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妖徒反骨挨削》 第1章 妖徒恶不自知 黑暗的九幽禁地深处,不时传出铁链挣动的碎响声。 白皙的嫩肉上遍布血痕,衣衫残破的少女从封印中醒来,眼见自己手足被锁,正以最羞辱的姿态吊在半空,湛冷的血瞳瞬间映出她师尊不可一世的无耻面容。 “沈——玉——川!我要杀了你!” 獠牙狠咬,她恨恶的目光寻不到宿主。 什么只要她肯听话,以后厌辞宗宗主的位置,他都可以留给她。呵呵!这老不死的神仙真当她还是三岁娃娃不成!呸!废她法力的是他!破她妖体的也是他!如今被囚天界的分秒,都让她过的无比恶心! “尔等缩头乌龟呸!有种就赶快滚出来!呃——” 如同倔强的心思被轻易看穿,一记凌厉的天惩降下,直击她的妖颅而去,即刻止了她目无尊上的叫骂。 “孽障,你可知错!” 仙人未现,四方已传来直击耳目的责声。 空中冒出焦烟,铁链声棱棱作响。少女痛的血瞳含泪,待到她好不容易熬过这阵天惩,早已是皮开肉绽,大汗争泳垂落发首。 “师尊……教训的是……咳!咳咳……只是弟子愚钝,不知师尊是嫌天界除妖此去大败,还是怪弟子伤了那群道貌岸然的蠢仙……” 散落的长发遮住了少女的玲珑脸庞,只听声音颤咳中竟夹着几分不甘的讥讽。血从唇角滑下,她继续道:“这一世……还就罢了……若有来日……定将师尊打入那弥烬地狱,也尝尝这被折辱的滋味!” “放肆!你竟如此执迷不悟!” 一道浮光闪现,来者一身倾长紫錾衾澜衣,玉璃龙银冠束起万千青丝,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出尘,俨然一副高高上位者之势,只是他座下木质的轮椅,立刻就挡住他强大的气场,显出他孱弱的身躯。 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少女凝眉奋力挣动,让铁链声在寂静中不断激荡。 她兴奋的看着师尊足不能行的样子,如同寻常妖兽那般怪异瘆笑的提起了嘴角:“呵……师尊这就来了,弟子这副鬼样子,怕是无法问安,还望师尊……莫要怪罪。” 哪还有半分小仙子的模样,嫌弃的瞥了一眼这糟心的孽障,沈玉川将压在胸口的手垂下,面色更沉:“你若还想活,就将妖龙王的藏身之处说出来。” “师尊你腿脚不好,怎么连眼睛都废了?弟子伤重如此,自然是……什么都记不得了。”敏锐的凶光落在前方,知他如今身子不好,少女故意这么说。 此话一出,沈玉川盛怒难掩,握在轮椅上的指骨紧颤不止:“孽障!看来你是执意要与天界作对?!” 话音刚落,天惩再次直击少女左肩,她胸口压不住的前挺,将血喷了出来,在满目黑影中直锁他的位置,笑他留她一条贱命不肯下毒手: “咳咳……仙妖势不两立,这样的道理,师尊不会今时才知吧。” 是她放走妖龙王不错,可到底是为了护着冥界,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哪里是错的,她不过是作为妖兽,做该做的事而已! 师尊从前再怎样威严赫赫,如今也成了依赖轮椅的残废,他不是自持清傲吗,她就偏偏要毁掉他的尊严! 所以在知晓他埋伏契水,要将妖兽一网打尽的时候,她主动请缨上阵,为的就是先骗去他的信任,而后有机会再偷偷放走妖龙王。 对于背弃天界、叛出师门,少女其实并不后悔。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当日毁掉困着妖龙王的结界,竟是玉川仙君以身设障而成。障破身陨,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痛的坠入魔潭。原本只差一步他就可以催动灵力,将困于天河阵中的万妖除灭,却在毫无防备之下被破了身障,怒火攻心之气之下呕出心血来。 未等援将赶来,冥界的妖兽一拥而上,直将怪异的妖术打入他的心口,巨大的冲击力令他的身骨狠狠撞向曲山,顷刻间天河阵崩坏,自此,高高在上的玉川仙君变成足不能行的废物,除了时时忍受坐轮椅带来的不便,还要承受时不时双腿突发的痉挛剧痛。 没错,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她! 思及此,沈玉川怒急反笑:“怎会今日才知?你为冥界行事,不过是以为自己妖兽出身,怪我将你带走,被妖蛊惑是为天界傀儡。愚蠢至极!你自幼读书,岂不知当年狄砻上神生二子,长堕于冥界,次升成真仙,后代均是夜貘狸兽!” “你胡说!……师尊也开始忽悠,岂是又将我当三岁孩童!”少女抿嘴不信,漏出尖锐的牙齿。 沈玉川冷道:“你祖上镇守天宫,你母君更是为抵御妖魔而亡,只你是非不分,正道不辨!” 第2章 绝望对峙 这算什么……小崽子间的哥们儿义气? “死容易,但你想都别想!”沈玉川暴怒的震碎她身上的铁链,抓起她流血的手腕往轮椅的扶手上摸去,红着眼尾怒斥:“我耗尽心血三百年,竟养了你这个祸害!看看你干的好事?是不是要我也废了你的腿,你才能认罪!孽障!我最后问你一遍,妖龙王去哪儿了!咳咳!咳咳……” “师尊……我、我真的不知道……” 一碰到他沉甸甸的如死物的双腿,少女吓得背脊生汗,立刻就想抽走手。奈何沈玉川眼下情绪激动,根本不可能放过她,用尽蛮力强迫她过来,毫无知觉的双腿因受压而不适颤抖,他也毫不在意,直到见她害怕的痛哭,才满是不屑的戏虐一笑:“这么快就怕了,没出息……嗯呃……的废物!” 只是他还未察觉,自己虚喘的声音有多么虚弱。 不知是否是彻底没力气了,沈玉川脱手将少女丢于地下,她本就怕真的压坏他,半支着身体,这么一倒险些崴到脚,却一点也不在乎,跪在他的轮椅边,只一味的掩泪磕头:“师尊求你,求你放了他们……” “你不乖,确实该死。” 沈玉川喘的很厉害,整个身体下肢无法控制,斜斜的歪倒在椅背上。 纵使他是神仙,也有些抵不住心悸来袭,眼前开始慢慢生出黑雾,正不得不专心抵抗之时,少女突然从地上蹦起,张开掌心用他教的召唤术,化出一柄长剑。 剑气涌来,险些伤到他身上。 好!很好!不愧是他沈玉川的妖徒,还不算真正的废物!沈玉川用力的闭了闭眼,试图赶走眼前的黑雾。 “放了他们,不然我要你命!” 少女长剑指向沈玉川心口,她根本没有下手的打算,但眼神却充满狠绝。不为别的,就是羞愧之下,没脸活了。她知道师尊身边有灵侍,只要她再往前一点,就会先一步死于非命。 “是嘛……” 怎料沈玉川却毫不在意,不顾少女长剑的威胁,自顾自的召出天惩,对视之间就将地上的二妖劈中,空气中飘出一股烧焦的味道,少女不敢置信的瞪着双眼,刚刚还存在的两条命,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怎么……不下手……” 沈玉川强忍着不适,想调整下坐姿,却发现手臂颤抖没什么力气,反而胸口的脏器似是心疼这蠢货,与自己作对,正拼命上下窜动。 “师尊这样恨我,何不直接杀了我!砍去手脚也好,挖去耳目也罢,这条命是你的,我还你就是!”眼见月狐跟海兔的惨死,少女痛不欲生的尖叫起来,根本没注意到沈玉川煞白的脸色,和不断按压胸口的骨指。 “你……不配……” 看到她近乎癫狂的神情,沈玉川痛的惨笑。 师尊不会放过她了……冥界跟天界本与她无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要趟这趟浑水……真是可笑…… 泪无声的流着,少女抬眸望着眼前本该最亲近的他,一手握剑一手尖甲扣进手心,流出一股热血。她张张口终是没有说出声音,毫无预兆的将剑最锋利的地方,抹向自己细弱的脖颈。 “孽障你敢!” 仙法与剑器碰撞的声音响起,眼看少女要自裁,沈玉川用尽力气挥手将剑碎裂,然而心疾的险情没有再次被压下,沈玉川救了她,自己却爆发出剧烈的咳喘。 “师……师尊!” 看着轮椅上摇摇欲坠的沈玉川,少女慌不择路的扑上去,将他扶抱在怀中。手足无措的安抚很久,却仍阻挡不住他越来越急的颤抖,那是从肺里呛出的喘息声,一下赛一下粗急,听起来要比破旧的风箱还沉重。 “他们嗬……该死……本是妖……龙王手下,诱你……而已嗬嗬呃……” 沈玉川用能动的手指轻轻勾着少女的手腕,心疾发作后难以呼吸,从刚来开始他就勉强用法术压着,剧烈的憋闷感让他流出生理泪水。少女伤心的擦拭着他额上冒出的细汗,可却怎么也擦不完似的,让她又陷入无比自责无措之中。 “师尊你放松些,只是呛到了,慢慢呼吸就不难受了。” 少女抓紧他冰凉的手指,一手轻轻在他胸口按揉,因之前一直被保护的好,她并不知他是犯了什么病,只觉是自己气的,便忍不下泪珠滑落脸颊。 “这般蠢笨咳咳……我如何能……放心呃……” 艰难的说完这句话,沈玉川的情况急转而下,他被憋闷的头昏,眼前浮出刺眼的斑驳,在没有安全感的压力下,开始抗拒敷落的接触,不停的挣动脖颈,口中发出意识不清的呢喃:“落……落儿……” “别说了别说了,弟子送师尊回去,让司药过来看看就没事了。” 说着就想将他从地上抱起,却没想到他会排斥躲避。 “脏……”他挣扎念叨着,少女恍然大悟,是自己从前毫不避讳的说过他残了瘫了,脏的很。心里狠狠一揪,怕他一直推开自己,再摔倒地上,少女愣住不敢再动。 沈玉川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僵硬的身体慢慢瘫若烂泥,不一会儿原本慌乱的双瞳就没了神采,敷落这才反应过来情况不对,慌乱去喊他的名字,却没有丝毫回应。 “你不是想让我死吗……” 沈玉川开口全然听不到声音,少女的泪僵在脸上。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无力承受,浑身发抖的将身体贴近他的胸口,拼命想要留住最后一丝温暖,却终是无能为力。 不知又过了多久,随着一声疾雷,空旷的岩洞中传出了她惨绝人寰的哭吼。 第3章 没出息的废物 “师、师姐……不好了!” 褚楚迈着肉嘟嘟的小短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从天河阵出来,一路穿过阴森深暗的黑枫林,急停在一棵开满雪梨花的树下,十万火急的对着树上的少女大喊。 “师姐你快醒醒!妖族一兔子一狐狸吵着要见你,再睡下去他们就要闯进来了!” 他师姐前个日子交的狐朋狗友,若非今日他偶见拦了下来,那二妖早被天河阵外的天兵处死了。不过说来也奇怪,师姐真琢磨不透,明明之前还总和他们称兄道弟,今日一早却声道不联系了。 难道是玉川师叔出手了?! “知道了知道了。” 听到树下猴急的叫喊声,敷落心烦意乱的捏了小法咒,将树下的褚楚提了上来。这小家伙虽年幼个儿小,却是厌辞宗少有的亲传弟子,因经常留在玉川仙君身边随侍,故总称敷落为师姐。 “去回了他们,那什么囚着的妖龙王我可放不了,过去答应他们的,全当是我吹牛!”敷落漫不经心的回着,粉嫩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是奉命下凡到天河阵除妖灭魔来着,之前不知怎的鬼迷心窍,竟答应把一号大魔头妖龙王给放了。好在行动之前,做了回无比恐怖的噩梦,吓得她赶忙急着跟月狐、海兔断绝关系。 “啊?师姐不见一面了吗?”褚楚眼巴巴的盯着师姐,敷落故意摆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小屁孩废话这么多干嘛,说了不见就是不见。” 梦里她真的救了妖龙王,可却害的师尊成了废人,最后活活被她气死。所以……她图个什么呢?幸好那一切只是个噩梦,妖体隐隐作痛,这梦为何感觉如此真实……敷落想不通,也懒得去想,忙着重系腰间的锦带,头也不抬解释道:“我师尊门下只我一徒,来日还需堂下侍奉,我不要命了去帮冥界做事?” “就是就是,师姐这觉悟就是高,不愧是玉川师叔的弟子!” “哼!你少来。” 闻言褚楚笑着拍马屁,乖乖的凑到师姐身边。他师叔平日最厌师姐与冥界有联系,倘若师姐被怂恿着去掺和仙妖乱,定会被师叔怀疑图谋不轨,到时候指不定倒什么血霉。 日升月下花落花开,转眼间几年过去,少了敷落的搅合,天河阵中的一众恶灵被往生超度散去。眼看为首作乱的妖龙王被囚往九幽禁地,敷落才算松了那口气。 天界,灵霄宝殿。 天际蓬生七彩祥云,今日得以凯旋而归,虽说与她这个小法侍关系不大,却被要求随九殿下到此复命。 一身墨紫银纹锦袍,龙麒高冠束发,眉目挽月般幽寒深不可测。 敷落刚一迈进殿中,便被那抹矜贵的身影吸引。 是师尊?!师尊……我回来了! 他缓缓转过身,敷落心起涟漪,她刚要上前问安,他却不见了。 “阿落!阿落该谢恩了!” 见她傻站着不动,九殿下鳐陌麒赶忙戳她躬身行礼。 连日的阴霾天散去,天东南深阔幽长,九鼎仙鹤盘旋之处金光碧闪。为着犒劳九殿下率兵契水,午后华音阁的庆功宴隆重非凡。 “怎么不见我师尊来?”敷落端着酒杯掩面,在席与鳐陌麒说着悄悄话。 在座心知肚明,九殿下不过是借了玉川仙君的力,若非仙君初始摆下天河阵,以凌端剑囚妖龙王,契水之地实难大胜妖族。可到最后论功行赏,却丝毫不见仙君之面,真是怪哉。筷書閣 鳐陌麒如实道:“说是玉川仙君染病,连早朝都辞了许久。” 这样啊…… 他那样法力高强的神仙,病能病到哪里去。 第4章 不成器的小儿 敷落当然是故意装醉的,撤宴她便咻的一下飞进了云起宫。彼时沈玉川正独坐在桌前用膳,虽膳量不大,但山珍海味一应俱全。 没有少胳膊断腿,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不出身体有何异样。 “何时回来的?” 沈玉川看了眼慌张闯进来,又站在桌边傻愣的妖徒,有些嫌弃的挪开眼,继续用雕狸的玉筷,夹取清蒸鱼腹上的薄肉。 “师尊在上,弟子请师尊安。” 敷落轻轻撩袍衣直身下跪,生怕搅了玉川仙君用膳。 沈玉川将夹上的鱼肉置于盘中,却没有丝毫要吃的胃口,抬眸望到她手中幻出的明皇金旨,轻轻放下玉筷,眼底晦暗不明。 “天帝下旨赐婚,你只管谢恩便是。” 虽早知师尊与宗主商议过册立少宗主的事,却万万没想到此等破事会落到她头上,敷落执意问个明白:“这可是师尊的意思?师尊明明知道……” 未等她说完,沈玉川便开始撵人:“听说你今日觐见,风尘不洗醉酒现形,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自己去天心阁领罚,滚下去吧。” 阴谋!都是阴谋!她想不通这一切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厌辞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又不是死绝了,何苦逼她呢?! 敷落紧紧抿唇,她想更理直气壮些,可到最后还是没勇气将婚书狠狠拍在他面前。 “是!弟子……知错。” 她麻溜的起身,到底也只是敢将婚书,轻轻放在桌角不碍他眼的地方。 “这是何?” 沈玉川还在假装一无所知,气的敷落红着眼圈连连质问:“师尊坐在宫里都能运筹帷幄,岂会不知这是什么?” “原来是来问罪的。”他声音渐冷。 将她嫁出去,就是不要了呗。敷落委屈至极:“落儿不敢。” 沈玉川瑞凤眸中具是她耍的小性子,他这妖徒虽年过三百,却还不成个气候,实在头疼,只得耐心解释道:“琉氏樊是天界新贵,身后是整个神龙族,你与他不日成婚是门好亲事。以后有他在你身后支撑,你做少宗主乃至厌辞宗宗主,会多一方势力服众。” “师尊何时也当起月老了,落儿志不在此,师尊如何这样乱点鸳鸯谱?!若嫌落儿,丢下诛妖台便是了!” 他的话字字诛心,敷落起先还能稳着声线,到后面声音都要崩溃了。 闻此压抑的抽泣声,沈玉川心头狠狠一紧,一手压上胸口,面上却仍云淡风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知我不会害你便是了。” “为师……为父,呵!”如今安稳听话,却被抛弃,若早知如此,还不如同那噩梦一般,随那妖龙王一走了之,到底还能落个自由之身。越想越气,敷落悲痛的吼出声:“师尊一早打算好,将弟子困于天界,令妖为仙效力,让落儿成为众妖魔间的笑柄,如此折磨当真有意思吗!” “我、折磨你?” 沈玉川简直要被这妖徒给气死,他放任她修行三百年,法力不长进也就算了,近年来不知从何处学的,竟萌生了要逃离他的心。 当初若非他探知海兔、月狐煽风点火,及时遁梦教训这蠢货,险酿成大祸。虽说以他的法术,就算她放了妖龙王,他照样有办法降服冥界一众妖魔。可他当真心凉,幻梦中她竟真的想要了他的命! “咳咳……成大事者哪个不是被千锤百炼,你自生在云起宫享受了荣华,就不得再与冥界来往,往后无我命令,不得离开天界半步!” 敷落满眼恨意,只听他浅浅的咳嗽,恼急并未放在心上:“又不是我想被生在天界的!谁要做少宗主你找谁去,反正我不做!” “孽障,你再说一遍!”沈玉川怒不可遏,猛的站起身抬手幻出金鞭。当年见她未出壳实在可怜,才抱回天界养着,却没想到如今竟会惹她怨言! 眼见他来真的,敷落腿软却还是选择硬刚:“说十遍也是我——不——做!”kuAiδugg 话音刚落,金鞭毫不留情劈向她。 身后金丝屏风应声而碎,幸而闪的快,敷落后怕的凝起了眉头。 “师尊若觉得打死弟子解气,就动手吧!还有师尊……什么时候厌辞宗的私事,也要麻烦天帝陛下了?” 敷落说着还不解气,故意召出雷怒当着他的面,将天帝下的婚书烧尽,而后得意的笑道:“此旨非奖反惩,有辱师尊的颜面,为徒断不可接!” “放肆!” 又一金鞭甩来,敷落见状不妙,赶忙化出真身,摇着尾巴一溜烟窜了出去。爱谁谁,她不伺候了! “来人抓住她!呃……” 看着一早准备好脚底抹油,消失在眼前的妖徒,沈玉川当即便气的犯了喘。眼前一阵阵黑雾,他之前总觉得自己是在养会红眼圈的小兔子,没想到近些年才发现原来兔子还没肥就想跑! 第5章 将他弄残气死都不怕,会在意他咳嗽几声? 栖仪阁内点着安神香,到底是药材,沈玉川极不喜那个味道。 见他从昏睡中醒来,司药仙官歧氓赶忙将他扶起,小声劝道:“仙君,服药吧。” 一听不是熟悉的声音,沈玉川满脸失望:“落儿呢?” “小妖姬她还未回。” 煎好的药被挥开,歧氓早习以为常。 他并不知这师徒之间发生了什么,想为敷落说情又不知从哪里说起,只盼那小坏蛋能不连累到他就好。 一时之间屋内气氛安静且压抑。 “罢了你下去吧,让褚楚过来一趟。” 沈玉川素来有心症,动不得怒,休息了好一阵子却还是不大舒服,尤其是看屋内杵着的不是他的妖徒,心里更不自在。 歧氓点头称“是”,由着他的性子将安神香掐灭,再将绵软的蚕丝被拉至胸下,一切收拾妥帖后才退出房内。 夜已深沉,小夜貘狸蜷缩着尾巴躲在黑枫林下,愤愤不平的咬着尖牙。 寒风至,无尽的孤独将她淹没,厌辞宗赋予她的身份,不过是荣华后凄凉。敷落实在想不通,成为少宗主有什么好的,师尊独自站在高处进退两难就算了,为何还硬逼迫她也去受那份罪! 一气之下敷落挥手召出雷怒,将他之前赠予的轻甲、玉剑,一并丢入火中。 看着火焰越烧越大,敷落心中一阵畅快。 “你自由了,还不快走!” 敷落忙着烧旧物,跟师尊一刀两断。却不想一回头,险些被黑灵豹撞到。这只黑灵豹原是她师尊的坐骑,威武无比,当时吵着要,如今舍不得烧,只能选择放生了。 似是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黑灵豹凶神恶煞的脸上竟露出委屈的表情,呜咽着发出“嗷呜”的叫声,不住的顶着毛绒绒的大脑袋往她身上蹭。 敷落定睛一看,这是成精了不成? 晚风吹来,冷气激的她一哆嗦。 为了寻个地方睡觉,敷落化了形趴在黑灵豹怀里,妖兽毛与神兽毛之间蹭着,还算保暖。但这么一对比,小小的夜貘狸除了七条尾巴硕大,整个身体不足成年黑灵豹一半大,就显得格外软弱可欺。 “师姐,小仙子姐姐,醒醒啦……” 敷落被那声软糯的叫喊吵醒。 睁开氤氲的桃花眸,果然就看到褚楚那张肉嘟嘟的小脸,立刻便委屈了起来:“你怎么才来啊!你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个吃里扒外的混蛋!” 寒冷的夜晚能有一顿美餐,敷落显然并没多高兴,叼起一大块鸡腿,就不耐烦的赶紧让他滚。很明显她已经知道褚楚是沈玉川的狗腿子,当年就是他,骗她去了契水之地。 让她亲手杀死同族,亲眼看着天河阵中鬼哭狼嚎,他们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好师姐,你就让我留下将功赎罪吧。”褚楚苦苦哀求,大半夜被玉川师叔丢出来吹冷风,冻的快成冰雕了。 敷落不爽的皱起眉头,“嗯?你赎何罪?” 她还没找他麻烦,他倒先来死皮赖脸了。 “师姐……你知道褚楚也是身不由己,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褚楚垂着脑袋过来,虎抱住敷落的衣袖,师姐身上软软香香的,若非玉川师叔逼他,他死都要成为师姐的鬼! “滚滚滚!” 敷落一脚踹开他,躺下翻看一本破天书。 “我的事你少掺合!” 有了褚楚的融火之力,敷落周身被烤的暖洋洋的。 褚楚压根不管她说什么,伸着小短胳膊凑上前去急问:“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了?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嘛。” “你个叛徒,告诉你然后等你出卖我吗!” 有前科的褚楚颇为难受,但还是没有放弃,再三打包票道:“师姐不会了,我已被玉川师叔赶出来了,现在也是孤苦无依,不信你可以考验我!” 看着褚楚眼中莫名升起的光,敷落觉得再给他一次机会也未尝不可,毕竟他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师弟,应该不会连续骗她两次。 “哦?那让我考虑考虑。” 敷落翻的书是记录仙族禁术的,若她能修一身厉害的法术,那逃亡凡间岂不轻而易举,到时候她就再也不回来了,哈哈哈哈。 “师姐你怎么了,傻笑什么?” 一眼扫到她看书上面的字,褚楚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觉得师姐不作死就不会死。 “好师姐,咱们不学禁书,去阕舞坊闭门思过一段时间可好?” 褚楚建议的有些莫名其妙,敷落无语的白了他一眼:“去烟花之地思过?是你有病还是你有毒?” 褚楚还是老样子,像小时候一样扯着她的衣袖,好言相劝:“师姐你还是同我去给玉川师叔认错吧,我可不想再给你下迷药了。” “什、什么迷药?!”敷落后知后觉的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褚楚为难道:“你吃的鸡腿里有堕梦散。” 闻言敷落一怔,恍如晴天霹雳。 “混蛋!褚楚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话还未说完,在迷药的作用下,敷落便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6章 师徒间的较量 所谓寄人篱下,就是敷落被丢进阙舞坊一日一夜,连口饭都没得吃。 破旧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褚楚手里捧着一盏琉璃进来,惹得敷落一阵好奇的伸过去脖子。 岂料褚楚小心翼翼道:“师姐别伤心了,玉川师叔虽罚你服气辟谷,但好歹……喝口露水充充饥吧,我用天火热过了,一点也不凉。” “滚……现在、立刻、马上……” 敷落顶着一夜没睡的黑眼圈,没想到只是顶撞了师尊几句,他竟罚她做乐姬。 “不要啊师姐,你知我也是迫不得已,呜呜……我有一计可保师姐脱离此地,师姐你再信我一回好不好呜呜……”褚楚放下东西,哭着虎抱住敷落,不肯松手。 敷落连踢带踹:“褚楚你个叛徒还有脸来!自你从崇明山回来,说的哪一计,不是师尊授意的?!我往日待你不薄,你若还有些良知,去回了师尊,告诉他若以此逼我乖乖听话,绝不可能!” 终于把褚楚踢出几米外,这师姐弟之间的感情,算是完了。 褚楚被踢痛了,两手扶地坐在地上,红着两只眼睛:“啊?!师姐你又有什么想法?” 不等他说完,敷落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墨瞳染出凌烈的血色,露出一排尖牙,“再敢告密就吃了你!吾要做这阙舞坊的司乐少御,到人间享受凡人的香火!再也不回来了!” “不……褚楚不敢,师姐……痛……” “听见了没!” 头回见师姐发疯,褚楚吓得不敢动,好在没一会儿,敷落血瞳退去,又恢复了正常。 “知、知道了。” 褚楚听的一头雾水,他年纪比敷落还小,并不知如今在掌管天界礼乐歌舞的司乐仙官之上,还有司乐少御一职。要说这司乐仙官檬悦,百花冠首,公认的清纯美人已经够资历了,却在一年一度的乐姬观澜中,迟迟不见进升少御。 “还不是她背后的金主不给力。”敷落冷哼一声,似是知道什么秘密。 “师姐,你怎么知道她背靠金主的?” 褚楚突然开口,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问的极其认真。 敷落觉得不可思议,听说过檬悦吸引老神仙,但没想到她还很受小屁孩欢迎。顿生心思想逗逗他,止不住的提眉问:“怎么,你也喜欢她?” “喜欢啊。”褚楚点头赶紧承认,还没从刚刚敷落带来的阴影中走出来。 敷落看热闹不嫌事大:“垂涎我师尊的仙子,你不要你的小命了?” “师姐,你是说檬悦仙子,她背后的金主是……玉川师叔?!” 他知司乐仙官深入浅出不常露面,当年也只是遥遥一见,却没想到心中的白月光,竟会是云起宫的常客。 “当然是真的!她总穿水月色的纹纱裙,总戴透亮的黄玉,总梳乖巧的垂桂髻……我师尊喜欢什么,她自然就是什么样子。”敷落重复着那些事实,于她而言不痛不痒。 没办法,想做她师娘的神仙,简直数不过来。若真能让她添油加醋,出一本《云起后宫传》,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褚楚内心就没有那么强大,一想到最喜欢的檬悦仙子,也会娇媚的倒在男子怀中陪酒,尤其那男子还是玉川师叔,他悲痛欲绝,一整个不好了。 “好了好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那檬悦连着几百年都未成少御,说来与她技艺倒是关系不大,你可知师尊灵御阁中有一上古神弓,我早听说弓上水纹与观澜台中龙柱的花样相似,若要让观澜台认定少御,定是需私下将箭射到乐姬身上。” 听师姐如此笃定,褚楚还是不解:“这……也太危险了吧,若师姐你说的是真的,为何他们不打那弓的注意,反而年复一年的来着观澜台比舞弄乐?” 岂料敷落根本懒得解释,打了个哈欠,直勾勾的盯着褚楚:“那就得看你了,平日里与师尊走的那么近,偷个弓箭应该不难吧?” “这……可行吗?”褚楚甚至不敢看敷落眼睛,却突然又被敷落抓住了领口,半提在空中,吓得他瞬间闭上了眼睛,“别吃我别吃我,好师姐呜呜……” 手忙脚乱的叫了半天,却没任何声音,褚楚谨慎的睁开眼缝,却看到敷落一脸得意的笑。 “呵,小叛徒,你也不过如此。” 第7章 吃里扒外的师弟 临偷弓这晚,屋外在下大雨。 “师姐这几日你那么用功练舞,定能通过观澜台的历练,不如……咱们靠自己技艺,别去偷那么什么弓箭了……” 时间已经很紧迫了,褚楚还是喋喋不休的劝她。他们一前一后飞向云起宫,敷落也不理他说什么鬼话,一施法换上师尊喜欢的妆发,踹了褚楚向师尊下榻的地方飞去。 栖仪阁外,黛青拿了条干毛巾,递给敷落擦脸上的雨水。 “别跟我说还不到戌时,我师尊就睡下了。”敷落狼狈的皱起眉头,她刚准备进去请安,就被沈玉川的灵侍给拦下来。 见她这般迫切,黛青还是无奈的摇头。 “黛青哥哥,你放我进去吧,我好不容易回来一下,说不准师尊也想我呢。” 可是司药刚嘱咐过,少主精力不济需静养,贸然将他吵醒,只怕会又要难受好久。 一面是撒娇的小妖姬,一面是已睡下的少主,黛青发愁的叹了口气,“小妖姬,是真的不行,你还是先回去,明日再来吧。” 没有沈玉川允许,任谁都不敢把他的病情告诉敷落。 “黛青哥哥……求求你了好不好。” 甜软的声音听多了腻的心慌,朦胧中沈玉川能感觉出她来了,越是挣扎着醒来,沉重的眼皮就越要和他作对。终于在刺耳的嗡鸣声后,他赢得了身体的掌控权,不算是突然被惊醒,但胸口的脏器就是杂乱的疯跳。 他不想见她,更不想冷雨的夜晚,听她在屋外瑟瑟发抖的哀嚎。 于是,就在屋外两相争执不下之时,屋内突然传来沉闷的怒声:“黛青,让她滚进来!” …… 这、这又生的哪门子气? 敷落竖起耳朵,黛青也愣了一下。 “是少主。”黛青向里面恭敬回声,却被敷落拉住了袖口,桃花眸里满是担忧,“黛青哥哥,我师尊他他、他不会还在气头上,准备揍我吧?” 她之前的嚣张气焰,不过几日已消耗殆尽,现下虽被允许进去,却满心的不安。 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黛青拿敷落没办法,抬手轻声哄了哄:“不会的,少主气早消了,你放心进去吧。” 闻言敷落怯懦的点点头,小施仙法将周身烘干后,才缓缓将门推开。 屋内点着长明灯,极度奢侈的装潢,没有纸醉金迷之色,反倒庄严大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敷落一进门就被无形的压力,激的脚步一乱险些撞到凤鸾屏风上。 沈玉川摘了冠,只着衾衣坐在桌前,骗她说睡了竟然还在用膳,不过她师尊向来洁癖,鲜少有在下榻房间用膳的时候,敷落觉得奇怪,但没敢说什么。 “落儿给师尊请安。” 敷落乖乖行礼,看着一桌鸡鸭鱼虾,眼馋的吞了下口水。 沈玉川派出去的眼线,时刻注意她的动向,知道她这两日为乐姬历练寝食难安,他故意虚幻了一桌美食,只让她起来伺候,不许她一同用膳。 “哪阵阴风把你吹来了。” 沈玉川说话有些无力,不满的掐了下食指指心,靠着痛意才稍稍打起精神来。 敷落以为他心情不悦,赶忙上前讨好:“师尊您别这么说,之前都是我的错,我这不就立马回来,给您赔不是了嘛。” “你赔不是空着手来?” 那一对瑞凤眸看的她一愣,帮他夹菜的手没抓稳筷子,一块酱鸡丝便掉到了桌上。 这是在怨她没有诚意了…… 敷落怕因此惹恼了他,报漏了褚楚的位置,连忙笑着哄他,“天界那些俗物哪里配得上师尊,我是准备了一件与众不同的礼物,但是得等师尊寿宴的时候呈上。” 说白了就是没准备,先给他画个饼,吃不吃得到还不一定! 沈玉川收起眼中的期待,不客气的指了指门口:“滚出去。” “好好好,我滚我滚。” 话虽这样说,但只要沈玉川不亮金鞭,滚是不可能的。 敷落心虚的转了转筷子,放下起身,将坐凳挪的更远些。软绵绵的撒着娇给他捏肩膀,讨好之色压弯了眼眸:“师尊别动气嘛,落儿走了的几年,每当月圆之夜都会想念师尊,所以这礼物可不能敷衍了事。” 对于哄他那一套,她打小就很会!只是这力道拿捏不准,不用想肯定是没檬悦仙子厉害。 但绝对算得上是孝心有佳! 正对自己这一套手法得意,想着乘胜追击之时,刚心平气和了没几秒的师尊,突然就甩开了她的手,眸中起了厉色气促道:“那月不圆的夜晚,你都在想谁?!” “啊?月不圆啊……” 竟然会有这么刁钻的问题,敷落傻眼的皱起眉头,莫名有些心疼自己。 第8章 师姐看不懂师叔的心吗 尽管沈玉川满脸写着不快,但还是不忍心把她骂走,因着并未休息好,对菜食一阵反胃,索性装也不装了,直接丢了玉筷问她:“饿了吗?” 这一桌好酒好菜就不吃了?! 都是老不死的神仙了,怎么整日用膳食量还不如个猫大! 敷落饿的前胸贴后背,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就在以为要蹭到一桌佳肴的时候,沈玉川出言让门外的黛青进来,吩咐他去厨房端碗白粥来。 敷落一脸迷惑,赶忙扑过去拦着:“别啊,这么晚了另起炉灶,难免耽误师尊休息,这里这么多菜,添副碗筷就好。” “你是来赔不是,还是来蹭饭的?” 这声不大不小的质问,让敷落更加委屈巴巴,她从小锦衣玉食,突然离家出走,哪里会照顾的好自己。这几日除了九殿下请了顿饱饭,就一直饥一顿饱一顿啃雪梨,吃的她都快开始怀疑妖生了。httpδ:/m.kuAisugg.nět “师尊……” 看着他的妖徒憋屈的样子,沈玉川觉得自己心里舒服多了,但乐极生悲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他按着胸口轻生咳了咳,却依然止不住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你不日要回校学堂练功,以免沾上浊气,需得提早习惯食素,这点苦都吃不了就滚出去吧!” “好,落儿听话,师尊教训的是。” 听到校学堂这三个字,敷落就觉得晦气。她作为一只妖兽,跟一群仙二代同屋读书,简直是莫大的耻辱!更何况那里的夫子最会趋炎附势,只会教出一堆纨绔子弟,根本学不到真本事! 敷落满是不屑,但眼下没别的办法,只能先顺着他。 又过了半晌,白粥上来了。 沈玉川很满意今晚的妖徒,动了动已经坐僵硬的腰,对敷落道:“搬回来。” 知道他这是命令,而不是商量的语气,敷落顺着他往下说:“落儿正有此意,只是明日还有些杂事,若顺利的话,明晚就来陪师尊用膳。” 闻言沈玉川又不舒服了,顺利的话回来,那不顺利的话……顿觉她话里有话,甚至是在威胁他。偷鸡摸狗的勾当竟干到自己家了……他将眼神瞥向大口喝粥的妖徒,想直接拆穿她,但又想看她接下来的行动。 许是心思太重,沈玉川又轻声咳了下。 敷落再傻也注意到他一直按胸口,放下粥碗不放心的问:“师尊你怎么还咳嗽了?” “偶感风寒。”他依然回得蜻蜓点水。 敷落点点头,已经从凳子上起来,怕被骂就装的一脸满不在乎。 “那我扶你去床上躺一下吧。” 他默默放下按在胸口上的手,没说一句话,却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脚下有些飘忽,下意识手边想抓住什么,好在敷落还算得力,搀扶着向床榻上走去。 原本想着稍微休息一下,再找借口刁难他的妖徒,没想到刚一沾枕头,他便沉沉睡去。 又是空旷黑暗的夜晚,他半夜被憋闷弄醒,发现敷落已经离开多时了。 望着桌角那盏不怎么明亮的灯火,沈玉川久久不眨一下眼睛,他原本知会了檬悦,明日乐姬历练直接让敷落滚蛋,但又一想自己是否真的太打击她了。 正如黛青所说,好像她小时候喜欢做的事,自己从来没有支持过。 是否真的太苛刻了…… 可!这混账玩意儿越来越不听话,他若现在不好好教训她,指不定哪日就将天捅出个窟窿来!司乐少御,呵!真是越大越可笑! 月色正浓,沈玉川哑着声音让守夜的黛青进来。 “少主有何吩咐。” “天亮后去一趟檬悦那里,让她不必特别关照落儿。” 闻言黛青神色一松,行礼退下。 沈玉川确实后悔了,心里笃定敷落偷把弓,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虽说司乐少御这个品级在天界有些丢他的脸,但好歹她头回这么积极。 第9章 这怎么还插队 将上古神箭射进观澜神蛋里,褚楚思来想去觉得不妥,整日整夜的睡不着。为了师姐,他第一次对玉川师叔说了谎,射碎神蛋事小,若神弓不小心伤了师姐可如何是好。 褚楚实在忍不住了,在临历练的这日清晨,终于下定勇气飞向云起宫,打算将师姐的意图告诉师叔,却没想到沈玉川正巧不在天界。 “玉川师叔去哪里了,我有急事禀告!” “……” “黛青哥哥也不在宫中?” “……” 褚楚实在不安,可时间却不多了,怕师姐发现端倪,无奈只能返回阙舞坊,打算先见机行事,再向玉川师叔请罪。 木兰花车旁,敷落已换好青系的琉璃罩衫裙,今日不再高束马尾,选了几支精致的梨花银步摇,就显得整只妖温润下来。 她让褚楚将上古神弓藏好,脚刚着地,就听从那堆娇媚的仙子中,传来一阵极不和谐的声音。 “这年头连只幼妖都敢跟咱们抢饭碗?” 定睛一看,花花绿绿一大片,倒没认出是谁。 不过很快就被另一个声音制止:“嘘——仔细你的小命,她可是厌辞宗新封的少宗主。” “那又如何,每年这观澜台历练,司乐仙官都没法子,就她一小小妖兽也配?咱们倒是还有机会试试,她也敢来这里卖弄,可真是丢玉川仙君的脸。我听说她刚被赶出云起宫,指不定哪日就被彻底厌弃了……” 乐姬们矫情的声音戛然而止,刚刚还趾高气扬,与敷落隔得老远四目相对后,瞬间又心虚的不敢发声。 这下褚楚可看清是谁背后中伤她师姐了,立刻将师姐挡在身后,蹙起小眉头:“师姐,不用你出手,我去教训她们!” 说罢就撸起碍事的长袖,他可不管对面是什么身份,反正都没有他师姐尊贵。 若是因此能搅黄了这次历练,就更好了。 “回来!褚楚。”真是自家师弟没白疼,回去奖个大肘子。敷落在他要动手前一把拎住了他的后衣领,轻描淡写的解释道:“莫要脏了自己的手。” 耍滑、丢脸、厌弃?! 若真想揍个仙子,她自己就上了,哪儿等的了自己小屁孩出手。 对着这么个碍眼的仙子,敷落想了半天才记起她叫檬蓝,好像是司乐仙官的妹妹。 褚楚有些不甘心,但见那边没有了下文,也只好作罢。 他可是玉川师叔派过来的小护法,师姐说啥就是啥!谁动师姐他动谁!httpδ:/m.kuAisugg.nět 那朝思暮想的司乐仙官上来之前,褚楚对师姐是绝对忠诚的。 但好景不长,高冠彩衣仙带飘飘,檬悦的华丽登场,尤其眼下那抹泪痣,褚楚一整个看呆住了。 “喂!小屁孩,收好你的口水!” 敷落一脸嫌弃的往边上挪了挪,突然听到不知是谁惊呼一声: “司乐仙官今日准备的是冰禧水秀……哇……她的舞服也太贵重了……” 引得褚楚被吸引过去,可在他眼中,檬悦是好美,可这舞服……也就一般般。 “听说她那身羽衣是上等极品!” 有人夸他心上人漂亮,褚楚忍不住一笑,却被敷落当头一棒,狠狠瞪了一眼。 “若这回观澜神鸟孵化出来,那檬悦就更上一层,是司乐少御了!哎呦……我们可算白准备了……” 在一阵羡慕后,檬悦率先飞入睡莲池中的观澜台。 仙子们的目光始终都在檬悦身上,却无人发现与往年不同,这日观澜台中的神蛋隐隐泛着湛蓝的光芒,似是被某种力量震慑,竟有裂开的趋势。 第10章 被吓到结巴 “师姐,好像不太对劲,嗯……你看那观澜台上的石蛋是不是快裂开了……” 褚楚也感受到这上古神鸟聚出的神力了,难为情的看向敷落,虽心里为檬悦感到高兴,可更怕师姐生气。 只见敷落轻抬手指,迅速在指尖运灵,几下就捏出一个法咒,向石蛋丢去。 “嘘——小点声,趁他们还没发现,别声张。” 顺着法咒看去,原本泛着微光的石蛋,果然不再震颤。 若石蛋此时孵化是天意,那为了师姐,他愿意逆天行事:“那好,师姐尽管放心,我也助师姐一臂之力。” 他已无心再看檬悦如何,总归不过是宴礼上的乐姬,他双手聚灵向石蛋施法,在法力靠近石蛋的那瞬间,褚楚的疑惑越来越大,为何上古神鸟观澜死后会再化石蛋,又为何继承观澜之力能飞升司乐少御,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师叔有意……不,师叔只想让师姐到此反思而已。那日在场的还有……天帝陛下,他定知阕舞坊存有观澜之力,可为何要引师姐过来…… 心下惦记着要查清楚此事,褚楚显得又有些心不在焉。 就这样一路撑到檬悦舞毕,任她如何向石蛋催动灵力,石蛋都一动不动稳如泰山。慢慢的观台下的众乐姬也不抱希望了,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够了!都是你,是你的妖气影响了神鸟孵化!” 檬蓝替姐姐抱不平,气哄哄的过来,指着敷落大骂,“回你的云起宫去!不好好侍奉你家仙君,在这里净添晦气!” “算了檬蓝,他们是厌辞宗的,万不可这样说……” 身侧的乐侍好意阻拦,却反被檬蓝推开,一不小心撞到了敷落手臂。 眼见师姐被欺负,褚楚瞬间急了,“如此对云起宫大不敬,你有几条命可舍!”挥手一震满地的土块,直飞檬蓝而去。 见状,檬蓝心下一怔,赶忙施法躲开,却在褚楚不注意之时,从袖下飞出三根银针。 却不想银针虽利,在敷落面前不过小菜一碟。 随着“啊”的一声尖叫,花容月貌变成了惊魂未定,场面立刻混乱起来。敷落施法将银针挥开,及时救下褚楚,并一脚将檬蓝踹开几尺外。 “欺负我师弟,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 说着敷落幻出长剑,眼看就要挥向檬蓝的头颅,关键时刻还是被赶来的司乐仙官拦下了。 “檬蓝不得无礼,还不赶紧退下!”檬悦挡在妹妹面前,出言呵斥檬蓝,而后向敷落看似恭敬道:“还请小妖姬不与小妹计较,莫耽误了时间,请吧。” 连司乐仙官都这样说了,敷落不想节外生枝,与褚楚对视一眼后,翻身也进入观澜台中。 她原以为观澜台不过是乐姬行舞之地,刚一落地便听到诡异轻灵的声音,她试着调整自己,不被眼前突显的幻象迷困,却发现周围的环境竟被蒙上一层紫雾。 难道是檬悦设下了结界?! 她试着催动法术破障,身体不受控的腾空而起,脑中大片空白袭来,再睁眼却看到一只遮天的白羽神鸟,哀鸣着向自己飞来。 幻境外,众乐姬睁大了眼睛看着观澜台,不似刚刚檬悦的舞姿,随着她轻轻腾空,敷落一瞬间化成了刺眼的光芒,正当大家不解之时,那光影在观澜台中飞舞,随着空灵的声音传来,那舞姿宛若惊鸿。 “看那!”众乐姬惊呼,她们都发现石蛋开始剧裂。 只有檬悦、檬蓝姐妹,攥紧拳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可能,这不可能……” 褚楚射箭啊!快! 幻境中敷落一边急着躲避钻进身体中的神力,一边隔空传音给师弟。 师姐有难?!https:/ 褚楚这才发现眼前不过幻想而已,此时救敷落心急,他赶忙跑到一旁,唤出上古神弓搭箭就要射出,却不想火烧眉毛之时,平日再简单不过的射箭,他死活拉不动弓。 难道是他力量不够?!褚楚怕耽误了师姐,立刻开始手脚并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险些把他小身板一起折断,都拿这弓箭毫无办法。 “嘭!” 一声巨大的震破之后,褚楚不再执着于射箭,再看那观澜台,石蛋炸裂并未孵出什么上古神鸟,无数的神力散落,在湛银的羽翼包裹下敷落慢慢睁开双眼,将蜷缩的身体打开,慢慢落到了地上。 是的,即便箭没有射穿石蛋,上古神鸟遗落的力量还是选择了敷落。 在场众仙无不惊叹,与此同时只有褚楚皱起了眉头,这一切来的太意外,不像什么好兆头。 第11章 欲哄师尊偷神弓 与此同时,冥界玄幽树海外,为除天河阵漏网之鱼,沈玉川驾乘灵兽,早已在此埋伏多时。任谁都不会料到,原本大败后理该休养生息的冥界,竟还不死心,短短半月便又冒出一族恶灵。 好在时间仓促,这群乌合之众多半是妖龙王的旧部,空有一腔仇心,群龙无首倒不足为惧。可让沈玉川没想到,灵侍黛青奉命探查消息来报,此回妖族恶灵连连破障,轻而易举的锁定妖龙王被囚的禁地,竟是仙子华筝放出的消息。 闻此华筝堕魔一事,还没传到天帝那边,便被沈玉川拦了下来。 起先他也怀疑此事跟敷落脱不了关系,毕竟俩小丫头片子年龄性格相仿,总凭着一腔热血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也不是没可能。可当他匆忙赶至冥界时,才知此事皆因他那蠢徒而起,若非她当年听信月狐海兔谗言,在天河阵中散落了妖气,致使众仙妖毒发作危在旦夕,华筝不可能为救其兄而与冥界为伍。 可事已至此,华筝为寻解药自断仙根,沈玉川当即便下令,先压下半死不活的华清,再威胁华筝将恶灵们引入结界。 此乃不费吹灰之力的妙计,可华筝到底是法力低弱之女,又一直探不出她离去的动向,黛青侍候在侧于心不忍,“少主,属下愿去助仙子一臂之力。” “再等等。”沈玉川盘算着时间,任华筝只身与恶灵们周旋。 天暗水黑映出沈玉川的孤影,突然他眸光一闪,感受到华筝挥出的剑气,遇水瞬间化成一尾银翼巨龙,直指玄幽树海内飞去。 凌端一指定乾坤,结界内剑气削铁如泥,恶灵们几乎来不及反抗,就瞬间被剑气祭天。 待到一切趋于平静,沈玉川才见血海中,华筝身受重伤的倒在地上。 “……仙君,小仙愿受罚,请咳咳……放了哥哥吧……” 华筝哭腔着跪在地上,面白如鬼,早已没了往日半分风采。 沈玉川淡淡瞥了她一眼,作为惩罚冷声道:“本尊放你一条生路,但华清与解药,你只可留一样。”https:/ 闻言华筝心凉大半,她竭力摇头,满眼凄凉的磕头求饶,“仙君求求你!小仙知错了,小仙也是一时糊涂,来日愿为仙君当牛做马,求仙君看在往日小仙与敷落姐妹之情……哥!” 华筝话未说完,便见哥哥的身体稳稳落在眼前,以为是玉川仙君开恩,她慌忙将哥哥用力托起,抚摸着哥哥的面容,刚想拿药给他解毒,腰间的药袋却突然被法术收去了。 “不要!”华筝顺着药袋飞走的方向,她用尽力气却扑了个空,踉踉跄跄的摔在地上,眼睁睁看药袋燃尽,浑身冷血逆流,“玉川仙君你!好狠毒的心!是为那妖徒,残害我等性命,就不怕日后得到报应吗!” “若有天谴,本尊受着。若众仙均任性妄为,三界岂非大乱。” 沈玉川转身离去,华筝此刻只觉支撑自己最后一根线崩断,她发了怒的追上去乱挥仙法,却连他三丈之外都近不得。 被仙法反噬到狂吐鲜血,华筝无奈瘫在原地,冲着他的背影讽笑道:“你受的住不算痛,只怕有一日你那妖徒因你而报应,死无葬身之地!” 提及敷落,便等于触及沈玉川的软肋,很快他便飞出结界,犹豫了片刻,对着守在外面的黛青说了一字:“杀”,便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