样?漂亮吗?”宋非翻身坐起追着赵君问道。赵君有所犹豫,不确定地道:“看着就是聪明过人的,应是个美人胚子。”宋非有些不满地道:“你这眼神咋还不好使了呢,什么叫应是啊?”“见是女眷我没敢多看,观其头饰和衣衫应是主家姑娘。但也不能确定,毕竟这大户人家女儿如何打扮我也没见过。”赵君刚分说半句,反应过来忙对宋非道:“宋少你不会对高家姑娘有什么想法吧?以你之才不至于如此委屈自己,这等人家还只有独女,绝不会外嫁的。”“你想多了,人家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虽然吃了一记白眼,赵君闻言明显松了口气,笑着道:“那就好。” 午间,两人正在屋里躺着,有人过来告知府内大管事找他们。等两人来到大管事屋内,大管事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大管事见人来了方回到案前,先是给自己倒了盏茶品了一口,才对二人道:“坐吧。”待二人坐好,给两人面前的茶盏满上,摆手让他们饮用。赵君看了宋非一眼,见宋非没有谦让也端起一口饮下。大管事眼中闪过笑意,开口道:“鄙人姓康,得主上信任舔为府内管事。此次喊你二人过来是想见个面,顺便谈谈两位的职事安排。”宋非回道:“您请讲,我等洗耳恭听。”赵君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表明态度。康大管事对二人的态度非常满意,面上多了些笑容,语气和蔼道:“赵君你刀使得不错,就屈尊做护院吧。其他杂事不用管,只负责主上和家眷的安全。”想来是不确定他俩谁对谁,目光把两人都罩在了里面。话落,赵君抱拳领命,康大管事这才向他含颚示意。宋非见没有提自己,心中有些发慌,担心被安排个倒夜香之类的差事,忙问道:“不知大管事对小子有何安排?”“观你像是读过书的,和赵君也合得来,既如此你二人就文武互补一起做事吧。”宋非心下一阵轻松,开心地恭维道:“大管事英明。” 正事谈完,见大管事端起茶盏吹着茶沿却是不饮,宋非忙拉着赵君告辞。刚起身没走出两步,就听背后传来一声“且慢”。两人皆有些愕然,只好转身面向康大管事再次站好。康大管事已然站起,双手扶着桌案完全不理会被带倒的茶盏,盯着赵君腰间佩刀问道:“这刀从何处得来的?”赵君心生警惕,缓声道:“家父留下的。”“你父亲可是姓石?”这话问的,人家姓赵,他爹能姓石吗?果不其然,赵君没好气地回道:“自然是姓赵。”看吧,打脸了吧,都是自找的。宋非心道:“就算你是顶头上司也不能给人家换爹啊,要不是还在这里混饭吃估计早就被君少打残了。”只是接下来康大管事的一句话,两人都愣住了。 “原来你是赵老四家的小子啊!”咋的,这是认识啊,爱吃瓜的宋非立刻来了兴致。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宋非都想去端盘瓜子来。“大管事和家父相识?”赵君声音有些深沉,让宋非有些懵,心中一动开始担心起来。康大管事见状笑了,摆摆手道:“怎么怕我是要寻仇吗?没想到赵四的儿子比他老子强多了。他没和你提过我?看来是把我这个老大哥忘了。”赵君有些不能置信,声音颤抖道:“你是康老大?”“哈哈,看来还有人记得我。”这句话无疑坐实了赵君的猜测。 “这世界真大,有时还挺小。”宋非听着两人叙旧,心中感慨道。谁能想到康大管事和赵君的父亲竟是军中同僚,也不知为何又来到了高府。虽然地界不大,但现在信息确实有些不通畅,若不是有缘两人分开可能此生都不会再相遇。不是他们想老死不相往来,实是不知对方身在何处。哪怕是能让对方记恨一辈子的仇家,也得找得到人才成啊。不然只能干等着,除了祈祷老天外别无他法。 如此想来,机缘实属难得。宋非心想,自己看来还真是有机缘之人啊。 12燕燕 缘分,妙不可言。 赵君没想到做工还能遇到父亲的老兄弟,一时有些不敢相信。看着眼前和蔼可亲的康伯,他又不得不信这就是现实。 “康伯,早听家父说你功夫高深莫测,能否指点小侄几招?”赵君恭敬地请求道。康大管事听了微微一笑,许久才道:“我已经放下许久了,年老体弱的不敢逞强,而且我以前使的是枪。要论用刀还得是死老二,你现在这是舍近求远了。”赵君躬身称是,敬服地道:“家父也是这样说。可石伯隐退后便再难寻,不知何时才能得见他老人家。”“命里有时终须有,机缘来了挡都挡不住。”“康伯教训的是。”赵君心悦诚服地道:“侄儿会耐心等待的。若是伯父有事直接吩咐,侄儿定当尽心去做。”康大管事欣慰地笑了,锤了赵君肩头一下示意他晓得了。 回房的路上,宋非见赵君有些消沉,开解道:“机缘这事谁说的准,可能明天你就见到你那伯父了呢。实在不行我请我叔指点你一下,听说他的刀法很是不错的。”赵君强打精神笑了笑,手搭在宋非肩上,低声道:“只是一时情绪波动,让你担心了。我也晓得这事急不来,还得看机缘,慢慢等吧。”宋非一时有所触动,感怀道:“你刀法如此好,还想着更精进一步。我手无缚鸡之力却在沾沾自喜,看来我也得向你学几招了。不求身手多高强,至少能自保,不用拖累他人。”赵君立刻情绪高涨了许多,好为人师地道:“那你可要有心里准备,我要求很严格的。今日就开始,省得你耍赖脱懒。”揽住宋非肩头走着,边眉飞色舞地规划道:“你读过书,脑子好使。我教你的过程中,你也帮我想想看是否有不足之处,没准我还能提升一大截呢。”宋非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迷糊着就被带回了自己院子。 宋非真没想到赵君还是个急性子,刚进院门就要教自己练武。幸好院里三间房,其他两间都空着,不会打扰到别人。宋非晓得躲不过了,但顾虑到这里是中院人来人往的怕脸丢得太远,便跑去把院门关闭上了落木。赵君拔出横刀递给宋非,说是让他上手感受一下。宋非没接,怕把自己伤着,就去找了根木棍来凑数。赵君演练了一遍刀路,让宋非站在一边观摩。接着赵君拆分演示了三个招式,慢动作重复三遍,并详细介绍了招式使用的意图和场景,确保宋非能最快领悟。宋非先是尝试着模仿了一遍,再由赵君指出动作未到位之处,然后更正练习巩固。由于晓得招式使用的意图和场景,宋非学习起来就比较快,并且尝试推测对手会采用何种招数应对。他把自己在心中的推演讲给赵君,再由赵君给出对手招式的破解刀路。虽然只有三招,但后续连环招式竟有数十,让宋非大开眼界。赵君也直呼宋非为练武奇才,一番推演让他获益良多。自即日起,两人闲暇无事便会在院中探讨推演刀路招式,宋非的刀路也耍得有了些模样。 宋非本来对学武没有什么兴趣,那日只是为了开解赵君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却开启了自己的武学生涯,也算是意外收获。宋非晓得自己已过了练武的最佳年龄,也没有想着能有大成就,只当做强身健体了。虽然碰到高手也就是一合之将,但唬唬一般人还是没有问题的。由于木棍用着有些不太顺手,刀又是自己使不来的,于是决定要做一把木剑用来防身。几经挑选,又请教了赵君,才选了根一米长的百年枣树芯木来制剑。宋非一直在用木棍,而赵君对剑法不擅长,于是宋非就结合剑与棍的特点计划打磨一把三棱锥剑。拿定了注意,宋非找来工具就按照想象图做了起来。 枣木质地坚硬,百年芯木更是材质紧实,刻刀下去往往只留一道印记,宋非闲暇之余就耐着性子慢慢做。赵君也没闲着,知晓了宋非的想法后,就根据三棱剑的特点结合自己的刀法编了几式剑招。向宋非演示后,两人又探讨推演出更多招式,经过推敲最终精炼成三十六式,被宋非命名为“无名剑法”。两人便在府内边练习边制剑,不仅宋非进步明显,就连赵君的刀法也更加精进。 这日,赵君被康大管事叫了去,说是有事要他去做。等赵君回来细讲才晓得他们明天要陪着主家姑娘出趟远门,说是要去沧州府衙所在的清池城走亲戚。路程不远,也就三十里,但要在那边住上一段时间。得了消息两人忙着规划起来,后来一想他们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就又该干嘛干嘛了。忽然想起应该和红缨说一声,虽然自入府两人没有再见过面,但毕竟是一起出来的。思及此,宋非和赵君打了招呼就出门往内院方向而去。 不知是怎么了,宋非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上次和小姑娘打屁的湖畔凉亭处。宋非心中暗骂自己道:“你这是傻了吗?你是来找红缨的,不是那个小丫头片子。”转身就要离去,却见一道身影倚在亭柱内侧,那个位置比较隐蔽先前自己未觉。定睛细看,身形有些像红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宋非怕惊扰到他人给红缨惹来麻烦就没有声张,缓步向亭中走去。尚未及至,就听一个清脆声道:“你这个大骗子,没有一点实话。又来找我干啥?是不是又没得吃饿肚子了?”元宝小说 宋非循声看去,竟是那个小狐狸。她怎么在这?是了,她和红缨都在姑娘身边服侍,应该是私交不错。这是两人结伴来玩了吗?真是晦气,不知今日会出什么幺蛾子。宋非不想招惹小姑娘,回了句“不是来找你的”就继续向湖亭走去。原本是蹲在湖边的小狐狸站起追了过来,离得老远就喊道:“等等我,跑什么跑,你欠我的账还没还呢。”这时红缨也从亭柱后闪了出来,先是让小姑慢些,才对宋非道:“你怎么过来了?” 宋非刚要答话,就感觉衣服被拽住了,不用想就知道是哪个。未等他转身斥责“胡闹”,就被这恶人先告了状。“红缨你的这个乡邻真不懂礼数,见了我这债主都不知道问好,做贼心虚般转头就跑。幸亏我腿脚利索,不然就被他给溜了。”见红缨满脸无奈,晓得不用想她帮忙了,只好转身道:“那个谁,你好啊,咱们又见面了。” “我不是那个谁,我有名字,我叫燕燕晓得嘛。” 13出行 世间之事总是出人意料,有的是惊喜,但多数是无奈。 就像此刻,故人相逢未必是欢喜。一件事要想定性,还得看接下来如何演进。万事不到终场千万莫要过早的下结论,一切皆有可能。比如现在。 “燕姑娘,我是专程过来找你的。”宋非面不改色地道。“信你才怪,”小姑娘可不是好糊弄的,撇着嘴道:“我喊你都不带停脚的,要不是我拉住你都要飞起来了。”“这可真是要冤死我了。我是听见你喊我,只当亭内的是你,就赶紧过来了。”宋非大气都不带喘的,张嘴编道:“我明天要保护着主家姑娘去趟府城,特意过来和你辞行的。”“真的假的?嗯?明天你也跟着去清池城吗?”小姑娘一脸的惊讶,看来这事真出乎她的意料。 “那是当然。姑娘如此高贵之人,出行自然要由人护卫,像我这样的高手真是舍我其谁。”宋非见小姑娘成功被自己带偏,忙继续转移话题。“切,你就吹吧。前几日那张三根本就不是你打败的,亏我还为你高兴一场。”小姑娘毫不犹豫地揭了老底。“那是我兄弟,和我有什么区别。我还来不及出手,那叫张三的就败了。谁能想到他这么不抗揍,我纯是被抢了先,不然高手之名早就证实了。”小姑娘弄不清真假,只好信了宋非的话,嘴上却道:“你也就是个吹牛高手,没准还是个高高手。”宋非不想再和这个丫头片子废话,纯粹白瞎时间。 “明天你们也陪着姑娘去府城啊,真是太好了。咱们在路上也可以有个照应,到时我把我兄弟介绍给你俩认识。”宋非没想到此次来还有意外收获,出门在外多个相识的总是好事。“说的好听,就怕到时你给拖后腿。”小姑娘有机会泼宋非凉水就不放过。宋非白了小姑娘一眼,没好气地甩了句“懒得理你”。“那你还巴巴地跑来找我,下次再和我说话看我理你着。”说完拉着红缨走了,把宋非扔在一边。宋非在后面喊道:“以后要是理你我就是小狗。”真是的,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次日一早,宋非被打脸了,还是自己主动打的。都怪他斗气乱说,睡一觉起来竟然忘了这茬。 待收拾停当,宋非二人赶至前院小广场,马车早就候在那了。他俩来得不算晚,其他随行人员都还未至,只有红缨坐在车辕靠着车厢假寐。听有人来了,忙起身坐好。看清是宋非后,只是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宋非没领会红缨要传递的意思,走上前犯贱地问道:“怎就你自己,那个小丫头片子呢?不会还没起来吧,这下有好戏看了,最好主家打她屁股给她涨涨记性。”话未说完,车帘掀起,宋非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就呆住了。容颜虽不是国色天香,但绝对可称之为赏心悦目,只是宋非却欢喜不起来。探头看了一眼只有她自己,忙道:“你这个死丫头,找打了不是,赶紧出来。不要以为是姑娘的身边人就有恃无恐,小心有人看见告诉主家,一顿板子你是少不了的。”车内之人笑了,宋非心里感叹:“还真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绝对是个祸国殃民的主。”不愧是府内首富,连个女使都有如此姿色。红缨也是极美的,比之尚差一筹。 “忘了给你说了,我姓高,全名高燕燕。”宋非呆在当场,原来如此,看来就自己是个傻子。想必赵君那日见到的就是她,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难怪当日入府他人只是和红缨点头示意,而她却敢说笑喧闹。也不是自己蠢,主要是自己识不得头饰和衣衫的差别,如此想来心里好受多了。 “你个呆头鹅站在那里不说话干嘛,难道傻了吗?”宋非发现虽然身份变了,但人还是那个人损嘴贱的小丫头片子,心情莫名地好了。“我在想昨日还是丑小鸭,今时怎变成白天鹅了?原来是我眼神不好,人家本来就是个鹅蛋。”宋非习惯性地回击,完全忘了自己在人家手下混饭吃。“算你还没笨到家。咦?我怎么听着你这话不对呢?”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小丫头顾不得再说嘴忙放下了帘子,最后那刻呈现在宋非眼中的是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回头望去,原来是车夫带着随行人员过来了。 车轮滚滚向前,伴着吱呀声马车出镇城远去。宋非和赵君辍在队尾看着马车后的老熟人,都在心里想着真是冤家路窄。不知谁安排的,原先住过那屋的人都在随行之列。可能是觉得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待过会有香火情,这才把人放在一起做事的吧,毕竟外人不晓得他们曾有过冲突。不过也没啥可担心的,别说赵君了就是现在的宋非都有信心打趴下几人,所以两人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说笑着。 “宋少,你和主家姑娘熟识?”宋非听了赵君的话,心中有些不知怎么回答。没有想过欺瞒赵君,只是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简短地说了一下相识的过程。“原来那贴身女使和你是邻居啊,那你识得高姑娘就不为怪了。”见赵君已自行脑补了几人的关系,也就不再说什么。这样也好,省得费话,有些事情自己说了别人也不信。既然赵君自认为已了解不再追问,他也就更没有必要多说了,大家都满意岂不更好。 府城在长芦镇东南方向,三十里路程不算短,但众人行进的速度不慢,看样子过了晌午就能到。因此众人也不急着赶路,差不多五里就停歇一下,待补充体力后就再动身。到了七里店,已近正午,便停下进行休整。七里店,顾名思义,离府城还有七里之远。因目的地在望,众人开始放松下来,有说有笑地饮水进食起来。原先与宋非等同屋的人躲开他俩聚在一起歇息,大有一副我惹不起但可以敬而远之的姿态。宋非和赵君见状也无意找事,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两个大男人都忘了带吃食,虽有些口渴肚饿也不好意思向他人讨要,只好忍着。两人怕他人笑话,就走到远处一颗柳树下躲在树荫里躺着。为了保存体力,两人都懒得说话,只是眯眼假寐。这时有脚步声走近,只听红缨的声音在头前道:“整天丢三落四的,就没让人省心过。姑娘心好,怕你饿着,让我给你们送些吃食过来。”闻着肉香,宋非喝了一口水,感觉自己更饿了。赵君早已整个馒头下肚,手里拿着的那个也只剩下半块,口中含糊道:“高姑娘为人仗义,咱哥俩这个东家找对了。”宋非难得没有说话,倒不是担心讲小姑娘坏话被赵君鄙视,而是心思全在眼前的酱牛肉上了。 望着树梢鸣叫的那只燕子,宋非觉得不再烦心,也能听得下去了。“恩,这个小燕子不错,值得相交。”吃饱喝足的宋非本来是假寐的,不成想就睡着了。 14府城 梦回故乡,难解相思之苦。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宋非人已在故土,但思乡之情更胜。大地还是那片尘土,但人却换了。不知曾经的亲人是否还安好?临乡情怯,不敢思之,就是宋非此刻的真实写照。 从七里店出发,又走了半个时辰,一座城池远远地呈现在众人眼前。距离尚远,看得不够真切。但不影响众人情绪高涨起来,这就快到了,腿上力气感觉也比刚才足了些。 前方便是临城的村庄,路边界碑上刻着“北关”。一时宋非情绪有些波动,曾几时自己有个同窗就是这里人。那时还曾带他去参观了铁狮子,现在好像叫“镇海吼”。有道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宋少,走快些,前面村口好像有人等在那。”赵君担心有意外,拉着宋非就去追赶马车。到了车旁宋非被留下跟车走,赵君头前过去打探情况。车距村口还有几百米,赵君伴着一人迎了过来。头前那人距马车还有几十米,已高声喊道:“表妹辛苦,二哥哥来接你了。” 骑在马上的不是王子,但他一定有钱。迎面而来的“表哥”和天王一样帅气,让赵君衬得更显风度翩翩。只是喊完“表妹”不是该说“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销魂的”嘛,乱改台本不好吧。思绪乱跑间,“表哥”已来到近前。“昨日得了姑父的信,为兄一早就来城门守着了。久等不来,就跑到这北关村口侯着,终于把你盼来了。”这番话尽显“表哥”的心意,不知车里的小姑娘怎么想,反正听得宋非那是佩服不已。这小子绝对是个读书人,你让君少来打死他都说不出这套词。即使给他写下来,他都不一定能背得这么流畅。何况人家还是说得如此真心实意,没看红缨已感动地成了花痴。“小燕子”可不是红缨,修炼成精的小狐狸才不是那么好哄骗的。人家连个脸都没露,只是轻声道了句“表哥辛苦了”。一句道谢就让那个帅气的家伙酥了骨头,贱兮兮地把宋非挤到后面自己伴着马车向城关方向行去。 宋非不想跟在马尾后面吃屁,就有意落在了后面。赵君也没有随着马车走,而是站在路旁等他。两人错身时,赵君一把搂住宋非的肩头安慰道:“宋少,莫丧气。输赢尚未定呢,咱还有机会。”这是哪跟哪啊,真不知你这家伙整天在想啥。是,小狐狸家里有钱,人长得也不错,可那又如何。这样的姑娘是挺招人喜欢的,但那是对俗人讲的,我好像还没这么俗吧?我绝不是一个俗人,肯定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人,至少对小丫头骗子来说是这样的。“我不喜欢小青菜,我只爱大萝卜。”宋非的一句话差点没让赵君栽路边沟里去,望着那萧索的背影心道:“这是受老刺激了啊!不行,我得想想办法,不能让他如此消沉下去,不然整个人就都废了。”跺跺脚,大声喊道:“宋少等等我,进城后哥带你找个乐子去。” 穿过北关村,就是护城河。河宽五十多米,河岸两边都是光秃秃的,可能是城防需要所致。河上搭了一座绳索木桥,桥面不窄,能并行通过两辆马车。桥墩都是百年柳木所制,看颜色已有些年数,和桥面木板也不是铆榫在一起的。想来是为了有事方便拆分,只要去掉桥面也就断了通行,还能阻止利用河道往来。整个北城门墙都是为了应对战争设计,可能与面临北方威胁大有关联。城墙高十余丈,左右延伸至目光尽头。站在城门下抬头都看不到太阳,皆因被三层箭楼遮住了,城门口也就形成了一处盛夏避暑的好去处。六米宽的门洞确保了人车畅通无阻,只是地面石板已被轧出了指深的车辙。门洞上方设置了一块三平方的光滑条石,向外的那面用草书刻着“清池”。隔河望着人来车往的城门,宋非晓得他们已到达目的地。 马车过了护城河,停在了城门口。有官兵正在对入城的人员进行盘查,据说是新皇刚上位怕北方来趁火打劫。“表哥”应是早就打通了关节,守城官兵见马车过河便凑上来交谈了几句,随即木制路障被移开示意可以进城了。宋非和赵君走在最后,等他们到达城门口时,见守城兵卒身边站着同行的高府老护院。每进一人都要两相确认,待宋非两人走过,就听得“都已确认无误”。 清池是沧州府城,人口众多,繁华程度不是小小长芦能比的。作为燕赵平原东部第一大城,可谓是商品琳琅满目,不光是北边皮毛和南边的绸缎,就是西域的玛瑙玉石也不少见。临街商铺栉比鳞次,出入其间的人交流如织。其间夹杂着看相的,卖艺的,各色人等都在卖力地招揽着生意。如此盛世人间景象,令宋非大感意外。看来无论何时何地,但凡有个挣命的机会,老百姓就能创造奇迹。这样充满烟火气的人世间,怎能不让人留恋,身处其中又如何能不陶醉。暖风吹人面,不知不觉双眼已温润。 宋非整个人都醉了,虽然滴酒未沾,却只能随着赵君迷迷瞪瞪地前行。他人是清醒的,心是热的,热得他想大声呐喊。可他又喊不出,怕自己扰乱了这人间盛景,只好傻傻地笑着。他要把看到的一切记在心里,待无人处再慢慢地品味。如此良辰美景,只有自己懂得欣赏。那就独赏,这是他一个人的心灵狂欢。 读者身份证-563743675 直到前面的队伍停下,他还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看来是到了。”赵君的这句话才把宋非拽了出来,立刻清醒了。眼前这座高门大院,看来就是他们这段时间的落脚地了。内里被门口的人挡着看不到,但只观这正门就知道小姑娘的亲戚也是府内望族。马车停稳,小姑娘对着人群道了声“舅舅、舅母安好!”。人群中出来一个贵妇抱着她一顿“宝儿、心肝啊”的哭泣,随后被人劝住,才拥着小姑娘入了府。 15韩家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自古以来,婚姻讲究门当户对。 高府作为方圆百里首户,能与之联姻的自非等闲人家。“小燕子”母家姓韩,沧州百年望族。先祖是当地名医,创建百草堂,悬壶济世惠泽万千百姓。经几代经营,到她外公时,药铺已开遍河北道。战乱年代,良医难求,药材更是急需物资,韩家成为各地官府炙手可热的座上宾。尤其是韩高两府的联姻,更把韩家影响力推向顶点,甚至对沧州府政治格局都有了左右能力。当时河北道的政治家族都有意与之联盟,最后是现在沧州府知州的父亲把嫡女嫁给韩家为媳胜出。 如今的韩家通过联姻已成为当地豪强,可谓是有钱、有权、有名望,在沧州府这一亩三分地上可以说是土皇帝般的存在。到了“表哥”这代,有兄弟三人。老大“韩松”自小立志继承祖业,医术精湛,被赞为“小华佗”,已娶舅家大表妹为妻。“表哥”排行老二,名韩柏,自小习读诗书,据说文才了得有“小诗仙”之称。老幺韩常嘛没在家,都传是出门拜师学艺去了,因痴迷武学,人称“小赵云”。华佗长得如何没有印象,只听后面两人的绰号就晓得这三兄弟皆是仪表堂堂,至少韩老二是亲眼所见的不虚此名。 可能是皆为读书人的缘故(绝不是因为容貌焦虑),宋非对韩家二郎关注的多了,自然也了解的多些。韩老二自幼得其姑妈疼爱,有了女儿就做主许给了他这个娘家侄儿。这个不幸或者幸运的女孩就是高燕燕,也就是说她的婚姻自出生就定了。韩老二对自己这个小媳妇打小就非常疼爱,万事迁让,就怕她不开心。说来也是怪了,高燕燕虽然晓得二表哥待自己真心的好,但就是对这个人不感冒。可能是得来的太容易了吧,就不会珍惜。别人百般用心求之不得的,她却弃之如蔽缕。这是红缨的原话。 红缨说这话时眼中满是痛惜,提到韩老二则充满仰慕之情。讲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只听红缨的语气,都不用看表情,宋非就已知晓自己这个口盟准媳妇的心已经被拐跑了。宋非没有愤恨,心中只觉得一阵轻松。自己本就没有履行誓约的强烈意愿,如今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红缨人不够漂亮,也不是嫌她没有丰厚的嫁妆,只因两人对彼此都没有心动的感觉。他要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就罢了,但两世为人的他确实心有些不甘。当初提及婚约时,要不是担心伤了双方老辈的脸面他就直接拒了。自己借口需赚钱争取了些时间,可也不敢说两人未来会怎样。要是红缨同意嫁他,也许他也就认了。现在的两人已没有了可能,他真心祝愿红缨能心想事成,虽然这条路不好走。元宝小说 也许是两家有婚约的缘故,韩家也没拿他们这帮随行的当外人。府里完全是按照自家下人的规矩做得安置,只有宋非和赵君被安排在高家姑娘院子门口客房里。不知是高燕燕这个未来女主人发了话,还是韩家觉察到了两人不同之处,反正他们的待遇明显高于常人。用红缨的话讲,就是客卿也不过如此。两人没有客气,享用起来也心安理得,只要自己尽好本职就行。 用了晚餐,宋非和赵君躺在房里休息。听得外间院门口处有响动,赵君起身查看后告知宋非是韩老二送高姑娘回来了。过了盏茶时间,红缨过来喊他俩去院内,说是姑娘有话吩咐。两人赶忙出屋随着红缨入院,只见红缨正坐在院中花架下秋千上等着他们。待几人走至近前,小姑娘意兴阑珊地道:“明天表哥带我去游玩,你俩有个准备,其他人就不带了。”两人忙应了准备退下,却听小姑娘又道:“也不知其他人安置的怎么样了?红缨你去看看吧。”随后又自言自语道:“天色黑了,又不是自己家里,有个人陪着会好些。”于是就随手点了赵君陪同红缨过去。 红缨当前领着赵君转身向外走,宋非刚抬脚要跟上,就听背后那人说道:“你等会儿,我还有话与你讲。”只好停步,转过来看着小姑娘等她吩咐。小姑娘指了指旁边的桌椅,懒懒地说了声“坐下聊”。等宋非坐好,小姑娘把头倚靠在秋千挂绳上向他诉起苦闷来。 “烦死了!我是不愿来的,可碍于父亲脸面,舅父也是疼我的,不来不行。来了,真是不堪其扰,心烦。母亲也真是的,干嘛要给我订下这门亲事。还有那个傻树,我有什么好的,干嘛非要娶我。他长得也不错啊,人也有点才能,听说心仪他的女子不少,干嘛要吊在我这颗小花苗上。他没事,我都快活不成了。烦透了,想到要在这住上一段时间就烦的要命。” 见宋非只是静静听着,责怪道:“你干嘛不说话,到底有没有用心听啊?”宋非笑了,用劝解自己妹妹地语气道:“人家都说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小姑娘白了宋非一眼,生气地反问道:“是不是红缨这个没良心的和你说的?”叹息一声,接着道:“我也晓得自己这样说有些矫情,但我真的对我那表哥没感觉。他对我好,我知情,但不能因此我就得嫁给他啊。再说,我对他也不差啊。我也给他送了不少东西,虽然大多都是买的,还有几件是我特意让红缨代我做的。我俩完全可以好好做兄妹的,彼此相安多好啊。” “我观你那表哥挺好的,一表人才,没看红缨都羡慕你吗?你不好好珍惜,等被人抢走了你哭都没地找去。”不说还好,一说引得小姑娘一顿抱怨。小姑娘气鼓鼓地道:“他那人可是无趣,一根木头都比他强些。红缨如此羡慕,她去嫁好了。”说到这像是想到了什么,偷眼瞧了宋非一眼,看并无异状才继续道:“我不会真的让红缨代替我嫁给二表哥啊,你别生气。”见宋非看了自己一眼,心虚地小声道:“我知道了你和红缨有婚约的事,你不要怪红缨,是我逼她说的。”宋非听了,笑了笑道:“那只是两家长辈开玩笑说的,当不得真。”小姑娘舒了一口气道:“红缨也是这样说的。”过了一会儿,小姑娘又道:“要不咱们换换,让红缨嫁给表哥,你娶我得了。你可比我那表哥有趣多了。” 宋非眼前一黑,差点栽在地上。 16机缘 机缘,有时来得就是那么突然,又让人这么难以拒绝。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并不意味着不盼望。既然来了,就要把握住。 宋非呆呆地看着小姑娘,已不知说什么好了。小姑娘以为他是高兴地傻了,虽然心中有些自得的欢喜(自己还是很招人喜欢的),但面上仍是装作自惭形愧地道:“别这样看着人家,我没有你想得那样好!”宋非此时真实的心理活动却是:“小姑奶奶,你放过我吧。我不想英年早逝,你是真的敢想啊!” 红缨等人刚至院门口,正见宋非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道:“姑娘这是和他说啥了,把他吓成这样。”进院刚想回禀查看其他人安置情况,却被姑娘恼羞成怒的样子整懵了,忙问这是怎么了。只听自家姑娘怒气冲冲地道:“有只蟑螂把我恶心到了,若是让我逮到,他死定了。” 次日清晨,刚刚还和红缨有说有笑的小姑娘,出院门遇到宋非二人就冷了脸。赵君以为自己哪里不对惹得姑娘不高兴了,忙上下检查起来。宋非晓得是自己的原因让这只小燕子变了脸,只好躲在赵君身后低着头数蚂蚁。红缨的双眼则在自家姑娘和宋非身上来回流动,不敢开口询问,但心下暗自忖度到底昨夜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本来她昨夜已信了姑娘的说辞,但现下不由地猜疑起来。几人都不说话,索然无味地赶往前院汇合他人。这大夏天的怎么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冷,落在最后的宋非赶忙紧了紧衣衫。 半路遇到了赶来接小燕子的韩老二,心情不爽的小丫头面对问候也只是“恩”了一声就当先走了。韩老二也不觉得尴尬,可能是习以为常了,对看向自己的宋非等人笑笑又追了上去。红缨望着韩老二的背影叹息一声,也加快了脚步。宋非和赵君对视一眼摇摇头,想到饭辙苦笑着赶上前去。 等众人赶到前院,府前街边已停着两辆马车。韩老二刚露头,前面那辆马车上下来一位妙龄少女,对着他施礼道:“二表哥安好!”待韩老二回了礼,这才上前拉住小姑娘的手道:“燕儿妹妹怎才来,我都想死你了。你坐我的车吧,正好咱俩说说话。”小姑娘本是有些不情愿,但看了一眼韩老二竟点头同意了。两位姑娘牵着手走下石阶,后面那辆马车的帘子被一双玉手掀开,车窗内现出一张精致的面容,朱唇轻启道:“燕姑娘好!”小姑娘脸上一喜,悄悄摆脱牵住自己的手,欢快地跑向那辆马车,嘴中说道:“华姐姐你也来了。我要坐你的车,上次请教你的事还没说完呢。”未等人家答应就上了马车,进车前才回头道:“梅姐姐,我和华姐姐有些话要说,就不坐你的车了,还是让给二表哥坐吧。”那个被称作“梅姐姐”的少女佯装生气地跺了下脚看向韩老二,见韩老二听话地走向自己的马车,连忙欢喜地跟了过去。只有红缨不情愿地蹭向后面那辆马车,坐在车辕上望着前车一脸幽怨。 马车动了,不知驶向何处。宋非等人没有话语权,不能问,也不会问,跟着就是了。马车与宋非错身而过时,宋非不知是不是错觉,车内的人好像别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宋非的目光下意识地探询过去,帘子放下,只余惊鸿一瞥。只一眼,宋非感觉自己的心极速跳动了一下,不由地望着马车愣了神。看到宋非站在街边出神,赵君拍了他一下道:“别愣着了,赶紧走吧。”那是错觉,宋非甩了甩头回了赵君肩头一拳,两人说笑着往前走去。 “华姐姐,我们今日去何处游玩?”那被叫作“华姐姐”的少女掩好手中书卷,抬手捋了一下垂落的秀发,露出两颗皓齿笑道:“我也不知呢,雪梅只是通知我一起出游,并未告知目的地。”小燕子撇了撇嘴道:“她啊,就会故弄玄虚。”看来那少女也是晓得旁边这位小姑娘的性子,闻言只是笑笑,随后转移话题道:“这次带来的人有几个比较面生,是才进府的吗?”小燕子探头往后看了看道:“你说跟着的这两人啊,都是刚来的。那个带着刀的是个如假包换的高手,原先的张三都被他打败了。”“那还真是个人才”,少女没有感到意外,像是不经意地问道:“那另一个有何能入贵府法眼的大本事?”小燕子嫌弃地道:“另一人纯是吃货,没啥本事就不说了,还是个忘恩负义的。”少女蹙了下眉头,有些不相信似的小声道:“看着不像啊?”小燕子见少女不信自己说的,有些急了,忙道:“那家伙看上去为人老实,其实坏的很,姐姐千万不要被他表现出来的样子骗了。前几日我救了他一命,吃饱肚子就不认账了,最后还是我急中生智才让他应了三个承诺。”娴静的少女也被引起了好奇心,追问道:“还有这事?说来听听。”待小燕子讲完,少女心中已明白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心道:“这也是个妙人。” 小燕子见少女听完只是笑也不帮自己说话,有些失望,顿时没了讲话兴致,托着下巴无聊地看着窗外。少女猜测燕儿姑娘可能是生气了,忙逗她道:“好妹子,莫要生气了。你这个样子要是被韩家二郎君见到会心疼坏了,准会责怪我的。若是那样,下次我也没脸和你们一起出来玩了。”“咱们玩咱们的,与他何干?姐姐也真是的,咱俩说话呢,提起他来干嘛?不知道人家烦心呢,一提他更心烦了。”少女暗自摇了摇头,忙劝慰道:“妹妹是姻缘天注定,尚未周岁就得聘良人,不知羡煞多少人。韩二郎君一表人才,对妹妹是真心的好,这可都是他人求不来的。你若不珍惜,小心被别人抢了去,到时可别哭鼻子。”“就他,爱谁要谁要,赶紧拿走。”小燕子嗤之以鼻道:“前面那位不一直存着这心思嘛,真当我不知道啊,我是真不稀罕。”小燕子见少女有些尴尬,忙笑了笑,缓和语气道:“姐姐我不是对你,别往心里去。我那二表哥就是个榆木疙瘩,没趣的紧。还不如那个没良心的呢,要是能选,我宁可嫁给他。”待看到少女吃惊的表情,知道自己说多了,忙找补道:“我说笑呢。”这时,只听车外红缨禀道“姑娘,到了。”闻言,车中两人明显都舒了口气。 马车停了,宋非知道到地儿了。挺直后背,抻了抻腰,抬头见旁边立着一根竹竿。竿头挂着平津帆,上书“天赐机缘”。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这不,机缘来了。宋非笑着看向赵君,而赵君被他的笑整得一脸懵。 17测命 俗话说:一福二命三运气四积阴德五读书。凡人怎知天命,只能求问运气,却不知积阴德与读书才是最重要的。福份天注定,算命测运要求人,只有后两者自己才能说了算。自己能做主的,才可靠得住。 小燕子下车正看到宋非望着平津帆笑,讥讽道:“怎么你这个恶人也信鬼神?莫非是亏心事做多了。”宋非不回头道:“圣人言:鬼神敬而远之。我一心只读圣贤书,不问鬼神只求心安。”“恐你这辈子都难达成心愿了,毕竟你连良心都没有。”小燕子恼他昨夜作为,决心追杀到底。宋非闻言唯有苦笑,错过了背后那道注视着自己的惊异目光。 “这位居士,刚才那句圣人言理解有误。圣人的本意是说神道之义高远,我们敬仰有加却不能亲近之,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宋非侧头,一位老道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旁。小燕子走过来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释义,与先前先生讲的大相径庭,不知你们谁说的对?”老道不置可否地道:“信则有之,理自生。”宋非心想这是一只老狐狸,小丫头碰到对手了。老道见宋非笑而不语,不准备让他躲过,便问他道:“居士如何看之?”宋非本想避身事外,见躲无可躲才道:“每个读书人心里都有一本属于自己的诗经,岂可一言而概之。”那老道听了眼中一亮,赞道:“居士高论。”不由地上下打量起宋非来,有些看不透,想到那夜观星异象心中一动。元宝小说 “他这个小人能说出啥高论来。老道你这看人的功夫不行啊,如此你还敢给人看相?”小燕子见不得宋非被夸,把气洒在了老道头上。老道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小老道可能年纪大了些,但眼神还行,至今还没看错过。小善信若是不信,可否让我为你相上一面。”看向小燕子的老道面上笑容一滞,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小燕子并未觉察,看向宋非心道:“让这老道看看也行,命批定要强过这个坏人,否则我就扯了他的旗子。”久等却未得到断语,就以为是老道唬她,生气地问道:“你可看清了,快些说吧。”老道又仔细看了小燕子的面容,确认地道:“不可言。”小燕子见状确定是老道说了大话看不出,便骂道:“老骗子。”可能是这句话刺激到了老道,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宋非瞪了小燕子一眼,刚要追上去赔不是,哪知老道竟回转来。老道绷着脸走到小燕子面前,递给她一张折纸。宋非好奇刚要凑过去看,却已被认为是老道为找回脸面瞎写来骗她的小燕子撕碎。站在小姑娘身侧的那少女像是看清了,一副难以置信地吃惊模样。这时,韩老二带着他的表妹也过来了。 韩老二见小燕子不高兴忙问发生了何事,听了红缨的叙述方知道了原委。问燕妹妹纸上写了何内容,小燕子也不搭理他,又去请教老道得到的还是那句“不可言”。韩老二有些气恼,有意为心上人抱不平,便让老道为自己看相测命。老道只看了一眼便下了批语,原话是“奉先之兄”。饶是韩老二饱读诗书也不明其义,只好站在一旁思索起来,意欲找出破绽痛骂老道一顿出气。跟着韩老二过来的那表妹听了有些心动,上前请老道为他也批上一批。老道端详过后,说了句“夫贵一时”。姑娘却听成了“富贵一世”,看了一旁的韩老二一眼道谢退下了。小燕子看着那表妹得意的样子有些气闷,就催着红缨也算上一算,想着若是自己的女使得了好批词也能压她一头。红缨扭捏着上前,得的批词甚合心意,想到“心想事成”偷偷看了一眼低头苦思的那人红了脸。这时,赵君也来了兴致,让老道给他也看看。老道仔细看了又看,方道:“贵极一时。” 赵君眼中亮光一闪而过,转头对着宋非会心一笑。宋非也为自己的好兄弟高兴,无论准不准的,至少讨了个口彩。赵君让宋非也算算,宋非只是笑而不语。老道看着宋非一副不信的模样也不着急,满脸“愿者上钩”的神气。这时一道丽影出现在两人中间,不着痕迹地打破了僵局。和小燕子同车的少女向老道施礼道:“仙师,可否为小女子批一下命格?”那老道抬眼看了少女一眼,心中略有不忍,瞪了宋非一眼方道:“姑娘是有缘之人,切忌动心。礼香静心,一生安好。”少女道谢后并未直接离去,偷看了宋非一眼请教道:“仙师这判词可是劝我一生静心,远离世俗?”老道闻言暗自叹息一声,看着少女的眼睛道:“姑娘钟灵毓秀,巧夺天命。可知天命难违,若是心随命动,恐损天元。”少女眼色一黯,再次道谢退下。 宋非见少女花容失色,心有不忍,遂上前要与老道理论一番。若是能占得上风,也可籍慰美人心。“道长,仙论小子不敢苟同。何为有缘?佛门之说,道家不应善专。再说缘起缘灭,皆由己心。人心难测,岂有定论。”老道心中一笑,暗道:“终于忍不住了吧。”老道抬眼看着宋非,仿佛与天对话般道:“何为佛?何为道?道先佛而生,藏于万物,蕴于人心。人心不足,求而问道。路不同,道相通。心通灵透,立而得道。”宋非摇摇头道:“道不同,达者为先。佛晚于道,然后来居上,广布于民,信者甚众。何也?上合天命,下迎万民,中结百官,根基深厚。天命不可测,天道亦难求。退而求其次,不若珍惜眼前人。”老道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你有意入佛门?”宋非纵情大笑,高声道:“身之毛发,受之父母,岂可轻托他人?我不言天命,不拜神佛,只信自己。天下虽大,只要我想,皆可去之。” “说得好!宋少,无论你去哪里,我老赵陪你。你我文谋武攻,纵横天下也算畅快。”得了好兄弟的鼎力支持,宋非一时有些意气风发。老道望着豪气干云的宋非,不怀好意地笑了,只说了一句就让宋非摔了下来。“你逆天而生,虽身负天命,但恐子嗣艰难啊。”靠,这可要了老命了,不会是说自己今后不能做真男人了吧?宋非下意识地看向下身,确认过是完整的啊,难道有内伤?只好放下姿态,可怜巴巴地看着老道。老道被看得有些发毛,强做镇定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盯着宋非别有深意地道:“这本武林秘籍能治你的內疾,诚惠纹银十两。” 宋非找小燕子赊了银钱递给老道,待取过秘籍册子定睛一看,只见封面写着两个繁体字:“自然。”宋非眼前一黑,心道:“完了,自己又被骗了。” 18游园 “天命不可违,人运仙能测。” 这是多年后已成为北朝第一人的小燕子面向东南对背后韩老二发出的感慨。而此时已更名为韩德让的韩老二也是老怀激荡,缅怀中带有神往地回想道:“太准了。谁能想到会遇到他啊,要是早知道这样宁可当日不去游玩了。” 插曲干扰不到主旋律,但往往能起到点睛的效果。 几人是来游玩的,虽然因突发波折影响了心情,但来了都来了,总要四处看看。没准转转心情就好了,毕竟这周边景色怡人,可起到为失落疗伤之功效。没见只走出一段距离,小燕子就又欢快起来了。中间几人满怀同情地回头看着后面两人,怜悯的目光却都落在了宋非身上。让本就伤心欲绝的宋非再遭暴击,恨不得回去找那杂毛老道拼命。自己只看了封面一眼,那老骗子就说“货银两讫,概不退换。”太欺负人了,这个时代的人就没几个好与的。那个小丫头骗子也来趁火打劫,当时就让自己还钱。自己从她那借的钱还没捂热乎就被老骗子弄走了,拿什么还她,用这本破册子抵债又不同意。没办法,只能屈从小骗子的淫威签了城下之盟,现在欠小丫头的承诺又多了两个,十两银子的账还得还。也不能说没有好消息,还钱的期限不是延到两个月后了嘛。老天啊,你睁开眼看清楚这帮坏人的脸吧,降下个雷来把他们都收了吧。千万看清楚了再收,我这个好人离他们太近了。 “坏人,本姑娘现在开心了。本来被那老道骗了有些不爽,看在你给我出气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昨夜的事了。你那也别拉着个脸,笑笑,不要影响了本姑娘此刻的好心情。”刚要转身走开的小燕子转过来坏坏地笑道:“友情提醒你一下,你从老骗子那高价请来的秘籍可要收好了,若是丢了那可真是闹得个鸡飞蛋打毛儿没捞着。”宋非赶紧用手捂住胸口,心针扎似的疼。这时赵君在身后好心地道:“宋少莫担心,我在后面给你盯着,绝不会让你的十两银子丢了。”这心更疼了。抬头看看天,咋还不打雷,老天爷你不介意多收我身后的这一个吧? 步行不到一里,前面的几人停住了,站在路中间左右为难。待宋非跟上去,听了会才晓得小燕子和那位表妹对下步安排有了争议。小燕子要向左侧的天香楼去用饭,而表姑娘则想去右手的安济寺进香祈福。见争执不决,表姑娘提议由余者表态,支持者众的说了算。小燕子想了想指着外围的宋非和赵君,表示必须他俩也要参与才行。表姑娘不傻,当然明白小燕子的心思,言让高府下人表态有失公允。小燕子鄙夷地看了一眼表姑娘,不屑地道:“他俩可不是我家的下人,只是在府里暂时落脚而已。你看他俩有当下人的样嘛,尤其是那个倒霉蛋啥时候把我当主子了?”表姑娘听了默然,但就是不松口。那个站在宋非身侧的少女表态打破了僵持,建议抛铜钱决定。最终天不从小燕子愿,表姑娘得意地拉着韩老二当先跑进了寺院。 宋非没记得这地有过寺院,说明他有记忆时这里早就改作他用了。连自己都保不住,又怎能护佑他人?心中作此想脚上自然就慢了下来,赵君晓得他不信神佛也陪着落在了后面。韩老二已被他那表妹拉着跪在主殿佛前祈愿了,小燕子赌气地拐向侧面,红缨自然是要陪着的。这正遂了宋非心思,和赵君加快脚步跟了过去。那少女似不愿扰了闺中好友,犹豫片刻就跟着宋非他们来了。 侧面是个园子,像是供香客歇息用的。几人在园中闲逛,遇到一座凉亭,小燕子嚷着累了就坐下不动了。红缨忙进亭中陪着,赵君则自行守在亭外。宋非和赵君打了声招呼,自己继续向前走去,可能是小燕子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管他。只步行了百步,骤然止步望着前方,眼未入沙却已湿润。面前那片空地上矗立着一座铁狮,身背莲花,昂首欲啸。它已在此处守了三百多年,未来还将再侯千年。 手掌抚摸着那冰凉的狮身,心更加热了。“你是在等我吗?让你久等了。如今我来了,你有话要和我说吧。”宋非把头贴在狮腿上,像是见到了亲人般诉说道:“你知道吗?千年后我来看过你。对了,你要再过千年才能想起来。我们算是老朋友了,只是像那不得见的街坊。现在的你不知道我来看过你,千年后的我不记得你见过我。你说咱俩是不是挺有意思的?这就是命啊!咱俩有缘,但无份。”宋非苦笑着拍了拍铁狮子,就像与多年不见的老友小聚般叙旧道:“这缘分啊,真是一言难尽。” “缘分本就由天定,我等凡人岂能臆测,否则只是徒增烦恼罢了。”宋非回头望去,却是和小燕子同车那少女。见宋非望向自己,那少女略显慌乱,有些后悔多嘴了。少女也有些纳闷自己怎就鬼使神差地跟着走到了这里,难道只因那老道士给批词前特意看了他一眼。正在自责的她却听前面那人道:“有缘无分是天意弄人,无缘有分徒增人间悲喜;不若无缘无分做那路人,如此便无悲也无喜,岂不更好?”少女正值大好年华自是对此不认同,柔中带刚地反驳道:“悲秋喜春此乃人之天性,若是没了悲喜,人生岂不是有些无趣。”宋非听了只是笑笑,少女作如此想并不奇怪,谁没年轻过。 他为何笑了,自己讲得如此好笑吗?“不知我的话有何不妥?还请指教。”少女有些羞恼,话语中自然带了些火气。宋非忙去了笑意,语气真诚地回道:“我并无取笑姑娘之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实是有些强人所难。悲喜由心,人之常情,是我所言不周,请姑娘勿怪。”少女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大有触动:“这男子实是有些才华,怎会入了高府?”少女有些猜不透,不免生了丝好奇。元宝小说 宋非不知自己多嘴讲的一番话引得少女动了心,若是晓得此后发生的事,相信此刻的他决不会踏进寺院半步。 19情动 爱情,总是令人猝不及防,又甘愿为之粉身碎骨。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生而味涩,甘之如饴,说得就是它吧。 少女怀春,人之常情。她也不知自己从何时起心中就有了他,望着前面的那个背影心又醉了。应该是五岁那年吧,自从见了他就再也没忘过。待到长大些,长姐嫁入他家成为他的长嫂,自己也就有了心思。他是自己的表兄,如今又亲上加亲,自己离梦想成真就一步之遥了。谁能想到就差了这一步,自己美梦落空了。他竟早早就订有婚事,那个女孩自己见过,他们不合适的。她没有自己爱他,他娶了她能幸福吗?为了他能过得幸福,自己也不能就这样放弃。对,绝不放弃,自己要把他抢回来。他本来就应该是自己的,只不过是被家族利益牺牲掉了。我不能让他就这样毁了,我一定要救他。自己从未像今天这样离他如此地近,现在只差半步了,自己要再快些。“你俩这是敬完香了是吗?”两人听到这句问话都止了步,随即前面那人奔向声音传来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你俩真够墨迹的,我都等你们半天了。”随着韩老二步入凉亭,小燕子不满地抱怨道。侧头往园里看了看,不见人影,准备让红缨去找找宋非。却见宋非和华姐姐两人竟一起从深处出来,心中有些纳闷他俩怎么走到一起了?未及多想,肚子已咕咕响了,高声喊道:“日头都如此高了,咱们去天香楼歇歇吧!”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天香楼,菜如其名,天晓得他怎会做得如此香。也许是饿了吧,人饿了吃起来就香,没看小燕子吃得这叫一个欢快。宋非侧头看着小姑娘在主位上吃得狼吞虎咽,忽然自己也有了食欲,应该能比昨日多食一两碗。可能是小燕子不想被打脸,坚持让宋非等人也入了席。本来是要分案进食的,小燕子说那样太生分,最后把条案拼在一起环坐了事。小燕子当人不让的坐了最上首,面南背北体现了他这东主的地位,毕竟这顿吃食是人家请客。韩老二自然是坐在侧主位的,表姑娘不动声色坐在了他身旁,华姑娘守礼地成为末席。随着小燕子来的这三人也就坐了另一侧,红缨陪着坐在了上首,赵君被宋非推着按坐在中间。宋非抬头正见华姑娘夹菜入口,红唇含着绿叶甚是赏心悦目,不由地一笑,竟让对面的美人红霞满容。娇娘害羞低头,用手遮住口慢慢咀嚼,这幅美人进食图让宋非着了迷。实乃秀色可餐,宋非尚未动筷已有些饱了。 宋非正看着入迷,忽觉右肘被触了一下。转头查看,赵君打眼色示意他机会难得赶紧动手,也是这种席面下次不知到何时了。宋非醒悟过来,忙收拾心思专注地打量其菜品来。这时上了一道菜,引起了几人注目。打眼一瞧原来是红烧狮子头,也叫四喜丸子,只不过香气四溢和以前吃过的大不一样。菜盘刚一落桌,韩老二就伸手夹起一个给了小燕子。小燕子见只有四个,就道“已饱了”顺手转给了红缨。这时表姑娘也给韩老二放了一个到碗里,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韩老二看。韩老二被迫无奈,只得还了表姑娘一个。赵君盯着最后一个咽了下口水,把筷子转向了其他菜盘。宋非非常想尝尝这道菜与以往的有何不同,但最后还是忍痛割爱让给了对面的少女。少女回了一个微笑,让宋非感觉值了,直接无视了赵君的白眼。 “味道好吧!这可是天香楼压桌招牌菜,这丸子一贯钱一个呢。”小燕子看红缨吃得香甜,借助询问炫耀着,主要是打击没有吃到的宋非。赵君闻言用刀子般的眼神来回割着宋非,但宋非却无觉地嚼着绿叶菜,用咬牙切齿来缓解内心的痛。这可是一贯钱啊,主要是小狐狸花钱,自己没沾到她的便宜比被骗了十两银子还心痛。盯着对面少女碗里那个尚完整的丸子,宋非觉得此刻天下没有比这个更能让他动心的了。但没想到,下一刻他的心就破碎了。 少女感知到了他的目光,像是知道他的心意般,用筷子夹起丸子向外伸了过来。眼见一贯钱正在向自己而来,还是那一毛不拔小狐狸的,宋非立刻觉得对面少女是天下最善解人意的姑娘了。突然,如此良善的姑娘笑了,笑得那么不怀好意,令宋非心中一凉。眼见着快要到嘴的丸子竟不合情理地原路返回并直接入了少女的口中,那一刻宋非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裂的声音。“这狮子头值一贯钱。”少女故意把“狮子”二字加重了语气。姑娘这一脚踏得如此精准,宋非的心直接碎成了渣,嘴里的饭菜顿时不香了。 看着与小燕子说笑着下楼的少女,宋非感觉她就是故意的。虽然见到宋非伤心欲绝的样子,少女立刻投来一股探询、安慰的目光,但少女的无辜表现地过于刻意了。套用一句评语就是,演技不造作浮夸,但太过流于表面。尤其是眼神地运用明显有破绽,完全暴露了她要报复自己先前言语不周而又欲盖弥彰的心理。这个影后不能给他,顶多是最佳女配。主角明显就是小燕子,没看她正回头挑衅地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不屑一顾。原来这场宴请戏是她布下的局,她是导演、编剧、演员集一身,虽然角色看上去不起眼,但她才是整个戏的掌控者。走向已经确定,宋非这个反派的命运不可更改。因为小燕子是带资进组,得罪了她的宋非没有开场就被收拾了已算给了情面。 女人啊,尤其是聪明又小心眼的女人,关键是还有钱,千万不能招惹。小燕子虽然年龄还小,但也是女人,该有的特性一个不少。就此作罢,不是宋非的性子;继续斗下去,担心饭碗砸了。那就换个对象,既然你不请自来,那就不要想着轻松抽身而去。宋非看着头前此刻正笑得灿烂的少女,心道:“笑吧,接下来就是我的反击时刻了,到时定会让你知晓我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元宝小说 一旦踏上未至的征途,谁也不知到自己会走向何方。哪怕以后回头来看已悔不当初,但此刻的你坚持认为自己正走在正确的方向上。若是让你站在这个位置上重来一次,你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已走过的那条路。这就是命。命中注定,无可更改。 20动心 一见钟情,那是传说。但人相处久了,难免会彼此动心。心动了,就不好停下来。动心地次数多了,自然就会生情;慢慢习惯只见这一人,也就再不可能转眼了。 一场针对捉弄自己的反击,竟被对方会错了意,完全背离了他的初衷。误会产生的有些出乎预料,只是那时的宋非正沉浸在自己的报复计划中,不仅没有拨乱反正还想借力打力,结果就是把自己也卷了进去。当意识到已身陷其中还无可救药地不想脱身,那就意味着自己已失去了对走向的控制。没有想象中的沮丧,反而有些小激动。心中对这种久违地依恋有些享受,他知道自己找到了心灵港湾。那是心动的感觉,自己的世界终于有了一抹色彩。此刻的宋非还没意识到这一切,内心正因自己完美地复仇计划而兴奋着。 马车在往南城门行进着,用完饭的几人正在赶往本地盛景---柳堤麦浪。车中小燕子还在为刚才宋非的糗样兴奋地手舞足蹈,看得华姑娘直摇头。想到自己可能是有些“助纣为虐”了,不免对车旁跟着的那人心怀愧疚。满含歉意地看了那人一眼,才有些不忍地对小燕子道:“咱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要不是你一直央求,我是绝不允的。他不会生气了吧?”小燕子满不在乎地道:“气死他才好呢,反正他又不能拿我怎么样。”忽然想到宋非那不肯吃亏的性子,有些担忧地道:“华姐姐你为何今日就自己来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就怕那个坏家伙不敢招惹我反来拿你出气。”少女闻言有些不敢置信,没有底气地小声道:“我看他不像如此小心眼的,应该不会吧?昨日雪梅邀我时特意叮嘱勿带随从,说是人多了有些不便。”“我看是不便她从事吧。”小燕子先是嘟囔了一句,才安抚她那华姐姐道:“那人坏是坏些,但还没坏到不可救药。我们接下来不招惹他就是了。”少女无奈地点点头,有些不安地又看了那人一眼,见那人正看向自己忙慌乱地低下头。她没有注意到那人先是一愣,随即坏坏地笑了。元宝小说 华姑娘用手抚着胸口,心跳得还是有些快,偷偷地快速看了一下窗外。那人不见了,忙舒了一口气。没过多久,一只花环递了进来。自己先是有些懵,就被一声充满惊喜的叫声惊醒了。花环已经到了燕姑娘手中,只摆弄片刻就被戴在了头上,得意地晃动着脑袋。“坏家伙,算你有良心,我原谅你了。”看来自己白做恶人了,一只花环就把她收买了。不过这花环真好看,自己也有些心动了,真是羡慕这个小姑娘。他的父母是如此爱她,就连新入府的一个外人都把她当亲妹妹待。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想必她心里也是依赖他的。要是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大哥哥多好啊,想必睡着了也会笑醒。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少女没有睡着自然也就不会笑醒,但她此刻却开心地笑了。一只更加漂亮的花环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尤其是花环一侧还特意插了一朵硕大的鲜花。那花开得正盛,当你看到它时就立刻会被吸引住。等等,这花怎是活的,不然为何花蕊正在摇动。突然一只虫子从花心中钻出,吓得少女花容失色,忙把手中的花环扔了出去。好巧不巧地花环砸到了小姑娘额头,虫子在她眼前划过落在了鼻尖上。一声高八度的惊叫声让宋非浑身一颤,顿时感觉自己被怒火笼罩住了。难得的是没有再出声,不敢看个究竟,但心下却是一松。看来是有惊无险,都过去了。 马车停在了空旷处,几人沿草径爬上了河堤。河是清河,也是南城护河。与北城那条相通,在上游分了岔,形成了清池的环城水系。但眼前的这河是干流,不是北城那条人工河可比的。河的南岸置有五丈宽的河堤,堤頂留有巡河道,两边栽着柳树。传言树是隋朝的,看树龄不像,不知已是隋柳的第几代了。堤基很宽,但走的人较少,杂草丛生。只有堤中间有一条三尺小道,估计是巡堤人往来踩踏出来的。走的久了,路间的野草矮平,稀落地散布其间。 表姑娘见到小燕子头上的花环动了心,但却向手中拿着花环的少女询问起来处。难得小燕子没有冷眼旁观,积极替少女作了回答。表姑娘听说是小燕子的随从做的不好意思支使,只用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韩老二。韩老二本想装作没看见,却被小燕子点破了。不仅如此,小燕子还主动地催促韩老二给表姑娘也做一只。原本有些不情愿的韩老二见小姑娘发了话扬言要给在场的每位姑娘都做一个更好的,引得小姑娘也兴趣盎然地跟着跑去寻找花草了。小姑娘抬脚前喊走了赵君,并嘱托宋非照看好少女,让他们慢慢跟上来就行。宋非望着跑走的小燕子一头雾水,但想到端人家饭碗就得听人家安排也就安心地跟着那少女漫步走着。 他人都已不见踪影,只有宋非陪着的少女难得释放了天性。不时低头嗅嗅花香,伸手挽住柳枝摇摆,还会把花环在手里拋着玩耍。乐极生悲,花环脱手掉在了堤下水草里。少女看着花环有些不舍,用祈求地目光看着宋非。宋非本来想说韩老二会再做一只的,但少女的眼睛就像有魔力般竟让他不自主地走向了堤下。河堤有些陡,尤其是接近水面的地方长满了青草。宋非找到一处稳固的落脚点伸手去夠花环,但就差三指却只能望之生叹。宋非不敢再挪步,怕站不住滑进水里,抬眼向少女摇摇头。少女一副伤心欲泣的可怜模样让他狠不下心来抬腿走人,只好试探着把脚继续前移。手已触到了,只需再往前一点点就成功了。宋非下定决心赌一下,结果他输了,整个人滑入水中。所幸水不深,但鞋子已满水浸透。宋非站在水中,暗道一声晦气,捡起花环扔给了少女。少女笑吟吟地摆弄着花环,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虽是一闪即逝,不巧,却被宋非捕捉到了。宋非明白自己又被捉弄了,真是漂亮的少女骗起人来防不胜防。 少女本想等那个坏人上来了就去与燕儿汇合,到时再与她细细诉说。谁知那人突然摸着小腿蹲了下去,心中一惊忙问“怎么了?”。那人扬起呈现痛苦地脸,咬着牙回说“腿抽筋了”。心中一急,就没有多想准备下去把他拉上来。没成想脚下滑了,自己整个人向水里栽倒过去。 “完了。这次要出大糗了。害人终害己,真是报应不爽啊。”少女脑海一片空白前闪过了这个念头。 21钟情 钟情与君,万物皆美。 一见钟情,或许有的,但总是不使人信服。偶然间被拨动心弦,刹那倾心却是可能。那种感觉很奇妙,说不清道不明。头脑再清醒若是遇到了命中的那个人,也会一时变得有些眩晕。 整个身体倾倒的少女此刻傻了,只有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她不敢开口,担心一张嘴那颗不安的心就会涌出来。自己没有扎进水里,好像是栽进了那人的怀里。很温暖,但有些硬,可能是不熟悉的缘故,就像他的人。一股暖流从他的心处传了过来,藏进了自己心里,让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宋非把少女抱上岸,放下,自己收拾起湿透的衣衫来。原本只是鞋湿了,为了接住少女自己后退了几步,现在整个膝下已没有干燥之处。收拾妥当,拾起掉在地上的花环走向仍呆呆站在那的少女。用手轻轻捋顺凌乱的秀发,宋非给少女戴好花环,赞道:“很美。”少女眼睛恢复了灵动,望着眼前的宋非害羞地笑了。 “你怎么称呼?”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宋非。” “飞翔的飞?” “是非的非。” “我叫杨秋华。秋天的秋,华丽的华。” “美若秋华,人如其名。” 少女笑得显出了两个小酒窝,令宋非的心酥化了。 鸟儿在林间鸣叫,河水无声地东流。少女蹦跳着欢快地走在前面,不时地回头看一下跟在身后的宋非,心中甜丝丝的。宋非的目光随着前面那道曼妙身影移动,感受着透过枝叶缝隙洒在身上的斑驳阳光,心里暖暖的。 少女止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颔首盯着地面不时用脚踢一下路间的石子。宋非明白这是在等他,就加紧了步伐。待至并肩而立,才发现脚下竟是一条横沟,前路也被沟土堆叠得坑坑洼洼。少女面带笑容侧头看着他,手中的长草有规律地摇曳着。宋非左腿蓄力,右脚前伸,一跃跨过而立。转过身站稳探出右臂,四指并拢向下,拇指正对着少女那墨如星的眼睛。墨化了,饱含暖意,一只洁白无瑕的柔荑递了过来。当手心感受到一片温润的那刻,宋非的心也融化在了其中。整个世界都清静了,奇怪的是他能感受到风,微风和煦,熏得人醉。醉眼朦胧,只余那双握紧的手,横在心间。 “我们还过去吗?”宋非闻言露出赧色,手腕用力,少女顺势一纵,柔香入怀。纯是意外,但无惊色。分开,各自看向两边。少女捋了下眼前乱发,语气自然地道:“这路变得有些不好走了。”宋非下蹲,弯腰,看了少女一眼,坚定地看着前方。少女笑着上身前倾俯在宋非背上,左手下弯绕过脖颈搭向右肩,右手中的青草顺势用力挥下。宋非收到指令毫不犹豫迈步向前。 “这路的尽头还有多远?” 扣扣563743675 “只要你想,我就会一直走下去。” “我沉吗?” “对我来说正好。” “那我今后还是少吃些的好。” “太轻了不好。还是多吃些吧,我背的动。” “听你的。” 前面传来小燕子等人的话语声,少女手中的青草微扬。宋非再次下蹲,少女顺势滑落,站稳后理了理衣衫缓步前行。与宋非错身而过,目视前方轻声道:“我是华儿,记住了。”只走出几步,又恢复了娴静,就像方才那人和她只是相貌相同而已。宋非望着渐远的倩影,心道:“哪个才是真实的你?不过,都不错。” 远远地小燕子飞过来迎接少女,刚凑到一起就窃窃私语,随后发出一阵得意的哄笑。隐约可见小燕子正在看向自己,估计正在听少女诉说捉弄自己的经过。自以为得计的小燕子肆意地笑着,对来到近前的宋非视而不见。看宋非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感觉华姐姐真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趁着小燕子不注意少女给了宋非一个抱歉的眼神,宋非心领神会地笑笑,示意少女自己不会介怀。各取其好,各自欢喜。 小燕子属“鱼”的性子,刚才还嘲笑宋非,此刻已拉着华儿跑到堤下田里采野花去了。宋非站在堤上,放眼远眺,顿生豪情。不知何时赵君已站在自己身旁,只听其叹道:“多好地一片土地啊,麦子长得如此饱满,今年又是个丰收景象。不知为何我此时竟有些热血上涌,真想放声大吼一声。”“吼什么?”赵君不假思索道:“吼啥都行,就为了把胸中这股气喊出来,不然感觉会被憋坏了。”宋非鼓励道:“那就去喊,大声些。既然来了,总要做些什么。”“宋少,不知为何我觉得你讲话特别顺耳。但咱不能只为喊而喊,空让他人嘲笑。”宋非觉得此话有理,尤其是当着佳人的面,想了想道:“那就喊些涨志气的话,把你此刻的想法喊出来也行。”赵君脸一红,羞涩地道:“我现在就想赶紧把钱还喽。”宋非脚下不稳,差点栽进堤下沟里去。 起风了,麦浪滚滚,由远及近,如浪潮涌来。宋非忽然有些胸闷,抬手拢在嘴边,对着此起彼伏的麦浪喊道:“这个世界,我来了。等着我,咱们将来见。”赵君受宋非感染,也在一旁纵情喊道:“我要干翻这艹蛋的世道,让你们都晓得这一亩三分地谁是老大。”话声尚在空中回荡,惊起一群麻雀,田中几个女孩张大嘴巴望着他俩。 “两位兄台好气魄,他日定非池中之物。”韩老二也凑了过来,这货竟没去围着他的好妹妹转真是令人有些奇怪。见二人没有搭话,也学着他们面向麦田而立,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喊出来。感受到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韩老二觉得有些发热,但还是扭头对二人道:“我嗓子哑了。” 落日余晖,红霞满天。众人站在堤上,望着即将坠下的红日默然不语。少女看向身旁的那人,却见那人也正看向自己,两人又同时看向夕阳。 夕阳无限好,那人在身旁。有你在,一切都好。 22心愿 梦醒了,想法依旧,它就成了心愿。 天未黑透,没到入梦的时刻。人既然清醒着,就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几人回城,天色已黑。回到韩府,小燕子由韩老二追着入了门。临走前不放心,小燕子让宋非把华姐姐送回去,自然赵君被韩老二安排去送了表姑娘。心所愿不敢请也,如此正好,心愿得偿。元宝小说 马车行驶在浅夜,吱呀呀的声音传向远方。因有车夫在,没人说话,车外的人与车窗保持着水平行进着。车内的人趴在窗沿望着随行的那人,甜甜地笑着。前面传来嘈杂地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也扰乱了车里人的心境。暗自叹息一声,端正身体坐好,最后不忘又看了窗外一眼。那人也正看过来,像是看清了她的忧虑,给了她一个微笑。车内人回味着刚才那人的镇定表情,心里也安稳了许多。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主君和大娘子都快担心坏了,要不是知道周家姑娘和韩郎君都是稳妥之人早就亲自赶过去了。”来人说话如炒豆子般,看了一眼伴在车旁的宋非就对着车内一顿埋怨。“我这不是回来了嘛。燕燕来了,我们好久未见就玩得晚了些。”少女知道来人定是为自己晚归受了父母不少责骂,语有歉意地说明了原因。“原来是燕姑娘来了啊,想必主君和大娘子知道了也不会说姑娘你的。”看来来人也和小燕子熟识,笃定只要提了她自家姑娘就不会被责怪。宋非心想:“小燕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子了?”这时,车已停住。马夫过来放下车登,华姑娘从车里走了下来。少女拉着来接自己的女使就向前面跑去,刚走几步就止住回头道:“回去和燕燕说声谢谢,改日我再去找她玩。今日我很开心,从来没有过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说完就跑向前面的府宅,门口迎着的一对夫妇向这边望了一眼就拥着少女进去了。府前左右门檐各自挂着一只灯笼,左侧写着“通判”,右侧那个只有一个“杨”字。 宋非走进韩府自己的屋子,赵君已经回来了。听到宋非的脚步声,赵君从床上坐起看着他道:“宋少,你得帮我。”宋非笑了,见赵君一本正经地模样晓得他没有开玩笑,方严肃地道:“你说,我做。”赵君一跃而起,来到宋非面前照他肩头打了一下,随后搂住宋非肩膀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原来韩家二郎那表妹竟是知州家的嫡次女。”赵君感慨着起了头,见宋非并无惊讶有些纳闷地看着他。宋非脸色如常地道:“想想院里那位的家世就晓得,能与韩家联姻的绝对是非富即贵。”“你说的是。我怎就没想到呢?”赵君一拍大腿懊恼道。“知或不知她的身份与你我要谈的事有何相干?”宋非有些不解,猛然明白了,盯着赵君道:“你喜欢上表姑娘了?可她倾慕的是韩老二啊。”赵君没有躲闪,和宋非对视着道:“我能看出来。”见宋非脸色平静地听着,才继续道:“我也晓得她的心愿成不了。她姐已经嫁给韩家大郎了,对两家而言亲上加亲意义不大。而韩老二若是娶了燕姑娘那就不同了,韩家绝对不会舍高家改选她。”见宋非点头表示认可,信心大增后声音也越发宏亮:“而我习武,将来是要从军的。若我能在军中站稳脚跟,那将对知州起到极大的助力。” 口口563743675 “可她已心有所属,即使她家允了婚事,恐你们也处得不痛快。君少你英雄了得,将来不愁没有良配,何必如此勉强自己?”赵君听了宋非的话只是一笑,随即叹道:“我与宋少不同,你等还讲究个两情相悦,而我就是找个婆娘而已。娶谁都是娶,何不娶个能助我一臂之力的。我要娶的是知州嫡女,而不是她这个人。兄弟你不会怪我俗吧?”成年人的世界哪有空间纯真,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能更好地活着,或是活得更好罢了。在这乱世谁又比谁强,真正的好人早不知埋哪去了。宋非扶着赵君肩头道:“只要你开心就好。你的路总要自己走,他人怎么看不重要。无论如何选,我都支持你。” “宋少,我心有些痛。你知道吗?打小我就想着长大了要娶一个像我娘这样贤惠的女子为妻。我娘出身不高,也不识字,但真心地疼我爹。我爹大老粗一个不像其他人懂得嘘寒问暖,但我娘毫无怨言,一直尽心地操持着这个家。即使有了难处也从不和我爹说,怕他分心,毕竟当兵的凶险异常。后来我爹归家也是整天舞刀弄枪的,家里的事帮不上手,我娘也是任他去从未说过一句不是。我要是也能娶个这样的媳妇,这辈子就知足了。”赵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睛看着窗外低声诉说着。“可我现在想娶知州嫡女了。不为别的,我不想我的孩儿也像我一样整天在刀头舔血,朝不保夕地过日子。我爹这样一辈子,我也可以这样,但我的孩子不能再这样活。要是我娶了知州嫡女,我的孩儿就能如韩老二般安稳地过上好日子。哪怕是用我自己去换,也值得。” “需要我做什么?”赵君闻言回过神来,强打精神道:“你读过书脑瓜子好使,帮我想想怎样才能最快达成心愿。”见宋非听了自己的话坐在一旁沉思,赵君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着。 “如今正值乱世,武人权势最隆。你以武入世恰逢其时,只要机缘巧合能掌控一方军权,达成心愿便也不难。”宋非手扣着床沿,话语随着敲响的节奏脱口而出。“但若如此,投军便不是最佳选择。如今兵权为上位者所重,军中人事定盘综错杂,无根基者想必很难出头。”宋非的一番分析敲碎了赵君先前的想法,急问道:“那如何是好?”宋非却看了他一眼,胸有成竹地道:“天无绝人之路,也算是君少你机缘深厚。正是你当初无心之举,为自己走出了一条突围之道。”“仔细说来听听。”赵君一把抓住宋非的胳膊追问道。 “周家是府中首户,只护院便过百。要是算上庄户和佃户,人口数万也是有的。沧州府近北地,民风彪悍,大多都有些把式底子。若是能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再加以操练,一支精兵基本就到手了。而且这只是乡间自保的武装力量,不会引起他人忌惮。若是他日有变,你便可以此为基趁势而起。即便天不予良机,你也可在这方圆百里逍遥一世。正所谓进可攻,退可守,正当时也。” “君少,大才。我最大的机缘就是遇到你,这辈子你就不要想跑了。” 23再会 临别皆言,有缘再会。要是能再会,那是不是就算有缘? 缘之玄妙,无人能说清。但此刻的宋非正被赵君拉着讲话,他不把话讲清看来是无法睡觉了。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宋少,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元宝小说 “先把架子搭起来,就从府内那百十个护院开始。若是能把他们收为己用,那你的队伍就有了骨干架子。” “太好了,宋少,你不愧是我的军师啊!对,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军师了。还是那句话:“你我携手,天下大可去得。”有你在,我可以踏实地睡觉了。” 话音刚落,赵君就没了声响。过得片刻,响起了呼噜声。宋非看着赵君起伏的背影甚是羡慕,因为他失眠了。那少女是州判之女,虽然比表姑娘差些,也不是现在的他能企及的。两情相悦当不得事,要想有个好结果自己还需再上进些。与红缨的婚约也是个事,现在两人各自心有所属还好说,但跟两家长辈怎么去讲估计也要颇费些口舌。还有小燕子那个精灵古怪的丫头,昨夜刚落了她面子,若是让她晓得了自己心仪她的华姐姐,还不知会惹出啥麻烦来。想想就头疼,看来今夜是无法入睡了。 不知昨夜是怎么睡着的,但宋非却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了。不情愿地睁开眼,赵君的床上已经没了人。不知现在是何时辰,想到自己还在小燕子手底下混饭吃的现实,宋非强打精神地起身收拾起来。待收拾妥当寻声来至院门口,正看到小燕子携着人要进去。宋非刚睡醒的模样引起了小燕子的注意,被嘲笑道:“怎得你这是昨夜练习新得秘籍走火入魔了吗?”随即小燕子独自笑得上身前倾,身旁的丽人现了出来,竟是华儿姑娘。原本有些尴尬的他,因少女的出现反倒从容下来,因为此刻他的眼里已没有了小燕子这个人。两人的目光越过小姑娘示意问好,各自内心欢喜。人已被拉进院里去了,但宋非的心情却莫名地好了起来。既然今日无事,那就继续制剑吧,于是回屋取了东西把着院门独自忙活起来。 刻刀随着手筋绷起而向下切入缓缓前移,第一道刃槽已经显型。宋非不断地加强手腕的力度,让刃槽随着刻刀划动更加立体。“你这是在做剑吗?”刻刀停住,宋非抬眼见是昨夜接华儿的小丫头,点点头就继续起来。“听说你昨日得了一本武学秘籍,能给我瞧瞧吗?”小丫头自来熟地问着宋非,根本不管他是否在忙着,也不担心他会因回话分心伤着手。宋非头都不抬地道:“扔了。”“那可是十两银子唉!”小丫头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样,随后惋惜道:“真是糟蹋了。”宋非不置可否,继续着。“材质不错,百年枣木,可惜了。”手腕松劲,拇指放平虚撑着刻刀,小臂悬置在空中。 “何为可惜?” “为何要说?” “十两银子好像没有被糟蹋。” 小丫头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等着宋非追问,见他无动于衷有种挫败的感觉。不甘心就此认输,小丫头故作不屑地道:“料子不错,但手艺实在是差了些。”怕宋非以为自己是故意贬低找话,又补了一句证明自身实力:“枣芯木质地坚硬难以塑形,除非顺其纹理以点刻之法造之,若是用强力致内里毁坏则击之而断。”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宋非闻言就已信了八九分,但仍摆出一副信你才怪的模样,质疑道:“听你说得头头是道,谁知是不是嘴把式?我可不是被唬大的。”小丫头开始还因自己的话不被相信而生气,却在看了宋非一眼后消了气,一言不发地坐在宋非身旁手托着下巴看着他。这活没法干了,宋非心中有些发毛,准备今日到此为止。见宋非要收工,小丫头才慌了,忙道:“别走啊!”宋非心道不走等你看笑话啊,却被小丫头接下来的话定住了身形。 “我帮你制剑怎么样?”宋非停下手中的动作,斜眼看着小丫头道:“就你?”感受到语气中浓浓的不信,小丫头没有急于证明自己,而是气定神闲地道:“我先祖是李唐大匠作,拿手的就是木工之道。我虽然不聪明,但耳熏目染地也懂得一点,至少比你要强些。”宋非重新坐下,看着正自得意的小丫头道:“何条件?”小丫头脱口而出道:“自然是把那秘籍借我看看。” 宋非上下打量着小丫头,直到小丫头蛾眉翘起才忙收回目光,小心地探询道:“你也习武?”“那倒没有。”小丫头干脆地回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何等功法竟如此值钱。”宋非闻言有些气闷,不知该如何接话,总不能直言自己被人骗了吧。本着若是有人因它替自己制剑也算回本的想法,宋非痛快地答应了。小丫头询问了木剑的刻制要求,待听完宋非地讲解后就抱着那根枣木棍走了。宋非有些好奇她与华儿的关系,但终是没问出口。见小丫头入了院子,自己拍拍屁股上的土也回屋了。 躺在床上的宋非也被小丫头的话勾起了好奇心,从怀中掏出那本“自然”看了起来。此自然非彼自然,讲的是道家吐纳练气之法。开篇首章有言:“道法自然,养气修身;吐浊纳精,可得新生。”宋非带着成见自是不信,但越看越觉得有些门道,心想:“武功心法不至于,但若是按照这法子修炼应该能强身健体。”于是本着少赔些多回本的想法,自此便按照册子上的运气法子练了起来。因担心再次引人笑话也就没有声张,后赵君见他经常打坐也只是笑着摇头没有多说什么。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改变也在潜移默化地发生。惊喜在孕育,何时能破壳而出,这当然有待机缘。 宋非坐在床上按照册子上的法门运气练了半个时辰,明显感觉身上轻了一些,精神也更加好了。不觉暗自心喜,这桩买卖应该也没赔多少,要是真能延寿十年就赚大了。此时,门被敲响了。起身开门,小丫头站在门外。等他走出去,却见华儿正站在门侧。“我们又见面了。”华姑娘笑着打招呼道:“不过,今日还要麻烦你随我出去一趟。我想去书铺买些诗集,找燕儿借你用半天。她同意了,你没有意见吧?” “乐意至极。” 24心意 万事有心,则诸事如意。 宋非不知这次出府是不是有意安排,但却能感受到佳人的那份心意。走在前面的倩影不时侧头回看,待确认他跟在身后才缓步前行。宋非晓得少女有话要与自己讲,只是顾忌人多眼杂现在不便说。故意加重了落脚力度,鞋子与尘土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前方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急切地向府门而去。 少女没有乘坐马车,三人并排步行在已远离韩府的街上。“昨夜可是因送我回家未曾休息好?”少女轻启朱唇小声问道。宋非侧头看了一眼平静望着前方的佳人,但紧握着锦帕的玉手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柔声道:“昨夜回去本来要做个好梦的,却被君少那家伙给扰了。哦,君少就是昨日和我们同行的那个。”少女明显舒了口气,身体也不再紧绷,展颜笑道:“你那朋友因何扰你入眠啊?”“他看上了与你同行的那姑娘,让我帮他出出主意呢。”少女侧头看着宋非道:“你没因两人身份悬殊劝他吗?”宋非回望着少女道:“身份差异只是暂时的,这并不能成为心生爱慕的障碍。若是君少困于此,先前也就不会作他想。他对自己有信心,我对他也有信心。当然,我对自己更有信心。”“那就好。”少女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得无比灿烂。 “昨夜姑娘回府就忧心忡忡的,一夜都没睡好。今日清晨一早就赶了过来,饭都没吃,你还能笑得出来?”早间借秘籍的小丫头隔着少女瞪向宋非不满地道:“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一日没跟着就变得头脑不清醒了。若是让人骗了看你咋办,到时还得带着我一块被卖了。”少女不以为意,眼角带笑道:“我是先前不饿,现在饱了。”随后转头看向宋非道:“你会把我卖了吗?”“那要看买家能拿出何种代价了,若是有人用皇位来换我还是会考虑一下的嘛。”少女先是白了正在嬉笑的宋非一眼,随即佯作恼怒地嗔怪道:“原来我竟如此不值钱,今后再也不理你了。”少女当先离去,小丫头也“哼”了宋非一声追赶上去。只听小丫头对着少女道:“我真看不出他哪里好了,竟值得姑娘你这般用心?”随后飘来一句少女的回话:“要是真心喜欢就会觉得哪里都好,有些事情说不清的。”宋非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两道背影心里很暖,他终于体会到自己不再孤单了。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那种暖流从脚心直冲头皮的酥麻令人回味无穷。他沉浸其中,享受着,内心有种酣畅淋漓的舒服。 正在说笑的少女发觉身后的那人没有跟上来,忙回头察看却四处无踪影,心下有些失落拉着小丫头站在街边默然等候。过了盏茶时间,一个油纸包出现在眼前。少女抬头见是那人给的,于是欣然地接过,打开竟是肉馒头。油汁沁透面皮,已然香气四溢,诱得人口水盈出。轻咬一口,肉香扑鼻,美得少女眯起了眼眸。小丫头闻着香气吞咽了下口水,疑惑地看着宋非道:“你怎会有钱的?昨日不还找燕姑娘借钱来着?”“前几日和红缨借来应急的,昨日差太多了没用上。”小丫头闻言瞪了宋非一眼,不满道:“那你干嘛只买了三个?这么少怎夠吃饱肚子的。”“足够了。”少女对着宋非展颜一笑,把剩下的两个给了正在生闷气的小丫头,引得小丫头喜笑颜开起来。 “你和红缨啥关系?她为何会借钱给你?”美食都堵不住吃货的嘴,看来是个人都更好吃瓜。 “两家长辈是生死之交。” “说的过去,但讲不通。”小丫头有些不依不饶,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你俩之间不会有不能为外人知的关系吧?” “明知故问。”小丫头绝对是已经知道了,不然不会直奔主题。少女虽看向他处,但侧耳倾听的模样也验证了宋非的想法。“是不是小燕子说的?难怪今日她没一起跟着出来呢。” “你竟然称呼主家姑娘为“小燕子”,不过挺贴切的。”小丫头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对宋非起的雅号表示了赞同。见自家姑娘瞪了她一眼,忙道:“既然你和红缨有了婚约,干嘛还来撩拨我家姑娘?” 宋非有些哭笑不得,“撩拨”这词有些不合适吧,弄得自己好像浪荡子似的。不愿被误会,只得自证清白道:“那是两家长辈很早之前约定的,前些日子我们才被告知。红缨已心有所属,我俩只当做长辈说笑的,谁也没当真。再说了,“撩拨”一词实是有些不妥。不敢说两情相悦,也得是心仪佳人才贴切。” “切!原来是红缨看不上你啊。别人不要的,我也不稀罕。”小丫头咽下最后一口,拍了拍手道。却听少女咳嗽一声,瞪了小丫头一眼扭头自己先行离开。小丫头晓得自己说错了话,吐了一下舌头忙追了上去。只留宋非茫然在原处,心道:“这和她个小丫头片子有何关系?” 待宋非赶上与少女并肩而行,小丫头有意落后了半步。少女偷看了宋非一眼,见他并无异色才放下心来,红着脸小声道:“小梅讲话向来无心,莫要怪她。”宋非心想我还不至于和一个小丫头片子置气,笑着道:“她也是个热心肠,清晨还承诺帮我制剑呢。我谢她还来不及,怎会怪她。”少女闻言拍了拍胸脯,眉开眼笑地道:“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心胸磊落的君子,自不会与我等小女子计较。”宋非心中唯有苦笑,心道:“都说我是君子了,怎还能计较。再说我本来也没往心里去,也就不用拿话把我圈住了吧。” “这是随我自幼一起长大的小梅。”少女拉过那个小丫头向宋非介绍道:“我俩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在少女的目光催促下,小丫头不情不愿地道:“我是宋冬梅,现在叫杨梅,是将随姑娘出嫁当通房的贴身女使。” 宋非终于明白小姑娘为何一副看他不爽的样子了,原来她就是买一赠一的那个赠品啊。 25言明 误会产自不言,言明自然通透。 和宋非想的一样,婚约的事是小燕子透漏给少女的。小燕子为人古灵精怪,见少女一早就过来了,自然洞察到了不同寻常之处。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她主动告知少女宋非与红缨长辈间约有婚誓。不过特意把小梅给支开了,这也就是宋非得以遇到小丫头的原因。 “你怎么得罪燕儿了?”少女也是心思灵透之人,自然晓得小燕子如此做的目的。宋非回头看了小梅一眼,只听小丫头嘟囔道:“我的嘴也很严的好吧。”宋非笑了,轻声道了句“法不传八耳”,引得小梅赶紧凑了过来。听了宋非小声的讲述,少女先是一呆,随后看着他一脸的坏笑。小梅则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不断地上下打量着他,良久给宋非来了句“也没看出你哪好啊?”。宋非回了小丫头一个白眼,心道:“我的好就你那双眼看上一年也看不清楚,谁让太多了呢。” “真没想到燕儿对这桩人人艳慕的婚事竟如此不喜。”少女想到自己闺中密友求而不得的落差不由心生感慨道。宋非不以为然道:“她就是个孩子脾气。现在身在福中不知福,等韩老二被人抢走了,就会哭鼻子的。”韩老二是谁,等想明白是指韩府二郎心下觉得有些好笑,真是会编排人。少女笑着摇了摇头,对宋非言道:“你不晓得,燕儿看着年少,可最是通透不过了。”宋非与小燕子相处时间较短,确实有些拿不准,只好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喂,那你为何不答应燕姑娘啊?”宋非没好气地看了小梅一眼,心道:“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心知这个问题不能回避,不然少女若是暗自猜度,如有了心结以后相处思及此也会不痛快。先是对小丫头说了句“我叫宋非,你可称呼我为宋少。”转而面向少女,柔声道:“无关小燕子本人心性,纯是我对她没有那份心思,自然也生不出爱意。她家世自是不错,但我也不会做那违心欺人之事。我若追求功名富贵,自取便是何须攀龙附凤。” “宋少真是当让人刮目相看,口气够大,小心闪了舌头。”小梅吃了宋非一记白眼,逮到机会就打击报复。宋非没有回嘴,小丫头没有坏心思,只是和自己不熟识斗嘴罢了。觉得有必要言明一下自己绝非毫无进取心之人,于是言道:“昨夜与我同住的君少曾言要创一番事业,我深有同感。我等如此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觉得人活一世不能白白浪费虚度了光阴。韶华易逝,当争朝夕。不求事业有成,只为不愧于心。” 口口伍陸彡74彡陸7伍 “难怪姑娘看好你,说你是“非久居池中之物”。燕姑娘说想嫁你看来不是虚言,我现在信了。”这话说的,啥对啥嘛。我和小燕子本来就没啥事,让你这一说没事也有事了。宋非偷看一眼见少女并没有多想,也就不再理那个专门给自己找事的小丫头片子了。 树欲静,然风不止。小丫头眼见得罪了姑娘的心上人,想到将来多半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就心里发虚。想着开口讨饶又拉不下脸来,更怕又说错话造成雪上加霜,一路都在挠头苦思却不得其法。不经意间看到了街旁的刀剑铺子,忽有灵感上心头,紧走几步凑到宋非身侧小声道:“宋少郎君,你的那把木剑我回去就日夜赶制,下次再见面就给你带过来。不过你放心,虽然时间缩短但质量绝对没问题,我用祖上信誉保证。”说完就可怜巴巴地看着宋非,还用眼神向自家姑娘求助。见姑娘微笑着看向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又看着自己眨了眨眼睛最后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看来只能下血本了,咬了咬牙又道:“我认识一位锻造大匠,等木剑完工了可以请他给木剑包上铁衣,开刃后比纯铁打制的还要结实,费用我包了。” “木剑外要包钢才行,最好的那种。”宋非晓得小丫头已大出血了,也不想太赶尽杀绝,只好加码后就同意了。小丫头听了忙在心里算着自己要多花多少银钱,最后的结果让她心疼,但没有他法只好忍痛应下。 “既如此,一切就翻篇了。”宋非大度地表态,完全无视了小丫头肉痛的表情。刚得意地向前走了两步,忽然想到刚学的剑术尚不熟练要是伤到自己就不好了,于是又对正在暗自疗伤的小丫头道:“你再给搭配个剑鞘吧。”眼见话音落地小丫头要暴走,忙道:“主要是怕开刃的剑锋伤到你,别把我想得那样黑心好吧。”说完转身急走,临行还抛下一句:“你可以自己做个剑鞘,我不嫌弃你的手工差。”小丫头被气得九窍生烟,真想赶上去打他一顿,却又担心自己没了下场,只能在原地跺脚撒气。元宝小说 “好了,别气恼了,他逗你呢。”少女走过来牵起小丫头的手,把一本书籍递在掌心,劝解道:“这是他给你的,可值十两纹银哦。”小姑娘一愣,下意识地翻开看了几眼,忙又合上道:“我才不欠他的人情,姑娘先还他就是了,等剑制好我自会管他索要。”少女笑着接过小丫头递来的秘籍放好,挽住对方胳膊凑近耳旁细语道:“莫要与他置气了。你们现在还不熟悉,等处得久些就晓得他是个心思细腻、懂得为人着想的好人了。” “姑娘昨日才与他相识,今儿就为他说好话?要不是我自小伴你长大,我都以为这是换了一个人呢。他虽有些可取之处,但也不应让姑娘你如此吧?我都怀疑他给你喂了药呢。”小丫头心有不满地打趣道。少女脸色有些发红,却仍语气坚定地道:“虽才相识一日,不知怎得我竟有相知多时的感觉,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昨日我去接燕姑娘,原本坐在车里看书的,却忽然起了一道风。不仅掩住了书,还吹乱了我的鬓发。在我抬手梳理乱发的那刻,不经意间看向车外,只看到了他。”少女陷入回忆,面露甜蜜,语含深情道:“当时我只是不以为意,却随后被燕姑娘的话引起了好奇。待那老仙师批命词时特意看了他一眼,我就感觉我们命运之间可能有些道不明的关联。尤其是步入寺院花园那刻,我好像听到了命运的召唤。直至看到他和镇海吼在那低语,我内心竟有种莫名喜悦的悸动。那时我就晓得我生命中的人出现了,我们的相遇皆是命中注定。” 小丫头听得目瞪口呆,心道:“原来这世上真有神仙。”既然姻缘早有天命,那自己呢?不由地看向前方,那道身影也不再那么讨厌了。 26赠书 送人玫瑰,手有余香。赠人书籍,结有善缘。 在前方独自走着的宋非,不知后面发生的事情。见两位小姑娘没有跟上来,就站在一家卖首饰的店铺前闲看着。目光在柜台里的饰品上游过,最后却定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是一枚不知什么木制的簪子,旁边摆着几颗不知名的玉石。这时旁边响起脚步声,侧头看去原来是掌柜的见有客人迎了过来。待晓得宋非只是看看也毫不介意,仍热情地给他介绍着饰品的来源地和搭配事项。正好此时又有客来,掌柜的招呼了一个小伙计过来支应着,自己赶过去接待那位新客了。听语气那位新来的是老主顾,直接被掌柜的迎入了内间。宋非和伙计聊过才晓得这外间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心里有了底就指着那枚木簪让伙计拿出来看看。 “贵客,这木簪和玉石应是一套。不过送来时就是这样分开的,小店没有匠师也就只能这样了。您要是看上了,可以一起带走,到时修一下即可。”可能是这件东西久无他人问津,如今好不容易有人相看,小伙计积极地推介着。“材质一般,还是损坏的,修复起来麻烦且不知要费多少银钱。”小伙计听着宋非的话也不气恼,掌柜的曾指点过“多番贬损的顾客才有诚意”,于是态度更诚恳地道:“万般皆讲究个缘法,小的看这件东西和您真是有缘。既如此,小的也想凑个趣,舔脸和贵客结个善缘。这件东西我们收时花了百钱,贵客只用八十钱即可拿走。”宋非有了种以前和小贩讨价还价的熟悉感,于是来了兴致,开口砸价道:“此物顶多值三十钱,再多了不合适。”伙计见宋非搭话立刻来了精神,装作为难道:“贵客这样我们就赔得太多了,请您赏口饭吃,七十钱怎么样?”宋非见伙计话中有活头,于是笑道:“莫要装可怜,买的没有卖的精,我最多出到四十钱。”伙计闻言搓着手道:“贵客,见你有诚心,我再吐口血,六十文不能再低了。”宋非见状抱拳道:“五十钱可以就成交,不行就再等缘来。”小伙计有所犹豫,见宋非转身欲走咬牙道:“承蒙你惠顾,这个缘我替掌柜的接了。” 宋非接过装有木簪和玉石的盒子,被小伙计送到店面外,挥手与刚交完手的伙计告别。“你走得可够快的,也不等等我们。咦?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刚站到街上的宋非就遇到了赶上来的少女二人,小丫头见了他手中的盒子好奇地问道,脸上没有丝毫不虞。宋非把盒子递给少女,笑道:“给你的。”少女饱含情意地看了他一眼,脸色羞红,却大方地接了过去。小丫头在旁嚷着要看看,少女推脱不过打开了盒子。“呦呵,还是黄花梨的。啊!竟是凤头钗。”小姑娘取出木簪,端详过后发出了惊叹。见两人都盯着自己,小丫头却问道:“花了多少钱拿到手的?”待听说了价钱后,小丫头满脸不可思议,随后嘟囔道:“这家伙眼光不咋地,运气可真好。”听到宋非问自己是否买亏了,小丫头白了一眼道:“你走狗屎运了,赚大了!”宋非一脸的惊喜,却没注意到刚才还满脸得意地小伙计现在却痛不欲生地捂住了心口。 “这绝对是从皇家流出来的。”小丫头边走着边四处查看,小声让姑娘把东西收好。“那雕刻的刀工就是我祖父也比不了,何况还是凤头钗。不过可惜串联玉石的丝线没了,否则千金难买。”说到这里小丫头停住,忽然面露喜色道:“我知道了,连接玉石的是金线。应该是有人把金钱抽掉了,导致这件天物难以识别才让某人捡了便宜。”宋非听了都感觉有些难以置信,这种好事都能让自己碰上。“是不是用金线把玉石连接上就能恢复如初了?”宋非好奇地问小丫头,对她的推理能力简直佩服之至。这丫头绝对是个人才,只是不知天赋在哪里而已。只相处了半日,就让自己刮目相看。 “别人可能不行,但对我来说小菜一碟。”见宋非有些怀疑也不生气,倒是一旁的少女解释道:“小梅虽然自幼就来了我家,但与家人时常走动,识得很多能工巧匠。”此话让宋非惊掉了下巴,看小丫头的眼神让两位姑娘都有些发毛。别人可能觉得没什么,在宋非眼里小梅这丫头就是移动的百科人才检索目录啊,自己真的是遇到宝了。宋非兴奋地两眼放光,语气柔和地道:“小梅姑娘前面多有冒犯,还请海涵。”小丫头立马后退两步狐疑地看了他几眼,拉着少女加快脚步跑了。看来自己真诚和善的本来面目吓到人家了,宋非有些不以为然,心想处得久了应该就习惯了。好人难做啊! 三人站在书铺外,宋非的目光久久无法从店铺的匾额上移开。品香阁,怎么听都不像个正经卖书的。难道这里的书籍都有香气,还是说买书赠送香囊?想来这个书铺的东家不正经,只是打着卖书的幌子结识佳人以便自己品香窃玉。自己作为一个正义感爆棚的大好人,定要揭穿他的丑恶嘴脸。当然在此之前要先欣赏下这里的佳人娇客,不然到时自己恐怕会怒火不足难以让恶人焚身而亡。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书铺内果然有几位女子,颜色颇为不错,围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子在小声议论着。余下皆是男子,各自翻看着书籍,眼光不时扫向声音来处。少女带着小梅去了女子聚集之处,宋非站在门内柜台外寻找着心中的大恶人。这时一位读书人向自己走来,看面容是饱学之士,像是这书铺的东家。真是白瞎了这幅仪表堂堂的臭皮囊,宋非不承认是妒忌,只觉得纯属是浪费罢了。 “这书多少银钱?”宋非被问得一愣,原来自己被当做了心目中的“大恶人”。可能是识错了人心有愧疚,书生的话语此时听来如此爽朗悦耳。宋非答道:“这本书不要钱,赠与阁下了。”书生并未欣喜,反倒有所诧异,疑惑道:“无功不受禄。不知郎君为何赠我书籍?”宋非笑道:“天涯何处觅知音,我与先生一见如故。只因不识,不敢攀交。今以一书相赠,他日再遇当为良友,请勿推辞。正所谓宝剑赠英雄,佳籍予书友,只是聊表心意罢了。” “既如此,赵某谢过了。可否告知桑梓台甫?他日再遇也好聊表谢意。” “横海宋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