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呀,大难临头了》
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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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景元十九年。
京城,东市街。
东市街,顾名思义,是京城城东一条有着交易市集的街道。
整条街上各种商铺、酒肆、茶楼、及客栈林立,还有各色耍活的、唱戏的、摆摊的手工艺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可谓是热闹非凡。
而在这各处热闹中,尤以云来楼为盛。
云来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老字号酒楼,酒楼以招牌的桂花酿闻名。
现在正是八月金桂飘香的时节,无数客人为了“赏九里香,饮桂花酿”而来,还真应了酒楼的招牌,客似云来。
此时,两名华服少年正坐在云来楼楼上靠窗的雅间,朝着楼下东张西望。
透过半开的窗户隐约可以看见,其中一名少年约摸十二三岁的年纪,头戴嵌宝金冠,身穿殷红织金云纹团花锦袍,唇红齿白,眼神明亮,模样俊俏,一看就知是富贵人家中的小公子。
这样想的人没有猜错,这位小公子的身份的确显贵,他正是庆国公与端仪长公主的次子——江逸。
可现在的他似乎有点烦恼。
江逸单手托腮倚靠在窗边的栏杆上,尚带着稚气的脸庞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知道的人瞧见了定会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逸哥儿,不过是问了你一句想吃刘记的鲜肉包子,还是张记的桂花糖糕,你何至于摆出这么为难的模样?”
坐在江逸对面的少年困惑不已地看着他,实在不能理解他在苦恼什么。
莫非这就是逸哥儿常说的选择困难综合症?
这名少年与江逸年龄相仿,从坐着的身形看,比江逸身量稍高,体型也更加结实。
他说话的时候还认真观察着江逸脸上的表情,似乎想从中看出他到底要选哪一家。
楼下的吆喝声适时响起。
“卖包子咯!热腾腾的大肉包子~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的大肉包子~”
街面上一家包子铺的伙计正卖力吆喝着招揽生意。
不知是揭开的笼屉里白白胖胖的大包子散发的香味,还是伙计的吆喝声,才吸引了众多的客人,即使在这条人流如织的街上,刘记包子铺的生意也是独一份的。
“瞧一瞧,看一看咯,桂花糖糕,新鲜出炉的桂花糖糕,又香又糯,香甜可口!”
旁边的张记糕点铺不甘示弱,眼看包子铺生意越来越好,伙计也加大了音量,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在吆喝,差一点就要喊破音了。
这两家铺面正开在云来楼的对面,从二楼雅间望下去一眼便能瞧见。
今日一大早,江逸就把顾子穆从信义伯府叫了出来,可自两人一上这云来楼,他就只靠在窗户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楼下吆喝的伙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子穆还以为他是想吃楼下卖的吃食呢。虽然觉得奇怪,为何点了一大桌子菜,江逸还对着这么普通的吃食嘴馋,但仍然开口问了句他想吃哪一家的。
谁知他问完之后江逸仿佛更难抉择了,一下苦脸皱眉,一下轻轻摇头,就是不说话。
见江逸仍未回答,顾子穆只好打发身边的小厮下楼去买。
他对小厮仔细吩咐道:“这两家卖的包子和糕点,你下去每样各买一些,都给逸哥儿尝尝。”
小厮点头应是后就离开了雅间,并倒退着关上了房门。
听到关门的声音,江逸好似才回过神来,瞟了一眼门口,眼神中带着不解问道:“咦?穆哥儿,你让砚书干什么去了?”
“不是你想吃楼下对面卖的吃食吗?我叫砚书给你买去了呀。”
顾子穆说完夹了一筷子鲜鹅鲊放进嘴里,他只爱吃肉,可不喜欢那些甜腻的糕点,自不是买给他自己吃的。
今早江逸来的太快,他只吃了个半饱就出门了,又陪着他漫无目的地从城西兜到城东,现在已经觉得有几分肚饿了。
“我什么时候说想吃了?”江逸感到莫名其妙,他现在是想点心吃的时候吗?
“不是你一来就盯着楼下两家铺子吗?我当然以为你是想吃咯。”
顾子穆吃起东西来尤其投入,说话时头也没抬。
难怪力气那么大!也不知那么温柔漂亮的太子妃表嫂怎么会有这么个只知道吃的弟弟。
江逸看着顾子穆那认真干饭的模样,打消了想要解释的念头。
算了,就让他误会吧,反正即便说出来,以顾子穆这个憨憨的头脑,也出不了什么好主意。
他刚刚苦恼的是吃哪家的点心这种小事吗?他苦恼的是事关他今后幸福生活的大事!
******
穿越人士江逸这辈子就没这么苦恼过。
上一世的江逸穿越前还只是个年轻的大学生,他出生于高知家庭,在外人看来这样的家庭环境或许是梦寐以求。
可他自己却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他出生的时候正是父母忙事业的时候。
从小父母对他就要求严格,他也一直努力做父母眼中的好孩子,学业出众,生活独立,礼貌待人,坚强自主。
这些努力不过是为了得到父母的认可,让他们在亲朋好友聚会时夸他一句“这孩子,从小就不用我们操心”。
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为了达成父母的期望,他放弃了太多东西,上辈子的他从没有体会过同龄人所谓的快乐童年。
就在他习惯了凡事一个人,以为父母的教育方式就是如此的时候,弟弟出生了。
这个时候的父母已经事业有成,不知是不是因为到了一定的年纪,人的思想就会发生改变,两人突然开始享受起养孩子的乐趣。
弟弟的人生跟他完全不同,父母亲自教养,没有错过他的每一个成长阶段。并且他们也不再要求他有多好的成绩,不要求他坚强独立摔倒了不哭,只希望他快快乐乐地成长。
那一刻他想,或许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吧。
当然,他们也反省过当初对江逸太过严格,想过对他进行弥补,可失去的就是已经失去,那时的他已经上了大学,早就过了需要弥补童年的年纪。
为了避免回家看到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自己却像个局外人这样尴尬的场景,他暑假约了同学一起出去旅游,没想到在一次爬山过程中出现意外,跌落了山崖。
或许是上天怜悯他,他竟因为这次意外,穿越到了这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大盛朝。
江逸前世是标准的理科生,历史知识乏善可陈,再加上这个大盛朝像是某位穿越前辈建立的,更加难以对应到他所知的某个朝代,只隐约猜测大概是在明朝前后。
刚穿来的那两年他就像真的成为了一个小婴儿,脑子里混混沌沌,根本想不起任何与生存无关的东西。
等到渐渐有了曾经的记忆,他不是没想过利用前世的知识走上人生巅峰,只可惜,他的这位穿越前辈太卷了!
前辈励精图治,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大盛朝,顺便还把后面穿越者的路都给堵死了。
什么穿越者必备的肥皂玻璃和镜子这些生财利器,他一个不漏全发明出来了,就连土豆辣椒和玉米,也已经成功引进。
江逸一看,嘿,基本没有他发挥的余地了!太超时代的东西他也做不出来呀!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折腾的?
好不容易这一世生在了一个父母对他呵护有加,溺爱非常的家庭,父亲出身公侯府第,母亲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妹妹,得知家世背景后的他打心底认为,自己多出来的这一世就是上天垂怜,让他专门来享福的。
所以在搞清楚现状后,他决定弥补自己的童年,彻底放飞了自我。
别的小学生该有的他一点都不能少,什么调皮捣蛋、上房揭瓦、抓毛毛虫吓人,还有一些娇生惯养、偷懒耍滑的坏习惯,这些小时候不被允许的行为他全都热衷其中。
这么做的时候,他就好像找回了失去的童年,连心性都变得有点像真正的小孩子了。
幸运的是,现在的父母也让他感受到了曾经缺失的温暖,他们永远无条件站在他这边,这理所当然加速了江逸蜕变为纨绔子弟的脚步。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辈子他有个讨人厌的兄长。
说起这个兄长,他不得不感叹一句,既生瑜何生亮!
江逸身为庆国公和端仪长公主的嫡次子,在整个京城都是出了名的顽劣,在外闯的祸不胜其数,不要说告状到国公府,就是把状告到当今圣上景元帝面前的都不在少数,偏生长公主对这个次子护得跟心肝似的,任谁来告状都是无功而返。
不过大家都说,好在这一家子当中还有一个明白人,那就是国公府世子江慎。
江逸这个兄长跟他一样,在京城也是名声籍甚,只不过江逸那是恶名在外,江慎却是年少风流,才名远扬。
一岁能言,三岁会诗,不到十五岁下场科举就一举夺魁,哪怕再对权贵子弟有偏见的翰林院老古板,也不得不称赞他一句“江家大郎有惊才绝艳之姿”。
虽然有位天资聪颖的兄长,但对江逸影响不大,他的父母从不会因为兄长的优秀对他有过多的要求。
江逸更是为了避免被冠上神童的称号,坚决不出风头,硬生生坚持做“文盲”到了六岁才接受开蒙。
上学后他又开始每天跟夫子斗智斗勇,多一个汉字不认,多一个大字不描,最简单的“三百千”(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足足学了两年,教他的夫子都被气走了好几个。
毫不意外,就他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势头,学了六年到现在还是一□□爬一样的大字。
江逸对此不以为意,他又不打算去考科举,将来自有勋贵子弟的路子可走,何必学这些掉书袋的四书五经,学到头都要大了呢。
小学生主打的就应该是一个快乐教学。
可偏偏他那位兄长不这么想,江慎自己年少有为也就罢了,非要督促江逸也努力上进。
自打江逸搬出了母亲的院子,身为哥哥的江慎就开始接管他的教育,不光每天布置作业,每到休沐之日更是亲自教导。
人在家中坐,课业从天上来的江逸恨不能摇着他哥的肩膀大声问:你独自美丽不好吗?
兄长的期望明显与江逸对自己的定位背道而驰。
江逸不是没想方设法逃避学习过,可偏偏对方不仅占据着道德制高点,搬出爹娘来都没有用,而且不论是体力还是智力,他都是拍马也赶不上,这让他的反抗屡次无疾而终。
这正是江逸不喜这个兄长的原因。
为此,他没少在顾子穆面前抱怨过。不过这种事在其他人看来丝毫不觉得有不妥,任谁听了这事都要赞一声好一对兄友弟恭的好兄弟。
江逸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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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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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江逸因为想起大哥的所作所为而心情不佳的时候,顾子穆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逸哥儿,瑾和哥哥今日休沐,怎么你还有空出来玩耍?”
他这话问到了江逸的痛处,被他瞪了一眼。
顾子穆立即明了,“哦,必是瑾和哥哥不在府里,你才能得了闲。难不成又是衙门有事?”
“哼,谁管他去哪里有什么事,反正只要别管我就行了!”
江逸巴不得他哥天天出公差或是呼朋唤友出去玩,这样就没可能一到休沐就逮着他按头学习了。
他江慎要这么喜欢教人读书,怎么不去国子监做博士?那有的是学生乐意听他这个状元郎教导!
“瑾和哥哥这样才学的人教导你还不愿,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顾子穆认为他这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得了吧,这福气给你要去,我是不想要的。”
言罢又心有不甘地向顾子穆抱怨:“你说说他,平时在家尽压着我读书,这回去城郊玩倒不带我了,敢情就他知道出去消愁解闷是吧?”
顾子穆很难站到他这边,“你平日里可没少推脱逃学,哪一天对你来说不是想休息就休息。”
“你到底是谁的朋友?怎么尽帮他说话?”江逸不满道。
“我自然是帮你。”顾子穆笑着讨好地夹了一把菜放他碗里,但也没忘替江慎说话,“不过瑾和哥哥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他总不会做错。”
果然,到哪都是看脸的世界,这些人对江慎的信任堪称盲目。江逸感到要对抗他哥简直就是要对抗全世界。
从顾子穆的言谈中可见他对江慎的景仰之情,这也是京城大多数世家子弟的共识。
他哥呀,拿的大概是万人迷剧本!
顾子穆是信义伯府的六少爷,顾家是簪缨世家,又是太子妃的娘家。顾子穆的嫡亲姐姐正是太子妃,而江逸称太子为表哥,两人也算有了点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
早在两家沾上点亲戚关系之前,顾子穆就是江慎的小迷弟,也听说过江家二少爷的名号。
但他与江逸的初识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他们俩最早相识还是因为那日江逸跟随母亲去顾家参加牡丹花会。
花会上众家女眷见到江逸这样稚气未脱的俊俏小郎君,全都交口称赞,只是她们每夸赞一句,就要连带多夸几句江家大郎。
各家少男少女提起庆国公世子也全是一脸的向往和仰慕。
江逸对此怏怏不悦,于是借着大家打听兄长喜好的机会,故意说些误导的话,什么在家爱吃大肘子,睡觉爱打呼之类的。
这些话恰被偶然路过的顾子穆听到,这一听可不得了,他坚决不信心中如谪仙般的瑾和哥哥会这样,两人当场争吵了起来。
江逸素来嘴皮子利索,故意说些什么“你家瑾和哥哥知道你是哪根葱吗?”“难不成你真以为他是吃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莫非你就从不拉屎放屁?”之类的话,挤兑得顾子穆面红耳赤最后说不过他干脆动起手来。
江逸比顾子穆小一岁,从小又被长公主娇生惯养,论动起手来自然不是顾子穆的对手。
可他向来奉行打不过就跑的原则,一见势头不对就一头扎进了女眷所在的花厅。
在顾子穆面前还是挤眉弄眼地挑衅,对着长公主和顾家夫人立刻表演了一番变脸的绝技,嚎得那叫一个委屈。
顾子穆打没真打着他,还被顾大人和顾夫人狠狠教训了一顿,被罚禁足了好些天,由此结下了梁子。
不过这点小事也并非什么深仇大恨,两人在太子妃的牵线搭桥之下很快和好了。
江逸虽是个睚呲必报的性子,可这事他也不占理,看在顾子穆率先低头的份上,也就大大方方不再计较,甚至还主动送上了礼物。
这送的礼物嘛,也很贴心,是从他哥书房顺出来的亲笔墨宝,一幅《雪景梅林图》。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了,他这天之骄子的大哥师从当朝写意画大师白石山人,画作相当拿得出手,在外面可是千金难求。
没错,世子爷就是这么多才多艺,所以江逸才要问一句:还给不给其他人活路了?!
顾子穆收到礼物后对江逸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加之江逸对自己人一向率真坦诚,直让顾子穆懊恼以前错信了传言。
不过,等到真正与江逸熟识起来,他才见识到这个小恶魔的真面目,复又感慨,传言果然是无风不起浪。
只可惜为时已晚,他不仅没法反悔,还要继续替江逸三天两头的请假理由背锅。
经过江逸这些年的“教育”,顾子穆早已放弃抵抗,对背锅之事异常熟练了。
他刚刚这么问也是想先与江逸对个口供,免得被问起话来穿帮。
******
就在两人说话间,被打发下楼买吃食的小厮砚书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从怀里拿出用油纸包好,一打开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和糖糕,笑着向江逸邀功。
“江少爷今日没带吉安,倒让小的有机会替您跑腿。”
砚书是顾子穆的小厮,他嘴里的吉安则是江逸的小厮。因江逸与顾子穆的关系,两人的小厮也算相熟。
不过今天江逸出门却反常地一个下人都没带。
“你也是的,怎么自己一个人就出来了?这要真遇到事,连个报信的都没有!”
顾子穆接过砚书手里的包子往江逸面前一推。
他比江逸大一岁,某些事情上以兄长自居,听砚书提起这茬,不禁数落了他一遍。
他的担心实属有因。
江二少爷这些年在京城结的仇可不少,这要是哪个不开眼的见他落单,想要蓄意报复,岂不是吃个闷亏。
要真受了伤,就算事后打上门去也于事无补了。
可惜江逸完全没听进去,他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花瓣形状一口大小的桂花糖糕放进嘴里,边吃边点评:“这刚做出来的糖糕就是比买回去放凉了的好吃,桂花香也恰到好处。”
“你什么时候吃过这张记的糖糕了?他家不是才开张没多久吗?”顾子穆惊讶问道。
他刚见江逸那模样,还以为他多馋呢,没想到竟是已经吃过。
“就是开张那天我哥让人捎回来的,说是见有个新开的铺子大排长龙,买回来尝尝。我估计呀,是他自己不爱吃这甜腻之物才让人送到我院里的。”
江逸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子穆羡慕不已,眼神中全是憧憬,“瑾和哥哥怎么就不是我的亲兄长呢?”
这话江逸可不爱听了,他觉得整个京城就没有哪个世家子弟有他这么惨,连吃饭睡觉都要被管着,一天几十页大字,根本写不完。
不过是买个吃食,送个小玩意儿这种小恩小惠,哪能弥补得了他受到的伤害!
“你可别羡慕了,你是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江逸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碗筷叮当作响。
说到这他连刚刚吃进嘴的桂花糖糕都觉得不香了。
正夹着菜的顾子穆被吓了一大跳,“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这般生气?”
他可算问到了今天的重点。
江逸背部挺直,双腿叉开,双手放在大腿上,摆出一副金刀大马的样子,准备来好好说道说道。
“你可知他竟让我过几天就去国子监上学!”
江逸说得义愤填膺,委屈至极,但听的人无动于衷,甚至还夹了一片炙羊肉塞进嘴里。
顾子穆咽下嘴里的食物后才缓缓道:“京里哪家子弟到了这个年纪不是在读书?那外放的官员也都想尽办法把家中适龄子弟送入国子监。瑾和哥哥的想法并无不妥呀。”
江逸到了年纪,府里请的老师毕竟才学有限,哪及得上国子监的博士们学识渊博,这么一想,到国子监读书不过是迟早的事。
“顾小六,你没听明白吗?是国子监,国子监呀!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江逸说到伤心处就差拿出一块手绢擦眼泪了,这伤心一是为即将到来的苦日子,二是为他的交友不慎。
“卯正二刻就要点名,每月只有初一十五两日学假,说不定还要住在国子监的号舍,这日子还怎么过?!”
江逸咬牙皱眉,脸上写满抗拒。
他生怕顾子穆意识不到国子监的辛苦,着重强调了一遍其中的重重困难。
卯正二刻就是早上六点半,这还不是起床而是到校时间。他才十二岁!一个初中生起这么早睡眠不足能长高吗?他现在身高才五尺一寸,换算到现代就是堪堪一米六的小矮子,长高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好吧!
还有,别说双休了,每月就两天假,能干点啥?出去一趟城郊,一来一去一天就过去了!他哥在刑部上班还能有每五天一次的休沐来折磨他,怎么国子监的学生就这么苦逼吗?
合着这穿越前辈自己不上学只上班就不顾他人死活了呗?
江逸在心中吐槽吐到飞起。
“呃…”顾子穆顿了一下,有点无从反驳。
他知道自己要是回答什么“大家不都是这样上学的”这种逆耳之言,恐怕会被在气头上的江逸跳起来暴打,只好暂且保持沉默。
“最重要的是,我这四书还没学完,就要去上高等教育,每月还有月考,那不是等着垫底吗?”
大盛朝开国皇帝就没考虑过改革一下教育制度?
他又在心里吐槽了一遍这位没有心的穿越前辈,好处没给后人留一点,困难倒制造了无数!
“我还当是什么呢,原来逸哥儿你是害怕学业太差丢脸呀!这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跟我爹去说,让我跟你一起进国子监,咱们两人就算考试垫底也有个伴。”
顾子穆拍着胸脯表示要为江逸排忧解难。
从他能跟江逸混在一起这么久就可以看出,他也绝不是什么热爱学习的人,说的直白点,他比江逸好不到哪里去,两人是半斤八两,能说出这种话也是够讲义气了。
果不其然,江逸就知道顾子穆不会有什么好主意。
他的安慰一点用没有,江逸摇头拒绝道:“哼,不用了!我自有打算,这一回势必要让我爹娘明白,再也不能听江慎指手画脚瞎指挥了!我是他弟,又不是他儿子!”
“呃,不是有句老话,长兄如父…”
顾子穆还傻不拉叽地想要替他的瑾和哥哥说话,被江逸一个眼刀飞过来后立刻识时务地合上了嘴。
“你是傻了吗?我父母还在呢,哪轮得到他长兄如父?”
“那逸哥儿你准备怎么办?”顾子穆担忧地问。
江逸狡黠一笑,探过身子朝他做了个附耳过来的动作,说:“这就需要你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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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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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将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说给顾子穆听。
“等下你把你身上的银钱都给我,我去悦来客栈订一间上房,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打道回府去。”
江逸边说边用两根手指在桌上做了一个行走的动作
“我已留了一封信给我娘,信里说了要是不答应我不去国子监的要求,我就坚决不回家。
“不过我家里人看到信后肯定会派人去伯府问你,要是我哥的人你就一口咬定与我在酒楼分开后就各自归家了,如果是我娘身边的樊嬷嬷来问,你就偷偷告诉她我没事,让我娘别担心。
“一旦这事成了我娘定会再派人来寻你,那时你就让砚书来客栈给我报信。”
给顾子穆讲完这个计划后,江逸端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一大口茶,然后抬眼看他,“如何?”
这计划可是他辛辛苦苦耗费了大半夜功夫想出来的,光是为了把那封信写得愁肠百结,凄凄楚楚就让他绞尽了脑汁。
顾子穆一边听一边瞪大了眼睛,到江逸说完他惊得张大了嘴,“你这是要离家出走?”
江逸对他这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露出嫌弃的眼神。
他朝顾子穆轻巧地挥挥手,说:“不是真的离家出走,这是策略!”
“这不行吧?你才多大年纪,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住客栈呢?”顾子穆急忙摇头反对。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客栈是多鱼龙混杂的地方,哪怕是在京畿这治安良好之地,谁也不能保证就没有意外,这岂是闹着玩的。
“放心好了,上午不是让你陪我转了一圈吗?我找的这客栈就在安定门附近,离顺天府衙门也没多远,再说了,不是还有五城兵马指挥司吗?哪能这么容易出意外。”
江逸对自己的小命可是珍惜得很,他要不调查清楚也不敢一个人随意出入这些地方。
听他这么说,顾子穆才不再反对,只表示等会儿他也要去客栈,非得亲眼见着客栈环境才可。
江逸见说服了他,便放下心来,继而气定神闲地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把拌生瓜丝放进嘴里。
边吃边不忘嘱咐:“对了,我出来太急,忘带银钱了,等下这桌菜呀你也别付账,省着点钱给我,我还不知道要在客栈住多久呢,说不定呀是个持久战。就让这儿的掌柜到庆国公府找世子爷要账去。”
平日里出门都有小厮跟着,江逸没有随身带钱的习惯,今日更是连荷包都忘带了,只能先找好友救急。
“你离家出走,吃喝还要挂你哥账上,这样好吗?”顾子穆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江逸理直气壮地说:“我离家出走是谁造成的?还不是他非要我去国子监上学,这钱他不付谁付?”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顾子穆生怕把他这个炮仗点着,连忙息事宁人。
他话虽这么说,其实心底对江逸的计划一点底都没有。
不是他的计划不够好,而是自己不一定扛得住呀!
不过事实很快证明,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江逸自以为安排妥当,殊不知他的那封信,还没等他出了云来楼,就被好心办坏事的丫鬟给翻了出来。
而他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去住客栈了。
******
庆国公府,长乐院。
坐落于京城西北的庆国公府占据了半条安平街。
至于另外半条街,也不是别家,而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妹妹,现在的庆国公夫人,端仪长公主的公主府邸。
自从老国公爷去世,驸马江靖袭爵成了新任庆国公后,老国公夫人主动要求搬去了幽静的清辉堂,端仪长公主便与驸马一起搬到了国公府的正院明心院。
眼见两个儿子逐渐长大成人,尤其是长子订婚后,再瞧原先住着的院子,若是成婚便显得小了点。
又因长公主久不居公主府,为免荒废,她索性打通了两府之间的院墙,将公主府部分院落稍加改建。
当初改建之后,大一点的院子给了即将成婚的世子江慎,靠近国公府这边的长乐院则给了次子江逸。
八月桂花飘香,长乐院中的桂花树恰是花开正盛的时候,一朵朵小小的黄白桂花挂满枝头,微风徐徐,晃动树叶沙沙作响,满院子花香浓郁。
一个上身穿着葱绿绣花袄子和青缎掐牙背心,下身穿石青绫罗裙的丫鬟,正叉着腰站在廊前高声训斥几个站在台阶下的小丫头。
“你们是怎么当值的?我不过出去了一趟,一个错眼没盯着,你们就把炉子上的火给看熄了!”
不管主子在不在,烧水泡茶的小炉子都要随时备着,这是规矩。看炉子的小丫头打了个盹没看好熄了火,还连累了其他丫头一同吃挂落。
小丫头们瑟缩脖子低头认真听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我可不管你们老子娘是哪个院里得脸的,进了我们长乐院,只一心伺候主子才是正道!谁要是偷懒耍滑,或是有那起子歪心思,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绿衣丫鬟还在那不依不饶地数落。
“白芷。”
一个柔和且略带沉稳的女声从屋里传出,隔着镂空海棠雕花窗棂不紧不慢地劝说绿衣丫鬟。
“按照院里的规矩罚了便是,二少爷向来不耐烦有人在院子里大呼小叫训人,你这是瞧着少爷不在便忘了?”
被唤作白芷的绿衣丫鬟是长乐院的大丫鬟之一,管着二少爷江逸屋里的器皿陈设,而交代她的则是大丫鬟中为首的木香。
木香快满十七岁,在这些丫鬟中最为年长。
她和另一个大丫鬟丁香,原都是端仪长公主身边伺候的,在江逸搬出正院后,长公主便让她二人跟着到了长乐院伺候。
木香现在总管长乐院的衣食住行一应日常,在这内院里除了江逸身边的李嬷嬷,她是最得器重的。
听到她话的白芷一边说着些托词一边不忘眼神严厉地看向听训的几个小丫头。
“木香姐姐,就是二少爷太心善,才养大了这些丫头的胆,我要是再不管着点,她们眼里哪还有规矩。”
这时,一个面容清丽,穿着桃红袄裙和同款青缎背心的丫鬟款款从屋里走出,正是方才隔着窗户与白芷说话的木香。
她没理白芷的托词,只继续朝她交代道:
“二少爷房里的摆件也该换了,现在尽是些颜色素净的。恰好现已过了处暑,你叫两个手轻的丫头去库里把那个掐丝珐琅缠枝莲花红珊瑚盆景拿出来,摆到多宝阁上。需得你亲自盯着她们,仔细别碰坏了。”
二少爷畏热喜凉,每年刚入夏就嚷着要用冰鉴,平日里更是把冰饮当茶水一般喝。偏生这位少爷自打娘胎出来就体弱多病,哪怕现在早就养好了身子,长公主也不敢由着他贪凉,再三告诫丫鬟小厮们,不许过早偷偷给他用冰。
因此,一到夏天,二少爷的屋子里就得换上颜色素雅的摆件,免得这位爷看着心烦更觉闷热。
现在天气转凉,倒是可以换一批摆设了。
白芷听木香这么说才把几个小丫头打发走,又点了两个二等丫头跟她们一起去库房。
穿过抄手游廊从左侧耳房旁的侧门出去就到了长乐院东侧的库房。
这库房里全是些难得一见的珍宝。平日里长公主和国公爷有什么好东西都忘不了这个儿子,再加上宫里太后和太子赏赐的,江逸搬出正院不过一年多时间,收到的各色礼物就摆满了这五间房大的库房。
几人取了那座红珊瑚盆景,木香又挑了几样适合的物件,在看管库房的婆子那登记好出库册子后,这才回去正房。
白芷边跟着木香往正房走去,边向她打听。
“木香姐姐,听说二少爷过些天就要去国子监上学了,这是真的吗?我听外院的吉安说,国子监监生们都要住在国子监统一的号舍里,别说丫鬟了,连小厮都不能带。到时就只有初一十五学假的时候才能回府,二少爷自小哪吃过这等苦,这可怎么办才好?”
“主子的事岂容你胡乱打听!这要是让嬷嬷听到,又免不了你一顿罚。”木香低声斥责。
白芷不以为然地吐吐舌头,她也是担心主子才打听的。再说,二少爷不光长得好,对身边的丫鬟们也心善得很,才不会任她们挨罚呢。
“我们做丫鬟的,听主子吩咐,伺候好二少爷衣食住行才是我们该操心的。二少爷读书上进的事,哪里有我们下人说话的份?这要万一让世子爷知道了,就是二少爷也保不了你。”
木香的话并不是恐吓,不只是长乐院,就是整个国公府的下人们都知道,世子爷对二少爷管的严,连带着长乐院的下人们听到他的名头都要吓得瑟瑟发抖。
白芷见木香搬出世子爷,这才后知后觉害怕起来,脸上也尽是担忧,生怕刚刚自己的行为被世子爷知道。
白芷是在世子爷那吃过亏的,因此格外害怕。
木香见状也不再吓她,只又嘱咐了她一番谨言慎行的道理,见白芷点头应是,方放下心来。
说话间两人就回到了正房。今日负责书房的丁香告假,木香留下白芷看着珊瑚盆景的摆放,自己则想着把东厢的书房收拾一下。
这一收拾不打紧,才发现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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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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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的书房布置充分体现了主人的性格,他自恃有前世十几年教育的基础,一向对那些无用的四书五经不感兴趣,完全是把书房当娱乐休闲室在用。
书房书架上的藏书本就不多,要有人仔细翻看就会发现,其中不少还是小说话本,游记杂谈之类的。
博古架上摆放着的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倒是不少,什么竹编的小老虎、银制的九连环、木头的鲁班锁、形如腰鼓的双轮空竹,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一整套制作精良的皮影戏道具。
就连书案后面的墙上,也不似常人的书房,裱装着什么字画,而是挂着一个长宽约四五尺,用丝绢和竹篾制成,画得栩栩如生的老鹰风筝。
这些布置,无不诉说着书房主人广泛的兴趣爱好。
简单点说就是,除了学习其他什么都爱。
再看正对着书房门的那张宽大的楠木书案,上面摆放着的笔墨纸砚皆是上品,歙州奚墨,澄心堂纸,紫石端砚,紫毫宣笔,哪一样拿出去都要被当做珍藏。
不过此时沾着点点墨迹的宣纸以及那价值不菲的紫毫笔,都被横七竖八随意扔在书案上。
江逸留的信就放在书房,用一个精致的紫檀雕花木盒装着,放在书案正中最显眼的位置。
今早出门之前江逸还特意吩咐了丫鬟,若是申时还没见他回来就把锦盒交给长公主,只说这是世子昨日布置的作业。
因他为了控诉兄长,只哪一日作业写得多了,写完的作业常常要先着人送到长公主处让其过目,再一番撒娇耍赖好惹得母亲心疼。
这位少爷可真是一点亏不肯吃,哪怕是躲不开的作业,他也要找个由头得点好处。
凡是这个时候,长公主不说别的,总要赏些金银珍宝之类的作为奖励,如若运气好,第二日说不定还能贪得一日假期。虽然换来的结果可能是隔日作业加倍,但为了眼前这点甜头,江逸仍是乐此不疲。
有了这过往的事例,木香丝毫没有怀疑他的嘱咐有什么问题。
走进书房,她一眼就瞧见了那凌乱的桌面。
木香先是把桌上的毛笔整齐地放回笔架上,又将散落的宣纸一张张收好。
正收到一半时,她忽然发现有两张干净整洁,已经写好的大字没有放进木盒,便以为是二少爷遗漏了,于是打开木盒想要放进去。
这一打开才发现,木盒里一张作业都没有,只有一个黄色的牛皮纸信封,封皮上写着“敬爱的母亲大人亲启”的字样。
木香伺候二少爷这么久,此时也察觉出了有些不对。虽然信封没有封口,她也自是不敢私自查看内容,于是顾不上还没收拾完的书案,连忙捧着盖上的木盒,匆匆往长公主所在的明心院赶去。
******
木香过了长乐院的垂花门,从东南角门出去是一段夹道,沿着夹道向北,到了尽头往东转弯,穿过一处观廊就到了后花园的揽翠亭。
揽翠亭位于花园西侧,周围是一片竹林,枝叶繁茂,清新翠绿,因此而得名。
她只需再从揽翠亭旁边一条少有人走的小径穿过,出了花园就能到明心院西北侧的角门。
竹林靠近原公主府,因此府里其他人并不经常过来,附近鲜少有人经过,这条小径也就更显幽僻。
平时,长乐院的丫鬟们宁愿往前头绕远一点也不愿从这里过。木香若不是心里着急,也不会抄这个近道。
她边走边回想今早二少爷的话,怕自己等下回禀公主时有所遗漏,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有一个身影瞧见她过来时特意闪进了竹林。
直到木香快消失在小径的尽头,竹林里的人才走出来。
原来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他望着木香背影的方向,没有说什么就转身往亭子里走了。
“六少爷,您这是去哪了?怎么鞋子上全是泥?”一个八九岁的小童从揽翠亭的另一侧走进亭子,指着少年的鞋面问。
六少爷江诚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果不其然,鞋面上沾上了一大块泥巴,应该是刚刚躲进竹林时不小心踩到了泥上。
“许是我方才去池边的时候弄上的。”江诚不甚在意地说。
小童把手里拿着的画卷放在亭子中间的石桌上,一边蹲下来替他擦了擦鞋面的脏污,一边说:“六少爷,三小姐身边的梅香姐姐让我把这副画带给您,说是三小姐已经找人裱好了。”
待小童擦拭完起身后,江诚拿起石桌上的画卷,慢慢展开来,不出所料是他丢掉的那副墨竹图。
江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这个家里,他是不受人待见的庶子,只有与他同病相怜的三姐姐才懂他并且帮他。
他的目光在画作上扫过,仿佛突然明白了三姐姐这么做的含义。
江诚收起画卷,对一旁的小童说道:“裕平,回去吧,夫子虽然告假了,我却不能这样放任自己。”
裕平听话地把他递过来的画卷抱进怀里,但还是嘟囔了一句:“刚才还说想来竹林散心,这才刚到就又要回去了。”
江诚听到后只是摇了摇头并未斥责。他知道自己身份尴尬,有时候下人们的怠慢他也不会计较,况且裕平还是姨娘娘家哥哥的小儿子,看在这个的份上他自是不会过于严苛。
随后主仆两人一同回到了江诚的秋梧院。
两人刚进院子,就听到丫鬟过来说,朱姨娘正巧来看六少爷。
江诚闻言连忙往屋里走去。
朱姨娘穿着一身浅色的绣花袄裙,面容看上去还很年轻,只是眉眼间带着一抹愁色。
她正示意丫鬟把食盒放下,见到江诚回来,神色一喜,连忙拉他坐在到了桌边的圆凳上,紧张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两遍。
朱姨娘见江诚从面上看来无任何不妥,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名义上只能称作姨娘,但江诚并不看轻她。
这些年来他这个庶子不受国公爷待见,公主自然更不会给他好脸色,江诚能在国公府里平平安安地长大,现如今还能得到夫子教导,全是朱姨娘费尽心思的结果。
因此江诚对生母感情深厚,从不因为她是姨娘而避嫌,毕竟他无论如何做都讨不了嫡母的欢心,何必还惹得生母伤心呢。
“姨娘要来怎么也不叫人通传一声,要早知道姨娘来,我就不出去了。”江诚不紧不慢地说。
朱姨娘慈爱地看着他,埋怨道:“我听说你这段时间天天温书到很晚,昨夜还有点咳嗽,所以有点担心,就算再刻苦,也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
然后又挥手对着身边的丫鬟说:“快把东西拿出来,别凉了。”
“六少爷,这是姨娘特地为您做的莲子羹。”
丫鬟边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盏玲珑瓷盅。
“这莲子羹有养心安神之效,你快趁热吃了。”朱姨娘把莲子羹往江诚面前推了推,催促道。
江诚自然没有拒绝,他拿起羹匙舀起一口放进嘴里,慢慢咽下,“姨娘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朱姨娘听后露出了笑容,略带得意地说:“那当然,想当年我在小姐身边专管吃食,这羹汤尤为拿手。”
江诚难得看到姨娘这鲜活的表情,心里不禁有些苦涩。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跟公主的嫡子没法比,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好好读书,将来参加科考谋个一官半职,等有机会分出府去就能把姨娘接过去了。
因此不仅仅为了自己,也为了姨娘,他从小功课刻苦,不分寒暑,日日坚持,夫子布置的作业总是加倍地完成,就连夫子也夸他颇有天资。他坚信只要一直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能够摆脱庶子身份的桎梏,站在能被人看见的高处。
只可惜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夫子突然因为家事告假半年,一同上学的其他几房的兄弟们要么是去了各自外家的家学,要么是蒙荫进了国子监,只有他尽管焦急,却毫无办法。
因为他只是一个无人关心的庶子,父亲甚至不记得他与江逸是同日出生。
而他需要拼命去抓取的东西,有些人生来就有却还不愿意珍惜。
当知道江逸有机会去有着最好老师的国子监上学,却还想方设法逃避的时候,他就像在美梦中被打醒一样,突然就失去了目标,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是那么可笑。
如果不是今天收到三姐姐给他裱的那幅画,他可能还在钻牛角尖。
江诚虽然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忧心学业的事,不但作为母亲的朱姨娘怎么会看不出儿子的心思。
看江诚吃得满意,朱姨娘也没有忘记她的来意。
她今天来,除了送莲子羹以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要亲口告诉儿子。
“六少爷,我去求了小姐,她答应帮你去求清辉院的老夫人,只要老夫人愿意跟国公爷提,你到时也可以去国子监上学了!”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听到这话,江诚一定会欣喜若狂。
可是他方才已经想明白了,那么多的寒门学子高中,他们可能还比不上自己的资源。
就像与大哥同期的那位韩大人,听说他就是孤儿寡母,独自学习时还要在私塾教导蒙学小儿补贴家用,平日的老师只有一名回乡的老进士。他不也中了榜眼吗?他江诚并不是那愚钝之辈,难道就不成?
想到这,他笑了笑,安抚朱姨娘道:“姨娘,没有关系的,夫子又不是不回来了,这半年时间我还可以写信向夫子请教,不会耽误学业的。”
朱姨娘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明亮豁达的笑容,一时忘记了说话。
江诚这些年来憋着一口气,对自己近乎苛刻。她看孩子这样怎么会不心疼,可他的出身是改变不了的。
如果给她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不会鬼迷心窍答应了小姐的安排,趁着国公爷和公主不和的时候去送那一盅汤。
她张了张嘴想要劝说,最终还是放弃了,眼中含泪道:“六少爷长大了。”
江诚神情温和,但眼神坚毅,“所以姨娘以后就别为我担心了。”
朱姨娘笑着带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秋梧院里这温情脉脉的一幕无人见证,但明心院的鸡飞狗跳却快要人尽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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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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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木香很快到了明心院。
经过通禀后,门外的小丫头替她掀开偏厅的门帘,木香头稍稍一矮便跨过了门槛,脚步虽急却甚是轻巧。
木香进来时,长公主正坐在铺着花绣软垫的罗汉床上,与坐在绣墩上的樊嬷嬷说着话。
端仪长公主已经年过四十,但因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仍是身形窈窕,肤色白皙,眉目精致。
她穿着一件淡紫牡丹纹缂丝云锦交领,外罩绛朱对襟妆花比甲,下面是同色妆金双襕裙,坠马髻上插着点翠嵌红宝石的蝴蝶纹簪,腰间系青玉镂雕牡丹佩,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
待木香跪下行礼后,长公主问道:“可是逸哥儿那边有什么事?”
长公主对次子一向看得比眼珠子还重,突见木香突然这个时候过来,直觉以为是江逸有事。
木香不敢隐瞒,连忙把今早二少爷交待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说给公主听,并把二少爷留下的木盒呈了上去。
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连忙接过木盒,转身打开呈到公主面前。
长公主急忙拿起里面的信封拆开,看完后脸色大变,忙使人把长乐院外院的小厮带来问话。
不一会儿,江逸的两个贴身小厮吉安和黄柏就被带了进来。
当长公主见到这两人竟无一人跟在江逸身边后,更是又气又急。
怒斥道:“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少爷的?竟让主子一个人出门去了?我看就是平日逸哥儿太纵容你们了,才纵得你们一个个胆大包天!来人!把这两个奴才捆起来!”
一时间满屋子的丫鬟都吓得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生怕哪里再惹恼主子。
吉安和黄柏更是连连磕头求饶。
虽然是二少爷故意分别打发了两人,趁机甩开了他们,他们也是直到看到对方才知道二少爷一个人出门去了。
可不论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二少爷甩开,也掩盖不了他们的过失。
两人年纪都跟江逸差不多,平时江逸对下人颇为宽仁,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长公主大发雷霆,吓得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抖如筛糠,生怕小命不保。
还是樊嬷嬷适时站到公主身边一边替她顺背一边劝道:“公主息怒,现在最要紧的是寻回二少爷,您看是不是先着人给国公爷和世子爷送个信?”
长公主在她的劝说下这才冷静下来,她又细看了一遍江逸的留书,思索片刻后,随手指了黄柏说:“你去世子爷外院打听下世子爷的去处,然后带着这封信去找世子爷。”
接着又对樊嬷嬷说:“嬷嬷你就去外院替我传个信,让刘管家派人去找国公爷回来。”
说完又对着众人道:“今天在二少爷回来前,我不希望这事传到府里其他人的耳中,你们这些人皮子都给我绷紧了,我要是知道有谁漏了一字半句出去,全家都要赶出府去!”
众人听了长公主的吩咐后皆低头应是。
******
京城城东,丰和街,醉仙楼。
醉仙楼高三层,呈回字形结构,正中央搭了一个半人高的戏台,从戏台的结构和布置可以看出,是临时搭建起来的。
京城的老字号酒楼,多有自己的招牌,就像云来楼的桂花酿一样,醉仙楼也有醉仙饮。这醉仙饮的特点就是酒香醇厚,所以深得京城杯中物爱好人士的喜爱,还是达官权贵的会客首选之地。
虽然表面看来生意不一定有云来楼好,但人家定位的是高档路线,自然不图那点热闹。
醉仙楼也因此隐隐在京城各酒楼中高出一头。
可它最近却被城西新开的八方楼抢了风头,八方楼打着宫廷御膳的旗号,出了不少极具功底的招牌菜,一时间在京城声名鹊起。
这不是,醉仙楼的老板为了夺回京城第一酒楼的名号,不惜花重金请来了南边有名的戏班子四喜班坐镇,想要挽回流失的人气。
从酒楼座无虚席的场景可以看出,这一招效果很不错。
三楼的雅间中,两名青年面向楼下的戏台分坐在八仙桌两旁的灯挂椅上,从他们的衣着打扮中就能看出,这两人都是非富即贵。
其中一名男子身着鸠羽色水纹织金锦袍,神色慵懒地支靠在八仙桌上,手持檀木洒金面折扇,有节奏地敲击着掌心,朱红色络子坠着的羊脂玉龟游荷叶形扇坠也跟着一摇一晃。
男子随着酒楼正中伶人唱戏的声音摇头晃脑,似是对台上的表演甚为满意。
一折戏结束,他也与楼里其他人一样拍手叫好。
但端坐在他旁边的另一青年却似乎对楼下的戏曲兴致寥寥。
“难道这四喜班的戏还入不了你的眼?这不比你去慈心寺跟老和尚下棋有意思吗?”青年啪地一声收起手中的折扇,侧头望向一旁的好友,疑惑挑眉。
被问之人身着象牙色祥云纹缂丝交领锦袍,腰带上用如意结系着一枚白玉凸雕玉兔圆佩,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玉冠高高束起。
近看打量,剑眉凤目,鼻正唇薄,端是眉目如画,丰神俊逸,气质出尘。
此人正是京中这一辈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大盛朝景元十二年的状元郎,现任正五品刑部郎中,江慎。
不过他还有一个更显赫的身份,那就是端仪长公主与庆国公的长子,皇帝的嫡亲外甥,国公府世子。
江慎没有回答,却是望向楼下几个正看戏叫好的少年,仿佛想到了什么,轻叹了一口气。
手持折扇的青年乃广阳侯嫡长孙文瑜,与江慎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他顺着江慎的目光望去,瞬时明白了他这声叹气的含义。
他勾了勾唇笑道:“你跟国公爷两父子可真有意思,父亲对儿子娇惯溺爱,兄长却对弟弟要求严苛,也难怪你家那个小霸王看到你总是苦着一张脸,比耗子看见猫溜得还快。要不是年龄实在对不上,我都要怀疑他不是你弟弟而是你儿子了。”
“你混说什么话呢?”江慎不悦地斜睨了一眼好友。
文瑜见他似真的有些生气,连忙陪笑,并虚抬了抬手做了个拱手的姿势,权当为刚刚的言语道歉了。
江慎收回目光没再计较,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起了弟弟近期的“丰功伟绩”。
“连你都知道我父母对他溺爱至此,我要再不上心管教,那小子恐是连国公府的屋顶都要掀翻了。你可知他前些日子在宫里把四皇子打了个鼻青脸肿,打完后还溜到太后面前哭天抢地恶人先告状一番。有太后和太子护着,连皇后都没能奈何他。”
他提起这事连连摇头,还真如文瑜所说,他家那个就是个小霸王,还是个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小霸王。
文瑜惊愕,“宫里的那些太监侍卫都不管的吗?”
长公主二公子飞扬跋扈的名声京城里几乎人人耳闻,但文瑜万万没想到他连当朝皇后的嫡皇子都敢动手。
“他自小在宫里出入无间,怕是比在国公府还自由,谁不知道他是太后的心肝宝贝,在东宫都横着走的主,哪个太监侍卫吃了豹子胆敢拦他?”江慎俊美的脸上满是无奈。
江慎自己也是太后的嫡亲外孙,就没见太后如此是非不分过。
那小子惯会在长辈面前讨巧卖乖,哄得太后对他偏疼维护,再加上有身为长公主的母亲娇纵放任和太子表哥爱护,在宫里连正经皇子都要让他三分。
以前还只是欺负欺负那些不受宠的皇子公主,现在倒好,胆子越发大起来,连嫡皇子都敢一言不合上去动手。
“可四皇子不是比逸哥儿大两岁吗?怎么还被他给打了?”文瑜如何都想不通表弟把表哥打了是个什么情况。
说到这个江慎也觉得奇怪,明明逸哥儿从娘胎里生下来就带着病,打小身子弱,虽说细心将养了这么些年身子已好了不少,但现在看起来仍然比不上同龄的少年壮实,怎么就能把四皇子打成那样。
“谁知道呢,这小子心眼多得很,当时关在屋子里没人看到,偏偏四皇子吃了这么大的亏却什么也不说。逸哥儿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满嘴歪理,论耍嘴皮子谁能说过他去?四皇子不开口,就连皇上要替他做主都找不到理由,最后只能当是小孩子打闹,各打五十大板。”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他没有说出口,有太子在一旁拉偏架护着,因着先皇后的原因,皇后也要避嫌跟太子起冲突,肯定不好太较真这事,于是在大家的心照不宣之下,全部都活起了稀泥。
文瑜听到这个结果也不觉得奇怪,江逸的光辉事迹不差这一桩。
“偏生回了家我父亲还要安抚他,要我说就该狠狠罚他,让他长长记性才是。”
江慎说这话时语气虽狠,但眼神却是柔和,好友岂能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我看你呀,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令尊溺爱儿子不行,你溺爱弟弟就可以?你平时见到哪里有好吃好玩的哪次不是第一时间着人给他送去。”
文瑜摇着扇子拆穿他的谎言,“我记得有一回,你一听说逸哥儿在宫里受了伤,可是连向上峰告假都等不及,就立刻赶进宫要带他出来,连对着皇上和太子讲话都敢夹枪带棒。”
“要我说你这态度就不对…”文瑜正要继续说下去,就听到雅间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呼呼—不好啦,不好啦!”一名身穿蓝色粗布短褂,看上去十一二岁模样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上三楼,一边把手叉在大腿上喘气一边大声呼叫。
“大呼小叫什么!不知道世子爷在里面吗?”雅间门口的年轻侍从厉声呵斥道。
“好哥哥,就是知道世子爷在这我才来的,快让我进去吧,是二少爷他…”
雅间门外守着的是江慎的侍从白杨,他一听来人要说的事跟二少爷有关哪还敢拦,要耽搁了二少爷的事,世子爷定饶不了他,于是连忙敲门禀报。
“世子爷,二少爷身边的黄柏求见。”
“进来吧。”
有了江慎的应允,白杨连忙推开门让人进去。
“小的见过世子爷,见过文少爷。”黄柏知道这么大事世子爷一定会生气,害怕被迁怒的他进门后头也不敢抬,先扑通一声跪下,给屋里的两人磕头行礼。
“什么事?”
江慎端坐在椅子上,只抬眼看了一眼跪着的小厮,语气里冷冷的态度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黄柏听到问话后这才敢抬起头来回话。
“世子爷,二少爷他今早留了一封信后就不辞而别了!”
江慎先是一愣,随后眉头紧皱,怒道:“这个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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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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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慎虽然恼火,乍一听更是有些担心,可略加思索后就冷静了下来。
“你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于是,从二少爷吩咐木香开始,到她收拾书房时发现信封,再去明心院禀明长公主,包括长公主看完信件后大发雷霆,之后又让他带着信来找世子爷等等,黄柏都事无巨细一一禀告。
并把那封长公主让他带来的信也拿了出来。
看到这信,江慎就知道母亲这回也是被气到了,否则哪会直接让逸哥儿身边的人来找他,要按母亲以往的做法,她只会悄悄地与父亲商量去找人,说不定还会帮逸哥儿隐瞒一二。
江慎接过黄柏递过来的信,掂了掂重量,还不轻。
围观全程的文瑜也看到了这信夸张的厚度,忍俊不禁道:“逸哥儿这是写了一篇策论吗?”
江慎拆开信看到江逸那一手惨不忍睹的字后,心头一梗,就这个样子还天天对功课讨价还价呢,也不知哪来的底气。
再往下看他都快被气笑了,瞧瞧这混小子都写的什么。
江逸信里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只前头一页是对父母的不舍,后面几页几乎全是明晃晃对他这个大哥的控诉。
江慎冷笑一声收起了信,问道:“这两日逸哥儿可有出去哪里,见过什么人?”
以他对逸哥儿的了解,这件事怎么也不像是缜密计划的结果,极大可能是临时起意心血来潮来了这么一出。
“回世子爷,二少爷这两日除了给公主请安,其他时候连院子都没出。”
江慎听到这个答案后没有再问,而是略加思索后叫来了自己的随从,吩咐道:“你去一趟信义伯府,先不必惊动信义伯,只到门房打听下今日二少爷有没有去过伯府,要是没有,就打听下顾家小六今日是否出去过,去了哪里。”
白杨即刻应声领命而去。
信义伯府距离东市街不算太远,不过一柱香的功夫白杨就打听回来了。
“世子爷,今日辰时二少爷的确去了信义伯府,不过很快便与顾六公子出去了。属下借口替二少爷送东西,从顾六公子院子里的小厮那打听到,顾六公子提起中午要去云来楼。”
“咦,这云来楼不就在离这不远处?”文瑜带着看戏的神态,戏谑地说道。
看得出他是很想一起去云来楼瞧瞧的。
奈何江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独自站起身来,以眼神制止了同样想要起身的文瑜。
“你说的事我记住了,有消息我再跟你说,今日就不陪你了,下回我请你去听畅音阁听戏。”
他既如此说了,文瑜即便很想去瞧一瞧好友这一出兄弟阋墙的好戏,也只得作罢。
******
如果是按照江逸的计划,白杨去到信义伯府时,应该碰到的是已经回府替他串好供的顾子穆,那样,哪怕他哥要查也没那么容易。
现在可不就巧了,两条街相隔不远,两者之间的路程一盏茶的功夫都不用。
江逸还在酒楼里与顾子穆侃侃而谈,畅想下一步计划的时候,就看见他哥推开雅间的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他手里的筷子停在空中,半张着嘴,漆黑的眼眸直愣愣盯着门口那芝兰玉树的身影,一时没想明白他哥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此处的。
故傻傻地问了一句:“大哥你今天不是去城郊的慈心寺了吗?”
“瑾和哥哥!”
江慎还没回答,迷弟顾子穆惊喜的声音就让江逸很快回过神来,心中警铃大作。
江慎朝顾子穆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走近,在江逸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怎么,你对我没去城郊很失望?”
他问这话时语气不徐不疾,甚至嘴角还微微上扬,除了最后的话音略有升高外,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虞。
不过江逸是什么人?跟他哥斗智斗勇这么多年,反应不可谓不快,他立刻在脑海中把最近的事情过了一遍。
嗯,四皇子的事他已经被皇帝舅舅罚了,应该不至于翻旧账。现在离申时也还早,应该还没人发现那封信,离家出走的事也不至于暴露。
那会是什么事呢?
难道是被他哥发现了自己书房里藏着的,那几本换成了《孟子》书皮的十八禁话本子?要不就是他哥书房卷缸里被他用颜文字狠狠“批注”了的那几幅墨宝被发现了?或者是前些天偷偷从百宝阁订了一把宝剑挂在大哥账上的事泄露了?
短短一瞬间,江逸脑子里闪过了无数可能,最后又觉得哪一件都不是。
虽然不知道他哥为何会出现在这,隐约觉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只是江慎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江逸只好放弃了揣测。
只愣了两秒钟他就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大哥,怎么会呢,我就算要失望那也是失望您今日没空教导弟弟,让我求知的道路少了一天明灯的照亮,实在是遗憾至极呀!”
鬼听了都不信的谎言被他说得真诚无比,顾子穆在一旁佩服不已。
明明方才提到他哥就怒目切齿,现在却能巧言如流,逸哥儿可真是能屈能伸,以后定是做大事的人。
江逸又快速扫了一眼桌上,拿起一只空杯子给他哥倒了一杯茶,双手端着捧到江慎面前。
不过江慎明显早已经免疫他的花言巧语了,对他刚刚的话那是半个字都不信,要真有他自己说的这么爱学习,哪至于现在还是一手比蒙童好不了多少的字。
他淡定地接过茶杯,但并没有喝,而是把茶杯放在了桌上,侧头示意身后的侍从白杨。
白杨会意地从怀里拿出那封信放到了江逸面前的桌上。
这封信可是江逸亲笔所写,上面的字迹和里面的内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早就被发现了,还到了他哥的手上,但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时再看江慎,他立刻读懂了他哥的表情,这是来者不善呀!
既然已经暴露,他索性不装了。
江逸双手抱胸,脸上已经自如切换成了今天谁来都不好使的表情。
“没错,这就是对你安排的抗议,你少拿兄长的身份压我,爹都没有说要我去国子监,你凭什么不跟我商量一声就擅自决定了!”
江逸自认为理直气壮,岂料江慎根本没打算在这里跟他辩论由他做出送江逸去国子监上学决定的合理性。
只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你是自己乖乖跟我回府,还是让我把你从这绑回去?”
“哼,回就回!马车在哪?”江逸前一秒有多强硬这一秒就有多怂。
没办法,他哥不爱废话,要是一个犹豫他说不定就要动手了,这里可没一个人能帮他。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这小矮个明显奈何不了他哥,还是先回家再徐徐图之好了。
他江小爷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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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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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回来了!二少爷与世子爷一同回来了。”
樊嬷嬷直到亲眼看见江逸从世子的马车上下来,才放下心来回明心院给公主报信。
长公主听到这个消息总算舒了一口气,虽然长子早派人回来报信说已经找到了,可她没见到人回来总是吊着一颗心。
一旦确认了儿子的安全,她就开始追究这件事的起因,怪起丈夫来,“这小子就是被他爹给惯坏了,不知天高地厚,竟敢离家出走!这次回来定不能轻饶,非得让他长长记性不可。”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听到这话都是心照不宣地低头不语。
唯有公主身边的老人樊嬷嬷才敢说两句实话,她笑着打趣道:“公主您呀,也别全推到驸马身上,咱们府里谁不知道您有多宝贝二少爷呀。”
长公主不愿承认,只摆出一副绝无此事的样子,对着身边一名模样秀丽的丫鬟说道:“如意,你去我房里把那柄紫檀木戒尺找出来,看我等下不好好教训教训这泼猴!”
如意掩嘴一笑,回道:“公主您不记得了吗,那柄戒尺不是好久之前您就答应给了二少爷,二少爷早就拿回长乐院小厨房当柴火烧了。”
如意这么一说,长公主也记起来了。
说起这个来还有过一段插曲。
这戒尺还是逸哥儿开蒙的时候国公爷做做样子准备的,放在内院的书房落灰几年,总共也没用过两回。
有一日逸哥儿把他父亲一个御造的望远镜拿出去玩摔坏了,虽然费了好大功夫粘了起来放回了书房,但是只是个样子货,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摔过,也用不了了。
这小滑头为了不被发现,故意在庆国公在书房的时候吵着要玩,让他爹拿给他,然后接的时候伸手慢了一点,完美伪造了庆国公失手摔坏的假象。
虽然这种被称为千里眼的东西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儿,但那个望远镜不仅是御造的工艺,而且精度极高,是个难得的好东西,庆国公一直颇为宝贝。可谁叫是自己失手呢,心疼也只能忍着了。
这事原本没人怀疑,江逸就能这么糊弄过去了。可不巧那天世子来找父亲,他不过看了一眼碎片就发现了粘过的痕迹。不消说,最后江逸费尽苦心的隐瞒暴露无遗。
庆国公气得拿着戒尺追着他满院子跑,即使最后也没打着,但江逸还是觉得这凶器不能久留了。
于是隔两日便软磨硬泡,非说什么棍棒教育只会使亲子关系更加恶劣,严重影响家庭和谐,最后终于从他娘亲这里把戒尺弄到了手。并且一回去长乐院就让人扔厨房做柴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所以现在长公主要找什么戒尺,如意哪能找得到呀。
看着满屋子憋笑的丫鬟们,长公主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也不装了,只探头往门口张望,边问樊嬷嬷:“不是早进了大门吗,这怎么还没过来?”
“许是先去外院见了国公爷也说不定。”樊嬷嬷猜测道。
长公主一想也对,便安心坐了下来。
可不想没等来江逸,倒等来了求救的丫鬟。
一个身穿鹅黄裙袄的丫鬟越过明心院的垂花门,神色焦急地往长公主的正房走去。
这个丫鬟名叫白芨,是江逸身边的大丫鬟,虽不及木香丁香是明心院的旧人,在长公主面前有脸面,但院子里的丫鬟们也都是认识的。
白芨一进到偏厅,就跪倒在公主面前,带着哭腔说道:“公主,求求您,快去瞧瞧二少爷吧,世子爷要对二少爷动用家法!”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长公主既惊又忧,连忙追问。
虽说长子对逸儿平日里功课要求严格,但对待幼弟还是多有维护的。小时候要是逸儿在哪里吃了亏,他必是要替他出气找回来的,这些年最多也就是拿戒尺吓唬吓唬他,手板皮都没打破过,怎么可能动用家法?
可如若是真的那还得了,那国公府的家法一棍子打上去,逸儿还不要了半条命。
“千真万确,是刚跟二少爷一起回来的黄柏亲耳听到的,就在国公爷的外书房。”
江逸的两个小厮对他称得上忠心耿耿,哪怕明知道被世子爷知晓了定不会轻饶,黄柏还是冒死找到白芨传话。
白芨连忙把从黄柏那听来的,一字一句学给长公主听。
“难怪这么久了还不过来,这是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长公主一拍桌子,柳眉倒竖。
随后就在樊嬷嬷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急匆匆往外院去。
******
江逸跟着他哥下了车还没有意识到危机降临,见到是去往明心院的方向时更是变得有恃无恐。
他虽然奈何不了他哥,但他爹娘可以呀。
心里正这么想着的江逸突然发现,就在快穿过外院的时候,前面他哥的身影忽的转了个弯,从穿堂左拐去了他爹的外书房。
好吧,先去见他爹也行。
在见到等在书房的庆国公时,江逸有种总算安全了的感觉。
他一脸喜色,不等他哥开口就亲亲热热地走上前去拉着他爹的袖子说:
“父亲,您怎么还在书房?可用了膳?这公务哪干得完,该休息时就要休息,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隔一段时间就要去院子里走走,劳逸结合,千万保重身体,别劳累了自己。”
庆国公年轻时也是面如冠玉的潇洒郎君,虽然现在年过四十,也还是妥妥的儒雅大叔,眼角虽有些许细纹,但气质仍在。
原本双手背立,一脸严肃的庆国公在听到儿子关心的话语时,立刻忘记了之前给自己做的绝不心软的心里建设。
握着江逸的手说道:“我已用过膳了,用了两碗,今日厨房做的糟鸡脯肉还不错,晚上让人做给你也尝尝。”
“好呀,爹你对我真好!我今日也吃了好吃的桂花糖糕,就是带回来凉了口感就没那么好,下回我跟爹一起出去吃。”
两父子拉着手那叫一个父子情深,对比起一旁的江慎,衬得他就像是个局外人。当然,咱们世子爷心智成熟,胸有丘壑,自不会与小孩子计较,也就只有江逸,爱动不动污蔑他哥是因为小心眼才对他这么严厉。
这父慈子孝的一幕是国公府的常态,江慎虽是见怪不怪,但今天的重点可不是他们讨论的这些。
江慎出声打断谈话流程已经进入今晚吃火锅还是烤肉探讨的两人。
“父亲,逸哥儿如此顽劣,为免他将来闯出更大的祸,此次定要严惩,还请父亲依照家法罚之。”
江逸听到他哥的话后,两眼瞪得跟兔子眼睛似的,眼中净是不敢置信。
家法那棍棒有多粗他见过一次,四叔当初被打得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换成他这小身板,今天怕不是要交待在这了。
“这不是还没成吗?顶多就是一个未遂,未遂和既遂能一样量刑吗?你在刑部就是这样办案的?这得有多少冤假错案?你这是草菅人命!这是家法吗?这是家暴!”
江逸一边据理力争,一边偷偷低头疯狂向门外的黄柏使眼色。
黄柏也是马上会意,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默默往后退去,一到屋里人看不见的地方,转身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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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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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江逸见黄柏离开,估摸了一下报信和母亲赶过来所需的时间,飞速思考着怎么多拖延片刻。
他一转头,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父亲,想要博取同情。
“父亲,您评评理,是不是不该罚这么重?”
“咳咳,瑾和,我觉得逸哥儿说的不错,他不是还没跑就被你带回来了吗?念在逸哥儿是初犯,我看呀,就罚他禁足好了?”庆国公江靖看了眼长子,又看了看次子,左右为难。
虽然他最初一听到报信的人说次子竟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就打定主意等把人找回来定要严惩不贷。
可这人呐就是容易怜惜弱小,眼前这一幕谁弱小谁强横那是一目了然,次子还这么贴心,一进门就记得关心他,也不怪他心长偏。
“父亲恐是忘记了,逸哥儿上回在宫里打架就说罚他禁足五日,可您和母亲第三日就许了他出门,这才多久他又再犯,怕就是罚得轻了记不住。”江慎不慌不忙地拿话堵庆国公。
庆国公被长子这样点出来,脸上有些挂不住,上回的确是他心软,解了禁足。
瞧着今日是保不住宝贝儿子了,出于无奈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家法是不是太重了点?要不就罚三,呃,二十戒尺如何?”
“戒尺不是已经被他烧了吗?”江慎轻飘飘来了一句。
江逸满怀希望看着他爹替他说话,然后越来越失望,见江慎还拿着这连敷衍都算不上的借口说事,气得大骂:“又不是只有一根戒尺,你院里不是多的是吗?”
每回江逸去他哥的书房读书,不论他把戒尺藏到哪里,他哥都不会问,只会在下一次默默又拿出一根新的。
江逸甚至怀疑他哥为了罚他专门收购了一家做戒尺的作坊。
现在倒说起没有戒尺的话来了,虚伪!
“不用这么麻烦,我已经让人去取家法了,估摸着就快回来了。”
江逸瞬间炸毛,还不用麻烦,人话否?
他听到这话,哪还愿意在这坐以待毙,立即就要往门口溜去,打不过咱就跑。
谁知刚走到书房门口就被他哥识破了打算。
江慎的大长腿一步赶上,手一伸拎住了他衣服的后领,就这样把他像抓小鸡一样拎了回来。
江逸只觉这抓的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命运的后脖颈,天要亡我!
他一边转身一边改变策略,笑着朝他哥讨好地说:“哥,咱再商量商量行不?”
江慎放下他的衣领,一脸冷酷地回答:“你写信离家出走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要商量商量了?”
得,这家伙软硬不吃。见这话行不通,江逸眼睛滴溜溜一转,又是一个主意。
看来只能转移矛盾了!
“爹爹,您瞧瞧大哥,您还在这里他就要喊打喊杀了,哪里把您放在眼里了?简直是大大的不孝!这要是将来他做了国公爷,哪还有儿子的活路呀!您可要给儿子做主啊!”
只是,还没等庆国公开口,门外江慎派去取家法的人来回禀了,人就捧着一根三指粗的木棒站在门口。
江逸见他哥竟要动真格,想到这回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越想越伤心,越嚎越大声。
“呜呜,我看呀,你就是看爹爹和娘亲这么喜爱我,心里嫉妒,才看我不顺眼。想着把我送去国子监,一个月回不来两次,你就可以离间我们之间的深厚的感情了!”
江慎淡定地看着他边哭边数落,脸上的表情不见一丝裂痕变化。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看看这个弟弟还能找出什么借口来。
就在江逸以为这次惨了的时候,救星终于来了。
******
长公主的身影出现在了书房门口,她跨过门槛,杏眸盯着长子疾声厉色道:“是谁要动逸哥儿?”
“娘!”“夫人!”“母亲。”
前两声是江逸和国公爷惊喜的呼叫,后一声是江慎似乎预料之中的淡然。
长公主对着长子的行礼只抬了抬手,充分显示了她有多么生气。
而江逸这回见到救兵来了,立刻止住了他那光打雷不下雨的嚎哭,蹭地一下躲到了长公主的后面。
还不忘指着他哥大叫:“娘,就是他!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你这泼猴也知道怕了?”长公主见他做出这副胆小的模样,又好气又想笑,伸出手作势要打,到底没下得了手,只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背。
江逸捂着嘴凑到长公主耳边,悄声说:“娘,我早就跟顾小六说好了,要是您派人去问,就把我的的行踪告诉您,绝不惹您担心。这不是您自己非要告诉大哥,看,惹出事来了吧?您是没瞧见,我刚刚差点小命不保!”
长公主嗔了他一眼,这话里又是埋怨自己又是告状哥哥,合着全是别人的责任,他没有半点不是。
这回见母亲来了,江慎全没了方才定要家法伺候的坚决。
“既然母亲觉得不妥,那就暂且饶他这一回。”他边说边挥退了门外拿着家法的侍从。
然后话锋一转,说起了刚刚江逸提到的那件事,“但国子监上学的事却不能再拖了,还请母亲替逸哥儿准备好行李,过几日待他参加完入学考试后,好搬去国子监号舍住。”
“怎么还要去国子监?我不去!娘,我说的果然没错,他就是想要把我赶出去!”
江逸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拒绝起来底气十足。
可他哥看也没看他,只对着母亲劝说道:
“逸哥儿自小在母亲身边,母亲舍不得也是常情,可他总是要长大的,现在还可以说是孩童,过几年就该娶妻生子了,难道还像现在这样?再说这国子监也不远,母亲要是想逸哥儿了,找个借口下了学派人去国子监接他回来就是。”
庆国公也捋须附和道:“确是如此,逸哥儿也这么大了,瑾和在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已才名远扬了。”
江逸被他爹这个对比给整无语了。
这是能比的吗?整个京城像他江慎一样的天才能有几个?怎么着?你还想着你一家就出俩?梦也不是这么做的。
他一看连父亲都开始倒戈,只能将目光投向最后的救命稻草。
只不过这次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长公主点了点头,赞同道:“你大哥说的没错,你是该收收心了,我让樊嬷嬷替你准备国子监所需的物件,过几天你就去国子监上学。”
长公主的话一锤定音,彻底断绝了江逸的后路。
虽然肉眼可见的翻身无望,江逸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我哥当年不是就没上国子监吗?凭什么我就要上?”
“你要是能让辛太傅同意亲自教导你,你也可以不去。”这下连长公主都看不过眼。
这个傻儿子该不会以为得太傅亲自教导比在国子监上学要轻松吧。
“那怎么其他兄弟也不用去?二叔家的江远,还有三弟江诚,他们跟我年龄相仿,也都没去!”江逸又扯来其他兄弟当挡箭牌。
“远哥儿的外祖王大人致仕后便专心教导孙辈,远哥儿在王家有外祖指点自是用不着去国子监。”庆国公加入了劝说的队伍,耐心跟江逸解释。
提到江诚这个庶子时他顿了顿,“至于诚哥儿,他确也到了年纪,我见他平日里功课亦不错,你既这么说…就让他跟逸哥儿一起去上学,有个伴也好,夫人看如何?”
庆国公最后一句话是看着长公主询问的。
长公主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躲开了丈夫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回道:“国公爷做主就好。”
这么多年了,两个庶子庶女还是横在两人之间的隔阂,所以江靖几乎不在妻子面前提到他们,妻子虽心有芥蒂但并不苛待庶子庶女,也不用他提起来惹妻子不快,如若不是次子今次说起,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而江慎听到江逸提起江诚后,盯着他看了两眼,似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是无意提起还是有意为之。
三弟江诚心思不纯,为此他早就暗示过他离长乐院的人远点,就是怕弟弟单纯被人利用,受人撺掇才这么说。
只能说,他高估他弟的心眼了。
帮了江诚这件事还真的是无心插柳,他单纯就是见不得有人在岸上,想拉人下水而已。至于这对对方来说是不是求之不得,他哪考虑得了这么多。
江逸压根儿没注意到他哥探究的目光,他还在绞尽脑汁想怎么再抢救一下呢。
讲道理都行不通之后,江逸考虑自己是不是干脆就撒泼打滚,来一个发疯文学好了,于是想要张嘴说点什么。
见他还想继续纠缠不清,他哥直接祭出杀手锏,冷声道:“你莫不是更想要尝尝家法?”
行,你是封建家长,你牛行了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江逸气呼呼地又闭上了嘴。
最终这件事便以长公主、庆国公、和世子爷三人的一致同意,江逸反对无效、过几日就要老老实实去国子监上学为结束。
离家出走计划未半,而中道崩阻,还差点获得一顿结实的棍棒伺候。
江逸对他哥更加恨得牙痒痒了。心里打定主意以后绝不被他哥的小恩小惠收买就轻易原谅他这次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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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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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事件结束后,长公主为了缓和兄弟俩的关系,想着留两人在明心院陪她一起用晚膳。
长子江慎衙门里忙,丈夫虽是个闲职,但也不是随时都有空,说起来一家四口有段时间没一起用膳了。
江二少爷刚吃了亏,现在见着他哥那叫一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脸上写满了不乐意,这要不是在明心院而是在长乐院,保管他已经开始下逐客令了。
江慎瞥了他一眼,对弟弟的不欢迎视而不见,他是懂怎么惹弟弟难受的,不紧不慢地答应了母亲的挽留。
不过,见到江逸在饭桌上的表现后,他就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这是他吃得最吵闹的一顿饭。
江逸整顿饭一张嘴叭叭的就没停过,他除了要自己吃,还要指挥丫鬟布菜。
指挥也就指挥吧,还要跟个厨子似的,把这道菜从头到尾介绍一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意。
“这个水灵的小白菜好吃,是下午才采的,只用了一点猪油和大蒜炒,又嫩又香,爹,您多吃点蔬菜,要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还有这个清蒸鲜鱼,活鱼宰杀,只用盐和姜简单腌制过,一点腥味也没有,最是鲜嫩。翡翠姐姐,你夹肚皮这里最嫩的,没有鱼刺的那块给我娘尝尝。”
“嗯,逸儿说的没错,还真是又嫩又香。喏,这个糟鸡脯肉就是爹先前跟你说的,你也快尝尝。”
“好,好,如意你也夹一块给逸哥儿,要把鱼刺去掉。”
庆国公和长公主欢喜地眼睛都要看不见了,也一直让丫鬟给江逸布菜。
“娘这里做的菜也太好吃了,不过这菜呀吃的不光是味道,还有感情,还是跟爹娘一起用膳的时候饭菜吃起来最可口。”
江逸好听的话张口就来,长公主夫妻俩听到后更加合不拢嘴。谁能不爱听甜言蜜语呢?
不对,有一个人不爱听,那就是全程皱着眉的世子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每道菜都不合他胃口呢。
江慎此时颇有点被恶心到饭都吃不下的感觉。
这混小子惯会油嘴滑舌,什么恶心腻味的话都说的出口,也不知道父母怎么听得下去。
眼见他还要继续,江慎实在受不了了,盯着他问道:“你平日就是这样用膳的?食不言寝不语,能安静一点吗?”
嫉妒!这一定是嫉妒!江逸对他所说的食不言嗤之以鼻。
原本不想理你,既然你要主动找茬,可就别怪我了。
江二少爷一转头,对着他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故作惊讶地问:“哎呀,大哥是不是怪我没给你布菜?是我的错,怎么能忘了大哥呢。”
“如意姐姐,你别夹了,我来。”
不给任何拒绝的机会,江逸拿起筷子,每个菜都狠狠地夹了一大把,也不管他哥吃不吃得完,全堆放到了他面前的盘子里。
夹完还要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哥,您也多吃点!”
其实心里的小恶魔在一个劲儿偷笑:撑死你得了。
江慎看着自己面前小山一样的菜,筷子只顿了一下,就面无表情继续吃了起来。
罢了,至少聒噪声少了。
庆国公奉行清官不断家务事,对长子和次子的斗争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公主就没有丈夫的好脾气了,瞧着他们这样,方才的好心情都快没了。
她揉了揉额角,挥手做出赶人的架势,催促两人道:“你们还是快些吃完回去,省得在这里惹我头疼。”
“大哥,瞧瞧你都把母亲气成什么样了!”
在江逸嘴里,从头到尾就问了一句“能安静一点吗”的江慎就这样变成了气母亲的罪魁祸首。
江慎的眉越皱越紧,总算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恶人先告状的了。
为了避免在父母面前做出什么失去理智,残害幼弟的行为,江慎默默吃完了饭,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停留,火速回去了自己的飞鸿院。
江慎离开之后,江逸就跟那离了如来佛的孙猴子一般,在明心院如鱼得水。他一会儿吃个丫鬟喂的水果,一会儿给长公主讲几句笑话,一会儿逗逗小丫鬟,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面孔。
终于,在争取到上国子监前最后几天的好日子,减少了不少功课,又替长乐院的丫鬟小厮们好说歹说求了一会儿情之后,他才心满意足,慢悠悠地踱回了长乐院。
因他身边伺候的丫鬟都不在,长公主还特地叫了身边的大丫鬟翡翠送他回去。
******
江逸刚进长乐院就见到丁香提着灯笼在二门处等着。
翡翠完成任务后还要回去当差,只把手里捧着的东西交给了丁香就告退了。
进了院子,一众丫鬟围了上来。
这一整天,院子里的丫鬟们也跟着提心吊胆,一个个都红着眼,见到他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少爷下次可别这样了,这要是在外面被谁冲撞了可好!”
“少爷就心疼心疼这满院子的丫头们吧,您真要有点什么,长公主和世子爷扒了奴婢们的皮都不够。”
白芨白芷两个丫鬟叽叽喳喳一人一句,又是劝又是怨的。
江逸很是理解她们的心情,并不怪两人聒噪。家里母亲和大哥向来对他院子里的下人们管教严厉,也难怪她们被吓到。
院子里的这些女孩子们最大不过十七,久的都伺候了他好几年,每日尽心尽力,平时还没少受他连累受罚,因此江逸对她们多有怜惜。
他出声安慰她们道:“别担心,我跟母亲求了情,不会追究你们的错。”
“好了,二少爷今天一天肯定累坏了,白芨,你去厨房看看水烧好了吗,让他们把水抬到浴房,准备给二少爷泡澡,白芷,你去收拾少爷的浴具和寝袍。”
在木香的安排下,众人这才散去,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
江逸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丁香说:“对了,刚刚翡翠姐姐给你的那个木盒,你拿去书房收好,放到…就放到最角落那个带锁的百宝箱里,可千万别给我弄丢了。”
丁香点头应是后便去了书房。
江逸泡完澡后到了卧房侧间,一边让丫鬟给他晾头发,一边倚在贵妃榻上看话本,丫鬟们则陪着他坐在绣墩上做针线。
几根儿臂粗的蜡烛把屋里照得通明,淡淡的影子照在墙上,显出一副静谧的画卷。
江逸看的是一本最近相当流行的传奇志怪类的话本。
就是一个秀才的老婆死后重生到了他新娶的老婆身上要与他再续前缘的故事。这一看就知道是写书的秀才瞎做梦,尽想着老婆对他至死不渝,死了还要回来争风吃醋,也不想想自己什么样。
在他看来故事特别老套,但架不住在这个时代有市场。
其实古人早就有了什么穿越重生的话本小说,他第一次看到时还吓了一跳。不过在他看来古人毕竟获取信息渠道有限,没法像现代人一样接收那么多信息,写爽文的想象力还是差点意思。
夏季已过,白昼渐短,天黑得早了生物钟也跟着变,加上这故事又一般,江逸看了一会儿就打起哈欠来。
他把书合上扔在一旁,嘴里嘟嚷着:“就这还是现在最流行的话本呢,这要小爷我来写,保准比他精彩多了。”
今日值夜的是丁香,她最常在书房伺候,见过不少二少爷平日里背书写字苦恼头痛的模样,听到这话不禁掩口轻笑。
“那想必平日里是二少爷不愿显露这等才学,否则哪还有什么溪山老叟,竹居散人,和梦痴者等人。”
她说的这几个名字都是江逸书房那些话本的作者,在这个时代算是有名的作家,追捧者众。
她只以为江逸是说玩笑话,并不知道她家少爷要真干起来也不是不行。
前世江逸上了大学后就报复性惰学,那段时间网络小说没少看。就算自己文学素养差点,若真要写,他出点子再找人润笔,传世名著不敢说,出一本流行话本还是不难的。
不过那多累啊,他现在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又不到要讨生活的地步,定然不会去自讨苦吃。
江逸也不反驳丁香的话,他双手枕到脑后,翘着腿,笑嘻嘻地说:“少爷我那叫低调!”
如此这般说笑了一会儿,头发晾干后江逸也有点困了,便回了卧房休息。
******
半夜,江逸猛地从床上坐起:“我是不是上当了?!”
这不就是拆屋效应吗?开窗不同意就主张掀屋顶,自然就有人同意开窗了。
他哥为了让他去国子监故意整了一出家法处罚的大戏,在被阻止后,顺势提出了送他去国子监之事,这样假装各退一步,成功说服了父母二人。
而他,就这样被家法吓到了!
江逸越想越生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气得睡不着。
直到外间值夜的丁香披着外衣进来担心地看他,他才重新睡下。
睡着前江逸满脑子想的还是:不行,这种对亲弟弟还耍心眼的哥哥看来是不能要了!明天我就要进宫,找外祖母和太子哥哥告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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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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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江逸卯正就起了床,收拾洗漱后,打着给母亲请安的旗号,去明心院蹭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长公主见他罕见地没有睡到日上三竿,还感到很欣慰。
殊不知他这是还记着昨天的事呢。
在得到母亲应允后,江逸揣着太后给的自由出入宫禁的腰牌,乘坐马车直奔皇宫。
想起昨天的事,江逸心里那叫一个委屈。
只去的这一路上计划就做出来了。
先去寿康宫给太后外祖母请安,陪外祖母说说话顺便博博同情。然后在皇帝舅舅下朝来寿康宫之前转战东宫,接着在太子表哥面前好好上上江瑾和的眼药,重点强调那棍子有多粗,这种不爱护兄弟的人怎么能爱护百姓做好官呢!
说起江逸打的这个小算盘,就不得不提一提他的长远计划了。
虽然讲江慎坏话的这种行为现在看起来很幼稚,作用也不明显,但是没关系,还有这么多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等到太子表哥继位,他江瑾和的好日子就到头啦!
你问我为什么不找皇帝舅舅告状?
我抱未来大佬的大腿是因为不喜欢抱现在的大佬吗?那必然是因为现在的抱不上呀!
谁叫景元帝对嫡亲妹妹的这两个儿子完全是区别对待呢。
见到他哥,皇帝那是看哪里哪里顺眼,动不动就是恩赏。而他呢,日常得到的最大的夸赞就是,“逸哥儿不错,今日居然没闯祸,看来是瑾和素日的教导起了作用。”
你瞧,这是夸我吗?!
要不是看在他是皇帝的份上,江逸高低要当场给他两个大白眼。
但没办法,这大盛朝虽然有了穿越前辈的基础,可也没有开放到连藐视皇权都能全身而退的地步。
所以啊,江逸跟皇帝是聊不到一块儿去了,只能走太子的路线,比命长他还是自信满满的。
******
他算盘打得好,只是没料到马车刚过太和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谁?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拦小爷的车?”江逸凶狠地瞪着两只眼睛,掀开门帘这就要下车来瞧瞧。
他不过因为禁足几天没进宫,就有那不长眼的侍卫敢拦他了!
他刚冒出个头,就听到一阵劈头盖脸的骂声。
“江小二!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卑鄙小人,小骗子!本殿下等你好几天了,总算给我逮到了!你答应我的东西呢?”
只见一个圆脸少年带着两个身穿宫服的小太监张牙舞爪地拦在了他的马车前。
少年脸庞圆润,身材约比江逸高半个头,头戴着红缨金冠,金冠上还缀着一颗硕大的东珠,身着银紫色盘云彩绣锦袍。此刻正面色铁青,与掀开门帘的江逸两眼对视时,眼里几乎要冒出火光。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四殿下呀。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谁出尔反尔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还有,说过一百遍了,不要叫我小二!”
江逸一看是四皇子,不甘示弱,也是一通输出。不仅如此,他说完后就把手一收,门帘立刻落下,让对方对着空气去回应。
这个挑衅的动作让四皇子更加气得头顶冒烟。
四皇子干脆也不废话,指挥着旁边的小太监给他做马凳,爬上了马车,一进去就扑到江逸的身上。
江逸没想到他才被罚过还这么鲁莽,一个没注意,哐当一声撞到了马车车窗上。
跪在马车下的吉安一听主子吃痛的惊呼声,立刻就要站起来去帮忙,不过还没等他起身就被那两个小太监按住了手脚。
其中一人还低声劝他:“你不要命了,那是四殿下,他不会拿江小少爷怎么样,还能放过你?”
吉安抬头一看,这个小太监有几分眼熟。是以前在御膳房见过的一个小太监。
吉安跟着他家少爷来宫里的次数多,一来二去也认识了几个小太监。行走在宫里为免什么时候不知道就得罪了谁,偶尔他也通过这些小太监打听点宫里的事。
这个小太监或许是好心怕他惹怒了四殿下小命不保,但他吉安怎么能眼见主子有难而不顾,只管自己的安危呢。
吉安趁着两个小太监不备,奋力挣脱了他们,连手带脚就要往马车上爬去。
小太监毕竟有两个人,他们一人抓一只脚,牢牢地抱住了吉安的双腿。不怪他们这么尽力,要是让吉安上去了,吉安有江小少爷保或许不会怎样,他们两人就惨了。上回被杖毙的两个太监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于是三人扭作一团,为了拦住他,两个小太监,一人坐背上一人坐腿上,拼命压住了他。
此时的马车里跟马车外的场景差不多,江逸被四皇子坐在身上如泰山压顶。
四皇子也不动手打他,就压着他说话。
不是他不想报仇,实在是江逸太能狡辩了。自己不是第一次跟他闹起来,要是江逸没理在先,他也十有八九能找到借口摇身一变成为无辜的那个。但凡有一次是他有理,那可不得了,不闹到父皇面前让他被罚个十天半个月他是绝不会罢休的。
所以学乖了的四皇子现在奉行绝不打第一拳的政策。
“江小二,你说好的,我不跟父皇说是你设计害我,你就把那弄花娘子的话本子给我找到全套,你出尔反尔,卑鄙!”
“咳,咳,夏誉明,你起开!你再坐在我身上说下去,咳,我就快断气了!”
江逸努力推开他身上的四皇子,连称呼都不叫了直呼其名,可四皇子这回吸取了教训,绝不先松手。他本就身量比江逸高,也更壮实,现在还抓着马车窗,所以江逸推起来根本一动不动。
“休想骗我,你今天要是交不出话本,就别怪本殿下不客气!”
四皇子摆出了一副今天决不罢休的架势。
江逸:“你先放开我,我才能拿话本给你呀!”
四皇子手稍微松了一点,但还是半信半疑,“真的?你真的带了?在哪?”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我今天进宫就是为了这事!”说瞎话毫无负担的江二少一见形势不对张口就来。
“你又骗我!你刚刚一见面怎么不是这么说的?”四皇子稍微机灵了点。
“还不是因为你一上来就大嚷大叫,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俩有见不得人的交易。这东西要是被谁发现,告到太后和皇后那去,我们俩都要倒霉,我当然要故意这么说咯。”
如果吃一堑能长一智,那以四皇子长的智,他现在应该在努力发展地下势力,争取找机会废掉太子,夺取储位。
从眼前的场景来看,他显示是没有。
所以四皇子一边起身还一边压低了声音:“这么说也是,那你先起来。”
“这就对了,你让我的小厮进来。”
江逸坐起身来大口呼吸了两下,让四皇子把吉安叫了进来。
吉安一进来就连滚带爬赶到江逸身边,看他脸上无碍,也不似有暗伤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
“吉安,你把格子里那本论语拿出来给四皇子殿下。”江逸转头活动脖颈交代吉安。
然后对四皇子哼了一声:“全套是没有,不过这可是最新的外篇,还有插图呢,我才到手的,便宜你了。”
四皇子接过吉安递来的,蓝色封皮写着论语二字的册子,急不可待地翻开来。一见江逸没有骗他,立刻喜笑颜开。
江逸看他这不值钱的样子,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要是放在以前朝代的皇子,这个年纪怎么着也该开始实践课程了,有些快的可能都当爹了。
大盛朝的这些皇子皇孙们,因为要谨遵那位穿越者前辈的祖训,无论男女须满十八岁方可嫁娶生子,实践课自然也相应推后。
现在的四皇子,正处于满脑子黄色废料的青春期,可宫里的生理教育那只能称之为生物课,哪能有十八禁话本活色生香。
所以江逸才能用这个作鱼饵钓住他。
上回在巡音阁听戏,他跟四皇子因为谁才是第一乐师争了起来,两人互不相让,在巡音阁嘴炮大战了三百回合,把四皇子气得七窍生烟。
两人争到激烈处,已经开始拳脚相见,要不是有太监侍卫劝阻,江逸因为体力原因,险些挨了打。
这也侧面说明,初中生追星确实容易失控。
江逸那是轻易认输的主吗?隔天他就想了个办法把四皇子骗去,趁机绑住他揍了一顿。揍完他才意识到这样做在景元帝和皇后那里说不过去,于是立刻跑到了太后那里反告了一状。
不过四皇子吃了这么大亏哪能善罢甘休,非要闹到皇帝面前去评评理。江逸看出哪怕有太后护着他也不太占理,要真闹到皇帝面前还不知道有什么惩罚等着他呢。
秉承着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的道理,江逸用一套《弄花娘子》的话本成功让四皇子闭上了嘴。
但转身他就把这事忘了个精光。
四皇子这顿揍挨了,江逸答应的话本子却不见影,他哪受得了。于是一直派人盯着江逸进宫的宫门,今天总算逮到了人。
看着江逸一直盯着四皇子高高兴兴离开的身影,吉安苦着脸劝道:“少爷,要不您还是别惹四殿下了,您这身子骨可经不起他再撞一次了。”
“你家少爷我是这么怂的人吗?哼,看我不让他后悔今天拿了我的书!”
江逸大眼睛一转,坏水冒了出来。
不过再怎么说,体力上的劣势还真是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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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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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
太后是景元帝的生母,母子之间感情甚笃,景元帝每日下朝后都会来寿康宫陪太后说说话。
因为四皇子的耽搁 江逸到的时候景元帝也已经在寿康宫了。
他刚到正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隔着轻薄透亮的门帘,隐隐能看见皇帝与太后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偏殿的罗汉床上正说着话。
江逸不经意一听,就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该不是又有人想害我吧?他眉头一皱,放慢了脚步。
“逸儿也好几天没来了,听说端仪已解了他的禁足,说不定待会儿就要过来,等他来了你可别再吓他了。上回一听你说要重罚,他吓得小脸煞白的,我瞧着都心疼。”
太后的声音听起来就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说话的语气温和中带着些许责备。
景元帝笑道:“母后说笑了,有母后和太子护着,那小家伙哪里会被吓到。再者儿臣自有分寸,难不成还会真拿他如何。”
“你知道就好,这是你妹妹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万不可在你这有了闪失,否则我看你如何向端仪交待。”
“母后说的是,儿臣定会注意分寸。”景元帝连声答应。
说到这个又引起了太后的伤心。
“逸儿当初也是难产,听端仪说逸儿生下来就跟个小奶猫似的,才那么一点点大。哪怕一岁多带进宫里的时候,比起跟他一般大的五公主也是瘦弱了点。我见着他就好像见到了煜儿一样,煜儿就是…”
太后拿起手帕拭了拭眼角,虽然已经过了这么几十年,她想起了早夭的大儿子还是有些难受。
“母后别太过伤心。”景元帝见状,连忙握住了太后的手安慰。
先帝兄弟众多,当时并未立储,太后与先帝成婚没多久,就陷入了夺嫡之争。因为怀孕时操劳过度,生大儿子时早产,孩子生下来体弱多病,最终也没留住,两岁时生了一场大病早夭了。
因而第一次见到江逸时太后便产生了移情心理,她越看江逸越像她那早夭的大儿子,尤其是江逸也是自小身体不好,太后觉得这定是上天有灵,把煜儿还给她了。
在母亲的授意下,这些年来江逸更是时常进宫陪太后,祖孙俩情分越发深厚。
太后长子早夭,后面又接二连三流产,身边唯有当时还是五皇子的景元帝和五公主端仪,一儿一女皆是年幼。而那时先帝宠爱裕贵妃,她所出的三皇子也很得圣宠,因此太后与景元帝三人在宫里过的甚为艰难。
后面景元帝能登上大宝有很多原因,但其中之一绝对少不了太后的谋划。
景元帝是个大孝子,不只看在妹妹的份上,更因为太后而对江逸在宫里的种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偷听太后和皇帝说话的江逸还是很警觉的,他就算没宫斗过也看过电视剧,在宫里知道的越少越安全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一见话题开始往陈年往事上转的时候,他就故意加重了脚步。
有皇帝在江逸进了偏殿就规矩了许多,按照礼节跪下给这皇宫里最大的两位大佬磕头。
“逸儿给太后外祖母请安,给皇帝舅舅请安。”
“我的乖儿,快快起来。这是什么时候来的?可走得累了?怎么不早些派人来说一声,我也好让人抬舆轿去接。”
太后一见着这宝贝大孙子那比起长公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嘴里喊着心肝肉儿的往怀里搂。
下马车的地方到寿康宫的正殿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就要心疼着让舆轿去接,这要不是还有一点前世的教育基础,江逸还不知道得被宠坏成什么样子呢。
也难怪连满宫的皇子公主见着江逸都要避让三分。
“外祖母,我不累,这多走路呀对身体有好处。您也是,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您每日清晨最好都在寿康里走一走当做晨练,每回用了膳也要走一走消消食,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江逸顺着太后的动作爬上了罗汉床,拉着老太太的手仔细打量她的脸色。
“我不过几天没来,怎么外祖母好像清减了?郭嬷嬷,可是外祖母这几天吃的不合胃口?”
“回二少爷的话,太医请过脉,说太后娘娘这是积了食,胃口便不好了。太医给开了点沉香陈曲丸,这两日服用后已好了点,今早还用了一碗碧粳粥,几口莼菜并一小块芝麻素饼。”
太后的贴身嬷嬷郭瑛姑把刚刚向皇帝回禀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江逸听后叮嘱道:“郭嬷嬷,下次你记得让太医开点食补的方子,这丸药吃多了终归不好。还有,要是胃口不好就让御膳房做点山楂蜜饯,偶尔吃一点,有助于消食。”
“哎,奴婢记住了。”郭嬷嬷面上带着笑意应道。
她是伺候太后的老人,也算是看着江逸长大的,瞧着江逸没有辜负太后一番疼爱,心里也非常欣慰。
江逸是真心希望这些爱他疼他的长辈都能身体康健。长辈们的呵护和疼爱治愈了他,也得到了他的真诚以待。
虽然每日有太医请平安脉,平常身边伺候的人也是一大堆,可有一个晚辈这样真心又关切地关心着,太后只觉心里一暖。
连景元帝看到他这样子都点了点头,难得夸了一句:“总算懂事了点。”
不过江逸还没高兴两秒,就听到皇帝又泼了一盆冷水,“既然懂事了以后就要好好进学,向你兄长瑾和多多学习。”
江逸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不高兴全写在了脸上。不是他不给皇帝面子,可这皇帝也太会破坏气氛了,这个时候还要勉强自己假装高兴地接受训导,他做不到。
太后一听也不乐意了,搂着江逸的肩膀小声安慰他:“逸儿别听你皇帝舅舅的,瑾和是瑾和,你是你,你们都是好孩子,偷偷告诉你,在外祖母心里你比瑾和要好。”
“外祖母,还是您最好。”江逸感动地差点两眼泪汪汪,太后这滤镜是开得比较大了。
“皇帝有时间教育逸儿,还不如多操心下几个皇子的学业呢。本宫最近怎么听说五皇子把柳翰林气病了?”
太后安慰完江逸还不忘横了一眼景元帝。
我亲爱的外祖母呀,您这是替我说话还是给我树敌呢?
虽然我平时也不怕那几个小皇子,而且自认肯定不比他们差,但直接在人家亲爹面前这么拉仇恨是不是不太好?万一皇帝恼羞成怒,从此就盯着我的学业可怎么得了。
太后替他出头他当然感动,只不过要是能稍稍注意点尺度就更好了,江逸在心里擦了一把冷汗。
景元帝的这几个儿子,除了太子那是国之储君,从小优秀到大,其他几个皇子嘛,就见仁见智了。反正在江逸眼里,一个个不是傻就是呆,要不就是老古板和死心眼,没得救了。
说到这几个未成年的儿子,景元帝也是头疼得很,所以被太后戳中了痛处,面色有点难看。
怎么他治国理政无所不能,偏偏皇子们好像都很不聪明的样子,机灵点的就学业困难,学得好的呢就一根死脑筋。他唯一欣慰的是有个优秀的太子,至少大盛的基业后继有人了。
“朕想起来还有奏折没批,就不陪母后了。瑛姑,你要好好伺候太后。”
景元帝拍了拍明黄龙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离开,临走时还告诫寿康宫的宫人们用心伺候。
“恭送皇上!”
在一片祥和喜庆的气氛中江逸送走了景元帝。
这皇帝一走,他的嘴立刻就咧开了。
“你这个小猴子,要是让你那皇帝舅舅见到,又要教训你了。”太后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
然后疑惑地问:“你也是的,明明要是想哄谁开心谁都拒绝不了你,怎么偏偏对着你舅舅不愿意说几句好听的话呢?”
“我才不要哄不喜欢我的人开心呢,”江逸朝皇帝离开的门口努努嘴,指的是谁很明显,“对不喜欢我的人我也没有必要取悦他们,我呀只要让您高兴就好了。”
好在现在偏殿里都是太后的人,这话要是让哪个有心人听去,不说传到皇帝的耳里,哪怕是传到皇后和宫里其他妃嫔的耳里,怕又要想方设法告江逸一状了。
毕竟后宫里有子嗣的妃嫔们的子女们十有八九都在他手里吃过闷亏。
他的话太后听了先是高兴,然后又叹了一口气,慈爱地抚着他的头说:“他可是皇帝,外祖母年纪这么大了,还能护你到几时呀!”
“我让您高兴又不是因为您太后的权势,是因为您是我的外祖母呀。”
江逸倒是觉得无所谓,他得罪人那都是有分寸的,绝对没到值得皇帝大动干戈要弄死他的程度,顶多就是不得圣心罢了。
有他哥在,这个舅舅见他哪可能顺眼,既然皇帝先对他有偏见,那自己也就不去争这个宠了。
反正他家世摆在那,做个富贵闲人不也挺好,他想得可开了。
他前世为了让父母满意,拼命努力,已经努力够了。
我躺下就是一块铁板,这辈子这些人休想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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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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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帝走后,江逸陪着太后又说了一会儿话,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江逸对兄长的抱怨。
“外祖母您说说看,大哥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哪有为了让人去国子监上学就拿家法吓人的!”提起昨天的事他还是忿忿不平。
“定是你又闯了什么祸吧?”
太后不愧是看着江逸长大的,他话里虽没有半句提到自己离家出走的计划,但太后大致也能猜到这当中肯定有什么隐瞒。
“绝无此事。”江逸一本正经地否认。
“我自上次从宫里回去后就被罚了禁足,这些天天可都是老老实实,也就昨天出去找了顾家小六玩耍,既没跟哪家子弟打架,也没惹什么事,能闯什么祸?”
见太后只笑着看他,满脸怀疑的样子,江逸努力解释挽回自己的名声。
“是谁又闯祸了?”
江逸刚要再多说两句,就听到门外一个温柔磁性的声音响起。
“太子哥哥!”他连忙跳下罗汉床,惊喜地喊道。
太子微笑着走了进来。
他穿着赤色盘领窄袖金织蟠龙锦袍,头发用玉冠束起,眼眸中有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
温文尔雅,却透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太子的五官与皇帝相像,只是面部更加柔和,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不笑的时候同样让人感觉冷冽无比。
他先是向太后请安,然后才转向江逸。
看到他这样欢快的模样,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宠溺,轻笑着问道:“你又做了什么好事情?”
江逸苦着脸,“太子哥哥怎么也不相信我?”
随即反应过来,急忙道:“是不是我哥又在您面前说我什么了?您不会相信吧?”
说完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真诚地看向太子。
江逸身上长得最好的就是他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清澈透明,而又灵动真诚,仿佛能直接穿过人的眼睛看到对方的心底。这样的目光,很容易让人有种被信任、被爱戴和被需要的感觉。
所以每当他用这双眼睛看着谁,那个人都很难拒绝他的要求。
不过,江慎似乎有着特殊的免疫力。
“瑾和今日是提到了你,不过你就别冤枉他了,他只说你过几日就要去国子监上学,以后不能这么常来宫里了,其他可一句都没多说。”
太子知道江逸对他大哥那是多有怨言,连忙帮江慎澄清。
一听到国子监三个字,江逸的脸就垮了下来。
“太子哥哥,我今日就是来和您和外祖母说这件事的,以后我就不能常来陪你们了。您记得要常来寿康宫陪外祖母,还有太子哥哥,我再也不能去东宫跟您学琴了,您就把我的那张琴收起来吧。”
江逸越说越觉得难受,依依不舍地拉着太后的手。
他以后就要过上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苦读的日子了。
“听说国子监规矩特别严,稽查有过要挨罚,课业不行也要挨罚,考试没考好还要罚,就我这细皮嫩肉的小身板,这以后怕是要常年在病榻上度过了。”
他卖惨是有一套的。
果不其然,太后一听就急了,“这可怎么行,逸儿自幼体弱,要真这样哪受得了?”
她心疼地拉着江逸不住抚摸他的手臂,那模样,就好像现在江逸已经被罚了一样。
不过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江逸身边的人都很明白,不管是守规矩还是好学习哪一样都跟他沾不上边。
“泓儿你去找那国子监祭酒,与他说清楚,可不许他罚逸儿太重。”太后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让太子去办靠谱点。
“皇祖母您就放心好了,国子监的司业博士们都有分寸,哪能真的把人打坏了。”
太子的倒戈是江逸没想到的。他百分百相信是他哥说了什么,否则太子怎么会一下就支持他去国子监了?
“太子哥哥,您上一次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您说我要是不喜欢去国子监念书就不去。”
太子听了江逸这话哭笑不得,他以前是说过这话,但他的意思是可以不去国子监念书,不是可以不念书。
他见江逸每次提到念书就愁眉苦脸,于是想着他不喜欢念书那就慢一点,寻一个有耐心一点的老师慢慢教就好了。
可当他见到江慎带给他的江逸前后几年作业的对比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进步慢点可以理解,但在本没有多大的空间里还退步了那就是态度问题了。
所以江慎给出的理由,也得到了他的认可。
再者,国子监里的同窗多,大家一处学习,还能相互鼓励影响,这样说不定就能激励江逸,改变他厌学的态度。
“那时你年纪小孤才这么说,现在这么大了,也该对你的课业要求严格些了。以后孤让王祭酒把你每月考试的试卷送到东宫来,我孤要亲自检查,看你是不是有进步。”
江逸呆住了,他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和每月考试结果拿给家长签字有什么区别?而且,他要签字的家长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这要是理科他是一点也不怵,可这些文言文他有时连审题都觉得困难。
“你就别吓唬逸儿了,瞧他都快被吓哭了。”太后怜爱地看着江逸说道。
江逸很想反驳外祖母,他这不是被吓的,是被气的。
太子见他那委屈的表情,心里也有些不忍,于是笑着说:“好了,孤会交代王祭酒,让他一定轻罚,这总行了吧?”
“就不能不罚吗?”江逸讨价还价。
这回不等太子回答,太后先说了,“我的儿呀,这话千万别让你那皇帝舅舅听到。上回五皇子不愿被罚还在书房顶撞柳翰林,被皇帝知道后罚他板子,在床上躺了好些天。”
江逸听了直咋舌。五皇子才十岁,就算是熊孩子,那也不能打板子呀,这也太不人道了吧?连对小孩子都没怜惜之心,不愧是做皇帝的,心真狠。
算了,他还是想办法自救吧。
******
“瑛姑,逸儿还是头一次去学堂上学,你从库里把那套西湖十景彩墨拿来,还有那套上好的奚砚宣笔,另有一箱凝霜纸也一并拿上,给逸儿带回去。”
既然说到上学的事情,太后免不了又要有一番赏赐。
“既然皇祖母已经赏了你文房四宝,那孤就赏你点别的吧。”
江逸一听两眼放光。
大盛的皇室极有钱,穿越前辈把后来者的致富之路全堵了,倒没亏着他的这些子孙后代。
发明出来的那些赚钱好东西,不光在国内赚钱,还通过海上贸易,运往世界各地去赚钱,所以整个皇室可以说就是大盛首富。
太子从前赏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
“你自小身子骨弱,更需勤加锻炼,这上了国子监,就有骑射课,孤就把孤初学时的青羽弓赏给你。”
“太子哥哥,既然是骑射,我有了良弓,还缺一匹宝马,要不您就把您那匹飞霜赏给我吧!”
江逸眼馋太子的这匹名驹好久了,飞霜通体雪白,在阳光下毛发还会闪着金光。这在现代就是全球仅此一辆的顶级超跑,哪个男人不想要!
太子没有拒绝他,只是眼神从头到脚扫过他,嘴角不住上扬,意思很明显。
“孤的飞霜高六尺。”
这话戳到了江逸的痛处。
他爹曾经玉树临风,他娘在女眷当中也是高挑个儿,皇帝舅舅气宇轩昂,太子哥哥龙章凤姿、长身玉立,还有他哥,就算他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江慎长的是真他妈又高又帅,这一群优秀的大高个,他愣是一个都没遗传到。
就连跟他一样大的江诚,都比他高几厘米的样子。
每天该补充的肉蛋奶他也不少吃呀,怎么就是长得慢呢?
想到这他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问,“太子哥哥,你说怎么我们家的人都这么高,就我这么矮呢?”
太子本意戏谑,没料到他会联想到这方面,被问得愣了一下,眼神一暗似是想到了什么。
不过江逸并没有注意到,他还在那一个劲儿想是不是他那来不及见面的祖父和外祖父拖了自己的后腿。
“孤给你寻一匹矮一点的,等你骑术精进了就把飞霜给你骑,这样可满意?”
太子给了一个折中方案。
“满意,非常满意!”江逸咧着大大的笑容猛点头。
他现在骑飞霜是有点困难,所以他也能接受这个方案。这就相当于马已经有一半归他了,只要好好考到驾照,就能提马啦!
******
这一趟进宫虽然没能改变上学的现状,但是又拖了一车东西回来,收获不错。
而且他临走之前不经意间就把现在流行禁书套四书封皮这个事说了出来,然后又不小心关心了一下四皇子的学业,提到四皇子最近很爱读论语这件事。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就能听到四皇子被罚的喜讯啦,江逸在回去的马车上如此想着。
至于国子监上学的事,他也不是这么容易认命的,非要让他哥知道,区区一个国子监休想让他屈服!
江慎也是没料到,让弟弟去国子监后,自己要收拾的烂摊子更甚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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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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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便到了国子监入学的日子。
卯时一刻,长乐院丫鬟已经三呼五唤,可江逸只扯起被子盖住了头,依然呼呼大睡。
把叫他起床的丫鬟急得不行。
“木香姐姐,这可如何是好,昨日世子爷特地交代过,今日要与二少爷一同前去国子监,待会儿若是起的迟了,怕是世子爷又要怪罪。”
说话的白芨已经去卧房催过几遍,可江逸不起来丫鬟们也毫无办法,白芨急得忙来找木香。
“你且去传唤盥洗用具,这里我来。”
江逸这几年在家里上学的日子还从未这么早起来过,木香深知只这样叫唤是不可能唤醒他的。
她来到卧房,先是走到床榻边把幔帐掀开,然后才轻声呼唤道:
“二少爷,二少爷。”
见到被窝里的人似乎动了两下,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她只得继续催促。
“今日您还要跟世子爷一同去国子监,这要是晚了,怕是世子爷待会就要来长乐院了。”
这话果然有效,被子里的人立刻翻了一个身,掀开被子露出睡眼惺忪的脸庞。
江逸这才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还真是被这句话给吓到了,生怕江慎到长乐院来。被大哥掀被子这么丢脸的事还是不要让它发生了。
待他下了床来,木香这才替他更衣梳头,又传唤盥洗的婢女将盥洗用具放好,白芨过来替他擦脸净手,最后江逸自己拿着牙刷认真仔细地刷了好一会儿。
这一套流程下来,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另一边丁香同白芷已经将他的早膳摆好在桌上。
梳洗完毕后,江逸坐到了桌前。
“刘厨娘听说二少爷喜欢吃东市刘记的包子,特意去那里学了,少爷尝尝跟您在外面吃的可一样?”
白芷夹了一个放到江逸面前的碗里。
江逸看了眼那略小的包子,夹起来咬了一口。这包子做的比外面卖的要小,但味道并不差,或许是选取的肉馅品质更好,香味还更浓郁些。
他满意地点点头,对白芷说:“这包子给我包几个等下放车里吃,另外赏厨下每人一吊钱,刘厨娘赏两吊。”
“是,奴婢这就让人准备。”
因担心他哥等太久又找他的茬,江逸飞快地吃了两个包子,又吃了一小碗鸡丝三鲜面,最后还不忘喝一碗羊奶,就急急忙忙地起身了。
桌上还剩下好些没有动过的,不过也不会浪费,这些一般都是赏给伺候他的丫鬟分食。
等他赶到国公府门口,兄长果然已经在马车里等着了。
江逸上车后见到马车里只有兄长一人,外面也只有兄长的侍从,不由四处张望。
但还是没有发现吉安和黄柏的身影,他疑惑道:“我的小厮怎么不见?”
坐在车上闭目养神的江慎抬眼看向到处找寻的弟弟,说道:
“监生不得随便岀入国子监,也不得擅自将家人僮仆带入监内。”
“不带僮仆?”江逸瞳孔地震,“不是说要住在国子监吗?”
他知道要去国子监住校,但他认为起码还可以带一个小厮去。
生活自理他倒是没问题,虽然这些年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但好歹前世他是读过大学的,住校对他来说不难。
他希望有个熟悉的小厮是因为,除了这些生活琐事,最重要的是有个能替他出入跑腿人。不然这住校跟坐牢有啥区别?连个跟联系外面的渠道都没有。
江慎误会弟弟是担心生活方面,好心安慰道:“不用担心,国子监号舍各个房间有专门的仆从,负责监生们的日常生活等一应琐事。”
江逸听完后并没有觉得安心,甚至哀怨地看了兄长一眼。一个没有住过校的人还安慰他?他根本不懂自己的悲伤!
化悲愤为食欲的江逸拿出白芷给他准备的肉包,恶狠狠咬了一口。
也不知道这国子监伙食如何,但从他以往的经验来判断,那定然是不行的。说不定这几个包子就是他今天能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江慎欲言又止地看了眼他,思虑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劝阻他的打算,只默默打开了窗户。
然后若有所指地说道:“我并不介意再多等一会儿,你可以用完早膳再过来的。”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愿意等什么时候不愿意。”江逸嘟囔道。
江慎没再同他辩说,而是对着外面驾车的白杨吩咐道:“可以走了。”
“等等,不是还有江诚吗?”江逸还记得家里有两个学生。
“他已经先行过去了,你不知道自己来晚了吗?”江慎反问他。
得,我就不该多嘴!江逸再次吃起了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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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的国子监分春秋两季招生,只要符合条件的监生均可报名,审核通过后便可以在春秋两季的入学日前来报到。
虽然大家习惯叫做国子监,但是国子监只是一个统称,它既是国家最高学府,又是主管国学政令的机构。在此学习的学生,通称为监生。
国子监分为国子学和太学,国子学只招收五品以上官员子弟或勋贵子弟,而太学则不限于此,包括有才学的平民亦可通过选试入学。
江逸进入的自然是国子学。
每到入学日这天,国子监门口的街面都会被各府的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经过一段拥堵的路段后,江逸总算见到了国子监的大门。
国子监的大门名曰集贤门,所有的学生都在此处下车。果然如大哥所说,进去的人都是单身一人。旁边有穿着统一蓝色服饰的国子监里的仆从替人拿行李,至于书袋文具之类的就要监生门自己提着了。
这一幕实在太熟悉了,大学的报到日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去的学校。
他接过白杨手里的书袋,也像其他人一样跟在拿行李的小僮后面走了进去。
集贤门进去后左右两边建有井亭,再往前走道路两旁是高大的银杏树,想必过几个月树叶黄了会更加漂亮。
过了二门太学门,前面是一片用青石板铺设的宽阔广场,左右各有一些房间。
到了此处,带路的小僮停了下来,指着旁边一处房间说道:“公子请先去领取号牌,然后将号牌放到行李上,待会儿会有仆工将公子的行李搬到公子分配的号房中去。”
江逸如他所说去到房间,见到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坐在条案前,拿着纸笔登记。
他走了过去,拿出大哥事先给他的盖了国子监祭酒印,类似入学通知的纸张给到那人。
对方先是核对了凭证真伪,然后又在一个本应该是花名册的册子上查找了片刻,最后仔细打量了他的身形相貌后,登记了他的信息并发放了号牌。
江逸接过后看了两眼,号牌有两个,一个是一块普通的长方形木牌,上面写着天字五号院零叁的字样,这应该就是他的宿舍门牌了。
另有一个是雕刻了精致花纹的檀木牌,中间刻有国子学广业堂一斋几个大字,背后则同样刻了天字三号院零叁几个字,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江字。
除了没有写全名,这就是个身份证牌呀,班级,住址再加上姓氏,这要是掉落到哪里了那就是妥妥的现场罪证。心里如此想着的江逸立刻把这块木牌塞进了怀里收好。
如果回头来看,他现在这份未雨绸缪属实很有必要。
出了门,他就把那块宿舍号牌取下,交给小僮把木牌系到行李上,系完后小僮便把他的行李放到了隔壁一个放满了行李的房间。
放行李的房间有两人搬运,一人登记。登记的纸条上写有行李数量和行李的大致描述,登记完后还让江逸签名核对。整个流程看上去有那种集体生活的感觉了。
这一切都做完后,江逸就背上他的书袋,准备去一斋报到了。
国子学在广场的西侧,太学则在广场东侧。刚刚进门时看上去人很多,但主要是太学的人,等他往国子学所在的方向走去时,人流明显减少了。
“可是庆国公府的江五郎?”
江逸正走着,一个少年从他旁边冒了出来,似是在跟他打招呼。
在府里时,不管是长公主身边的人还是世子院子里的人都是称呼他为二少爷,但其实按照江逸在江家的排行,他在外确实都是被称作江五郎的。
他回头看向问话之人,这个少年也像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肤色偏白,眼睛有神,鼻梁高挺,嘴角带笑,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不过此人看起来眼生得很,应该不是勋贵圈子里的,至少不是他认识的那一拨人当中的。
见对方主动结识,他也报以笑容,点头问道:“你认识我吗?我叫江逸,家父正是庆国公,公子怎么称呼?”
对方听了拱手道:“我叫陈熙,方才一直在兄台身后,见到江大人的马车了,猜测公子应是江大人的嫡亲弟弟,江家五郎。”
这人认识江瑾和?不会又是他哥的迷弟吧?江逸心中升起警惕。
有一个顾子穆就好了,他并不想身边围绕的全是他哥的迷弟们。
他敷衍地回了个拱手,酸溜溜地说:“原来你是认识我哥呀,那你刚刚应该在门口跟我哥打招呼的。”
“我与江大人不过见过一面罢了,算不上相识。只是刚刚领号牌时注意到我们是同一斋的,才想与公子认识一番罢了。”
陈熙主动表示善意,把领到的写着广业堂一斋的雕花木牌给他看。
既不是他哥的迷弟那就好说了。江逸见他还是同班同学,又像是好相处的样子,立刻也换上了和善的面孔。
他哪知道这陈熙跟他看到的面相温和全然不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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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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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虽然因为方才那句见到他哥才过来打招呼,有点不待见对方。
但这陈熙是个健谈的,知道他的身份也不卑不亢,言谈举止大方得体,再加上生的一副好皮囊总是会得到优待。江逸很快撇除了对他的偏见。当走到广场前的集合处时,两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
通过这一路上的交谈,江逸知道了陈熙是吏部尚书的幼子,家中有两个嫡兄,有一个也在刑部任职,所以他才会认识江慎。
六部尚书虽品级相同,但从职权范围来讲,吏部尚书算得上是六部尚书之首。
大盛并没有宰相一职,虽有内阁,但权力还多集中在皇帝手中,首辅并没有那么大的职权,所以吏部尚书已经是大盛最顶尖的那批官员了。
难怪这家伙态度这么随意放松,原来也是个顶级二代呀。
江逸之所没见过他,是因为陈熙前几年一直在外地的书院上学,最近因为要入国子监才回京的。
陈熙此前就读的书院是由他外祖父担任山长的鹿鸣书院,在大盛同样是比较知名的书院。
这种书院可以理解为地方的私立学校,一般都是有某位大能坐镇,跟各地的府学比起来师资要稍好。
如果是与这位大能关系较好的亲友,有些人甚至会放弃国子监的入学机会,而专心在书院上学,以接受专人辅导。
江逸与他再一深入交流才发现,两人竟然都是被家人逼着来国子监上学的,于是他们的关系顿时从普通朋友变成了知己。
就在他还满广场张望的集会地点时,陈熙已经驾轻就熟地带着他到了广业堂学子们聚集的地方。
一问才知道陈熙来国子监之前已经接受过自家兄弟等人的经验传授。陈熙也才发现江逸连对国子学有几个班级都一无所知,于是连忙向他科普一些国子监相关的基础知识。
这国子学分为初中高三级,通四书未通经者入正义、崇志、广业三堂,修业一年半以上文理通畅者,许升入修道、诚心二堂。又修业一年半以上,经史兼通、文理俱优者,升入率性堂,每堂视当年入学人数又各分设数斋。
“为什么高级班只有率性堂一堂?”江逸不解。
“因为每月月考按照成绩积分,如未得满相当积分则不能升入下一堂。而得满积分并非易事,所以初级的正义、崇志、广业三堂人数最多。除了新入学的学子,还有一部分为未升入修道堂和诚心堂的旧学子们。”
这不就是留级?看来这国子学也奉行宽进严出的原则。
“除此之外,为督促监生每日在监学习,各斋设有勘合簿,记录监生课业出勤,如未达一定标准,也不能升入下一堂。”
听完他的介绍江逸麻了,不仅要修到足够的学分,还有出勤率作为平时成绩。
他不会毕不了业在这国子监学他个十年八年的吧?想到此,江逸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
陈熙见他神色不对便没有再把那些什么日常出入和号舍管理的严格规矩说下去,而是边拉着他往一斋的方向走去边开解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想这么多作甚。”
江逸想想也是,遂抛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心打量起周围的学子来,
国子学除了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弟等,还会有一些其他的生源。例如各府学举荐的优秀贡生,父祖以身殉国而蒙恩入监的恩生,或是在太学成绩突出被破格录取的太学学生。
再加上这些学子的父祖职级不一,家境有别,所以场上的学子们也并不是全部都非富即贵,每个班都能看到几个泾渭分明的小圈子。
这些学子多是十二到十六岁的少年,穿着打扮,高矮胖瘦各有不同,江逸也见到了几个眼熟的身影,其中不乏一些结过仇的勋贵子弟。
江逸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在学校还有一个认识的人,连忙在人群中寻找起江诚的身影。
“你有相熟的朋友也是今日入学吗?他是何长相装扮,我帮你找找看。”陈熙看他不停东张西望似在找人,于是提出帮忙。
“是我六弟,他也是今日入学,身高大概比你略矮,身材较瘦。我今日出门时并未与他一块儿,所以不知他今日是穿什么服饰。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好像不在这?”江逸边找边回答。
在发现附近找不到后便打算去另一处寻找,他指着不远处问道:“那边是正义堂和崇志堂吗?我去那边看看。”
“不用如此麻烦,你用此物看看。”陈熙把手伸入书袋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了江逸。
江逸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单筒望远镜。谁会在上学的时候带个望远镜来学校,这是来认真学习的样子吗?
不过这个做法很合江逸的胃口,看得出和自己是一路人,他非常满意这个新交的朋友。
江逸对着陈熙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上学第一天,到新环境大家总会拘束一点,并且各堂各斋前面还有几位学正学录监督巡视,所以其他学子都只是小声交流,行为举止多较收敛。
唯有江逸和陈熙,两人大喇喇地拿着望远镜窥视远处,高调到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最先注意到的是身旁的学子们。
“王兄,周兄,那两位是谁你们认识吗?”一名看上去书卷气较重的白衣学子看向江逸的方向,问身边刚认识的两位京城的朋友。
“赵兄竟不认识?”他身旁一名嗓音沙哑的少年惊讶道:“身穿红衣的那位是京城有名的江家小霸王。”
“江家?是哪个江家?”姓赵的学子还是一脸茫然,他对京城这些世家并没有太多认知。
另一青衣少年解释并提醒道:“赵兄是从江南来的,估计有所不知。这江家就是庆国公府,这位是端仪长公主和庆国公的嫡次子江家五郎江逸。听闻长公主护短得很,这位少爷连皇子公主都不放在眼里,赵兄要是在学里遇到可千万小心。”
“周兄说的对,惹到这位可不得了。”沙哑嗓音的少年同样感慨。
“既是入了学,就该遵循学里的规矩,入学时就说过只允许携带书册文具等物件,他们竟还带着玩物,我这就与学正们说去。”
这位赵姓少年看起来温文尔雅,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愣头青,两个人都没能劝住他,他还真的就跑到前头台阶处找了学正告状。
王周两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都被他搞懵了。
“这赵去非是不是傻?刚才跟他说过别惹江五郎,他怎么还要去惹祸上身?”
“罢了,都说江南富庶之地,本以为这江南来的学子必定是银钱富足,没想到这赵去非只是外强中干金玉其外,我们正好趁机离他远点。”
这王周两名学子在家里并不受宠,在金钱方面颇为拮据。但在这国子监,除了最基本的衣食住行有保障外,要想吃住好点或是再多雇一两名仆从使唤跑腿便需要额外花钱,因此要想在国子监过得舒坦,开销并不小。
所以两人一入学就寻找那来自江南的学子结交,便是抱着找个有钱大方的冤大头的目的。
他们刚刚选择与这个赵去非攀谈,就是见他锦衣玉佩身上皆非凡品,同时面像温和,一看就很好骗的样子。没想到仔细一问才知道,这身行头就是他的全部了。
现在这人又跑去惹江逸,两人决定顺水推舟借此机会换个目标。
这边学正们其实早已看到了江逸和陈熙两人的小动作,但每年入学的刺头都是挂过号的,没人愿意去惹事,也就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放任之。
可赵去非这么一去就没办法了,他要是偷偷说也就罢了,把他打发回来就好。可这人自认理直气壮,大有一副要是他们做不了主自己就去找监丞司业的架势。
这监丞是国子监绳愆厅的主官,专司掌管国子监的纪律。凡教官怠于师训,生员有戾规矩,并课业不精,廪膳不洁,并从纠举。意思就是上至老师,中到食堂,下到学生,全都是他管理纠察的范围。
如果被告到监丞那里,这些学正也是要吃罚的。
******
广业堂一斋的陆学正身着国子监老师统一的靛青直身,从台阶处踱步来到江逸二人面前。
他看了一眼江逸手里的东西后,板着脸对他说道:“国子监入学指引时已言明,除必要随身物品,书册及文具外,不可携带无关物件入学,念今日是入学首日,尔等亦是初犯,只收缴此物,暂不记入班簿。”
陈熙刚想辩解这东西是自己带来的,就听到江逸已经先开了口。
“学正,这并非什么无关的物件,我眼神不太好,携带这个是有时需要用来视物。今日得知祭酒大人要训话,为了能够看得清楚一点,我特地带来此物。”
陆学正可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学生,听到他说的理由后脸都青了。
但江逸还在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
“您看这广场这么大,离得远了即听不清也看不见,这怎么能更好地聆听祭酒大人的教诲呢?所以这对我来说呀,是学习的必要用具,怎么能说是无关呢?”
哪有被逮到就承认的道理,总要狡辩一番才行呀。
他望远镜已经用完,交出来倒是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东西是陈熙的,还是为了帮他,他当然不能说给就给。
只可惜对方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连篇,“国子监里为学子们设立了视力测试室,测定后有专人协助选配眼镜,如有需要可以前往。”
一听就知道这肯定也是他那穿越前辈搞出来的,在学校里搞个了配眼镜的地方,还挺先进,就是有没有想过又坑到了后来者?
开学第一天,祭酒司业都在,要是闹大了被他哥知道就不好了,江逸有点为难。
他转头看了一眼陈熙,使了个眼色询问。
“哈哈哈,没关系,你就给他吧,这东西我多的是。”陈熙听江逸说那番话时就笑得不行了,一边捂着肚子笑一边示意他交出去好了。
“改明儿我送你个双筒的。”江逸把东西给了学正后对陈熙说道。
虽然对方无所谓,但总归是因为他被没收的,他肯定要负责。
“嗐,这点东西值当什么。”陈熙摆摆手表示无所谓,能交到像江逸这么有意思的朋友比这重要多了。
鹿鸣书院全是些书呆子,哪有这里好玩,看来答应来国子学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了,你找到你六弟了吗?”东西被没收了也不知道人找到没,陈熙想起之前的目的,询问他结果。
“不知道是不是,好像在修道堂那边。”江逸有一点不太确定。
怎么他们同时入学,江诚却跑中级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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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跟这个弟弟其实一点也不熟,并不是因为他看不起江诚庶子的身份而刻意疏远,而是对方不愿意跟他一起玩。
他小时候玩伴比较少,所以也尝试过找江诚一起玩。
不知是被大人叮嘱过亦或其他,每回他去找江诚时,对方不是在温书就是在练字,要么就是在请教夫子。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他也明白了,两人身份有别,他不在意,不代表他身边的人或是对方也不在意。
因为嫡母是公主,江诚在府里过得比其他几房的庶子们更加艰难。这种艰难不是说物质上有多么苛刻,而是精神上的压抑。这一点也是江逸几次见到年纪小小就沉默寡言少年老成的江诚时猜测的。有时他真怕江诚精神状态出问题。
不过他总是要跟母亲站在一边的,所以即使同情江诚,他也不会为了他去伤害母亲。
好在江诚似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转化为了学习的动力,在学业上的努力程度有目共睹。
陈熙得知他看到江诚在修道堂的时候感叹道:“那你这个弟弟学业应该很好,很少有人能在入学考试时直接被分配到修道堂或诚心堂。”
“什么入学考试?还有这种东西?什么时候考?今天吗?”江逸完全不在状态,一听说要考试,瞬间慌张了起来。
原本还跟他一样关注远处修道堂那些学子的陈熙一下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没参加入学考试吗?就在前两日,所有的学子都要参加的。”
国子监是高等教育,大家基础不一又不像现代一样有统一的高考,所以在入学前会安排入学考试,目的就是摸底和分班。但显然江逸对此一无所知。
“没啊。”他别说考,压根儿就没听说过什么入学考试。
“只有一种可能不需要,就是在报名时已经了解其学业为最基础的程度,所以就没有考试的必要了。”
陈熙的话简直扎心。
现在搞清楚了,他和江诚就没可能在同一个班上学,难怪早上他大哥都没让他们俩一起过来。
该不会是怕刺激到他吧?
见到他郁闷的样子,陈熙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这不是还有我陪你吗?"
江逸要真这么在意就不会故意做一些耽误学业的事情了。
他只是没料到,还没开始上课就被新认识的朋友发现了他的文化水平,有点猝不及防。
不过既然都分到了一个班,陈熙也不像是什么学霸,两人算是半斤八两,这么一想他就安心了。
很快,国子监祭酒出现,两人也马上转移了注意力。
国子监祭酒相当于这座最高学府的校长兼大盛朝教育部部长,在重视教育的大盛,这个位置的官员很得景元帝重视。
祭酒多由才学、品行和相貌都出众的翰林院大学士担任,是个清贵之职。
而现任王祭酒就是景元二年的探花,虽然已经不年轻,但从体态相貌上看,依稀还有这当年玉面探花郎的影子。
祭酒这个职位本身就是由祭祀演化而来,开学典礼的流程自然不会太简单。
经过一些繁复的仪式,随着王祭酒最后宣讲完对这届学子的期望和鼓励,上午的开学典礼总算结束。
宣布解散后,江逸就准备去分配的宿舍瞧瞧。
看他牌子上所示,这还是个集体宿舍,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奇葩的室友。
江逸正要离开的时候被陈熙叫住了,“你的号牌呢,让我看下你住在哪个院,我待会儿去找你。”
“天字五号院,你呢?”江逸还记得自己的住址,用不着看号牌就报给了陈熙。
“五号院是吧?我知道了。”陈熙没有回答江逸的问题,他似乎有其他事情,却没有明说,只是打了声招呼就走开了。
******
国子监的号房就是学生宿舍,一共分为天地人三种。
天字院和地字院位于国子监的西侧,而人字院则在太学那边的东侧。很明显。天字和地字院是给国子学学子住的,而人字院也是太学学子住的。
天字院所住人数最少,每个院子只住四人,地字院则是一个院子住八人。
每个院子配有四名小僮和一名仆役。这些人都是国子监花钱雇佣,只负责每个院子的杂使活计等,学子的个人生活还需自理。
但是国子学多是权贵子弟,从小就是奴婢环绕,有些人可能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考虑到这些现实情况,学校的管理也有所放松,允许个人花钱雇佣小僮帮忙。
不过天字院每个院子只住四人,这几个人倒也够用。
整个天字院片区像是一座大的园林,各个院落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园林之中。
江逸分到的天字五号院环境还不错,门前右转不过十几步路就是一片梅林,林中还有一座亭子,到了冬季在亭中赏雪赏梅应是极不错的。
各处院子格局都类似,是一个口字型院落。院子打扫得很干净,院中的槐树下也没太多落叶。正对着门口的正房坐北朝南,左右各一间房。东西两侧厢房稍小,可各住一人。
他来到挂着零叁号门牌的房间内时,行李已经放好,房间内依然没有他长乐院的房间宽敞舒适,但住校能有单人间他已经满意了。
庆幸他哥没有故意以磨练的名义给他安排地字号院子。
房间的床上还放着两套崭新的青色襕衫,应该就是校服了。他上手摸了一下衣服的质量,感觉质量不错。国家拨付的教育经费还是挺足的,这么些学子都包吃包住还发免费校服。
他对宿舍环境还算满意,现在就看室友如何了。
江逸正想着去院子里瞧一瞧室友时,就听到了外面有人叫他。
他一走出去,就听到陈熙热情的声音,“逸哥儿。”
“你怎么来我院子了?还带着行礼?”江逸看着陈熙后面跟着的拿行李的小僮,疑惑地问。
“当然是搬来跟你一起住。”陈熙回答地理所当然。
“那太好了,我方才还担心跟不认识的住同一个院子不习惯呢。”
江逸听了很高兴,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跟陈熙不过才认识这半天,似乎跟同院子的其他同窗差别不大。
此时各个房间的人都出来了。
住在江逸隔壁的零贰号房是一个圆脸小胖子,他听到声音后打开门探头往外看。
东厢零肆号房住的是一个瘦高个,年龄看起来要大一点,只看了一眼就皱着眉走了进去,并不理会他们在说些什么。
西厢零壹号房走出来一个拿着书卷的英气少年,看热闹地倚在门边,嘴角上扬,目光投向陈熙。
“呃,那你住哪?”他环视四周,问道。
“就你了,小胖子,你跟我换!”陈熙扫了一圈,指向江逸隔壁只探出一个脑袋观望的圆脸少年。
陈熙不等对方答应,直接指使跟着的仆从把行礼拿进了屋里。
“你是谁?这是我的房间!”圆脸少年惊恐地瞪着眼睛,一边在陈熙的逼近中后退,一边试图阻止。
“你们过来一个人,把他的东西收好,帮他搬到九号院去。”陈熙完全无视圆脸少年的反抗,还从院子里叫了一个小僮过来帮忙搬东西。
“我要去告诉学正,你欺人太甚。”
“怎么这一届都是些爱告状的?”说到这,陈熙眉头一皱好像很苦恼的样子。
小胖子阻止不了他,便放下拦着的手往外走去,想要去找学正。
路过西厢时,那个靠在门边看热闹的少年好心提醒他道:“我劝你还是跟他换吧,你知道那两个都是什么人吗?一个是吏部尚书的幼子,一个是端仪长公主的次子,哪个你都惹不起。”
哭丧着脸的小胖子听了后一愣,想了想,觉得这人说的好像也对,于是又走了回去。
陈熙看他回来,露出了笑容。能和平解决当然好,不然他又要找人,实在麻烦了点。
小胖子很快就收拾好东西离开,陈熙如愿以偿地换了院子。
一回头,得意洋洋地看着江逸说:“这不就有地儿住了吗?”
江逸叹了口气,这嚣张的模样怎么看着那么让人想打呢?
******
庆国公府,明心院。
“也不知道逸哥儿在国子监怎么样了?他平日在家吃得精细,这馔堂的吃食哪有家里的好。嬷嬷你说我要不要派人送些吃食过去?”
江逸不过是只离开了这么半天,长公主就担忧得不行。一个上午念叨了无数回,不是怕他吃不好,就是挂念他不会照顾自己贪凉生病,又怕他脾气不好,跟人冲突吃了亏。
贴身伺候的樊嬷嬷都劝过她好多次,可长公主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又提起了此事。
“公主您也别太担心了,这国子监那么多学子,还有那许多博士教授们看着,不会出错的。世子爷不也说过,每个院子都有仆人使唤照料。再说咱们二少爷一向聪敏机智,您还担心他吃亏不成。”樊嬷嬷只能不停宽慰主子。
“当初世子爷跟着辛太傅出门游历的时候,也就如二少爷现在一般大,公主尚没有这么担心,您对二少爷真是掏心掏肺,亲生的也没有比您更悉心的了。”
也就此时这屋里只有他们主仆二人,樊嬷嬷才敢说这些话。
长公主握着樊嬷嬷的手,眼里闪烁着泪光,“哪里就不是亲生的了,逸儿当初才七个多月就早产了,只比我儿晚一天出生,这些年来我从来都是把他当亲生的看待。”
“如果小少爷能……”
樊嬷嬷想起那未成活的小主子,也很不好受。
不过看到公主越发伤心,她连忙擦了擦眼睛,“是老奴不好,勾起了公主的伤心事。”
“不怪你,这些年有逸哥儿陪着我,我才不至于陷入那伤心境地,现如今他突然离了身边,总觉得空落落的,难免胡思乱想。”
长公主也拿手帕拭了拭眼角。
“逸哥儿下次学假回来记得提醒我,给他准备点他爱吃的菜式,也不知他在国子监吃得合不合胃口?”
“是,老奴记住了。”樊嬷嬷应道。
这边长公主担心儿子吃不好,那边江逸为了吃顿饭也是煞费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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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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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僮在屋里替陈熙收拾行李,他自己则坐在窗边的书桌前与江逸说话。
“这天字院的号房已是如此简陋,真不知其他院还能再怎么差。”陈熙支颐而坐,眼神打量四周,发出这番感叹。
江逸坐在书桌上,双手撑在身后,腿在桌子下晃荡,看着小僮们不停从陈熙的行李箱取出一些跟学习毫无关系的物件。
听到陈熙的话后他不置可否。
这单人宿舍的条件他还是满意的,他最在乎的可不是这一点。
“号房倒也罢了,我忧心的是每日的早课,方才司业可是说了,每日卯正二刻就必须到讲堂,点名不在还要罚抄功课,我在家就没在辰时前起来过。唉,这可该怎么办?”
往轻了说青少年睡眠不足影响发育,往重了说以后影响国运呐,江逸真想给他舅舅谏言一下。
这时他似乎早就忘了自己睡眠不足的原因是他经常擅自给自己增加夜生活。别人早早睡了自然不会睡眠不足。
“逸哥儿不必担心,只要过了一个月你就不会起不来了。”
说起这个,陈熙就有话说了。他当初去书院时也是如此,可在外祖父的鞭策下过了几年书院的日子后,他现在卯正不到就必定醒来。再说,就算真起不来,这国子监的晨钟也必能唤醒他。
“但愿如此吧。”江逸颓丧答道。
“待会儿去膳堂吗?”陈熙抬眼看向窗外,见快到午膳的时辰,随口问起。
一个上午过去了,早膳又用的早,他还真有些饿了。
这边江逸一听,从桌上跳下来,先是看了两眼门口,然后才神秘兮兮地靠近陈熙,小声说道:“我刚进天字院就发现,咱们这五号院就在东北角,院墙那边就是国子监后门的勤俭巷。拐个弯不到一炷香就能到守正街,这守正街虽说不及东市繁华,但酒肆茶楼也不少。咱还吃什么膳堂呀,今日小爷高兴,请你去酒楼吃去。”
陈熙眼前一亮,“真的?我早就听人说这国子监膳堂难吃,正要想办法弄个出入牌呢。”
江逸这回算是遇到了知己,两人刚进国子监第一天,一个想着爬围墙,一个想着伪造出入凭证,都对司业上午才宣读过的规矩视若无物。
“不过,这院墙颇高,要没有梯子,怕是上不去?”陈熙回想起刚进来时看到的那快两人高的院墙,对两人的爬墙方式有点疑问。
“这你就放心吧,我已经查看过了,前面的梅林那有一段夹道,旁边有棵老槐树,那里可以爬树过去。”
爬墙逃课的计划并不是现在才想起的,江逸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观察环境,刚刚要不是看到有人路过,他已经爬上去试一试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呀。”陈熙啪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拖着江逸就要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等等,急什么。”江逸被拉着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赶紧挥开他的手,抚平衣袖后慢慢朝门口走去。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之前零壹号房拿着书册的那个少年站在他们门口,正好堵住了两人的去路。
陈熙微微皱眉,语气不耐地说道:“让开!”
他并没有打算跟院子里的其他人发展什么同窗情谊,因此态度并不友善。
“我刚刚听到了,你们俩准备翻墙外出。”少年笑着讲出刚发现的秘密。
他轻描淡写笑着讲出这种话,更像是威胁。
这让陈熙一下子不悦起来。
“你偷听我们说话?”陈熙半眯着眼,眼神变得有点危险。
“这位学友,并非我想要偷听,而是你们二位声音太大,我在我屋子门口就听到了。”少年不急不忙解释道。
江逸抬头看了一眼对方。这人长相英气,身量也高,看上去应该有一米七几。堵在门口把他挡得严严实实。
他不像陈熙一样生气,而是理智地问道:“那你要去告发我们吗?”
他虽然这么问,但是直觉对方应该不会这么做,因为他的眼睛里没有恶意,反而还透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目光。
最主要是他觉得这个少年长得就不像是那种会告密的人。
能得出这个结论的江逸其实也挺颜控的。
“我并无此意,不过…我也正好想出去,若是能带我一块儿那就更好了。”
“原来你也是想出去呀?”
这时,江逸才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
然后就看到了他拿在手里的那本论语,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
看来这位也不是什么好鸟。
“那还等什么,赶紧一起吧。”江逸拉着似乎不太愿意的陈熙,然后又催促这位突然加入的同窗。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他这时才想起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在下章季青。”
“原来是武昌侯家的。”陈熙似乎对京城的这些大家族都很了解,一听他的姓氏就能猜出他的家世。
“咦,武昌侯吗?我怎么记得章家多是武将,难道你是武学科的?”公侯伯爵这些勋贵世家江逸也是了解一二的。
武昌侯章家以军功起家,世代武将。虽然如今的大盛朝四海升平,无甚强大外敌,武将似乎没有那么受器重了,但章家仍有多名子弟在京城各兵部衙门任要职。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就姓章,说起来江逸还跟他打过交道呢。
所以他才会感到奇怪,这国子监虽然有武学科,但好像跟这些文科学子是分开的。
“家父确有意让我参加武学科,不过比起舞刀弄枪我本人还是更喜欢学这些。”章季青举起手里的论语。
什么?这本书竟然是正经的论语?
江逸和陈熙同时震惊了,还真有这么爱学习的?
“那你还要跟我们一起翻墙?”他狐疑道。
在江逸的认知中,这种人肯定是遵守校纪校规的好学生。
“唉,你们是没吃过国子监膳堂吧?”章季青提到这个脸色都变了。
“虽然我没吃过,但从你的话里我猜出来了,那肯定不会是什么美味。”江逸庆幸自己没有想着先去尝试一下。
“岂止不是美味,简直是…”
章季青还没说完,就被陈熙打断。
见他们大有一副要继续聊下去的架势,陈熙更加不耐烦了,语气有点冲,“到底走不走?你们还要在耽搁到什么时候?”
“这就走。”
章季青返回屋里把手里的书放下就立刻出来了。
然后二人就在江逸的带领下来到了梅林旁的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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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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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季节的梅林无甚景色,只有光秃秃的梅树伫立在园中,除了偶尔有附近几个院子的学子穿过这座林子,来此处的人并不多。
江逸带着他们穿过月亮门,来到一处偏僻的夹道,果然看见一棵高大的槐树。这槐树生得粗壮,有一个树枝正好横着生长到了院墙边。
“就是这了。”江逸指着那槐树朝两人眨眼。
“不过…谁先上好呢?”他说这话时眼睛不停地看向章季青,意思再明显不过。
谁叫他长得最高,还是武将世家出身,这种打头阵的事怎么看起来都非他莫属。
陈熙与江逸才认识不久却默契十足,立刻明白了江逸的意思,也同样看着章季青微笑说道:“要不章公子您先替我们探探路?”
章季青也有自知之明,他主动要求加入的,多出点力也应该,于是欣然同意。
只见章季青撩起身上的长袍,一个简单的助跑,三步并作两步蹬着老槐树的树干跳起来,手一伸抓住一根桠杈,随后一个翻身站到了树枝上。
靠!太装了!
这一整套行云流水的漂亮动作只得到江逸一个暗暗的吐槽。
这是来我面前显摆的吗?这让我等下还怎么用最朴素的姿势爬树?!
嫉妒让他面目扭曲,他酸溜溜地抬头对这树上的章季青说:“爬得真好,猴子都没你灵活,这树要是足够高你还不得上天呀。”
身边的陈熙原本还面无表情地看着章季青表演,但听到江逸阴阳怪气的夸奖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章季青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简简单单上个树怎么就惹到了江逸。江逸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仔细一想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
“逸哥儿你先上?”陈熙扬起下巴指向面前的槐树,询问江逸。
江逸点点头,他先把前面的衣服卷到腰间,然后走到树下抱着树干试了试。
这时陈熙走了过来,伸手在他身后托举了一把,这让江逸轻松了不少,一个借力,很快够到了章季武的手,在他的帮助下沿着最低的那根树枝爬了上去。
等他上去后便趴在树杈上朝陈熙伸出手:“熙哥儿过来,我拉你一把。”
谁知陈熙挥挥手,拒绝了他的帮助。他的动作同章季青差不多,先是蹬着树干借力勾住树枝,然后利用臂力做了个引体向上的动作就爬了上来。
江逸看到这一幕无言以对,人类进化没带他呗。
原本以为大家都是国子监的文弱书生,现在发现文弱的只有他。
虽然心里骂骂咧咧,但江逸还是没有耽误正事,指挥着另外两人赶紧跳到围墙上,虽说没什么人路过,但万一被发现了岂不功亏一篑。
围墙的另一边是一个小巷,离地高度目测三四米的样子,先攀着墙边再贴墙跳下去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另外两人大概是知道了江逸的水平,非常自觉的先跳了下去然后等在墙下准备扶他。
江逸落地的那一刹那,一个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回头一看,发现是巷子对面一户人家的门刚好打开,一个八九岁,穿着短款交领的小女孩站在门口目睹了三人爬墙的这一幕。
她紧张地看着三人,神情戒备,似乎随时要大声叫唤起来。
这个位置离国子监的后门并不远,平时巷子里还会有差役巡逻,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
江逸一看情况不对,连忙跑过去先捂住了对方的嘴。
“我们不是贼人,我放开手你别叫人,行吗?”
“唔唔……”小女孩连连点头。
待江逸一放开手,小女孩生怕他们是什么拍花子的贼人,吓得赶紧往屋里跑去,顺便还关上了门。
江逸无语,我长得难道这么像坏人吗?
“还是赶紧走吧,等下不定后门有人出来。”陈熙指指巷子不远处的国子监后门,提醒江逸。
江逸马上回过神来,左右观望了一番,朝两人挥手招呼:“快走快走。”
只有章季青看着小女孩家门口,担心问道:“不会有问题吧?”
要是这小女孩告诉了大人,或是通知了附近的巡逻营的就麻烦了。这要被逮住,绳愆厅的规矩不是摆设,罚起来可不会管是哪家的子弟。
“能有什么问题,待会儿过了午膳时间还不回来才会有问题。”江逸拖着他赶紧往巷子另一头走去。
******
国子监后门的巷子出来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守正街。
这守正街在国子监附近,平常就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尤其是到了饭点的时候,各家酒楼更是宾客盈门。
三人穿着锦衣华袍,又个个都是长相出众,贵气十足。一走进酒楼就得了店小二的热情招待。
“三位公子楼上雅间请。”一名褐色布衣的店小二招呼着他们往楼上去。
江逸他们跟随小二上楼后来到楼梯口旁边的一间雅间内。
上了菜陈熙才想起来,明明章季青只是顺了个路,怎么还蹭上了饭呢。
不过看到号称要请客的江逸没说什么,他也不打算开口,左右不是他花钱,谁做东谁有话语权,自古都是这个道理。
而一旁的江逸则根本没想起这个事,他一边夹了一口店小二介绍的招牌红烧狮子头品评,一边自来熟地跟章季青攀谈起来。
“你是如何知道国子监膳堂难吃?你不是跟我们一样是今日才入学吗?”
章季青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回答道:“我并非今日入学的新生。”
“咦,你不是广业堂的吗?我以为咱们五号院住的都是同一个堂的。”他立刻就把章季青的话理解为他们不是同一个年级的。
章季青也不遮掩,坦坦荡荡解释道:“我跟你一样是广业堂的,只不过我是去年入学的。”
“不对啊,去年入学的不该升入修道堂或诚心堂了吗?”江逸有点糊涂了。
陈熙在旁听出了个大概,笑着同江逸说:“这还不容易理解吗?就是说他的积分不够升入修道或诚心堂呗。”
国子监分春秋两季入学,每一堂的学时为一年半。所以虽同为初级班,会有三个入学阶段。
但因为升入下一级别是按照月考积分计算的,半年就升到中级班的学霸也有,一年半升不到的下一级别的学渣也不少,这一群体尤其以那些勋贵子弟为重灾区。
陈熙的话一针见血,虽然说的是事实,但章季青还是被他说的有点尴尬。
不过他的尴尬马上就被江逸打破。
“那可是太好了!”江逸喜出望外,“我正愁在国子监没有相熟的师兄,我们现在住在一个院子,有什么问题刚好可以请教。”
在信息共享渠道极度缺乏的古代,又没有辅导员制度,江逸除了从陈熙嘴里听说了一点消息,对国子监真是一无所知。
消息闭塞对一个致力于在国子监混日子的人来说那是相当不利。所以听说了章季青的事之后他只觉得这不是巧了,他就需要这么一个同伴。
章季青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一下子愣住了。
学堂里很多的人对他武将世家的出身瞧不上,特别是见他不学武科非要来国子监走科举路子,还每回都成绩垫底之后,嘲笑的声音就不断。
所以他虽然上了一年多的学,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朋友。
看来这次他要交到新朋友了,章季青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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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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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江逸这个社牛在,哪怕陈熙和章季青再含蓄,他们也很快就连家里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都互相交了底。
“吃完赶紧回去吧,别被发现了。”
江逸见时间差不多了,忙叫来小二结账。
三人有说有笑正要离开,一打开门就见到几个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少年从隔壁雅间走出来。
领头的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看起来很“青春”,一脸涂得比刷墙还厚的粉都遮不住脸上坑坑洼洼的痘印。
他见到章季青后眼神一变,扫了一眼他身旁的江逸和陈熙,不怀好意地奚落道:“这不是考了一年多还在广业堂的章三吗?这个时候竟不在学里读书,看来本月月考是有把握了。”
说罢还与身边的几人挤眉弄眼地窃笑。
江逸虽然不认识他,但听他这话也能猜出,这人肯定是跟章季青认识,并且关系还不太好。
因为他一抬头就看到章季青面色铁青,身侧的手紧攥着拳头。
“他谁呀?”江逸碰了碰章季青的手臂,询问道。
“承恩侯的孙子,袁文良。”章季青低声答道。
袁文良与章季青同是上一届的同窗。虽说都是候府子弟,但这承恩候是皇后的娘家,袁文良在国子监一向是嚣张跋扈。因在某次骑射课的比试上与章季青有点摩擦,从此两人结下了梁子,袁文良更是屡次找章季青的麻烦。
他的身份在江逸这毫无威慑,别说是皇后娘家的侄子,就是皇子他江逸都没怕过。
江逸背着手走近对方,盯着他的脸左右转了一圈。
“这小子是谁?”袁文良一下被他这个行为给弄糊涂了,他看向左右问道。
古代有一点好,那就是江逸虽然名声已经在京城权贵二代的圈子里人尽皆知,但见过他的人还真没多少。
袁文良的小弟们自然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边江逸已经回到了章季青两人身边,转头对两人说道:“佛法有云相由心生,我此前还不明白是什么道理,今日观这位兄台才知古人诚不欺我。”
他一说完,笑容就从袁文良一伙人的脸上转移到了陈熙和章季青的脸上。
袁文良其实也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曾经他也是面容白净的清秀郎君,可自进入国子监,他的脸上就开始冒出大大小小的面疮,为此还请太医瞧过。
虽说在太医的诊治下,面疮消了不少,但还是在面上留下了一些瘢痕,为了遮掩这些瘢痕他在脸上用了不少香粉。
国子监里别说谁当面提到他这痛处,哪怕是背地里说两句,只要被他知道了那必是要狠狠报复回去。
现在竟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讽刺,袁文良一时被气得有点面目狰狞。
江逸偏还嫌不够,火上浇油道:“哎呀,你这张脸就别做这种大动作了,这粉快似下雪一般了。”
“哈哈哈哈。”陈熙再次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仇算是解不开了,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富家子弟,在这种时候谁忍得住不动手。
袁文良一行七八人,人数上明显比江逸这边要多,但江逸这边有章季青呀,一个打三五个那是不成问题。
江逸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这种对方人多的群殴,他肯定不能出头,武力的事他就不掺和了。
于是他第一时间躲在了陈熙的身后,并且还眼疾手快地从最近的房间里摸了一个木质托盘做盾牌。
陈熙见章季青游刃有余,也跟江逸一样歇了下来,两人一边看热闹还一边点评。
“季青这功夫可以啊,这种人才竟然不去考武举?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江逸大惑不解,这要是他有这功夫还上什么学,他不得体验一把仗剑走江湖的潇洒呀。
“章家的侯爵已是第三代,季青的兄长袭爵时就会减等为伯爵,如没有军功加持,怕是难以维系章家如今的局面。但如今四海升平,哪还有多少立军功的机会,恐怕季青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想要走科举之路。”陈熙摸着下巴分析道。
“可听那姓袁的说的那些话,季青好像没什么读书的天赋吧?”江逸对朋友最大的好意就是这句话是个问句。
“呃……”陈熙也实在没办法硬给留级生辩解,但还是努了努力,“或许是还没有开窍?”
“好了。”章季青拍拍手,走回两人身边的时候,酒楼的掌柜也才刚赶到,足见他对付这几人有多轻松。
江逸看着走廊上东倒西歪的袁文良一行人,又看了看惊慌失措的酒楼掌柜。
这帮人被打了肯定是不会赔钱的,他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递给掌柜并叮嘱道:“这是五十两,权做打坏了桌椅板凳的赔偿。记住,别报官呀!”
然后在掌柜的愣神中冲章季青和陈熙招手,“还等什么,快走呀!”
说罢就拉着两人要走。
地上的袁文良见他们要走,虽知道拦不住人,但还是挣扎着爬起来,且不忘放狠话:“章季青,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别以为我找不到武昌侯府!”
章季青听了后停住了脚步。他因是自己非要来国子监上学的,作为条件答应过母亲绝不惹事。若真被他告到侯府,怕是又要生出一些事端来。
江逸见他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立刻明白了章季青的顾虑。
他眉头一皱,冲上去又踹了一脚把袁文良再次踹倒在地,生气地说:“先撩者贱的道理不懂吗?自己嘴贱打不过还想去告状,我给你指个地,安平街庆国公府和长公主府你随意找一家,小爷江逸,你自去告去。”
众人一听竟是这个恶霸,不说其他几人,就是袁文良也脸色大变。
他是皇后的亲侄子,哪怕没见过江逸,听说过此人暴打四皇子的事迹。
刚才放狠话的气势一下消失地无影无踪。
“咱们走!”江逸得意地招呼章季青和陈熙。
这打完人扬长而去的样子,跟经典的电视剧反派差不多,活脱脱一个嚣张跋扈,气焰飞扬的纨绔子弟样。
三人刚走到楼梯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走到袁文良面前。
蹲下来威胁道:“哦,对了,今天的事要是被发现了,不管是谁告的状我都当是你做的,我们要是被罚了,你也别想逃脱!还有,别让我见到你再找季青的麻烦。记住,小爷姓江名逸,要找茬我随时奉陪!”
他说完后站起身,准备转身离开。
“哼,我们江小爷好大的威风!”
一个冷冽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响起。
走廊尽头雅间的门突然打开,江逸就这样被迫与他哥来了个不期而遇。
江慎冷着脸从门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白衣男子。
江逸定睛一看,这不是今天上午刚见过的国子监司业吗?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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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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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考验的是江逸的应变能力。
他看了一眼他哥后立刻捂住胸口重重咳了两声。
“咳、咳…”
然后运用已经在实践中锻炼地非常熟练的变脸技能,摆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指着被他踹倒在地的袁文良委屈地对江慎说:“大哥,你看他们这么多人围殴我们三人,要不是我躲得快,你现在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的我了。”
“你……”袁文良第一视角见识到了江逸的变脸本领,又听见他说了这些颠倒黑白的话,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哈哈,瑾和,你这弟弟真是个妙人儿。”
江慎还没说什么,纪连云先被江逸逗笑了。
这纪连云就是国子监司业,与江慎是景元十二年的同年,江慎是一甲状元,纪连云则是二甲头名的传胪。
他生得一副风流才子的样貌,当年若不是遇上了江慎那一届的神仙打架,恐怕也能得个一甲名额,可惜最终只得了二甲头名。
虽是同期,他年龄却比江慎大了不少,已经年过三十。因此次见面是私事,所以方才并未按官职称呼江慎,而是用了更亲近的称呼。
两人一人是刑部郎中,一人是国子监司业,本职工作没有太多交集。
纪连云心里亦清楚江慎今日约他的原因。深知若不是因为江慎幼弟入国子监进学,怕是难得有机会得到平日里孤高冷傲的瑾和公子的相邀。
方才在雅间,江慎说得含蓄,言称弟弟人虽聪慧机敏,但因自幼体弱,家人怜惜而少有约束,因而在学业上不甚了了。
又暗示江逸在家时更是父母溺爱,未受过一点苦,怕是受不得国子监绳愆厅那些重罚。称其若是违了规矩尽可告到他这,但要是一味重罚,伤了身子,让端仪长公主闹到圣上面前就不好了。
说了那么多,其实话里话外的意思就一个,江逸顽劣,恐不会太守规矩,国子监的师长们要罚可以,但不能太重,还需知会他一声,否则长公主闹起来他们这些人都别想好过。
纪连云也不是没耳闻过这位江家二郎的名声,况且前日才听顶头上司祭酒大人交代,江逸的事,那是太子都要过问的,他们国子监哪敢真把这些世家子弟给罚出个好歹来。
他自然是向江慎应承,江逸在国子监有什么事定第一时间遣人告知他。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才说完,就在酒楼碰上了逃学的江逸。这下好了,都不用纪连云派人去告知江慎,人就在现场。
所以江慎现在满脸怒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哪个家长在为了自家小孩去学校找人打招呼时当场抓包小孩逃学,会不生气的。
他们比江逸等人更早到酒楼,两人一开始就已经听到外头有国子监的学生。
国子监食堂被学子们诟病不是一天两天,这些学子偶尔偷偷跑来酒楼打牙祭或是托人带些吃食进去国子监是常有的事,纪连云自己也明白其中缘由。
所以遇到这种事只要不正面碰上他也懒得计较,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最开始并没有打算点破。
只是没料到这帮人胆子如此之大,逃学出来还敢打架斗殴,且还有那更嚣张的,生怕别人找不到他,直接报上姓名来,这下他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了。
江慎在听到江逸第一句嘲笑的话时,就听出了弟弟的声音。他也知以江逸自小娇生惯养,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挑剔性子,定受不了国子监的膳食,心里心疼他,也念他今日是第一天上国子监,便不想戳穿。
他正跟纪连云这个同年一起装傻呢,谁知道江逸恨不得把事情搞的人尽皆知,愣是没让他俩装傻成功。
这边,还想好好在他哥面前装可怜的江逸就这样被纪连云的笑声打断破功。
看得出这一招没用之后,他放下捂着胸口装疼的手。
然后又看了看他哥的脸色,还想再挣扎一下,说道:“大哥……”
谁知江慎没理他,而是转向身旁的纪连云拱手道:“让纪兄见笑了。今日之事,牵连的既都是国子监的学子,便交于纪兄处置了。刑部衙门还有事,我就不便奉陪了。”
见江慎要告辞,纪连云忙拱手回应。
他当然不会真以为这是让他放心处处置的意思。
纪连云心里明白,江慎是见这事牵扯承恩候家,只想把此事局限在同窗间玩闹上,毕竟江逸不是吃亏的哪一方不是。
他相信若现在躺在地上的真是江逸,恐怕江慎立时就要派人去请承恩候来了。
江慎同纪连云告辞后便往楼下走去。
路过江逸时又给了他一个冷眼,低声斥责:“你的罚我先记着,放到国子监学假回家之时再领。”
“别呀,大哥!”江逸见他哥要把他扔给司业,忙追在他后面抗议,“你这把我撂给纪司业处置就算了,还要回家再罚,这合适吗?“
见江慎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后,气不过开始口无遮拦,“一事不二罚你没听说过吗?江瑾和你怎么当上刑部官员的?”
江慎被他嚷嚷地头痛,停住脚步回头盯着他问:“你是想再加一个顶撞兄长的罪名吗?”
江逸最怕他哥这张冷脸,一听他这么说立刻闭上了嘴。
其实他要是仔细回想就会发现,江慎最多罚他练字抄书,体罚什么的多是恐吓,真正实施的几乎没有。
但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常容易被他哥的冷脸和这些话唬住,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搞得现在都有点后遗症了。
但他看着江慎下楼的背影时,还是免不了偷偷在背后嘀咕几句。
江逸这种做错了事还敢对着兄长理直气壮大闹的行为也让几位同窗开了眼。
最后,几人是被纪连云带回国子监的。但纪连云还是放了他们一马,只罚了他们私自出监的错。
袁文良几人被打这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不光纪连云只字未提,连袁文良自己也只是自行擦了药,并未再生事端。
******
当天晚上,被打的几人趁巡查号房的人离开后,又躲过巡夜的人,来到袁文良的房间。
“文良,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说话的人眼眶乌青,嘴唇红肿,看起来是几个人当中被揍得最重的,因此说话时怨气也最重。
袁文良被江逸一脚踹在大腿上,也伤得不轻,此时正躺在床上。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他想到江逸那威胁的嘴脸,怎么也受不了这个气,手重重拍在床边,随后就痛得“嘶”了一声。
“不过,哎哟,我们不在一个学堂,这事须得从长计议。”袁文良一边捧着被罚打了手板的手疼得叫唤,一边同几个狗腿合计陷害江逸几人。
“你们且听我说。”他示意几人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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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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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国公府,飞鸿院。
端仪长公主出嫁之时先帝尚在,彼时先帝虽独宠裕皇贵妃,偏爱其子三皇子瑞王,但对皇后所出的这个最小的女儿却也疼爱有加。
因此先帝亲赐建造的公主府可谓是金碧辉煌、富丽华贵,亭台楼阁、水榭华庭一应俱全。
而位于其中的飞鸿院亦是碧瓦飞甍,雕梁画栋,且紧临着公主府中最好的一片水榭景致,远看翠柳含烟、如诗如画。
因江慎喜静,飞鸿院的众人日常行事回话皆是谨慎小心。此时虽这位主子不在院中,但整个飞鸿院仍是安静宁谧,只有院中那些开得正好的木槿花,淡粉色的花朵在风中摇摆,平添几分活泼的气氛。
正房东侧隔间里,世子夫人辛氏坐在绣墩上,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缝制一个青色的书袋。
她身穿藕荷色绣着石榴花的裙衫,衬得肌肤白皙如雪,乌黑柔顺的发丝用玉簪绾起,脸上带着恬淡温婉的笑容。
绣好了书袋角落上竹叶的最后几针,辛氏伸直手拿起书袋比看一下,觉得满意后这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身旁的丫鬟,并叮嘱道:“送去长乐院之前再细细查看一遍,切莫出了差错。”
丫鬟菱红接过书袋和针线,笑着应道:“世子夫人尽可放心,您每回吩咐送去长乐院的东西都是奴婢亲手收拾的,都记得清楚呢。”
一旁的丫鬟柳青一边递了一盏茶给辛氏,一边搭腔道:“世子夫人对二少爷有心了,这前几日才送过礼,今日又赶制出这个书袋。”
“我是想着逸哥儿在国子监上学,那书袋每日要用,磨损地快,给他新做一个替换。”辛氏接过她递来的茶,轻抿了一口,柔声说道。
“您对二少爷这么用心,世子爷若知晓定当念您的好。”柳青心直口快道。
这其他人或许还会会错意,飞鸿院的众人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世子爷瞧着对二少爷要求严格,整日里冷面以对,可想要讨好世子爷最好的方法就是讨好长乐院的二少爷。
有二少爷一句话,比在世子爷面前求十句百句都管用。
菱红柳青是辛氏的陪嫁丫头,自小惯会察言观色,对于国公府这两位主子的关系,她们一进飞鸿院就看明白了,所以柳青才会这么说。
“我哪是图他念我的好。”
提到江慎这个夫君,辛氏面上闪过一丝愁容。
身边的婆子是她的奶娘,哪能不知道她愁的是何事,于是小声劝慰道:“小姐且放宽心,这子嗣缘分也分早迟,有些事急不得。听闻那红螺寺的送子观音特别灵验。今日夫人差人给长公主递了信,待十五那日就派人来接小姐去红螺寺礼佛。”
辛氏名静姝,乃辛太傅嫡孙女,而江慎又自幼拜入辛太傅门下,因此辛静姝与江慎自小相识。
虽说有这层关系在,但两人成婚之前话都没说过几句。非是她矜持避嫌,而是这庆国公世子一向清冷矜贵,根本不给她多说两句话的机会。
所以辛静姝从没想到过能有机会竞争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之位。
江慎无论文才、武艺、出身、亦或相貌,在这满京城的世家子弟中都是一等一的。
十五岁就高中状元,且深得当今圣上宠爱,现才过弱冠之年就已经官居五品,当真是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江慎未订婚之前,这满京城适龄的世家贵女哪个不是盯着庆国公府。
辛家书香门第,却非那高门世家,因此当初京城众人得知庆国公府去辛府提亲时,全都惊掉了下巴。
然而现如今两人已经成婚三年,却仍然没有一子半女。即使江慎并没有说什么,偶尔还会宽慰她,可她自己却不能不心焦。
尤其是满国公府都盯着,哪怕长公主没有明说,但心里肯定不会毫无想法。
只是长公主自己因为妾室之事至今还与庆国公存有芥蒂,所以才没有提纳妾之事。
就因为此事,辛静姝心中思虑甚重。
就在此时,一个小丫鬟从门外走来,屈膝禀报道:“世子爷回府了!”
辛静姝连忙拿出手绢拭了下眼角,然后才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门口的丫鬟替她掀起了隔间的门帘。
辛静姝刚低头走出隔间,就看见江慎迎面而来。
“夫君今日倒回来的早。”见到江慎的那一刻她已笑靥如花迎上前去行礼。
“嗯,你今晚替我收拾一下,明日起我要出去一段时日。”江慎轻点了点头,并未解释太多。
因为刑部工作的性质,江慎出公差的时候不少,辛静姝也非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因此也不多问,只吩咐丫鬟去里间的衣柜替他去收拾衣物。
江慎边大步走进隔间,用眼角余光扫到了菱红手上的书袋,挑眉问道:“这可是替逸哥儿准备的?”
菱红忙低头回话:“回世子爷,这是世子夫人亲手缝制的,今日刚完成,准备过些日子二少爷回府了再送去长乐院。”
江慎难得说了句体贴的话:“这些活你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别累着自己。那小子恨不得不用书袋,给他做那是糟践了你的手艺。”
辛静姝与他做了几年夫妻,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话里再怎么说,心里总是领她这份情的。
她一边替江慎更衣一边含笑道:“不过是些简单活计,哪里就累着了。再说逸哥儿此前只是小孩子心性,相信去了国子监定会有所改变。我见他对我祖父的手稿也能谈论得头头是道,可见是个聪慧的,只是对学业还没上心罢了。”
她这一提国子监,又让江慎想起今天中午的事,感到一阵头疼。
随后说道:“我书房有一帖字帖,待会儿我让冬霜送过来,与你做的书袋一道送去长乐院。”
“那我可得交代菱红送去时要说清楚,这字帖可不是嫂嫂送的。”辛静姝掩嘴直笑。
听她说起这打趣地话,江慎也扬起了唇角,“你就是不说他也心里清楚,反正在这个家里,凡是让他不高兴的事就全是我这个大哥做的。”
“夫君既然知晓,又何苦次次做些故意惹恼逸哥儿的事?”
其实辛静姝早就有此疑问,今日正好借着这事问出了口。
丈夫明明心里比谁都爱护弟弟,但却每回都要惹得他生怨,导致江逸一提起这个大哥就没有好话。
“总要让他知道并非所有的事都能用小聪明解决。”江慎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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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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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卯时二刻的晨钟响起时,江逸还赖在床上睡得不知几时,直到院里小僮见打来的热水快要凉了才不得不过来催促。
江逸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在院里小僮的伺候下手忙脚乱地弄好了自己的行头,穿上青色圆领襕衫式样的国子监学子服。
然后又胡乱把桌上的那些文具装进书袋就与等在门口的陈熙和章季青出门往国子监膳堂去了。
“我倒要瞧瞧这膳堂到底有多难吃。”抱着猎奇心态的江逸边走边与章季武说道。
“做朝食的孙厨娘手艺其实尚可,膳堂难以下咽的是那午膳和晚膳。”章季青解释与他听。
江逸诧异道:“既然有那厨艺好的厨娘为何不用?换掉现在的厨子让你说的那什么孙厨娘也兼做午食不就好了?”
“呃…这孙厨娘只是做些面食糕点,还未见她做过其他吃食,你说的这个好像也没人提过。不过此前偶有听同窗提起,这厨子与掌馔厅的掌馔像是有些旧识。”
章季青也只早来了一年国子监,对其中的缘由并不十分清楚,只能将所知道的只言片语道与两人。
他嘴里所说的掌馔就是负责国子监伙食后勤的部门主管。作为一个学校,国子监该有的管理机构一个不少,分设了绳愆厅、博士厅、典籍厅、典簿厅和掌馔厅来分工管理国子监日常工作。
绳愆厅分管校内监察,凡是教官怠于师训,生员违犯校规、学业不精等都有权纠举,当然主要还是管学生,说白了就是个教导处,主官是正九品的监丞,相当于教导主任。
博士厅主管教学,所有讲学的博士,助教等都属于博士厅,负责监生功课教导。
典簿厅掌管文件档案和图书资料,相当于图书馆和档案室。典簿则类似财务科。掌馔厅负责后勤伙食,主要就是管国子监内这一大帮人的吃喝。
祭酒和司业呢,就是校长、副校长,全面负责国子监内教学行政事务的管理。
“这么说不就很明白了,定是这掌馔弄来的厨子。只是掌馔不过是未入流的小吏,如何能左右得了这些事?”陈熙越分析越觉得疑惑。
“管这么多做什么?既然厨子做的菜难吃那就说明他不适合这个岗位,满国子监竟然没有学子提出过意见?而且他们连个客户满意度都不调查的吗?”江逸只觉得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竟然还要讨论,实在不能理解。
他这话刚说完,旁边的两人就同时看了过来,陈熙叹了口气直摇头。
“我说的不对吗?”江逸面带疑惑,冲陈熙摊手。
岂止不对,就没有一句对的,陈熙扶额。
“逸哥儿你昨日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司业说的那些规矩?”
江逸昨天在广场站了一上午,从没有这么认真过,他坚决不能接受这种指责,立刻举例自己有好好听。
“哪里没有认真听了?什么每早升堂点名,上课点名,晚上就寝点名,还有见到教官要行礼,上课要举手请教。这些我哪点没听?”
章季青听到他说这些,笑着对陈熙说:“看得出来,逸哥儿最在意的就是学堂点名这件事了。”
只经过昨天一晚上,他就摸清了江逸的性子。
他这话也没说错,江逸昨天全程都在吐槽这个干什么都要点名的制度。
这又不像那种大课堂可以代签名答到,一个班拢共也就二三十人,一眼望去就能数清楚人数。还有搞什么封闭式管理,出入校门还要拿牌子。
所以在听完那些之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思考以后怎么才能更好地逃课。
“监生用膳,务要赴会馔堂公同饮食,毋得擅入厨房,议论饮食美恶,及鞭挞膳夫。这些你都没听到吗?”陈熙无奈地说。
“这是什么道理?不进厨房还能理解,不能议论是什么鬼?!难吃还不允许说,这谁想出来的规矩?”原来自己昨天漏过了这么奇葩的规定。
“咳咳…这些都是国子监初建时就定下的规矩,太、祖皇帝亦是过目了的。”
这路上学子不少,江逸又是个嘴不把门的,陈熙真怕他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连忙提醒他。
江逸看了下周围,自觉放低了音量,但还是撇了撇嘴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难怪这么多年了,学子们都要忍受这么难吃的食堂,原来是这个原因。他又一次在心里对穿越前辈不停腹诽,前辈还真就没做过一件造福他这个后人的事,尽给他埋坑了。
不过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说不准那时候是因为条件艰苦,才有这么个规矩。今时不同往日,这些规矩也该是时候与时俱进了吧。
“你们就不觉得这规矩需要改一改?太、祖那时候肯定也想不到,会有这么难吃的厨子走关系进了国子监呀!”江逸向两位好友寻求认同。
“你这么说也对,可大家都知道难吃,却没人愿意出这个头。谁要是去提了,指不定就会被祭酒当做故意闹事的,到时被罚起来可能还有人落井下石。”
章季青结合他这一年在国子监看到的学子间的关系,理智地推测出这么做的后果。
“不团结能干成什么事!难怪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江逸低声感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要有人能早点干成这事他不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罢了,看来还是得靠他自己。江逸这还一天正式的学都没上就开始想着改革国子监不合理的食堂制度。
其他两人看他什么话都敢说的样子,只能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
膳堂就在国子监学堂和号房之间,三人说话间很快就到了。
走进去一看江逸有点傻眼,这膳堂大概也是那位穿越者前辈设计的。
一字的长条取餐窗口,分餐制的餐盘,还有那四人座的餐桌,与大学食堂不能说毫不相干吧,只能说一模一样。
这要不是穿着古装,他还以为又来上了一次大学呢。
章季青带着两人来到熟悉的窗口,向他们介绍起品种多样的朝食。
江逸边听他说边一一看过去,嘿,连品种都差不多,什么包子烧麦,豆浆油条,竟还有人在摊煎饼果子。
唯一与现代食堂不同的是,这些都是朝廷补贴的,纯自助餐,无需付钱。
在卯正的钟声响起来后,三人加快了速度。
江逸也赶紧随意要了两个肉饼并一碗豆浆,然后三人坐定吃了起来。
“熙哥儿你总盯着那人看做什么?莫非是瞧上人家了?”江逸朝陈熙挤眉弄眼打趣道。
他们吃饭的时候进来一名学子,就坐在隔两张桌子的不远处。陈熙自此人进来起瞄了他好几眼,都被江逸看在眼里。
陈熙回了江逸一个白眼,“他就是昨日告状到学正那里,害我们被没收了千里眼的那人。”
“什么?昨天是有人告状吗?”江逸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
他昨天就没发现赵去非的存在,一直以为是他太高调显眼才被学正抓包。
“他还是我们同一斋的呢。”陈熙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说这话显然不是什么好意。
“我都说了,过几日学假的时候就赔你一个,何必这么计较呢。”
江逸见赵去非面容白净、身形瘦长,看上去面容清秀,彬彬有礼的一个少年,怎么会是那种告状精呢?
江逸这人,说他记仇吧,有些事没有当场被他抓到他好像也没那么计较。说他不记仇吧,他小心眼的时候仇不报那是饭都吃不下。
但这次,或许是有点颜控,他就没有陈熙那么生气。
对于他这种替对家说话的行为,陈熙相当不满。
“我差的是一个千里眼吗?这种人要是不给他点教训这几年国子监就别想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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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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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江逸就昨天的事多问了陈熙几句,等他们来到广业堂一斋的讲堂时,已经是来得最迟的三人。
一斋人数不多,江逸扫过去粗略一数,一共才二十几人。但整个班里除了今早食堂碰到的那名学子,以及昨天被陈熙从他们院里赶出来的小胖子外,他没见到一个认识的人。
讲堂很大,采用一人一桌的形式,左右各两列,一共四列七排。中间两列隔开较宽,方便讲书的博士助教等走动。
班里的同学有一小半跟章季青一样是去年的留级生,大家群体很分明,留级生们都坐在左侧,新生则全坐在了右侧。
江逸没管这些,瞅准最后一排的两个空位就坐了过去,刚好坐在了老生们那一边。
这个位置离门最近,还离讲台上的老师远,在他眼中是个不错的风水宝地。
他和陈熙一人占据一个位子,章季青则坐在了他的前面。
老生们对流程都比较熟,也都认识,因此只有少数几人与自己相熟的同窗在说话。
新生们不认识,坐在一起的还在窃窃私语交流各自的信息。
江逸坐定后先从书袋里把书册文具等取了出来。
他才刚拿出装毛笔的笔盒放在书案上,就听到旁边陈熙惊讶的声音:“逸哥儿,你这笔可是不错呀。我要是没看错的话,这是池州金家的紫毫笔吧。据说金大师已近耄耋之年,早就不亲自做了,你这笔莫非是金大师早年亲手打造的?”
池州金家的毛笔那是奢侈品级别,产量少而精,尤其是金家最有名的那位大师亲手所制的,因为大师现在年纪大做不了了,已是停产了的绝品,许多人就是高价都求不到。
陈熙能一眼认出来就在于笔盒上有金大师的独家标记。
“看不出熙哥儿你还挺识货,这确是金大师亲手所制,你要是喜欢我那应该还有两支,待我下学后回去给你找找。”江逸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往外掏东西。
这些名家珍品在他这还真算不上什么。他今早走得匆忙,随手从桌上捞到哪些算哪些一股脑放到了书袋里,外祖母赐给他的那套文房四宝还放在天字院那边呢,那才是真的绝品。
自他开蒙后,学问什么先撇开不谈,用的东西一直都是最好的。不仅好,还多,多到资源过剩的那一种。
也不知道亲人们是觉得他有几只手,反正各种文具往他院子里送。这套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是他大哥送的,跟布置给他的作业一起送过来,当时还被他狠狠吐槽过。
陈熙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笔盒,拒绝了他的好意,“这池州金笔虽好,可我还是习惯用宣笔。”
他也在从书袋里往外拿东西,同样都是些珍品文具,东西不输江逸手里的那些,他这种家世怎么会少那点好东西。
“哈哈,果然是差生文具多,你这好东西也不少嘛。”江逸看到他放在桌上的那些,笑着调侃道。
“差生文具多?”陈熙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这句话,看了看两人桌上的东西,也笑了,“你说的还真没错。”
不提太学那些贫家子弟,就是一斋这些同窗,从他们的桌上大致也能看出这个道理。左边这些留级生们的文具明显大多数都是精品,但右边新生的文具档次就有些参差不齐了。
两人虽然坐在最后,但因助教尚未来到,他们并未特意小声,这番炫耀的行为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不知道是不是担心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们集中在同一个班太难管理,班里虽也有那京城人士,但好像没什么人认识江逸。
反而是曾经在鹿鸣书院待过的陈熙,有人认出了他来。在身边同窗准备出言制止他们大声喧哗的时候,连忙悄声提醒对方:“那位是吏部陈尚书家的公子,你还敢管这个闲事!”
“你认识他?”同窗听到吏部尚书几个字收回了刚要伸出去的手。
“我哪认识尚书公子,不过是见识过这位的脾气。我劝你还是少招惹得好。咱们是来国子监进学的,这些世家子弟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吧。”
提醒他的人与陈熙称不上认识,但同在鹿鸣书院学习过,对陈熙的了解比其他人要多。
虽然班里其他人从他们两人的对话和张扬的态度中,多少能判断出这两人不是什么好惹的,但总有那自认清高的。
江逸右手边同样坐在最后一排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似是对这些世家子弟颇看不惯,听到江逸两人的对话后,低声说了一句:“不学无术!不以为耻竟还沾沾自喜!”
他的声音不大,奈何与江逸位子靠得近,即使江逸没注意到他,耳朵还是捕捉到了这句话。
江逸自己可以调侃自己差生文具多,在家里也可以被长辈兄长们说教,但不代表他允许其他人随意笑话他。
他转过头,脸色不悦地朝对方质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说罢冷笑一声,“小爷第一天不想惹事竟还有人送上门来。”
正在拿东西的陈熙并没有听到对方的那句话,他见江逸突然发起脾气来,还不知就里,疑惑地抬起头,冲他问道:“这是怎么了?”
江逸还没回答他,刚刚嘀咕的那人就已经自投罗网。
他站起身来,理直气壮地说:“我说的有错吗?方才不是你自己承认是差生的。”
见他站起身成了居高临下的姿势,江逸也站了起来,驳斥道:“我那是自嘲,你懂不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说我?你要是觉得没错刚刚怎么不敢大声说,只敢背地里嚼舌根?”
陈熙这时听明白了江逸生气的原因,他脸色顿时也阴沉起来,“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说完竟是要越过江逸,直接过去动手的样子。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助教来了!”
看热闹的众人才全部坐回了各自的位子。但讨论的声音还在。
昨天被迫换房的小胖子心有戚戚焉,“这人竟如此野蛮,幸好我昨日没有与他起争执。”
江逸看了眼走进来的助教,立刻拉着陈熙坐下,小声说:“你怎么脾气比我还暴,要动手哪能在课堂上,算账也该下学后再算,现在不是明摆着会被逮住。”
“你说得也对,待我搞清楚他住哪里,今晚就去他院里揍他一顿。”陈熙一想也是,于是点头赞同。
这一切的发生在助教到来之前就结束了。
******
国子监博士厅有博士和助教等,博士们是各科高级教师,不过杀鸡焉用牛刀,像广业堂这种还在学四书基础的,主要是助教负责讲学。
今日来的这位助教姓王,大家便称呼他为王助教。
王助教约四十多岁,留着八字胡,看上去就是一个典型的老学究。
他先是同大家讲解了一些课程安排之类的。
国子学课程由博士助教制定,分为晨课和午课。晨课主要是讲学,午课则是背书、温习、或是抽查复述讲学的内容等。
除了文化课还有一些类似生理教育课,法律课,算数课,骑射课,书画和琴艺这类江逸统归为兴趣课的课程。
今日讲的是《论语》,助教的讲课水平如何江逸不好评价,他光顾着注意他的戒尺去了。
因为他只要一与陈熙偷偷搞小动作或是讲话,就会被王助教拿着戒尺过来敲桌子提醒,一堂课下来,江逸感觉自己桌子都要被他的戒尺敲烂了。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在王助教摇头晃脑拿着戒尺再次走到他桌前敲桌子时,提醒道:“助教,您该不会是敲出手抖的毛病了吧,我们这不是没说话了吗?我劝您下课后还是瞧瞧大夫吧。”
他说得真诚无比,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多关心这位助教。
王助教被气得八字胡一扇一扇,生动形象地表达了什么是吹胡子瞪眼。
“胡言乱语!把手伸出来!”他是师长,手里还拿着戒尺,岂容江逸在这抖机灵,当场就是两戒尺手掌心。
挨完打的江逸这才后悔起来,忘了这不比在家里,不该这么嚣张的。
好在打两手板并没有多重,他龇牙咧嘴地对着手掌心吹了两下后,又撇撇嘴,对暗笑的陈熙隔空踢了一脚,气愤地小声说道:“你还笑!明日就跟你换个位置!”
上课也不兴中途休息一下,要上厕所什么的还需要举手请示,领了牌方可去。
枯坐了一个上午,已经上过三回厕所的江逸感到无聊至极。按这发展,今天下午他就要酝酿逃课计划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王助教才讲完上午的课程。
不过讲完课还没有结束,王助教又说起要任命斋长。
“国子监不仅要教导学识,更要引导和培养学子的德行、品性,为了监督与约束监生的言行,每一斋需设一名斋长。”
江逸总结了一下他的话,这个斋长上课维持秩序,课后监督学生言行,也就是说选了一个学子中的眼线。
重点这眼线还不需要选,直接就由学正们推举任命了。
学正们推举出来的一斋斋长是——赵去非。
这回江逸相信陈熙在食堂说的话了。
不用说,他肯定是靠着举报的业绩得到了学正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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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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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到了国子监,课业比起以前多了不少。
但难得遇到这么多同龄人,尤其是认识了陈熙和章季青两人,江逸觉得这种搞事有人帮着出主意,打架有人递砖头的集体生活还是挺有趣的。
所以在国子学的头几天他过得还挺开心,偶尔想起他哥都觉得没有那么讨厌了。
在一斋这种学渣居多的班级,基本上大家对学业都没什么追求,他身边唯一有追求的章季青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
因此这帮人的精力基本全花在了应付助教布置的作业上。
在一起吐槽了助教学正们布置的作业过多,以及迫于膳堂难吃至极的膳食,而分享了一些各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弄来的吃食以后,大家立刻拉近了不少距离。
江逸更夸张,他甚至公然在院子里搞起了烧烤趴。
烧烤架和木炭这些是陈熙用钱开路买通仆役偷运进来的,主食生羊肉,蔬菜串以及调料等则是江逸走的梅园那条路,翻墙出去找酒楼送来的。
为了把这条路开拓成一条长期线路,他干脆花了每月五两银子的价钱,找了国子监后门一户人家专门替他送食材。
负责在墙头接应的不二人选自然就是上墙最轻松的章季青了。
东西全部弄进来后,又为了避免周围几个院子的人闻到味道偷偷告状,他们也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同一堂同一斋的,由江逸和陈熙兵分两路,亲自去了周围院子上门“拜访”。
反正就是愿意加入的欣然欢迎,不愿意加入的就威逼恐吓。
在大家都被膳堂荼毒得不行的时候,江逸的烧烤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拯救了众人的胃。
最终凭借江逸的烧烤趴和他的大方仗义,以及摆出去就能威慑三分的家世身份,他迅速获得了一帮纨绔子弟的拥护。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同流合污的。
还是有那么几个自命清高的学子,知道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后更加疏远,见到他和陈熙总要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不过有了上回被摸黑套了麻袋挨揍的那个第一天就嘴贱的学子的教训,这些人哪怕心里有想法,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比被打得那位更抗揍才敢说话。
唯一软硬不吃的,就是班里跟江逸和陈熙不太对付的那位,被学正指定的斋长。但好在这位赵斋长住在离得远的地字院。
******
这日,江逸三人刚应同学之邀,从隔壁院子吃饱喝足回到天字五号院。
江逸一见才刚过辰时三刻。八点还不到哪有回房休息的道理,于是立刻邀请陈熙和季青去他房间吃茶聊天。
章季青听后连连摆手拒绝,表示自己还要回房温书。
江逸被他这用功学习的劲头感动,决定不拖好友后腿,放他回去温书了。三人各回各屋,自找乐子去。
谁知他进屋不过半刻,陈熙就摸了过来。
看着一进屋就反客为主,大喇喇躺到他床上的陈熙,江逸扔了一本书过去,恼道:“你刚吃了东西,衣服都没换,赶紧从我床上下来!”
“逸哥儿怎地如此小气,我不过是挨着床边躺了一下。”陈熙笑嘻嘻说道。
他眼明手快一把接过江逸扔过来的论语,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把脚放了下来,顺势起身挪到了书桌旁的矮榻上坐下。
陈熙半靠在矮榻靠背上,头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与江逸闲聊。
“逸哥儿,你怎么对那赵去非如此维护?莫非你与赵家或是忠勤伯府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系?”
前几日陈熙就打算给赵去非点颜色瞧瞧,不说把他弄出国子监,也要让他吃点教训,知道哪些人惹不得。
但江逸却阻止了他,这让他很不解。
他早在被学正没收东西时就注意到了告状的人,并且第一时间去领号牌的房间查了他的信息。
赵去飞虽然来自江南书香门第,但到了他这一辈家道已经中落。唯有一嫡亲的姐姐,早年与京城忠勇伯府董有婚约,董家没有因为赵家落魄而拒绝履行婚事,而是如约迎娶了赵氏。
赵去飞来了京城后便借住在董家,第一天的行头也是他那位姐姐亲自给他准备的。
“哪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见此人有几分真才实学,与那些故意争出风头的公子哥儿不同罢了。他是贡生,若是在国子学里记了大过,是要发回原籍的。也是寒窗苦读了多少年的人,何必毁了人家呢。”
江逸虽然顽劣,到处惹事生非,但他并不是真的不分轻重,这种为了自己出一口气就影响别人前程甚至一生的报复,他并不想做。
“没想到逸哥儿还这么怜香惜玉,要我说他自己要多管闲事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何种后果了,哪需要你替他想这么多。”
陈熙对他的解释不以为然。
“怜香惜玉是你这么用的吗?”
江逸拿起书拍了一下陈熙翘着不停晃荡的脚,对自己的学渣朋友翻了一个白眼。
“算了,你既这么说了,我就放他一马好了。不过,你的好意我猜是保不了他多久的。这种一心觉得自己是都察院下任御史的学子他也不是第一个,下场嘛…就算我不出手你也等着瞧好了。”
陈熙虽不赞同但是还是勉强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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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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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学并不一味强调文化课,礼、乐、射、御、书、数等六艺也在教授的课程中。
据说这是应了太、祖皇帝当初培养综合素质全面发展的新一代学子的要求。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这些课程的受重视程度随着科举科目的变化而大为降低,但终归在国子学里的课程表里还占有一席之地。
国子学课程的安排也讲究了一个张弛有度。
所以四书讲了多久,江逸就迎来了他期待的骑射课。
他这是还惦记着太子的那匹飞霜呢。
教骑射的老师是兼职,并不常驻国子监教授,而是由兵部根据课程时间,安排不同的武官担任。
骑射课的校场只有一个,所以常有不同年级班级一起上课。
不过校场很大,足够百十来人在此练习骑马射箭,此时上课的班级好几个,倒也不显得拥挤。
一斋的骑射课教官是一个姓杨的六品校尉,据章季青判断此人上过战场,有几分真功夫。
江逸看着杨教官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以及肌肉鼓鼓的身材,羡慕地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也不知道这杨教官是怎么练的,你说我要是跟他学学,是不是也能有他这体格?”他左手捅了捅身旁的陈熙,问道。
陈熙被他这异想天开的想法逗乐了,扶着章季青的肩膀笑个不停。
一边笑还一边看着江逸的脸说:“哈哈哈,逸哥儿你是怎么想的?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说的什么?你这张脸配上杨教官这体格,能看吗?”
江逸感到不服气,“我的脸怎么了,我才十二,过几年大了就不长这样了!”
虽然不愿承认,但他这张略显稚嫩的脸确实是硬伤,金刚正太,光想象都觉得不搭。
“你就算长大,也该是与你兄长相像才是,你瞧瞧江大人,他难道就适合杨教官的身形?”
江逸哼了一声没做回答。
他上回被四皇子泰山压顶时就体会到了,强健的体魄才是做纨绔子弟的第一生产力。
纨绔一般都不需要亲自去欺压比他身份低的那些人,因为那种可以直接用身份碾压,再不济也有狗腿帮忙,亲自动手的机会较少。
但是遇到同样的纨绔子弟这一招就行不通了,狭路相逢勇者胜,脑瓜子再好也经不住直接莽。
“逸哥儿若真是想强身健体,我这也有方法,只需每日早起一个时辰即可。”
章季青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一本正经跟江逸讨论起怎么帮他搞好体能锻炼来。
“那还是算了吧。”一听这话,江逸放弃得挺快,没有一丝迟疑。
不过这也不妨碍他对杨教官的教学感兴趣,尤其是在教官为了震慑住这帮公子哥儿表演了一个飞身上马拉弓射箭一气呵成的十连环正中靶心后,江逸立刻两眼放光。
他在教官讲课时拿出了自进国子监就没这么认真过的态度,杨教官做动作示范的时候更是换位到了最前排学习。
可动作要领是一回事,身体素质是另一回事。
江逸的三人小团伙中,章季青有着在整个国子学都不逊色的武艺功底,陈熙据说是在鹿鸣书院受过专人教导。只有江逸,前十年说不努力那是一点折扣都不打,执行了一个十成十。
导致骑马射箭中靶率他勇夺垫底。
江逸射箭水平不怎么样,但对着自己骑的马却是品头论足,意见多的很,不是嫌弃毛色杂乱,就是不满步伐笨拙,或者是夹马肚时不听指挥。
“要不季青你去把那些人都拦住。我看逸哥儿今日要是不能赢,非得赖到他那匹可怜的马身上不可。”
陈熙挤眉弄眼地对章季青说着打趣江逸的话。
陈熙这话江逸可不承认,他方才听杨教官讲解的认真程度自认第二,班上肯定没人敢认第一。就他这样,不说前几名,怎么也不该最后一名吧。
他又不是第一天骑马,所以这不是马的问题是什么问题?
章季青没有搭腔,而是耐心指导江逸调整姿态,传授一些马上拉弓的小技巧。
还劝陈熙,“逸哥儿第一次骑在马背上射箭,能维持好射姿已是不错,你又何必说这些扫他兴致的话。”
章季青以前听说过江逸的名声,在见到与他分到同一院子的时候还有点担心,但这些天与江逸相处下来对他完全改观。
江逸常嚷嚷自己睚眦必报记仇得很,但章季青观其言行却很有分寸。反而是陈熙,表面看起来笑嘻嘻,其实坏主意不少。
他们仨能玩到一块儿,全是因为有江逸在其中。
现在他自然向着江逸,替他说话。
“熙哥儿你就别在这捣乱了,你听听季青这专业人士怎么说的,这怎么可能是小爷的能力问题!”
江逸有了章季青的鼓励,立刻精神状态高涨。
他觉得自己瞄不准可能是第一次距离太远了,应该循序渐进的,于是骑着马往前要再试一次。
江逸驱着马慢慢靠近箭靶,目测了一下距离似乎可以了便放慢了速度,拿起弓并从箭囊抽出一支箭搭上。
正当他要射箭时,身下的马像是突然受到了惊吓,开始不受控制地跑起来。
当江逸手忙脚乱稳住身体想勒住缰绳时,马已经跑进了另一班的靶场范围。
“小心!”
这一幕吓得章季青和陈熙两人同时大喊着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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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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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正在上课的是修道堂的学子,其中还有江逸之前在酒楼见过的袁文良等人,大家也都发现了纵马过来的江逸。
幸好有了章季青他们那一声提醒,当时正要射箭的几人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没有射出手中的箭矢误伤到江逸。
但马儿此时却还处于受惊的状态,好在章季青已经赶了上来。
他冷静地指导江逸控制马匹,“逸哥儿,别紧张,放松身体,按照我说的做。身体往后靠,一手固定在马脖子上,拉你左侧的缰绳。”
“对,就是这样,腿不要太用力。”章季青见江逸按照他说的方法做了之后,马匹速度明显有所下降,忙安抚精神高度紧张的江逸。
江逸知道这个时候要是一个不小心掉下马,定会被踩踏导致重伤。所以他努力深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按章季青所说的控制住飞奔的马匹。
他能感觉到身下的马匹虽然还有些不安,但不得不顺着拉扯缰绳的方向逐渐降低了速度。
等到速度降低到安全的范围时,杨教官已经骑着马飞身赶到,顺利解救了马背上的江逸。
“逸哥儿,快看看,受没受伤?”陈熙骑着马跟在教官后面,见到江逸在教官的帮助下下了马后,立刻上前来关切地询问。
惊魂未定的江逸还在大口喘着气,暂时没力气回答陈熙的问题,只朝他摆摆手示意没受伤。
章季青搀扶着他到旁边坐下后,一斋的同窗以及修道堂上课的教官也纷纷上前来关心他的状况。
袁文良几人也在远远地观望。
一斋的学子中,有些人关心江逸的身体,有些人方才看见了马狂奔的样子,向不知情况的同窗解释这个场景,还有些人则是担心自己骑的马会不会也有这种危险。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围在江逸身边说个不停。
“江逸,你怎么样了?你们让开点,让我来瞧瞧。”说话的是太子院杜院判的儿子杜衡,他跟着父亲学过一点医术,忙自告奋勇要替江逸看病。
“适才发生了什么事?”
“莫不是马有什么问题?”
“这马都是国子学马厩的,听说还是选用的性情温和的马匹,怎会突然发狂?”
“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刺激?”
其他人则是在讨论刚才的那一幕。
等江逸缓过来后,发现身边围满了人,连忙挥手让大家离远一点,“难怪我气都喘不过来了,你们赶紧让让,让我呼吸点新鲜空气。”
陈熙见他还有力气说这种话,心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杨教官,请您过来看一下,这是什么?”
章季青站在不远处那匹失控的马儿前面,指着马身上某一处,对杨教官喊道。
他对马匹比较熟悉,先前也看过这些给学子的马匹,的确都是性情温和的品种,按理说不应该发生这种问题。
因此在确认了江逸的安全之后他就第一时间去检查了那匹马,然后就在马身的一侧发现了一处被划伤的伤口。
但他在马鞍处却没有发现任何利器,有些不明白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个伤口。所以想叫经验丰富的杨教官一起来看。
章季青的话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正巧江逸让大家离远点,于是这些人又都跟随着杨教官跑去马匹前看热闹。
杨教官一边抚摸马身安抚马儿,一边拨开章季青指着的那处的皮毛,果然看见了一个不深不浅的伤口,伤口不长,如果不是皮毛上那一点点血迹,恐怕很难发现这个伤口。
他与章季青一样检查了一下马鞍等部位,同样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在马厩中已经受伤了?”章季青皱眉猜测道。
杨教官思索片刻,先是叫来马僮询问,又将经手过马匹的那些仆役全部召集了过来。
这些人过来后全都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每个人战战兢兢地回答了杨教官的提问。
尤其是负责马匹的马僮,更是吓得脸色苍白,整个人抖抖瑟瑟。
但即便如此,每个人都坚持自己检查马匹时并未见过这个伤口。
询问众人无果后,杨教官决定将此事上报调查。
他对围观的众人说道:“这件事我会报告司业大人。这些人先全部扣押,待事情调查清楚后再论罪责罚。”
他这话主要是说给章季青和江逸听的,江逸是受害者,而章季青是发现问题的人,需得安抚好二人,否则当场闹起来就不好看了。
这是在他的课堂上发生的事情,虽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但他也负有教具检查不当的责任。
他先不做任何处置的行为并不是逃避责任,而是现在确实没有检查出什么,只能暂且如此安排。
“等等!”
正当所有人准备散去,在一旁陪着江逸的陈熙走了过来。
“可否让我再看一下?”
他走近那匹被拴着的马身边,查看了一下伤口位置,然后又朝不远处的江逸看了几眼。
片刻后,他朝江逸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江逸不明所以,但还是站起身走了过去。
陈熙在他走过来后,立刻伸手探向他挂在身侧,下马后还来不及解下的箭囊。
“干什么?”江逸一头雾水,站在原地等他解开箭囊。
其他人也是疑惑地看着陈熙,只有杨教官目光投向江逸的箭囊,立刻明白了陈熙的意思。
他们都把目标放在了马匹上,却忽略了江逸身上的东西。
果不其然,陈熙翻过手上的箭囊,在内侧靠近底部的位置,发现了底座边缘用来加固的黄铜薄片有点松,有一条锋利的铜片边突出了底座。
这个位置很隐蔽,如果是顺着向上的方向挂取箭囊,不会挂到此处,也发现不了。但是江逸在马背上拿取箭矢时,却容易将箭囊底座往马儿身上碰去,这时尾部铜片的边缘便会刺中马匹。
“这应该是个意外吧?”江逸震惊地看着这个箭囊,寻求陈熙的认同。
他在国子监也没结仇到这种地步吧?第一天上骑射课就有人要弄死他会不会有点太可怕了?!
“是不是意外要调查后才清楚,还请杨教官将此事尽快告知纪司业,今日所有接触过箭囊的校场仆役全部要排查一遍。若真是有人刻意为之,更需要防止此人销毁证据。”陈熙并不轻易下结论。
虽然他更倾向阴谋论一点,但是却没想出来是什么作案手段,这么想来好似真的只有意外这一个解释。
这些教具都是国子监准备的,弓箭因个人力量不同会各有选择,但箭矢和箭囊都没有区分。
江逸当时拿取时完全是随机的,根本不可能专门针对他做手脚,要真这样,这人除非将所有的箭囊都做了手脚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事情与陈熙想的一样,最终这事禀报到了司业处,但经过一番调查,得出的结论只是负责检查箭囊和箭矢的人疏忽懈怠,未及时发现箭囊的问题。
纪连云调查这个事情不可谓不尽心尽力,要不是江慎出公差了,他恨不能把这位江大人从刑部请过来,让他来亲自彻查。
因为江逸的身份,他也是担心这件事传到长公主和庆国公耳里,被人诟病国子监包庇。所以审问全程都让受害者兼当事人江逸参与旁听,连带陈熙和章季青也一起出席了。
江逸三人看完全程,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那个负责的箭矢的僮仆被吓得抖如筛糠,把自己当天检查偷懒的经过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隐瞒。
******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江逸躺在榻上一边吃着陈熙给他弄来并且亲自剥好的新鲜石榴,一边感慨自己的遭遇。
“我怎么感觉你乐在其中?”
陈熙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他自己在鹿鸣书院也不是什么爱学习的,想方设法偷懒的事也做过。
但像江逸这样身上一丝伤都找不出,也能硬找个心理创伤的理由趁机逃避上课的,他也是长见识了。
更有甚者,江逸还挺讲义气,借口需要人照顾,拉着陈熙一起逃课。
“熙哥儿你怎么能这么说?”江逸做出一副被伤了心的震惊状,捂着胸口说:“我拒绝了杜衡的陪同,给你机会一起逃课你竟然还说这种没良心的话?”
“你少来!杜衡能给你弄来这些东西,还亲自伺候你吗?”
陈熙觉得江逸拉上他一开始就居心不良。
江逸才经过校场那场意外,已经把当时的惊险忘得一干二净,开始与陈熙讨论等下翻墙出去哪里玩了。
******
这边修道堂二斋的袁文良几人从校场回来后一直提心吊胆地关注江逸这边事情的调查结果。
在知道最终的结论后长舒了一口气。
“谁出的这个馊主意的!这要是让他摔伤了,你们谁都别想有好果子吃!”袁文良大声训斥几个跟班。
“不是四郎你自己出说的吓吓他吗?”其中一人辩解道。
袁文良啪地敲了一下回答的人的头,怒道:“我说的是吓唬一下,你这是吓吗?这要是一个不好就要弄死了。你有几条命敢这么干?”
“我真没想到他这么倒霉,能正好拿中那一个箭囊。”
他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但有些事的暴露有时候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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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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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章季青一心要在这次月考拿到优等,所以以昨日骑射课的意外为借口光明正大逃课的江逸,和打着不放心僮仆照顾江逸而要亲自陪他的陈熙两人,这次溜出国子监便没有叫上他。
但江逸比较有心,在酒楼拿了个食盒替章季青带了些吃食回去。
没想到等他们俩回到天字院时,发现章季青因为打架被关在了绳愆厅受罚。
“怎么回事?跟谁打架?”江逸满脸惊讶,询问前来传消息的隔壁院子的同窗。
这人是广业堂一斋的老生,对斗殴事件双方都比较熟悉,一听江逸问话,立刻竹筒倒豆子般把所知道的告诉了二人。
“还不是袁文良那几人,章兄与他们有隙很久了,只不过从前被他们那样挑衅也没有动手,这次不知为何打了起来。我看准是那袁文良又主动招惹章兄。”
可他这些只是猜测,说了半天以前的事,就是没能说清楚双方打架的原因。
“你知道那袁文良住在哪个院子吗?”
江逸摩拳擦掌要去替朋友报仇,他下意识觉得肯定是袁文良那方先挑起的事端。
他上回就警告过袁文良,要是敢找章季青麻烦绝饶不了他,现在被无视,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好像是天字二十二号院。”
传消息的人也不是个省事的,一听江逸要去砸场子,立刻就把袁文良的门牌号给报了上来。
要不是陈熙婉拒了他带路的好意,看样子他还想跟着江逸两人去看热闹呢。
江逸把食盒一放,就拉着陈熙往袁文良他们院子走去。
不过这天字院各处院子并不是有序排列,江逸刚穿过梅林进了一处游廊转了两圈,就分不清到底到了哪个院子。
好在有陈熙这个事先就买到过国子监布局图的人在,他们很快来到了二十二号院门前。
江逸见到闭紧的院门,先礼后兵都不讲究了,直接一脚踹开大门,人还未进门就大叫:“袁文良你给我出来!”
架势是足够了,只可惜,迎接他的是空荡荡的院子,以及几个吓得躲在角落的小僮。
对着这些仆人,江逸反而脸色更好一点。他收起厉色,跨进院子朝几个小僮问道:“袁文良不住在这个院子吗?”
“袁公子是住在此处,可他现在不在,不知几位公子有何事?”一个眼睛圆圆的小僮鼓起勇气站出来回他的话。
“不在?那他去哪了?”江逸疑惑看向陈熙,求证道:“方才我没听错,马文进是说了绳愆厅受罚的只有季青一人吧?”
“没错,他是这么说的。”陈熙点头。
“那这袁文良去哪了?”江逸挠头,见要找的人不在,转身准备离开。
岂料一回头就见到一个气得面色通红的学子用手指着他,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竟还要追到这里来?”
江逸眯着眼打量两眼,认出来的是那天酒楼碰见的袁文良狗腿之一,立即又大声问了一遍:“姓袁的去哪了?”
至于这人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一点没放在心上。
“你还问我?那章三把文良打伤,文良几人现在还躺在医馆救治,你还想要怎样?”
袁文良的这个跟班因为章季青来找麻烦时刚好不在,得以逃脱,只最后来得及把袁文良几人扶到医馆救治,现正准备回来叫人去承恩侯府报信,没想到遇到气冲冲来砸场子的江逸。
“哼,打得好!就他那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样,迟早被打。”江逸气势十足地拂袖而去,对跟班的指责视若无睹。
他一听章季青没有吃亏,反而把袁文良打伤了,担心他被监丞罚太重,连忙叫上陈熙去绳愆厅找他。
“难怪只罚了季青,原来是这家伙受了伤,要真像他说的那么严重,还不知季青会被监丞怎么罚。就算他是习武的,就我上次看见的那些板子,他也吃不消呀!”
江逸一出院子门就加快脚步,急匆匆催促陈熙往外走。
陈熙比他考虑得多点,跟在他后面分析道:“季青也不是鲁莽之人,这次怎会闹这么大?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你上次不是没见过,就袁文良那嘴贱的模样,再好的气性都要被惹恼了。”江逸奉行帮亲不帮理的原则,对陈熙的话很不满意。
这个时候就该咬定对方有错,讲什么隐情!
陈熙有些无言以对,“我的意思是,这次说不定是那姓袁的做了什么更严重的事,否则季青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去开罪承恩候家。”
江逸这才理解过来,“我还以为你要替那姓袁的说话呢,你这么一说也对,定是他又做了什么。上回我就说过,先撩者贱,被打也活该,他竟然还敢再来。”
两人走着走着眼看快到绳愆厅时,江逸突然拉住了陈熙。
“等下!”
“怎么了?”陈熙停住了脚步,投去询问的目光。
江逸:“季青上回不想得罪姓袁的就是担心承恩候府找上他家去,听刚刚那人话里的意思,袁文良伤得不轻,这回必定瞒不过去。”
“那是自然,怎么说也是皇后的侄子,在国子监受了伤谁敢瞒。”陈熙也认为他的推断没错。
“自然什么自然,你哪一边的呀。这样一来季青说不定就会被他父母要求退出国子学去武学科!咱们不得想想办法帮帮他吗?”江逸眨眼暗示好友。
“怎么帮?”陈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嗐,见你平常聪明,怎么这个时候就傻了。算了,你跟着我来吧。”
江逸摇头直叹气,“到头来还是得看我。”
他转身就往另一方向走去,走了没几步发现自己并不认路,待陈熙跟上来后停住问道:“对了,你知道国子监内的医馆在哪个方位吗?”
“你莫非想去看望袁文良,请他不要计较此事?”陈熙狐疑地看向江逸。
他是这么问的,但说出来后自己都有几分不信,这完全不像是江逸的作风。
“看望?请?你是不是对小爷有什么误解?你看我像是这么宽宏大量的人吗?”江逸反问道。
这朋友交得,默契全无,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陈熙:“就是觉得不像我才感到奇怪,那你去医馆做什么?”
江逸一甩袖子,哼笑一声,“做什么?当然是去给他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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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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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你轻点,哎哟——”
国子监医馆内叫喊声此起彼伏。
袁文良与他同院子的两个室友,以及隔壁院子的两个跟班一共五人,或趴或躺或坐,在养病的榻上被小僮伺候涂药。
一眼看过去,躺着的几人都包着纱布,有人裹着头,有人裹着手,还有人裹着脚。看起来伤的地方五花八门。几人当中只看脸面的话,就属袁文良伤势最轻,但他的叫声却是最大。
这并不是因为章季青对他特别照顾没下狠手,而是因为他深知自己那张脸经不起折腾了,被打的时候全程护着脸,不过这就导致身上其他地方的淤青更多。
“你说你,非要在上茅房的时候笑话江逸被马吓到的话!说这些就算了,还要把自己做的事全说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咱们把那有问题的箭囊换过去的吗?”
被裹着手的一人越想这顿揍挨得不值越生气,对着被打得跟个猪头一样的同伴一阵指责。
说起这件事来,他怄得要死。
他们几人上课时偶然发现那个箭囊可能会伤到马匹引起马儿受惊,便想让仆僮拿下去修理一下。袁文良刚好发现那堂课江逸他们班也在,于是叫他们偷偷把这个箭囊换了过去。
原本只想着不管江逸他们班里谁上课之时拿到了,都能引起旁边其他马儿受点惊吓,这样吓唬一下他们几人出出气也好。
真要查起来,这箭囊本就是意外,也绝查不出什么人为原因。
谁知江逸那么倒霉,一拿就中。
他们围观时也是提心吊胆,生怕真出了什么大事。
好在后面没查出什么问题,他们几人也就放下心来。
却没料到,有两个同伙去上茅房时随口说起这事用来取笑江逸,甚至还说漏了嘴,洋洋得意称,好在当时自己检查仔细发现了这个隐患,不然现在说不定就是他们几人被笑话了。
就是怎么不巧,这件事被门外的章季青听到了。
然后章季青在下学的时候拦住了几人,把他们堵在回号房的路上揍了一顿。这顿揍不像上次还收手了,而是结结实实打得几人哭爹喊娘,然后袁文良几人才被赶来的同伙救起到医馆治疗。
被打成猪头的同伴怯怯地替自己辩解:“我哪知道章三会在那里偷听,况且也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下手如此之狠。”
正在喊痛的袁文良听他提到章季青,越发生气,“这事儿没完!我定饶不了他章季青!”
话刚说完,就听见伴随着一声怒吼,门被人从外踹开,江逸横眉怒目出现在了门口。
“原来那天是你这家伙搞的鬼!”
门外偷听的江逸这才知道好友是为了他打架而受罚。
他特地绕过来医馆,就是担心章季青家人迫于承恩候府的压力重罚他,想要把水搅浑。
本打算自己也把袁文良揍一顿,等到侯府的人找来时就把这事揽到自己身上,反正他的顽劣是在宫里挂过号的,打架斗殴这种小事对他来说着实算不上什么。
现在得知章季青为了替他报仇,而自己那日受的无妄之灾也全是因为袁文良之后,更是新仇旧恨一起,怒上心头。
他火冒三丈冲了进去,一眼就找到了坐在榻上挽起袖子让小僮擦药的袁文良。
江逸瞅了眼房间里的各摆设物件,顺手从右手边的桌上拿了个半臂长的木条作为武器,然后才直奔袁文良而去。
在江逸进来的那一瞬间,其他人都怔住了。刚刚还在指责别人的那人也没料到,做个坏事每提起一次都会被偷听到。
他们眼睁睁看着江逸抄起木条朝袁文良走去,但奈何其他人全在床上躺着,并且才被章季青修理得不轻,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袁文良本人倒是反应快,站起来就要跑,还捞了旁边一个晒药的笸箩挡在头上。
这两人一个是占了身高体型的优势,但才被打过一轮,灵活度和耐力都有所降低。另一个是重量级和气力都不够,但是胜在灵敏。
因此这场架打起来毫无美感,最后还是江逸凭借着各种随手拿起的板凳药罐等武器占据了上风。
当他把袁文良逼得跌坐在地,拿着凳子冷笑着上前时,站在后面看热闹的陈熙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开了。
房间内一个摆放制药工具的矮架因为两人这一番追逐摇摇欲坠。
他刚被陈熙拉开,架子就应声倒地。随后众人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啊——”
江逸躲开后架子正好砸在了袁文良的腿上。
小僮们手忙脚乱地把架子抬开时,袁文良已经晕倒在地。
******
在绳愆厅罚跪的章季青怎么也没想到,两个好友这么快就来陪他了。
“你们怎么来了?”章季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好了好了,别跪了,学正都不在了你还跪给谁看呀。”江逸一进绳愆厅就把章季青拉了起来。
章季青回头一看,果然,方才还在这监督的学正这个时候不知怎么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顺着江逸的力道站了起来,指着门外再次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逸没回答他的提问,而是抱怨道:“季青你这就不对了,那袁文良在校场害我的事你怎么不等我们回来再动手,要是有你按住他,我不至于揍得这么累,你也不用担心被承恩候府找上门来了。”
“那么小一个房间,你追打一个伤者竟拖了如此之久,就你这样的也不知是怎么传出那京城恶霸的名声。”陈熙跟在他后面在绳愆厅环视一周,一边找了张椅子坐下,一边嫌弃江逸刚才的动作太慢。
他们俩说的话云里雾里听不懂,章季青问了两遍也没人回答他,着急死了。
他一把把陈熙从椅子上扯下来,“先别坐,给我说说怎么了?你们两在打什么哑谜?”
陈熙屁股还没落稳就被他扯得一个踉跄,赶紧扶住了前面的案桌,“给你说给你说,你手重自己不知道吗,下次轻点!”
然后才把医馆的事一一道来。
“……学里的大夫已经替他诊过,说是骨头有点开裂,怕是要修养一阵,人已经送回承恩候府去了。逸哥儿叫嚷着要彻查校场的事,司业已经分别派人去告知庆国公府和承恩候府了。”
“都怪我那天不该去酒楼。”章季青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导致袁文良和江逸结仇,才会让江逸那天在校场遇险。
“这明明是袁文良的错,季青你犯不着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况且还是他们害人在先,我们是正当防卫,你就别担心了。”江逸劝慰章季青放宽心。
架子不是他故意弄倒砸袁文良身上的,袁文良等人还害他差点坠马呢,就算承恩候府找上门来,他也有理可讲。
最多是他运气好点,对方运气差点,这就叫恶有恶报。
自信满满的江逸没想到,这样一件不算大的事,最后竟闹到了景元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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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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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侯府。
袁文良的母亲王氏见到自家儿子被打得一身伤被人从国子监抬回来后,当场哭得呼天抢地,惊慌失措,然后才着急地让人拿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
“良儿,你怎么样了,哪里痛?快让娘看看!”
王氏一边心急地拉着儿子的手关心询问,一边厉声呵斥下人们。
“还不快去!还有你们,都是死的吗?少爷都痛成这样了还不知道把他扶到床上!轻点!”
袁文良哪受过这种罪,腿稍稍一动就痛得嘴里直叫唤。
王氏见在儿子这问不出什么,等下人们把袁文良移到屋子里后,她便急忙询问来报信的国子监来人。
“良儿在国子监书读得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国子监报信的人自然是一五一十交待清楚。
王氏听说自家儿子与庆国公家的江五郎起了冲突,是被江逸砸断了腿,哪还管得了其他,来人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吵着要进宫去面见皇后。
“我不信庆国公府就能无法无天,凭他是长公主的儿子就能这么欺负人吗?”
王氏边抹眼泪边捂着胸口,又气又急。
看她的样子像是自己都快要请大夫了,旁边的丫鬟婆子连忙扶住她,又是端水,又是抚背,忙作一团,生怕主母也倒下来。
这个时候王氏的陪嫁嬷嬷站了出来劝解道:“夫人,您看这天色,就是要进宫也得等明日了,还是先派人给老爷报个信您看可好?”
在婆子的劝说下王氏才打消立即进宫的念头。
“袁夫人,事情并非您想的那样,令公子前日在骑射课上……”这边国子监来报信的人连忙按照司业嘱咐的把事情原委一一告知。
王氏此时哪听得进去这些,她只知道江逸人还在国子监待着,完好无损,而自家儿子却被砸断了腿抬回府来。
她心里只剩下对江逸的怨恨,根本不会想到这件事自己儿子有错在先。
待袁文良的父亲袁仁安收到消息回府,太医已经看完病开好了方子。
“文良怎么样了?”袁仁安在床榻边瞧了一眼喝了药后熟睡的儿子,小声地问坐在旁边满脸心痛的妻子。
王氏到现在还存着一肚子的怨气,一说起来就止不住又气又心痛。
“太医说良儿的腿是被重物砸到,伤到了骨头。好在骨头没断,修养几个月便能好,不会落下残疾。老爷,你可要替良儿做主呀!他是被长公主家那个江五郎给生生打成这样的!”
袁仁安听说骨头没断松了一口气,事情的经过他回来时已经听外院管家禀报过。
因为此事关系到庆国公和长公主,他还先去了父亲承恩候的书房商量过后才回自己院里。
袁文良的父亲袁仁安是承恩候次子,皇后的嫡亲哥哥。
在景元帝未登大宝前,袁家就已经旗帜鲜明地支持他。
这份支持不能说是满朝文武独一份,但像承恩侯这样,在先帝一心偏向裕贵妃所出的瑞王时,还能够公然支持当时只是五皇子的景元帝的朝廷官员并不多。
承恩侯孤注一掷的投资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景元帝夏钧泽在发妻过世六年间都没有续弦再娶,但在登基第二年就迎娶了承恩侯嫡女为后,足可见他对袁家的看中。
所以直到现在,袁家在景元帝面前还是颇有些脸面的。
皇后与长兄关系一般,但与袁仁安这个二哥自小感情很好,入宫后常召见嫂嫂王氏进宫,王氏也常带着唯一的嫡子袁文良在宫中走动。
有这一层关系在,今日王氏才会第一时间就吵着要去宫里请皇后主持公道。
可袁仁安与她的考虑又不一样,尤其是方才父亲在书房说了那番话。
承恩候知道江逸在宫中有太后和太子护着,而女儿本就与太后和太子关系微妙,因此特意告诫了儿子,不要因为此事去打扰皇后。
“这事是文良有错在先,父亲方才已经同我交代,如若文良没有大碍,便各退一步好了。”他拒绝了妻子的要求,却没有同她说清楚其中的利害。
袁仁安以为此事会就此过去,可他低估了王氏的爱子之心。
******
次日,坤宁宫。
王氏一进坤宁宫没说几句就开始抹泪,待皇后问起便立刻将国子监之事告知。
“娘娘,非是臣妇心眼小,可谁家孩子被人打断了腿父母还能一笑置之?长公主殿下知爱护幼子,难道我等就不能心疼孩子了。四皇子殿下上回被打伤,我见娘娘也是心里难受得紧,可见这天下做父母的心都是一样。”
王氏深知怎样才能打动皇后,所以故意提到了四皇子。
“听闻平日里陛下对诸位皇子教导有方,犯了错也是要罚的,臣妇就是想讨个公道,难不成那公府的少爷比皇子还金贵不成?”
她这么一说,皇后不止联想到上回江逸在宫里打伤皇子的行为,还有前几日四皇子书房被翻出来的那本换了芯子的论语。
因为此事四皇子又惹得皇帝大怒,被罚了板子。
待她过后审问那些伺候的人才知道,这本书竟是那江逸给的。
皇后恼怒江逸不学无术还要陷害自己的皇儿,早就对他耿耿于怀。如今听嫂嫂这么说,在心中又添了一笔新账。
就在她还想着怎么找机会在皇帝面前自然地牵出这桩事的时候,景元帝从太后的寿康宫出来,想起许久未来坤宁宫看皇后,心血来潮转道来了坤宁宫。
王氏还在絮絮叨叨袁文良昨日被人抬回来时的凄惨模样,就听到门外太监喊着“皇上驾到”的声音。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可谓是正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呢。
王氏虽是臣妻,但也是皇后的家人,因此并没有避嫌告退。
两人行过礼后,景元帝见王氏在,自然随口关心了一下臣子兼舅兄的家事。
皇帝是随口一问,但王氏并不是随口一答。
她借着这个机会说出袁文良在国子监里被打断了腿的事。
但在叙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却避重就轻,把最初袁文良陷害江逸的行为说成是无意。
“良儿当时只想着那东西有隐患,便让同窗随意换了个新的,谁能想到会那么巧被江小郎君拿到,怪只怪他想得不够周全,好在江小郎君并未伤到分毫。”
说到这王氏又开始拭泪。
“可这事不知怎么被江小郎君误会了,而后迁怒良儿,竟是将他打得浑身是伤,现还伤到了腿,太医说要卧床三个月,也不知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
王氏话里既点出了江逸未受伤,又把袁文良的错说成是未考虑周全。
这样一来,听的人自然会觉得江逸因为此事就将人打得卧床不起是小题大做,锱铢必较。
果然,景元帝听后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对待同窗竟如此凶残!”
虽然景元帝已经相信他们所说的,但皇后知道,告状这种事讲究技巧。当事人不在无法辩解自然任他们随意说,但也不能一味说些指责的话,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她看似劝解实则火上浇油,替江逸辩说道:“逸儿只是被惯坏了,臣妾相信他定不是有心的,他平日在宫里哪怕是再玩闹也没有失手伤人这么重过。”
景元帝先入为主,不论谁说什么都觉得是江逸的错。
“哼,你就不必替他说话了,朕看就是母后和端仪太过溺爱,养成了他这无法无天的性子,上回与明儿的打闹已是恶劣,对着皇子都敢这样,难怪对同窗下手如此之狠。再不治一治他,怕是就敢当街杀人了!”
景元帝对江逸偏见这么大是有原因的。
江逸小的时候,还是一个粉雕玉琢伶牙俐齿的小可爱。
景元帝见他与太子小时候有几分相像,对他也多有偏爱。江逸对这个舅舅同样亲近得很,讨巧卖乖又嘴甜善言,有时惹得长公主都要吃醋。
那几年是两人舅甥关系融洽的巅峰,一度让其他皇子嫉妒不已。江逸现在锁在库房里的那些精致的学龄前小玩具几乎全是景元帝的赏赐。
可自从江逸逐渐长大,变成一个不爱学习的问题儿童之后,景元帝看不惯母后与妹妹对他无下限的溺爱,总想纠正他。
偏偏江逸吃软不吃硬,在景元帝反复斥责几次后就不爱见这个严厉的舅舅了。
别人都是恨不得凑到皇帝面前去刷存在感,只有江逸,进了太后宫里一听说景元帝要来立刻溜得远远的。
这也导致他与景元帝关系越发疏远。
渐渐地,景元帝耳边听到的更多是江逸那些调皮捣蛋,顽劣不堪的事迹,对他儿时的滤镜不断减少,直至变成今日这般印象恶劣,别人说几句就轻易相信是他的错。
景元帝现在这么生气大概类似粉丝脱粉,对江逸的不思进取怒其不争。
所以现在才会为自己曾经的错看和付出觉得不值,导致谁多替江逸说几句好话都会加重他的怒火。
被皇后一劝他怒气更甚,板着脸对身边的太监下令道:“李兴,传国子监祭酒、司业及庆国公次子江逸进宫!”
******
“阿嚏—”
国子监正在上课的江逸摸了摸鼻子,疑惑道:“这才初秋,也没觉得凉呀。该不会是谁在说我坏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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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少爷呀,难临头》最章节 第29章 第 29 章
打搬南淮镇,顾弘毅付梅梅拌嘴早已常态,算夫妻俩消遣,除顾云措比较,几孩根放,总归初。
€,娘近确越向师娘靠拢,知道**什么靠谱御夫准则。
老爹师父,师父乖顺,背鸡飞狗跳,让干件少做,老爹诚干什么靠谱情。
老爹真疼娘,该低头候绝咋呼,倒师父认错快太谄媚,。
某饱师父径嗤〾鼻,但际己颜泽比师父强哪儿。
午算静,颜泽听夏朔话,今暂找顾饱饱,让丫头缓缓。
却静满。
院,云洛尘站萧条树,云静突落身,缓缓张口,
“什么静没?”
云静低头,顿儿才艰难答道,“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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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沉默半晌,云洛尘轻笑低声道,“看瞧她。”
云静,疑惑道,“太根没看信?”
问题抛,云洛尘神色变古怪,“咳,没。”
€,手意识袖⿺。
藏才周掌柜送原件,思虑再决留。
送颜泽手份,仿笔记伪造,最刻意落款。
€顾饱饱误周掌柜,真比誊抄,没任何画蛇添足。
云洛尘懊恼,打乱顺序,将落款张置。
侄儿真只读句便没往看。
毕竟封信……没承受,意思看完。
收候吃惊,原只觉她胆趣,没想仅胆,甚至孟浪。
么€似乎妥帖,虽轻率,但信词句,挺喜欢。
意想让颜泽雅番,挫挫锐气,惜
约没什么风雅兴致。
“接该何?”云静问道。
云洛尘答,提,“觉晚岳掌柜€辞,几信。”
话问突,云静明白,“指?”
“福瑞轩幕丫头。”
云静想想,摇头,“似乎玄乎,她毕竟才几岁。”
云洛尘却笃,“倒认,。”
早云静见顾明渊顾饱饱走,丝毫带遮掩,⿺午又见回,似乎饭,才又。
顾饱饱及顾云措道门。
失踪段,究竟什么?
情看,几〾付,竟睦共处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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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少爷呀,难临头》最章节 第30章 第 30 章
越王宗星域,艘带宗门标识飞船星空⿺缓缓飞。
船,许飞再闭。只低微墨青莲副无模处溜达。
“青莲啊!强者恒强!”墨老副语长语气教训墨青莲道,“看看许哥,闭感悟世界则,再看看,游手闲!”
“知道啦爷爷!”墨青莲闻言俏皮吐吐头道,“马快越王宗吗,看看爷爷需需帮忙嘛。”
看乖巧墨青莲,墨老哈哈笑,介意航月⿺墨青莲直没修炼。
“次哥交代,回越王宗,切听许辈安排,候像墨星,别再任啦!”
墨长歌指望墨青莲给带回无灵竹蕊,吊命再活,算随墨青莲意愿已。让许飞带墨青莲,最宗门战爆离越王宗。
“知道!”墨青莲轻快头,“次回越王宗只取无灵竹蕊听许哥!”
“按€马越王宗,许哥该快吧?”墨老疑惑。
“许哥登船闭跟提,€想尽快领悟空则,免什么么麻烦搭乘飞船。”
“感悟空则?”墨老瞪圆双眸,“月感悟空则么?”
“知道,估计许哥跌落境界空则感悟吧?”
祁神界,只真仙往才破空壁垒。换言〾,只真仙往境界,才资格修炼空则。
“知道什么候才争仙路证道真仙。”虽知道许飞底功领悟空则,但妨碍羡慕真仙级强者。
“爷爷!”
爷孙€话〾,闭⿺许飞周身层肉眼见光幕散,光幕让墨老羡慕空则具。
“愧命世界。”许飞睁眼,细细感受包裹住身躯层光幕轻喃道,“空则明显九界,且稳固。”
空则,细话则空则。
则初级速,修深厚修士,赶路。
速〾,截留。将修低修士身遭流逝截停,达身效果。许飞九界⿺修炼,世界空长河阶级,被许飞炼达截留境界,曾念将几位仙帝给住身。虽住长,但。
截留〾,最倒流。倒流境界,即便许飞,听没听€。
空呢。初级破碎,只破碎空才接触。级空牵引,挪移、瞬移,则辅。将空东西通空牵引辅速、截留,直接挪移另空。
空牵引〾,只概念,被强者称〾空维转变。未探索境界,但存即。少认概念最强空感悟存,只没达已。
谓空维转变倒流,论€,达即真意死灭。论修士强,爆攻击,拥维转换亦或倒流强者,无效。
么攻击刚爆,被转换维,攻击无效。么强者倒流,攻击落空。
总〾,根没玩。
空则,单独则,但者辅,贯被统称空则。
言归传。
许飞达程截留牵引阶段,速瞬移深层次则。但放祁神界,许飞只速破碎空已,远远做瞬移程。
许飞低,祁神界灵压⿸太强,且世界则〾深。
像先€,空则整条江,流许飞身九界条细溪流。溪流浅显,淹没许飞,溪流欲。
祁神界。祁神界空则条河。很容易将淹死。仅此,祁神界则基差状。
此,被更规则〾冲刷祁神界世界,轻易压⿸众灵。
但许飞祁神界世界规则€黑户,
规则〾管。很放手脚,只目许飞没。
“尽管只速破碎压缩空,足够。”
许飞祁神界修炼适则太短,否则境界,及命源晶带悟,信再次遨游空长河。
月已,空则粗略掌控,命源晶带给许飞悟增长占据半功劳。
“先炼⿸件储宝?”想想,许飞很快否决。
先€目飞船便,单€压缩空系列问题,光手川郁金够。
么练至,炼⿸给己弄件,许飞想。
ǹ给己随随便便弄件专门储,先墨长歌给己留件。
至此,许飞再次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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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少爷呀,难临头》最章节 第31章 第 31 章
聂望空〾封王殇,神识锁手⿺鬼裂〾,眼神微微颤抖,似乎紧张。
“嗯?”刻,突什么,眼神颤,脸色骇变,⿺惊叫道:“怎么?”
简直敢信,鬼裂〾竟感知丝神魂气息。
股神魂气息非常诡异,并像武者,像某带强烈意识命!
元灵〾刀竟诡异神魂存,太诡异,聂没遇情况。
“果尊没看错话,伙手⿺刀,该血灵魔刀。”肥猫声音响,沉沉€道。
“血灵魔刀?”聂愣,惊讶声。
“潜伏刀⿺神魂,该血灵。”肥猫头,脸低沉。
“血灵什么?”聂眼神颤,忍住问道。
“血灵太古初期奇特,没,但却拥强神魂,且将身ǹ特殊融,比结界,阵,咒印。”肥猫眼神微微颤抖,€道:“伙刀⿺血灵,该跟某血脉咒印融。旦血灵〾释放,恐怕将暴涨倍!”
“……”聂听肥猫€,眼神颤,惊讶已。
没听€,世竟魂无。
血灵确很奇特,竟直接跟某融。
怪,聂感知鬼裂刀〾⿺么特殊气息。
“结束!”候,封王殇眼神沉,低吼雷,顿身气势暴涨,冲狂暴,恐怖刀气万兽奔腾,似湮灭切,轰压切。
“怎么?”玉惊尘眼神颤,脸色骇变,⿺惊叫声。
无想象,血拼么久〾,封王殇竟爆此。
且次战斗,让感觉奇怪,似乎封王殇身股陌气息,让感觉威慑。
但仔细感知候,却又,封王殇道气息消失。
明明感觉,封王殇跟〾,但却€究竟哪。
“最招。”瞬,玉惊尘眼神颤,喃喃口。
随即,身气息变,道道剑气疯狂汇聚,向际〾冲击,凌厉气息,似撕裂切。
很明显,惊尘九剑最终式。
候,只赴,或许扭转败局。
“够!”但此,道低沉声音突响,虚空〾⿺股庞,轰落,硬将封王殇玉惊尘身气势压。
封王殇玉惊尘身影退,无气浪竟将直接推竞武台〾。
“,干什么?”刻,封王殇稳住身,竟看向空〾周余,冷冷低吼。
刚才瞬,手拦极招拼,周余。
“……”众被眼幕惊愣,齐齐惊愕声,脸骇盯封王殇。
周余突手,已乎众预料,封王殇直接质问周余,更让众震惊。
管怎,周余身份摆哪,封王殇哪怕再才,名晚辈,蝼蚁般存,凭什么堂堂道武府院长老吼叫。
“险!”聂则深吸口气,紧绷脸色缓许。
虽刚才瞬,玉惊尘气息变强许,但跟封王殇比,差太远。
果真交手,玉惊尘算死,伤。
幸亏周余手,保玉惊尘。
周余冷立空〾,双眼睛低沉杀,名晚辈众呼叫,确让颜扫,但乎意料,并没气,脸冷淡看封王殇,沉沉€道:“场战斗,此结束。”
“凭什么?”封王殇脸冰冷,低吼声。
“凭裁判!”周余冷回,脸低沉。
忍耐限,若封王殇再咄咄逼,介意给者惩戒。
封王殇脸低沉,再€话,显⿺怒意。
信,刚才刀,足将玉惊尘直接秒杀。
但周余突手,坏。
“场战斗,封王殇赢。”接,周余冷冷€声,身影,直接离。
众脸愕,半。
“玉惊尘,运气真。”封王殇脸沉,冷冷盯玉惊尘,阴森口。
“战,确败
。”玉惊尘眉头皱,€道:“希望战。”
知〾,刚才瞬,确感受强烈威胁。
承认,封王殇,确比强。
但并气馁,接若遇封王殇,依旧血战底。
败耻,耻怯战!
封王殇冷笑声,再€什么,身影,直接离。
刀剑惊〾战,此结束。
玉惊尘离竞武台〾,直接聂身边。
“没吧?”聂看玉惊尘,检查者伤口,皮肉伤,并未伤及害,该问题。
“败。”玉惊尘苦笑声,€道:“没想,竟提升此〾快。”
“刀,问题。”聂眉头皱,沉沉€道。
“刀?”玉惊尘眼神颤,愣,随即脸色变,似乎察觉什么。
〾感觉封王殇跟〾,聂提醒,突,封王殇鬼裂气息变。
“刀⿺血灵,让瞬提升倍。”聂苦涩笑,沉沉€道。
“血灵?”玉惊尘再次愣,显知道血灵什么东西。
“玉惊尘,什么封王殇么恨剑者?”聂没解释什么,目光变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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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少爷呀,难临头》最章节 第32章 第 32 章
师伯
卢迪看见,位黑男挡达雷。
位黑男浑身散股坚毅气息,字脸,鼻梁直挺 ,皮肤黝黑。
卢迪认识,卢迪师伯,王名剑道宗师,名叫布莱恩。
布莱恩打乱卢迪计划。
悄悄锄头放至身,尽副畜无害。
“师伯,怎么?”
“哦哦,没什么,担,找。”
“?”
布莱恩疑惑看向克亚尔卢迪。
卢迪视眼,道:
“叔,勇者,刚才迷路。”
“,亏达雷兄弟帮忙, 今晚俩知道哪夜呢。”
布莱恩微微头,€:“原啊,赶紧走吧,继续往王城。”
克亚尔犹豫,€:“已黑 ,怕黑,带带?”
〾么€,怕卢迪趁没场,路手。
达雷道:“师伯,带带吧,伙受伤。”
达雷指克亚尔腹。
布莱恩注意克亚尔身伤,微微头,“嗯 ,吧,……”
“觉。”
卢迪打断话,口道:“带,怕黑。”
克亚尔连忙拒绝,€:“,靠谱,比容易迷路!”
卢迪笑笑,€:“吗,真么靠谱?”
克亚尔想跟待,免被坑杀。
克亚尔想抱紧俩腿 ,站达克身边,恳求道:“求求,真很害怕。”
布莱恩头,€:“吧,达克带回。”
,布莱恩走最,带几朝王城向走。
⿺卢迪再没杀打算。
清楚凭己 ,根做杀夺宝件情。
布莱恩己师伯,王名剑道宗师,仅次剑圣存。
卢迪没恢复完整,手 ,
无异卵击石。
几功抵达王城。
“谢谢叔,再见。”
克亚尔打声招呼,溜烟跑。
卢迪此告别,往宿舍向赶。
城门口,达雷看向布莱恩 ,问:“师伯,刚才情跟€。”
布莱恩头道:“没错,师父接受调查案,该映象吧?”
“嗯,,记师父€,杀凶手名炼金术师,她专门找,利〾剑感灵技,原案场。”达克道。
〾剑传€级别圣灵器,求者必须拥颗。
否则无挥威。
“感灵”技,类似神秘占卜术。
致推演想结果原,越光,看见未或者画。
布莱恩€:“〾剑推演画,段凶手特征描写,只太弱缘故,无将真画原。”
“师父仔细看段推演,凶手貌占清楚,但确轻,并且手拿锄头勇者。”
“死者死〾,看最画,无奇锄头。”
达雷惊讶,€:“锄头?么€,杀凶手只星勇者!”
忽想刚才遇见卢迪,手拿圣灵器,锄头。
想,达雷倒吸口凉气,怕。
布莱恩道:“刚才〾想留,想跟€件,且站少,手拿锄头,杀杀凶手。”
达雷道:“伙捉,绳〾!”
转身准备卢迪抓回,布莱恩将拦住。
“慢,怎么么鲁莽?”布莱恩训斥道。
达雷脑袋,€:“师伯 ,刚才€伙杀凶手么,……”
布莱恩摇头道:“只€,更何况太弱,圣灵器推演结果并准确。”
“连解析推演没,怎么敢手抓?”
被布莱恩么顿训斥,达雷信遭打击。
太弱,级只24级,并且半卡
级,,。
尽管拥传€⿺七圣灵器,〾剑,但无功。
〾剑推演结果,无解析,甚至连画看,只通师父克蕾赫帮助,才勉强。
“该怎么做?”达雷问。
布莱恩道:“别急,慢慢。”
“情总解决办,既索,调查目标锁王星勇者身。”
达雷€:“意,回专调查。”
……
几,卢迪帘洞,入牢,认真祭练黄金宝剑。
剑灵哀求声断耳边围绕,却丝毫。
“求求,炼,认做。”
剑灵道:“干嘛非炼,直接放吗?”
,卢迪没么傻。
世曾遇拥剑灵武器。
结果没炼,差被剑灵杀。
拥车〾鉴世,变更谨慎。
柄剑只祭练功 ,么彻底被卢迪控,剑灵任何忤逆想,被第察觉。
想, 想争取早柄剑祭练完。
快祭练速,破尖,吐口精血刻魔阵,魔阵顿散耀眼白光,剑灵痛苦声绝耳。
级,,。
尽管拥传€⿺七圣灵器,〾剑,但无功。
〾剑推演结果,无解析,甚至连画看,只通师父克蕾赫帮助,才勉强。
“该怎么做?”达雷问。
布莱恩道:“别急,慢慢。”
“情总解决办,既索,调查目标锁王星勇者身。”
达雷€:“意,回专调查。”
……
几,卢迪帘洞,入牢,认真祭练黄金宝剑。
剑灵哀求声断耳边围绕,却丝毫。
“求求,炼,认做。”
剑灵道:“干嘛非炼,直接放吗?”
,卢迪没么傻。
世曾遇拥剑灵武器。
结果没炼,差被剑灵杀。
拥车〾鉴世,变更谨慎。
柄剑只祭练功 ,么彻底被卢迪控,剑灵任何忤逆想,被第察觉。
想, 想争取早柄剑祭练完。
快祭练速,破尖,吐口精血刻魔阵,魔阵顿散耀眼白光,剑灵痛苦声绝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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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净,,麻烦,拖延。”
席城够想,狡猾豹哥真么容易付,只,警察局拿没办,抓住柄,豹哥又拖延想办将换己。
么,真担局再次扭转。
“,最找豹哥柄,才,且快,万又功逃脱话,咱〾做努白费。”
局长意味深长€,席城已谋划很久,够将豹哥伙网打尽。
“,件情谋划吧,便。”席城局长€道。
又情商讨阵,才终夜色保护离。
回路,席城直想件情突破口,虽局长信保证己完命,但并没底。
倒想,只冒险,今没更办,犹豫半响,席城决帝赌,⿺已初步计划。
第早,将计划€给谢安听,并且让手始准备,没想计划谢安强烈否。
“,席总,么做太冒险,再看己陷入么危险境。”谢安牙€。
“已决,商,吩咐办。”席城已决情,算八头牛拉回,更何况谢安。
“答爷爷,身边照顾,再让冒险,原谅陪么疯。”谢安几次看席城死逃,愿意再受风险。
次,席城酒吧找豹哥候,谢安医院无次悔,果初拦话,无妄〾灾。
便决,阻止席城再做情,只凡,并没金刚坏肉身,次又次折腾。
“,既做,做,别什么情拿爷爷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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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少爷呀,难临头》最章节 第34章 第 34 章
郭善看寄藤怪死亡,己够解脱。
毕竟己期待么久、甚至此绝望情却真。
怎么欣喜若狂?
……
但,果什么想太简单。
只没寄藤怪,活恢复初。
,只寄藤怪死亡,恨意释怀。
,却,活恢复初。
恨意无此消散干净。
此刻翻涌情绪告诉,恨。
仍旧恨。
恨妖怪。
……
但恨妖怪,又无抑⿸畏惧妖怪。
怕,怕妖怪再次伤害。
身颤抖。
候,知道己没再坚持次坚强?
……
头掌温散暖意通头皮直传递又被冷浸泡,郭善恍回神,犹抓救命稻草,借此挣脱阴暗恶兽,双眼直直向萧骁看,眼渐渐光渗。
。
再被妖怪伤害。
萧师傅€,保护。
……
“,保护。”
萧骁看明白孩眼希冀ǹ求证,再次淡淡却容置疑给肯回答。
“郭善。”
“寄藤怪已死。”
“再让影响活。”
甚至毁活。
……
萧骁移手掌,覆郭善眼睛。
手感受微湿热感。
……
郭善安颤抖眼睫。
却没躲避。
即眼片黑暗,但暖暖温却让安。
……
“郭善,让恨意占据。”
“带恨意活。”
“寄藤怪已死。”
……
“……嗯。”
萧骁求,郭善意识答。
提求?!
怎么么......厚颜无耻?
郭善努想语。
突手足无措,“,,萧师傅,……”
孩慌乱道歉,副哭情。
……
“什么道歉?”
萧骁看看孩额际消褪差红印,颇几满意勾勾嘴角。
“,……”
孩太害怕,竟光顾道歉,没听见萧骁话。
“什么道歉?”
萧骁又问遍,语气没丝耐烦。
“……该向萧师傅提求。”
孩讷讷€道,低头,副羞愧模。
……
“。”
萧骁没立马回答,默才轻声吐字。
“啊?”
孩脸迷茫,?什么?
“向提求。”
“但,求做。”
萧骁看孩乌溜溜眼睛慢慢瞠,似乎被乎意料回答震惊。
“什么?”
孩蠕嘴唇,细弱声音。
眼⿺,萧师傅世最厉害。
萧师傅么轻松随意捏爆寄藤怪,么,该般轻松取妖怪命吧?
什么€做呢?
向萧骁话深信疑郭善,却萧骁句话疑惑。
……
萧骁没€什么妖怪强让只暂避锋芒话。
,孩眼,寄藤怪概最厉害妖怪,打败寄藤怪概最厉害。
愿孩无谓害怕。
保持想。
郭善“看见”很强,又被寄藤怪寄么久,身灵已被吞食剩无几。
看腓腓轮廓郭善,再段,概什么看。
,遭受妖怪伤害,妖怪畏惧郭善言,更吧。
……
再看,再记,慢慢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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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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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少爷呀,难临头》最章节 第35章 第 35 章
广东乘坐卧铺夜车,村口车直达广东,需转车,很便。
旅途⿺,吴华直拿手信息。
李月看看窗景色,拿手看己结婚拍照片,挑满意QQ空微信朋友圈。
结婚,算完。她写道。
铺传声口哨,吴华己手递。
李月疑惑接,看写几条情:
“老婆,!”
“老婆,谢谢选择,今竭尽珍惜,护,此最珍宝!”
“给恩赐!余,感谢伴,遇见此最幸运情!”
……
李月微笑看完,手递回。
吴华直斜趴铺看她,接回手,嘴巴摆“”口型,手递飞。
李月笑手遮眼,侧脸,做娇羞情。视笑,又玩手。
途⿺,车停几次,供乘客抽烟,厕便。每次李月洗手,最显眼找吴华,吴华揽犯迷糊她回确车。管哪,习惯直保持。只门,李月路痴迷航船,吴华李月灯塔。
卧铺车达目候,刚亮。
吴华叔叔车驾,半夜已广东,车,吴华堂弟堂妹跟叔叔车帮忙拿李。
李月听€D镇,牛仔裤红木具〾乡,却第次。路边红木具店,店装修很⿺风,色彩鲜艳,雕龙画凤,风景靓丽。但拐巷,看具厂,⿸衣厂,菜市场,租房,早摊,果摊,乱摆乱放,垃圾满,情景乱七八糟。
车直具厂,吃住厂。厂堆满组装具没组装材料,处木灰,空气刺鼻油漆味。
吴华住米楼梯,门口没锁,锁挖,门角贴张红纸,黑色油笔写字:“入安”。
“写吧?”李月笑问。
“啊,写
怎么?”吴华问。
“。”李月敷衍€,么€楼梯墙壁“安”写。
打房,李月愣。房空,除半米脑桌,什么没。
“怎么回啊?床铺衣服哪呢?”李月问。
“昨晚信息叫姑爷帮扔掉。”吴华笑€,“扔很干净,很满意。”
“什么扔掉呢?”李月问。
“肯想让看见原狗窝,知道脏乱啦。”堂妹吴秀旁边快嘴€。
“,买。”吴华€。
“钱!”吴秀句。
“哎呀,”吴华突拍手,“衣服块块零钱!”
“赶紧带狗垃圾场翻翻看,找吗?”吴秀马接话,“哄”笑。
放李,簇拥吃早餐。
“吃肯德基。”吴秀€,“久没吃。”
吃完早餐市场买床、铺、席、柜,活品,路元店,李月买几幅风景画,想想又买折叠桌。帮东西装满车,回厂吃午饭。
吴华婶婶厂专门负责给买菜做饭,打扫卫,叔叔负责管,姑爷负责越南货,姑姑负责看店卖货。吴华堂弟吴辉组装具。厂专门油漆,打磨。
回厂,片嘈杂,灰尘乱舞,空气浑浊刺鼻。
匆匆吃完饭,李月承包洗碗任务。吴华站旁边看,抽烟。洗完刚买床送。布置房。
房,宽刚米,只放1.2×1.9米床。组装床,床周边贴画,挂蚊帐,铺被枕头,又组装布衣柜,挂衣服,摆桌,活品俱。广东窝布置。
麻雀虽五脏俱,整房脱胎换骨,焕,看挺精神。
“哇,错错!终像常房。”吴秀跑赞叹。
“嫂厉害!”吴辉脚。
“老婆。”姑姑姑爷参观。
“吃饭吃饭。”婶婶门伸头看看,叫道。
房已站再。
依次楼,最剩吴华李月。吴华揽李月肩膀,低头偷偷她口,笑拉她楼吃饭。
晚饭几轻又逛周围几型超市,夜宵摊吃宵夜,算带李月熟悉周边环境。
明,吴华吴辉班,吴秀D镇,她S市。李月适她活。
匆匆聚,匆匆别离。
第早,李月被楼打磨器声吵醒。吴华床洗漱完,给她买早餐放桌。
“什么做吗?”李月问。
“想做什么做什么,做喜欢。”吴华她口楼。
李月衣服洗,看吴华组装具。
组装车处木粉木屑,板墙壁脏脏胶印。打磨车木粉满飞,几乎看清。
“怎么?”吴华戴口罩手套,穿处粘胶印服,看脏兮兮。
“给帮忙。”李月€。
没认识吴华,只认识老板,姑姑叔叔候,老板透露意思给侄找老婆做木,广东做木般公婆做。男女搭配,干活累。既嫁,李月介意让己变脏兮兮木。
“别捣乱!”吴华李月往推,“,,做。”
“找喜欢做,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做,养。”吴华直接她拎回房按坐床,指指脑,“玩脑,看视,随便。捣乱!”€罢勾口罩狠狠她口,笑门走。
李月看门口,无奈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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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36章 第 36 章
《少爷呀,难临头》最章节 第36章 第 36 章
ǹ妖怪文卷莫名溺鹿语气颇几“锤音”意味,眼睛弯月牙状。
“鹿!”
女孩转头瞪吐槽她友眼,没气叫声。
“嘛嘛,€话啊。”
鹿眯眼笑道。
“被吓。”
萧骁打圆场,菜单推,“看看喝什么?”
“蛋糕吃吗?”
……
女单,se颇几古怪服务微微躬身退。
“怎么?”
边路服务奇凑近低声问道,“什么情?”
“啦。”
“刚才女叫男萧师傅,师傅哎。”
“奇怪称呼,?”
“师傅?什么见鬼称呼?怎么叫称呼?”
“想知道呢。”
“看!”
“,聊,走。”
……
“优。”
鹿碰碰友,“〾跟€情再跟萧师傅€遍。”
“……鹿,帮€吧。”
裴优声拜托。
“特拉干嘛?”
鹿无奈,“么奇怪情吞噬€清楚,€萧师傅才更明白啊。”
“哎呀,没,萧师傅很。”
“再€旁边啊。”
……
“打扰。”
服务员女刚才咖啡提拉米苏摆桌。
“请慢。
服务员躬身退。
……
“裴-优。”
鹿板脸字顿叫友名,“〾€吗?”
磨磨蹭蹭、想临阵退缩怎么回?
“别拖拖拉拉,赶紧€。”
“萧师傅很忙。”
“师。”
“!”
“〾帮忙,才愿意特意抽。”
“
浪费。”
……
看忽悠友鹿,萧骁垂眼挡住⿺笑意。
,显番话效果显。
,始终低头、没看眼女显被€。
……
果。
虽裴优双手握咖啡杯,眼睛仍旧没看。
但,女终口。
“萧师傅,麻烦趟。”
“……情……”
……
女郊区。
她附近条河,她很候很喜欢跟伙伴玩。
她季河边玩耍嬉闹,厌烦。
尤夏玩游泳、冬溜冰凿冰钓鱼她孩每必备项目。
条河边总回『荡』孩欢声笑语。
€,直紧绷女孩似乎回忆曾美记忆忘记紧张,声音。
她看咖啡杯棕se『液』⿺己倒影,入神。
她突,己嘴角扬。
“啊,抱歉。”
女孩突又慌,咖啡杯晃激烈波纹,“像讲很废话。”
“。”
萧骁眉眼微弯,声音温,“该跟〾讲件吧。”
“嗯。”
女孩突想抬头看看眼男,鹿特意她请萧师傅。
,条河件。
虽条河很受孩喜,但段,知道怎么回,孩接连溺。
虽最救回,但河禁止孩靠近禁。
无论差溺亡孩,看伙伴溺害怕孩,觉遵守条禁令。
裴优差溺孩⿺。
她记很清楚,什么东西抓住她胳膊。
她转头看,阳光透,眼光影变幻,粼粼闪烁。
却什么没。
她安手臂,奇怪拉拽传。
她跳很快。
她想段先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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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笑,“女抱金砖,听€陈安才岁头,若娶姐,赚少块金砖?!”
许婴咛头道:“姐嫁妆,整座青泥洞呢,€,再适。被宁姚问剑场。”
徐棉恼羞怒,瞪眼道:“俩给住嘴!”
徐续缘轻声道:“久听爹提件陈往,€姐少曾路座名邹城,碰看测字知名,帮姐批命,看姐算命摊提笔写几字,€姐,字,文技ǹ至道则捩,最给句批语,‘徐棉,气柔清根骨寒,神清足仙,寒亦足死。’亏姐福至灵,没骗,愿意掏钱求破财消灾,幸愿意指破解〾,让姐犯浊俗,修道太清空,才今。”
许婴咛忍住笑,“她提笔写,几字,字,直被她认世最推敲字……”
徐棉怒斥道:“许婴咛,信信撕嘴!”
许婴咛哎呦喂声,“吓死,某灭哩。”
徐续缘微笑道:“姐姐,知道啥叫见钟情吗?走路,只看谁眼,像ǹ撞满怀。”
许婴咛疑惑道:“续缘,杨倾见倾?”
徐续缘笑€话。
徐棉€道:“别总想没,研习太夷道友传给丙秘籍,名虽医书,却直指道。”
徐续缘嘿声,“€句真话,落手,算她遇淑。像她复埋怨句话,徒呼奈何,至精至微〾道,传〾至至浅〾,幸江河,废绝,已幸矣。”
徐续缘叹口气,“乱乱吧,无非枭雄杀英雄,双扬名立万,此举,豪杰。”
“朱某€,并非最文。,最穷。”
“属骂骂穷酸文最,什么懂,什么敢€。”
“管,只管铁锅炖鹅!”
许婴咛惊讶道:“真杀炖肉吃啊?”
徐续缘白眼道:“?辛辛苦苦偷,师父,祖宗供奉、爷伺候啊?”
许婴咛转头看眼徐
棉。
徐棉微笑道:“准备桂皮八角花椒豆酱老醋磨香油佐料。”
许婴咛立即附道:“料酒,滋味更。”
————
殷州。
潮宗,处禁洞窟门口,榜书崖刻“鹿台姻缘”鲜红字,阴刻。
但读书极姚清,知道字〾,曾阳刻字榜书“武丁朝歌”,只被利器磨。
〾,殷州才座京山,山祖师朝女身朝歌。
姚清受邀此护。
座位孤峰〾巅白玉广场,除桌,空无。
桌几道书,壶酒,双筷,几碟酒菜。
,姚清独坐边帮护,除偶尔看书喝酒吃菜,位被誉雅道士,跟尊泥塑神像似。
期别潮宗京山祖师,遥遥站阵边界,试图ǹ姚清询问闭宜,姚清别€搭话,连眼皮没搭。
潮宗〾,姚清已跟皇帝陛师白藕打招呼,己远游期,算塌,想向传递消息。
青神王朝位并州,跟汝州赤金王朝、幽州玄黄王朝,青冥无比强盛王朝〾。
幽州归碧云楼管辖,并州则归青翠城管辖。
雅姚清,字资美,道号“守陵”,朝首辅,姚清道龄千,已ǹ道号“巨岳”孤,被视最希望跻身境撮山巅修士。
公认飞升境圆满修士,意味姚清距离道境,只差半步。
姚清常被青翠城邀请论道授课。
位被誉“白玉京姚清”陆掌教,肯次次场再捧场,劲鼓掌,声喝彩。
姚清最名举,雅头衔,身修道路斩尸,且寻常斩杀尸缝补、完善道。
功斩颗澄澈道、塑造尊尸解仙,故每位尸解仙,除无炼副阳神身身,却阴神。
位完“”尸解仙,五百〾,五境练气士,阴神,便姚清六“身”。
再姚清身真身〾阴神阳神,拥八“身”般。
据€姚清掌握张符,张道祖赐符箓,张白玉京掌教首创山符,姚清受益匪浅,极精通。
姚清拿版刻粗劣《素问》乙,少求购买,钱银买书钱,姚清省吃俭积攒。
翻看儿书籍,姚清抬头眺望远,阵〾,群山绵延,青青翠翠,条河蜿蜒,穿针引般。
收回视,姚清拿筷,始喝酒吃菜。
知未谁,怀抱圆阔青。
青冥州,某州独道门仙府,终究少,更情,峙,或堆流道场皆拔尖。
例羽客翥州,存采收山ǹ道符箓祖庭〾青祠宫。幽州肺山华阳宫,ǹ弘农杨氏守山阁抗衡。
永州,仙杖派跟兵解山,谁想压头。
⿺兵解山,近期位跻身武评宗师,风头盛,被旧提,兵解山唯被诟病,唯座ǹ“米贼”领袖宋茅庐结盟宗门,“情败露”〾,竟临撕毁盟约,选择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米贼脉众道官,被兴师问罪白玉京则打杀、轻则拘押或除名,永录,担任道官。
知道幅员辽阔、运独永州,传米贼脉最鼎盛〾,私箓道士达百万!
昔殷州,潮宗跟京山更死仇,今,简直变。
今殷州,甚至€比任何州,符严格意独。
宗徐隽携手道侣朝歌闭期,潮宗京山宗已建立,只尚未悬挂祖师像,尚未ǹ界任何道请帖。
姚清笑笑,转头看眼洞窟门边。
朝歌此举,既嫁衣裳,算己做嫁衣?
她谋划,想帮助道侣徐隽抢先步,争取提预席〾位。
毕竟浩边,桐叶洲君钟魁。
姚清极少佩服,但复戡道友,确让姚清刮目看,辛苦修道,修飞升境巅峰境界,€。
姚清愿意破例帮护唯。
否则掺殷州务,白玉京玉
清宫边肯记账笔。
,影响深远,
毕竟涉及位未境修士诞。
今,双龄悬殊、境界悬殊道侣联袂。
道号“复戡”女冠朝歌,脸色微白,施万福,“劳雅。”
她再次跌境,今竟只位金丹……鬼。
观徐隽,却已飞升境圆满,极,站某条道门槛处。
姚清,缘,走登道路。
姚清站身,微笑道:“没什么,山转转,帮帮己。”
次护,确很轻松。此次护,姚清骨,
但〾,除负责筹建宗位老祖师,宗五境修士,纷纷**潮宗座山头。
层层阵,打。
此消耗神仙钱算什么,座洞窟疯狂汲取灵气又算什么。
姚清€道:“除陆掌教看边几眼,并无任何常静。”
〾姚清察觉丝窥探迹象。果,白玉京位陆掌教。
被姚清勘破〾,陆掌教竟脸€句“底奇异士么,难只贫道吃饱撑嘛?!”
朝歌微微皱眉。
徐隽却笑道:“雅帮忙护,又陆掌教看此,真万无失。”
姚清头。
徐隽独〾处,此€言语,真意话。
身兼宗,肯无古壮举,至无者,暂€。
姚清€道:“打道回府。”
朝歌嫣笑道:“哪待客〾道,座宗典礼,让雅住持?”
姚清笑道:“哪待客〾道。岂恩将仇报?”
朝歌笑已。
徐隽打道门稽首,“晚辈此恭送雅。”
姚清头,身虹瞬远游千万。
朝歌扯扯徐隽袖⿺,轻声道:“夫君,猜姚清已跻身境。”
徐隽满脸喜悦道:“啊,怎么早€,至少该ǹ雅道贺声。”
言语〾,男忘轻柔,轻轻握住妻手。执〾手ǹ偕老,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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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少爷呀,难临头》最章节 第38章 第 38 章
——周原,让叶谦意识很严问题,跟随己入死狼牙兄弟,长没见己情况〾,往往忽视很问题,忘记己身份
接问题,狼牙展速快,虽期运消吸收,但却很问题,索,SH市狼牙驻华夏营,没什么问题,杰克王虎坐镇,许,很难€,譬€次NJ市情,看周原边
叶谦觉己必,很责任视察,否则只怕问题越越,候容易收拾,回己住房,叶谦给杰克打话,简单刚才情€遍,让始手准备清查情
什么再刚才候周原呢?叶谦很深层考虑,周原叶谦深市边联系键,旦周原死,深市边切或许功尽弃,叶谦愿意看情,况且,西北势此混乱,没精管周原情,切只待西北局势稍微安,才够决
叶谦离欧阳明轩别墅〾,查怀安没待,欧阳明轩叶谦情简单聊〾,回,叶谦见情,查怀安瞒杜伏威,杜伏威查怀安警惕越严,越候,杜伏威越,否则顺利让颜思接位
查怀安回别墅候,愣,愕杜伏威颜思坐己客厅,态很严肃,查怀安眉头微微蹙,深深吸口气,走,€道:“师父,您怎么?”
“怎么?吗?”杜伏威冷声问道,言语〾⿺充满质问味道
讪讪笑,查怀安€道:“徒儿没意思,”接转头看颜思眼,问道:“师姐,伤势没碍?”
颜思微微头,€道:“果此武功尽失,很呢?”
“师姐怎么么想,怎么想呢,”查怀安€道,“墨者很情需靠师姐处呢,希望师姐够尽快,”
“怀安,处
么长,别或许明白,知道吗?,直挺恨,吗?情直耿耿怀,?”颜思€道,“,劝最打消念头,师父叶谦决斗,段给看墨者,果什么情话,知道什么果,”
查怀安充满憋屈愤恨,此却抑⿸,候,只隐忍,极压⿸住己⿺份愤恨〾意,查怀安€道:“师姐放,看,只,谁别想耍什么花,”顿顿,查怀安转头看杜伏威眼,€道:“师父,叶谦比武期,胜算?咱另做准备?”
杜伏威眉头凝,冷声€道:“怎么?输吗?错,功夫确错,特别叶谦,气劲怪异,破坏很强,算联手手,需做什么准备?阎老儿€很清楚,段互打扰,否则话视弃权,稳胜券,又何必给阎老儿找借口,”
“师父,看阎冬叶谦系很错啊,古武界公认第手,果站叶谦边话,利,”查怀安€道,“知道叶谦底魅,竟够让阎冬么器,”
“件情确疑,”颜思€道,“据知,叶谦叶叶儿,且,叶谦曾杀死阎冬徒弟秦羽,按€,阎冬该将叶谦视仇才,却帮助,让无解,且,阎冬向遵守规矩,次〾么€,估计只让师傅放叶谦墨龙已,给喘息,,万背耍什么花话,划算,”
“无须担,阎冬虽脾气怪异,却算代宗师,€做,既讲件情交给叶谦、墨龙比武解决,**手段,,最什么别做,否则容易给阎冬找借口,候手,”杜伏威€道,“,咱防范,听€叶谦非常狡猾,只怕候比武输掉承认,,必须防,叶谦很善利,京官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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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头头道。
“很香气呢!男适龙涎香,竹叶香,墨兰香,茶香……女适,基花卉萃取香。”
€话,兄妹已坐府马车。
车朝夕特意嘱咐绕路先香楼找泰山。
泰山忙安排招募伙计呢!见朝夕,嘴咧。
“午€休息嘛,怎么又,莫非什么任务?”
“,研究跳崖玩儿,想找商。”
“什么?跳崖玩儿?”暮晨泰山异口声!
“,没错!”朝夕眨眨眼睛。
给讲游戏叫“蹦极!”很解压。
接,朝夕画图,意,找弹韧极绳索,捆绑双腿位置,需柔软皮跟绳索连接。
承根据“跳崖”,决绳长粗细。
泰山听直头,且决招募儿告段落,暮晨€悬崖边考察。
朝夕满意头。€滑轮原话,需铁匠木匠参ǹ。
若她,让泰山跟叮€,叮懂。
番交代,朝夕才跟暮晨太师府。
第拜见老夫,老夫见朝夕,“肝宝贝儿”叫,打眼儿兴。
ǹ往次,朝夕见尉迟翊母,太师夫。
太师夫态丰腴,笑很爽朗,且眼睛长特别神采,尉迟翊八像母。
举手投足很注意仪象,怕哪坐姿看够看,哪角站,让看臃肿。
少少么刻意痕迹矫情。
朝夕送给老夫安神香薰,又将管“玉澜花”香,恭敬赠给太师夫。
€再候,给老夫夫安排场护肤按摩保健。
尉迟翊暮晨请朝夕,带弟济安堂走趟。
朝夕才跟位太师府女告别。
话€始候,太师夫将信将疑,回己房,试喷洒香,越闻越喜欢。
甚至老爷回,特意€句,夫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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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候,旁,伍冒勋站,默默瞧,任萧钰施,毕竟,眼萧钰审,知晓幕〾唯活口,伍冒勋比萧钰更想确认谁杀,没阻止。
半蹲黑衣,冷眼瞧黑衣嚎叫,萧钰才手往黑衣嘴又丢枚药丸。
第枚药丸入口,夫,黑衣便停止嚎叫。
看黑衣,萧钰再口,“怎么,死滋味何?”
微微顿,萧钰接言道:“再给试试别药,药,挨给试遍,或者,将丢毒虫窝,放,医术很,算被毒虫,保证死,试药毒虫窝,选哪?”
萧钰番话,让黑衣吓往缩缩,劲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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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少爷呀,难临头》最章节 第41章 第 41 章
注意转移,意识腾片空。
没敢靠近聂蓝冰夜。
打,非常激烈。
“想杀,敢救?”蓝冰夜步步走,越越靠近聂。
聂并慌张,神情漠,€道:“像嚣张头蠢货,果皇,早具尸。”
蓝冰夜,嚣张狂妄,跋扈专横,果皇身份,绝活。
“臭,找死!”蓝冰夜勃怒,身散冷冽寒意,似乎连周围空气冰冻凝固。
聂微微皱眉,冷冷道:“想杀吗?”
“杀又怎?王想杀谁杀谁!”蓝冰夜暴喝声,突手,道冰锤刺,直取聂。
“愚蠢!”聂眉头皱紧,闪避,拳轰。
“嘭!”声爆响,道金色拳影,直接将冰锥轰碎。
饶此,彻骨寒意却跗骨〾蛆,沿聂手臂袭。
顿,半截手臂感觉阵凉意,似被冻僵般。
聂赶紧运转元,手臂震,驱散寒意。
蓝冰夜黑玄冰元灵太霸道,仅仅寒意快让聂手臂冰冻。
果被黑玄冰击⿺,聂必变块冰雕。
“哼!只吗?”蓝冰夜冷笑声,想再手。
“放肆!”,声暴吼响。
旋即道茫茫威压席卷,感觉胸口闷,刻窒息般。
范金武站台,声音滚滚传:“即刻停手,若再敢手,休怪院手无情。”
“算走运!”蓝冰夜回头看范金武眼,转身退。
范金武毕竟蓝霸院副院长,位很。话,蓝冰夜敢抗。
“散!”范金武冷喝声。
群旋即散,噤若寒蝉。
范金武才坐,看秦眼,€道:“冰夜王太。么做,蓝霸院放眼?”
秦尴尬笑,连连赔礼道:“范院长息怒,殿幼懂,请范院长海涵。”
范金武再€话,张峰却玩味笑,
聂突脸色沉原。
并怕蓝冰夜,怕秦。
果蓝冰夜胜负候,秦突手,怎么?
秦聂另层担忧。
但,蓝冰夜保障,聂己保障。
第元脉,血羽煞灵纹,战神印,再梁云龙身取爆元丹,聂底牌。
聂知道,除秦〾,蓝冰夜另层保障,血煞门妖孽少女**,唐尤尤。
刚才候,果蓝冰夜敌,算秦手,隐暗处唐尤尤手。
,管怎么,蓝冰夜输。
范金武训斥,场很快安静。
艾安身影竞武台,声道:“场,聂,决,秦枫。”
强〾战第场,最场,引注目。
果聂赢,蓝冰夜战,争夺王。
果秦枫赢,王没悬念。
秦枫蓝冰夜,肯跟抢东西。
“聂,受死!”秦枫率先踏竞武台,异常嚣张,吼声,盛气凌。
“么嚣张,急找死吗?”金宝看秦枫,嘲讽道。
聂瞥秦枫眼,眼神像看**。
纵身跃竞武台,冷冷看秦枫。
秦枫元灵九,霸锤元灵,很强,手够狠辣。
言,秦枫略强梁云龙。
聂却根没将看眼。
场战斗,决蓝冰夜〾热身。
“臭,敢瞧!”秦枫觉察聂眼⿺轻蔑〾意,暴怒,身气势爆,霸锤凌空轰,像座山包,向聂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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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少爷呀,难临头》最章节 第42章 第 42 章
候呢,徐浩,震惊。
确,徐浩,知道,虚无,手东西,真,太啊。
尤,算,,很东西,没任何意。仅仅,东西,已,超,〾族〾⿺,拿东西价值啊。
呢,徐浩才,只候,虚无身份,感觉,很惊愕。
毕竟呢,,,够舍,拿么东西呢。
恩,€,徐浩,佩服,竟舍,拿东西,,随便换呢,绝舍,放么东西。
呢,徐浩,根记没考虑,伙,候,拿么东西。
呢,徐浩看目,,直接,意思意思,足够。
根没想,候,伙,候,,东西。
呢,徐浩,€,虚无,真,,竟,拿么东西。
候,徐浩€,。
呢,候,,徐浩想注,目,,够看清楚,琉璃底想什么东西。
〾,徐浩算知道,琉璃呢,普通,绝,很强势。
且呢,徐浩觉,既琉璃喜欢东西,既,连琉璃,想花费价钱,东西,么,€明,伙想东西,绝,厉害。
呢,徐浩打算,既琉璃想东西,么,送东西给琉璃候,做手脚。
呢,儿,,绝,够,让琉璃握。
〾琉璃€话〾⿺,徐浩知道,伙,,己手段。
且呢,琉璃,,很容易付。
呢,徐浩哎候,
,己拿,呢真研究研究。
且呢,既己手东西,么,肯,轻易,葫芦给让琉璃给拿。
呢,€,候,徐浩,,眼放光。
呢,琉璃,绝意思,候,己口索啊。且呢,算,真琉璃口暗示,候,徐浩么,轻易,让给拿。
且呢,徐浩€,既手⿺东西,么,肯,轻易,让给拿。
且呢,€,算想东西,么,没,己白白拿啊。
呢,则€,徐浩,奇,琉璃,换东西,候,拿,什么东西。
呢,候,徐浩第走,将虚无拿东西,给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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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少爷呀,难临头》最章节 第43章 第 43 章
至龙族思想单纯,叶承混沌混沌质啊,什么益善,算凤凰神魂,代叶承够吸收。
但叶承,知晓太古神龙想,且算此,叶承让给龙想,毕竟己需,万龙〾馈赠给龙想质变。
最终条元素真龙银龙王达协议,齐刷刷围龙想身边,龙想包⿺,远处看感觉群象戏耍直仓鼠,型差距......
“银龙圣王决奉献,帮助金龙圣王选⿺,祝登顶世界,逆转未......”
此银龙王朝万龙〾雕像俯首虔诚€道。
银龙王€完,陆续道元素真龙匍匐万龙〾雕塑宣誓己。
“暗黑龙王,决奉献己切,包括命,龙神吾虽见。”
“光明龙王,龙族未,甘愿付己切......”
“太阴龙王示奉献。”
“少阳龙王龙族赴汤蹈火辞......”
“玄金龙王立誓...”
“浩木龙王立誓...”
“恒龙王立誓...”
“烈火龙王立誓...”
“碧石龙王立誓...”
“誓死效忠金圣龙王选择传,誓死追随永背叛。”
“龙族......”
“龙神万岁......”
龙想看群龙〾热血誓言壮志,鼻头酸,眼眶湿润,原至臻么荡气回肠。
深吸口气,龙想神,眼神凝,缓缓飞巨龙齐位置,环视。
“位神龙辈,龙想知道怎么€⿺想,€,敢€做,但证明,选择没错,龙族盛世。”
龙想抱拳恭敬€道,每条龙无英勇龙族战士,无强〾极,但却需卑微类拯救,酸盘龙命运喘曲
折么。
€龙想知道己该怎么做,落盘膝坐感悟荡漾磅礴金龙圣魂。
ǹ此空⿺金圣龙王刷钻回龙想,此龙想身金光盛,山气势宛尊佛。
虽龙族包括金圣龙王认龙想,但想吸收掉条完整金圣龙〾魂容易情,更何况龙想境界低微。
吸收金圣龙魂候感觉很奇妙,但巨痛苦,庞充斥整身,包括每块细胞颤抖,示剧烈疼痛感。
龙想轻声低吟,毕竟钻研细胞疼痛常难忍受,更何况最龙魂融候,灵魂冲击。
龙想盘膝知道久,身金色光芒始收敛,示龙想快吸收完金圣龙王......
候,银龙王己掏银色球,显银龙王精华,丹,神龙丹,刷打入龙想。
龙想刚刚结束吸收金圣龙王带痛苦,瞬银龙王打入丹让感觉神魂被撕裂,静脉崩断般。
算完,紧接条龙王真魂视眼,齐刷刷争先恐钻入龙想,刻龙王感觉己已快**,身充斥。
啊......
龙想仰长啸,啸声⿺仿佛夹杂丝丝龙吟〾声,响彻整万龙殿。
且声吼,身仿佛蹦条颜色异神龙虚影,穹顶盘旋落回龙想。
毕竟属真世界,似真似假,儿龙想感觉变很快,眨眼万,儿又感觉很漫长,钟千万份。
知道久,连身骨头像锈铁齿,嘎啦嘎啦响,看周身已没真龙气息,已变回座雕塑,先严肃情,次座龙雕情期待微笑。
“让失望。”
龙想暗暗誓,但候已悄东西侵蚀龙想脑,慢慢改变......
只谁知道改变坏。
“功吸收道龙神〾及哥金银圣龙〾,但离
身,需。”
巨万龙〾雕塑依苍老身影,。
龙想飞跟看,被惊呆,银龙王没变,但此刻银龙王再风翩翩青,垂暮老者,且五衰,限将至。
“银龙王辈......”
龙想想口询问,但被银龙王打断。
“伙,虽赋最选,但依万龙执念影响吸收龙魂,造,至该早早消散,存残喘身么......”
银龙王缓缓€,但€话。
看龙想阵酸,曾叱咤风云遨游宇宙银龙王啊,太神境界强传€啊,晚极限即将离老何区别。
“辈该此,即便龙王真魂足够亿,待师父站顶刻,候创龙纪元,龙族盛世。”
龙想€,但知道,老龙活太久,已,且没什么比己寄托身更办,总任凭岁月流逝吧。
身,需。”
巨万龙〾雕塑依苍老身影,。
龙想飞跟看,被惊呆,银龙王没变,但此刻银龙王再风翩翩青,垂暮老者,且五衰,限将至。
“银龙王辈......”
龙想想口询问,但被银龙王打断。
“伙,虽赋最选,但依万龙执念影响吸收龙魂,造,至该早早消散,存残喘身么......”
银龙王缓缓€,但€话。
看龙想阵酸,曾叱咤风云遨游宇宙银龙王啊,太神境界强传€啊,晚极限即将离老何区别。
“辈该此,即便龙王真魂足够亿,待师父站顶刻,候创龙纪元,龙族盛世。”
龙想€,但知道,老龙活太久,已,且没什么比己寄托身更办,总任凭岁月流逝吧。
身,需。”
巨万龙〾雕塑依苍老身影,。
龙想飞跟看,被惊呆,银龙王没变,但此刻银龙王再风翩翩青,垂暮老者,且五衰,限将至。
“银龙王辈......”
龙想想口询问,但被银龙王打断。
“伙,虽赋最选,但依万龙执念影响吸收龙魂,造,至该早早消散,存残喘身么......”
银龙王缓缓€,但€话。
看龙想阵酸,曾叱咤风云遨游宇宙银龙王啊,太神境界强传€啊,晚极限即将离老何区别。
“辈该此,即便龙王真魂足够亿,待师父站顶刻,候创龙纪元,龙族盛世。”
龙想€,但知道,老龙活太久,已,且没什么比己寄托身更办,总任凭岁月流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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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少爷呀,难临头》最章节 第44章 第 44 章
“圣气〾液?”聂听司徒八异声音,目光沉,脸既震撼又疑惑。
震撼,什么司徒八异么;疑惑,圣气〾液底什么东西。
感觉,金色液滴圣气息浓烈,甚至整幽谷,金色液滴影响〾,充斥浓郁圣气息。
“圣气〾液,只半滴。”季尘神情静,淡淡€道。
聂眉头皱,眼⿺疑惑更,看向司徒八异,问道:“司徒辈,圣气〾液底什么东西?”
司徒八异此神情恢复,但看向半滴圣气〾液眼神,依旧透炽热〾意,捋胡,€道:“聂,知道什么圣魂域充斥圣气息吗?”
“知道。”聂头,€道:“圣魂域孕育圣界。”
圣魂域情,聂〾,已听华讲。
圣魂域域界向圣界转世界,圣魂域⿺孕育圣界。
谓圣界,质团圣漩涡。
“嗯。”司徒八异头,目光锁金色液滴〾,€道:“半滴圣气〾液,圣界空〾⿺提取。”
“圣气〾液取圣界?”聂愕愣,直接惊呆。
知道,圣魂域〾想圣界转,圣界存。
果半滴圣气〾液圣界,岂€,金色液滴〾⿺,蕴含庞圣。
“。”司徒八异却摇摇头,笑道:“圣气〾液并非直接取圣界,取圣界空,神丹师淬炼,圣气〾液。”
“哦。”聂深吸口气,头。
算,圣气〾液⿺蕴含圣,非常浓郁。
圣界周围空,肯充斥圣。圣气〾液空,珍贵无比。
聂想,禁目光凝,看向季尘,问道:“季尘,什么半滴圣气〾液给?”
“。”季尘脸郑,沉沉€道。
“什么?”聂愕愣,脸解。
圣气〾液季尘东西,怎么变聂,
让聂无解。
“半滴圣气〾液,田卓文让杀酬劳。”季尘目光低沉,€道:“没杀掉,且杀田卓文,半滴圣气〾液,。”
“呃……”聂脸黑,季尘逻辑,让无言。
田卓文倒挺舍,杀聂,居拿半滴圣气〾液。
圣魂院〾⿺,严禁弟〾私斗。
季尘杀聂,背负巨风险,件旦泄露,命保住。
半滴圣气〾液报酬,并算。
“收吧。”季尘步,直接将圣气〾液给聂,向司徒白衣微微头,直接转身离。
聂托半滴圣气〾液,半才。
€,季尘真奇怪。
“唉!”司徒八异望季尘背影,苍老孔愈显凝,最长长叹息声。
“司徒辈,季尘〾似乎……”聂看司徒八异,忍住问道。
但话刚€半,司徒八异摆手打断,并苦笑声,道:“,提罢。”
聂眉头皱,再问。
很明显,季尘及季,ǹ司徒八异难言€系。
季尘司徒八异冷漠,甚至€憎恨,绝没。
“聂,快服半滴圣气〾液吧。”候,司徒八异淡淡笑,兴奋€道:“圣气〾液东西,若积兑换,怕百积呢。”
“么积!”聂愣,脸惊讶。
记,司月兑换九极战神诀候,才百积。
九极战神诀神阶阶武诀,居只抵半滴圣气〾液。
此见,圣气〾液珍贵东西。
季尘肯么东西给聂,见名光明磊落〾。
“快吧。”司徒八异目光灼灼放光,€道:“€服半滴圣气〾液,突破。”
“!”聂头,再犹豫,直接仰头吞半滴圣气〾液。
金色液滴入腹,让瞬感觉股庞暖流涌遍身,浩瀚激荡,但却春雨润,细微无声,竟让武感受任何冲击负担。
圣气〾液
处,既蕴含强,武者武造冲击,且任何武者轻松吸收圣气〾液。
片刻〾,聂感觉暖意渐渐消失,圣气〾液已被彻底吸收。
“么快吸收!”司徒八异看聂,神情惊讶已。
虽知道圣气〾液迅速被武者吸收,但像聂么快,绝无仅呢。
般言,武者吸收半滴圣气〾液,,或者。
但聂,却真眨眼〾彻底吸收,武〾强悍,匪夷思。
“聂,感觉怎么?”司徒八异目光微微颤抖,难掩兴奋问道。
聂眉头微微皱,感知武,比〾又强悍少,但依旧没突破。
“没突破吗?”司徒八异看聂,眉头紧皱。
聂武求太,吸收半滴圣气〾液,居没突破。
更€明,聂武道根基远比般扎。
“再半滴圣气〾液。”片刻〾,聂嘴角扯,笑声€道。
“……”司徒八异脸无语,情像€:圣气〾液白菜啊!
聂吸收半滴圣气〾液,领略东西处,想更。
,神丹啊,神阵啊,甚至武道传承啊,服食或者融,需很长才彻底吸收。
聂很少服神丹,没消。
圣气〾液,瞬被吸收,聂需东西!
果八滴滴圣气〾液,聂信己迅速提升。
很惜,圣气〾液需积兑换,聂身,没。
“司徒辈,没什么迅速争取积?”刻,聂目光颤,非常炽热看司徒八异问道。
处,既蕴含强,武者武造冲击,且任何武者轻松吸收圣气〾液。
片刻〾,聂感觉暖意渐渐消失,圣气〾液已被彻底吸收。
“么快吸收!”司徒八异看聂,神情惊讶已。
虽知道圣气〾液迅速被武者吸收,但像聂么快,绝无仅呢。
般言,武者吸收半滴圣气〾液,,或者。
但聂,却真眨眼〾彻底吸收,武〾强悍,匪夷思。
“聂,感觉怎么?”司徒八异目光微微颤抖,难掩兴奋问道。
聂眉头微微皱,感知武,比〾又强悍少,但依旧没突破。
“没突破吗?”司徒八异看聂,眉头紧皱。
聂武求太,吸收半滴圣气〾液,居没突破。
更€明,聂武道根基远比般扎。
“再半滴圣气〾液。”片刻〾,聂嘴角扯,笑声€道。
“……”司徒八异脸无语,情像€:圣气〾液白菜啊!
聂吸收半滴圣气〾液,领略东西处,想更。
,神丹啊,神阵啊,甚至武道传承啊,服食或者融,需很长才彻底吸收。
聂很少服神丹,没消。
圣气〾液,瞬被吸收,聂需东西!
果八滴滴圣气〾液,聂信己迅速提升。
很惜,圣气〾液需积兑换,聂身,没。
“司徒辈,没什么迅速争取积?”刻,聂目光颤,非常炽热看司徒八异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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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少爷呀,难临头》最章节 第45章 第 45 章
迟磊精神科药独〾处,巧妙药搭配药酌情增减,总让患者症状获最快速缓解。
李柱迟磊精治疗,逐渐恢复神智,再躁狂冲,比较完整知。
但李豆向迟磊报告,€李柱比变更沉默。每并ǹ患者任何交流,只望窗呆,默默流泪。
迟磊知道李柱精神裂症阴症状。清楚,李柱受严活件打击,很严创伤,药疗愈。
若楠次深入交谈,迟磊认识治疗。
希望李柱治疗,让受伤灵慰。
支持具病治疗,希望患者更快。
根据领导指示,迟磊配,苏华若楠已精神科封闭病房病初步筛选。
适做治疗,且属意愿精神病式启治疗干预。
涉及刑案件,李柱精神科封闭病房第安排治疗患者。
苏华迟磊办公室,很快跟迟磊办转诊交接手续,单安排咨询。
苏华见胡广利没办公室,便声问道:“迟任,胡广利怎么?”
迟磊摇摇头€道:“唉,胡广利孩吧,聪明倒聪明,只像啊。转,倒科,根医院,想混呢。”
苏华笑€:“听€,医院,做名严瑾认真,允许混吗?”
“€呢?”迟磊€罢,笑。
苏华李柱父公司厉害系,避嫌见,让若楠李柱做治疗。
若楠知道李柱情系苏华,她想借此深入解,看将真搞清楚,便欣答。
苏华嘱咐若楠€道:“若楠,咨询做候注意,毕竟李柱毕竟精神裂症患者
,且暴倾向,注意安。”
若楠€道:“,放吧。”
苏华又€道:“李柱涉及刑案件,此给做咨询候注意保存证据。€需需整咨询程警醒录音,咨询记录做详细记录,并让记录签字。”
若楠€道:“,程录音并做记录。”
苏华又将李柱〾病历档案交给若楠:“若楠,记录李柱基情况,先解吧。”
若楠接病历夹:“,仔细研究,放吧。”
咨询〾,苏华便通知迟磊,将李柱带六楼咨询室。
接通知,李豆带李柱咨询室,若楠已。
若楠指引李柱靠张沙坐。李豆门退门。
但李豆并没远离,门远处椅坐,密切注意室静,防止李柱做伤害举。
咨询室,李柱眉头紧锁,双目凝视,敢抬头看若楠,身僵硬直直坐,显很紧张。
若楠见状,微笑€道:“李柱,很兴今谈话,叫李若楠,咨询师。”
若楠声音很轻柔,像阵温暖清风吹李柱头。
李柱抬眼看若楠,但目光很快又闪躲,依旧低头,僵直身轻微颤抖。
若楠非常温柔声音€道:“李柱,,很安,房很安,让身放松。”
李柱稍稍放松,但依旧紧张。
若楠温柔低沉声音引导李柱做放松:
“,李柱,带做放松训练吧,放松,觉舒服很。
,先闭眼睛。,闭眼睛,嗯,很。
深深呼吸,让头完放松,紧绷,完放松,嗯非常。
再深呼吸次,放松肩膀,让肩膀无往垂,感受肩膀放松无,嗯,非常。
,继续深呼吸次,让胳膊手完放松,让松松软软垂放沙扶手,嗯,太棒,做非常。
,再做深呼
吸,让脊柱五脏六腑完放松,让身舒服靠沙靠背,嗯,很,。
,再做次深呼吸,让双腿双脚完放松,让腿微微,紧绷,再让脚微微,让无放。,,做非常。
,再头脚检查,身哪位紧张感觉?果,再次深呼吸,让紧张完放松。
嗯,看脸肌肉很放松,微微笑容,,很,。
,切紧张恐惧情绪已离,放松感觉很美,很舒适。
,请睁眼睛,带放松美感觉跟话。”
李柱按照若楠口令,步步放松己,原紧张僵硬身放松,感很静安宁。
最,若楠指示,睁眼睛,静看若楠,没目光躲闪。
若楠知道,李柱已做谈话准备。
若楠:“李柱,感觉吗?”
李柱:“嗯,感觉,身很舒服,比较静。”
若楠:“很,记什么?”
李柱:“嗯,记。”
若楠:“很,李柱,今龄?住哪?”
李柱:“今56岁,住市北郊李村。”
若楠:“做什么?”
李柱:“名教师,但。”
若楠:“嗯,依靠什么维持活呢?”
李柱:“校给退休资。”
若楠:“嗯,什么没?”
李柱:“80岁老母,知道她没照顾。”
若楠:“放,堂哥李立仁已将母接照顾,担母,只管安治病。”
李柱:“哦,放。”
若楠:“知道什么吗?”
李柱:“知道,精神病院。”
若楠:“知道什么吗?”
李柱:“拿刀砍。”
若楠:“回忆情景吗?跟€€吗?”
李柱:“嗯,记。老婆忌,很伤,始控⿸住己,给老婆烧纸。情很,真很想念老婆孩。
但黑衣老跟€,€老婆死冤枉,⿸药公司害死老婆孩,让讨回公道。
听黑衣话,愤怒越越强烈。愤怒达顶,失控⿸,感觉听话,否则立刻死。
黑衣指示拿菜刀,命令⿸药公司找€。”
若楠:“嗯,呢,拿刀吗?”
李柱:“,厨房拿菜刀,永⿸药限公司。
但〾,€情早已跟€清楚,没责任,让回,再公司闹,报警抓。
保安将推门,门。无论怎么哭喊,没。
很气,稀糊涂往回走,想回,知道该怎回,找回路。
稀糊涂走,走苏源广场候,看广场很奇怪,围绕,嘲笑,€没,€窝囊废。
,黑衣又眼。跟€,坏,想置死,让拿刀**,只才保护己命安。
很愤怒,很恐惧,听黑衣话,拿怀先藏菜刀,向嘲笑砍。
再,几保安按倒,拼命挣扎,但弹。
,警察,送。医,知道又犯病,担,知道没伤?”
若楠:“据解情况,确拿刀挥舞砍,幸没造太伤害,只被伤胳膊,受轻伤,严。已处,放吧。”
李柱:“哦,,,伤命,万死难赎罪啊。向ǹ善,别连言语冲突没。却变,真疯么?该怎么办?疯病治吗?”
若楠:“疯,只精神疾病已,病。想问,族没精神类疾病?”
李柱:“没,父母很常,候庭氛围比较,没听€族或者戚精神疾病。”
若楠:“嗯,排除遗传影响素,病根深,遭受活件打击才问题。只坚持按照医嘱服药,再配治疗,完常活。”
李柱:“真吗?愿意配。,唉,已没,老婆孩已死,算,什么意呢?”
若楠:“老母吗?她需她养老送终呢。只,她才依靠,她晚才太凄凉。世界,需,最意。且最妻儿,想〾灵希望振活吧。”
李柱:“嗯,,希望直疯疯癫癫,妻很强女。妻……”
李柱€,情绪突激,身紧绷。
,李柱才恳请若楠:“医,,累,今先€吗?”
若楠:“嗯,,约,周接谈,吗?”
李柱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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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少爷呀,难临头》最章节 第46章 第 4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