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千深情》 1. 他的白玫瑰1 阳光穿透明窗,尽情挥洒在屋里,为床上的人铺上一层暖被,米色的纱帘飘飘荡荡,时不时惊扰着床上将醒未醒的人。 床头的手机夺命般叫嚣着,俨然一副不将人叫醒不罢休的架势。 终于,床上的人皱着眉伸手在床头的方向摸索半晌,直到摸到手机,熟练地接通,那要命的响铃才终于消停。 “……喂?” “哥,你在哪儿?不是说好今天周末回家的吗?我现在在你家,你人呢?” 电话那头的熟悉声音将慕今朝渐渐叫醒,他从床上坐起,被子顺势滑落,露出下面赤|裸的身体,以及身上某些无法遮掩的痕迹。 慕今朝一愣,察觉到后背传来的刺痛,他伸手去摸,摸到了已经微微红肿的抓痕。 他在床上呆坐几秒,直到手机那头没听到回复的人继续喊:“人呢?死哪儿去了?不会是昨晚鬼混现在还没起吧?”语气已经气到阴阳怪气。 慕今朝:“……” 他起身从床上下来,随手披上掉在地下的睡袍,掩住斑斑痕迹,“没死,等着,二十分钟后到。” 挂断电话,慕今朝看着满床狼藉,难得感觉有些头疼。 昨晚的记忆不断在脑海浮现,包括那残留在身体里的余韵,都齐齐随着那些记忆逐渐回归而回温。 慕今朝清晰的记得昨晚昏暗的灯光,仿佛带上了一层朦胧滤镜的视线,身体的愉悦,还有那怎么隐忍都不断传入他耳中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扶着额头久久无言。 冷静下来后,慕今朝先进浴室冲了个澡,站在镜子前刷完牙吹着头,目光本来只是百无聊赖地看着镜子,却忽然注意到镜子里的隔断浴缸和淋浴区的帘子微微晃动了一下。 那轻微的动静并不引人注目,甚至极有可能是被吹风机吹动的,但慕今朝莫名其妙的第六感让他的视线始终无法从那里移开。 慕今朝关掉开关,吹风机的声音瞬间消失在浴室里,他回头往帘子的方向看去,却又见帘子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样,似乎刚刚真的是吹风机弄出的动静。 可慕今朝隐约听到一道细微的呼吸声,像是一缕微风长长久久地从耳畔吹拂着。 这里是五星级酒店,不可能出现客人没有要求就私自进房的状况,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想到那个可能,慕今朝心里一松,随后想到对方因为不好意思面对自己而躲起来的模样,又有些好笑。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就算是有点尴尬那也是大家一起尴尬吧? 不过想想对方平时冷静自持,淡定从容的精英助理模样,似乎确实反差太大,难以面对也能理解。 慕今朝这样想,脑海中楚羡月平时的模样,和昨晚的模样相互交替,像幻灯片一样播放着。 他的指尖微微颤动,似乎还在回味着昨晚抚过对方每一寸肌肤的感触,一时流连忘返。 他扶了扶额,果然人不能单身太久,很容易就变成禽兽。 他看着那平静无波的帘子片刻,还是吹完头发就出去了,还体贴地关上门。 浴室关门的声音响起,又过了一会儿,直到酒店外面的房间关门的声音也传来,那始终遮挡着的帘子才被拉开,楚羡月满脸疲惫地从浴缸里出来,落地时还踉跄几步,脸色明显更白了一分。 他身上湿淋淋的,胡乱裹上的浴巾也满是水。 “……阿嚏!” 心里时慌乱退去,他难得显露出几分茫然,过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继续洗刚才匆匆打断的澡。 等洗完澡戴上眼镜,他又变回那个斯斯文文,彬彬有礼的楚助理,身上的痕迹被衣服遮掩,除了眼尾那还未散去的一抹殷红,丝毫看不出昨晚酒后是如何放纵的模样。 看了一眼昨天的衣服,正当他想着要不要洗洗烘干继续穿时,酒店服务来了。 “先生,这是慕先生让我们送来的衣服,请问您还有什么需求吗?”服务生微笑着将袋子双手递出去。 楚羡月视线落在那装衣服的袋子上,脸色一白,下意识握紧手心。 …… 他知道了。 * 坐在慕如昨的车上,慕今朝手肘靠着车床,窗外吹来的风渐渐将他还有些许混乱的意识吹醒,目光落在虚空,隐约出神。 早上的马路车流拥挤,再一次被堵后,慕如昨没好气看了一眼慕今朝,“都怪你,明明说好早点走,结果现在好了,仅仅路上堵车的时间就要一个多小时,哥,我听你秘书说昨晚你是去参加庆功宴,不是业余搬砖赚外快啊。” 慕今朝:“……我也听说人的嘴是用来吃饭交流的,不是用来胡说八道的。” 慕如昨:“……” 他不提还好,一提慕今朝便又忍不住想起昨晚,自己带着楚助理去参加《渡月明》项目的庆功宴,怎么好好地出去,回来就把人给睡了呢? 慕今朝有点心虚。 早上在酒店他没拆穿楚羡月,一方面是顾及楚羡月的想法,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自己也不太好意思见到对方。 上天作证,他真的没有潜规则下属的癖好。 可偏偏事实当前,他百口莫辩。 “对了哥,还没恭喜你又成功了一个项目,这次回去爷爷肯定又要夸你。”慕如昨说。 慕今朝面色不变,“谢谢,不过还没问过你的毕业论文写得怎么样了,我记得你上次就说导师在催了?” “咳咳……”慕如昨开始转移话题,“绿灯了绿灯了,我开快点,免得让爷爷他们好等,哥,我在开车,别和我说话。” 慕今朝心里好笑,却也没再找他麻烦。 两人一路开车到郊区,进了兰园,车子停在院子里,还没下车,就有司机过来泊车。 “今朝和小昨回来了,老先生可想惦记你们了,一早就让厨师准备你们喜欢的佛跳墙,估计晚上就能吃了。” “刘叔,爷爷身体还好吗?”慕今朝边进去边问。 刘叔点头:“好着呢,每天都在坚持锻炼,现在身体比以前还硬朗,就是上次医生还说血压有点高,让最近控制饮食,老先生还有点不高兴,但也没乱来。” “您费心了,要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好嘞,你们放心。” 慕今朝进去时,就见到慕爷爷正穿着练功服照着投影里的视频练习太极。 “爷爷。” 慕爷爷笑着招呼两人:“你们回来了,去换身衣服,来跟我一起学打太极。” 慕如昨委屈道:“爷爷,我刚开了快三个小时的车,早上还等我哥等了一个小时,现在又累又困,只想睡觉,而且这太极就是你们这些老人家玩儿的,我们年轻人根本不需要,是吧哥?” 慕爷爷对他翻了个白眼,“不打就一边儿去。” 慕今朝脱掉今早随便买的不太舒服的外套,“我挺感兴趣的,别随便代表年轻人。” “爷爷您等等,我换身衣服就来。”说罢拿着衣服就上了楼。 “去吧去吧。”慕爷爷乐呵呵说。 慕如昨:“……” 所以就他不合群? 晚上,慕父慕母,还有慕二叔二婶也回来了,一家人坐在饭桌上,进行着一周一次的交流。 “菲菲没回来,桌上都有些冷清了。”慕爷爷叹气道。 菲菲是二叔二婶的女儿,去年刚去国外留学,一年也只能回来两三次。 “给她打个视频,也算在一起吃了。”慕二叔说。 “这个点就不打扰孩子了,一个人在国外也不容易,你们平时找她多注意时间,别打扰她。” 慕二叔无语,这不是看您惦记吗,合着好人都让您做了。 “今朝,这两天正在热播的《渡月明》是你公司制作的吧?爷爷看了,做得很成功啊,我瞧着微博上都是好评,不错,再接再厉。” “谢谢爷爷。”慕今朝十分习惯爷爷的夸夸风,半点没有骄傲或者不好意思。 慕父有些看不下去,皱眉道:“一个小制作投资还不到两亿,就算赚又能赚多少?还不如回集团,一个项目能有你十几倍,你这整天忙来忙去,周期那么长,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妻子拉了下他衣服,慕父转头:“怎么?我说错了?我看他就是喜欢那些花里胡哨妖里妖气的明星,整天上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心都玩儿野了。” 慕爷爷板着脸,“慕振华,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孩子好不容易回家,整天就会说那些讨人嫌的话,我和你妈给你生了一张嘴送你去上学就是让你教训孩子的?” 慕父:“……”所以您现在不是在教训我是吧? “我哪儿说错了……”辩驳的话到底还是在妻子和老父亲的眼神压迫下没继续说出来。 “大伯,我哥他不是玩,这些年他公司制作了好多精品剧,也捧红了好多明星,我们学校同学都在看他的剧,追他投资的综艺,去年几部数得上的好剧,几乎被我哥的公司包圆了,现在不只是娱乐圈,就算是我们圈外人都对这家公司很熟,圈内更是挤破头想参演想投资,我哥他很厉害的。”慕如昨十分为他哥抱不平。 要是没他哥,他每个寂寞无聊的夜晚怎么办?天天打游戏也很累的好不好。 慕父皱眉,丝毫不了解娱乐圈的他当然也不太清楚自己儿子在圈内的地位,只觉得沾娱乐圈的都不好,“我就说他被那些什么明星围着转心都野了。” 慕母:“所以你屋里那些周琼的唱片都可以扔了是吧?” 周琼是上个世纪家喻户晓的歌星,也是慕父的偶像,当然,他才没什么偶像的概念,就是喜欢听对方的歌。 慕父:“那怎么一样……” 慕母盯他。 慕父终于还是闭嘴,片刻后又觉得当爹的在儿子面前丢了面子,非要在某个地方找回来,问道:“既然你这么受欢迎,怎么现在还没个对象?挑花眼了?我提前告诉你,咱们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你要是学那些不着调的臭小子玩什么潜规则乱来,回家给你腿打断。” 他哥才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慕如昨早上在电话里开慕今朝玩笑,但他知道他哥才不是那种私生活混乱的人。 他下意识朝对方看去,就见慕今朝正低着头翻看手机。 看着热搜上今早自己从酒店出来时身后不远处跟着疑似当红小花的照片,慕今朝心里想的却是那时还在酒店里的楚羡月。 不小心睡了自家助理,应该不算潜规则? 那算不算办公室恋情呢? 慕今朝这会儿纠结的是恋情两个字,很快,他那善解人意的楚助理连办公室三个字都给他解决了。 周一上班,慕今朝看着放在桌上的辞职信,气笑了。 他很快拨通了内线,沉声道:“叫你们楚助理进来。” 敢辞职却不敢见人吗? 慕今朝觉得自己坚决不能容忍楚羡月这种行为,助长对方气焰,那下次离婚都只看得到离婚协议书怎么办? ……怎么就要离婚了? 不对,怎么就想到结婚了? 2. 他的白玫瑰2 没看见楚羡月时,慕今朝还有点生气,在他看来,就算那天发生了那样尴尬的事,也不值得楚羡月辞职,难道这几年自己对他的看重和看好都抵不过那天的尴尬吗? 他以为他们是很合拍的工作伙伴,以为他们有着相似的观念理想和行为准则,以为他们会一直走很长时间,走很长的路,这些都不比那天的乌龙重要? 又或者,在楚羡月心里,自己就是会因为这点事而疏远他,或者穿他小鞋的那种人? 但在见到楚羡月后,那些想法都消失了。 一个周末没见,楚羡月比上次见面时有着明显的疲惫和憔悴,即便有眼镜遮挡,慕今朝依旧能看见对方眼下的青黑,他怀疑对方这两天都没怎么睡好。 那天的事给他造成的精神负担有这么大吗? 慕今朝心中微微皱眉,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他也没提辞职信的事,而是先关心了几句:“身体怎么样?周末没休息好吗?” 慕今朝清晰看见,在他说到周末时,楚羡月身体明显一僵,他低着头,似乎是不想让慕今朝看清自己的表情,然而慕今朝坐着,他站着,慕今朝想要看清他的表情,轻而易举。 楚羡月微微抿唇:“没有,就是有点累,多谢慕总关心。” “工作太累,正好近期没多少重要的项目,交给下面的人就好,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先休息好了再回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慕今朝想让楚羡月休息几天,等过了这阵,心态调整过来就好了。 他愿意给对方调整的时间。 可这话落在楚羡月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慕今朝果然在疏远他,想必用不了多久时间,对方就会找借口将他调岗或者辞退。 慕今朝是个好人,就算是让他离开一定也会找个好的理由,但楚羡月不希望他为难。 与其被对方赶走,他还不如识相一点,自己主动离开,好歹能留个识趣的好印象。 楚羡月很久之前就想过自己有朝一日总会离开慕今朝身边,却没想到今天会来得这么快,离开的原因也这样让人既喜又悲。 他觉得那晚的记忆就像一场美梦,而因为即将离开,至今他都不敢回忆。 他扯了扯唇角:“谢谢慕总,不过不必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上个月体检医生还说我的身体有些过度疲劳,建议我放下工作好好修养,以前家里穷,长期营养不良,身体不好,长大后也没能补回来,现在觉得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工作可以再找,身体却是耽误不起。” “慕总,多谢您这几年的栽培,我一直都很感激,以后您有需要的话,我一定义不容辞。” “不想工作可以减少,想调理身体,我家有专业的营养师,我让他给你准备专门食补的三餐,不收你费用。”慕今朝却没轻易放过他,似乎任凭楚羡月说出朵花来,他都有方案解决。 楚羡月皱眉。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都主动辞职了,慕今朝却不肯顺驴下坡,难道对方不想让自己走吗? 怎么可能。 “慕总……” “羡月,我们也认识好几年了,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其实你不用那么客气,也不必那么拘谨。”慕今朝温声道。 可他越是温柔,楚羡月就越是愧疚。 自己对对方心怀不轨,甚至还在酒后做错事,慕今朝不仅没冲他发火,还在那天默默全了他的体面,至今都没怪罪他。 他微微抿唇:“对……”不起。 “对不起。”慕今朝叹道。 楚羡月一愣。 “我知道那天是我酒后鬼迷心窍,冒犯了你。” 楚羡月:“……?” “你想怎么怪我都可以,但是我希望你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他知道楚羡月出身一般,是大山里难得走出来的孩子,要是因为自己而影响了前途,慕今朝于心不安。 又或者他只是自私,不想莫名其妙放走这个很能干的助理。 此时此刻,慕今朝终于切身体会到,为什么很多公司都禁止办公室恋情,这谈恋爱的影响能被放大好几倍。 楚羡月:“……???” 见他一脸呆滞,难得的表情让慕今朝心中忽然微动,像是一片羽毛从心上刮过,什么也没带走,独独留下了些许痒意,让慕今朝不禁玩笑道:“又或者,楚助理只是嫌弃那天我表现不好?我知道那天自己表现糟糕,但你也不至于因此而辞职?” 楚羡月:“………………” 他僵愣在原地,表情一片空白,似乎完全没想过慕今朝会说出这种话,他甚至都没注意到,一片殷红已经从脖颈飞快爬上了耳后,迅速将他上半身能看得到的地方全部笼罩,绯云阵阵,素来清冷的眼眸也染上了一层雾色氤氲。 慕今朝看得目不转睛,甚至手痒地想将眼前这幅画面拍下来,恍惚间,他似乎觉得自己之前也见过相似的场景。 是那晚。 慕今朝记得,那天从庆功宴回酒店后,楚羡月扶着他进房,那时的慕今朝还有些清醒,至少知道楚羡月也喝了酒,不能开车。 “太晚了……你也留下休息。”慕今朝拍了拍床,示意对方和自己一起睡。 两人相处几年,平时楚羡月也经常跟着他到处跑,去剧组探班,去节目录制现场视察,去山区做公益,慕今朝就算不带其他人,也会带楚羡月,两人也不是没在一起睡过,外出时都是住一间房,这件事很寻常。 楚羡月本就不会拒绝他,清醒时不会,喝了酒更不会。 便留了下来。 两人刚开始睡得挺好,半夜时慕今朝渴醒了,他迷迷糊糊起身,将身边的楚羡月也惊动了。 “慕总……您要什么?” 慕今朝:“……我想喝水。” 酒意非但没因为刚刚一个小时的睡眠而消散,反而在体内发酵,明明酒精在代谢,醉意却更浓。 楚羡月倒了一杯水过来,放在慕今朝手里。 慕今朝乖乖抱着喝完。 渴意消解,慕今朝稍稍清醒。 身边的楚羡月显然也半醉半睡不那么清醒,没有眼镜遮挡的那双眼睛微眯着,床头朦胧的暖灯恰到好处地打在他身上,将他因为酒精和睡觉而泛红的面庞都笼罩其中。 也不知到底是灯光在犯罪,还是酒精在作祟,慕今朝情不自禁伸手抚上楚羡月的脸,而后者似乎也因为酒意而没有推开。 “你……你……” 慕今朝其实想说你真乖,真好看,但因为醉意朦胧而没能成功说出口,他以为自己说了,便顺着自己的心意,吻上了那双令他心痒的唇。 他知道眼前人是楚羡月,他只是单纯没想过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直到清醒后才反应过来。 楚羡月本有机会推开,可在那个吻之前他不想推开,那个吻之后,对他而言就全是做梦了,毕竟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慕今朝这么亲密,既然有了,那肯定是梦。 之后他倒是被疼清醒了,可那时已经由不得他后悔,他也根本没心思后悔。 因此,慕今朝觉得是自己酒后见色起意,楚羡月觉得自己是趁人之危,双方都觉得错在自己,于心有愧。 “咳咳……”慕今朝掩饰性地转开视线,他现在看见楚羡月,就下意识回想起那一晚的事,他想他大概明白为什么楚羡月不敢见他了,或许并不是其他原因,而只是单纯害羞? “怎么样?羡月,你怎么想?真的非辞职不可?” 楚羡月回神,他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的脸色情况,忙低下头,不愿让慕今朝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实在与自己平时的形象不符,他总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 “慕总,多谢你为我考虑。”甚至为了他的体面,还将那晚的责任背在自己身上。 他一直都知道慕今朝很好,却原来他会更好。 可他越是这样好,他就越是心中有愧。 慕今朝不怪罪他,他却担心自己会得寸进尺。 欲望已经挣脱枷锁,他却不一定控制得住,毕竟眼前可是他追逐了十年的人,是那个在十年前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现在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的人。 “抱歉,我可能要辜负您的好意。” 慕今朝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静静看着楚羡月,似乎想从对方已经恢复冷静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半晌,他才道:“我先给你放几天假,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其余的事回来再说。” “既然是放假,那就别想其他的,要是你回来还是这副模样,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放人。” 楚羡月抬眼看了看他,随后垂眸,“慕总你也不要太累,有什么事就叫……小然和其他人做,按时吃饭,不要熬夜到太晚,出差要注意安全……” 越说心中越难受。 想到自己将来有一天再也不能和对方说这些话,做这些事,他便心生不舍,脚下生了钉子,迟迟不肯出去。 在楚羡月的叮嘱声中,慕今朝脸上的平静到底没忍住,渐渐被无奈和好笑取代,他静看着眼前人,直到他的视线让楚羡月无法忽略。 楚羡月的声音渐渐停下。 慕今朝才道:“楚羡月,你是打算辞职后去我家应聘保姆吗?” 都这样了,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离开他的? 3. 他的白玫瑰3 楚羡月一时语塞,原本平静下去的面皮又不免沾染一抹淡淡的绯色。 往常在慕今朝面前,他都是沉着冷静的形象,无论接受什么任务都能尽全力将它做好,就像他从前能用优异的成绩考出小镇,被私立高中破例免学费录取一样。 现在多了一层莫名其妙的关系,他再也无法想从前那样淡定从容,毫无痕迹地隐藏自己的心思,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暴露。 有时候越不想发生什么,就越会发生。 “慕总,我在你那身边的时间确实不短,以至于想离开时也会不舍,更不适应。”他毫不避讳地说自己舍不得从慕今朝身边离开。 这本也是事实,坦荡的态度反而显得没什么,似乎他舍不得也仅仅是舍不得,而不是怀有其他心思。 “我们都还年轻,未来也还长,就算现在不分开,您身边的位置将来也总有一天会被别人取代,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现在只是早一点而已。” 慕今朝很不想承认这番话,却也清楚的知道,楚羡月说的是事实。 世间父母子女夫妻尚且不一定始终在一起,更何况他们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过去一直知道楚助理谈判口才极佳,最擅长让对手明知道其中有陷阱还不得不往下跳,没想到如今会亲自领教到这样的能力。”慕今朝轻叹道。 楚羡月动了动唇,其实这并非是他天赋异禀,而是花言巧语能被人轻易识破,反而是实话更能打动人心。 “你知道我很看重你,如果你留下来,用不了两年就能独揽大权,而不是单纯做个助理,这样的机会要是错过了,可再难得,还是说,已经有人开出的条件比我还优厚?” “羡月,你可不能只听别人说,明面上的物质条件我不输于旁人,一些隐形的条件我也自认数一数二,你现在离开,以后还能找到比我对你更好比我更合拍更亲近,比我更帅的老板吗?” 楚羡月没忍住,终究还是笑了起来。 慕今朝心里一松,笑了就好,刚刚楚羡月的模样,活像是要和人分手似的,表面装得不在意,心里其实已经泪流满面。 楚羡月抬眼看他,眸色微深,镜片下的眼眸像是藏了一汪深泉,“不会有了。” 不会再有像他一样的老板,也不会再有像他一样让他喜欢的人。 但再喜欢,也不是他的,更不是他可以肖想的。 慕今朝好整以暇看着他:“所以你真的舍得?” 楚羡月心中微痛,面上却还浅笑着问:“舍不得就可以不离开吗?” “一辈子都不离开吗?” 慕今朝心头微微有些异样,不等他深思,就听见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刚才那话刚说出口时楚羡月就后悔了,怎么临了都要走了,反而还失了谨慎,差点暴露? 电话来得及时,恰好解救了此时的楚羡月,他偏开头不去看慕今朝,走到一边小声接通电话:“您好,星月影视楚羡月。”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原本楚羡月并没有怎么在意的神色逐渐正经严肃起来,他皱着眉听完对方的话,最后才道:“我知道了,现在先稳住消息,不要让媒体钻空子,我现在就订机票,大概三个小时后能到。” 挂断电话,楚羡月看向慕今朝说:“慕总,半山县那边有人将捐赠物资挪做他用,甚至私自盈利,基金会的人发现后双方起了冲突,还有人被打进医院,我现在带律师过去交涉。” 慕今朝闻言没说什么你不是都要走了吗的话,而是皱眉道:“你过去太危险了,不如交给专业的人。”他的意思是直接报警起诉,走司法流程。 贫困的地方有的人淳朴是真淳朴,有的人凶恶也是真凶恶,这些年来他们见识过不少。 楚羡月不赞同道:“那样就瞒不住了,媒体不仅会抹黑形象,那些本该拿到物资的人也要耽误很久。” 司法是要走的,但那也是解决了这件事后。 慕今朝拿起手机要打电话:“你等等,我多找几个保镖陪你去。” 楚羡月想拒绝,慕今朝直接道:“楚助理,你是不是想故意工伤好赖我一辈子?这样你就一辈子都不用离开我了。” 楚羡月心头一跳,“我……我没有!” 心里却下意识想,这样真的可以吗? 慕今朝本来只是随口开个玩笑,然而楚羡月这样急于反驳的模样却让他心头微动。 算了,正事要紧。 楚羡月很快和慕今朝找的保镖一起上了飞机,慕今朝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脑海中缓慢又仔细地回想今天和楚羡月的交流。 他这人有个习惯,若是觉得哪里不对,就会在私下琢磨分析一个人的言行想法,他不明白楚羡月为什么一定要走,如果是那天的事,倒也说得过去,但直觉告诉他没这么简单。 咚咚! 秘书敲门进来道:“慕总,和秦老师约好的时间到了。” “楚……”刚想叫楚羡月去把准备好的礼物拿来,才想起对方此时已经上了飞机。 慕今朝心中有些无奈,岂止是楚羡月习惯了待在慕今朝身边,慕今朝也早习惯了楚羡月将他的事都安排得十分完美。 他们是最默契的搭档,慕今朝一直这样认为。 那么,他能适应没有楚羡月后的生活吗? 林秘书走到柜子面前,将里面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取出,“慕总是要这个吗?楚助理在离开前就交代好了。” 即使不在,这里也没有少了楚羡月的影子。 慕今朝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吧。” 几天要拜访的秦老师是一位老演员,曾经出演过很多电视剧,现在依旧活跃在各种影视剧里,只是角色从主角变成了主角的母亲、奶奶。 被人眼熟,却叫不出名字。 对方还是大学教授,退休后依然被返聘回校,今天就在上课,他们约定的地点就是学校里。 老太太见到慕今朝便是笑眯了眼,“慕老板,我听学生说起过你。” 慕今朝伸出手轻握一下,“秦老师,您叫我小慕就行了。” 老太太从善如流:“小慕,我的学生对你都是赞誉有加,说你是个好老板,拍的剧都是精品。” 慕今朝谦虚道:“您过奖了,并不是我拍的,我只是给他们一个展现才华的机会。” 老太太笑道:“才华谁都不缺,机会却少之又少,这个圈子里从来不缺人,缺的就是机会,绝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没有机会而沉寂。” 老太太早就听说过慕今朝,不过她知道的不是慕今朝的名字,而是对方的身份。 “不说别的,就你拍的那些剧,我也很喜欢,你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只想听我夸夸你吧?” 慕今朝失笑,“能听您夸奖是我的荣幸。” “今天找您来,是想和您聊聊过去拍戏的事。” 老太太了然地点点头,“你这是想听我讲过去的故事来了。” 慕今朝:“如果您愿意的话。” “没什么不愿意的,只是现在是现在,过去是过去,就像你现在的一块钱,比得上二十年前的一块钱吗?” “你现在做的就很好,不用想着过去回忆往昔,年轻人就要向前看,未来才是给你们发挥的地方,过去也只是一个参考,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和你聊聊。” 老太太活了几十年,几乎见证国内影视行业的发展全程,从她的话里,能听到对过去的怀念,但不多,这位秦老师是言行一致,让不要沉溺往昔,还真就做起了示范。 慕今朝也不介意,他只是想更了解这一行业,并不是想回到过去。 “现在科技发展,人们看到的听到的越来越多,几年前网剧还上不了台面,现在也成了寻常,入行的年轻人一茬接着一茬,精致漂亮的人越来越多,学真本事的却比不上从前。” “像我们学校,以前哪有这么多学生,现在学校荣誉墙我们院就占了一整面。” 刚好走到这个地方,老太太对着荣誉墙向慕今朝示意。 慕今朝看过去,见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熟悉的人名和照片,都是能在荧幕上见到,或者曾经见到的人。 和这面墙相比,其他院占据的就是小巫见大巫。 慕今朝随意一撇,目光便微微凝固。 人的第六感有时真的很灵,当他隐约觉得不对时,便会真的发现线索。 只是慕今朝不太明白,自己不过是和楚助理分开一上午,怎么总想到对方?而且还就真的见到了呢? 他回想了一下曾经看过的楚羡月的资料,时间太久,已经记不太清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以前就没认真看过。 毕竟楚羡月并不是直接招到他身边的,而是被他从别的部门调到自己身边的。 离开前,慕今朝特地找到学校的学生,“你们学校荣誉墙上的人真多,当真培养了不少有些学生。” “那是,不过表演系的就算了,很多都是有名以后加上的,其他系的含金量各个都比他高。”对方语气中透露出些许轻蔑。 “哦?上其他系荣誉墙的要求很高吗?” “那当然,能上去的要么是事业有成,要么是特招后还四年全优,拿过奖项发过论文,都是系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慕今朝挑眉:“那表演系有名的人也能算是事业有成吧?” 对方卡壳,心说这怎么能一样?然而仔细想想有似乎没什么不一样,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慕今朝也没为难他,直接离开了,他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老家在C省,大学在Y省的楚羡月,怎么会进公司在B市的星月影视? 他的楚助理,似乎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地方。 晚上,慕今朝算着时间给楚羡月发消息。 【楚助理,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那边,右手正在护士手中进行最后的包扎,“好了,回去后饮食清淡,经常透气换药,伤口要是感染及时过来处理。” “谢谢。”楚羡月一心两用,一边回护士的话一边用左手艰难打字。 【暂时休战,不过已经有了很大进展,争取明天……】 手顿了顿,最后还是将最后这句话删掉,改成了【会很快处理好。】 “楚先生,那些人就在外面,来的人不少。”保镖忧心忡忡,任务目标受伤,回去肯定要扣工资。 楚羡月朝外面看了一眼,“不用担心。” 他走出去,那些人见到他就围上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我的人要报警,打不死我,今天你们都要进去。” 楚羡月冷眼一扫,扯了下唇角,冷笑道:“打死我,你们更别想脱身。” 那些人齐齐顿住,犹犹豫豫。 楚羡月放下袖子,从兜里摸出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又恢复成斯斯文文的模样,微笑问:“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 慕今朝并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不想给楚羡月压力,他可以多花点时间解决。 虽然和平是和平不了的,但也不至于激化矛盾,就算有保镖,楚羡月也是肉体凡胎,会受伤流血。 这会儿他还不知道,他的楚助理刚从卫生院出来。 第二天他和慕如昨吃饭,这是他们少有的能交流的时间。 “哥,你身边那个助理呢?”他还怕慕今朝想不起来,提醒道,“就是姓楚的那个。” 慕今朝:“你叫他有事?” “上次我生日他送我的女神签名,我还没好好谢谢他。”慕如昨说。 慕今朝:“……?” 他试探问道:“我记得签名的演员是和我公司合作过才有的交情吧?” 慕如昨也知道:“是啊。” 慕今朝继续问:“礼物也是我让准备的吧?” 慕如昨眨了眨眼睛,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是啊,怎么了?” “我的人情,我送的礼,你和我的助理道谢?”慕今朝皮笑肉不笑。 慕如昨挺直胸膛,振振有词,“那你知道我喜欢谁吗?是你让楚助理联系的我女神吗?” 慕今朝:“……” “……你喜欢的人那么多我哪儿记得住你今天喜欢谁。” 慕今朝觉得这不能怪他,明明是弟弟的喜好太善变。 慕如昨:“楚助理就知道!” 慕今朝:“……” “醒醒,再好也是我的助理。” 慕如昨轻哼一声:“以后我工作了就把人抢过来。” 慕今朝心说抢什么抢,人都要走了。 片刻后,他顿了顿道:“你说,我要是换个助理……” “哥。” “嗯?” “你别把换个助理说得跟换个老婆一样,我害怕。” “……” “滚。” 不省心的弟弟飞快干完饭滚了。 慕今朝对着玻璃上的自己沉默半晌。 可不是跟换个老婆一样吗,他恋爱都没这么久过。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对方留下? “舍不得就可以不离开吗?” “一辈子都不离开吗?” 不知怎的,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楚羡月仿佛脱口而出的话。 心头的异样再次出现,这次他却隐约抓住了那点尾巴。 慕今朝坐到桌上的菜都冷了,才摸出手机给人发了条消息。 【如果有个人和他的朋友不小心睡了,现在朋友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他该怎么办?】 对方飞快发来回复:【继续睡,睡到他离不开你!】 过了会儿,对方似乎才反应过来。 【?????????】 【被盗号了?????】 慕今朝把消息屏蔽,随手关了手机。 他脑子有病才问这人。 慕今朝本来随便将这事抛诸脑后,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再见到楚羡月时,不知怎的,他心里竟第一时间冒出了那句话。 继续睡,睡到离不开你。 慕今朝脚步顿了顿,眨了下眼镜,收敛心神,才走上前迎道:“辛苦了……” 话音未落,他的视线就被楚羡月不和谐的右手吸引。 他微微皱眉,抬起出楚羡月的手要看,“这是怎么回事?” 楚羡月已经拆了纱布,只用了个医用创口贴,看着并不严重。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被咬了。” “被狗咬的?”慕今朝皱眉。 “一个小孩子。”楚羡月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他并没将工伤的玩笑当真,当然不会故意受伤,只是大人好提防,对着孩子却没那么警惕。 慕今朝稍稍放心。 见楚羡月因为被他握着手有些拘谨,眼睛时不时看他,却又不敢长时间看他。 慕今朝心中微动。 他扯了下唇角,用开玩笑的语气道:“要不是我知道楚助理不是这样的人,都要怀疑你是故意碰瓷,想用工伤赖我一辈子了。” “慕总您别开玩笑了。” 楚羡月没有心虚,眼神却向下瞥,微微侧头,脖子上飞快染了一抹绯云。 明显有些不自在。 慕今朝看了半晌,悬了许久的心却似乎终于安定下来。 他忽然一笑。 那双仿佛明悟了什么的眼睛始终看着楚羡月,像是能将他看穿。 “如果我说可以呢?” 他握着楚羡月的手,忽然拉近两人的距离,让对方和自己对视。 看着对方的那双眼睛隐约透着认真。 “如果我说,你可以赖我一辈子呢?” 4. 他的白玫瑰4 赖什么?什么一辈子? 楚羡月有一瞬间心脏骤停,自己仿佛身处在一个真空世界里,周遭的一切除了慕今朝便没有其他人和物,而自己除了对方,也看不见其他。 还是慢半拍的心跳声从心脏传入他耳中,他才堪堪回神。 有好半天,楚羡月满脑子都是答应他,快答应他。 然而这种声音到底还是在冷静下来后渐渐消退。 他扯了扯唇角,“慕总是想让我给你卖命一辈子吗?” 他再说一句,只要再说一句,无论是不是开玩笑,他都会一口答应。 慕今朝眨了眨眼睛,笑了,“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他不着痕迹转眸,仿佛刚才没察觉到楚羡月的身体微僵。 楚羡月的手不自觉握紧…… 一股浓浓的失落和后悔在心头蔓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到底为什么要多刚才那句话,直接答应不好吗?!就算慕今朝之后说是开玩笑,他也可以说自己是顺着他的话开玩笑啊!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慕今朝皱眉。 楚羡月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还在对方手里,连忙收回,“没事,就是刚下飞机,有点冷。” 慕今朝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那就别待在这儿了,找个地方吃饭去。” 其他保镖也功成身退,不需要再跟着了。 这会儿刚过饭点,餐厅里人不多,两人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 点完餐,慕今朝看着楚羡月的手皱眉道:“等会陪你去医院,小县城卫生医疗让人不放心。” 楚羡月笑了下道:“老板亲自陪我去医院,这算是离职前的员工福利吗?” 慕今朝给两人倒好水,抬眼扫了下他:“楚助理,你这是准备走了,彻底放飞?也对,你也不用怕我扣工资了。” 楚羡月微微垂眸,“那还是怕的。” 慕今朝:“……” 他不由失笑,就算是不要工作,工资也必须一分不少,很好,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楚助理。 这几天发现越来越多面的楚羡月,慕今朝都要怀疑自己认识的和眼前的楚羡月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了,事实证明他是,不过是从前有很多事他都没发现而已。 “对了,我记得你是四年前来公司的?” “是。” “你大学好像不是在这里,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工作的?”慕今朝神色如常,仿佛只是随便问问。 楚羡月放在桌上的手指尖微颤。 很轻微,很难察觉。 “听说这里机会多。”楚羡月想了想道。 他抬眼看了下慕今朝,“你知道的,我乡下来的,以前做梦都想来大城市,想在这里扎根,那时候刚毕业,有着一股天真和无畏,就来了这里,毕竟这里是所有人都想来的地方,我当然也不例外。” 慕今朝点点头,似乎心里,也没再问。 楚羡月微微松了口气。 他其实并不想提起自己读书的日子,那对他来说,并不是一段很美好的经历。 每天除了读书还是读书,除了做题还是做题,即使这么努力,也根本看不见别人的背影。 比不上别人一件新衣服,一双新鞋引起的动静。 饭后,慕今朝开车送楚羡月去医院,这时他才看到楚羡月的伤口,虽然是小孩子,咬人的劲却不小,还咬出了血。 医生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口,确认伤口没感染,涂了药就让人走了。 出去时,楚羡月还对慕今朝说:“我就说没事。” “下次注意安全,别再受伤。”慕今朝说完,又觉得找的那些保镖一点也不称职。 “下次也没机会了。”楚羡月垂了垂眸。 慕今朝挑眉,应该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的楚助理似乎总提要辞职的事。 到底是提醒呢,还是提醒呢? 楚羡月去窗口取药,慕今朝站在大厅里等着。 “慕总?”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好久不见?” 慕今朝转头,看见一个戴口罩的年轻女性,还没认出对方是谁。 直到对方摘了口罩,慕今朝才认出人,对着对方礼貌点头,“白小姐。” 白芝重新把口罩戴上,“您怎么也来医院,生病了吗?” 白芝是慕今朝公司里的艺人,说话也更自在些。 慕今朝:“陪朋友来的。” 非工作时间工作场合,他对外介绍楚羡月都是朋友,他也一直这样认为。 “白小姐怎么会来第一医院?”明星为了隐私性,大多都会选择私立医院。 “我送我姥姥来的,老人家身体不好,总有些老毛病,她就信任第一医院,不愿意去私立。”白芝脸上露出些许无奈。 “老人家是这样。” 两人聊了几句,主要是白芝在慕今朝面前其他存在感,而慕今朝出于礼貌会应和几句,但也仅此而已。 他当然知道白芝的目的,就像明星想要名气,就要多在观众在网友面前刷存在感一样,白芝想要更多机会,有合适的机会时能被老板想起,也要多在老板面前刷存在感。 楚羡月走近时,看到的就是两人“聊得愉快”的画面,他神色未变,径直走向慕今朝。 慕今朝站直身体,“我朋友回来了,我们走了,下次见。”说罢,他都没看白芝一眼,迎上楚羡月,二人相携而去。 只留下白芝看着两人的背影陷入了疑惑。 “慕总说的朋友就是楚助理?原来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也能这么好?” 不仅陪人来医院,还口称朋友,看两人并肩而行的模样,就知道慕今朝是当真这么想也这么做,而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慕总,我刚刚看到有人拍照。”刚上车,楚羡月便说。 “拍谁?”慕今朝下意识问,随后反应过来,“跟白芝的狗仔?” 他虽然也有名,但显然没有明星那样有话题度,白芝虽然年轻,却也拍了两部大火的剧,现在人气不错。 “不用管他,拍就拍吧。” 慕今朝无所谓道。 不止是今天,从前他也没管过自己的绯闻,那天和当红小花一起从酒店出来的消息他也只是看了一眼,甚至没入心,心里惦记的都是在酒店里的楚羡月。 楚羡月眸光微动,沉默片刻才道:“慕总似乎对别人蹭热度传绯闻的行为很宽容。 无意的也就罢了,那些故意让人拍他们照片的明星,慕今朝也没处理过。 慕今朝似乎听出点什么,轻笑一声,“楚助理不是吃醋了吧?” “你知道的,我和他们都没什么,我只和你有过什么。”慕今朝故意道。 楚羡月提着袋子的手一紧,视线微转,看向镜子里的慕今朝,似乎这样就能不被对方发现。 “只是作为助理,您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有些失职。” “是吗?那我岂不是让你失职了三年?楚助理,你这么主动自首,是想让我扣你工资吗?”慕今朝明明没看他,心里却不自觉浮现出楚羡月此时可能有的表情。 奇怪,明明他从前从未觉得楚羡月会是这样的人,现在想象起来却十分熟练,且觉得自己的想象应该和实际情况相差无几。 是他接受得太好了吗? 一听扣工资,楚羡月也顾不上什么吃醋不吃醋了,“失职只是我觉得,从实际情况来说,你没有要求我去处理绯闻,我不做就算不上失职。” 意思是他可以这么想,但慕今朝却不能这么做。 让他做什么都行,扣工资不可以。 “楚助理好霸道。”慕今朝微微一笑。 说完笑,他才稍稍正经些。 “我也不喜欢炒作,毕竟谁想背一些莫名其妙的绯闻,每天跟一些自己都不熟的人交往密切?但是没办法,娱乐圈就是那样,没名气的人连黑粉都想要。” “虽然我不需要这些,但是那些刚入圈的小演员需要,愿意蹭就蹭,只要不是恶意的,单纯想要点热度,我也不介意,反正真真假假自己知道就行了,我没有吃亏,还单身,不会对不起谁,顶多是名声差点,可我的名声又不全靠绯闻决定,影响不大。” 蹭着蹭着,也习惯了,后来随着公司做大,他的名气也水涨船高,蹭他热度的人咖位也越高,但只要不是恶意炒作,他也不怎么管。 虽然楚羡月从前没问过,但在对方身边待了这么久,慕今朝什么想法,他其实多少都能猜到一些。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笑了笑,“慕总,你真宽容。” 这个人,始终都是这么温柔。 楚羡月不在乎慕今朝的那些绯闻,他喜欢这样的慕今朝。 仿佛再次见到那弯明月,静静将黑夜照亮,也照亮了行人脚下的路。 楚羡月曾在月下走过,沐浴着温柔月光。 “所以,我这么宽容的老板,还愿意给你机会,真的不打算留下来吗?”慕今朝简直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见缝插针挽留人。 楚羡月沉默了。 有那么一瞬,他差点忘了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走。 慕今朝并没有因为那天的事疏远他隔阂他,甚至没有避嫌,而是一如既往地待他。 待在慕今朝身边,哪怕有上次的尴尬在,他们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向糟糕的方向发展。 反而多了一种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的暧昧。 楚羡月想离开吗? 当然不想。 楚羡月舍得离开吗? 当然舍不得。 所以他为什么要走? 哦,他想起来了,是他担心自己的痴心妄想会让两人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但,他为什么不能痴心妄想呢? 楚羡月这辈子,什么时候不在痴心妄想? 小时候妄想和父母在一起,后来真的被母亲接走了,初中时妄想上最好的高中,后来也真的进去了,高中时妄想考好大学,想和自己追逐的人站在一起,现在对方就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为什么不能再妄想一回,得到对方呢? 这个念头刚在心中升起,就像一颗积蓄了无数力量的种子突然破土而出,瞬间长成参天大树,枝叶逐渐生长蔓延,霸占着他的心。 是啊,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是那样贪恋着这个人。 那为什么不再多贪心一点呢? “慕总,你真的不在意那天的意外吗?”楚羡月推了推眼镜,掩饰住微深的眸光。 他知道对于成年人而言一夜情算不上什么,可若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得重新评估一下自己的吸引力。 “emmmm……”慕今朝故作为难地沉吟片刻,“倒也不是一点也不在意。” 楚羡月看他。 慕今朝却专心开车,神色淡定,说出来的话却时刻扰乱人心神。 “其实这两天我经常回味。”一个回味,便让楚羡月心中像是点燃了一把火。 原来那天的事是值得回味,足以让他回味的。 楚羡月转开视线,担心他的掩饰撑不到下一秒。 慕今朝瞟了镜子里的楚羡月一眼,眼尾微弯。 “还时常想念。”他又补了一句。 看见表情从容淡定的楚羡月脖颈红了一片,慕今朝才收回含笑的视线。 “楚助理,你说我是不是单身太久,年龄大了,该找对象了?” 楚羡月:“……慕总,我比你还大一岁。” 慕今朝点点头,“所以咱俩都该找对象了。” 楚羡月:“……” 嗯,没毛病。 又过了一会儿,慕今朝又问:“所以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说,说什么? 车子渐渐在路边停下。 慕今朝转头看他,“比如……我们一起解决彼此的单身问题什么的?” 原本划过的流星重新出现在眼前,似乎只有一瞬,稍纵即逝,因而楚羡月连呆愣的时间都不肯浪费一秒,下意识握紧手心,回了一句:“好啊。” 甚至连“真的吗”这种询问都没有。 心跳太快,楚羡月觉得视线都有片刻模糊,等清晰时,他就看见慕今朝像是终于没忍住,笑了。 盈盈笑意在他眼中散开,像满天星光齐齐闪烁,绚烂夺目。 “羡月,你答得这么爽快,会让人觉得你早就盼着这一天。” “难道这才是你不肯留下来的原因?” 楚羡月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被对方剥得浑身精光,遮都遮不住。 他心头乱跳,嘴里说的却是:“我开玩笑的。” 偏开头不看对方,耳边却还传来慕今朝的声音,似有些苦恼,“是吗?可我是认真的怎么办?” 楚羡月回头,一下子撞进那双等待着他的眼眸中,眼中依旧含笑,却并非玩笑,而是十分正经。 “我单身,你也单身。” “我对你很有好感,你对我显然也不排斥。” “发生过那样的意外你也没有任何心理上的不适,似乎性向也不是问题。” “既然这样,我们试试又有什么问题?” 楚羡月被他的正经镇住,久久没出声,觉得眼前美好得像是梦境。 不,梦里他都没这么大胆。 “为了留住你,我都甘愿卖身了,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慕今朝开始卖惨。 “我……” 楚羡月咽了咽唾沫。 “我……” 无论对方是不是玩笑,他都不想再错过这个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此时的激动,却依旧无法克制那股大胆蔓延至脸上的笑意。 “我不是早就答应了吗。” 5. 他的白玫瑰5 确定关系的后半截路,那感觉都和之前不一样。 重新上路时,车内的气氛都变得轻松甜蜜。 楚羡月时不时便将目光往慕今朝身上看,又在被对方发现时及时收回,看得出来,他忍得很辛苦。 但,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为什么不能看呢? 这会儿的他根本不想回家,不想离开,哪有人刚刚和别人确定关系,就分开的? “到了。” 哦,有,就在眼前。 车子到了楚羡月家楼下,慕今朝来过这里好几次,倒也不算陌生,陌生的是这回楚羡月的身份。 当楚羡月意识到慕今朝是在等他下车时,他顿了顿,却还是解开安全带。 手放在门锁上时,耳边似乎响起一声轻叹。 “羡月,不想下车为什么不说呢?”慕今朝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 楚羡月一愣,下意识便想反驳:“我不是……” 慕今朝笑,“好吧,那我换个说法,你怎么都没有舍不得我?” 楚羡月觉得这是明晃晃的冤枉。 他到底什么时候舍得过眼前这人? “慕总……” “为什么你还叫我慕总?” 楚羡月:“……”那他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哥啊。”说完慕今朝忽然反应过来,“哦,你比我大。” 楚羡月心里忽然被扎了一刀。 慕今朝微笑:“那你叫我弟弟,我也不介意的。” “今朝。” 慕今朝应道:“嗯。” “你凑过来一点。”他说。 楚羡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凑过去了些。 下一刻,视线忽然一黑,只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抱住,那个拥住他的怀抱温暖而轻柔。 淡淡的木香萦绕鼻尖,那是令他魂牵梦萦的味道。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也不是工作场合,我也不是用上司的身份和你对话,送你回家。” “不用将我的话当成金科玉律,别说不想走,你就算想要我上去,或者要我带你回家,都可以说出来。” “员工不能命令上司,但是可以命令男朋友。” 他们从前做了三四年的上司和下属,才刚刚满十分钟的恋爱关系当然和它没法比。 两人其实都有些不适应,没转变过来。 就像楚羡月明明舍不得他,不愿意这么快就分开,却还是会下意识听从他的命令。 明明平时挺精明一个人,怎么在这种时候就不知道为自己争取福利? 但总要适应改变。 不止是关系转变带来的问题,还有平时工作和休息时的身份转换,都是问题。 “我之前没谈过办公室恋情,你有经验吗?” 楚羡月那被糖甜晕了的脑子稍稍清醒,“……没有。” 慕今朝似乎还有些失望,“好吧,你也没有,不过没关系,没有经验可以创造可以摸索,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但我相信,只要用心都能解决,慢慢来,总能找到最适合我们的相处方式。” 他侧头在楚羡月唇角轻轻落下一吻:“羡月,楚助理,多多指教。” * 开车回公司的路上,慕今朝心里默默数了一下,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自己有大半的时间在想新出炉的男朋友,想打电话三次,想发消息七次。 时隔多年,慕今朝依旧不得不感叹,恋爱果然很费时间和精力。 殊不知,另一边的楚羡月,手机都没离手过,不是刷着两人的聊天页面,就是看着通讯录里慕今朝的号码发呆。 今天的经历像是一场亘古的梦境,却又比梦境更让人沉迷,如果真的是梦,那就不要让他醒来吧。 指腹在屏幕的名字上逡巡半晌,才终于点击修改,将上面的慕总改成了今朝。 那隐秘的情意依旧没能得到宣泄,却已经能用另一种方式缓缓流淌倾泄向对方。 当晚,慕今朝失眠到凌晨。 第二天上班时,楚羡月来到公司,看到坐在办公室里的慕今朝,二人相视一笑。 “慕总早。” “楚助理也早。” 平静的语气丝毫听不出两人昨天刚确定恋爱关系,晚上甚至通了半个小时没什么营养的电话,这对于从前的他们而言,可是绝不可能的事。 今天回到公司,两人又重新变回上司和下属,只是到底不一样了。 慕今朝从抽屉里将那封从未拆开过的辞职信拿出来,放进碎纸机里。 听着机器运作的声音,他心情大好。 “楚助理,通知一下,这个月大家奖金翻倍,嗯,理由你自己想。” 楚羡月有个想法,但不敢想,也不好意思想。 怎么会有人因为谈恋爱就给员工发奖金的? 嗯,现在有了。 不过,慕今朝的好心情没能持续三天。 “慕总,许肖南和梁玉打起来了。”林秘书过来汇报。 慕今朝差点以为自己在听笑话。 “怎么打?微博上?” “不是啊,是休息室,两人在休息室里打起来了,许肖南脸都要被打歪了!” 慕今朝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被分开了,但争吵依旧在。 主要是梁玉在骂,许肖南只是一脸委屈,一句话也不说。 双方经纪人正在劝架。 “怎么回事?在公司打起来,我差点以为自己开的不是影视公司,而是拳击馆。”慕今朝沉声道。 “慕总,他抢我角色!”梁玉怒道。 许肖南经纪人不乐意了,讪讪笑道:“那怎么能叫抢呢,只是合同还没签,导演自己更看好我们肖南,所以转而签了我们,这就是正常的角色竞争而已。” 梁玉冷笑,“你敢说正常竞争?那你怎么不说你们签合同之前和投资商在酒店待了一夜?” 许肖南脸色一变,经纪人皱眉,“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家肖南是凭实力竞争到这个角色的。” 梁玉冷着声音道:“他连你都瞒着,也对,公司明确规定不允许这种不正当的竞争手段,出了事经纪人也连坐,他不敢告诉你。” “不信你可以看他手机,我不信他和那个投资商只有一回,上面肯定有证据。”他看向许肖南,“就算删除也能恢复。” 许肖南表情微变。 经纪人又不是傻子,见状当然明白其中有猫腻,一时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先骂人。 可到底舍不得失去好不容易带得有些名气也有潜力的艺人,明知道希望渺茫却还是为许肖南求了几句情。 “慕总,肖南还年轻,刚来公司不到两年,他就是一时糊涂。” 慕今朝神色淡淡:“这些你不用和我说,等调查出证据,直接走解约流程。” 许肖南心里一惊,经纪人说的没错,他来公司不久,这两年公司也风平浪静,也不知道曾经有过类似经历的艺人都是怎么处理的,公司确实有规定不允许这种行为,可,现代人谁把公司规定真的放在心上? 他以为不会有什么,毕竟自己还能给公司带来利益,本身实力也不差,否则能在慕今朝的公司里还混得小有名气。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慕今朝竟然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留,直接就是查找证据,走解约流程。 闻言,经纪人都没办法,他把许肖南带回自己休息室,对许肖南道:“解约以后你自己保重,好歹带你两年,祝你前程似锦。” 许肖南抓住他的手:“昊哥,你帮我求求情,我就是一时糊涂,以后不会了,我还能赚钱啊,我可以改分成改合同,我把角色还给梁玉……” 就算他再怎么蠢,也知道星月影视的剧对自家艺人有优待,资源数量质量都有保障。 “你死心吧,不可能的。” “为什么啊,我以后还能给公司赚更多的钱啊。” “你坏了规矩,公司其他人都盯着,不处置你,人心不稳,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比得上所有人。” 另一边,慕今朝想了想对梁玉道:“我记得公司的有两部剧还没确定演员,你可以去试试,反正现在有时间。” 他话音刚落,就见梁玉低头小声哭了起来。 慕今朝现在有些后悔没有及时走了,他转头看梁玉经纪人,却见对方也跟着哭了。 慕今朝:“……”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看猛男落泪。 楚羡月上前给两人倒了两杯水,抽出纸巾递给他们,“擦擦。” 还是他的楚助理靠谱,慕今朝十分欣慰。 梁玉吸了吸鼻子,“慕总,你说是不是正经竞争上的就是比不过人家走后门的?我辛辛苦苦准备了一个月,练习试镜,为了符合角色形象连饭都没吃几口,人家说抢就抢了,招呼都不打一个,要是每次都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梁玉名气其实比不上许肖南,天赋也差了一些,他本来以为公司会偏帮许肖南,却没想到慕今朝说解约就解约,这让他觉得自己也是有人罩着的,心里的情绪一时也有了倾吐的地方,没忍住哭着抱怨。 大男人哭还挺丢人的,但是在学校学表演的时候,第一堂课就是要丢掉羞耻心,他学得很好,不仅演戏的时候丢,平时的时候也丢,丢着丢着,就没得丢了。 “每次?你当公司是死的吗?不否认圈内很多看关系的地方,但要是让你们每次都遇到,那公司签你们的意义是什么?” 慕今朝实在不想看一个大男人哭得梨花带雨,虽然是挺好看的,但又不是他男朋友,有什么意思。 “呜呜,小玉,都是我没本事,没能给你争取更好的资源,你要怪就怪我吧,慕总是好老板,他没有亏待你。” 壮汉经纪人哭得比梁玉这个当事人还惨。 “张哥!”两人开始抱头痛哭。 慕今朝:“……” “与其为丢掉一个角色伤心,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实力不如对方的问题,许肖南演技比你好,要是抓住机会也不是不可能起飞,在圈内混,红才是自身根本。” “有资源怎么样?多的是资源堆积也捧不红的,走捷径又怎么样,捷径也有走不通的时候,但是他演技比你好,能力比你强。” “现在是他因为形象不如你符合没能第一时间试镜上,靠关系抢角色,下次就是人家堂堂正正抢你角色,你甘心?” 不甘心! 梁玉一下子不哭了,他要上课!他要学习!他要试镜! 慕今朝心中点头,知道上进就好。 “慕总,您今天的绯闻有预约了吗?给我蹭一个吧,我都被抢角色了,你作为老板,发个福利安慰我一下不过分吧?”梁玉边说边掏手机,他现在对任何能提升自己人气的办法都感兴趣,就算是以前被他认为是投机取巧的蹭热度都不算什么了,他又没真被潜规则。 慕今朝:“……” 所谓福利就是传老板绯闻吗? 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和公司的内部风评了。 他连忙看向楚羡月,自己男朋友都要被蹭热度了,还不赶紧阻止吗? 谁知他这一转头,只看到楚羡月失神地看着自己,明明人还在眼前,心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唇边还挂着一抹恍惚和笑意。 男朋友靠不住,慕今朝只好自力更生,他坚决道:“不可以,我拒绝。” 梁玉瞪大双眼:“为什么?为什么别人可以我不可以?慕总,老板,就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嫌弃你了。” ……所以你以前还敢嫌弃我? 慕今朝觉得自己没给梁玉穿小鞋可真是大度。 “以前可以,以后不行了。” 他瞥了楚羡月一眼,见到对方已经回神,才一笑道:“有人了,以后要在乎名声了。” 梁玉满脸失望心痛,仿佛错亿,“亏了亏了啊,竟然还没白嫖过老板,就成非卖品了。” 慕今朝:“……” 回到办公室,慕今朝关上门,才用控诉的目光看着楚羡月,“楚助理,为什么刚刚有人想占你男朋友便宜你都不站出来解围?” 楚羡月乖乖站在慕今朝面前,“我以为您不介意。” “我可以不介意,但是你作为我男朋友,为什么对于别人想白嫖我也不介意?”慕今朝手指点着桌面。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都是男朋友了,为什么还这么淡定。 楚羡月沉默片刻,才道:“因为……我很喜欢看你帮别人的样子,希望你做高兴的事。” 有人帮助别人,是提前投资,想获得回报,有人帮助别人,就是单纯高兴,帮助别人这件事,就能带给他情绪价值。 慕今朝就是后者。 就像他本人其实并没有看不起那些走捷径的人,他认为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只要能承担后果和责任。 但是慕今朝欣赏那些不愿意走捷径的人,愿意给他们一片净土,无论外面怎么样,至少在他这里,那些人都是有机会的,因此,不能让那些破坏规矩的人留下,不是为了公司,是为了维护那些坚持的人的净土。 如果慕今朝获得情绪价值的方式是帮助别人,那楚羡月获得情绪价值的方式就是看慕今朝帮助别人。 仿佛自己也被救赎了。 慕今朝心中微动,像是被一道暖流流过,覆盖在心上,轻柔温暖,将那一片区域都融化。 “可是你这样,会让我感觉你并不在意我这个新出炉的男朋友。”慕今朝故意道。 楚羡月微微睁眼,“所以我要表现出吃醋吗?” 但是他真的不会啊。 不过,如果慕今朝想看的话,他回家就去查资料学习。 下次行不行?这回真的没准备好。 楚羡月从不做没准备的事。 慕今朝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心中好笑,“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担心绯闻会成真?” 在他有限的恋爱经验里,恋爱后就要和别人交往时注意距离,这条要求还具有普适性。 楚羡月想了想,“你不是那样的人。” 信任是种很难得的感情,尤其是恋爱对象之间的信任。 但他对慕今朝的信任却那样轻易,那样深重,那样毫无保留。 慕今朝其实很享受,但对着楚羡月还是说:“除非你配合我做一件事,我就相信你是真的信任我,而不是不在乎我。” 楚羡月微微勾唇:“嗯,答应你。” 什么都没问,直接答应了,慕今朝都不由担心起对方来,男朋友太听话了,总担心他谈恋爱被骗。 哦,对象是我啊,那没事了。 他只会被我骗。 慕今朝握着楚羡月的手放在桌上拍了张照片发上微博。 【星月影视慕今朝V:“以前都是绯闻,以后有正主了。[图片]”】 6. 他的白玫瑰6 一条微博让网上炸开了锅,微博差点崩溃,慕今朝再厉害,也不是粉丝众多的明星,本人没那么大的力量,但是他的绯闻对象有啊。 不到几分钟,这条微博的评论区就被各家粉丝以及吃瓜网友们攻占了。 一开始还是吃瓜网友们的现场,见到慕今朝这条疑似官宣恋爱的微博,纷纷凑个热闹。 “????????!!!!!!” “慕总?这是慕总?慕总该不会是玩够了收心了吧?说好的渣男浪子,男女不忌呢?从良是你该干的事吗?你该干的就是渣到底啊!” “我前两天还看到慕总绯闻……” “有没有可能,那天的绯闻和今天的就是同一个人?” “啊啊啊啊啊所以我家芝芝要嫁入豪门了吗?还是奉子成婚????” “上次我看新闻还觉得和以前一样是昙花一现,一阵就过了,现在倒是觉得有可能是真的了,毕竟除了奉子成婚,我想不到任何一个能让我慕总浪子回头的理由,真心喜欢?别开玩笑了,慕总前任团是吃素的吗?那种渣男霸总遇到清纯小白花女主后从良是小说里的剧情。” “我就很好奇,这位白女士到底有什么能耐,能怀上大佬的孩子,现在还上位成功,成为豪门太太?这可是前面几十位都没能达成的成就。”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你们都能这么冷静?!!!我现在就想知道那个抢走我梦中霸总老公的人是谁!!!是谁!!!!!!!!!!” “我也很好求,为什么评论区这么和谐?以前出一个绯闻就有粉丝们扯头花的剧情哪里去了?” “楼上莫慌,待会儿大批粉丝到场,就有你想看的掐架了,也有楼上的楼上想看的真相了,粉丝们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会帮你们把神秘的总裁夫人扒出来。” “只有我一个人想哭吗?慕总,慕总您是认真的吗?那我磕的CP不是全都BE了?啊啊啊啊我刚刚拜托太太产了好多CP的粮啊!我的钱……(吐血身亡)” “233333楼上实惨!” 吃瓜网友们聊的不亦乐乎,伴随着粉丝的到来,这里一下子就和网友说的那样沸腾了起来,评论一刷新就蹭蹭蹭涨,粉丝们都在询问猜测这位唯一被慕今朝承认的正主到底是谁。 由于慕今朝这几年的绯闻对象都是圈内人,大家的猜测也是在圈内,虽然也有人说可能人家豪门公子就是在娱乐圈玩玩,娶的对象还是要豪门千金,可这也不是结婚对象啊,只是谈恋爱而已。 但仅仅是谈恋爱官宣,这在这位在圈内在大众都很出名的总裁这里,也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大事了,君不见曾经拥有那么多的绯闻对象却从来没正经承认过一回吗? 这些年来慕今朝的绯闻不断,养活了无数狗仔和营销号,网友们虽然不觉得都是真的,但总有那么些个是真的吧?可慕今朝一次承认的都没有。 第一个承认的恋爱对象,大家当然重视并好奇。 一开始还有人说是上次医院绯闻的白芝,但是很快白芝就出来澄清了。 【白小芝V:“不要害我啊,我和慕总绝对是纯洁到不能再纯洁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我绝对没有想上位做老板娘的想法,老板和老板娘,小的在这里给二位磕一个ORZ。”】 这求生欲满满的微博一经发出也是迎来了众多网友的嘲笑,网友纷纷表示这也太有小奴隶那味儿了,娱乐圈打工人都这么卑微吗? 还有人讽刺她马后炮,前几天的绯闻屁话没有,现在倒是澄清的快。 白芝假装没看见,开玩笑,之前不澄清是老板允许的,可现在老板明显是要为了那位对象,暗示他们以后不可以再胡乱传他绯闻蹭热度,她当然要麻溜澄清,不然等着被老板穿小鞋吗? 她可不想得罪老板。 慕今朝看着好说话,也就是你没触及到他的底线而已,在他允许的情况下,你做什么都行,但要是做了让他不高兴的事,呵呵,看他会不会再给你机会? 白芝虽然不知道那个得到他们慕总的幸运儿是谁,但是绝对不想得罪对方,于是将示好的态度展示得足足的。 白芝排除,也只是其中一个选项排除而已,网友们接着扒从前和慕今朝有关系的,直到有个网友眼尖指出:“你们看这照片里的手是不是个男的?” 此言一出,网友们愣住,随后仔细看看,咦?好像真是啊! 楚羡月的手虽然也白皙修长,但是和女性的手相比还是能看出差别的,这一对比就发现了。 于是网友们哗然! 原来这位承包和众多明星绯闻的老板,是个同性恋? 那从前那些绯闻不就都是假的了吗? 但是没关系,网友们会被这点小事难倒吗?和女明星的绯闻没用了,还能找男明星啊。 只是这回一来因为给的信息太少,二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最终也是无疾而终。 直到时间都过了半个小时,而慕今朝也答应了几个朋友的吃饭邀约,网上还是没什么确切的消息,倒是有捕风捉影的几个,但都证据不足。 是的,同样的内容,慕今朝还发在了朋友圈。 现在朋友圈也被各种好友回复刷屏。 还有一些关系好的找他私聊。 问他是不是真的,对方是谁,慕今朝都只说是普通人,不是圈子里的,既不是娱乐圈,也不是豪门圈,别人问到这儿,多半就不会再往下问。 不是察觉出慕今朝想保护对方的心思,而是认为没必要再问,这样的人不值得他们去了解。 当然,他们也不觉得慕今朝真的会和对方走下去,不过是谈个恋爱,谁没谈过呢,他们并不关心。 倒是慕如昨也找来了,且和别人不一样,他还认出了那只手是楚羡月。 慕如昨:【哥,你好奸诈,竟然想把楚助理拐回家,这样对方就不会走了。】 慕今朝:【你真聪明,但没有奖励。】 慕如昨:【哥,我恭喜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你们都不给我发红包的吗?】 慕如昨:【你不给我,我就找楚哥要。】很好,这就叫上楚哥了,这小子也是知道柿子挑软的捏。 慕今朝:【转账】 慕今朝:【不许打扰他,你楚哥赚钱不容易。】 慕如昨:【好说,你贿赂我就行了。】 两人的黑暗交易结束,慕今朝又收到了另一个人发来的消息。 乔霖:【照片上那个不会就是你上次睡的那个吧?】 慕今朝:“……” 乔霖:【在?怎么不说话?】 慕今朝:【不是因为这件事。】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就像对方了解慕今朝上回说的人就是自己,慕今朝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对方想知道什么。 乔霖:【……哦,那什么时候带来见见?好歹是你这些年难得看上的人,他是谁?】 对方知道慕今朝的所谓绯闻都是假的。 慕今朝没像回其他人那样回他。 【是我家助理,可以,找个时间一起吃饭。】 乔霖:【你最常带在身边那个?】 慕今朝:【嗯。】 乔霖:【难怪,原来是日久生情。】 慕今朝:【[害羞]】 乔霖:【………………】 乔霖:【拜托,正常一点ok?】 慕今朝笑出声。 一杯温水映入眼帘,慕今朝抬头,对楚羡月一笑,“谢谢。” 端过水杯喝了一口。 楚羡月:“在笑什么?” 慕今朝:“一个朋友,改天带你去认识。” 楚羡月想了想道:“是乔少吗?” 慕今朝:“……”他刚想问你怎么知道,下一刻觉得自己脑子真的被堵住了,做了他快四年的助理,楚羡月当然对他的人际关系了如指掌。 别说是乔霖那样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就是并不熟的人,楚羡月也将对方的身份性格喜好记得一清二楚。 他一直是个十分合格的助理,不仅工作上很给力,就连平时日常生活也做好助理的本分,从未逾矩,也因此,慕今朝其实很难想象,对方暗恋自己很久,毕竟哪个人见到暗恋对象在面前,对方人好条件好身体好甚至还单身,自己却从未踏出一步,没刻意制造过任何机会? 不说从前他们也同睡一张床很多次,对方却次次规规矩矩,就连上次的意外,慕今朝都清楚,是因自己而起,他的责任最大。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暗恋? “是他。”慕今朝握住楚羡月的手,就在刚刚,他还对着这只手拍照,和眼前人官宣。 “不过下次见面,身份就不一样了,你不是我助理,是男朋友。” 楚羡月笑了一下,乖乖道:“我会好好和乔少打好关系的。” 在慕今朝面前,楚羡月哪里还有面对外人的一脸冷淡和锋锐模样,简直像是任由慕今朝搓圆捏扁的面团,似乎他做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答应。 慕今朝心中一软,将他抱在怀里:“我知道你能做得很好。” “但是不用这样。” “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你也不用费心讨好他们。” 楚羡月眸光微动,抬头看他:“你不希望我打入你的圈子,融入你的生活吗?” 慕今朝不解:“为什么要打入我的圈子?融入我的生活?” “你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圈子,我们在一起,不需要谁融入谁,我们只会互相靠近,重新组成独属于我们的生活。” 无论是恋爱还是婚姻,从来不是依靠一方向另一方妥协,为了另一方委屈自己适应,委屈自己加入而建立的。 楚羡月有些失神,不由想到自己那个想尽办法想嫁入豪门,改变阶级的亲妈,觉得对方要是听到慕今朝这番话,只会翻个白眼说放屁。 他微微抿唇,眉眼弯弯。 慕今朝问:“介意我告诉家人我们的关系吗?” 楚羡月抬眸,“怎么会?”他高兴就好。 慕今朝右手轻抚上楚羡月面庞,身上为他男朋友的好说话而担忧。 “我爸更年期,脾气不太好,要是你见到他,他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就告诉我,我和我爷爷告状。” 堂堂霸总还要靠爷爷对付亲爹,慕今朝不由再次觉得那些什么霸总文学有多不靠谱,自己真是给霸总群体丢脸了。 楚羡月心中轻笑,“就不麻烦老爷子了,慕董要是找上我,我会收下五百万支票的。” “哈哈哈哈,五百万这个价格都是十几年前了,现在没有五千万不要谈后续。”慕今朝觉得自己和楚羡月就是心有灵犀,默契十足。 楚羡月从善如流:“那我收下五千万。” 慕今朝故意板着脸:“我还不值五千万吗?” 楚羡月伸手搂上他的脖子,小心试探着吻他,见慕今朝非但没阻止,反而很期待的模样,便更大胆了一点,吻上明媚温柔的月光。 “……所以不够啊。” 慕今朝也渐渐回应他。 这还是他们从那晚后,第一次这样吻得这样深,并非是之前的蜻蜓点水,简单相触,而是相互试探,相互交融。 刚开始双方都有点生疏,彼此似乎也没那么熟悉,还会咬疼对方。 随着时间越久,他们才适应彼此,渐入佳境。 “……那你要多少?”慕今朝手扶着他的后背,给予支撑他的力量。 “……多少都收。”多少都不够,多少也不换。 一门之隔 林秘书拦下来送文件的小助理,“不用进去了,这会儿是休息时间,不要打扰慕总。” 小助理不解:“以前都可以啊,我把东西放在桌上就走。” 林秘书双手环胸:“现在和以前能一样吗?以前慕总可没谈恋爱。” 别人猜不出,他们这些每天都见面的人当然能认出楚羡月。 小助理瞪大眼睛,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看着办公室内满脸好奇。 感谢慕总,今天又给公司贡献了一条总裁和助理在办公室这样那样的八卦传闻。 只是以前都是假的,以后就是真的。 7. 他的白玫瑰7 慕今朝想象中的恶公公拿钱砸人场面到底没有出现,因为慕父前些日子刚去了国外,根本不知道这事。 周末照例回家,慕今朝只见到了母亲和爷爷,慕如昨在考试,二叔二婶也去旅游了,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你身边跟着的那个助理呢?就以前和你形影不离的那个。”慕母还向外张望了一下,却没见到人。 慕今朝无奈,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瞒得住家里人,也没有想瞒着的意思,只是他妈这表现也太明显了吧? “妈,我这才刚谈上,这么快会把人吓到。” “这有什么吓到的,我们又不吃人,就跟以前一样不行吗?我记得他也来过这里接你。”慕母好不容易盼到儿子找对象,当然想搞快点,更快点,再有几年儿子都三十了,她能不急吗。 现在终于找到对象了,她当然热情。 慕爷爷倒是端得住,他比慕母见过楚羡月的次数多一些,也更了解对方,知道是个不错的孩子,他就放心了。 孙子事业做的不错,就是在找对象上没个影儿,现在终于找到了,那些暗地里说孙子是心里有人、念念不忘、受情伤有心理阴影的话也该不攻自破了,思及此,老爷子高兴得多吃了碗饭。 “你眼光好,我觉得这小楚人不错,做事认真努力,和你很配。” 慕今朝唇角微勾,眉眼间隐隐有些自豪。 这可是他几年前就看中的人。 无论是助理还是男朋友,都超合他心意的。 “对了爷爷,羡月他身体底子有些差,我想让袁阿姨做一些滋补的药膳给他,不知道会不会麻烦袁阿姨?”慕今朝还记得当初楚羡月找的借口,虽是借口,却也是事实。 “你自己问小袁,给她涨工资。” “好。” 饭后,慕今朝便问了袁阿姨,对方很干脆地答应下来,她平时也就是做做饭,买买菜,打扫打扫厨房,就没别的事了,现在只是让她多做一些药膳,花不了太多时间,而且还有外块,她干嘛不答应。 只是从郊区到公司需要一两个小时的车程,每天都送不方便,最后慕今朝拜托袁阿姨隔天送,只送中午那顿,送的时候顺便也给他准备一份。 袁阿姨暗暗摇头,现在的年轻人身体越来越差了,刚谈恋爱就要补,这得多虚啊。 也难怪小慕这些年都不谈对象。 * 得知慕今朝让家里的阿姨给自己做药膳,楚羡月着实有些没想到,没想到慕今朝将自己随口说的话都放在心上,他现在都不辞职了,他还以为慕今朝都忘了。 他想了想还是道:“其实,我的身体并没有说的那么差。” 上次他是有夸大的成分,他是从小营养不良,但是平时生活没多大影响,就是不能熬夜不能不按时吃饭不能喝咖啡浓茶不能吃重口。 “以前没条件,现在有条件还推三阻四,哪有你这样不会照顾自己,不会享受生活的?”慕今朝握着楚羡月的手,看着那明显比自己白好几个度的颜色,瘦削的骨肉,明显的血管,对楚羡月身体有了更明显的认知。 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倾身在楚羡月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楚羡月耳朵一瞬间红了,再没对送餐的事提出异议。 直到开始上班,楚羡月准备好会议室等人来齐开会,听着耳边传来的慕今朝的讲话声,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刚刚对方在他耳边说的:“不养好身体,以后性生活受不了怎么办?” 这还是第一次,尽职认真的楚助理在开会的时候走神了。 会议结束,回到办公室,楚羡月问:“慕总,怎么忽然想拍家庭剧乡土剧了?” 他可是注意到,会议上好几个部门负责人都有些不解和为难。 之前公司走的都是精品路线,拍的剧不仅好看,还高端大气上档次,现在却要涉及打着土气俗气为标签的剧,处理不好,甚至影响公司形象。 不同类型的剧,几乎是从导演演员到服化道都是不同的要求和标准,要想拍摄不同的剧,成本好说,慕今朝给钱向来大方,公司没有相应的拍摄资源才是麻烦的。 从演员到场地,从导演到班底,都要重新找。 “也不算突然,是打算很久了。” 慕今朝神色淡定,因为知道这件事会很顺利通过。 “别看乡土剧大多数被拍成了不入流的大妈剧雷剧,其实这种剧很有市场,现在年轻人都从电视转战网络,留在电视的还是那些老一辈的人,对他们来说,什么妖魔鬼怪神仙打架,还不如婆婆妈妈好看。” “这种剧好批号好拍好卖好审,成本低廉演员价低又敬业,演技吊打小鲜肉,拍这种剧很轻松,唯一难的应该只有好的剧本不好写也不好遇,演员得不到加成,续航不易。” 慕今朝说得没错,这种剧一般只要拍了就能卖,价格低但是成本也低啊,别看公司现在营收不错,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有一段时间都在亏损,一直都是慕今朝用自己的钱补贴,当然后来也收回来了。 “但我觉得,这应该不是您想拍这种剧的原因。”楚羡月道。 慕今朝笑道:“就不能是我自己喜欢吗?” 楚羡月:“……” 他想象了一下慕今朝对着电视机看婆媳剧大妈剧的模样……抱歉,想象不出来。 中午乔霖打电话过来,说他已经订好位置了。 慕今朝挂断电话,对楚羡月道:“都忘了告诉他,该订晚上的位置,这会儿袁阿姨的饭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楚羡月倒是无所谓,“没关系,一会儿阿姨的可以留着当下午茶。” 他们去了乔霖发过来的餐厅位置,对方已经提前到了。 “我的已经先点了,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 楚羡月给慕今朝拉开椅子让对方坐下,用手机扫码点餐,很快就按自己和慕今朝的口味点了几道菜。 这家餐厅的菜品不少,但份量都不多,担心客人吃不完浪费,一般每份菜都是一人份,还想要可以再点。 乔霖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不着痕迹观察他们,将茶水递给两人,打趣道:“找个了解自己的对象就是好,把生活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楚羡月安静微微一笑。 慕今朝道:“你也可以找一个。” 乔霖皱眉嫌弃,“能了解自己的都是认识了很久的,这样还有什么新鲜感?” 他妈以前就最爱管他一日三餐衣食住行,现在他好不容易长大搬出来住,可不想再给自己找个妈。 他怀疑慕今朝有什么毛病,不然怎么每次都喜欢找了解自己管着自己的对象?虽然他和慕今朝是兄弟,但他俩真没同一个爱好。 饭菜上桌,话题就聊到了彼此的生活和事业上。 “你有杜韵怡的联系方式吗?”乔霖问。 “没有,但是应该能要到,怎么,你是她粉丝?” “不是,是我侄女,那丫头看电视看着迷了,整天就是做梦当仙女,还说要当杜韵怡那样的仙女,我跟她说那都是假的,她不信,非说是真的,我就想让她亲眼看看,她的仙女姐姐是怎么在剧组里飞来飞去的。” 慕今朝:“……” “有你这样的叔叔真是她的福气。” 乔霖啃猪腿啃得嘎嘎香。 啃完把嘴一擦,感叹道:“过瘾!” “好久都没这么吃过猪腿了。”乔霖说。 慕今朝视线在他微挺的肚子上停留片刻,“不要告诉我你这肚子上都是肌肉。” “什么肌肉,我又不像你那样注意形象,做人当然要大口吃大口喝,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乔霖这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为此还专门开了餐厅,每天以考察市场为由,在各个地方品尝美食,上到酒楼下到苍蝇馆子路边摊都能出现他的身影。 能保持现在的身材而不是三百斤的壮汉,已经是他有意控制的结果了,当然,这话他不好意思和慕今朝说,作为一个胖子,当然要在别人面前不把自己的胖当回事,营造一种自己其实并不在意身材的假象。 “小心得了三高,以后吃什么都得忌口了。”慕今朝觉得对方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那就是迟早的事。 有钱又怎么样,有钱也买不来别人替你生病。 乔霖转头看向楚羡月:“楚助理,瞧见没,你老公真爱多管闲事,你回家好好管管他,不然小心以后就是他管你,谈恋爱,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在床上让他压,咱可不能在平时也让他压。” 楚羡月只是笑,看了慕今朝一眼,“我听今朝的。” 慕今朝看着乔霖笑着挑了下眉。 乔霖:“……” 他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楚羡月:“没出息。” 这么听话,肯定会被欺负。 知道这两人是一伙的,乔霖也不再跟他们争,自顾自吃自己的。 中途慕今朝去了趟洗手间,楚羡月下意识站起来。 慕今朝失笑:“这又不是什么酒宴,不用跟着我,继续吃你的,等我回来。” 楚羡月点头:“好,有事打电话。” 慕今朝的手在他手上拍了拍,像是安抚。 默默旁观的乔霖:“……”这恋爱真他爹粘人。 “冒昧问一下,你们这恋爱谈多久了?”乔霖问。 楚羡月淡淡道:“半个月。” 乔霖点点头表示理解,难怪这么粘糊。 包间安静了片刻,才听乔霖道:“楚助理,认识你也挺久了,没想到你会和朝哥在一起,当然,恋爱是你俩的事儿,朝哥能和你在一起,一定有原因,我和你也不熟,不知道你有啥优点缺点,但我相信朝哥的眼光……” 他话没说完,忽然想到什么,不由卡壳,糟糕,他朝哥谈恋爱的眼光好像不怎么好来着? 不管了,那肯定是意外,这回肯定很好。 “以前我对你印象就挺好的,希望以后你也不要让我失望,好好对他,无论有什么事,都要好好沟通,让他了解你,你也用心去了解他。” “你认识他这几年,我相信你也清楚朝哥人品,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希望你也一样。” 楚羡月从始至终都神色如常,浅浅笑着,只有在听到慕今朝时笑容深了深。 听到最后,他看乔霖的目光已经少了几分礼貌,多了几分真诚。 “我知道,我会的,多谢关心。” 乔霖点点头,“你们能好好的就好。” 希望他朝哥不会失恋后又荒废一个八年吧,好不容易开荤,他可不希望他朝哥以后还做和尚。 慕今朝回来时,乔霖都快吃完了。 桌上乔霖一个人吃了三人份的菜,比另外两人加起来还多,等慕今朝他们吃完后,他倒是十分大方地一起结账。 理由也很充分,“这家老板是我朋友,可以打七折。” 那骄傲的小模样,像是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吃完饭慕今朝和楚羡月离开,两人刚走出去,慕今朝发现自己袖扣落包间了。 楚羡月:“我去,你去开车。” “好。” 楚羡月往回走,只是刚走到包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乔霖大声通电话的声音,语气还相当不客气。 “回来?你回来干什么?不是喜欢国外,想看遍世界各地的风景吗?我寻思着这才几年,地球都还没走遍一半吧,怎么要回来了?” 他冷笑几声,“该不会是收到什么消息坐不住了吧?” “我可告诉你,当初是你要走的,现在你想回来也没人拦着你,不过你要是想着和以前一样,那就别做梦了,你看朝哥理不理你。” “朋友?我还没听说过谁和谁是单方面做朋友的,那不叫朋友,那叫一厢情愿。” “咱俩是认识很多年,但你也走了这么多年,我跟你说,我乔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朋友,你也不用给我打电话了,再打我就……”拉黑你。 话还没说完,乔霖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楚羡月,看样子站了有一会儿了,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乔霖:“……” 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么紧张害怕的感觉了。 但是不紧张不行啊,想到自己打电话的是谁,更紧张了。 他当即飞快挂断电话,讪讪笑道:“那个……和人打电话不小心大声了点。” 楚羡月点点头表示理解,笑着从桌上捡起慕今朝的袖扣,“我来找今朝的袖扣,打扰你了。” 乔霖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你请你请……” 楚羡月点头告辞:“那我走了,再见。” 乔霖:“再见……” 知道看着楚羡月离开,乔霖都没问对方到底听了多少,又听到了什么。 只是这件事就这么卡在他喉咙上,不上不下的,还有些胆战心惊,不会他朝哥好不容易又谈个恋爱,却因为自己给搞丢了吧? 他回想了一下,没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但到底还是心虚,想了想终于给慕今朝打了个电话。 “喂?朝哥……” 慕今朝挑眉,这胖子只有在心虚或者感动的时候对着他喊哥,他自认没做什么能让对方感动的事,那就只有心虚了。 果然。 “我刚刚和江黎打电话,被楚哥撞见了,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听到多少……”听听,都心虚得喊楚哥了,刚刚在包间里,就算当着慕今朝的面,都没这么喊过。 慕今朝语气平静,神色淡定,“我知道了。” “还有那啥……江黎说他想回国,虽然我把他骂了一通,但是我觉得他贼心不死,回国就是来找你的,你可一定要和楚哥好好说啊,别闹什么误会。”乔霖殷勤叮嘱。 慕今朝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你是想说以后就算我俩分手也怪不到你头上是吧?” 乔霖讪讪一笑讨饶道:“分手?什么分手?你和楚哥肯定会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慕今朝看见远处走来的楚羡月,直接挂断电话。 乔霖:“……”果然,有了对象,兄弟就不值钱了。 慕今朝见楚羡月几步快走过来,上车时,额头还冒了汗珠。 “怎么这么着急?都出汗了。”慕今朝拿纸巾给他擦了擦。 楚羡月笑了笑道:“不想让你等久了。” 其实哪有多久,也就几分钟而已,其中甚至还有楚羡月听乔霖打电话那段时间。 楚羡月其实也不想听,但是谁让恰巧呢。 “你走得真快,要是再晚一会儿,估计都能被乔霖跪着抱腿求饶。” 楚羡月笑了:“是吗?那么夸张?那我应该再停一会。” “是啊,谁让你听到了我的秘密呢。”慕今朝凑近他,两人距离瞬间拉近,面对面几乎不超过五公分,四目相对,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慕今朝伸手搂住楚羡月的腰,不让对方后退,事实上他也没后退。 只是车内明明开着空调,两人身上依然冒出一层薄汗。 有过最亲密距离的两个人受不住这样的靠近和引诱。 不知道是谁先动作,只是当双方回神时,便发现两人已经吻在了一起。 车内淡淡的香水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只能闻到彼此身上荷尔蒙的味道。 急促的呼吸,燃烧的内心,仿佛都在催化他们此时的身体,不自觉靠得更近。 “……所以羡月,你听到秘密了吗?” 楚羡月靠在慕今朝肩上喘息着,心里想的却是,慕今朝说的没错,确实应该养好身体,不然只是一个吻就能让他差点喘不过气,以后怎么办? “……不算吧?” “本来就知道的事,能算秘密吗?” 是的,他早就知道慕今朝的初恋,甚至还曾见证并参与。 他曾见过他和别人的浪漫恣意,曾在阴暗处窥伺他们的点点滴滴。 但那又怎样? 现在在这里的,是楚羡月,是他自己。 慕今朝心中有一瞬触动,他拉开他,仔细看着眼前人,目光专注又探究,直看得楚羡月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人,真的好爱我。 这段暗恋,似乎比他想的还要深,还要久。 慕今朝想。 不是因为知道他谈过恋爱也不介意,毕竟对现代人来说,谈恋爱真的不算什么。 而是他竟然连那么久那么早的事都知道。 慕今朝笑弯了眉眼。 “羡月,你好像好爱我。” 楚羡月的心骤然急促跳动了两下,在方才说他知道慕今朝的过去时都平静的心跳,却在这一句爱我中失序,慌乱到失措。 像是被发现了隐藏在最深处,隐藏了许多年,至今没能得见天日的秘密。 他爱慕今朝。 很久很久…… 8. 他的白玫瑰8 车内开着空调,方才躁动的荷尔蒙似乎在这样的凉意下渐渐平息,只剩下那自然而然想要靠近彼此的心意。 慕今朝也不急着开车离开,而是和楚羡月享受着此刻的安宁。 “楚助理,老实交代,你到底都打听过我哪些事?” “又是谁告诉你的?” 楚羡月眨了下眼睛,“了解上司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喜好,都是助理的职责。” 他表示自己只是太尽职尽责。 楚羡月不太想把十年暗恋告诉慕今朝,不是觉得暗恋不好意思,而是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曾经有多暗沉无光,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糟糕的模样,想始终用最好的姿态面对对方。 慕今朝把玩着他的手,鲜明的肤色对比,莫名让两个人的手看上去那样般配。 “那我岂不是还要夸你?奖励你?”他问。 楚羡月到底没那么没脸,垂下眉眼:“你不怪我打听你隐私就好。” 慕今朝笑道:“都知道的事算什么隐私,你下次要是还想知道什么,用不着找别人打听,可以直接问我。” 楚羡月抬头,“隐私也可以?” 慕今朝微笑,“当然。”他不觉得他们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 “那你们怎么分手的?”楚羡月毫不客气问。 慕今朝:“……” 有的话是不能轻易说的,现在好了,说大话了吧? 莫名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荒唐感。 “不可以说吗?”楚羡月看着眨了眨眼睛,乖巧的模样仿佛只要慕今朝说不可以他就不会再问。 慕今朝好意思吗? 他轻咳两声,“我不信你不知道。” 都知道他有过一段恋爱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分手原因?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家都知道。 楚羡月仔细看他:“可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听说慕今朝分手的消息时,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感情那么好的两个人怎么会分手的? 后来发现是真的,待在慕今朝身边几年,也没听过他提起对方,看来当初闹得很不愉快,楚羡月更觉得其中有别的原因,只是他没找到。 现在有当事人愿意说,他当然不想放过。 慕今朝被看的骑虎难下,只好叹气道:“明面上是他想出国而我不想。” “那实际上呢?”楚羡月好奇问。 实际上,慕今朝抿了抿唇,似是纠结半晌,面露为难之色,似乎还有些许不太明显的羞恼。 慕今朝发动车子,留给他一句,“等你什么时候和我结婚就告诉你。” 一路上,楚羡月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要结婚才可以?要是别的情侣,多半是因为性功能障碍或者生育能力低而骗婚,可他和慕今朝不存在什么生育问题,性功能的话,就他那次的体验来说,慕今朝也和不行没有半毛钱关系。 楚羡月好奇极了,好奇到他甚至忘了国内同性婚姻不合法,他们并不能达成法律上的婚姻关系,慕今朝的话,极有可能是在画大饼。 * 半个月后,新项目计划刚刚敲定,慕今朝带着考察团出差到外地考察。 他们去了一个比较偏远的城镇考察当地是否有价值建立一座影视基地。 一群人刚到地方,还没考察到什么,就被当地的蚊子折磨得死去活来,就算抹上驱蚊用品,效果也不太明显。 连慕今朝都多咬了几个包,最明显的还是楚羡月,他皮肤白,血型还招蚊子,到地方后不到三个小时,身上衣服没遮到的地方就已经被蚊子占领了,伸手去抓,红印子一片接着一片。 慕今朝抓住他的手,“别抓,小心破皮。” 楚羡月微微蹙眉,慕今朝接来一盆冷水,打湿毛巾给他擦了擦,凉意渐渐驱散痒意,“待会儿下楼问问老板娘,有没有什么能驱蚊止痒的药。” 正值假期,附近宾馆都住满了,他们住的是农家乐,附近都是树林农田,正是蚊子最多的地方。 两人一间,刚好将所有房间住满。 没一会儿有人敲门,慕今朝起身开门。 “慕总,这是我从老板娘那里买的药,说是涂了有用。”林秘书将一个瓶子递给他。 “谢谢,回去报销。”慕今朝接过。 林秘书被蚊子折腾过的心情忽然变得不错,公司的羊毛能薅一点是一点。 慕今朝仔细给楚羡月擦药的时候,楚羡月感受着对方的手在自己身上逡巡,明明是很正经的行为,可楚羡月却总觉得不自在,脖颈的红印非但没有变淡的趋势,甚至还愈演愈烈。 “我自己来就好。”在慕今朝还要帮他涂抹胸前时,他终于还是开口道。 慕今朝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好吧。”语气似乎有股装模作样的失望。 直到楚羡月将药抹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慕今朝大概是故意抹地那么暧昧,一直在等他什么时候忍不住开口。 楚羡月:“……” 他默了默,看了看正在收拾行李的慕今朝,整理好衣服走上前,从身侧揽住对方,在对方耳边轻声道:“今朝,其实如果你真的想的话,你知道的,我不会拒绝。” 说着,他吻了吻慕今朝的喉结,看着喉结上下滚动,唇边微微染上些许弧度。 眼镜因为靠的太近,染上一层朦胧的雾气,让他眼前的慕今朝有片刻看不大清。 而就在这朦胧的片刻功夫,楚羡月便感觉自己被人搂住腰身,按在怀里,那热烈的吻铺天盖地袭来,差点把他吻到窒息。 直到刚刚本就没有认真整理的衣衫重新开始混乱,那只大手已经从衣摆下滑了进去,炙热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的腰烫伤,楚羡月才有种对方或许真的会在这里做的真实感。 心率不禁加快,搂着慕今朝脖子的那双手也紧张地揪着对方的衣服,半晌,慕今朝稍稍松开,慌乱急促的喘息声传入耳中,楚羡月缺氧的大脑才重新恢复清明。 慕今朝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楚助理,不要在这种时候故意考验我,明知道我不喜欢药味,还要我吃满嘴的药。” 外面哪里有家里好,就算是当初的意外,也是在舒适度有保证的五星级酒店,这里却是个蚊子遍地的农家乐,被褥床单虽然洗过,却明显有用旧的痕迹。 他的楚助理可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无害,明知道他不会接受这种环境却还故意诱他动情。 楚羡月神色不变,轻靠在他肩头,蹭了蹭道:“我以为你想要。” 慕今朝:“……” “我开玩笑的。” 他只是想看楚羡月露出和寻常不同的表情。 似乎从发现对方竟然暗恋自己后,他就很喜欢看不同寻常的楚羡月。 这个他认识好几年,也自认很了解的人,到底还有多少他没见过的模样? 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过往? 他都想知道。 “羡月,都说情侣要坦诚,我都愿意跟你聊我的情感经历,那你是不是也该跟我说你的过去?” 楚羡月身体微僵,眼神一转道:“我没有恋爱过。” 慕今朝好整以暇看着他:“那暗恋呢?喜欢呢?对谁有好感呢?” 楚羡月微微避开他的视线,说了句十分巧妙的话:“我没喜欢过别人。” “以前也没有?” “一直都没有。” 慕今朝失望感叹,“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自作多情啊。” “什么?”楚羡月不解。 慕今朝解释道:“你说不喜欢别人,那不就是说喜欢我?” 楚羡月心头一跳,不等他因为慕今朝猜中他的话中含义而露出紧张,就听见慕今朝说:“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楚羡月:“……?” “我这些年自认没什么变化,你要是以前就喜欢我,那也应该从一开始就喜欢,但是怎么会呢?” “从你进公司也有四五年,在我身边更是待了快四年,这段时间里,我单身且并不排斥恋爱,可你在我身边,一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二有我了解你性格相信你人品的优势,三还有我们始终形影不开,甚至多次同床共枕的机会,你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制造追求机会呢?” 楚羡月:“……” “如果你要是担心我拒绝你后会将你调走,那你也应该相信你的能力,或者相信你的魅力,我根本不会拒绝你啊。”他又不是单身主义,有心动的对象当然愿意发展,从前是太忙,没有和人了解发展的机会,但是对象要是楚羡月,那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楚羡月早点和自己告白,他在考虑过后,也不会拒绝,这也是他会和乔霖说他们并不是因为意外上床才在一起的原因。 可偏偏楚羡月没有。 他默默待在他身边,直到差点待不下去,才稍稍暴露出心思。 慕今朝觉得这不能怪自己迟钝,只能怪楚羡月隐藏的太好,就和他助理的工作一样,暗恋得太尽职尽责。 慕今朝在心里感叹,可这些话落在楚羡月耳中却是将他给砸懵了。 他在原地怔愣半晌,才隐约从里面察觉出慕今朝的言外之意。 他神情呆滞,面上还有点茫然和受伤,表情无辜又可怜,像是身上被插了满身的箭,翻来覆去将慕今朝的话想了好几遍,楚羡月只能从里面总结出一句。 他在说他蠢。 9. 他的白玫瑰9 楚羡月非常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他安慰自己,慕今朝应该不知道自己暗恋他很久,所以这些话不是故意说的,也就没有他想的那个意思。 但是他可以欺骗自己慕今朝不是故意这么说,主观上没有那个意思,却不能骗自己,从客观来讲,那些话说的没有道理,不是事实。 无数次他都在心里回想,他其实一直都有机会,有机会追求慕今朝,有机会和对方在一起,而不是想现在一样,连曾经的暗恋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如今更是说不出口,他总觉得自己要是说了,那他在慕今朝心里真就是傻子了。 只是心里也更难受了,之后一直不想说话。 一群人睡了一下午,到晚饭前才醒来。 “小伙子,不晓得你们喜欢吃啥子,就给你们准备了常见的家常菜,要是你们有啥子想吃的,就提前给我们说,能弄来的都帮你们弄来。”老板娘十分豪爽,当然,也是因为慕今朝给钱大方,在饭菜上的花费比住宿还多。 “这豆角炒的不错,焦香焦香的。”小刘说。 “这里的菜都是自家种自家摘的,等回去的时候还可以买一点带走。”说话间,小张已经在和老板娘打听这里的菜怎么卖了。 楚羡月视线落在附近环境上,已经在心理评估这片地方。 眼前一花,慕今朝的筷子就朝着自己伸来。 “专心吃饭。”随着他的话落,那一块鱼肉就落在了楚羡月碗里。 那鱼应该也是老板娘自家养的,肉质鲜嫩,刺少味美,楚羡月吃完,抬头就看见其他人正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刚慕今朝做了什么。 一时脸热,低头催促道:“慕总也吃。” 慕今朝抬头一扫,其他人纷纷低下头去,就是那脸上古怪的笑却没散去,几人面面相觑,纷纷用眼神交流。 早就听说慕总和楚助理在一起了,就是当着公司其他人的时候,两人平时还是从前的相处模式,他们还从没有见过两人亲近的模样,弄得他们都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难道照片上的人不是楚助理? 如今亲眼看见,回去总算能肯定的和别人说,楚助理上位成功,打败公司和圈内众多明星,成为未来的总裁夫人。 思及此,他们对楚助理就更佩服几分,能够在那么多人中抢到慕总,那可真是天大的成就。 他们慕总也很厉害,见过圈内那么多各色各样的美人都不动心,还是楚助理靠近水楼台先得月才拿下他。 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饭后众人都很精神,微微暗淡的天色也没有打消众人对这里的热情。 有人去瓜田里摘瓜,有人带着相机拍照,简直将这次行动当成了团建休假。 慕今朝拉着楚羡月在田野间散步,晚霞铺满了整个天空,将整个世界都映得光芒万丈,满目生辉。 慕今朝望着远处山峰和隐约升起的炊烟,忽然道:“我记得你老家就在农村,小时候也是在那里读书?” 楚羡月身体微微一顿,指尖不着痕迹颤了颤,随后才声音平静道:“嗯,不过我小学毕业就离开那里了,很多事都记不太清,怎么了?” 慕今朝又问:“那你老家还有亲人吗?”他似乎从未听楚羡月说起他的家人。 沉默片刻,楚羡月才道:“以前有我爷爷,不过他几年前就生病去世了,把他接到城里治病,他非闹着回家,医生说已经晚期,后续也只能保守治疗,没办法又把他送回去,回去后倒是比在医院自在些,临走前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 那时候楚羡月自己都还是个学生,安排医院这种事都还是他那个刚刚嫁进豪门的妈帮的忙。 “以前没听你说过。”慕今朝握着他的手。 “都是过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就像你也不想说你和前任为什么分手一样。”楚羡月看他。 慕今朝:“……” 他是不是不该提分手的事?总觉得以后是不是就要被拎出来cue一番,聪明的他选择无视并且转移话题。 “老人家都这样,喜欢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讲究一个落叶归根。” “我奶奶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她一生活了七十来岁,只有不到十年是在农村,但是她老了后,总喜欢回老家,我那时候还小,对什么都好奇,也跟着她去。” “那就是个普通山村,家家户户都是老年人,年轻人都去城里奋斗,只留下老人小孩,虽然每家都离得挺远,但大家都喜欢串门,每到傍晚吃晚饭的时候是最热闹的,他们会来我奶奶家看我们带回去的投影电视,屏幕很大可以坐在院子里一起看。” 人人都端个饭碗,看电视里的炮火连天,或者争东家长西家短。 除了看电视,他们几乎没有别的娱乐方式,娱乐生活十分匮乏,而现在二十年过去,情况也并没有改变多少,甚至因为电视机的变革而导致现在他们快要连电视都不会看了,拿着智能机都玩不转。 楚羡月脑中灵光一闪,“所以这就是你想拍大妈剧的原因?” 慕今朝手指在他头上轻敲一下:“什么大妈剧,是乡土剧生活剧。” “我只是觉得,拍摄电视剧,就应该发挥它的作用,不同的电视剧受众不同作用不同,所有人都有追求娱乐生活的权利,也应该有娱乐的余地。” 不高大上的剧不是废物,不能给人带来情绪价值,没有意义的剧才是垃圾。 “慕总,我再也不说你爱看大妈剧了,你只是爱所有人。”楚羡月玩笑道,他看着慕今朝的眼里,那吸引慕今朝的光芒更亮了几分,却并不尖锐刺眼,反而更润泽,让他整个人都气质都更温和了几分。 慕今朝低头吻了下他的额头,“我只喜欢你。” 他不需要爱所有人,也不需要所有人爱他,他只是在做让自己开心的事。 而他需要爱的,除了家人,就只有眼前的人。 晚霞尽散,星月高悬,尚未彻底黑暗的天空已经出现了不少星星。 美丽的夜景让人流连忘返,拍够了做素材或者发朋友圈的图,大家才各自回房休息,说是休息,实际上还是玩,玩游戏刷微博打电话,刚刚的自然原始的休闲过后,众人又回到了当代年轻人的网络生活里。 慕今朝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楚羡月抱着电脑正在工作,就算出差也不忘远程处理公司事务。 和对方一比,慕今朝都觉得自己这个老板不够称职了,毕竟这个时候,他只想和自己男朋友聊聊天亲近亲近。 “这么用功,楚助理是想我给你升职吗?”慕今朝坐到他身边。 楚羡月打字的手一顿,“慕总不是舍不得放我走?” 楚羡月的身份,下一步应该是去分公司独当一面,到时候两人可不能像现在一样形影不离。 “作为老板,我当然希望看到员工能上进,作为朋友,我也希望你能有更多展现能力的机会,作为男朋友,我当然不想和你分开,但是那又怎么样,我喜欢你,当然希望你越来越好。”慕今朝就这么凑在楚羡月身边,清楚地感觉对方呼吸声停顿了一下。 楚羡月心里想着刚刚那句喜欢你,上次慕今朝说类似的话,还是要求和他交往的时候,而那时的说法还是对他有好感。 现在就是喜欢了。 他没忍住弯了弯唇。 这段时间以来,楚羡月经常会有种不真实感,毕竟和慕今朝在一起,是他暗恋对方十年,待在对方身边四年,都从未设想过的梦,这样的梦,却轻飘飘就被对方送到自己眼前。 对方说得好听,但他觉得还是因为那天的意外,让慕今朝想负责,毕竟慕今朝从不想让人尴尬难堪。 他相信有好感是真,但在那天之前,慕今朝对他就是寻常对能干助理的好感。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对方或许从不会想到和他在一起的可能。 为此,楚羡月其实一直有种危机感,他怕慕今朝在这段关系里感到半点不愉快不舒服,让他产生要是从没开始过这种想法。 可现在,他却说喜欢。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更相信自己一点,也更相信他们一点? “可是,作为当事人,我是不是最应该有发言权?”楚羡月看着他,专注的目光里,只有慕今朝的身影。 “而我想更靠近你一点。”垂眸收回目光,重归内敛。 慕今朝无奈抿了抿唇,伸手揉了揉楚羡月的头。 不戴眼镜的楚助理,看上去要比平时更加温和,也更加好欺负。 他语气无奈,“楚助理,恋爱脑可不行,这样会让我觉得谈恋爱耽误你为公司发光发热。” 楚羡月神色不变,淡淡哦了一声,“每个人想要的都不一样,一个人不同时间段的选择也不一样。” “就像人类永远也不知道,太阳每天升起,到底是因为和月亮日升月落的约定,还是单纯的想拥吻潮汐。” “慕总又怎么知道,对现在的我而言,事业和感情,哪个更重要?” 慕今朝似乎很喜欢他举的例子,握住他的手,十指相交,声音像是白雪纷纷落下,簌簌而安宁,“我又不需要选,无论你选谁,最后都是我。” 楚羡月眼眸不自觉一弯。 他伸手抚上慕今朝的脸庞,方才沐浴过还带着些许热气氤氲的淡粉。 偏灯光又似洒了一层金,让他整个人看着仿佛自带光环和滤镜。 “原来我也能迷住素来冷静的楚助理。”慕今朝像是有些开心。 楚羡月却道:“我只是在看,慕总的脸有多厚。” 慕今朝假装没看见他微红的面颊和转开的视线。 “楚助理,别隐瞒了,暗恋我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坦白从宽。”他半真半假道。 楚羡月心头一跳,下意识抓紧了慕今朝的手,下一刻将这段话在心里念了一遍,才稍稍松了口气。 知道慕今朝在开玩笑,他心中微动,抬眸望向慕今朝,四目相对,似乎各自蕴含着深藏的流光。 他微微勾唇,也似真似假地回了一句:“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喜欢他很久很久,借着月光走了很久很久了。 慕今朝握着他的手一松,转而搂住楚羡月的腰,此时此刻,不那么明亮的灯光都成了催化剂。 慕今朝一直觉得自己不注重世俗欲望,过去他虽并不排斥,却也真的没有去想,然而在和楚羡月在一起后,他时常会觉得过去几年都白过了。 如果楚羡月早点和他告白,他也不至于单身这么久,更不至于平白错过那几年大好时光。 可他舍不得怪楚羡月,连提点,也都是那么隐晦,更像是在逗弄对方,打情骂俏。 他虽然还不知道对方到底喜欢他多少年,但他想,那应该是一段很漫长的时光。 他舍不得对小心翼翼捧了那么久真心,好不容易走到他面前的人说半句不好。 慕今朝心软,对别人是,对楚羡月更是。 细碎的吻像星光轻点在身上,呼吸声也与窗外蝉鸣纠缠不休,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更吵。 笔记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在床头,凌乱的衣服也渐渐遮盖不住两人的身体,最后还是那躲过了驱蚊香和驱蚊药顽强飞过来吸血的蚊子将意乱情迷的两人叫醒。 慕今朝拍死讨厌的蚊子,将两人的衣服勉强拉好,对上楚羡月含笑的目光,有些无奈地吻了吻他的唇角,“男朋友,等回去后是你搬去我家还是我搬去你家?” “没道理身体健康还谈柏拉图恋爱的。” 楚羡月身上像是敷了一层粉,却因为蚊子叮咬后抓痕的遮掩,让他明明看着活色生香,却还能故作淡定,“也没人拦着啊。” 他又没说不愿意。 他当然愿意。 慕今朝:“……” 哦,这是在嫌他说晚了。 他的男朋友,有时候总让他不太明白,他到底是矜持还是不矜持? 他含笑哦了一声,“别装了楚助理,你真的好爱我。” 楚羡月也仗着玩笑假装随意地笑说:“我也没装啊。” 我爱你,像黎明破晓,走过漫长黑夜,终迎来日光昭昭。 10. 他的白玫瑰10 夕阳的余晖尽情倾洒在人间,像是要将最后的光与热都赠予被它热爱的存在。 而在这余晖中,人们才踏上晚归的步伐,回到让他们能够栖息的地方。 慕今朝等楚羡月楼下的时候,没多久便等到了那道身影,楚羡月手边提这个行李箱,脚边还放着两个不算太大的箱子。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而他坚定的身躯像一座雕像,驻足在这里,等候谁的到来。 慕今朝走过来低头看了看,失笑道:“不要告诉我,你收拾东西就收拾了这么点?” “羡月,我们是要同居,不是要分手。” 楚羡月一愣,不解道:“少吗?” 他一双眼睛迎着浅金色光芒看着慕今朝,似乎还带着些许懵懂,又或者是慕今朝熟悉的单纯,就像他明明心怀绮念,却单纯地在慕今朝身边做了四年助理一样。 “可是同居最重要的不是我吗?” 他伸手握住慕今朝的手 ,握住那一缕光,笑容清浅,“我都跟你走了,你怎么还纠结行李是多还是少?” 那一声跟你走,简直要融化在这夕阳下,融化在慕今朝心里,让他再没说什么,乖乖帮忙搬行李。 十多分钟后,车子顺顺利利在慕今朝住的公寓外停下。 等两人带行李都到家后,已经是晚上八点。 慕今朝对着楚羡月招了招手,后者便乖乖凑过来,他的手被慕今朝拉着,在门上录入了指纹。 “等会儿我把小区钥匙也给你发一份,从今以后,这里也是你家。” 楚羡月被握着的手指尖颤了颤,他声音含笑道:“好……” 晚饭是钟点工提前做好放在锅里的,这会儿还没冷,慕今朝把楚羡月的行李搬进主卧,让楚羡月整理进衣柜,自己则是去厨房,把饭菜端上桌。 楚羡月环视一圈,慕今朝的房间并不是小说里霸总的黑白灰冷淡色,而是带点淡绿的小清新风,窗外就是阳台,上面还摆着许多绿植,飘窗上还放着一本反扣着的书,一杯还没喝完的果汁,仅仅是看着,楚羡月就能想象到那人是怎么坐在这里看书的。 淡绿色的窗帘遮挡着阳光,连烈日都不忍灼伤他,只肯温柔轻抚。 慕今朝走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楚羡月一副看房间走神的模样。 他脚步放轻靠近对方,在楚羡月反应过来前偷袭成功,亲了亲楚羡月的脸一下。 “我还以为你消失了。”他表情认真道。 楚羡月眨了下眼睛,这才反应过来,面上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喊我了?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慕今朝忽而又弯了唇,语气简直理所应当,“没关系,反正你走神想的也是我。” 楚羡月:“……” 他倒是想反驳,可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借口,事实证明,不要将自己的底细暴露,别人一旦知道你的心思,就会从各种地方拿捏你。 楚羡月抿了抿唇,半晌才微微一笑道:“是啊,想你。” 慕今朝心头微动,伸手牵住楚羡月,“不用想,我就在眼前,想做什么都可以。” 当他坦然地倾诉对他的喜欢后,心软的人总会不忍心再逗弄他。 鲤鱼一跃而起,却没咬荷花的花瓣,而是吻了一下对方又落了回去。 这叫调戏。 两人坐在餐桌上,这并不是楚羡月第一次来这里,却是第一次在这里坐下来和慕今朝一起吃饭。 做饭的人手艺很好,即便不是刚出锅,看着也很有食欲,只是桌上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吃上。 他们像是最专业的演员,专心演完了这场饭桌上的默剧。 晚饭后,慕今朝将碗碟放进洗碗机,让楚羡月先去洗澡,整理刚刚没整理完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楚羡月开始整理的时候,忽然很喜欢这样的过程,看着鞋子毛巾牙刷成双成对,就像看到了自己和慕今朝在一起,于是他整理得格外慢,时不时还要停下来欣赏一会儿。 他路过敞开的次卧时,脚步微微顿住,看着里面明显长时间没人住,却又刚让人打扫过,并布置整齐的卧室,楚羡月心中微愣。 洗完澡后,楚羡月穿着真丝睡衣坐在床上,状似不经意提起:“家里要有客人来吗?房间都布置好了。” 慕今朝回完最后一封邮件,合上电脑,放在床头,看着楚羡月拿衣服明明想知道,却要装出一副随便问问的模样,便觉好笑。 以前这么没注意到这样的楚助理呢? 想必过去对方应该也这么做过,只可惜错过了。 “给你准备的。”慕今朝老实道。 楚羡月抓着被子的手一紧。 顿了顿,才推了推眼镜道:“原来慕总是要我侍寝,没想到慕总还有这兴趣。” 慕今朝:“……” 他无奈失笑,“逗你的,是给我准备的。” 楚羡月扶眼镜的手一顿,才故作无辜道:“哦,慕总不想和我睡可以直说,没道理我在你家,还要把主人给挤出去。” “谁说不想和你睡?”慕今朝低头吻住他,将楚羡月的眼镜都给弄歪,原本规规矩矩的衣领也蹭乱,等退开时,楚羡月的心跳声都失了规律。 两人依偎在床头,窗外是这个大都市的繁华夜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才刚刚苏醒,一天的生活才刚开始。 慕今朝的腿夹着楚羡月的双腿,后者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慕今朝压着他,看着楚羡月不受控制染上片片绯云的面颊,才眉目微弯,“这样也能算不想和你睡吗?” 楚羡月眼睫颤了颤,却还故作淡定,抿了抿唇道:“也……没人拦着啊。” 是啊,又没人拦着。 他就差没直接说那你睡啊。 岂止是慕今朝想,他难道不想吗? 他想,似乎从前十年都没想过的事,都在这段时间蓄积在心上,每每都咬得他浑身都痒。 慕今朝好整以暇看着他:“楚助理,怎么都是我主动啊?你这样,真的会显得我那什么上脑,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吗?” 楚羡月抬眼,目光澄澈如水,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欲壑难填,但他看向慕今朝的目光那样认真那样温顺,似乎只要是慕今朝,说什么他都会听。 就像现在,他微微垂眸,面上的绯云越深。 “好。” 为了不让慕今朝一个人背负那样的名声,楚羡月主动一颗颗解开纽扣,却在解到最后的时候,手被慕今朝握住。 慕今朝将他抱进怀里,蹭了蹭,无奈失笑,深深叹道:“羡月,你这么听话,让人既想欺负你,又舍不得欺负你。” 也就是他,才会对他这么心软,换了别人,怕是早就把他骨头都拆了。 但正因为是他,正因为了解他,楚羡月才会如此,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他这样的对待,上天入地,古往今来,也就只有一个慕今朝而已。 慕今朝第一次想知道,楚羡月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他? 又是怎样的喜欢,才让对外冷淡疏离的楚羡月在面对他时从来都毫无保留? 而他又该怎么做,才能不辜负这份信任和热忱? “房间是我让人收拾出来准备好的。” “今后要是我们吵架,可以分房,但不可以离家出走。” “羡月,虽然我不希望我们吵架,但是未来的事谁也无法确定,我们能做的,就是做足准备,迎接未来的挑战,无论有什么困难,我都希望我们能度过。” 既然选择了在一起,那就要好好牵着手走下去。 朝暮与共,不负山海,亦不负你我。 楚羡月的手臂用力攀着他的后背,靠着慕今朝胸前,心里前所未有的宁静,似乎未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再畏惧。 他微微闭眼,“我知道……” 他相信慕今朝。 “你也相信我。” 他仰起头,从脖颈一路吻到下颌,再到嘴唇。 很快,慕今朝便反客为主,将楚羡月压在枕头上,柔软的床铺将他给包裹住,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团云朵里,意识也开始云里雾里。 半睁半闭的双眸中,头顶的灯光温暖柔和,一如眼前这个人,似是要融入他的骨血里。 手抱着慕今朝的后背,在微微汗湿的皮肤上留下和那一夜别无二致的痕迹,疼和痒却非但没让慕今朝的动作停下来,反而还带来另一种刺激,将战线拉长。 今夜的灯亮了半宿,月亮也守了半宿。 翌日,楚羡月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他心里一紧,下意识要坐起身,手刚刚撑着床,动作便是一僵。 慕今朝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他一副腿废了还身残志坚要下床走路的模样。 他笑着上前将人扶住,“怎么不多睡会儿?” “今天不是周末,还要上班。” 慕今朝:“……” 可以,这回答很楚助理。 “我给我们请假了,你确定现在要去公司看别人看我们的八卦?” 楚羡月:“……” 慕今朝将他扶回床上,“再休息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附近逛超市,有些东西要买新的,再带你去附近转转。” 楚羡月看着慕今朝出去的身影,脑海里想的却是,是安全套要买新的吗? 下午四点,太阳还正热,慕今朝先下去开车,楚羡月直接去小区门口。 头顶的烈日晒得人眼晕,没一会儿,楚羡月的眼镜就染上了一层雾气,他摘掉眼镜擦了擦,准备戴上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对不起,不好意思撞到你了。”口罩下,微哑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股弱气,不是语气上的弱,更像是对方身体导致的这种弱。 对方撑着伞,应该是被伞挡着才没看到楚羡月。 “没关系。”楚羡月道。 看到已经开到小区外的熟悉的车,他没心思在和对方说什么,便匆匆朝着慕今朝的方向走去。 迎着阳光,他视线里只看得到慕今朝的身影,丝毫没察觉身后的目光。 在他走后,那撑着伞的青年抬起伞,视线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幽深玩味。 “咳咳……” 他额头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摸出来接听。 “看到了吗?” “看到了就早点回家。” “大哥,我还看到他男朋友了。”青年说。 对面沉默了一下,忽而轻笑一声道:“傻瓜,一个男朋友而已,他都没跟我们正式介绍过,玩玩而已。” “可我看他们感情很好。”青年语气透着不信。 “小黎,你应该相信自己。” 青年沉默不语。 “你们才是天生一对,其他都是插曲,现在你回来了,一切也应该回到正轨。” 似乎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青年勾了勾唇。 挂断电话,他朝着慕今朝车子离开的方向扬了扬眉。 游戏开始了。 “哥哥,我回来了。” 准备好迎接我了吗。 竟然交了男朋友,真的有点不乖啊。 为什么不能干干净净等我呢? 这样就不完美了啊。 青年秀眉轻蹙,似露出些许苦恼。 11. 我的白玫瑰11 慕今朝一直想找机会带楚羡月回家,只是最近太忙,连他自己都没空回去,楚羡月就更不用说了。 好不容易事情告一段落,空出时间来,慕今朝就想带楚羡月出去玩玩,放松放松。 然而事情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放假第一天,两人就在床上没起来过,一直浪费时间到晚上,第二天慕今朝想着不能再那样颓废,便拉着楚羡月出门去了一家清净的会所。 他们以前也经常来这里,只是基本都是和客户谈合作,没多少心思放在休闲上,今天倒是难得不用想那么多,只用安安静静待在对方身边。 茶室 悠扬安宁的琴声透过那幅山海屏风传来,散落在整间屋子的每个角落,香炉里的松香幽幽飘出,身姿袅袅,林间风景隔着隐隐约约的白色纱幔呈现在人眼前。 慕今朝起身站在檐下,欣赏着外面的自然风光。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将天地都洗刷得干干净净,之前几天的闷热感也散了个一干二净,眼前的一切都带着难得一见的翠绿和清新。 “以前都没注意过,原来这里的风景竟然很不错。”看得出,应该是花了大价钱养护,才能有现在这样雅致又美观的景色。 “只要用心发现,身边随处都是风景。”楚羡月走过来,伸手掀开挡住视线的纱幔,满园碧色映入眼中。 慕今朝转头看他,眉目含笑,“羡月是在说自己吗?原来你还是在怪我没能早点发现你的好。” 楚羡月一时语塞,视线偏转,隐约还能看出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憋屈。 他应该……没有这意思吧? 一阵风吹来,拂起纱幔,略过楚羡月双眼,他下意识闭上眼睛,些许凉意垂落脸上,他知道,那是外面飘来的雨丝。 “外面有雨,我们回去坐着。”慕今朝拉住他。 楚羡月刚转身,一道声音便从外面传来,“慕总?” 慕今朝转身,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就笑着走了过来,边说还边伸手,“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你这是……?” 他的视线在四周转了转,还打量了一下慕今朝身上没穿正装的打扮。 慕今朝和对方握完手,走到楚羡月身边,微微一笑道:“抽空休息两天,正好和男朋友来这里玩。” 中年男人是一家视频网站的老板,原液和慕今朝有过生意上的往来,双方印象还不错。 他叫不出楚羡月全名,却也认出对方是慕今朝身边的那位姓楚的助理,原来前段时间传出来的慕今朝的对象就是他身边的助理啊,那也难怪别人没猜到。 他笑呵呵道:“没想到二位走到了一起,果然谈恋爱还是得和熟人谈,知根知底的,今儿也是凑巧,待会儿我请两位吃饭,用我刚刚钓上来的鱼,二位可不要嫌弃。” 他都说不要嫌弃了,慕今朝还能说什么,想了想,也答应下来,只是这个时间距离午饭还早,暂时不用着急。 看着对方提着装了鱼的桶离开,慕今朝忽然道:“羡月,你觉得我们能吃到李总的全鱼宴吗?” 楚羡月想到李总那人菜瘾大的钓鱼能爱好,保守起见还是说了句:“麻辣小鱼干应该还是能有的。” 开个玩笑,李总虽然钓鱼人菜瘾大,但是在招待客人上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中午,慕今朝两人到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上了好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 隔间用屏风遮挡着,三人在里面倒也没有太拘谨。 慕今朝将给楚羡月碗里夹了一块糖糕,“等走的时候打包一份回去。” 还有几样这里独有的菜,走的时候也可以多带一份。 楚羡月莞尔道:“好。” 小时候楚羡月在乡下和爷爷住,那时候只能保证自己不受冻挨饿,至于更高的追求却是没有的,想吃一块糖也要攒上一个月。 或许是从前没得到什么,等到长大后,就越想在这方面弥补什么。 到现在,他对甜食都没有抵抗力。 原来每次来这里的餐厅桌上往往都有一份糖糕并不是偶然。 只是让楚羡月想,他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在哪次饭局上暴露自己喜欢这里的糖糕的。 “哈哈,年轻人就是感情好,像我和我老婆,她都说看够我这张老脸了,现在每天和她的小姐妹追星,都懒得多看我一眼。”李总看向他俩的目光中带着羡慕。 难怪李总喜欢钓鱼,原来是得不到老婆的关爱。 “李总也可以追赶潮流,以后你夫人追的就不是明星,而是你了。”慕今朝随意提了个建议。 李总心中哀怨,他老婆追的是星吗?是年轻啊。 慕今朝哪里知道自己不过随口一说,还把李总弄得更哀怨了。 他正和楚羡月聊着桌上的饭菜,到底哪一道鱼是李总的鱼做的? 最后还是李总主动为两人解了疑惑,“本来是要用我捞的鱼的,但是人家师傅说鱼太小也太少了他们没有合适的菜可以做。” 慕今朝陷入了深深的困惑,都已经用捞了,竟然还会太小又太少到连一道菜都做不出来吗? 总之,这顿饭也算吃得宾主尽欢。 另一个包间里,一群年轻的公子哥正在玩牌,一个人从外面进来,“你们猜我看到谁了!” “谁?”说话的那人丢出手里的牌,甚至头都没抬。 其他人也喝酒的喝酒,和女伴接吻的接吻。 见他们都不搭理自己,那人也不卖关子了:“是朝哥啊!” 众人顿时一愣,纷纷抬头看他,“真的?你没看错?” 那人见状,得意道:“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们干什么?” “朝哥今天怎么来了?是和谁谈生意?”有人问。 “这你可就想错了。”从外面进来的那人晃了晃手指,感叹道,“我打听过了,人家可不是来工作的,而是陪男朋友来玩的。” “男朋友?他前段时间在网上说的那个?”有人眼中迸射出八卦的目光,“说起来我也正好奇呢,朝哥那么高的眼光,和江黎分手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看上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他松口?” “现在怎么办?咱们给江黎准备接风宴,这要是双方撞上,那还不是火星撞地球?”一个有些胆小的人说,“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反正接风宴什么时候都可以。” “啧啧,这你可就想错了。”刚刚还在玩牌不感兴趣的白衣服已经读了手里的牌,凑过来发表看法,“我可不觉得朝哥是真的喜欢那什么男朋友。” “怎么说?” “你们想啊,他发微博是在什么时候?我们收到江黎回国的消息又是什么时候?” 刚进来的那个人双眼一亮:“你是说他就是故意的,明知道江黎要回来了,所以提前找个男朋友,故意气江黎?” 白衣服的摸着下巴自作聪明,“我觉得未必就是为了气江黎,也有可能只是想拿来当挡箭牌,你们想,当年江黎走得多干脆,说分手就分手,要是他现在回来了朝哥身边还没人,那岂不是在明明白白告诉江黎,他就没忘记过他?为了面子,那也不能啊。” “那他带着那什么男朋友来这里是什么意思?”红头发皱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想不明白。 “这还不简单,我们的行程是提前订好的,朝哥本就比我们厉害,提前得到我们给江黎办接风宴的地点不是很正常吗?”白衣服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其他人也被他带得没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还阻止他们见面吗?” “当然不,我们非但不能阻止,还要尽可能给他们制造机会,给两个都下不来台的人铺好台阶。”白衣服振振有词。 在其他人犹豫的时候,他最后说了句:“而且,咱们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啊,朝哥都找到这儿来了,就算没了这次,肯定也还有下次。” 众人一想也是,便纷纷答应下来。 确定好之后的安排,他们也纷纷放下心来,包厢里的气氛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只是那些玩游戏的不玩了,亲热的也不亲热了。 “唉,你们觉得这真的有必要吗?我就觉得挺没劲的,当初走得那么干脆,那就干脆别回来啊,以前我们又不是没劝过。”有个人以前上学的时候关系就和慕今朝更好,有点为对方抱不平。 “怎么没必要了?难道你忘了当初他们感情有多好了?我这些年看着,就觉得他们会有后续,会破镜重圆,其他人算什么?顶多算个插曲。” 都是一个圈的,他们当然更倾向于江黎,而不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助理。 慕今朝叫来服务生,让对方帮自己打包几份菜,刚刚确定好,转身要回去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两个熟人,“朝哥!真巧,在这儿见到你。” 慕今朝:“……” 确实有够巧的,看来他下次还是带楚羡月去不熟的地方更好,不然遇上的都是熟人。 “你们来这里玩?” “是啊,请朋友吃饭,给他接风。” “那你们好好玩,还有人等我,我先走了。”慕今朝刚要转身。 那边两人连忙拦住他:“朝哥,咱们也好久没见了,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至少得喝杯酒吧?” “大家都挺想你的,一直想约你出来玩,就是怕打扰你。”那人再接再厉,心说这台阶都铺好了,朝哥怎么都该下了吧? 慕今朝离开的动作顿了顿,都是以前读书时候一起玩的,只是长大后都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加上爱好不同,来往的才比上学时候少了,虽然关系没乔霖好,但是也还不错,也不至于一杯酒的时间都没有。 “你们先回,我等会儿就去。” 那两人也没有多纠缠,很快就回了包厢汇报,“搞定!” 那边,慕今朝对楚羡月道:“都是我年轻时候一起玩的朋友,就是去喝杯酒,很快就走。” 现在天热,每天楚羡月都要睡大半个小时的午觉,慕今朝陪他一起,现在快到时间了。 楚羡月看着正在征求自己意见的人,慵懒的眉眼含了几分笑意,“不是说不必改变,不必迁就吗?” “怎么还这么问我?你知道的,我根本不会拒绝你。” “说谎,明明昨晚还拒绝了。”慕今朝指出。 楚羡月:“……” 慕今朝噗嗤笑了,理了理楚羡月有些挡眼镜的头发,一阵风吹过,莫名比上午的林间清风还要沁人心脾。 清脆的风铃声,远不如此时的那声笑声好听。 慕今朝牵着他的手,触感如暖玉微风般和煦。 “男朋友,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有要求的,当我信任你时,潜在条件是你也要信任我。” “当我尊重你时,潜在要求就是你也要尊重我。” “不要被我的表象给迷惑了。” 楚羡月点点头,“我明白了,不愧是慕总,不做亏本的生意。” 慕总其实也做亏本的生意,甚至还被坑过,所以才会有这些经验。 但是慕总要脸,慕总不说。 到了包厢,慕今朝推门进去,就见到里面坐着一群熟面孔。 “好久不见,这段时间都还好吗?”他打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些人面对自己的时候有些僵硬不自然,真的是太久没见了吗?也不是吧,不是经常在朋友圈打招呼微信上的问候也没少吗? 在慕今朝反思的时候,包厢内的众人也像是解禁一般热闹起来,“朝哥好久不见,进来进来,今天一定要多喝几杯。” 还多喝几杯,他喝一杯就走,为了留一个人开车,楚羡月一口都不能喝。 只是这边慕今朝还没来得及坐下,门口便又出现了另一道声音,“这么热闹吗?” 那道声音似乎还带着惊喜和感动。 “傅涵哥,谢谢你们给我准备的花,我很喜欢。” 青年走进来,将手里的百合花放在桌上,“就是太重了,我走的时候再拿。” 白衣服的傅涵忽然被cue,连忙讪笑,“没关系,你想要下次再送就是了。” 青年笑了笑,这才转身抬头看着慕今朝,熟悉的模样,熟悉的声音,甚至连穿着都是从前的风格,这是他精心布置的重逢。 江黎略显苍白的唇微微一勾:“今朝哥,好久不见。” 明明是同样的开场白,可江黎说的这一句就好似比其他人更特别。 特别到慕今朝微微皱眉。 随着他的一句话,包厢内顿时安静下来,气氛仿佛成一根张满的弦,无形中紧绷着。 明明不是所有人都看着,但慕今朝就是感觉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和眼前这个人。 而他身边的楚羡月,仿佛成了透明。 这种感觉让他有点烦躁,手却还在楚羡月手心捏了捏,像是在安抚,他却没注意到,此时楚羡月的目光也是落在眼前人身上的。 “哦。”慕今朝淡淡道。 “倒也不必,我就是路过。” “没想见你。” “……” 场面有一瞬间寂静。 12. 他的白玫瑰12 “哈哈,这不巧了吗,朝哥今天也在这儿,我们好久没见了,就请他进来坐坐。”傅涵硬着头皮道。 明明就是想象中的情景,不知为何他只闻到了火药味,却没闻到恋爱的酸甜味,心里莫名发慌,赶紧出来打圆场。 “朝哥,也是凑巧,我们先前都不知道你在这儿,但是来都来了,就坐下来聊聊喝喝酒,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他开始朝着其他人使眼色,却见其他人都一言不发,明显没有站出来的打算。 一群没义气的家伙! 慕今朝没有当众给人没脸的兴趣,除了眼前这个人,他并不想和对方有更多牵扯,但他知道,江黎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他精心准备的戏码,一定要上演才甘心。 现在他不好直接离开,他订的菜还没拿到手呢。 他心里有些不耐烦,面上却是不显,“本来就是打个招呼就走,我和羡月还要回家。” 众人视线纷纷下意识落在楚羡月身上,这个之前他们从来没认真看过的人。 楚羡月推了推眼镜,对众人微微一笑,态度从容。 高,这人手段肯定很高,难怪能让慕今朝当众承认他的身份。 众人心想。 殊不知,楚羡月心里也在打量他们,其中有好这个都是眼熟的,想来以前应该都在奉明中学读过书,只是级别不一,班级不一,之前他看慕今朝人际资料关系的时候不过只有几行字和一张照片,感觉还没这么清晰。 “这位是……?”慕今朝都主动提起了,他们要是再装看不见那就不合适了。 慕今朝脸上才有了一分温和的笑意,跟他们介绍:“我男朋友,楚羡月。” 空气又有一瞬间的寂静,似乎是没想到慕今朝介绍起来那么干脆和认真,那脸上的表情,别说江黎,甚至比对着他们都好。 “楚先生好,难得认识,真的不愿意留下来坐坐吗?我们都是朝哥的朋友,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们哦。”一个狐狸眼的男人含笑道。 楚羡月疑惑,“我为什么不问今朝呢?” 狐狸眼一噎,笑脸都僵了一下。 慕今朝却笑了,“对,我的事为什么不问我要问别人?” 楚羡月默默看他,眼神提醒,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一件他问了却没得到回答的事? 慕今朝:“……” 他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不同的人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故事也就不同,就算楚先生不想听故事,也可以坐下来休息片刻嘛。” 这就是胡搅蛮缠了。 “不用了,我们可以回家休息。”慕今朝看了眼手机,看到后厨已经做完好几道菜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包好送来。 “今朝,虽然当初分手是我不对,但是你也没有必要避我如蛇蝎,几年不见,我以为我们至少还是朋友。”江黎脸上的笑容在听到慕今朝介绍楚羡月的时候就消失了,之后看着眼前两人眉来眼去,更是眸光幽深。 他不觉得自己猜错了什么,比如楚羡月并不是慕今朝无聊时打发时间的玩具,只是觉得慕今朝是真的生他的气,生气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都不肯释怀,更不肯原谅他,甚至还故意在他面前展示和楚羡月之间的亲密。 这样的慕今朝让他有点难以入手,但正是这样的慕今朝,才更好玩,更有看点不是吗? 空气又突然一静,都没想到江黎说话会这么直接坦率,甚至半点不心虚,仿佛当年非要出国分手的人不是他自己。 还是说,这就是故意在楚羡月面前给的下马威? 他们下意识看向楚羡月,却见对方神色淡定,仿佛没听到刚刚的话,但他肯定听到了,是他心机深沉,面对这种情况都能面不改色?还是他其实早就知道这回事?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说明楚羡月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众人莫名有些兴奋,这瓜好像有点好吃啊。 他们渐渐忘了开始的目的,专心致志地开始吃瓜。 慕今朝看都懒得看江黎,“或许真的有和前任做朋友的人,但我不是,如果你真的当我是朋友,那么请尊重我,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好了。” 他这话说的好不客气,将在场其他人都镇住了。 众人开始怀疑,这样态度的慕今朝,是真的想和江黎复合吗?真的想的话,会把话说的这么绝吗? 这不是慕今朝的风格。 慕今朝是个会给人留颜面的人,但显然对着江黎不是,反而一副坚决要和对方划清界限的样子。 或许……或许本来就是他们猜错了,慕今朝根本从未想过和江黎复合? 或许他对身边那个小助理是认真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们看向楚羡月的目光更加认真了几分。 江黎脸色一白,仿佛受到什么严重打击,原本还有这些许血色的脸上此时苍白一片,看着便羸弱不堪,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 离他近的人连忙上手去扶,而本来离他最近的慕今朝却后退一步,俨然一副不愿意和他有多牵连的模样。 有人不忍心了,皱眉道:“朝哥,江黎他以前确实做的不对,但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凭借从小认识的交情,就算是看在江爷爷的面子上,也不该看着他倒下却连伸手扶一把都不愿意吧?” 慕今朝却像是铁了心一般,平时就算是对陌生人都会态度温和的他,在对江黎的时候,却半点情面都没留。 “我没伸手,他也没摔不是吗?” 周围又不只有他。 这样冷漠无情的话,难以想象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楚羡月已经开始猜测,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慕今朝对江黎毫不留情,甚至隐隐有些厌恶和戒备。 江黎摆摆手:“我没事。” 那本想帮他说话的人只好闭嘴,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江黎看向慕今朝,情真意切道:“今朝哥,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 “不是生气,只是没必要。”没必要见面,没必要往来,也没必要认识,就是要无视他。 可这样无视的态度,才是最让江黎觉得难对付的。 他沉默着抬头看慕今朝,“所以今朝哥,你是要我以后都看到你就绕道走吗?就连我熟悉的圈子,你都不愿意让我回来?” 慕今朝眼一抬,冷漠道:“又不是我修的路,我没那个资格要你退避三舍,我只希望以后做陌生人,当然,如果能避开那还是尽量避开好了。” 江黎隐约感到心堵,他的心紧绷着,这种在过去几年经常感觉到的不适让他心里有些紧张惊慌,他连忙深吸几口气,开始平复心情。 半晌,他才从刚才的心慌状态下挣脱出来。 他强笑着扯了扯唇角,“好……” 他看向慕今朝的目光中波光盈盈,仿佛含着泪。 “你都这么说了,我好歹是江家小少爷,也是要脸的,当然不好再没皮没脸地凑上去。” “你的目的达到了,你走吧。” 从始至终,他都没看楚羡月一眼,仿佛根本没他这个人,用实际行动表示了他有多没把他放在心上,他从不认为楚羡月有资格和自己争,他的目标始终都只有慕今朝。 慕今朝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他制作的菜品已经全部打包完成,正在给他送来。 临走前,慕今朝脚步顿了顿,还是转身回头对他说:“虽然不怎么好听,但我还是想说,别叫少爷什么的,听着不尴尬吗?大清早亡了。” 平时被叫x少x少的众人:“……” 一句话,扎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江黎更是摇摇欲坠,他低下头去,差点没忍住露出阴沉的表情。 “噗!”走出包厢,楚羡月才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抬头看慕今朝,“怎么刚刚那么下他们面子?” 慕今朝心中一哼,开始告状,“或许刚开始他们不知道我们在,但是后来知道后,还故意把我骗过去,活该!” 得,这都用上骗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不过不是气江黎,毕竟江黎做什么都不奇怪,而是气那些个还想把江黎和他凑成对的一群人。 “可是你又不说你和那个江黎分手的真正原因,这些年又没认真谈个恋爱,他们当然会觉得你旧情难忘。”那些绯闻不算,就算那些绯闻是真的,那群人估计也会以为,是慕今朝被分手后,一气之下自暴自弃开始流连花丛,那更想让他们复合了。 慕今朝语塞。 “还有,我叫那样的公子哥也是叫的x少,我也是清朝来的吗?”楚羡月看他。 慕今朝眼皮一跳,“那怎么一样,你那是尊称,是尊重他们。” “你看你就从不那样称呼我,你不尊敬我。” 楚羡月忍笑忍得辛苦,先前在忽然见到江黎时暗自紧绷着的那根线终于放松下来,他倾身在慕今朝侧脸上落下一吻,声音低低道:“嗯,我不尊敬你。” “我爱你。” 慕今朝搂住他的腰,看向不远处来到这里后就一直没上线的服务生,从对方手中接过打包好的饭菜,满意地看着后知后觉发现,面颊微红的楚羡月,刚刚被影响到的好心情重新回来。 他勾着唇,“回家了。” “你以后要是独自碰到江黎,就绕道走,别和他碰上。” “为什么?” “他有病。” “……” 角落里,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的江黎面色微沉,手中的拳头握紧,终于认真看向楚羡月,仿佛要将对方死死记在脑子里。 玷污他的东西…… 他摸出手机拨出去,声音顿时像换了一个人,整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大哥……” “他不理我……” “还要我当他是陌生人。” 电话那头的人皱起眉来,温声安抚道:“你先别着急,这才刚回来,他还有气是正常的,等他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原谅你的。” “会吗?” “一定会的。”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等身体恢复好,情绪不要大起大落。” “我知道了,我乖乖的。”挂断电话,江黎神色恢复正常。 连大哥都那么说,所以真的是他感觉错了,今朝哥还在生气,而不是根本不想看见他吧? 一定是的。 他才是今朝哥命中注定的人,什么楚羡月,不过是个炮灰角色。 然而他都没注意到,现在他再不是之前无视楚羡月的模样,他甚至将对方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 慕今朝很快就没功夫去烦躁江黎了,慕父回来了,得知自己儿子又交了个男朋友,想揍孩子,但是孩子已经大了,揍不动了,家里还有个护短的老父亲,以及看他不顺眼的妻子。 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要是他有半点动静,到时候儿子没受伤,自己就要喜提被老父亲揍进医院的成就。 连二弟弟妹都劝他:“今朝年纪也不小了,谈个恋爱怎么了,难道非要他一直孤家寡人?” “谁拦着他谈恋爱了?但他能不能找个女孩子?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我就不信没合适的,看他以前闹出来的事,我都替他丢人,已经踩了坑一次还不够,他竟然还要继续踩!” “什么?大哥你竟然想让今朝骗小姑娘做同妻?!” “我……” “那可是骗人啊!不行不行。” “我……” “今朝是好孩子,好孩子才不会明知故犯。” “大哥你好封建,现在外面好开放的,同性恋很正常的好吧,你落伍了。”夫妻俩身上还是旅游回来的装束,但是看向慕父的眼里都是一般无二的嫌弃。 慕父气得差点心梗,妻子见状塞给他一盒保心丸。 嘴上却小声说:“别装了,体检的时候比谁都健康。” 慕父:“……” 就这样,他一个人被全家镇压,说的话一句都没人听,慕母甚至高高兴兴坐到一旁给慕今朝打电话,亲亲热热问:“定好了吗?这个周末怎么样?对了,那孩子喜欢什么啊?我好提前准备见面礼。” 气得慕父回房间给慕今朝打骚扰电话,跟他说周末要是敢带人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他。 慕今朝不为所动,且面无表情地拉黑了对方。 “叔叔不会生气吧?”楚羡月问。 “他已经生过了。”慕今朝无所谓道。 “将来还要继续生气。” “不用管他。” 楚羡月笑,面若秋水映芙蓉:“叔叔其实也挺辛苦的,最开始也帮了你不少。” 慕今朝能从一开始带着资本进圈而不被娱乐圈的资本咬死在幼崽时期,也是因为背靠慕家,有慕振华儿子慕家公子的身份在,没人敢真的欺压他,背靠大树好乘凉。 “所以我给他带了个儿媳妇回家啊。”慕今朝一脸我都这么孝顺了的表情,惹得楚羡月又是脸热又是想笑。 慕今朝将他抱坐在自己腿上,认真仔细地盯着楚羡月,直看得楚羡月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哪里不对。 “羡月,你好像比以前更开心,更放松了。” “我以为你会因为周末回家的事紧张,但你没有。”慕今朝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对方有这样的变化? 楚羡月眨了眨眼睛,“可能是因为我知道你家都是和你一样的好人,不会为难我。” 慕总眸光微动,“哦,原来你知道我是好人,也不会为难你,所以你为什么当初还想辞职呢?” “不会是……早就暗恋我,所以不好意思面对我才选择逃避的吧?” 楚羡月下意识搂紧了慕今朝的脖子,第一次,眼神不是慌乱避开,而是与慕今朝四目相对。 安静的休息室内,没有人来打扰,面前的大床上还有两个人刚刚躺过的痕迹,茶几上还有没喝完的茶水,没吃完的水果,厚重的窗帘大开,唯有一层细腻的雪色纱帘阻挡着炙热的烈日,将一切照射过来的日光都佩戴上柔光滤镜。 滤镜一直到慕今朝脸上。 楚羡月知道,他这辈子都摘不掉这层滤镜,就像他这辈子都改不了喜欢这个人。 “如果……” “我是说如果。” “是这样没错呢?” “慕今朝。”他微微抿唇,似是要掩饰那些微的紧张。 即便慕今朝的神情看上去那样温和,仿佛无论他做什么,都能被包容接受。 即便他像是早就知道,只等着他亲口将那句话说出口。 楚羡月依然还是微微闭眼,抱住了他,将下巴轻轻抵在慕今朝肩上,在他耳边低声耳语。 那声音像一阵风,又像一片云,轻柔舒缓,温和又甜蜜。 明明没尝到味道,却已经感受到它的甜意。 “我喜欢你。” “从很早很早。” 像是被解开了封印,再无需遮掩,直白又珍重地诉说着那份爱意。 却羞于看他的眼睛。 他的白玫瑰13 轻浅的呼吸一起一伏抚过颈间的肌肤,带着些微痒意,还有那从楚羡月身上,转移到慕今朝身上的热意。 环着他脖颈的手缓缓收紧,心跳声平缓却沉重,尽管竭力克制,却仍然无法掩饰他的紧张。 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镇定。 那深藏多年,从未倾诉过的情意,就在刚才简单两句话里,就在那已经走过的岁月里,不是之前的似假似真的玩笑,而是这般郑重,这般认真,再无其他的借口,能掩饰他的话语。 再也无法回避的那句,我喜欢你。 慕今朝似乎也愣了一下,顿了顿才将环抱着对方腰的手臂收紧,笑了笑道:“我听到了。” 我知道了。 他还以为他的楚助理会把这件事隐瞒很久很久,或许要等到很多年后,才当做一个生活中的小惊喜告诉自己,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也那么突然,那么平平无奇。 除了一句我知道了,他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似乎说什么都矫情。 但他也不知道除了抱着对方,自己还能做什么。 作为被对方倾诉喜欢的人,他似乎只要坐在这里,听着这里,就足矣。 你的这份喜欢,我收到了。 * 周末带楚羡月回家,这也是楚羡月第一次以慕今朝男朋友的身份上门,尽管有慕父这个没眼色的插曲,这次见面总体双方还是十分满意。 “我当初就觉得你是个好孩子,现在能和今朝在一起,我们也没别的想法,就希望你们能好好过日子,可别因为生活中有什么小问题小摩擦就随意分手,我老人家见不得这个。”慕爷爷说。 “您放心,我们会的。”楚羡月看了慕今朝一眼回道。 慕爷爷似乎想起什么,转头对慕今朝道:“你妈在厨房指挥,你去看着她点,还有小楚有什么忌口的,也一并和厨师说说。” 慕今朝看了楚羡月一眼,起身道:“行。” 小声在慕爷爷耳边道:“您悠着点,别把我男朋友吓跑了。” 慕爷爷挥手赶他,他有那么吓人吗? 慕爷爷轻咳两声,楚羡月默默将刚倒好的茶水递到他面前。 他喝着茶,总算明白孙子在所有助理中,怎么就偏爱楚羡月了,对方像是水,看似默默无闻不起眼,却能润物细无声地照顾到各方各面,细心又细致,对谁用心,谁就能享受到最舒适的待遇。 “虽然你和今朝谈恋爱,小情侣就想整天黏在一起,但也不要因此耽误了自己。” “我看过你的资料,进公司到现在快五年了,在今朝身边也快四年了,怎么也该独自历练,不能老让他耽误你。” 要不是知道慕爷爷对自己和慕今朝的关系非但没有意见甚至还乐见其成,楚羡月差点都要以为老爷子是想调开自己,好让他们慢慢分手了。 “我有考虑过,不过还是想在今朝身边跟满五年,到那时候,我也不到三十。”这个年龄,在职场还不算老。 五年,算得上是个很长的时间了。 慕爷爷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做什么都想做足准备,做到最好,但是经验这东西,都是要自己亲身经历才会有的,从别人身上是看不来的。” “今朝那孩子,从小就没受过苦,也没受过挫败,他骨子里还透着一股天真,他的经验并不适合你。” 天真,似乎并不该放在慕今朝这个独自创办公司,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做出不少成就的娱乐圈金主爸爸身上,但是仔细想想,似乎也没错。 别人进娱乐圈都是为了金钱名利,为了来钱快,可以制造各种烂剧流水剧,但他是宁愿赔钱,也要制作自己喜欢的剧。 这样的性子,似乎只有在那些理想主义的艺术家们身上能常见到。 “天真也没什么不好。” 楚羡月没忍住说了一句,他喜欢慕今朝的天真。 慕爷爷啧啧两声,这就护上了,他说天真又不是在骂人。 “是没什么不好,他有那个天真的资本,只是在他身边,你受到的历练会少,早点离开,也是早点成长。” 楚羡月沉默,没说好还是不好。 慕爷爷好笑摇头,“看来这谈恋爱果然不应该太早,这要是在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你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今朝身边做助理。” 这小楚什么都好,但就是有点恋爱脑。 楚羡月手一抖,杯子里的茶水差点洒在地上,还好他及时握紧,才阻止了这样不雅的情况发生。 只是茶水平静了,他的心里却比刚刚的茶水还要波涛汹涌。 他顿了顿,一口将已经有些冷掉的茶饮尽,才缓缓放下杯子,状似寻常地开口问道:“您……都知道我和今朝以前是同学的事了?” 慕爷爷疑惑,“这很难吗?” 是不难,只是从没有人想去查过。 即便是慕今朝,在得知楚羡月的出身后,也没想过这种可能,但实际上,只要他调出楚羡月资料仔细看,就能在对方中学那里看到熟悉的名字。 他没想到,最先知道的不是慕今朝,而是慕爷爷,而且对方对他的出身和经历似乎没什么不满的地方。 “您不介意吗?”他迟疑问。 慕爷爷不解:“介意什么?” 见楚羡月踟躇,慕爷爷似乎想明白什么,笑道:“你要是说出身,现在多少有头有脸的人往上数几代,家里不一样是在地里刨食的?” “反而你能从那样的环境中脱颖而出,更显得难得,没人不喜欢上进的人,只要这上进是正面的。” 楚羡月脑海中浮现出曾经见过的某些人趾高气扬嘲讽什么竹门木门的话,其实他连对方是谁都忘了,只大致记得对方家里应该是煤矿起家,无论是放在当时还是现在,也要被人说上一句暴发户。 忽然笑了笑,“您过奖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正,只是得到了满足,就没那么多野心了而已。 他知道,慕爷爷既然知道他曾经和慕今朝就读同一所中学,甚至还同班过一年,就不会不去查得更多一点。 比如他那打败一众同事,成功嫁入豪门的母亲,还有自己对慕今朝的十年关注。 既然慕爷爷都不觉得这一切有什么问题,那他是不是可以认为,慕今朝也不会觉得那些有什么问题? 所以,他是不是不用隐瞒,那些并不明亮的过去? 他曾在黑暗中偷窥光明。 如今,竟真的偷到了。 * 尽力慕家,就算是过了明路,对着来打探的外人,慕爷爷也都是笑着说楚羡月的好,“只要孩子自己喜欢感情好,我们当然希望他们好好的。” 这都不是默认不管的态度,而是明晃晃的支持,承认楚羡月的身份。 “慕老弟,这话就不对了,今朝才多大,还年轻着呢,年轻人就是容易走弯路得让咱们把关才行,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没有后代可怎么行,就算是代孕,那说出来也不光彩。” 慕爷爷沉声道:“什么代孕,那可是违法的事,我家今朝才不会做。” “还有啊,他天生就喜欢男人,可不能和女孩子在一起害了人家,就算没有小楚也有其他人,我看小楚就挺好,你们啊,少咸吃萝卜淡操心。” 说完,家不理说话那人了,闹了好一个没脸,还是其他人说好话才缓和了些气氛。 江老爷子凑到慕爷爷身边,“你就真那么喜欢那个小助理?” “关你什么事?”慕爷爷不想搭理他,本来江家和慕家关系很好,只是从几年前两个小辈闹分手后,双方就有些隔阂,每每见到江老爷子,慕爷爷都要呛几句。 “我认真的。”江老爷子习惯了他的冷脸,早就学会了无视,“你也知道,小黎回来了,他喜欢小慕,两孩子以前感情还那么好,你觉得现在再续前缘怎么样?我家孩子,怎么也不能比那个小助理差吧?委屈不了你家孙子。” 就凭当初分手,慕爷爷就觉得孙子和江黎在一起委屈大了,这老头竟然有脸出来说这话。 “小楚那是没你家孙子能干,他敢和我孙子,小楚可不敢。”人家喜欢他孙子喜欢的紧。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江老爷子说。 “你也知道多少年过去了,现在今朝都有新对象了,什么江黎根本不放在心上,你们也就别纠缠,喜欢出国也好,喜欢国内也好,都和我孙子无关。”慕爷爷说着就要收棋盘,今天出来一早上,什么棋都没下好,尽碰上一群没眼色的家伙,真晦气! “怎么就走了,着什么急啊。”江老爷子皱眉道。 慕爷爷心里冷哼,不走留下来听你唠叨? “我说真的,小黎他出国也是有苦衷的……” 慕爷爷提上袋子,“你们啊,有什么苦衷都留着他说给自个儿听吧,我们没什么兴趣。” 江老爷子一噎,眼睁睁看着慕爷爷上车走了。 回去后,慕爷爷把这事说给慕今朝听,慕今朝好奇都没好奇过一句,直接道:“不用放在心上,和我没关系。” 一旁听到两人对话的楚羡月却神色微动。 直觉告诉他,这是江黎留下的坑,踩上去就中计了,但是他又确实有些好奇,到底有什么原因,才让他不仅出国还分手? 半个月后,他在一个宴会上得到了机会,准确来说,应该是机会主动找上来的。 慕今朝应邀参加顾家举办的这场慈善晚宴,并带上了楚羡月,这次,楚羡月是以他男朋友的身份参加的,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无论谁问起,慕今朝的介绍无疑都是:“这是我男朋友。” 宴会上不少认识的人,慕今朝少不了要和他们打招呼,而楚羡月习惯了跟在他身边,也没想过抛下慕今朝去进行自己的交际,那些找上他的,要么是因为想巴结慕今朝想和他套近乎,要么是想取代他的位置,来打探他的虚实。 只是没过一会儿,有侍应生恭敬走过来,“慕先生,您的车停放的位置挡了一位客人的车,可以麻烦您的看一看吗?” 慕今朝要将手里的酒杯交给楚羡月,“我去看看。” 楚羡月笑了下,“钥匙在我这里,还是我去吧。”他看了眼旁边的人,示意慕今朝这里还有人要应酬。 慕今朝收回手,他突然想到自己刚刚喝了酒,不能碰车,反而楚羡月一直都没喝过酒,显然他更合适。 楚羡月过去的时候见到了那位据说被挡住了车的人,隔着一扇车门,他也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的样貌,脚步顿了顿。 江黎按着喇叭似乎有点不耐烦。 “江先生,请稍等。”楚羡月过去将车开出来,让江黎进去更里面的位置。 明明附近又不是没位置,他非要进去里面,这要不是故意的楚羡月都不信。 但无所谓,他见过的难缠的人多了去了,江黎还排不上号。 他出来时,江黎上下将他打量了一下,忽然微微一笑道:“楚助理,怎么不是今朝哥来?我还以为他会自己来,毕竟他以前都是把我照顾得面面俱到,怎么再谈恋爱还谈回去了?” 楚羡月神色不变,“所以这就是你们分手的原因吗?” 江黎一噎。 “只享受对方的照顾,可不是让一段感情维持更久的办法,下次再找对象,记得改一改。”楚羡月不仅不被他的话激怒,反而反过来劝他。 江黎心生怒意,不过很快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心情平复下来,看向楚羡月的目光中非但没有生气,还隐约透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悯。 “楚助理,我劝你不要把今朝哥抓得太紧,免得日后分手的时候不好看,记住,分手的时候千万不要哭着乞求,那会让他更看不起你。” 楚羡月推了推眼镜,真诚发问:“江先生是在说你自己吗?” “已经分手了,就不要再纠缠不休,那只会让今朝更看不起你。” 他说得心平气和,子文没有半点讽刺的意思,但是落在江黎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他觉得楚羡月就是在讽刺他。 只是他也没生气,反而笑了下道:“我们不一样。” “我和哥哥才是最应该在一起的。” “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从上幼儿园就在一起,我们参与了彼此的童年少年,拥有很多割舍不去的回忆,我们不仅仅是前任的关系,” “你觉得,是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拥有过去十多年感情的青梅竹马重要,还是你这个才在一起两个月的助理重要?” 江黎像是十分笃定,笃定慕今朝是属于他的,笃定楚羡月会被分手。 楚羡月莫名觉得,这份笃定似乎还有别的原因。 “这些话,江先生留给今朝去说吧,只要今朝亲口和我说分手,我不会不答应。” 同样,只要慕今朝没有亲口说,那么无论任何人说他们不应该在一起,他都不会退让半分。 江黎心里骂他不知好歹,面上却只是微微皱眉不耐。 正要转身离开,却在路过时,看着楚羡月微微低头的模样,脚步顿了顿。 他歪了歪头,严重的不耐变成了狐疑。 仔细端详半晌。 楚羡月听到了江黎怀疑的声音:“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楚羡月抬头,对上江黎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停车场内更显得幽暗,仿佛藏着无数魑魅魍魉。 而此时的它就正锐利地盯着楚羡月,似要从他身上窥探出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他的白玫瑰14 停车场的光线很暗,隐约能看清人的轮廓,再多就没有了。 可正好是这样大致的轮廓,才能让江黎忽略楚羡月的外表,注意到一些平时不那么明显的特质。 这些年他在国外,身边的生活环境十分单一,高中时期,算得上是他最近的与众多国人相处的环境,因而记忆没有其他人那么久远,对他来说,那些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只是即便是在高中时候,楚羡月也是个十分不起眼的人,或者说,在他们这些人眼中,是十分不起眼的人,当年他都不曾记住过,现在当然也不能及时想起来。 楚羡月也微微一笑道:“或许是我的脸比较大众,才让江先生有这种错觉。” 江黎听完却没有高兴,反而更生气,要是楚羡月算是大众脸,那他算什么! 他当即把觉得眼熟的感觉抛到一边,转身越过楚羡月直接进了宴会厅。 慕今朝本来看着门口是等楚羡月,却没想到率先看到了江黎,他转开视线都没多看对方一眼,让本来见到他高兴起来的江黎笑容僵在脸上。 很快,便有江黎的朋友将他给拉走了。 由于生活圈子相同,从前江黎的朋友当然也认识慕今朝,只是两者之间更偏向谁的关系。 江黎刚回来,又有江家人特地打过招呼,当然有人愿意照顾着些对方。 “你还上赶着做什么,他身边那个助理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不然也不能让慕今朝整天把他带在身边,还处处维护,别看他们是刚公布关系不久,说不定啊,背地里早就睡过多少回了。” “就是,看看,他进来了,慕今朝立马将人护在身边。” 啪! 一杯香槟直接被江黎拍在桌上,让周围说话人当即息了声音。 江黎从前不把楚羡月放在心上,只把对方当成什么小玩具,可他近距离接触过对方,亲眼见识到慕今朝对楚羡月的维护,他才逐渐意识到,脉冲响应也是个人,是个会喜欢慕今朝,会占有慕今朝,回和慕今朝一起接吻拥抱甚至上床……只要想到那样的画面,他的心就被妒火吞噬。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但事实上他高估了自己。 感受到心脏传来阵阵抽痛,一股足以淹没他的恐慌袭上心头占据着他的心脏。 没办法,在国外这些日日夜夜,他都始终被这种恐慌包围,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江黎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旁边有人惊慌喊道。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在浑身颤抖,捂着心口几乎要晕厥的模样。 “药……” “药在……衣服……” 身边的人慌忙在他身上摸索起来,从衣服里摸出一小瓶药,也不知道是什么,单看上面协力一次两片,就到了两片喂给江黎。 没有温水,他们就拿了手边最温和的果汁喂给江黎送服。 吃了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黎觉得自己好多了,也没刚才那么惊恐,只是身体上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有人悄悄看了那药瓶上的字,发现是治疗心脏疾病的药物,便转头和其他人小声说:“他该不会是因为生病这些年才去国外的吧?” 如果是之前,他们大概还会怀疑,但是见识到刚刚江黎发病时的模样,他们心里竟也觉得这很有可能。 他们就奇怪,就凭当初两人那么好的感情,就凭江黎对慕今朝那样强的占有欲,怎么可能轻易分手直接出国的。 原来是这样。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慕今朝啊?现在都分手这么久了,人家找了个新男朋友也不能怪他吧?”有人翻了个白眼,他是看不上江黎的,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人家都有交往对象了,上赶着做小三,简直丢脸。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不想让慕今朝担心啊,看他刚刚的样子应该还挺严重的,说不准一不小心就……估计也是现在好些了,才敢回来,谁知道慕今朝身边已经有人了。” “惨,太惨了。” “我本来还挺不喜欢他来着,现在对他都只剩同情了。” 他们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和人发消息传八卦的速度却没停着,宴会还没结束,这条八卦就在他们小圈子的范围里传播开了,朋友圈一发一转,想不知道也难。 已经有几个人时不时看向慕今朝和楚羡月的方向,神情复杂不一。 慕今朝没怎么注意,但是习惯处事全面,神经敏锐的楚羡月却是在第三个人网自己这里看的时候就发现了。 他暗暗将这件事放在心里。 舞池里的人成双成对,翩翩起舞,慕今朝见了,便小声凑到楚羡月耳边,“想不想也去跳舞?” 楚羡月心中微动,却是笑着问:“和谁跳?” 慕今朝伸手轻搂着他的腰,“除了我,你还想和谁跳?” 慕今朝低头轻轻抵着楚羡月的额头,温声笑道:“男朋友,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炫耀一下你吧。” 楚羡月再没关注周围的目光,只专注着看着眼前这个人,眉眼一弯:“好啊。” 哪里是炫耀,这分明是慕今朝在为他正名。 原来周围的那些视线,他都知道。 一场舞用不了多长时间,有的甚至一杯酒都没喝完,当然,也有可能是只顾着看他们跳舞,忘记了喝酒。 像是多年,但这应该是慕今朝和楚羡月第一次跳舞,他们从前并没有和对方一起跳的经验,但是不知为何,明明没有经验,跳起来却也那样和谐。 事实证明,默契这种东西,可以体现在方方面面。 一舞结束,那些想结交慕今朝的人再次围了上来,甚至为了和慕今朝套近乎,还对他和楚羡月大夸特夸,说他们是天作之合,再般配不过。 这些话慕今朝喜欢听,楚羡月喜欢听,但是也有人不喜欢听。 看着慕今朝前者楚羡月的手,对着那说话的人笑着回应:“我也这么认为。” 刚刚好转的江黎再次撑不住,脸色苍白,捂着心口慌张地喊:“哥、哥……” 江越收到信息连忙过来,就看到自家弟弟疼得满头大汗,还在喊着:“哥……我疼……” “我是不是快死了……”声音里全是恐惧和不甘。 “我是不是……又要死了?” 江越将他抱上车,吩咐司机开快点,还不忘安抚江黎:“不会的,小黎不会有事的,你会好好的,你忘了慕今朝吗?你都还没重新找回他,你怎么会死!” 莫名的,江黎当真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受了些,虽然还是疼,却没有刚刚那种被死神扼住喉咙的紧迫感。 他又觉得自己可以撑过去了。 是啊,还有今朝哥哥,他都还没有吧今朝哥哥找回来,他……他不甘心…… 他才不会死……不会!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江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他要死,也要让他的今朝哥哥永永远远都属于他。 * 宴会上的那一出,看到的人还不少,其中就有人没忍住对慕今朝说了。 “慕总,刚刚江家的那位小少爷病发被送进医院了,你知道吗?”说话这人其实也是想看热闹,说起来的语气也是偏向这方面。 见到慕今朝微微皱眉,他还以为慕今朝到底是还记挂着江黎,却没想到慕今朝开口却是:“应该不是我害他发病的?” 那人:“……” 他呵呵笑了两声,“不是。” 慕今朝显而易见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那人:“……” 他听说的慕今朝是这样冷漠无情的人吗? 传言有误啊。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纷纷小声议论,“应该是他不知道江黎的病有多严重吧?我听说看着都像是快要不行了。” “或许是因为那位小秘书在他身边,当然不能在现任面前表现出对前任的关心,可能私下就会关心了。” “也有道理。” 他们就这样互相找理由说服自己,也说服别人,但是心里却始终有着疑问。 真的会这样吗? 都是认识的人,谁不知道慕今朝性格好,那这样的他,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说那样无情的话?哪怕是随口关心一句,做做表面功夫呢? 可他连这点表面功夫都吝啬。 要说是顾及楚羡月,那也不必做得这么绝情,别说是人命观天,就算是真的旧情未了,楚羡月又能说什么? 他敢分手吗?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慕今朝便带着楚羡月和主人家说告辞。 走出热闹的宴会厅,周遭的一切都归于平静,楚羡月才看着慕今朝,犹豫半晌,却还是说道:“真的不用了解一下江先生的病情吗?” 慕今朝随口道:“不用。” 不用…… 楚羡月心里琢磨着这两个字,眸中神色微动。 这一走神,便落后了慕今朝两步,慕今朝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见他这样,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犹豫了一下才问道:“羡月,你不会因为这样,觉得我太冷漠,不念旧情吧?” 他当然不会觉得楚羡月吃醋,也不会觉得楚羡月见到他不搭理生病的前男友就会心中暗喜,楚羡月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楚羡月是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认为他对前任太无情的。 想到那种可能,慕今朝便不由皱眉,似乎有些担心。 好在楚羡月很快回神几步跟上来,握住慕今朝的手,“当然不是,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慕今朝当然知道,但是要他解释他又是真不想提起那些都多少年的事。 有些回忆不值得再翻第二遍。 好在楚羡月虽然好奇,却也很善解人意,并没有多问。 他像是全然信任着慕今朝,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做出怎样的选择,都相信他,且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不需要过多的理由,只要他是慕今朝就够了。 * 之后,无论圈内怎么传,慕今朝都没去看过江黎,也没去了解过他的病情,更没有打听过什么过往,就像是他一点也不在意江黎,当然也不在意对方当年要离开的原因。 他已经拥有新的生活,已经和对方分道扬镳,江黎还停在原地,他却永远不会回头。 只是他不找江黎,江家人却找上了他。 “慕总,江先生在下面等您很久了,他说您要是不见他,他会一直等下去。” 林秘书进来说。 慕今朝皱着眉,“那就让他等着。” 等慕今朝处理完今天的工作,发消息问还在见客户没回来的楚羡月:【还要多久才能来接我?[猫猫期待.jpg]】 那边,正在等红灯的楚羡月抽空看到消息,不由一笑,飞快回道:【快了。[摸头]】 今朝:【[乖巧]】 慕今朝收拾东西打算下班,就简林秘书神色迟疑地进来,提醒道:“慕总,那位江先生还在楼下大堂等您。” 慕今朝:“……” “他怎么还在?” 他怎么这么烦! 慕今朝眉心微蹙。 心里却知道,自己要是继续不见,江越极有可能继续等下去,一天等不到等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反正公司在这儿,慕今朝肯定跑不了。 “行了,叫他上来吧。” * 楼下,楚羡月刚进来,就被人叫住了。 “楚先生。” 楚羡月肩部一顿,回头看向说话那人。 对方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冷峻的面容让人一看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凛冽气势,知道他不好招惹。 楚羡月点头道:“江总。” 双方业务没什么重合或者有交集的地方,也就没什么来往,但是他是知道对方的,也知道江越是江黎的哥哥。 “楚先生人才出众,也难怪慕总那样搞的眼光都能看上。” 有的人就是有本事将看上去是夸奖的话说得那样别扭。 楚羡月还不能说什么,只好礼貌道:“您过奖了。” 他推了推眼镜,微微一笑道:“不过,我倒是觉得,无论是现在,又或是从前,今朝的眼光都没那么好。” 江越脸上笑容不变,“楚羡月这张嘴很犀利。” “不及江总。” “其实当初小黎非要和慕今朝在一起,我是不同意的。”不知为何,江越开始和他忆往昔,楚羡月知道,对方的重点绝不是这里,说这些不过是抛砖引玉。 “那江总应该阻止到底。”他淡淡回道。 “他还小,天生还得了病,我怎么可能拗得过他。” “遗传的,其实也不一定会病发,医生说了,只要养的好,未来很有可能不会发病,会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一辈子,我作为哥哥,怀着这样的期望,不过分吧?” 江越像是在和他商量一般。 楚羡月神色顿了顿,“应该的。” “他发病后,非要和慕今朝分手,我本来也是不同意的,但是他说不想让慕今朝担心,你说,他躺在床上都要进手术室了,还哭着求我,我能拒绝吗?” 楚羡月不说话。 他不回应,江越也自顾自说下去,几乎将当年两人分手全过程说了个完完整整。 在江越口中,慕今朝和江黎就是因为阴差阳错而分手的天作之合,是老天爷非要让他们分开,要让他们经历这些苦难。 而他楚羡月,不过是他们苦难中的一环。 就像西游记里师徒四人终究会渡过九九八十一难成功取得真经一样,他们也会夸过包括他在内的所有苦难成功达成he的大结局。 “江先生,慕总请您上去。”前台的小姐小心上前道。 江越笑了笑,看着楚羡月道:“看来你的慕总暂时没空见你了。” “楚先生,要是将来你失业了,就来找我,我不会亏待你。” 楚羡月淡淡道:“江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应该没有机会。” 江越笑笑,有没有机会,可不是楚羡月说了算的。 到了慕今朝办公室,江越脸上丝毫没有被晾了一天的愤怒,反而神态自若坐到了椅子上。 “慕总真是日理万机,幸好,我等到了。” “江总有什么话就直说。”慕今朝看了眼时间,觉得楚羡月应该快回来了,他想快点结束好回家。 “既然慕总痕迹,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江越开门见山道:“我希望慕总能去医院探望一下小黎。” “不可能。”慕今朝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先别急着拒绝。”江越收敛笑容。 “慕总,如果我说小黎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喜欢你,他出国也只是因为生病,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伤心呢?” 他不着痕迹盯着慕今朝,不想错过对方半点情绪,却见慕今朝神色不变,无论是错愕、失神、愤怒、还是心疼,通通都没有。 仿佛江越说的不过是句类似早上好,吃饭了吗这样寻常的事。 “那又怎样?”慕今朝背靠着椅背,双腿叠交,双手十指相交置于膝上,一副悠然自若的姿态。 “江总,讲道理,我和他已经分手很多年了,他就算是有什么事,也不应该和我这个多年不联系的前男友有关,你觉得呢?” 江越见到了他的态度,顿了顿,倒也没有那么意外,毕竟这些天消息传的那么快,他不信慕今朝不知道,更不信慕今朝猜不出,可对方始终没出现,仅凭这一点,就该知道他的态度了。 “慕总铁石心肠,我自愧不如。” “只是不知道,楚先生是不是和慕总一样铁石心肠了。” 慕今朝神色微变,“你做了什么?” 江越摊手:“也没什么,只是讲了一下我呢不争气的弟弟和他前男友的虐恋情深,听说楚先生本人也很热爱慈善,想来他也应该会因为那样的故事而动容吧?” 他看着眉心紧蹙的慕今朝,笑道:“慕总,我的要求也不高,只希望你去医院看看小黎,让他更有活下去的动力一点,我就去和楚先生解释,你和我弟弟早就是过去式,也不会有未来式,怎么样慕总,这笔生意足够划算吧?” 慕今朝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对外面喊道:“林秘书,送江总离开。” 说罢,就匆匆推门走了,边走还在便掏手机,似乎要给谁打电话。 林秘书走到江越面前:“江总,请。” 江越看着慕今朝离开的方向,心里不得不感叹,他的弟弟,从一开始就错了。 慕今朝坐电梯下来,却没在大厅见到楚羡月,他拨打楚羡月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听。 在第三次拨打后,随着一声声的嘟逐渐消耗他的耐性,终于,那边传来了接通的声音。 “你在哪里?” “我到了,在外面停车场。” “在那里等我,不许挂电话。” 似乎听出慕今朝的着急和担忧,楚羡月的声音格外温柔耐心,“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你别着急,我会等你。” 公司楼下停车场还有点大,慕今朝转了一圈,正要回去走另一边的时候,转身却看到了那道在拐角处的身影。 他背对着自己,手里还举着手机,比平时更温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同时也随着风吹入慕今朝耳中。 不知怎的,原本躁动的情绪就这样得到了安抚。 先前的紧张和不安通通散尽,那些因为剧烈运动而急促的心跳逐渐平缓下来,像被流水淌过,像被春风抚过,像被他吻过。 此时亟待一个拥抱,就能重归安宁。 “你到了吗?要不我去门口等你……”说话间,楚羡月微微侧身,看向门口的方向,一个错眼,便对上了慕今朝站在那里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的目光。 四目相对,却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谁也没动,就这样隔着几辆车,隔着几条道,远远望着。 直到慕今朝不小心按断了通话,听着手机里的微弱风声消失,楚羡月心里像是停顿了一下,忽然有点空。 下一刻,却有一阵更大的风朝着自己而来。 猝不及防,拥住了自己。 楚羡月顿了顿,才缓缓回拥对方。 轻柔的声音像是溪流,温柔流淌,又像是深潭慕,幽深静谧。 “对不起,刚刚下车匆忙忘了拿手机没接到……” “我们结婚吧。” 楚羡月的声音,顿时被吞没在唇齿间。 他的白玫瑰15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停车场没什么人,不远处道路上的车流却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汽车声,鸣笛声,还有那追随着落日夕阳而来的风声,都在耳边呼啸,匆匆带过一整天的烦恼。 楚羡月闭着眼,只能用耳朵听,用鼻子闻,只是听来听去,闻来闻去,都只有慕今朝的心跳,还有那令人安心的林间青竹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知道两人都平复好了心情,慕今朝才微微松开对方,转而改为拥抱。 “……我们结婚吧。” 在楚羡月以为这事已经过去的时候,慕今朝再次说了这句话。 如果说,刚刚说的时候,慕今朝还有些许冲动,那么现在再说,那就是真心实意,没有半点其他原因。 他想和楚羡月结婚。 想和对方组建家庭,想要以后介绍对方的时候,不再是男朋友,而是爱人,想要那个住着他们俩的房子成为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家,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都和对方分享。 楚羡月抓紧慕今朝的衣服,将慕今朝抱得更紧一点,他贪恋着对方身上的那股让人安心的感觉。 过去许多年,他做梦都没想过会有眼前这种情况发生,因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刚刚有好一段时间,楚羡月都大脑一片空白,周遭的一切都寂静无声,唯有慕今朝的那一句我们结婚吧始终在脑海中回响,一下一下,敲击着楚羡月的心。 不痛,却痒。 “好啊。”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羡月的回答才姗姗来迟。 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笑眯眯的说了两个字:“好啊。” 就像从前慕今朝提出什么要求,他都答应一样。 只是这一回,他的这一句回答更加轻松,也更加郑重。 简简单单,便将余生定下了。 * 坐上回家的车,慕今朝心情平静下来,便有心思提起其他。 “你别听江越胡说,除了当事人,任何人看待别人的事都带着主观臆断。” 楚羡月歪头看他:“所以你是想说,你和江先生并没有青梅竹马天作之合破镜重圆虐恋情深?” 慕今朝:“……” 他无奈失笑,“你哪儿来的那么多词?” 笑过之后又才说:“好吧,我承认,我和他确实很小就认识,这取决于家庭环境,并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和我本人没什么关系。” 所以不是他选择了江黎,而是外界环境造成的这一结果。 楚羡月唇角微勾,是笑也是揶揄,“我可不信慕总还没有选择朋友的权利。” 慕今朝……慕今朝还能说什么呢?当然只能认了。 “小时候喜欢热闹,有很多朋友一起玩,还有点小虚荣,喜欢被人追捧,被人围着转的感觉。” “后来长大了就没那么喜欢,但是也习惯了,习惯了他们在我身边,在交往前,江黎对我来说和乔霖其实没有多大区别,甚至还没乔霖和我关系近。” 后来嘛,江黎就表白了,慕今朝是个比较随心的人,不会给自己的人生制定什么多少岁做什么事的计划。 虽然那时候还没成年,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拥有和人恋爱交往并且承担责任的能力和心性,加上对江黎认识那么久足够了解对方,不需要再考察什么性格人品,那时候的江黎性格也没有现在这样偏执,他觉得可以试试,就答应了。 从始至终,他都是认真考虑过的。 但要他说实话,那段恋情给他的感觉也就那样,普普通通,得到的情绪价值还没有他制作一部自己喜欢的电视剧高。 他自认自己全程只是做到了一个男朋友应该做的事,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别人会把这一切当成偶像剧里那种充满幻想的爱情。 有时候他都会想,如果这样的恋爱就是童话般的爱情,那他们平时的恋爱究竟有多糟糕? 后来他发现,那群人根本不恋爱,只谈金钱交易和生理满足,这样一想,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理解了。 难怪这么没见识。 楚羡月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 随后他又想到自己在周围人营造的氛围引导下,也觉得那是王子和王子的爱情,他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从慕今朝口中,楚羡月得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初恋版本,没有那么多童话剧情,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甚至还失败了的恋爱而已。 普通到慕今朝至今都没感受过别人口中初恋的难忘和难舍难分。 他知道自己大概缺少一些浪漫细胞,别人的初恋大概是上课偷偷传纸条,夜晚的校园小树林,还有共同和喝一杯饮料的甜蜜。 但他就是觉得上课就该听课,小树林夏天蚊子多冬天光秃秃,饮料而已,想喝他可以买两杯,干嘛要两个脑袋凑到一起,不嫌热不嫌挤? 可能也因为这样,他有时候觉得江黎有点烦,不明白为什么做朋友的时候好好的,谈恋爱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甚至还让他和别人保持距离,男女都一样,连乔霖都不能幸免。 那样的体验,没让他产生恋爱很麻烦,以后还是封心锁爱更好的念头,已经是他心态好了。 楚羡月听他边开车边说,不知不觉就到了家。 楚羡月还在发呆,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慕今朝提醒:“到家了。” 楚羡月回神,这才解开安全带下车。 “刚刚在想什么?”慕今朝好奇问。 楚羡月看了他一眼,才说:“我在想,是不是以后都要把你当上司,你才觉得自在且不烦。” 慕今朝:“……” 他大概是无语了一阵,才说了句:“那样就不是谈恋爱了,那叫潜规则。” 回到家,饭菜已经做好在锅里,还是热的。 端上桌后,慕今朝才问:“男朋友,听完我说的那些,难道你就只有想和我潜规则的想法吗?” “就没有点别的?比如调|教我,让我努力学习浪漫什么的?” “那样的话,你还会开心吗?”楚羡月真诚问。 慕今朝看他,良久,才伸手轻轻抚了抚楚羡月的脸庞,无奈道:“你这样,会惯坏我的。” 楚羡月认真摇头,“从前二十几年,你都没有变坏,没道理和我在一起就变坏了,我又没做什么,只是相信你,喜欢你,让你不被改变不被束缚,在这段关系中还能自在地做自己而已,既然是你自己,那怎么还会变坏呢?” 楚羡月对他们的信心,从来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好,也不是慕今朝有多喜欢他,而是相信慕今朝的性格和人品。 慕今朝的性格,让他相信慕今朝必定是喜欢他的,只是多少的不同,他的人品,让他相信慕今朝不会在没分手的情况下喜欢上别人。 所以,只要对方还愿意和他在一起,那慕今朝就是喜欢他的,不用他去猜,也不用他去问。 只要慕今朝不放手,他就能够面对一切反对的声音,就算知道江黎更需要慕今朝,他也不会将慕今朝往外推。 就算之前也觉得慕今朝和江黎感情深,猜到分手有隐情,他也没想过要放开慕今朝的手。 在别人眼里,他或许是个偷走了别人宝物的小偷,那他就是小偷,他承认,并从不悔改。 只要宝物自己认定了他就够了。 慕今朝连饭都不想吃了,比起完饭,他更想吃点别的。 他将楚羡月抱坐到自己腿上,迎着灯光细细亲吻着他,灯光下,楚羡月脸上的细小绒毛都能清晰可见,裹着灯光莹莹。 “你这样不行,一点都不为自己争取,以后是会吃亏的,别人都会欺负你。”慕今朝很担心。 男朋友太好也不好,还得操心教对方怎么为自己谋取福利。 “我只和你谈恋爱,你会欺负我吗?” “……你说哪种欺负?” “……” 慕今朝笑了:“不会。” 楚羡月拥着他:“那就够了。” 将下巴抵在慕今朝肩上,“我也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浪漫。” “我喜欢和你一起工作,和你一起畅想,简单的一日三餐,和你一起看电视压马路。” “我喜欢你看着我。” 用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看着我。 “你多看看我就够了。” 慕今朝心想,并不是他的错觉,而是他真的和楚羡月更契合,比起外人眼中从家世背景上认为的般配,他和楚羡月才是更像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好,我多看看你。” 我多爱你一点。 * 第二天照常上班,慕今朝计划着周末回家的时候提结婚的事,电话里说显得有些不够正式,正想问楚羡月他还有没有长辈能来商量婚事,却见林助理趁着楚羡月不在的时候满脸气愤和焦急地走进来。 “慕总,您看看网上的消息。”她将手机递给慕今朝。 “怎么了?”慕今朝拿过来只看了一眼,便皱起眉。 #细数现实中的绝美爱情# 一个普通的热搜词条映入眼帘,在一堆明星卖的热搜中,它竟然还能稳居第一,显然背后也有人运作。 点进去看,入眼就是几个营销号发的微博,上面举例了好些个现实中的梦幻爱情,让人看着就感慨原来现实比小说还不真实。 前面几个好好的,都是网上曾经报道过的新闻,没什么名气,直到第三个大家就看到了熟人。 【网传星月影视的慕总是个换绯闻对象比换衣服还快的风流浪子,那你们知道让他变成这样的人是谁吗?偷偷告诉你们,曾经的慕总也是很纯情的哦。】 “胡说八道!”他现在也很纯情好吧?! 看到后面隐去姓名后添油加醋美化过的他和江黎的恋爱经过,慕今朝已经眉头紧蹙,看到后面文章透露江黎在医院危在旦夕,而他却被现任拖着不能去医院探望,隐隐将矛头指向楚羡月时,这几个营销号在慕今朝心里已经无了。 “通知法务部,告死这几个营销号。” “是!”林秘收到命令,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开门正好撞上进来的楚羡月。 “楚、楚助理。” 楚羡月对她点点头,等她出去后关上门。 见慕今朝已经拿着自己的手机刷微博,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别看了,我们知道都是假的。”显然他也看到了网上的事。 慕今朝脸色缓和了些:“看了生气。” 楚羡月无奈一笑:“生气还看?” “不看怎么知道敌人是谁。”慕今朝严肃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世纪大战呢。 “江总真无聊。”不看楚羡月都能猜到是谁的手笔。 “他在用你逼我。”慕今朝眸中浸满冷意。 “那你想怎么做?”楚羡月问。 慕今朝扯了下唇角,眼眸微沉,“他不是想让我去看他弟弟吗?” “那我就去。” “送他一份大礼。” 他的白玫瑰16 网友们很懵逼啊,一觉醒来不仅慕今朝的交往对象的身份曝光了,还曝光了不少的所谓内幕。 吃瓜网友们都是爱看热闹的,见状哪能没有他们的身影,纷纷行动起来。 接着就有人爆料那个让慕今朝从纯情贵公子变成风流浪子的人是他的竹马,甚至还有据说是同学的人讲述他们高中时期的甜蜜日常,那些看上去就很美好的过往,彻底激起了网友的好奇心,想知道更多内情。 不少人都跑到慕今朝微博下询问,比狗仔还尽职。 “慕总,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深情的一个人,我以前真的骂错了。” “哈哈哈哈笑死!不会真的有人认为一边喜欢前任一边现任不断就是深情了吧?这什么狗屁风流攻浪子回头人设!早就不流行了,yue!” “慕总和那么多娱乐圈的人传过绯闻,交往对象竟然不是其中任何一个,而是极其低调的助理,听说还是跟在他身边好几年的,这形象不对吧?一点也不符合你人设啊。” “呜呜呜,从此我看的小说就都有原型了,慕总和初恋=青梅竹马破镜重圆,慕总和绯闻=娱乐圈包养成真爱,慕总和现任助理=灰姑娘和王子!!!霸总小说的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把秘书换成助理!” 是的,信息曝光后,有人连楚羡月的身份都大致扒出来了。 出身不好却和身价千亿的霸总在一起,这不就是童话照进现实吗? 不过很快,舆论又被营销号带走了,开始攻击楚羡月嫉妒心重,小肚鸡肠,连生病的初恋想要见慕今朝一面都不肯,这是要扒着他不放,防止他们旧情复燃。 这样的声音一出现,便纷纷都是附和的水军将话题推到最高,现在不知情的网友们点进去,看到的信息重点已经变成了慕今朝初恋生命垂危,等待他见最后一面,但是被恶毒男配阻止,不许慕今朝去了。 这种漏洞百出的话本来没什么可信度,但是网友们的乐子人心态才不管这些,还有那些推波助澜的营销号和水军下场,微博词条下乱成一团,说什么的都有。 只是过了早上十点,星月影视官博就发布了消息,表示热搜上的内容大部分都是造谣,慕今朝和现任男友是正常恋爱关系,感情很好,营销号发布的微博已经影响到慕今朝和男友以及公司形象,他们将正式起诉造谣的营销号和背后的水军。 上面附带了星月影视专用律师团介绍。 网友们一看这不是说说,而是要玩真的,脑子渐渐清醒,也不被水军带着走了。 至于那些引导舆论的人,删微博的删微博,撤热搜的撤热搜。 热度渐渐降了下去,但是该知道的大家都知道了。 甚至有狗仔开始蹲守在公司楼下,还有的摸到了江黎所在的医院,准备抓一手热度。 慕今朝带着楚羡月翘班,低调离开。 第二天,晚上,慕今朝躲过了记者,根据江越给的地址,悄悄开车到了江黎所在的医院。 刚做完例行检查准备睡觉的江黎,听到他来的消息,当即精神起来,“还愣着干什么?快让今朝哥哥进来啊!” 说完又反悔,“等等!” 等他对着玻璃调整完自己的仪容神态,满意的看着自己苍白又脆弱的模样,这才让护士去开门。 慕今朝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半靠在床上,一副大病初愈模样的江黎。 他已经打听过了,江黎回国之前做过心脏移植手术,并且非常成功,只要后续保养得好,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只是江黎自己不珍惜,总是不听医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看着这样的江黎,慕今朝真的很难心软。 江黎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惊喜的模样,“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少玩那些小手段,很没意思,也很厌烦。”慕今朝并不想和他多说,没意思,被病痛折磨这么多年的江黎,早就不正常了。 江黎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可是你都不来看我,你要是来了,我根本不用什么手段啊。” 他还觉得自己没错。 慕今朝皱了皱眉,“江黎,我不想再重复一遍,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没有必要为你做什么。” 江黎咬了咬唇,眼中含泪,“我们也可以不分手啊,为什么一定要分手呢?我们以前不是很好吗?” “是因为楚羡月吗?你放心,他什么都没有,很好解决的。” 慕今朝心中升起怒气,却隐忍不发,“你还不明白吗?” “从始至终都是我不想见你,我不喜欢你,不想再和你有什么关系,和羡月无关,和任何人都无关,和我有没有新恋情也无关。” “只是单纯的我不喜欢你。” 江黎呆呆看着他,茫然又不敢置信地摇着头,低声呢喃着:“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反驳着慕今朝的话,似乎只要声音足够大,他就是对的。 可那是慕今朝啊,从不会说谎的慕今朝。 他没必要骗他。 他就是不喜欢他。 “我们从小就认识,一直相伴十几年。” 慕今朝冷淡地看着他,“说清楚,是作为朋友认识十几年,而这样的人,我认识的就有两位数,你只是其中之一。” 江黎只觉得自己喉头仿佛哽着一口血,他强忍着没吐出来,他用那阴沉偏执的目光死死盯着慕今朝,咬着牙继续道:“我向你告白,一次你就答应了。” 慕今朝丝毫不回避他的视线,“因为那时候你各方面看上去确实不错,我又不排斥恋爱。” 江黎将嘴唇都咬出血来,“那为什么现在不可以?因为楚羡月吗?因为你已经有了别人?你还说不是因为他?!” 慕今朝双眼含着厉色,沉声问:“你觉得你现在还和以前一样吗?你觉得自己还是曾经的江黎吗?” 江黎恨声道:“我怎么不是了!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爱你啊!” “为了你,我辛辛苦苦忍受了八年病痛,你知道我这八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知道我大大小小做过多少次手术吗!” 慕今朝笑了,却带着淡淡的嘲讽。 他只笑了一下,便收敛表情看着江黎,目光是看透一切的锐利,“江黎,你是为了我吗?” 江黎心头一跳,他双手捏紧,倔强抬头,“怎么不是?!” 慕今朝却无视他的回答,还在继续问。 “你是为我活的吗?” “你是为我分手的吗?” “你是为我才隐瞒的吗?” 他步步逼近,直到站在他床尾才停下。 “你敢说,这都是为了我吗?” 紧迫和惊慌占据了江黎的心绪,听着慕今朝的那些话,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让他心生畏惧,竟有种想要慕今朝赶紧出去,不语再说的冲动。 他抓紧了被子,捂着心口,“我、我不舒服……” “不要装了,我已经听医生说过,你这些天在医院养得挺好,暂时没什么问题,只是不想出院而已。”不然慕今朝也不会选这时候过来。 江黎捂着心口的动作一滞。 他为了达到目的而装病的行为无往而不利,却在慕今朝这里翻了车。 他忽然明白,别人会因为他装病而答应他的要求,只是因为他们心疼他,舍不得他受伤。 但是慕今朝不会。 他从未像此时这样清晰地感觉到,慕今朝不爱他,也再不是会答应他无理要求,为他做许多事的男朋友了。 江黎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慕今朝依旧不为所动。 他淡淡瞥了一眼。 “我要是死了,你就回国把我的骨灰给他,让他知道我做的一切,让他知道我是为他而死。” “我要是没死,就回去演一场戏,慢慢将真相告诉他,让他知道其中隐情,然后再和他破镜重圆。” “我要他愧疚,要他心痛,要他下半辈子都摆脱不了我,无论是生是死!” 慕今朝复述着当年听到的话,只是他每说一句,江黎的脸色就更白一分,额头也微微冒着冷汗。 窗外的夜色中忽然亮了一道闪电,响了一声闷雷,闪电的光打在江黎脸上,映出他的脸上满满的惊慌和不敢置信。 似乎是从没想过会被慕今朝知道这些。 他抓着被子的手在颤抖。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黎慌乱地摇头,磕磕绊绊说:“我不知道……我没说过!我没说过这些话!” 慕今朝冷眼看他,“我说过是你说的吗?” 江黎摆手的动作僵住。 “不打自招。” 江黎闭上眼,还在喃喃反驳,“没有……我没有……” 慕今朝却不容他狡辩,“我亲耳听见的。” 江黎声音一顿,“你、你去过国外?” 慕今朝并未否认,“是啊。” 只是分个手,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那时的他还当江黎是朋友,对方分手分得这么奇怪,他当然会心生疑虑,让人去查,就发现了真相。 多简单的事。 现实终究不是小说,小说里的主角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甚至是故意降智而让误会持续很多年,但是现实中,只要知道一个人的各种证件号,就很容易找到对方的信息。 刚开始得知江黎是生病时,他有点生气,但更多的还是担心,毕竟认识十几年,不能因为一个分手就否认过去的一切。 只是当他找到江黎的病房外时,却猝不及防听到了那样一段话。 明明躺在床上看着那样脆弱柔弱的模样,却怀着那样狠的心思。 当时他就觉得,江黎一定很恨自己,否则怎么会这样对他。 带来的百合花被他随意丢进垃圾桶,从那时候起,江黎在他心里就无了,不是恋人,也不是朋友,而是陌生人。 他到底做不出进病房暴揍心脏病病人的事,只能将这口气一直忍在心里,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耍他。 江黎的心紧了紧,他抬头,质问着慕今朝:“……你故意的?” “故意不告诉我,不揭穿我,让我精心筹备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 “你故意报复我是不是?!” 慕今朝淡淡看他一眼:“你要这么想,那就这么想吧。” 一开始他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毕竟那时候的他还在气头上,但是后来过了那么久,他早就没兴趣这么做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江黎他都知道?毕竟都是陌生人了,他有几年甚至都没想起来过这个人,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和远在国外的江黎说,你的算盘不用再打了,我全都知道? 莫名其妙。 “你可以不告诉我……”江黎倔强地说,“你可以不说的!” 他在报复他,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从来都不会伤害任何人,却这样丝毫不顾他的感受,也不顾他的病情。 慕今朝笑了,“不是你让我来见你的吗?” “怎么现在又后悔了?” 他态度冷淡,“你不相信我厌烦你,不想见到你,那我就告诉你,我到底为什么厌烦你,不想见到你。” “你现在知道了,你相信了吗?” 明明就是平平淡淡的语气,说的话却像是带着剧毒,腐蚀着江黎的心,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似乎这样才有坚持的动力。 慕今朝警告道:“江黎,我没兴趣陪你玩什么破镜重圆的戏码,我的人生也不可能被你操控,你想要我余生都背负着你,就算你死了也只念着你,那不可能,就算我不知道这一切也不可能。” 江黎咽下一口血沫,狠狠地看着他,“那楚羡月呢?你爱他,你选择了他,如果他死了,你也不会为他守一辈子吗?” 慕今朝沉默了一下才道:“未来的事谁也料不到,就算有那么一天,那也是我自愿的,我爱他是自愿,不爱也是自愿,你错在不该妄图掌控我,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江黎泪流满面,眼泪模糊了视线,他拼命摇头,像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他哭着说:“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明明在哭,声音里却像是藏着恨,“慕今朝……你对我不够宽容!” 慕今朝一愣,随意一笑道:“或许吧。” 慕今朝却已经不想再和他过多争辩,转身欲走,江黎却飞快下床抓住他的衣服,哀求道:“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改。” “我也不计较你和楚羡月了,只要你还愿意在我身边,你和别人怎么样我都不管。” “今朝哥哥,我只希望你身边有我的位置,哪怕是一个角落,我、我都可以……” 他看上去那样卑微,丝毫不见之前的理直气壮。 慕今朝没说话。 江黎哀求道:“我这些年……就是因为想着你,有你我才撑过来的,不然早就死了,你忍心看着我去死吗?” 慕今朝看了看他,随后缓缓坚定地推开他的手。 “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生命是你自己的,你能撑过来,应该感谢治疗你的医生,照顾你的护士,支持你的家人,给你捐献心脏的亡者,还有意志力坚定的自己。” “从来不该是我。” “你不想活,对不起的是他们,不是我。” “你死了,遗憾伤心的是他们,不是我。” “如果这样,你还是想死,那谁也救不了你,包括我。” 说罢,慕今朝再不停留,转身离去。 江黎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空气。 走到医院楼下,慕今朝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雨声磅礴,只要一进去,就会被彻底淋湿。 他没有等多久,就见到一道身影自雨中走来。 大雨倾盆,笼罩在天地间,让即使双方距离这么近,也为他添了一笔朦胧。 一人在雨中,一人在廊下,隔着厚厚的雨帘对望,不自觉便不约而同露出笑容。 楚羡月走上来,将手里另一把伞递给他。 “外面雨大,小心淋湿。” 一把普通的伞为一个人扛大雨都能被淋湿,罩不住两个成年男人,但,他们为什么要共同打一把伞呢? 他们当然可以一人一把。 或许不够浪漫,不够戏剧性,但也很好不是吗? 虽然慕今朝喜欢看各种类型的电视剧,喜欢看里面各种起承转合,悲欢离合,但他真的不希望自己的生活也变成电视剧。 他的愿望,就是亲人平安健康,找一个喜欢的人,一起度过每一个日出日落而已。 慕今朝撑起伞,随楚羡月步入雨中。 “走吧,回家。” 两人刚走到路边停车的地方,却远远听见了一道喊声。 一道身影从雨中奔来,江黎浑身迅速湿透,脚下连鞋都没有,嘴里还喊着慕今朝,泪水和雨水已经混在一起。 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几次都没站起来,狼狈至极。 慕今朝打电话给江越,让江越叫医院的护士将人带回去。 楚羡月顿了顿,却是走向江黎的方向。 江黎还在试图站起来,他想去追慕今朝,他有种预感,过了今天,或许他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忽然,雨停了。 不,不是雨停了,而是他头上没有雨了。 江黎愣了愣,抬头望去,和楚羡月四目相对。 同样是在雨中,同样是在伞下,他们却像在两个世界,江黎甚至想退开,他才不想要楚羡月的装模作样。 楚羡月却弯下腰,将手里的伞放进他手里。 “雨大,这把伞送给你。” 说罢,楚羡月便站起身,转身快步朝着慕今朝的方向跑去。 江黎眼睁睁看着,看着他躲进了慕今朝的伞下,两人站在一起,看着就契合无比。 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另一场画面。 …… “怎么非要这么晚才走?还不让司机来接,看,外面都下雨了,我们又没带伞,现在出去就得淋雨。”少年的慕今朝微微皱眉。 “这个时间人少啊,你不觉得在没人的时候待在教室有种很特别的感觉吗?”江黎暗示慕今朝。 可慕今朝丝毫没领会到他的意思,他只觉得浪费时间还要淋雨,麻烦。 “我给家里打电话,让王叔叔开车来接我们。” 江黎笑容淡了下去,板着脸小声对慕今朝哼了一声。 他站起来生气道:“不用王叔叔,我去找人接伞,你说要陪我去后门的蛋糕店吃冰淇淋蛋糕的,不可以找借口。” 班里没什么人,他到走廊外,在附近几个班级外看,可惜的是这会儿已经没几个人在,而且大家都只有一把伞,自己也要用,没多余借给他。 直到一个戴眼镜,刘海遮住了半张脸的同学走到他面前。 “我有雨衣,这把伞送给你。” 江黎有点嫌弃那把伞很丑,打开一看竟然是银行送的,上面还有银行名字。 “谢谢,有机会请你吃饭。” 他匆匆回去,都没注意那人是谁,一把伞而已,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他得意地跑到慕今朝面前,“我找到伞了,我们走吧!” “哪里找的?” “同学送的。” “他为什么送我们?自己不用吗?” “他有雨衣。” “谢过了吗?” “谢过了,哎呀,你怎么这么烦啊!” 到了雨中,走到半路的时候,江黎又坏心眼地将那把伞给扔了。 慕今朝怒道:“江黎!是不是有病!” 江黎看着他哈哈大笑,拉着他的手在雨里跑了起来。 慕今朝还在说:“下次再这样我生气了。” 他想去把伞捡回来,只是已经被拉着跑了一段距离,那把伞已经在雨中被不知哪辆车碾过,坏掉了。 …… 那赠伞的身影渐渐和方才楚羡月的身影重合,江黎哭着,疯了一般朝着楚羡月的方向跑去! “是你……是你抢了我的东西!” “你这个小偷!你个强盗!你把他还给我!” 他去追,却又怎么能比得上车子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慕今朝和楚羡月坐上车,从他面前离开。 楚羡月用十年时间和两把伞,就把慕今朝从他身边换走了。 车内,慕今朝在后视镜中看着江黎被护士们带回去。 他转头看向楚羡月,挑眉问:“男朋友,为什么他最后追的是你?看你的目光跟看灭他满门的仇人似的?” 楚羡月神色未变,“这一点难道不应该是你更清楚吗?” 慕今朝笑了笑,“我又不是神,当然也有不知道的地方。” “比如……” 他的目光再无方才的冷厉和无情,而是含着雨丝般细密缠绵的柔情。 “比如某人喜欢我……” “原来有十年那么久。” 车子依旧平稳进行着,似乎方才慕今朝的话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秘密被揭穿,楚羡月脸上也没有半点紧张,反而带了些许笑意。 像时光凝聚成的星光,蕴藏了许多年,终于在此时闪耀光芒。 红线从十年前穿梭到现在,终于将两颗星星连在一起。 “以后还会更久。” 第17章 他的白玫瑰完 周末,慕今朝和家里说了要结婚的事。 老爷子笑着拍手, "好好,你和小楚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我这个老头子退休了反正没什么事,帮你们参考参考。" 慕今朝闻言,当即凑过去, "爷爷,您不嫌麻烦就好。"老爷子摆摆手,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就是喜欢热闹。" "对了,你要结婚的话,得提前订好日期告诉芳菲,她好请假回国。"慕今朝一口应下,"行,待会儿我就去看看黄历。" 慕母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见那爷孙两人兴奋的模样,顿了顿,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虽然速度快了点,但是她相信自己儿子不是会随意乱来的人。 正想着,鼻尖便闻到一股香味。 她低头一看,是一份饭后甜点,“阿姨,正新鲜的。”楚羡月端过来的不同口味的饭后甜点,他真的很善解人意。慕母接过他递过来的小蛋糕,笑着说了句: "谢谢。" 罢了,就算结了婚,也是她多了个喜欢的乖儿子,这笔买卖纯赚。 楚羡月看了一眼正在和老爷子聊得热火朝天的慕今朝,端起属于自己的那份甜点,用吃东西的行为遮掩住了唇边的笑意。 那微弯的眉眼,仿佛是吃到了合心意的甜点才感到的心情愉悦。 楚羡月对婚礼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几乎都是慕今朝在提要求,但慕今朝也没让他闲着,还振振有词, "自己的婚礼都不参与设计,就不会没有一点不真实的感觉吗?" 楚羡月能说一想到能和他结婚,他有时候还觉得处处都不真实吗?唯有他看着慕今朝,慕今朝也看着他时,他才坚定地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但慕今朝有要求,他当然会答应。 于是楚羡月负责去看场地,订酒席,盯流程。 慕今朝本来还想让他拟订宾客名单,发现楚羡月几乎没什么想请的人,大半宾客都是他这边的人,才作罢。 在翻看请柬样式的时候,慕今朝看了眼同样拿着平板翻看场地的楚羡月,忽然问: “羡月,你就没有什么想请的人吗?" 楚羡月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顿了顿,微微一笑道: “我家里没什么亲戚, 唯一可以请的,也就是我母亲,她现在也在这里,请她倒是方便。" "至于朋友,大学的时候太忙,没空和同学搞好关系,可以请的顶多只有几个舍友。" "小时候的玩伴,小学同学,都在很远的地方,我现在都不太记得他们了,初中的时候只知道闷头学习,对同学的熟悉程度还不如小学,至于高中……" 他看了慕今朝一眼,笑道: “虽然也不是很熟,但少有认识的,也都在你的邀请名单里了。” 他们共事几年,认识的朋友,熟悉的同事,几乎完全重合,楚羡月并没有再去看一遍的必要。 人这一生,能认识多少人?这二十多年,他也不过就认识这么些,或许和他性格有关,但他真不觉得,有必要认识太多人。 别人的生活也很丰富,你拼命认识他,对对方而言,你也并不重要。他当然更愿意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不会让他后悔的人身上。 对他而言,就算追逐慕今朝这件事没有结果,仅仅追逐本身,就已经让他足够满足了。人都是趋光的,向往且愿意追逐美好,对他而言,慕今朝就是这份令他趋之若骛的美好。慕今朝笑着倚靠着他, "等结婚后,我们就商量一下你的职业规划吧,总不能一直耽误你。" 之前他觉得慕爷爷有些危言耸听,可现在却不那么觉得了。尽管心里再多不舍,但他觉得,楚羡月的生活可以更丰富一点,更圆满一点。 闻言,楚羡月并未露出不愿,而是和往常一样微微一笑道: "好啊。" 慕今朝挑选了个黄道吉日,确定那天的场地,行程,礼服都没什么问题,就开始写请束。楚羡月那边人少,给请柬的时候都是自己亲自去的。 高雅奢华的咖啡厅里,楚羡月坐在窗边,耳边是优美但是他说不出名字的乐曲。喝到嘴里的咖啡他只觉得除了苦还是苦。 只浅尝两口便不再喝了。 “曼雅的《第一情书》,这个级别也就是普通的演奏级,我也可以。”坐在对面的年轻女人看了看自己刚染的指甲, "你想听的话,就得等下次了,我刚染了指甲。" 她抬眼扫了楚羡月一眼,忽然笑了,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连那是什么曲子都没听出来。”楚羡月点点头, “ 好多年不接触这些了。” 女人摆摆手, "你现在都要和慕家的继承人结婚了,也没学的必要。" 她笑眯眯地说: "连慕家的人都能搞定,也算我没看错你,青出于蓝胜于蓝,比妈厉害。"她用了那么些年,也不过是钓到了一个普通的二世祖,对方家里勉强是个二流豪门,而且他还是家里只拿分红不沾染家里产业的人。 这在她当时的条件里,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更重要的是,对方对她有几分真心,愿意娶回家,不是会随意玩玩就抛弃的那种。 “不过你们两个男人,就算结婚也没有法律保护,趁现在能捞多少就捞多少吧,别以后丢了人还丢了钱。" 这些话都是她作为他妈给的一点忠告。 "妈。"楚羡月出声打断她, “我爱他,就算赔得血本无归,那也没关系。" 女人沉默了。 她伸手拍了拍楚羡月的肩, "妈给你积累点钱和资源,要是哪天你被甩了,就到妈这儿来。" “对了,你弟弟也有三岁了,算是长成了,妈现在手里也有点钱,等你无家可归的时候,也不用再立什么独立自主的人设,妈好歹生了你,养你几年还是没问题的。" 楚羡月: "……" 他嘴角抽了抽, “我谢谢您。” 和母亲见了一面,楚羡月忽然发现,他现在竟没有那么讨厌从前汲汲营营的日子,反而能从那些和他妈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品出一些甜。 虽然他妈是个立志钓金龟婿嫁入豪门的女人,每年大半的钱都花来报班学习各种技能,或者买名牌武装自己,生活比较拮据。 但她也没饿着自己。 虽然她还教刚从乡下来到大城市,年少无知的自己也走这条路,但这就是她的人生准则,是她认为的能找到的最好活法。 虽然她钓到金龟婿后就和他分开,并且让他没事不要打扰她,免得被夫家认为他是穷亲戚上门而看低她。 但是真有事的时候她也不会不管。 她是个好母亲,只是更爱自己,但爱自己的人总会更幸福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br />“请束收到了,你现在很风光,连带着你妈我也受益,家里那两个随时看我不顺眼的妯娌都不敢随意指桑骂槐了,就是总酸我,但我就喜欢看她们酸。" "那您现在还要学新的东西吗?" "当然要了,不学怎么保持新鲜感,不过有你在,我可以少学一点。"她也不需要真的为夫家拉关系,只要楚羡月是她儿子,而他们关系不错,那些人就得好好对她。 咖啡喝完,女人就要告辞了。 慕今朝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你去送请束了?"慕今朝问。楚羡月应道:“嗯,怎么了?” 那边的慕今朝沉默了一瞬,忽然有些无奈地一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没见过你母亲?” 楚羡月懵了,女人也有点懵逼,两人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念头:这..有必要吗? 名义上是母子,但他们相处起来的感觉更像是伙伴,都没有要把对方带进自己生活的想法。听慕今朝这么一说,他们才感觉他们似乎不那么正常?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楚羡月想了想,也没有拒绝的必要,便把地址发给了他,十几分钟后,慕今朝就到了。 "伯母您好,我是羡月的男朋友。" 女人卡了下头发,扯出唇角笑了笑, "你好。"她看了眼楚羡月,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有些不自然。 一张桌子上,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明明单独相处都好好的,但加入一个慕今朝,就好像哪里变了。 她都没听进去慕今朝在说什么,只是每次在对方询问的时候都说好好好。坐了一会儿,她实在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离开,走后还给楚羡月发了个消息。【儿子,以后你没事还是别来见我,更别带你老公来。】 楚羡月唇角微抽: "……" 【好。】 慕今朝转头疑惑问: "伯母怎么了?出什么事很着急吗?"楚羡月唇角微弯: “没什么。”就是被你吓跑了。 他和他妈都觉得还是以前的相处模式更适合他们,慕今朝这种大家都是一家人的态度让他俩都挺别扭的,默契决定以后少接触,自己过自己 的日子就挺好。 ★ 婚期一定,请束一发,圈里人都知道了。 慕今朝真的要和那个小助理结婚。 虽然不能领证,但对他们而言,一个昭告天下,向圈内人宣告他的身份被慕家承认的婚礼,比一张证还要重要。 那些人也终于明白,慕今朝是真的喜欢小助理,之前那些传闻都是子虚乌有。 “听说江黎已经被送往国外疗养了,当年他出国,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再也不能回来了吧?”"唉,看来他们真的有缘无分。" “便宜那小助理了。” 虽然他们不觉得两个男人的感情能有多牢固,将来慕今朝就算找个女人领证,楚羡月也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是就目前的状态来看,慕今朝倒是真心对那小助理,他们对对方的态度当然也得多几分尊重。 之后就算在生意场上见到,也不能简单把对方当成助理对待。临近结婚,慕今朝一直很忙,他要空出结婚和蜜月的时间。楚羡月当然也没闲着,毕竟结婚和蜜月这种事可不能一个人做。好不容易一天周末有空,慕今朝提出出去走走。“去哪里?”楚羡月问。 慕今朝想了想才道: "这几年来,楚助理有很久都没去高中母校看过了吧?"楚羡月一愣。 他推了推眼镜, "嗯,一直都挺忙的。"慕今朝没让他溜走,抓住他的手说: “那现在有空了。” 无奈,楚羡月只能坐上车。 “你就不好奇我怎么发现的吗?”慕今朝说的是楚羡月和他是高中同学,且高中开始就暗恋他这件事。 楚羡月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其实我比较想知道你对好几年都没发现这件事有什么感想?” 慕今朝: 他不说话了。 楚羡月唇角微微翘起。 想要堵慕今朝的话简直太容易了,以对方的偶像包袱,才不想聊有关于自己并不英明神武的事情,只要他提起,对方就会开始沉默以对或者转移话题。 之前说结婚就告诉他不喜欢江黎的原因,也是想着他们结了婚,那楚羡月就不能笑话他了吧。 已经过了好几年,学校却还是和过去没有特别大的差别,当年的几栋楼也是新修 的,到了现在从外面看,依然保存得挺好。 今天周末,学校放假,学校却还开放着,有些留校的学生需要出入。 而慕今朝两个没有校卡无法进出的成年人,也凭借着过去爱心捐献的经历进了学校。学校领导笑着接待他们。 "不知道慕先生要来,这也没个提前准备。" “没关系,魏老师您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我们就是来看看母校,怀念一下过去,麻烦你们实在不好意思。”慕今朝歉声道。 魏老师笑着点点头, "那二位随便逛,有需要的地方给门卫打个电话就可以。" 在对方走后,慕今朝才牵住楚羡月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毕业好多年了,但是重回这里,还是有种偷偷恋爱不可以张扬的感觉。" 楚羡月挑眉看他, "所以你那时候谈恋爱也是这样吗?" 从交往以来,楚羡月从来没表现出过对过去,对那段早恋的在意,比起他,更不想提起的反而是慕今朝。 慕今朝磨了磨牙, “我那时候是怎么样,难道不是偷偷关注我的楚助理更清楚吗?” 楚羡月笑了, “我是偷偷关注你,不过可能和你想象的关注不一样。” 那个时候,他关注慕今朝的重点并不是他的恋情,否则也不会一直没发现,别人口中的绝美爱情其实也不过是普通的早恋。 他关注慕今朝,是关注他平时的生活,衣食住行,言行举止。他知道他待人礼貌,并不以家世身份区别对待,只会因性格人品以及亲近与否区别对待。 他知道他乐于助人,学校上午的加餐是他提议并出资的,学校对贫困同学每个月发放的餐补是他赞助的。 除此之外,他还从很小的时候就给山区的孩子捐钱,资助他们上学。他身上随身都带着零钱,遇到街边乞讨的都会随手给一些。 还知道他时常被骗,路上遇到人说困难,需要车费,电话费,他也会给。 发现自己上当受骗还不是他自己发现的,而是很久以后骗子被抓了,警察打电话通知他的。说出来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些好笑,可是事实如此。 被骗后,慕今朝却始终没改自己的性格和行为,遇到类似的事依然会这样,那上当 的次数当然也只会增加。 楚羡月有时候会感觉恨铁不成钢,因为有些骗子明显到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后来才明白,慕今朝又不傻,他当然也看得出来,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没必要拆穿。 如果是真的,那他的帮助就能解决对方燃眉之急。 如果是假的,那他希望对方少骗一个人,毕竟那点零花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都是他自己的私房 钱。 后来他还专门制作了一张夹在钱里,送给骗子的纸条。 上面写的大致内容是劝对方早日改过自新,还附带一些普通人都可以做的正当工作介绍。 人人都有仇富心理,尤其是那个人被灌输要有钱,要往上爬的观念后,会不自觉攀比。 楚羡月曾经很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里的学生,对慕今朝当然也一样。 在发现慕今朝的好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对慕今朝改观,反而更嫉妒起来。 为什么你能拥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善良,这样美好? 为什么你要让我连讨厌你的理由都那么无理取闹,像个阴暗的反派? 只是一切的嫉妒,都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的东西,对方都拥有,而他没有的那些,都是他想要 的。 换算过来,就是慕今朝拥有的,都是他想要的,包括他的一切美好。 飞蛾向往光明,明知会死亡,也不顾一切地朝着火光扑去。 那是它对美好的追求。 人类当然也不例外。 即便楚羡月再不愿意承认,也无法改变他嫉妒慕今朝的同时,又向往着他,喜欢着他。 如果按故事剧情中的戏剧性发展,接下来应该就是他知耻后勇,伪装自己,一边接近慕今朝,和对方做朋友,一边在背地里暗暗针对他,成为一个幕后反派。 但现实往往没有那么戏剧性。 他的天赋和智商并不是顶尖,学习成绩更不可能和别人的家世背景相比。 无论他多努力,未来为那些同学打工,已经是很好的结局。 极少数白手起家的人,除了各种实力的堆积,还有恰到好处的运气。 实力方 面尚且可以弥补,但楚羡月不觉得自己运气很好。 得知母亲已经找到了归宿,在追名逐利这条路上,以后只剩下他一个人,曾经坚持的,追逐的,都好像失去了意义。 他坐在学校的长椅上哭了。 “好像就是这里。”慕今朝在艺术楼外的椅子上坐下来。楚羡月回神看了看四周,微微愣住。 虽然椅子已经换了新的,前面的那棵大梧桐树也有了变化,但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包括这时的空旷和寂静。 画面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时也是深秋,放学后楚羡月没有回空无一人的家,而是坐在这儿发呆,不知不觉就哭了。 "同学,你哪个班的?怎么放学还不回家?" 少年的楚羡月抬头看了一眼,嗯,是他讨厌的人。 他刚刚哭了,这会儿说话声音会沙哑,总那样的声音说话是露怯,他不想说,便转过身去。慕今朝愣了。 大概是还没被人用这么嫌弃拒绝的态度对待过。 "不会是考试考差了偷偷哭不敢回家吧?" 放屁,考得可好了,这大概是他唯一可以骄傲的事,当然不愿意被误解。他把手里的卷子拍在椅子上。 慕今朝随手拿起来一看,不解道: “这不很好吗?怎么还哭?谈恋爱被分手了?”楚羡月看他一眼,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里仿佛闪过一丝嘲讽。 “我是好学生,不早恋。” 刚刚开始早恋的慕今朝: "……"他怀疑这小子认识他,正在指桑骂槐。 看着是有点眼熟。 慕今朝在学校的生活很丰富,楚羡月又足够低调,以至于高一开学几个月,慕今朝都没记住楚羡月是自己同班同学。 "好学生,所以你哭什么?"他问。 楚羡月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用微哑的声音说: “好学生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都不是。”那语气,那神态,慕今朝心中了然。 “同学,这你可就说错了,知道什么叫打工皇帝吗?成功需要实力和运气,你要是你足够强大,将来谁也挡不了你,你怎么知道,现在比你强的人,将来不会叫你老板呢?" "包括你吗 ?" "……那我现在多努力,争取以后不喊你老板吧。" 楚羡月笑了。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圈子阶层,有的不过是人和人的不期而遇。 也有其他人和慕今朝拥有着一切,却只有慕今朝长成了他连嫉妒都找不到可以理直气壮的理由的模样。 慕今朝握着楚羡月的手,将他往自己身边拉,笑眯眯地问: “虽然我没能有机会叫你老板,但我得叫你老婆,你这约定,是不是也算成功了,楚助理?" 他帮过的人、遇到的人实在太多,还是拿着楚羡月的高中时期的证件照对着想,想了好久才想起来那次记忆。 楚羡月推了推眼镜,含笑道: “算是吧。” 其实从那之后,他便渐渐歇了攀比心,注意力不自觉转移到慕今朝这个人身上。 他发现这个人也有缺点,也有不那么光彩照人的时候,但他依然无法否认他的“完美”。他像明月,挂在天空,却不高高在上,光芒柔和且不伤人,为身边的人照亮脚下的路。越是靠近,便觉得自己也跟着越来越明亮。 楚羡月舍不得离开那份美好的光芒,便一直在地上追逐着,不知何时遇到了一摊浅水,月亮便到了水里。 他伸手去摸,便抓住了。 “但你不觉得,似乎还差什么,才算完整吗?”慕今朝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可以说的兴奋模样。楚羡月的手抓住的裤兜, “缺什么?” 慕今朝多次眼神暗示,也不知道楚羡月是没猜到还是故意没猜到,只用询问的眼神看他。 最终,慕今朝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就和浪漫两个字绝缘。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简洁大方的宽戒。 “男朋友,你太好骗了,不过是我说两句,你就答应和我结婚,好像完全忘了,结婚之前还要求婚、订婚。" “那我只能给你补上了。” “就在这里。” 这个结缘的地方。 慕今朝眉目温柔地看着他,仿佛和十年前别无二致。 就像眼前的梧桐树,只是长大了,其他什么都没变。他一直都是楚羡月不自觉追逐的那道月光。 楚羡月的手松了紧,紧了又松,看着那对熟悉的戒指,莞尔一笑。 “我没忘。” “只是觉得交往,恋爱,结婚……好像什么都是你主动。”"好歹有一个机会,也让让我?" 明明是他追着慕今朝许多年,没道理现在却被处处抢先。 蓝色的丝绒盒打开,展示出那对和慕今朝手中款式一样的戒指,不过是宽版和窄版的差别。 相识多年,相处多年,他们的喜好,习惯,已经沾染了对方太多,这样的默契,让他们自己都没想到。 楚羡月抬头看他, "慕先生,请问你愿意和我以伴侣的身份,走完一生吗?" 慕今朝显然对这样的默契有些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欢喜。 只是.… 他警告道: “羡月,既然是你求的婚,那你可要好好爱我。”楚羡月笑着答应,和从前一般, “好啊。”慕今朝眉眼一弯,他也一样。 会好好爱他。 戒指多了没关系,他们可以求婚戴一对,订婚戴一对,结婚戴一对。慕今朝接过楚羡月盒子里的戒指,给对方戴上。 楚羡月便将另一枚小心给他戴上。 他认真看着眼前人,忽然拥抱住了他。 从没有这样一刻,他觉得自己也是被命运眷顾的人。 没有自己,慕今朝也可以找到其他喜欢的人,但没有慕今朝,他大概再也找不到慕今朝这样的月光。 "今朝,没有我,你以后或许会遇到更好的,你更喜欢的人,你会后悔现在的选择吗?" 慕今朝轻轻抚上他的后背,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 "可是……只有你走到我身边了啊。" 世上的人千千万万,他不敢说除了楚羡月,没有其他他会喜欢的类型,没有比楚羡月更能和他契合的人。 但只有楚羡月走到了他面前。 从人山人海中,从俗世红尘中,来到他面前。 “你应该知道,我是个自信还有点自我的人。”慕今朝说。楚羡月笑了一下应道: “所以呢?” "所以……”慕今朝 笑着吻他, “我认定的,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渐入初秋,凉风惊扰着那棵梧桐树,树叶声飒飒作响。 梧桐屹立不动,在初秋的见证下,与清风相拥。 大 婚礼当天,有媒体受到邀请,只是有些宾客不愿意曝光,所以只能拍摄剪辑,不能直播,且拍摄剪辑的内容还要由慕今朝确认过后才可以上传。 当着众多亲朋好友,还有圈内人的面,慕今朝和楚羡月结为伴侣,彻底将一切谣言清扫干净。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慕今朝会笑得那么开心吗? 以慕今朝的身份,还能有人逼他结婚吗? 没看到慕父正在主桌摆着个臭脸,明显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吗? 可即便他不满意,也只能委委屈屈地坐在那儿,当然是因为慕今朝的坚持。 婚礼过后,再无人会认为慕今朝是因为没拒绝才和楚羡月在一起。 当剪辑后的视频在网上流传开,之前的流言也不攻自破。 真不喜欢会结婚?不喜欢会笑得那么开心?不喜欢会眉眼辗转间都是浓情? 如果说这只是让网友们羡慕嫉妒楚羡月命好的话,那之后的发展,几乎让他们三观重塑。 网上各路大大小小的明星开始转发视频并且评论恭喜祝福。 “恭喜老板老板娘!也谢谢老板这些年的无私奉献,就是以后不能蹭热度炒绯闻了(哭哭)。”类似这样的话说的人还不少。 网友们看得一脸懵逼。 "啥意思?以前的绯闻都是假的吗?老板不是风流霸总????" "……等等……让我静静……" "霸总亲身上阵当鸭(bushi)……养员工,这放在整个娱乐圈也是炸裂的。" "岂止啊,这放在整个霸总圈也是炸裂的。" "放在整个界也是炸裂的!!!" "啊啊啊啊啊我不信!!!不可以!!!我的完美大总攻不可以破裂!!!" 楚羡月刷着微博,慕今朝盯了他许久,都没见他的眼睛从屏幕上移开, 终于忍无可忍,上前挡在楚羡月面前。 "楚先生,容我提醒你,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慕今朝双手环胸,板着脸抿着唇。 楚羡月将手机丢开,脱掉外套,开始一颗颗解自己的扣子,目光却看着慕今朝, “是想要这样吗?" 第二颗,第三颗…… 慕今朝的表情渐渐绷不住了。 什么手机,什么生气,都不如眼前重要。 浴室里水声不断,从浴室到床上,再到落地窗前….… 结束时,谁也不想起身,扯过被子将两人的身形堪堪遮住。 楚羡月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忽而眉眼一弯, “我想到之后做什么了。” 慕今朝搂着他的腰,却只是轻轻给对方按摩, "什么?" “我想去光明里基金会工作。” 他想做慕今朝做的事。 他想学他帮助别人。 想看别人得到帮助。 想让这份月光,照到更多的人。 慕今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只是提醒道: “楚先生,你是不是忘了,工作之前我们还有个蜜月要度?" 果然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吗? 楚羡月转身钻进他怀里,两人都身无寸缕,却能最近距离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呼吸,热情与情意。 “我记得啊。” “只是无所谓。” "有你的地方就是最好的。" 月光照亮了长夜,驱散黑暗,迎来晨曦。从此朝阳万里。 第18章 清明雨上1 江折意死了, 收到消息的时候,虞明清刚刚将自己最后一个仇人送进监狱。 "小虞,是叔叔错了,叔叔不对,你就饶了叔叔一次,我是你亲叔叔,我要是去坐牢了,小棠和你婶婶该怎么办啊!" 一个中年男人跪在地上,一会儿拼命磕头,一会儿抱着男人的腿苦苦哀求,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好不狼狈。 虞明清认真欣赏了片刻对方此时丧家之犬的模样,欣赏够了,才嫌弃地转开视线,轻描淡写道:“我可以救你。” 不等中年男人高兴,便听虞明清继续说: “当然是假的。” 他说得轻飘飘,却像是一下子将中年男人从天堂拖入地狱。 他浑身瘫软在地,整个人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身上早已经被汗水浸透,脸上的汗水还在不断往下滴。 虞明清已经没兴趣看他遮狼狈可笑的模样,他站起身,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叔叔,你把我想的太厉害了,我可没办法帮你掩盖犯罪的证据,既然触犯了法律,当然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不是吗?" 冷峻的眉眼间尽是无情,像是高山之巅常年不化的积雪,被覆盖了一层又一层,一年又一年,冰霜重重,不见半点温度。 恍惚间,中年男人想起了几年前自己似乎也这样说过, "小虞啊,虽然你爸妈是我哥嫂,可我也不能徇私枉法啊,因为他们,这案子我也得避嫌,他们既然触犯了法律,那就得受到法律的制裁,国家让他们吃公饭,他们非要吃牢饭,我能有什么办法?" 在被保安拖出去的时候,中年男人发了疯一般朝着虞明清叫嚣: “虞明清你个王八蛋!都是你害我!你个卖屁股的东西早晚家破人亡众叛亲离断子绝孙!" 凄厉的声音响彻整栋楼层,众人皆垂首敛目,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片刻后,才有人听到虞明清平静的声音, "将这里打扫干净,我不希望留有一丝畜牲的气息。"陈回舟叫来保洁,保洁是个聋哑人,听不到声音,只会干活,对虞明清的畏惧不如其他人深。 虞明清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城市景色,车水马龙,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就在刚刚,他解决完了自己最后一个仇人,兢兢 业业八年,一切都在这一天成为定局。 他迎着阳光,微微闭眼,阳光对着他洒下,在他身后的世界里,留下斑驳的光影,像是他曾经留下的足迹,正在一点一点往后退去。 忽然有一瞬,他不知道自己将来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随 着风飘荡,无所依托。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他忽然问: "碧海湾的房子准备好了吗?"陈回舟恭敬回道: “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入住。”他看着虞明清的背影, "先生,您今晚就要搬吗?" 虞明清指尖微痒,鼻尖若有似无传来熟悉的烟草味,他皱了皱眉,没回话。 手机亮了一下,是闹钟的声音,中午十二点到了。虞明清瞥了一眼,将手机收起, "回景苑。" 陈回舟正要打电话给司机,刚拿出手机,却有一个电话先打了过来,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陈回舟的双眼蓦地睁大,愣在原地半晌,拿着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 直到虞明清耐心告罄,皱眉问: "怎么了?" 陈回舟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猛地抬头看向虞明清, "江先生……"他飞快挂断电话,紧张地看着虞明清,嘴唇颤抖, "江先生他……" "江先生今早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已经、已经在一个小时前不治身亡……" 虞明清仿佛瞬间耳鸣,那句话在传入他大脑时自动消音。 "……你说什么?"声音轻得好似烟雾,一吹就散。 陈回舟低下头去: "“江先生他……他走了!" 虞明清眼睫微颤,眼睛却停止转动,血液也仿佛凝固,有一瞬间,仿佛是刚从冰箱冷冻层里出来一般僵硬。 窗外划过飞机飞过的声音,天边的云也渐渐隐去,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挡,给予人酷刑,晒的人发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明清才扯了下唇角, "……不要开玩笑。" 他的声音还算得上镇定,只觉得自己刚才仿佛听了一句天方夜谭,听过便罢,没在心里留下半点痕迹。 陈回舟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却还是说: “电话是江先生的在医院的朋友打过来的,说、江先生……很快就要被江家人带走了,您要是想,现在赶过去,或许还能赶得上见最后一面。" 虞明清无意识紧了紧手心,缓缓低下头,仿佛身体支撑不住大脑的重量,眼中是难得的一片茫然。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刚刚中年男人说的一句他本没放在心上的诅咒,声音在脑海中反复回放。 ……家破人亡众叛亲离断子绝孙。 虞明清缓缓闭上眼睛。 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开往第一医院,虞明清坐在车上,眼睛明明看着窗外,却又好似什么都没装进去。 他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中指上的戒指,冰凉的金属感无法让他混乱的心平静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楼,怎么坐上来医院的车,等耳边传来一声: “先生,到了。” 虞明清才回过神,眼神落在实处,看见了了车窗外那写着第一医院的大楼。他下了车,越往急救中心走,医院嘈杂的声音越是不受控制地涌入他耳中。 "爸!爸!" “医生!快救救我爸!” "医生!护士!快救救我老婆,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一定要救救他们!求求你们了!" 虞明清想到了几年前,他也是这么慌张地赶到医院,最终却只从医院见到了两具刚刚蒙上白布的尸体。 医生: “服用的□□量很大,送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父母同事: "小虞啊,你爸妈虽然畏罪自杀,但案子还得继续。" “他们不是畏罪自杀!”少年压抑着声音。 父母同事: “唉,你还小,老虞他们真是的,怎么就把你一个孩子抛下了呢。”时隔八年,他又来到了这里。 陈回舟和司机在前面开道,勉强让虞明清有个能通过的地方。"医生,今天东山路出车祸送来的人都在哪儿?"陈回舟抓着一个护士问。 护士指了指周围正在哭喊的人群, “这里都是。”说完就端着药,脚步匆匆地走了。 陈回舟正想再找个人问问,却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推开,抬头一看,就见虞明 清快步朝着某个方向跑去,愣了一下,随即和司机飞快跟上去。 虞明清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像个没有感觉的机器,还自动屏蔽了周围的一切,直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虞明清!” 他抬头望去,脸颊的汗水滴落在锁骨,细微的凉意顺着那一瞬间的接触透入骨髓,让他的浑身都有些僵冷。 舒玉眼睛还是红的,看着像是哭过。 “去吧,拐角那间402。” "折意还在等你。“ 一句话,像是又给虞明清注入了动力。 他在等他。 是不是在说,他其实没死?刚刚那通电话只是在吓唬自己? 虞明清以前很讨厌江折意戏耍自己,这一次却无比期望江折意是在耍他。告诉他,这只是个玩笑或者恶作剧。 他怀着期盼走过去,刚过拐角,却见到病房门口站着几个黑衣保镖。他眼中的神色僵住。 一个少年从里面出来,双眼红彤彤的,却在见到虞明清的那一刻竖起锋芒,尖锐质问: “你来干嘛?!" 舒玉已经去参与急救中心对其他人的救治,无法帮虞明清说话。 就算他在这里,说话也未必有用,毕竟眼前这个少年才是江折意的侄子,是江折意的亲人。从几年前,江折意非要和虞明清搞在一起开始,江家对虞明清就没什么好脸。他们的态度很明确,不同意他们那堆破事。 江折意虽然从没把虞明清带回江家过,但虞明清什么都知道。 他也不在意,没见过情人还要和金主家人打好关系的。 但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曾经的想法有多天真。 情人是不需要和金主家人打好关系,所以他现在连病房都进不去。 “我要进去。”他声音平静,神色更是没什么变化,似乎就是在说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 江望年拦在病房门口, "谁允许你进去了!" 匆匆赶来的陈回舟帮忙周旋: “江小少爷,江先生出事,我们先生也很担心,先生就是想看一看江先生,想来江先生一定也想见我们先生,您就通融一下,让他进去吧。" 江小少爷仰起头, "呸!小叔才不想见你!他最后一个电话都是打给我爸的!" 虞明清揪住江望年的衣领,一把将少年提到自己面前,眼中的冷意竟是让江望年不由自主一颤。但他也不是吃素长大的,输人不输阵,当即对着保镖们喊道: “愣着干什么?拦着他,不许他进去!" 保镖们挡在病房前。 虞明清一把将江望年丢在走廊上。医院的地板光滑干净,让小少年滑行了好一段距离,一时间都没能立刻起来。 等他好不容易爬起来,虞明清已经和几名保镖打在一起。 保镖们专业素质很高,但是虞明清也专门学过,学的还都是阴招,下手极狠,没过几招,保镖们就感觉自己被打过的地方极疼。 虞明清他们也认识,知道对方不是普通人,当然不敢下狠手,这也导致明明人数超过虞明清好几个,场面却依然僵持不下,甚至是虞明清占上风,他们只能被动抵挡。 "让他进来吧。" 病房内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病房外的打斗停了下来。 虞明清微喘着气,站在门口顿了顿。 “怎么,又不敢了吗?”屋内人似乎在冷笑。 虞明清抬脚走了进去。 刚进去的那一刻,室内的冷气便涌了上来,将他整个人笼罩。这种感觉,让他联想到了阴冷的地下停尸房。走过拐角,虞明清看见了病房里的人,以及那蒙着白布的病床。 脚下一顿。 抗拒的情绪瞬间充斥着他的心,让他的脚下意识就想后退、转身、离开。不知用了多久,他才堪堪压抑住那些情绪,却依然没往前走一步。 江折意的父母从他进来后,就没抬头看过他,就像过去一样,他们无视虞明清,就好像没这个人,虞明清也无视他们,这几年里,他们几乎没见过面。 还是江折意的大哥江淮鹤淡淡扫了虞明清一眼。他的眼睛也微微泛着红, “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 "别怪我们狠心,小意走之前特地叮嘱过,不许你看他。" 虞明清竟没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凭江折意那样的性格,不愿意让自己见到他的狼狈和丑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要看看他。" 虞明清声音低沉,说得很轻,可江淮鹤还是听到了。 他眼眸一沉,厉声质问: "虞明清,你就这么恨他,连他走后最后一点尊严都不肯给他?!"虞明清捏紧双拳。 谁允许他走的?!谁允许他死的?!谁允许他不请自来,又不告而别的?! "我说……" 他一字一顿道: “我、要、亲、眼、看、他!”那眼中迸射出的不顾一切的凶狠,让江淮鹤心中冷笑。原来也不是完全不在意。 弟弟都死了,从前的事似乎也没必要计较,江淮鹤看着眼前的虞明清,既心疼已经去世的弟弟,又可怜还活着的虞明清。 “随你。”他不拦了。 “是你非要看,怎么和小意解释,是你的事。” 他不拦了,虞明清心中积蓄起来的怒意没了发泄的对象,一时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棉花撞得晕头转向,眼前—花,心头一空。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片刻,才回过神,缓缓走上前。 越是靠近病床,他便越觉得冷。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室内空调温度太低,还是因为心里传来的阵阵寒意。 一段距离很短,可他却走得很慢,脚下仿佛踩在泥潭里,走得疲惫又艰难。 可再慢再艰难,也有走完的时候,在腿碰到床角的那一瞬,虞明清才恍然,这条路已经到了尽头。 他的视线落在床上,白布将床完整遮盖,隐约能见到下面有一个人影,辨不清性别,更看不见样貌。 虞明清站了半晌才抬起手,要去揭那张白布。 动作间,扯动着身上的衬衫,因为剧烈运动产生的汗水粘在衣服上,剐蹭着他的皮肤,后背的伤口传来些许刺痛。 虞明清动作微顿。 那是昨晚他们上床时江折意留下的痕迹。 大约是他们的第一次就很糟糕,开了个糟糕的头,他们每次上床的时候都会弄得极狠,几乎是两败俱伤。 昨晚的江折意动作比平时还要激烈。 他的身上不仅有抓痕还有咬痕,寸寸见血。 当然,对方也没好到哪儿去,全身上下没 一寸好肉。 明明伤痕还是新的。而制造这些伤痕的人,却已经躺在了这里。 他的动作僵在原地好一会儿。 额头的汗珠滑落到眼前,落在眼睫上,像眼泪,让虞明清的视线有些模糊。 "怎么不揭?"江淮鹤的声音传来, "是不敢吗?" 虞明清非但没有因为他的激将法而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反而放下手,往后退了两步。 "不是他……"他声音低喃,视线却仍落在床上,似乎隔着白布,就能看清床上的人。"……这不是他。"这回声音大了一点,仿佛更坚定了几分,又像是在说服谁。 说罢,他便扭头再不看病床一眼,转身大步走出病房,没有半点留恋。 床上那个东西不是他。 不是……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再见不到人,江淮鹤扯了下唇角,他低头抹了下眼睛。江望年生气地进来, "爸,你怎么让那个人进来了?还让他看小叔?!""小叔明明说了,不许给他看,你这么做小叔会生气的!"江淮鹤淡淡道: “他这不是没看吗。” 江望年一噎。 江淮鹤动作有些僵硬地拉了拉床上的白布,就像是小时候给弟弟掖被子。 眼睛干涩,鼻子微酸。 "你啊。" "好歹没养出个白眼狼。" 虞明清出来,陈回舟和司机便跟了上去,见虞明清匆匆往医院外走,他们也只能紧跟着,不敢提起江折意半个字。 出了医院,下午的太阳光烤炙着大地,虞明清走到院子里,周围都是来来往往进出医院的人。 这次大型连环车祸,死的伤的可不止一个两个,每个路过他身边的人,神情都是或悲痛或焦急。 虞明清和他们格格不入,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耳边寂静无声,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场没有声音的默片,影片里的演员悲痛欲绝,声嘶力竭,他却什么都听不到。 他仿佛被这个世界隔绝开,独自身处在一个空间里,那里的阳光同样这 么烈,同样晒得他眼前恍惚,大脑昏沉。 "先生!" 失去意识那一刻,他的耳边似乎传来一道惊慌的声音,将他和这个世界重新连接在一起。 大 日渐西沉,天上隐约已经闪烁着几颗星星,时常有人用讲童话的语气告诉别人,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还活着的人,不知道今夜的星星会不会多上几颗。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让床上睡着的虞明清皱了皱眉。 他缓缓睁开眼,抬手就要摸自己额头,却扯到了手上扎的针。 痛感让他的动作一顿。 虞明清眉心蹙了蹙,努力睁开眼睛。 守在床边的司机赶紧上前给虞明清倒了杯水: “先生您醒了!” "陈秘书回公司处理事情了,等会儿再过来。" 虞明清扶着贴着一块大创口贴的额头,抿了抿唇,干涩的唇让他端起温水就喝了一口,胸口翻上来一股恶心想吐的感觉, "………我怎么了?" "您下午中暑晕倒了,倒地的时候磕到了头,医生说您身体脱水严重,给你挂了两瓶水。" 医生还说虞明清急火攻心,情绪起伏太大,司机没敢说,就担心提到有关江先生的事。 司机原来是为江折意工作的,后来江折意和虞明清生活在一起,渐渐的,他反而也是虞明清工作的时间更多,后来江折意就正式将他的职位转到了虞明清的公司。 虞明清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没完全黑,但是已经暗了。 输液瓶里只剩下不到小半瓶,虞明清扯掉了手背上的针,任凭鲜血涌出,从他手背上一路滑到指尖,凝聚,滴落,砸在地面,溅出血花。 "不输了,回家。" 说罢,虞明清便率先走出病房。 司机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匆匆跟上。 他小心看了虞明清的背影几眼,脑海中回荡着对方刚刚的那一声"回家"。 过去那么些年,他可从未从虞明清嘴里听到过这两个字。 过去八年,虞明清从未把他和江折意住的地方当成家。 />可现在,他却说了回家。 司机眼睛忽然一酸。 他坐上车,开往景苑的方向,而虞明清并未提醒他改变方向。证明他没理解错,方才虞明清口中的“回家”,确实是景苑没错。 当车子一路从市中心开往景苑的那栋别墅,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虞明清全程都闭着眼睛背靠在椅背,一言不发,他藏在黑暗的车厢里,无法窥见半分神情。司机将车子开到门口,却怎么也扫不上车牌号。 他降下车窗,对着保安亭招呼,让他们开一下大门。 保安亭出来两个人,小跑上前,不知怎的,神情有些尴尬。 犹豫了下才躬身礼貌道: “抱歉,虞先生,您现在不是我们这里的住户,不能放您进去。”司机皱眉, "你们在说什么胡话?" 他们在这里住了八年,这保安又不是新来的,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这里的住户? 保安被骂,脸上却还带着歉意解释道:“17栋那栋别墅的业主是江先生,在江先生名下,目前江先生已经去世,临终前将他所有的不动产都留给了他的家人……" “江淮鹤先生已经让人封存了那栋别墅,他说您可以约个时间,在他们的人见证下将别墅里属于自己的东西带走。" 但他不能继续住在那里,也不能带走那里的其他东西。 江折意走了,连半点东西也没给他留下。 四周一片寂静,夏夜里没有风,只有仿佛能将人闷死的闷热,胸口憋着一股气,消散不了,又吐不出去。 保安等待半晌,也没能等到车内传出谁的声音。正当他们想着要不要再说一遍时。后座的车门忽然被打开。 两条长腿从车上下来,踩在地上,在几人的目光下,虞明清走到门口,站在那里,朝着里面望去。 这里距离他所住的那栋别墅太远,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但看着眼前熟悉的道路,就仿佛回到了那里。 可现在的那里,曾经他走过无数次的这条路,他却从未想过会有被拦下来的时候。 此时的他只能看,不能碰,只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远远望着,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保安现在甚至会来驱赶他。 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门 外,站在紧闭的大门前,身形竟显得有些弱小起来,隐约还透着一股无助和可怜。 月亮高悬天空,将他的影子卡得老长,长长的影子拖曳在地上,明明那样坚定,不曾有半分晃动,却让人觉得看着有点脆弱和狼狈。 虞明清站了很久,又很短,仿佛度秒如年,又好似只在一瞬间。 他自己也分不清。 他只知道,自己再一次没了家。 即便他如今已经功成名就,拥有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财富,可以随意买下他想要的房子,可那都不是家。 时隔八年,他再一次成了丧家之犬。而这一次,没有人再把他捡回去。 【别墅被查封,虞明清站在门外,满脸憔悴,他跑了几趟警局,想把父母的尸体带回来,却只得到了警方“还要调查” “没检验完“案子相关”等回复。 从前对他笑脸相迎的叔叔阿姨如今都闭门不见,等他回来,才发现连自己家都进不去了。 这会儿,虞明清倒是有些庆幸还没把父母带回来。 他没有能安置父母的地方。 甚至没有可以安置自己的地方。 他的家被封,家里的东西也不许带走,银行卡也被冻结,只有他的支付账号里还有点钱,但也不多。 他靠着墙闭着眼睛发呆,什么也没想,没想将来前路如何,没想今晚要睡哪里,甚至没想自己几天没好好吃饭,肚子饿不饿。 直到车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却没再重新拉远,而是在他眼前停下。 虞明清睁开眼,便见到江折意从那辆银色跑车上下来。 他一身紫色的衣服,耳朵上的紫钻耳钉将他的面容装饰得更加精致,一头灰蓝色的头发并不显得非主流,反而有种漫画人的漂亮,他的脸撑得起许多颜色,一点也不违和。 江折意迈着吊儿郎当的悠闲步伐朝他走来。 他揣着手,目光状似漫不经心打量着有些狼狈的虞明清,惯来玩世不恭的眼里竟仿佛有些许认真, "虞少爷,没地方去的话,我刚刚得到一栋新房,可以装你。" 他离得很近,近到虞明清能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也不知道刚刚抽了多少烟。 虞明清皱了皱眉,他讨厌烟味。 />见他皱眉,江折意笑容更深, "怎么样?考虑一下?"虞明清掀了掀眼皮,面上的疲惫却无法影响他目光的锐利。他动了动唇,朝着江折意平静吐出一个字。 “滚。”】 第19章 清明雨上2 黑色的车子在路上安静地行驶着,无论是车外的夜景,还是车子偶尔的拐弯变速,都没能影响车后人的一分一毫。 司机尽职尽责的将车子开到碧海湾,等车在门外停下,他等了片刻,也不见于明清有什么动作,这才出声提醒道: "虞先生,到了。" 虞明清睁开眼,看了眼窗外的景物,愣了一下才开车下来。 他站在一栋刚装修好的楼房外,面前的楼房没开灯,院子里有几棵枝繁叶茂的树,配上这夜色,隐约有些阴森。 虞明清抬步往里走,脚步又顿了顿,转头对司机道: “明天不用来接我。” 司机: “好的虞先生。” 虞明清进了门,面对黑暗毫无亮光的房子,虞明清却没有半分害怕或者拘谨。 他打开灯,新房没有半点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明明装修很好,也不是黑白灰,但虞明清依然感到一股死气沉沉。 他莫名觉得光线很刺眼,便关上灯,整个人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身上的衣服都没脱,就这么睡了过去。 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也什么都不用想了。 "虞明清……"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虞明清循声望去,正好对上那道身姿颀长的身影。他身上穿着早上出门时的衣服,浓郁的墨紫色,与他耳上的紫钻耳钉极为般配。昨晚,对方还戴着这枚耳钉被他亲过。 他就站在那里,向来锋锐桀骜的眉眼难得有些温和宁静。 江折意和虞明清,习惯用尖锐的刺面对对方,这两年要好一些,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每次见面都要打架,每次打架都要上床。 后来每次见面就打架这个习惯改了,毕竟每次吵架都是那些话,都烦了,打起来还疼,都不想再遭这个罪,每次见面就上床这个习惯倒是留了下来。 难得心平气和和对方说话的时候,也多是事后。 像这样面对面平静说话的情况,很少见。 虞明清刚想朝着对方走去,却见刚才还鲜明且近在咫尺的人,立马像星沙一般风化散去。他伸手去抓,只抓到了一把像沙子一样的星光,很快,这点点星光便又闪烁两下后消失。 /> 虞明清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黑夜也还是那个黑夜,他觉得过了很久,但实际上勉勉强强才一个小时。他重新闭上眼,想再梦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虞明清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空荡荡的楼房里,他其实还没有明确搬来的日期,冰箱里也就没有提前准备食物,可他也不想出门,不想叫外卖,不想打电话给家政给秘书。 他完全没有饥饿感,明明一天一夜只喝过一杯水,现在却完全没有进食的欲望。 这让他想到了几年前,刚刚得知自己父母的死讯,得知父母被卷入一场贪污案中,且基本罪名已定的时候。 无家可归,无计可施,几天没吃好睡好也没感觉,直到毫无预兆地晕倒在路上,被那时缠着他的江折意给捡到。 可现在没有人会捡他了。 大 接下来两天,虞明清都在罢工,一直待在那座空荡荡的楼房里,也就是这里住户之间离得比较远,互相不会打扰,否则以虞明清这样白天夜里都不见人影,更不见灯光,却偶尔又能听到动静的情况,恐怕早有住户说闹鬼了。 公司那边都有陈秘书把控,短时间内出不了什么问题。 从虞明清设计那些害死他爸妈的人一个一个走上末路后,就没人再敢小瞧他。 几年前,还有人见他这位虞家少爷落魄,沦落到给以前看不上的江家纨绔做情人,明里暗里,当面背地里,没少奚落他。 毕竟虞明清从前看不上的岂止是江折意,他是对所有虚度光阴不求上进花天酒地肆意妄为的豪门公子都看不上。 一朝跌落地狱,当然是想报仇的都来报仇了。 虞明清要是什么都不管,那他只要一直缩在江折意的房子里,那些人也不能跑到他面前对他说难听的话,但他还有自己要做的事,当然不可能与世隔绝。 江折意又不能天天24小时护着他,那会儿没少人来找他麻烦。后来他的事业有了起色,说这些话的人渐渐少了。 直到那些害过他父母的人,一个一个,下马的下马,下狱的下狱,虽然明面上看不出来,但处处都透着虞明清的痕迹,明显是他的手笔。 那时开始,才有人发现,这位从前□口,相信正义的虞家少爷,如 今手段竟然这样狠辣又缜密。 那些人害死虞家夫妻,毁了虞明清的从政之路,以为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便没再针对虞明清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免得动作太明显,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绝了虞明清的从政可能,却只是解除封印,放出了一头野兽。 野兽捕捉猎物,都要大胆心细,心思缜密,且出招见血。 一心政途的虞明清是个清正守法的好人,可从商的虞明清却比向来被骂无奸不商的商人们更多一分狠辣,每天都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偏偏又抓不住他的把柄。 时至今日,已经无人敢对虞明清不敬,甚至连他和江折意的事,也开始有人说江折意眼光好。 曾经那些得罪过他的人,都不用他亲自出手,便有人帮他收拾了,放弃的放弃,流放的流放,又为他的名声添了一笔。 至于心里有没有人暗暗骂,虞明清明明已经不需要江折意,却还和对方搅和在一起是不是有病,那就无从得知了。 车祸后第四天。 一大早,虞明清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虞先生您好,我是江先生的律师,江先生临终前曾委托我处理他的财产,其中有一部分和您相关,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抽空来一趟律所办理一下手续。" 下午,把自己收拾好,好歹看不出狼狈的虞明清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车子到达指定律所。 等到进去后,虞明清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一个并不意外的人。 江淮鹤见他到来,眼里没有半点意外,只淡淡说了句, "来了。" 随即他转头对律师道: “人到齐了,开始吧。” 虞明清在他对面坐下来,律师将自己拟订好的合同交给两人。 "这上面都是江先生的财产罗列,两位可以先确认一下。" 没人动。 律师专门为有钱人工作,有钱人中为了财产争得你死我活,当着他的面打起来的也不是少数,像眼前两人这样,仿佛对遗产丝毫不感兴趣的人,也是少见。 "既然两位都认为没问题,那就看合同吧。"律师坐了下来, "江先生临终前 ,将……"“他什么时候立的遗嘱?” 从来这儿后,一言不发的虞明清,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律师顿了顿道: “八年前立的遗嘱,之后都是在原来的遗嘱上进行修改。” 虞明清低头,视线落在自己面前那份财产清单和合同上。 眉目平静,看不出半点喜怒。 “最近一次修改是什么时候?” 他问了个律师没有准备的问题,大约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一句。 "……是三天前。" 江折意去世那天。 “早上?”虞明清神色冷淡,无法窥探他的想法。“是。”律师点头。 虞明清: “车祸发生后?” 律师擦了擦额头的汗。 虞明清问得咄咄逼人,明明他没说谎,可对上虞明清,总有种莫名的心虚感。 “最终遗嘱什么内容?”虞明清终于收回他咄咄逼人的气势。 律师微微松了口气,继续给他们介绍合同里的内容。 “江先生将所有不动产,包括房子,房子里的东西,车子,珠宝首饰黄金……都按价值平均分给他户口本上的家人。” 虞明清面不改色。 哪怕按遗嘱上说,他和江折意住过的房子,睡过的床,甚至院子里种的花,都不属于他,而是拥有了新的主人,虞明清仿佛也不在意。 “至于其他包括存款股票基金分红……等资产,都留给虞明清先生。”律师说完了遗嘱的另一部分。 江折意把所有属于他的、他使用过、和他有关的实物都从虞明清身边带走了,只留给他一堆冷冰冰的数字。 会客厅内陷入了寂静,律师心里也暗自打鼓,生怕眼前这两个人刚刚还好好的,下一秒就打起来。 毕竟江折意死了,却把他的大半资产都留给了生前的一个情人,甚至都不是伴侣,而他真正的家人,只能得到一些价值有限的不动产。 换了他,他肯定不愿意。 短暂的沉默过后。 “签哪里?”虞明清沉声道。 啊? 律师一愣。 &# 34;签字,签哪里?"虞明清又问了一遍。 律师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心说这么干脆吗?一边忙给他指了位置。转念一想也是,又不是什么负债继承,面对这么多白捡的财产,他当然也愿意要。 律师是这两年才从前辈手中接手这份委托的,他对江折意和虞明清的了解只在明面上,并不深,自然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复杂又讳莫如深的纠葛。 签完字后,虞明清丢下一句, "之后我会让我的律师来接手后续。"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律师看了看虞明清,又看了看正在悠悠喝水的江淮鹤,总觉得这场遗产分配的胜负者反了。 否则怎么会接受了大部分财产的虞明清像个狼狈逃离的失败者,而只得到不动产,且还要和家人均分的江淮鹤像个高傲的胜利者? 律师一时心里摸不清头脑,不过面上没表现出来。 “虞董。”江淮鹤出声叫住他。 虞明清脚步一顿。 “景苑应该还有一些属于你的东西,趁着今天还有时间,不如就去一趟,免得以后我让人收拾房子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东西给扔了。" "知道了。" 眼见虞明清已经走到门口,江淮鹤声音里没了刚才的随意,反而有几分认真道: “现在天热,小意说他不想见到自己腐坏的样子……昨天早上,他已经火化完毕。” 虞明清的手扶上了门框,紧扣着门框的手还在轻微颤抖。修长的西装裤下,包裹着的那双长腿本该那样有力。 他却有种自己连这道门都走不过去的感觉。 江淮鹤没看他,顿了顿继续道: “三天后,是小意的葬礼,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来送送他。”过去几年,虞明清从未上过江家的大门,如今第一次去,竟然是去参加江折意的葬礼? 虞明清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荒唐感,觉得世间缘分都可怕又荒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松开扶着门框的手,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 他的身影看不出半点问题,明明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睡,饭也没吃几口,却依然不失那份风姿和气度 无人能从他平静的表面,看出他内里的深渊与汹涌。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 消失在几人眼前,江淮鹤也没能从虞明清那里得到任何关于江折意葬礼的回应。 既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就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知道。 ★ 虞明清坐上车,头也不抬地吩咐: “回景苑。” 司机想到他是来听遗嘱的,想必也见到了江淮鹤,那去景苑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的。果不其然,车子开到那里,没再被拦下,而是被顺利放行。只是到了那栋别墅,却见里面已经有人守着了。 是江淮鹤的人。 “虞先生,江先生说,您可以带走属于您自己的东西。” 以江家的能力,想要知道这别墅里哪些是属于虞明清的,哪些是江折意的,并不难。重新走进这里,踩在脚下的地上,虞明清有些许恍惚。 曾经的他来得不情不愿,满心愤恨,既恨江折意,更恨自己。 那时候的他哪里能想到,这里竟然也有他想来不能来,想回不能回,想留不能留的一天。 房子还是之前的模样,这很正常,毕竟距离他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也不过几天时间。 可就是这短短几天,却仿佛经历了天地变换,沧海桑田。 明明都是同样的环境,无论是院子里的枇杷树,秋千,还是小花园里盛开的小茉莉和三角梅,都和之前没有丝毫变化。 走在这里,虞明清却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感觉。 江淮鹤的助理远远站在他身后,提醒道: “虞先生,您收拾东西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叫我们。" “不需要。”随口丢下一句,虞明清便进了屋,并且在他们进来前,将门关上。 他站在大客厅里,微微闭眼,感受着房子里熟悉的气息。 他试图在这些气息里寻找什么,品味什么,留住什么,可最终都是枉然。他只能贪恋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这一片曾经被他和江折意共同呼吸过的空气。客厅里有江折意没吃完的零食,有被他不小心丢在地上的抱枕,有他喝了半杯的水……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越是看,越是想,便陷得越深。 br /> 虞明清手扶在门把上,却发现这门之前就没有关上,轻轻一推,便推开了。 入眼就是一个小客厅,客厅里有一个很长很宽大的沙发,一次横躺上两个人都没问题,皮质的,很容易擦洗。 虞明清以前还怀疑过,江折意是不是就是为了能在沙发上颠鸾倒凤,才会选择这样的沙发。之后他不怀疑了,那就是事实。 现在的沙发上都还留有他们那晚的衣物。 虞明清将它们捡起来,和丢在其他地方的脏衣服一起丢进洗衣机。听着洗衣机运转的声音,他恍惚有种一切都没变,他还在这里住,而那个人也还在的错觉。 仿佛下一刻对方就会突然从背后袭击自己,咬住自己的后颈。 虞明清开始打扫整理房间,将沙发上、落地窗前、浴室、床上……他们拆了后随手丢掉的套子捡起来丢进垃圾桶,拿着拖地机将地面都清洗干净。 将床铺整理好,烘干后一直没掌出来的衣服都整理放进衣柜里。 一个小时,他确实在收拾东西,却不是将属于他的东西收拾整理进行李箱,而是将房间收拾干净,恢复平时的模样。 他打开窗户,热浪对着他疯狂袭来,虞明清微微迷眼迎接,像是在被人拥抱。 窗台上有个遮阳伞和一杯没喝完的咖啡。 咖啡已经干涸在杯子里,杯子边缘隐约还印了一个唇印。 江折意身上有很多无伤大雅,但是对洁癖症强迫症的人来说很烦的小毛病。 比如用过的东西永远不知道放回原处,吃的东西喝的东西经常吃不干净,总要留一点,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并不喜欢那些东西,没有贪婪到想吃干抹净到最后一口,这是他的一点坚持,对他而言,也是修行。 江折意这辈子吃过最彻底的东西,应该就只有虞明清。那是他无论有多努力压制,也无法摆脱的欲望和贪婪。只要被他寻到一点机会,就会抓住那一点机会将虞明清撬开。不知道是不是人走后,对于他的记忆才越来越清晰。 明明虞明清从未回忆怀念过过去,如今回想起来,他却发现,有关于和江折意在这栋房子里的点 点滴滴,他都能——回忆起来。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却见指针已经指到了下午四点。 江淮 鹤给他时间收拾东西,但显然不会让他拖延时间永远赖在这里。 他开始贪恋地看着这里的一切,试图将每一个地方,每一段回忆都清晰记住。只是他很快就发现,他的记忆里,大半都是他和江折意怎么在这里厮混。 江折意喜欢用什么姿势,喜欢什么频率,他什么样子最好看最诱人,怎么做能让他又爽又疼……如此种种。 不是虞明清脑子就只装的下这些,而是他忽然发现,他们之间,大部分回忆,都是这些。 他不喜欢江折意,却喜欢和对方上床时忘记一切,短暂被身体本能的欲|望掌控的轻松和愉悦。 江折意也不喜欢他的清高,每每对着虞明清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就会怒气上头,和虞明清针锋相对,语言尖刺,但他又喜欢的身体,喜欢那种极致的快乐。 一来二去,上床似乎成了他们最简单最轻松的解决矛盾的方式。 后来甚至开头你来我往的争吵都懒得吵了,直接跳到后半段进程。 竟也没产生太大的问题。 虞明清有点累。 这段时间他什么都没做,身体和心却从未得到休息,早已经疲惫不堪。 之前都还能撑着,到了熟悉的地方,能让他心安的地方,他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他躺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在屋子里江折意留下的气息中,沉沉睡去。 一阵暖风吹来,带着江折意的气息,恍惚间,虞明清仿佛见到了江折意。他抱着自己。 ★ 楼下 江淮鹤带来的人问江淮鹤的助理, “这天都快黑了,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助理往门口看了一眼, "江总说,等他自己出来,咱们不用管。"“要是等累了,可以先回车里休息。”几人看了一眼,说道: “那还是继续等,反正都等到这个点了。” “你们说,那位只有一个人,还不让人帮忙,他能收拾多少东西?还不会是故意想待得久一点,才只自己收拾,不让我们帮忙吧?" 助理看了看紧闭着的门口, “谁知道呢。” 晚上八点。 当虞明清缓缓清醒,睁开眼时,恍惚间分不清现在是晚上还是早晨。他看了眼时间,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手表上隐约显示着时间。猛 烈的风从大开着的窗户灌进来,不至于将虞明清吹动,却把他吹清醒了。 他想起了这里是哪里,也想起了自己本来应该做什么,更想起了自己没多少时间可以留在这里了。 他从沙发上起身,刚睡醒的身体却却有些懒散且不听使唤。一不小心滚落在地,更一不小心撞到了茶几的一角。虞明清皱着眉,扶着脑袋在地上坐了会儿,那股子晕眩感过了好一会儿才散去。 “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 "虞先生,您在里面吗?需要帮助吗?"是江淮鹤的人。虞明清没说话。 他随意一瞥,借着月光看见了茶几上被人抽剩下的半截烟。熟悉的烟,熟悉的牌子,熟悉的人,熟悉的手指。 他眼前好似浮现出那人指尖夹着这根烟,动作悠闲,轻轻吸了一口,又凑过来吻他。 虞明清皱着眉将他的头推开,低头衔住一颗红豆。 江折意嘴里的烟呛住了自己,一下子接连咳个不停。 虞明清看了那截烟片刻,随后将它捡起来,回忆着江折意的动作,将它夹在指尖。 只是他到底从前从未抽过烟,也没学过这种动作,就算照着记忆学,也学不出江折意的那份风雅惬意的姿态。 反而有点像偷偷学抽烟的小孩子,稚嫩又好笑。打火,点烟,待香烟燃起火星,虞明清便含着烟头,浅浅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 虞明清被烟呛得眼里涌现了生理泪水,他却没松开那根烟。等缓和下来,他又继续吸了第二口。 "咳咳……" 接着是第三口、第四口.… 虞明清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学习是,政治是,商业是,现在抽烟也是。半截烟还没抽完,他便已经能不再咳嗽被呛,动作甚至染上了几分娴熟。如果对着镜子,虞明清还会发现,他动作有些眼熟,有几分像江折意的模样。 坐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的角落,虞明清慢慢抽完了这半根烟。 当火星烫到指尖时,他才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里按灭。屋外的动静越来越大,已经有人想着要不要将门踢开。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虞明清带着一身烟草味从屋内走出来。 r />“走了。” 说罢,他便没再看这些人一眼,径直下了楼。几人面面相觑,他们看着虞明清消瘦的背影,喊道:“虞先生,你的东西……” “随便。” 虞明清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他坐上车,车子很快消失在夜色里。他离开时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走。还把自己也遗弃在了这里。只带走了一身属于江折意的烟草气息。 【看着面前的人,江折意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姿态惬意。 看着虞明清皱着眉扭开头,动作嫌弃,江折意原本的惬意忽然散了个干净。 他压着怒气冷笑, "怎么,虞少爷来都来了,倒是瞧不上我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了。"他故意将自己抽过的烟掌到虞明清面前,非逼着对方吸一口。 虞明清越是拒绝,越是厌恶,他便越是强硬。 虞明清烦透了他这副非要把人带坏,仿佛要对方和他一起沉沦,否则就是看不上他的姿态。按着江折意的手将烟在烟灰缸里按灭。 将人压在沙发上,用力一扯,衣服的扣子崩落在地。 低头在他胸前咬了一口,盯着江折意的目光既凶又冷,恨声道: “你不就是想要这样吗?”他得逞了,也被揍了。 之后两人三天没下床,浑身都痛,江折意屁股痛,虞明清……虞明清差点失去做情人的工具。 没人告诉他做这种事是两个人的折磨,尤其是双方都不怎么配合的时候。 害人。】 观 第20章 清明雨上3 从那日起,虞明清的生活回到了正轨。 他重新恢复从前公司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再也没提起过江折意,也没从别人哺里听到江折意。直到几天后,秘书陈回舟犹豫半晌提醒道: “先生,明天是江先生头七……” “也是江先生下葬的日子。” 虞明清顿了顿,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电脑上敲击了一行乱码。 他按退格键一—删除,直到最后一个乱码消失,也没确切地回复究竟要去还是不去。只是无论他去不去,葬礼都是要举行的。 而葬礼过后,世上就再无江折意这个人,他将被全世界遗忘。 虞明清推了第二天的所有行程。 然而到了第二天,司机却没有接到要送虞明清要去江家,为江折意送葬的吩咐。 葬礼当天,许多宾客都登门送葬,其中不少人都是江家的熟人,还有一部分是江折意生前的朋友。这些人都知道江折意和虞明清的事。 江折意葬礼准备了几天,这几天中,陆陆续续有人来为他吊唁,可直到下葬这天,他们都没见到那位江折意生前最亲密的人前来上香,一次都没有。 最重要的送葬竟然也没出现。 “就知道那个姓虞的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江哥生前对他多好,把他护得跟什么似的,为他挡了多少明枪暗箭,他倒好,人死了后连装装样子都不肯了!" 有江折意的朋友为他抱不平。 “就是!白眼狼!”江望年也是愤愤不平,在他心里,小叔可以不见虞明清,但是虞明清却不能不来送小叔。 他想起几年前家里坚决反对小叔把虞明清留在身边,小叔不肯,在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还和他爸吵了一架。 那时候他还小,听到了吵架内容也有些没听明白,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对小叔格外心痛。 “你就非要这么任性是不是?!”江淮鹤站在江折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不听话的弟弟。 “你到底知不知道,留下虞明清在身边是多危险的事!他父母死了,有多少目光落在他身上?你现在要留下他,是想让我们江家被当成靶子吗?!" 他面色严肃,语气严厉,并不是担心江家会怎么样,毕竟江家根基在那里,并不怕谁, 而且虞家夫妻刚死,那些人怎么也要低调个两年,他是气江折意为了一个男人不顾家里。 江折意抿了抿因为一天滴水未进而干燥起皮的唇, "江淮鹤……" 他仰起头,目光直直看着对方,眼中没有半点畏惧和犹豫。 “我从没求过任何事……十几年来,我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那双锋锐的眼眸中,带着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清明。 江淮鹤的指尖被烟头烫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来,江折意也是会抽烟的,只是他却记不起,他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沉默良久,他终是转身走了。 之后就像是这次沉默一样,江折意养着虞明清的事,也在江家默认了下来。此后江折意便长住景苑,极少回江家。 江折意的墓地选在S市最大最豪华的墓地,江家一次性支付了一百年的养护管理费用。 江折意未婚未育,葬礼本不该大办,但江家却十分重视,江母甚至没忍住,当着众多客人的面失态地哭了起来。 就像虞明清从没想过江折意会死一样,他们又何普想过江折意会死呢? 一切都是那样的猝不及防,让人无处躲避,只能被动接受。江家人被迫接受了江折意的死亡,过了今天,他们会继续好好地过他们的生活。 舒玉也来到了下葬现场,清晨的天很阴,似乎是为了迎合这场葬礼,今天没有太阳,整个天空笼置着一层雾蒙蒙的晦暗。 他向四周张望了许久,却都没找到虞明清的身影。直到整个下葬仪式结束,舒玉依然没见到虞明清。 只是和其他人指责虞明清冷血无情不同,他只是心中唏嘘地叹了一声。 将自己手里的白菊放在江折意墓前,舒玉看着墓碑上江折意的照片,照片里的江折意似乎要更年轻更稚嫩一些。 他生前极少拍照,近几年和江家的来往又变少,也不知道从哪里才找到一张合适的照片。 “你倒是舍得,也是真狠心。” 只可惜,那人可未必领你的情。 葬礼结束,等到江家人和来送葬的人都离开,江折意的墓碑前,也只有一堆白菊,没见着半个人影。 ★ 虞明清在家睡了 一整天。前几天没休息好,今天正好补回来。 只是从昨夜到今早,从今早又到晚上,就是虞明清再想补觉,也补得差不多了。 到了晚上,天黑后,他就开始失眠,再怎么闭上眼睛,他也睡不着。 最后他穿着一身仿佛要去正式场合的正装礼服,梳了下头发,刮了胡子,将自己折腾出一个人样。 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手里夹着江折意最喜欢的烟,点燃,却不吸,星火点燃的烟雾,像一条专门建成的路,指引着方向,微弱的星火在这个连月光都吝啬的夜空里,像一盏指路的灯。 最喜欢的烟,最舍不得人,引诱着有心留恋的亡魂。 空气闷热得仿佛在阻断人的呼吸,虞明清坐在这里,手中的香烟从未断绝,直到烟头都成了堆,从夜晚,等到天明,却始终未见到半个身影。 人世难得见黄泉,不知黄泉冷不冷。 ★ 第二天,虞明清照常去公司,路过时,员工闻到了他身上留下来的香烟味。 小声八卦: “看来江先生的去世对老板打击真的很大,平时老板可是从来不抽烟,也闻不得烟味的。”为此,公司的员工在公司都很少抽烟。 “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以前都是每天都见面,八年的枕边人,怎么可能半点感情都没有。”另一个员工附和道。 之前虞明清对自己亲叔叔冷酷无情的态度吓到了不少人,虽然不敢明着说,但心里都觉得虞明清作为老板那是没的说,愿意放权,出手大方,给员工的待遇优厚,公司福利从来不少,也不爱压榨员工,但要是作为亲人朋友,虞明清此人没有心,不讲情面。 但是如今看他对江折意的态度,众人又觉得虞明清并不是无心无情,而是分人,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得到他的半分真心。 而这个特定的人,特指江折意。 别人的生离死别,也不过是其他人口中的谈资。 虞明清来到公司后便进入工作状态,丝室看不出他昨晚没睡。 “先生,这是这个月筛选出来的几家评估出的前景不错的项目,您看一下。”陈秘书将几分资料交到虞明清面前。 其实这些本该早些时候就给虞明清过目,可谁让出了那样的意外,虞明清一个星期都没怎么上班,就算来了,状态也明显 不好,他也不好拿这些不那么着急的事给他。 “不急。”虞明清将这些资料推到旁边, "我有件事要你办。 下午,有两个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他们说是虞董的婶婶和堂弟。 前台小心翼翼地和陈秘书汇报,询问道: “陈秘书,要向虞董禀报吗?” 公司里都传遍了,上次来公司求虞明清帮忙,却被虞明清让人丢出去的人,是虞明清的叔叔,那眼前这个婶婶和堂弟,到底是哪路人,自然也不言而喻。 他们都不想触虞明清霉头。 陈秘书: “等着。 他转身进了虞明清的办公室,向对方禀报了楼下那两个人。 “先生或许不想见他们,但是他们或许不会轻易离开。” 毕竟目前为止,有能力帮助他们的就只有虞明清。 虞崇山犯的事经济罪,不巧,也是被发现挪用公款和贪污受贿,要是能把挪用的钱尽快还上,运作一番,或许还能得到一些减刑。 现在他家里已经被查封,可家里的钱财根本还不上被挪用的钱。 而因为他出事,之前的亲朋好友恨不得和他断绝关系,怎么可能给他们借钱,无奈之下,当然只能找上虞明清,虞明清每年投资那么多项目,别的没有,就是钱多,怎么就不帮他们一点? 陈秘书已经让人发现公司附近躲着的一些记者,都是被虞明清那位婶婶找来的,虞明清要是答应给钱还好,要是不给,想必要不了半小时,知名投资人,拥有点金手之称的虞明清就要被挂上热搜,得到一个为富不仁冷血无情的名声。 “将他们赶走,记者也处理一下。”虞明清神色淡淡道,丝毫没有陈秘书的顾虑。 陈秘书出去的时候,心中一叹,他能感觉到,从江折意死后,虞明清就有种什么都无所谓,即便世界下一刻毁灭,都与他无关的游离感。 仿佛江折意的死亡,将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也切断了,现在的虞明清,就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漂泊的浮萍,无牵无挂,无依无靠。 从前的虞明清还会挑食,对衣食住行有要求,有感受,现在的他,却已经失去了对世间万物的喜恶之分。 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虞明清面不改色地咽下他从前最讨厌 的生姜时有感。 陈秘书本来只是随便查一下那几个记者,谁知这一查却看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已经编辑好的稿子里,有一部分都和江先生有关………” 无论是豪门情|色,包养,还是上次受到当地报道的车祸事件,以及死在其中的豪门公子,都是极吸引人眼球和流量的话题。 虞明清看着这些被收缴来的稿子,神色晦暗不明。 “都是哪些媒体?” 陈秘书爆出几个名字。“我不希望一个星期后还能看到它们的名字。”虞明清面无表情道。 陈秘书懂了。 之后那几家小公司工作室没挺过一个星期便销声匿迹。 ★ 第一次看到虞明清抽烟的时候,陈秘书还惊了一下,只是看虞明清熟练的动作,想想也知道,这 并不是第一回。 他看着虞明清抽烟的背影,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江折意。 只是比起江折意,虞明清少了一分优雅从容,多了一分宁静深沉。 他看了看虞明清班上,还是出声道: “先生,吸烟对身体不好。” 虞明清自己也普常说这句话,只是那人总不爱听,一被说,还要故意用刚刚抽过烟,带着他讨厌的味道的哺亲他,被他嫌弃地推开,又不厌其烦地凑过来。 想到那些,虞明清难得弯了下眉眼,但也只是一瞬。 他们上床很早,第一次就是虞明清来到景苑的第一天,亲吻反而是在很久之后。 具体也不记得到底是哪一天,就是个寻常日子,寻常情景,只是那天的月色太惑人,又或者是双方都喝了两杯酒,在床上就不自觉地亲在了一起,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都是两轮后了。 两人都愣了愣,然后他们又来了第三轮。 那天的江折意没那么尖锐,而虞明清也多了几分温柔。 入睡的时候,虞明清还在想,要是以后都这样,似乎也不错。 "一根烟平均大约减少五分钟的寿命,就算我有七十岁寿命,那我也要抽几百万根才能抽完。"这不是虞明清说的,而是江折意曾经拿来搪塞虞明清的话,现在又被虞明清用来搪塞陈秘书。然而那几十年寿命, 没有被几百万根香烟给消耗,而是折在了一场车祸里,一次,就没了。 虞明清想,他现在也不缺那五分钟。 见到虞明清走神,陈秘书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提起之前虞明清为江折意订的生日礼物已经到了这件事,毕竟虞明清自己大约也是不想听的。 礼物是定制的,不能退,因为又是虞明清准备送给江折意的,陈秘书不好像处理其他东西一样直接捐赠,而是找到一个虞明清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将东西放进了虞明清桌子里,或许哪一天时机到了,虞明清会发现它的存在。 让一个人忘记一件事的最好办法,就是用其他事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当虞明清沉浸在工作中时,其他事就好像离自己远去了,接下来一个月,他都处在忙碌中,三天两头出差,有时候连续跑一个半球的距离,都没什么休息的时间。 虽然忙了点,但是这种办法是有效的,至少这一个月里,虞明清抽烟的次数都少了。 在全世界跑,陌生的环境让人不轻易陷入过去的氛围和生活。 偶尔在国外的夜深人静时,虞明清会恍惚觉得从前的事离自己已经很远很远,远到仿佛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一般。 他逐渐从前段时间行尸走肉的状态中渐渐好转,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两个月,眼见着虞明清渐渐恢复从前的精神,陈秘书也稍稍放心了些,之后的行程安排没那么紧张,一些没那么重要的事,还是和以前一样,交给了下面的人去做。 虞明清拥有了休息时间。 难得闲在家里,虞明清一觉睡到自然醒。 只是他的自然醒,也是早上五六点,天都还没亮的时候。 他来到厨房,洗锅烧水,下意识问了一句: “今天吃大米还是小米?”话音刚落,等没听到回复,虞明清动作顿住。 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将大米洗干净倒进锅里。 看着灶上燃烧的火焰,虞明清靠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闭上眼。 类似的事,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当虞明清在洗澡时不忘给浴缸里倒上江折意喜欢的精油,当他在睡觉时总是下意识往身边搂去,当在超市 购物时,总是下意识拿两盒江折意喜欢的味道的套子时…… 虞明清终于明白,那两个多月的忙碌生活,并没有将他拉回正常生活,而是将他拉回了从前和江折意的生活。 将他从江折意死亡这个深渊中拉了出来,让他的潜意识忘记这件事,忘记这件改变他的生活,让 他感到痛苦的事。 人受了伤后,要是超过一定阈值,大脑就会屏蔽痛感,欺骗自己,保护自己。 对虞明清来说,江折意死亡这件事,就是超过他阈值的痛苦,忘记它,也就会忘记痛苦。 然而短暂的忘记并不是真的忘记,只会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让他一直重复回想起江折意的死亡。 虞明清不想让自己沉浸其中,便将工作带回家,用极低的效率来完成,以便让自己渡过漫长的夜晚,打发这无处安放的时间。 只是这样的自欺欺人,终于还是在他从自己带回家的一堆东西里,发现了那份放了很久的礼物时没能撑住。 看着那枚定制的红宝石耳钉,不知从哪儿来的眼泪便室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眼泪来的无声无息,没有道理,单看虞明清此时平静的表情,怎么也不可能和哭联系起来,他看上去分明和平时别无二致,可就是那两行眼泪破坏了一切。 这不是哭,这只是单纯流泪,当眼泪不断从脸上滑落,虞明清想忽视都不行。他就坐在那里,看着耳钉,静静等眼泪继续流,整个过程都伴随着沉默。 这个夜晚满是寂静,听不见半点声音,床头的灯笼置着他,昏黄的灯光下,背影满是孤寂。 当一件打心底里不希望它发生的事发生时,人们往往会下意识欺骗自己,之前的都是错觉,其实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是从前的模样。 即便偶尔清醒,也会很快继续催眠自己。往往要等很久之后,才会慢慢接受现实。虞明清也是如此。 他不见江折意最后一面,不看他的尸体,不参加葬礼,不送他下葬,强行让记忆里的江折意停留在那天出门时的模样,清醒着欺骗自己。 这段时间以来,他时常幻想着江折意会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完好无损,然后告诉他,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恶作剧。 但三个月已经是极限 ,虞明清再也无法维持虚假的幻想,这个梦,终于还是在这枚无人问津的耳钉前醒了。 虞明清闭上眼睛,藏住那满眼痛意。 【“腿怎么了?”虞明清看着他膝盖上的深紫。 “摔了。”江折意随口道。 他点燃一根烟,隔着云雾缭绕,微眯着眼睛看向虞明清, “过来给我揉揉。”虞明清皱眉避开烟味,却避无可避。 他直接伸手抽走那支烟按灭,找来药膏给江折意揉膝盖,揉着揉着,江折意的手就开始不老实,虞明清拍开那只手, “腿不痛了?” 江折意揪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扯到自己身上,抬着他的下巴, “就是残了,你也得伺候我。”虞明清拍开那只手,用满是药育味的手脱掉江折意的衣服。 他明白了,这人就是找草。】 见 第21章 清明雨上4 午夜,闷热的天空终于响起了沉闷的雷声,沉重地响在天地间。 一辆黑色汽车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西山鹤园。 停在山脚下。 可车上却没下来半个身影。 狂风呼啸,吹得山上的树叶飒飒作响,若是胆子小的,听着那风声,恐怕还要以为是夜晚鬼哭,鬼气森森。 午夜将过,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不过是片刻功夫,原本星星点点的雨滴便顷刻间覆盖了天地每一个角落,细细密密,再没有一点能让人喘息的空隙。 那阴森的气息消散一空,偶尔一道闪电,将夜晚照亮,车窗上印出一道清隽侧影。 明明是人,身处在黑暗中的行径却倒像鬼。 守墓人被雨声吵醒,打了个喷嚏。 雨天防偷,他穿着雨衣,打着伞走出去,打算今晚将墓园巡逻一遍。 只是刚走出去,就看到了那辆在路边的车子。 守墓人心中微微警觉,然而在看到那辆车的牌子后,心中的警惕便打消了。 小愉才没钱开这种车。 他转身上山巡逻,只以为车里没人,车主人这会儿应该在山上,也不知道这么大的雨,那人有没有伞。 然而他巡逻了一圈完毕,都没在墓园里看到半个人影。 是那人已经走了吗? 微微疑惑一闪而过,很快又被他抛诸脑后,他转身准备回去,却在下山时,又看到了那辆黑色豪车,依然停在那里。 只是不同的是,此时的车子旁,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对方穿着一身黑衣,打着一把黑伞,站在守墓人这个角度,完全看不见对方的样貌。 但看见对方带着伞,他也就没凑上去,只是远远朝着那边大喊了一声, “年轻人,这么晚了别在这里逗留,赶紧回家去吧!" 他连续喊了两声,但那人依旧没有动作。 在这墓园里,守墓人也算见过人生百态,知道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想走过去劝说几句,毕竟这个点的墓园可不是该来的地方。 只是不等他走近,那人便重新回到了车里,没过一会儿,就响起了车子发动的声音。 车子的身 影消失在夜色里,那人始终没有露面,更没有进墓园,仿佛他的到来,只是想欣赏一下午夜时分,墓园山脚下的风景。 虞明清终究还是没敢去见江折意。 他逃避地想,若是自己不去见他,或许有一天,江折意会因为想念他,而来见自己。 绝对不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上去后会忍不住撬开江折意的墓,将他偷出来。回去后,虞明清病了。 凌晨开始发烧。 他起初并不在意,只是随便喝了包药,便将自己卷进被子里睡了。 借着生病,他反而比平时更有睡意。 朦胧间,虞明清好似听见了江折意的声音。 他在叫自己。 “虞明清……” "虞明清……" 虞明清模模糊糊看着他的身影,伸手想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虞明清攥紧手中。 “……你是不是怨我?”他问。 清醒的时候不敢说,不敢问的话,却在生病后的半梦半醒间问了出来。 若不是怨他,为什么要赶走他?若不是怨他,为什么从来不来见他? 那道身影顿了顿,随即似乎走近了些,低头亲了下虞明清,却只说了两个字, “睡吧。”虞明清在这两个字中精神松懈下来。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病房。陈秘书守在旁边,见他醒来,当即关切询问: “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虞明清皱了皱眉, "还好……" 话音未落,便被自己嗓音的沙哑程度弄得愣了一下。他的喉咙像是卡着刀片,稍微动一下就刀割般地疼,噪音更是哑到差点听不出在说什么。 好在陈秘书跟了他很多年,对他颇为了解,才能清楚准确地领悟他说的话。 陈秘书倒来一杯水,放在床头晾凉, “今早您一直没来公司,给您打电话也打不通,我就去了您家找您,才发现您在家里高烧到了39度,赶紧和刘哥把您送来医院。" 刘哥就是司机。 “医生说您是劳累过度,加上情绪大喜大悲,又在夜里着了凉,才会一下子病 倒,还病得这么重。” “都怪我,前段时间将您的行程安排得太满,都没让您好好休息。”陈秘书道歉。 虞明清却知道不是陈秘书的错,陈秘书再想让他忙起来,也是留够了时间给他休息的,只是虞明清自己休息不好而已。 “我没事……” 虞明清皱着眉,噪子难受得他连忙喝了几口温水。陈秘书微微松了口气,给他重新盖好被子, “我去医生那里问问情况。” 他走后,虞明清望着窗外雨后城市清新的模样,脑海中想着梦里那道朦胧身影,缓缓闭上了眼睛。 发烧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只是小病,一般要不了几天就能好起来。 尤其虞明清从前注重锻炼身体,从来不怎么生病,应该会好得更快。 然而事实却是,虞明清花费了足足一个月,才彻底根除。 这一个月内,他的病情反反复复,公司里甚至有人私下闲聊说这是被缠上了。得去寺里拜拜,消除晦气。 只是这话没人敢和虞明清说。 至于陈秘书,他倒是敢,只是他觉得自己要是说了,虞明清怕是连治病都不愿意,宁肯就这样一直病着。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没说要去寺里拜拜这种话,虞明清倒是自己主动提出要去市里最大的寺庙里看看。 拖拖拉拉一个月,他的身体终于彻底好了,挑了个有时间的周末,去了名气最大的一座寺庙。 只是去了之后才发现,寺里没有什么功德箱,不允许捐献功德。 想要心灵的慰藉,只有偏向疤痕念经打坐敲木鱼。 虞明清放弃了,只在寺庙里和尚的推荐下下载了几个念经的音频和佛道音乐。 站在大殿里,虞明清看到不少人在向佛祖低声说着自己的诉求,有的人甚至还在念自己身份证上的信息。 有求学业,求健康,求姻缘,求财运.… 但凡想得到的都有。 在听到一个人求佛祖保佑他和女朋友考同一所大学时,虞明清脚步顿了顿。 钟声在耳边回荡,仿佛敲击在人的灵魂上,将过去模糊的,遗忘的记忆,都重新震荡出来。 虞明清忽然想起来,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和江折意也有过一段关系 还算和谐的日子。 应该是初中的时候,那会儿他们还曾同过班,担任学委的虞明清在老师的安排下,参加一带一的先进帮扶后进的活动。 而那时他帮扶的对象,就是江折意。 那会儿他们的关系没有后来糟糕,虞明清并未拒绝。 而江折意似乎也没后来那么看他不顺眼。 一个教一个学,竟也安安分分过了一个月。 在一个月后的考试中,江折意的成绩也有明显进步。 本来应该继续下去,江折意却一改之前的安分听话,开始逃课打球,荒废学习。 虞明清找上他的时候,江折意只是说:“我的人生已经超越了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为什么还要努力?" "之前不过是看你态度积极,陪你玩玩而已,怎么样?我这么配合,你是不是成就感爆棚?" “看不上我这样的人就看不上,明明心里看不上,面上还要装好同学,虚伪的样子真是难看死了。” 之后他们的关系便降到冰点,就算到了高中,也只有更差,从未缓和。 “先生。”陈秘书走过来。 虞明清回过神,看了眼时间, “拜完了?那就走吧。” 离开的路上,虞明清脑海里还在回放着江折意当年的模样,从表情神态到说话语气。从前的虞明清还很稚嫩,没能看出江折意表面的轻松下,还有什么。现在的他却能轻易发现,少年时同样稚嫩的江折意,在表面的无所谓下,是深深的自嘲和羡慕。 一直以来,虞明清都不明白这些年江折意会认定自己,抓着自己不放的原因。 但现在,似乎找到了。 针锋相对不一定就是看不起或者讨厌,也有可能是对自己未普拥有,也无法拥有的东西的喜欢和偏爱。 “我要你好好的,你就要好好的。 “除了我,没人能踩着你。“虞明清,你一定可以。” 江折意从不怕虞明清翻身之后不受自己掌控。 因为他要的就是虞明清高高在上,光芒万丈。 哪怕他离开自己。 ★ 年末,江家似乎遭到了有人的刻意针对,连续几个 项目都不顺利,且集团里一些有小心思的人也像是有些躁动起来,想借此机会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江家发家史已经有上百年,底蕴雄厚,但是随着时代发展,企业做大做强,就不可能是个人的一言堂,总有人互相牵制,才能让一艘巨轮平稳前进。 只是在原本的势力关系中,江家占据着主导地位,一直处于上风。 但从今年另外两个股东结成亲家后,江家行事便没从前那么顺利。 那两家明显有联合起来对付江家的趋势。 “出不了什么大事,大不了让简家帮个小忙。”江淮鹤和父母说。 简家也是他前妻的家族,江淮鹤和简家小姐是典型的商业联姻,两人结婚后倒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只是婚后第三年,那位简小姐便遇到了爱情,非要离婚,那时江望年刚刚满一岁。 江淮鹤也不想强行留下一个不愿意的人,干脆答应离婚,只要有江望年在,他们这场联姻就不算失败。 因为这件事,简家一直理亏,欠他一个人情。帮点小忙不成问题。 "江总,有人约您谈一笔生意。"助理拿着电话进来。 江淮鹤微微皱眉, "什么生意不能在工作时间" 还打到他的私人电话上。 助理顿了顿才道: “是虞先生……”江淮鹤一愣。 他已经几个月没关注对方了。 本来以为江折意走后,他们就和对方断了所有关系。谁知竟然还有后续,且还是虞明清主动的。 他拿着电话起身离开。 “听说江总遇到一点小麻烦,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江总一点小忙。”电话里,虞明清开门见山,没浪费半点时间。 江淮鹤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江淮鹤深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是他也想知道对方的奸和盗在哪里,便约了时间见面谈。 两天后,时隔几个月,再次见到虞明清,对方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的疲惫和颓废。 那时的虞明清虽然也维持着体面,可整个人都气场都和现在不同,隐约有些强撑着的感觉。 但现在的他,举手投足,言行举止间,尽是从前的从容 。 似乎已经完全从江折意的死亡中走出来。 江淮鹤心中有些不爽,虽然知道这是弟弟想看到的,但作为江折意的家人,他没有那么大度的 “江总不妨先看看,没有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签了。”虞明清将一份合同推到对方面前。 江淮鹤收敛心神,掌出来看了一眼,只一眼,便面色微变,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虞明清。 半晌,他才道: “虞董好手段,我都不知道,原来虞董也是江氏股东了。” 虞明清神色淡定, "江总签完字,我就不是了。" 这是一份股份交易合同,虞明清用几乎是最低价,将3%卖给江淮鹤。有了这3%,江淮鹤手上的分量更重一分,就算那两方联起手来,他的地位也能稳固。 “虞董应该不是做慈善的?”江淮鹤表情恢复平静,重新回到做生意的态度。 闻言,虞明清这才抬头认真看向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江总是个聪明人。 “我要景苑那套房子。 江淮鹤神色一顿,刹那间,心中的警惕顿时散去,看向虞明清的目光中,隐约还带上了几分复杂和……温和。 他放下杯子, "虞董早说,其实你想要那套房子,可以直接找我买,用不着绕这么久的弯子,还花费这么大。 虞明清在这件事上花费的金钱的精力,远远超过那套房子本身的价值。虞明清没接话,只是再次问道:“江总签吗?” 掌着钱上门,那叫求,那些对方需要的东西上门,那才叫交换。江淮鹤当然没有不签的理由。 只是签完字,虞明清起身要离开时,江淮鹤还是出声叫住他。 “虞明清。 不是虞董,是虞明清。 虞明清停住脚步,微微侧身。 江淮鹤顿了顿,才继续道: “这是你自己求的,我本来不该多说什么。”“但是你应该知道,小意把房子给我而不是给你,是为了什么吧?” 虞明清没说话,抬步直接离开。 知道又如何? 江折意早该知道,他不是什么乖乖听话的人。 在房子过户后,虞明 清独自开车到了那里,这一回,他再不会被拦下来。停车,下车,当他站在房子门外,抬头望着里面时,再次感受到了命运的荒谬。从不情愿,到被赶出去,再到现在千方百计重新回来。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心情。 他站在门口,像一个近乡情怯的孩子。越是靠近,越是紧张。 忍不住点燃一根烟缓解情绪,至于要是被江折意看见,从前对烟深恶痛绝的他,现在竟然也抽起了烟,会不会嘲笑他,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嘲笑就嘲笑吧,有本事,就亲自到他面前来嘲笑。 隔着铁门,他也能看到院子里的树已经树叶枯败凋零,一些花因为没人打理,已经死了不少。 但是地上的野草经过几个月的野蛮生长,生机勃勃。 虞明清抬手要推门,当手放在门上时,才发现它似乎在微微颤抖。 半晌,才将门推开,听着隐约带着锈迹摩擦的声音,虞明清走了进去。 他回家了 【饭桌上,江折意眉眼带喜,几次欲言又止,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爸妈,大哥,你们猜我这次检测多少名?" 江淮鹤早就从他朋友圈里看到了: “这回进步了,不错不错。” 江折意眉飞色舞, “是吧,我可不笨,就是以前不认真,认真起来,考你的大学也绰绰有余。”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江母却道: “怎么突然想上进了?辛不辛苦?累的话就算了,家里有你哥呢,让他干活去,我家小意只要开开心心就好。" 江折意笑意微僵,眨了下眼睛道: “我就是看上一个人了,他喜欢学习好的,我就试了下,太轻松了,一点也没意思。" “以后不学了,下次证明给他看,就算我不学无术,他也离不开我。”】 第22章 清明雨上5 半年没回来,房子已经落下不少灰尘,但是出乎意外的是,里面的东西竟没怎么动过,只是将家具都用防尘置置起来了,其他都没多少变化。 重新回到这里,虞明清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将防尘置拉开,看着房子和原来差不多的模样,心中稍安。 两天时间,让人把这座房子打扫干净,就连外面的小花园,都种上了和从前别无二致的花种,海芯微季节不对,这些花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去养,才能存活盛开。 看着这一切,一时间,竟有种时空回溯,从未改变的感觉。 虞明清感受着院子里的冷风,才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半年时光的错过。 搬回这里,他重新把以前的家政和园丁等人找回来,让他们依然在这里工作。只是时间过去这么久,有些人也因为有了新的工作或者其他事情而没能接受他的邀请。 一幅破损的画,虞明清再怎么修修补补,也无法重现原本的完整,不可能再完好无缺。 就算有,也不过是假象而已。 虞明清给自己放了假,在家里休息了两天,这两天里,他几乎做完了普经在这座房子里做过的所有事,除了和江折意的过去。 除了,和他荒唐放纵的普经。 “先生,您要继续住这里的话,碧海湾的房子要封存吗?”陈秘书问。 虞明清沉默了片刻,他深沉的视线望着窗外的风景,看着院子里的树,已经从枝叶繁茂,变成了稀疏枯黄。 他点燃一支烟,浅浅抽着。 其实景苑和碧海湾的两套房子很相似,布局装修不一样,但是风格和感觉却如出一辙。 景苑那套房子一开始也不是这样,而是在这几年中,随着他和江折意的生活,而一点点变化,才形成了现在的布局和风格。 而碧海湾那栋,从一开始,就是虞明清让人照着景苑的房子风格装修的。 找的人很厉害,能将房子装修成明明处处不一样,却处处都很像的模样,这也是虞明清乍然搬去那里,却还能勉强入睡的原因。 “改天我去看看。” "没什么问题就把它封存起来。" 那栋房子虽然装修好没准备多少东西,但是已经有的拖鞋等,都 是一对一对。许多喜好和习惯,都是按照他和江折意的标准来的。 那本就是为他们准备的房子。 但原本应该一起随他居住的人,却一次都没去过,就再也没有机会去看一眼了。那套承载着他的愿望的房子,现在却要空置,并且将来还会继续封存下去。 年末,虞明清因为一个项目飞往国外考察。 他很忙,这种忙碌并没有因为年节将至而缓解,毕竟国外又不过春节。 普经虞明清的目标是报仇,等报完仇就收手。 可是随着越走越远,如今已经不是他可以随便甩手的了。 公司有许多人,他们也要吃饭,要养家糊口,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弃他们不顾,就连江折意去世,也只能放纵一个星期而已。 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并不能对世界造成什么影响。 如今才半年,陈秘书对虞明清不再之前向那样小心翼翼。 出去应酬,甚至还有人开始往虞明清身边塞人,其中还有个江折意长得相似的人。 公司里的员工,就连当做谈资,也都极少再提起老板去世的金主,其中或许有不妄议死者的尊重,但更多的还是不在意。 至于江家,早在江折意下葬之后,江家就不再缅怀过去,更是为了避免伤心难过,都没怎么提起他们普经的小儿子,江折意。 所有人都在继续过自己的生活,在他们的生活,江折意从来都不重要,即使对方离开这个世界,也不过只有一句惋惜,转身继续工作,继续生活。 只有虞明清不同。 他的生活太贫瘠,从前还有报仇为目标,让他不至于没有动力,但他的仇恨,都在江折意去世那天消弭了。 他的生活里,江折意几乎占据了他绝大多数私人生活和感情。 他们每天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都在一起,所有的情绪需求和身体欲望都是和对方互相满足。 可以说除了报仇和工作外,江折意就是他的全部。 当江折意消失,当报仇结束,他整个人整颗心都空了。 除了工作还可以打发时间麻痹自己,他没有任何可以缓解的办法,每当夜深人静时,都要独自品尝孤独、痛苦、和思念。 当思念再不可能传达给 对方时,痛苦和孤独便会加剧,且无药可医。 时间可以淡化伤痕,却无法减少曾经品尝过的痛。 坐上飞机,到达国外,又辗转才抵达目的地。 花了两天时间,将项目确定得八九不离十,他看了眼时间, “距离飞机还有四个小时,你们去玩吧,想买什么就买,正好年假带回家。" 老板发话,其他人当然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 “谢谢老板!” 他们争分夺秒去购物,虞明清却哪儿也没去,在附近的广场上走了一圈便回了酒店。 进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有两个亚洲女生和酒店员工起了争执冲突。 其中一个高个女生脾气有些暴躁,已经快要拍桌子了,然而酒店员工依旧是那样面带笑容,却态度强硬。 “靠!什么啊!垃圾酒店故意欺负人!” 虞明清的脚步因为这声熟悉的语言顿了顿。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见另一个脾气软的女生已经有息事宁人的迹象,他想了想,招来附近一个服务生,用标准的法语问: “那边出了什么事?” 服务生说,那两名女生昨晚入住酒店,半夜听到敲门声,被吓得够呛,白天强烈要求酒店调查,但是酒店住的都是尊贵的客人,随意调查是对他们的不尊重,酒店觉得是两位女生幻听,拒绝了,两名女生要求退房,但是酒店说退房不退押金,双方由此起了争执。 虞明清微微皱眉, “酒店夜晚有陌生人敲门?” “我以为以这家酒店的价格和星级,不应该是这样的条件和服务态度。” "如果确实有安全隐患,我可能要考虑一下这家酒店的价值和服务是不是对等了。" 虞明清短短几句话,却让服务生听得额头冒汗。他怎么忘了, 这位先生也是酒店客人,而且是住在贵宾层,要是对方在自己的圈子里散播一下,酒店很快就会名营扫地 他赶忙鞠躬道歉:“抱歉先生,这是我们酒店的疏漏,请您放心,我们酒店的安全一定是有保障的。" 虞明清淡淡甩下一句: “希望如此。”说罢,转身离开。 而在他走后,那名服务生脸色难看地走到前台经理身边,小声耳语了一 阵,经理面色微变。 等说完,经理面对那两名女生的微笑就真诚了许多,很快帮她们解决了问题,并且服务态度非常到位,弄得那两名女生目瞪口呆。 直到走出酒店,那个高个的女生才激动地和闺蜜说: “我刚刚看到了!” “那个帮我们的帅哥!好像也是同胞,就是因为他,酒店才清晰答应我们的要求的!”她激动道。 闺蜜不怀疑她的话,惊叹道: “那他一定很厉害吧?!” “可不是,那一口法语,要不是看他土生土长的同胞血统,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法国人了!”两人就着帅哥有多帅,又有多厉害,凭借几句话就让酒店改变态度,跟个小迷妹似的。 巧合的是下午他们又偶遇了,高个女生有些激动,想上前打招呼,只是碍于虞明清身边还有几个人跟着,有些犹豫。 关键时候还是闺蜜推了她一把。 高个女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前, "帅哥,还记得我吗?我们中午刚见过……" 她边说边走近,眼见着虞明清朝着自己走来,且距离越来越近,女生脸上的笑容越深。 她刚想继续说什么,却见虞明清下一刻,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过,半点余光都没给她留。 女生的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直到虞明清一行人都提着行李离开,女生才垮着脸转头看闺蜜,"帅是真帅,冷也是真冷啊。" 虞明清是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当然也没想到,竟然还能有再见到那两人的一天。 "各位,来来,我给您介绍,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刚刚大学毕业,准备进公司工作。" 一场宴会上,一位国民家电品牌的老总笑着将一名穿着得体的女生介绍给在场众人。 女生个子高挑,穿着打扮也更偏向职业女性,众人暗暗在心里嘀咕,看来对方这是要让自己女儿接班了。 “老于你这就不对了,早说你家还有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儿,我就把家里那蠢儿子洗洗送到你家了。" “你这闺女看着就漂亮,一点儿也不像你,肯定更像嫂子吧。”“都是年轻人,以后让你闺女和我家孩子认识认识,多在一起玩玩,有共同话题。” “不是还 有虞董吗,虞董年纪也不大,就是平时老跟我们这些老家伙凑一起,差点忘了虞董才二十几岁。" 虞明清喝着酒,没搭理他们。 见他不搭话,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纷纷讪讪闭嘴。 他们可还没忘记,上次有人想给虞明清送人,别说合作,对方差点连老家都被虞明清给端了。 很多人十分不解,江折意都死了,虞明清又不需要给他守孝,而且江折意普经用情人的身份羞辱虞明清,现在死了就全都不计较了? 就算不计较了,但他既然连江折意的葬礼都不参加,更是从未去祭拜过对方,这样的态度明显是心有芥蒂。 既然如此,那他怎么事到如今还清心寡欲? 身边不见半个人? 还是说过去八年的情人生活,已经让他对这种事产生了心理阴影,不愿意再找人?众人心里嘀咕着,面上却谁也没表现出来。 从前江折意毫不遮掩他和虞明清的关系,甚至多次在公众场合被人看到他和虞明清的亲密,俨然将虞明清当成一个玩物的模样,虞明清在外人面前,也从不会违抗江折意,当时在他们看来,这两人就是普通的金主和情人的关系。 但是回过头来仔细想想,江折意虽然对外展现出来的是那种态度,却在面对他人的刻意为难时,总是护着虞明清,让他并没有真正吃亏吃苦。 而虞明清,如今更是一副旧情难忘的模样。这两人的关系奇奇怪怪,让人琢磨不透。 等场面热闹起来,那位高个女生找到机会开到虞明清面前, “虞先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上次本来想感谢你出手相助的,只是你走的太快了,没找到机会。" 虞明清淡淡道: "举手之劳。" 说罢,便不顾这宴会上的众多宾客,起身出去了。 女生正望着虞明清的背影,却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你这是刚从国外回来吧?”一个年轻男生站在高个女生身后问。 高个女生挑眉问: “你怎么知道?” “你连虞明清的事都不知道,一看就是从国外回来的?”那名男生的几个朋友也凑了上来。高个女生好奇问: “这其中有什么故事吗?” 她就是和虞明清有一 面之缘,印象不错,觉得有机会也可以发展发展。 没到一见钟情非他不可的地步。 年轻人爱热闹爱八卦,对于年龄比他们差不了多少,商场上地位却和他们长辈是一辈的人的虞明清,他们当然是既佩服又好奇。 背地里也总爱聊对方。当然也只是私下聊聊,可不敢当着人家的面说。 他们将江折意和虞明清的纠葛一说,又将江折意去世这件事一说,高个女生心里对虞明清那点不能言说的好感顿时消失了。 她颇为感性地说: “这也太可怜了吧!” "爱人彻底离开了自己,可自己还要在这个世上苦熬,这是什么be文学!"她对虞明清的那点好感,顿时转化成了对虞明清和江折意的同情和怜悯。 几个年轻人一愣,他们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说过虞明清和江折意是爱人了吗?他们一直说的都是金主和情人吧? 高个女生反驳道: “已经功成名就不仅没有报复普经折辱自己的人,甚至都不曾离开对方身边,这怎么可能是简单的包养关系,分明是以包养为名,行恋爱之实啊。" 这个说法太出乎意料,让另外几人都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有人提出质疑。“可是……可是听说那人去世后,虞明清都没参加过对方葬礼。” “就不能是因为太难过不愿意接受对方死亡吗?” 高个女生看着精明能干,是个职业女性,但其实内心柔软,最喜欢这种浪漫的感情。她现在比最开始对虞明清的好感更喜欢他和江折意的故事。并且想要其他人也跟自己一起投入到磕cp的快乐中。 be的cp那也是cp。 于是她用自己主观想法将虞明清和江折意的故事彻底换了一种说法,让其他人能深切感受到这个故事的美好。 但显然其他人不是很买账,观念已经先入为主,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但不妨碍他们借着这个机会成为了说得上话的朋友。 虞明清没在宴会上待多久,基本就是露个面就走,其他人也不会觉得他不给面子,他能够出现,就已经是很给面子。 要是他听到在他走后,其他人对他的讨论,恐怕也不会高兴。他和江折意的事,不需要别人的认同,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 他们就只是他们,一切的喜怒哀乐,生离死别,也仅仅只在两人之间而已。 陈秘书为他着想,又找过缓解痛苦的办法,支持最多的就是,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为此,在有人想送人的时候,陈秘书犹豫了一下,没有像以前一样,在虞明清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拦下来。 只是很可惜,无论是养一个人,还是谈一场恋爱,虞明清都不感兴趣。人的感情算作能量,属于可再生资源,可以源源不断产生。但是对虞明清而言,他这一生的起落都在前二十几年。 父母的骤然离世不仅让他成为流落人间的孤儿,还带走了他的亲情。父母走后,他彻底失去了这份能力,再也不可能和别人建立亲情的关系。那时的他就已经有厌世的心理。 要不是有报仇支撑,那时的选择是什么还不好说。后来江折意霸道地闯进他的世界,强行和他建立起联系。 随着时间推移,这段联系越来越深,也越来越紧。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没有被明确定义过。 但至少,从开始后,虞明清就没想着结束。 江折意不仅从物质上拯救了虞明清,还从精神上拯救了他,他成了虞明清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也是他最亲密的人 当江折意走后,便也把他的这段感情能力带走了,从今往后,他再也不可能和别人建立起亲密关系。 他将在孤独中走完余生。 他觉得痛苦,却并不逃避痛苦,因为只有这份痛苦,才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当他什么时候不再感觉到痛,那他就真的死了。 【"今天又有人挑拨离间,怎么样,虞董,你心动了吗?"江折意似笑非笑地用没穿鞋的脚踢了踢虞明清,还是往危险部位踢的。 不重,却痒,不像打架,而像勾引。 虞明清一把抓住他的脚,将人拉到身边,压在床上, “要说好好说,我讨厌阴阳怪气。” 江折意冷笑道: “好,现在都敢说我阴阳怪气,看来虞董最近果然意气风发,很快就要甩掉我了。" 从虞明清事业迅速发展,别人再也不敢将他当成小情人看后,便总有人往他身边凑。 这回更是有人明目张胆挑 拨离间,当着虞明清的面说江折意的坏话,什么配不上他,什么他羞辱虞明清,极其难听。 “我都把人赶走了,你闹什么?”虞明清说。 “闹什么?”江折意也不笑了,揪住虞明清的衣领,低头狠狠咬了他的唇,殷红的鲜血顿时染红了两个人的唇。 他恶狠狠道: “我告诉你,就算你站得再高,走得再远,也得乖乖回来做我的小情人,休想离开这栋房子!" 虞明清抿了抿唇上的血,对他这种做标记的行为早已经习以为常,将江折意推开,"你很闲?"说罢,又翻身压上去,在江折意身上给唇上的伤口找回场子。 心里故意和江折意反着干。 他就要出去,就要搬走。 他要买一栋房子,用来装江折意,江折意装他多久,他就装江折意更久,两倍、四倍、有生之年那么久。 让江折意做他的情人,哪儿也不能去。】 第23章 清明雨上6 临近除夕,公司开始放年假,只有几个离家太远,错过春运车票,或者孤家寡人的人还留在公司。 虞明清就是其中之一。 他一直在公司待到最后一天,才终于回家。 回到家后,看着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打扮,也没有半点过年气氛的家里,虞明清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拿起手机,想着让人来装扮一番。 随后又想起今天是除夕,大家都忙着和家人团聚,自己还让人上班,这样未免太不近人情。 过去几年,江折意都会在过年之前就开始置办年货,每每还拉着他一起逛商场,什么福字中国结还有礼花,从来都要买一大包。 回到家还要自己装,不让虞明清之外的人动手帮忙。 江折意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每当过年过节,他都会拉着虞明清一起做过节应该做的事。就连年夜饭都要自己亲手准备。 他很注重私人空间,不愿意让别人插手太多,于是每次过年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江折意这个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当然是不会做饭的。 前两年的年夜饭都是虞明清主厨,江折意打下手。 虞明清厨艺不说多好,但几道家常菜是没问题的,他家也没让他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骄著淫逸习惯。 后来几年,主厨变成了江折意,只是刚开始他的厨艺真的很垃圾,让他们过了两个饿肚子的除夕夜,后面两年倒是把厨艺练了出来,竟然比虞明清还要好一些。 虞明清没想过江折意会去学这些,毕竟像他那样的小少爷,天生就该被娇养着。 只是不知不觉间,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日子也这么过了下去,没人觉得有任何不对。 今年过年,没有江折意带着他买年货,没有江折意热情地准备除夕夜的晚餐,也没有他的各种仪式感,虞明清才发现有多无趣。 这时他才恍然明白,仪式感这种东西,才是过节最重要的意义,否则无论是清明还是除夕,都和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一样平平无奇。 过去几年,江折意每次除夕这天都会回江家和家人吃顿饭,下午回来,之后的时间都和虞明清一起。 > 他想了想,去储物室翻找了一圈,将过去江折意买的年货找出来,那些福字中国结,颜色还正鲜 艳着,完全看不出已经存放了至少一年。 将它拿在手里,对着窗户,对着光线看了看,虞明清还是莫名被这鲜艳的红刺了眼睛。 他微微偏开视线,斟酌半晌,将它拿去挂在门上,看着门上那一抹红,似乎这样便算是有了过年的气息。 似乎这样,就能算是江折意和他一起。随便吃了点东西填肚子,虞明清打开电视机。 电视机里春晚的声音响在整个房间里,给这空荡荡的房子增添了几分虚假的人气。虞明清窝在沙发上,盖着毛毯,沉沉睡去。 春晚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半夜,热闹的声音也持续到半夜。虞明清是被一阵又一阵的烟花爆竹声给吵醒的。迷迷糊糊醒来时,听到的就是电视里和现实中的多重烟花爆竹声。 “虞明清,该放烟花了。” “烟花爆竹有安全隐患。” 江折意踢了他一脚, “现在可以放的时候不放,你是不是想等到我们这片也成了管制地区,不许放的时候才放?" 虞明清扯了扯唇角,可不是吗,等到没人放的时候,才想放。 等到那人离开,才发现曾经看似寻常的一切有多珍贵,有多应该珍惜。 ★ 很多人害怕过节,人多的人家不想串门走亲戚,人少的人家怕被人发现他亲朋好友亲缘关系这方面有多贫瘠。 虞明清从前没这些顾虑,对他而言过年过节都一样,现在看着手机朋友圈各家晒出的那些团聚照片,年夜饭照片,竟也有种羞于面对的感觉。 手机里有很多人群发的祝福消息,却没有一条是属于自己的。虞明清给司机和秘书发了个红包,便关掉了手机。午夜刚过,虞明清却没了睡意。 烟花爆竹声音渐渐停歇,换作曾经,此时应该是他和江折意的睡前活动时间。他们会从客厅一直接吻,会在铺着地毯的落地窗前燃烧激情。 迎着窗外的漫天星辰。 那是他们庆祝的方式。 或许也是因为他们只注重形式,从来不敬鬼神,不够真诚,才没能得到神佛庇佑。虞明清想。 凌晨,在家家户户都 渐渐歇息的时候,一辆低调的黑色汽车悄无声息地出了门。低沉的汽车车轮在地面漆动的声音一直从山上响到山下,又从山下响到山上。当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许久之后。 虞明清一身深色大衣,手里提着袋子,走在这夜色里,还真不明显。他拾阶而上,皮鞋踩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夜里无比规律。 到了后半夜,守墓人已经暂离岗位开始休息,他应该也没想到,有人会在除夕夜不和家里人团聚,不在家休息,反而跑来这个在寻常人眼中阴森可怖的地方,以至于虞明清的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虞明清循着记忆开到一座墓前,这是一座双人合墓,墓碑上刻着虞明清父母的姓名。 一开始,虞明清是没有能力给他们安排墓地的,后来还是江折意帮忙,才让他们不至于没有地方可以睡。 他们被合葬在这里,这里还是江折意选的地方,没想到,现在他自己也留在了这里。 “爸,妈,除夕快乐。”虞明清给两人倒了两杯白酒。 他不知道有什么能说的,想了很久也没想到,便只在墓前站了好一会儿。 "……他也在这里。" “你们要是见了他,麻烦多帮我照顾一下。” “虽然大概和你们想的不一样,但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喜欢他。” 说完,虞明清又在这儿陪了他们一会儿。 这才离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没参加江折意的葬礼,也没来送对方下葬,可他知道江折意葬在那里。是他很多次想来,却又不敢来的地方。 时至今日,才终于能够比较平静地来到这里,站在江折意墓前。 周遭太过黑暗,但虞明清还是借着月光的照耀,见到了江折意的墓。 墓碑上的照片上,熟悉的样貌,熟悉的眉眼,熟悉得虞明清只看了一眼,就脚步一顿,迟迟不敢 上前。 从江折意走后,他就在没有看见过对方,也没有看过江折意的照片,唯有偶尔的梦中,才能朦胧瞧见对方的身影,却也好似隔着一层薄雾。 第一次清晰地见到江折意的模样,竟然是在他的墓前。 虞明清走上前,缓缓伸出手,指腹在触碰到 照片上的江折意时,还是轻微颤抖了一下。 冷风呼啸袭来,将虞明清的指尖吹得一片冰冷。 时隔半年,他终于站在了江折意墓前, 从前就算还抱有种种幻想,可当此时站在这里,那些不可言说的幻想,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虞明清沉了沉眼眸,下意识摸衣服,从里面摸出一根烟点燃。 只是刚抽了两口,便想起来自己从前最讨厌烟味。 江折意还没见过自己抽烟的模样。 他抖了抖烟灰,将剩下半截烟放在墓前。 这是江折意生前最喜欢的一款。也是虞明清唯一抽的一款。 他像是当初抽完了江折意剩下的半截烟一般,将自己剩下的这半截,留给了江折意。站在墓前,虞明清竟比刚刚站在父母墓前还词穷。 他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不想告诉江折意,在他走后这半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那听起来像是诉苦,像是抱怨,像是示弱, 他也不想和对方说,这半年以来,他有多想来又不原意来。即便现在到了这儿,他心里也强忍着想撬开墓,亲眼看一看他的骨灰,想将他抢走的冲动。 可他也知道,他早就错过了亲眼见江折意最后一面的机会,从他转身离开病房那天起,他就亲手丢掉了确认江折意死亡的机会。 哪怕是微弱的星火,他也心甘情原抱着这微弱的星火走下去。他缓缓在江折意墓前坐下,静静陪着对方。 那一句藏在心里很久,久到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来的“我好想你”,始终埋藏在心底。不知过了多久,因意渐渐袭来,虞明清趴在墓碑上,逐渐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身处墓地,夜风四起,周遭的气氛恐怖又阴森,却是这半年以来,虞明清第一次睡得这么安心。 甚至想一睡不醒。 【江折意做年年有鱼翻车,他看着锅里那条已经两面焦黑的鱼,脸色和那条鱼有的一拼。本来做其他菜都好好的,却唯独在这条鱼上翻了车,让江折意精心准备的年夜饭有了瑕疵。果然,叫鱼的都很难搞。 他臭着脸将那条鱼端上桌,虞明清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只是一筷子都没往那条鱼上伸。江折意磨了磨牙,给他夹了一筷子, "吃。" 虞明清: "…… 4; 他默默将那块黑乎乎的东西推到角落,只吃了其他的,单单将它留在碗底。江折意的脚往虞明清大腿上踩了踩, "你是不是嫌弃我?"虞明清面不改色, “我只是在保护自己。”果然,姓鱼的都很难搞,江折意心想。 终究,那条鱼谁都没吃,年年有余的愿望没达成。但是江折意吃到了另一条鱼。 那条鱼更凶更猛,却也更好吃,将他喂得饱饱的。烟花四起,爆竹声充斥着耳朵,虞明清压着意识模糊,双眼迷离的江折意.… 恍惚间,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小鱼……”。】 插入书态 第24章 清明雨上7 年后返工,公司着实忙碌了一段时间。 虞明清投入这种忙碌中,成了工作的机器,像是不知疲倦。 连一些项目公司的负责人,在谈完合作后,都笑着打趣, “还是年轻人身体好,有精神,这才刚过完年,就工作得这么积极,哪像我们,年纪大了,只想早点退休。” 其他人笑着恭维,“张总哪里算年纪大了,未来还能干二十年呢,说不准到时候退休年龄都到七十岁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个岁数。" “可不是,现在社会太容易发生意外了,上次我有个朋友坐飞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飞机颠簸了一下,出了点小意外,不过最后稳住了,其他人除了受了点惊吓屁事没有,就他一不小心因为惊吓心脏病发作,又没及时吃药,飞机还没停,人就不行了。" “这人啊,还是得该享受就享受,工作又忙不完。” 发生一件让人愧疚心疼啼嘘的事后,就连家人也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忘,对人的态度会逐渐从小心翼翼变回正常,何况是其他不熟的人,何况已经是大半年后。 虞明清静静坐在那儿,对他们的讨论不置可否。 陈秘书到底是他秘书,对他更细心些。 “先生,这会儿还早,不如去跑跑马?” 他们来的俱乐部场地很大,里面除了球场河塘还有跑马场。 "对对,虞董年轻,就该玩玩年轻人喜欢的活动,跟我们窝在这儿钓鱼算怎么回事?"不对着自己的仇人时,虞明清算得上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有耐心,不多话。和他不那么熟的众人面对他时,渐渐觉得那些普经的传闻算不得真。继而对他的态度也逐渐放开。 虞明清也不想和一群人待在一起,尤其是他们时不时就把话题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虞明清也就告辞一声,起身离开。 陈秘书跟在他身后,虞明清却停下道: “不用跟着我,你也去玩吧,要走的时候我会给你电话。" 陈秘书知道这是虞明清不想要他跟着, "好的先生。" 虞明清是会骑马的,但是对这项运动也就是普通感觉,没有特别喜欢,他随意挑了一匹马入场。他今天穿的是宽松的运动休闲装,因而也没特地换衣服,没做防护,入场就开 始跑。奔驰在风中,忘却自我,将自己完全投身于自然,仿佛与每一缕风,每一片云都融为一体的感 觉,让他有些沉迷。 本质上,运动都是一种寻求专注,专注到忘我境界的行为。有人追求冲破极限突破自我,有人只是享受那种状态。 虞明清是后者。 马场上有人在比赛,旁边还有不少围观的人正在为他们加油呐喊,还有人举着照相机。只是从照相机捕捉到另一道矫健的身影后,之后的照片里,就只有那一个主角。在一众人中,无论是气质身姿还是那仿佛要和风追逐的速度,都一骑绝尘。 连续拍了好几张,拍照的人已经逐渐不满足只拍照,他拍了拍身边的那些刚刚为比赛加油助威的人,用警脚的中文问: “请问可以认识一下那位耀眼的先生吗?” 明明都没看照片,那几人就是瞬间明白这位拍照的外国友人说的是谁。 “抱歉,我们也不认识,不是和我们一起的。” 外国友人面露失望。 “我知道他是谁,但是人家那身份,我们也不好意思腆着脸套近乎啊。”外国友人惊喜地问: “他很有名吗?是哪位华国明星吗?”以方才那人的样貌气质,做明星确实绰绰有余。 “不是明星,但是我们招惹不起的人物。” 外国友人有些失望,如果是明星,他就可以很方便接触到对方了。“老师,不好意思老师,我迟到了!”一个年轻女生气喘吁吁跑来。外国友人根本没说她迟到的事,毕竟今早对方就解释了。 他只是兴奋地将相机递给她,指着照片里的人问: "乔,你认识他吗?"女生仔细看了看, “认识是认识,我认识他,可他不认识我。”她也就是意外在某个场合见过对方,偶然知道对方的身份而已。 “你觉得我让他来代言我即将发布的新品系列怎么样?” "哦,我实在太爱他的气质了!简直像被剪断根茎的玫瑰,看上去鲜艳瑰丽,实际上已经死亡,没有生机。" "简直完美契合我新款珠宝的主题!" 外国友人说得兴致勃勃,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他看中的人戴着他的珠宝以他想要的模样展现在镜 头前。 女生: "……" 她十分忐忑地提醒道:“老师,您千万别跑到那人面前说这种话,我怕悠被打。” 外国友人:"...why?" “我这是在夸他,很有气质,也很有故事,如果他愿意,他一定是可以在镜头里成为最美的存在。" 女生无奈摊手,她斟酌了一下后说道:“可能是因为,如果他不高兴了,可以很轻易地成为您的老板吧?" 外国友人: "……" 华国人,恐怖如斯。 虞明清从马上下来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一道蹩脚的中文, "Hi!美丽的先生,您有兴趣成为我新款珠宝的代言人吗?" “全球唯一的哦。”外国友人终究不甘心放弃,想来尝试一下。 女生跟在他身后,十分尴尬地向虞明清道歉, “虞先生,不好意思,我老师他实在太喜欢您刚刚的马上风姿了。" 虞明清微微皱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我不是明星。” 外国友人失望叹息, “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吗?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爱上镜头里的自己。”虞明清: “我没有水仙的爱好。” 说罢,他将马丢给工作人员,自己转身离开。 外国友人眼见他要走,连忙上前将一张名片和门票塞进虞明清手里。 “我叫戴夫,是名珠宝设计师,有自己的小品牌,如果哪一天你改主意了,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去看一下我的珠宝展览,工作原因,我会在这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虞明清皱眉,想将东西还给他,他对什么珠宝展览没兴趣,可那厚脸皮的外国人实在跑得快,一个转身的功夫就没了影。 虞明清随手将名片和门票塞进裤子里,之后更是忘到一边。 他不了解时尚圈,更不知道戴夫在时尚珠宝圈的名气,今天过后,他都忘了这段小插曲。直到一次在公司食堂的电视上,重新看到了似乎有点眼熟的身影。他问了下陈秘书,电视上戴夫的身份。 得知对方并不是什么小设计师,而是拿过大奖带过好几个出名徒弟的大师,他也只是在心里哦了一声。 “先生,戴夫先生在国内 开了一个珠宝展览,您有兴趣的话,可以抽空去看看,现在还没结束。" 虞明清没兴趣。 上次被塞的门票恐怕已经到了垃圾场。 再一次听到这个人的消息,是在午休时,公司的茶水间。几个女员工正在聊明星聊八卦。 “看到前两天的热搜了吗?xxx和xxx的粉丝为了w珠宝代言打得脑浆都要出来了,结果最后被xx截胡,官宣代言人的时候两家差点没被笑死。" "哈哈,我也看了,听说这次拍摄代言是在我们市吧?如果我们去等,是不是有机会蹲到xx?我有点想看看现实中的她是什么样。" "听说新系列的代言人还不是最优选,设计师在采访里亲口说他本来遇到了他心目中的缪斯,最佳代言人,人家不稀罕。" "这个家伙,恐怕根本不知道这话说出去,xx的粉丝都要气疯了。" "外国人吗,都这样,话说我对他口中的最佳代言人还挺感兴趣的,什么人连xx都比不上?"“我朋友在艺术馆工作,他说手里有珠宝展的门票,问我有没有兴趣去看看,你们谁想去?”“去那里干嘛,又买不起。” "买不起,看看也成啊,买不起还看不起吗?" “我听说里面还有特殊展品。” 虞明清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和一个人这么有缘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当你没意识到它时,它从不出现,当突然意识到时,就处处都是它吗? 虞明清进去接了杯咖啡,重新回到办公室。他不信神佛,上次去寺庙,也不过是求个心安。 只是后来他发现,当一个人不信神佛时,那无论他拜多少次神佛,都没有半点用,得不到丝毫心安。 能够给他心安的,从来只有一个人而已。周五回家早,虞明清到家时,家政还没离开。 见到他回来,家政放下院子里的扫把对着虞明清微微弯腰点头, “虞先生。”重明清点点头 进门前,家政出声提醒道: "虞先生,我今天打扫小客厅的时候捡到了一张什么门票,看着还没过期,价钱也挺贵的,就给您放茶几上了。" 虞明清脚步一顿。 br />这段时间他身边和门票有关的,就只有那个什么珠宝展览。他本来以为那玩意儿早就丢到垃圾桶了,结果现在还找回来了? 将那张经历了颠簸票生的门票夹在指尖,对着阳光下看了又看,虞明清这样一个不信神佛的人,竟也有了一点微妙的预感。 仿佛眼前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错过,这张门票将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虞明清眸光微凝,将门票压在了茶几上。 第二天,他换好衣服出了门,离开时,顺手捎带上了那张临近过期的门票。 戴夫的珠宝展就在二环线,位置很好,展览前几天,这里几乎人山人海,堵满了媒体。最后两天虽没有之前拥挤,但是来的人依旧不少,且都是有身份的卖家。虞明清刚进去,便有工作人员迎上来,询问他需不需要指引和介绍,他拒绝了。 虞明清缓慢走着,眼前的珠宝他都是走马观花。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也不明白心里微妙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但既然来了,也不用着急离开,左右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走过展会厅,视线掠过一套套精美的珠宝首饰,他的视线终于在一个特别的展品那里停留了下来。 说是特别,因为它只有单独的一对戒指,而不是像其他展品那样,最少也是两三样首饰成套。 且在众多华丽的珠宝中,它的样式太过低调,位置却很高调,几乎是展厅里最好的位置,让人很轻易就能看到。 “那件展品有什么特别的吗?”他问工作人员。 不知为何,虞明清在看到它时,心跳漏了一拍,仿佛那令他躁动不安,预感微妙的源头,终于找到了。 "这对戒指并非是本次的系列展品,而是戴夫大师受邀私人订制的物品,只是东西做好后,它的主人始终没有来取,对方已经交付全款,留的信息不全,联系方式也联系不上。" “戴夫大师等了很久都没人来取,只好把它拿出来展示,有缘的话或许能让它的主人看见,如果没来的话,它将永远封存到有人来取的那天。" 虞明清看着展柜的小屏幕上播放着这枚戒指的3d视图,包括它的种种细节,以及刻着的图案。交缠的荆棘,连接着和Y。 虞明清呼吸停滞了一瞬。 “哦!美丽的先生 好久不见!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戴夫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展厅中央的虞明清。 他兴奋上前打招呼。 虞明清却看也没看他,视线落在透明置子里的戒指上。他闭了闭眼,低声说: “它的买家是不是姓江?” 戴夫一愣,面前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们约定的取货时间是去年6月17?”戴夫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半晌,才震惊地打开罩子,把戒指取出来,交道虞明清手里。 “你们说得对,缘分真是太奇妙了,上天肯定就是想让它到达它主人的手中,才让我们有缘相遇。" 虞明清双眼泛红,轻笑了一声。 不。 缘分真是太可怕了,几次给他机会,几次给他制造联系,原来只是为了告诉他真相,告诉他关于江折意的最后一个秘密。 也是给他的致命一击。 虞明清缓缓伸出微颜的手,接过那对戒指。 将其中一枚取下来戴在自己手上,严丝合缝,恰到好处。它像一个枷锁,永远将他困住,一生不得逃脱。 【“你的仇人都完了,你是不是也要和我完了?”被窝里,明明都已经蓄势待发,江折意还偏要在这时候制住他,非要他答完话才肯放他进去。 这种时候任何人被阻止都会不爽,虞明清有些不耐, “闹什么?” 江折意用脚蹬他, “我闹?你现在嫌弃我了,有本事别进来!” 虞明清一把将攥住他的手腕,压在他头顶,失去阻碍,两人的身体也早已经契合无比,他很快得逞。 江折意气地咬他,咬得到处都是牙印。 好不容易结束,谁都没有力气再闹腾,江折意才终于安分了点,静静窝在他怀里。“为了庆祝,明天给你送份大礼。” 他吻了下那微微渗血的牙印,扬眉威胁: “你要是走了,礼物可就没有了。”虞明清被他抓咬得有些疼,担心他再闹,一手揽住他,将他压在怀里, "睡觉。"江折意没说他准备了什么大礼,虞明清也没说自己也准备了不知道算不算的惊喜。这场礼物和惊喜的交换,终于在戒指戴在虞明清手上时,迎来了结局。】 第25章 清明雨上8 离开之前,虞明清还去补了一份手续,并且告知了订制戒指的人没能来取的原因。戴夫得知缘由后,对此表达了感叹和惋惜。 但也仅仅如此了。 没有人能和虞明清感同身受,即便是江家人也不行。 虞明清从没想过,一枚戒指会这么沉重,他既因为这是江折意送的而喜欢它,却又因为它间接导致江折意死亡而憎恨它。 可仔细想想,戒指哪有什么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有的不过是人赋予它的意义。虞明清怪不了戒指,便只好怪自己。 他怪自己为什么要在那段时间解决最后一个仇人,他怪自己为什么在那天不阻止江折意出门,怪到最后,他还怪自己为什么要让江折意心动喜欢得那么深,如果江折意没那么在意他,就不会有这一切,他依然会好好的。 于是到了最后,他发现无论如何都越不过自己,除了意外的车祸,他就是害死江折意的另一个凶手。 都说庸人自扰,可虞明清明显不是庸人,却也因此陷入自困中,始终不得摆脱,不愿摆脱。 他需要承担这份重量,背负着这样的罪孽,才能继续走下去。 属于他的那枚戒指上手,他就再也没摘下来过,除此之外,他还找了根链子,将属于江折意的那枚穿起来,戴在脖子上,沉甸甸的,像一个人的重量。 之后虞明清开始认真活着,不再是之前那样得过且过,即便表面如常,心里也枯萎死亡。他开始自救,用江折意的死。 他看过心理医生,然而他发现,自己心防过高,且江折意之外的人说的话无法对他产生影响,去过几次后,心理医生委婉表示自己可能学艺不精,无法帮他解决问题。 虞明清放过了这名可怜的心理医生。 之后随着时间越久,他便越是发现,没有人能开解他,而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开解,甚至就这样,他反而会活得更好。 虞明清想活着,并不是因为他将江折意的死揽在自己身上,想将江折意的那份一起活下去,而是他发现,身死是一次死亡,被遗忘也是一种死亡。 在江折意死后,他注定会被活着的人遗忘,江家已经走出悲伤,江折意的朋友也都有自己的生活,对江折意的感伤顶多一两个月,便会被生活中其他琐事霸占。 br />只有虞明清的生活干干净净,除了江折意,再没有其他人,他能活多久,他能记住江折意多久, 江折意就能活多久。 只要他还活着,江折意就还在,还在他心里。 “先生,这是飞跃那边给出的数据,经鉴定,飞跃有故意控制盈利,降低我们的评估,减少份额占有的倾向。" 虞明清指尖轻敲桌面,手上的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晃了下陈秘书的眼睛。 “那就停止对它的注资,后续计划撤销,将已经到手的份额卖掉。” 陈秘书闻言顿了顿,确认没有后续才道:“好的先生。” 出去后,他跟项目组说了后续结果,众人听了也啧啧称奇, “老板是不是去年拜了佛,整个人也开始修身养性做佛祖了?被人欺负到头上都轻轻放过,可不像是他以前的作风。" “你确定这是轻轻放过?我们都撤资的项目,还有哪些公司愿意注资?飞跃要么贱卖,要么等死。" 闻言,众人心里一惊,觉得有道理的同时更加佩服起虞明清来,这人哪里是去拜佛了,分明是跟佛祖取经去了,齐天大圣都逃不了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对了,你们看见了吗?这周来,老板手上戴戒指了,他结婚了?这么快?怎么半点消息都没有?" 虞明清几乎很少戴首饰,平时要是没什么事,连手表都很少戴,陈秘书为了虞明清出席各种场合准备了不少衣服配饰,可几乎都是落灰的命。 这回对方却主动戴了一枚戒指,肯定有故事。 那天是周末,陈秘书不在虞明清身边,不知道这枚戒指的来历,但是他有脑子,知道能让虞明清戴上的,必然和江折意相关,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有戒指也不奇怪。 “这么八卦,看来你们很闲,那就再增加点工作吧。” "啊……" 办公室顿时被哀声充斥。 虞明清不知道员工私底下的八卦,也不在意,他在家整理和江折意有关的东西。 这得感谢江淮鹤,得到这处房子后,没有动里面的物品,一切都是虞明清记忆里的模样,也没有弄丢什么,甚至在虞明清回来后,江淮鹤派人把一些江折意留在江家的东西也送了不 少过来。 江折意在江家生活了十多年,留下的东西必然不少,其中还有很多是虞明清不知道,没见过的。他整理的时候速度很慢,花费的时间很久。 其中有江折意小时候的照片,雪白可爱的小团子,在镜头里笑得开怀,乖巧可爱的模样,丝毫看不出长大后会变成那样乖戾的性子。 照片颜色已经有些褪色,像素还有些失真,但是很有年代感,他不知道,二十年后,他看江折意现在的照片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只是到时候,已经不会有新照片给他最新的感觉了。 翻过相册,虞明清开始看其他东西,有江折意曾经穿过的衣服,有他收藏的喜欢的东西,还有一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什么曾经用过的校园卡,曾经做过的试卷,还有一些学校的照片,甚至最奇怪的,贴吧贴子截图打印成册? 他翻了翻,发现这些贴子内容都是很多年前的,现在找已经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删了。 那是一个同人贴,虞明清翻了一会儿,忽然明白这是他和江折意的同人贴,虽然换了名字,剧情牛头不对马嘴,但是人设昵称都很明显。 虞明清没想过自己那么多年前就和江折意有这种东西,更没想到江折意会在私下把它们截图下来并且打印,想到对方偷偷翻看的模样,虞明清唇边忽然露出些许笑意。 很浅很浅,却已经是难得的颜色。 将东西整理好,整齐放进一个专门用来存放这些东西的房间里。虞明清看了看这屋子里的东西,愣了下神,原来,一个人活在世上的痕迹,也就这么点而已。 微小到不值一提。 他累了,不想回房间,就在这里的沙发上窝了下来。夕阳渐渐回家,晚霞也跟着褪去,天地都陷入黑暗里。 虞明清睡在这黑暗中,心神不宁。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接触过太多和江折意有关的东西,晚上他也梦到了和那些相关的过去。 他看到了自己普经作为课代表帮老师批改作业,其中有一份,就和江折意收藏起来的那张如出一辙。 他看到每次参加活动,无论是文娱还是体育,都有一道身影默默站在人群中,在拍摄其他人时,总要“一不小心”把他也拍摄进去,还老是在他最耀眼的时候。 还看到,自己放学时,将校园卡遗 忘在桌上,而后有一道身影路过时,校园卡便不见了踪迹。 虞明清正静静看着,看着那些自己不知道,自己昔错过的过去,直到那道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逐渐长大,逐渐变成记忆里的那个江折意。 对方抬起头,和他对视。 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根香烟忽然出现在他手心里,并且还已经点燃。两人都在这空无一人的教室,静静对望。“虞明清。”他喊。 虞明清看着他。 “我已经死了。”他语气平静。虞明清的心忽然一痛,只是面上不显,是和江折意如出一辙的平静。 "嗯,我知道。" 他并未移开视线,而是贪婪的看着对方,大概也只有梦里,他才能看见对方如此生动清晰的模样。 他舍不得移开视线,因为他知道,只要梦醒,一切就会变得模糊,甚至遗忘。 江折意将半载烟丢在地上,踩灭火星。 “我都已经死了,那过去说的做的,都不作数了。”他说。面对虞明清,他难得没有言语尖刺,冷嘲热讽,只是简单又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 虞明清看着他半晌,还伸手想要去触碰他,只是手才抬到半空,又放了回去,还背在身后,掩饰那微微颤抖的指尖。 “你说了不算。”虞明清说。“除非你活过来,亲口对我说。”江折意笑了一下, “我已经说过了。”虞明清眸光微沉, “不,你没有。”江折意收敛表情,说了一句:“不要执迷不悟。” 说罢,他像一缕青烟消失在原地。 虞明清忽然从梦里惊醒。 他喘着气,睁开还有些迷蒙的眼睛,等他意识清醒时,梦中的事果然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就连在梦里觉得是见这样的模样,现在渐渐回想,也只能回想起一个陌生的,模糊的面容。 根本不是江折意。 可那些感觉却那样的真实,仿佛真的见到了对方。但实际上,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黑夜是最能隐藏的时候,虞明清没开灯,放任自己沉浸在这黑夜里,不让任何人看清。 江折意捡到他的时候,虞明清除了走投无路,还有些自暴自弃,他其实不在乎江折意要他做情人还是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在江 折意说没有他的允许,永远不许离开他时,他也没反对。 他想,反正自己也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既然江折意想要他,那他就一直留在他身边,哪怕已经不需要江折意的帮助,也从未想过离开。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开始和结束,都由江折意制定,虞明清从没有给自己留主动权,从前他的清正是面对所有人,后来,他的清正只面对江折意一个人,只有在他面前,虞明清才愿意做一个君子。 江折意给虞明清套上了枷锁,只是对虞明清来说,这并不是枷锁,而是一种约束,是牵引,是系在他身上的一根线,让他不至于随风飘散漂泊无依。 在外人眼中,虞明清给江折意做情人这段经历是屈辱,一朝翻身,肯定永远也不会想再提起。 江折意的死,正好帮了虞明清一把,甚至圈内私下隐隐还有一个离谱传言,说江折意的死就是虞明清做的,只是过于离谱,始终没人敢传到虞明清耳中。 戒指是有将人圈住,束缚住的意思,江折意给他们订制戒指,除了常见的传统的意义,未必没有这个意思。 那本是江折意给他们的最终约定,关于终身的约定。 只是在还没送出去的时候,就没了机会。 江折意最后明明都给江淮鹤和律师打过电话,没道理没有机会给虞明清打。 可虞明清根本没收到。 是江折意放弃了这个机会。 他甚至收走了留给虞明清的所有东西,普经说永远也不许他离开的那栋房子,也将他赶了出去。虞明清一直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是江折意在和他说: “你走吧,我们的约定作废了。”他临死前一句话都没给他留,却已经说尽了所有。 江折意亲自将套在虞明清身上的枷锁解开了,从今往后,放他自由。只是对虞明清而言,那不是自由,而是江折意不要他了。 他不同意。 他可以做君子,也甘愿做小人。 凭什么江折意认为他死后自己还会听他的话?有本事就来打他。没本事……就乖乖受着。 乖乖.…等他。 【鲜血模糊了视线,江折意的头靠在已经破碎的窗户上,感觉到自己手臂和大腿都很疼,不过最疼的还是脖子,滚烫的鲜血从脖子上的伤口 汨汨流出,他的眼睛始终看不清,大脑也昏昏沉沉,仿佛下一刻就能睡过去。 江折意强打精神,他用另一只勉强能动的手摸出手机,下意识就想打给虞明清,却在拨出去之前反悔,转而拨通了江淮鹤,几句话后,他又艰难地拨通了律师的号码。 之后他其实还有一段时间有意识,却始终没有打给虞明清。 他不想让虞明清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却无能为力,听着也不行。 如果会死,那就安安静静地死。 随着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已经没心思去想什么天意弄人,天有不测风云。 他想,原来自己也有这么无私大方的时候,他笑,无论从前说过多少次虞明清是他的,永远不许离开,可真到了这时候,他却也和那些俗人一样,更希望对方好好的。 只是他虽这么做,心里却仍有无数的嫉恨和不甘,吞噬着他的心脏,吞噬着他的意识。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仍在心里默念着: 虞明清…… 虞明清…… 虐明清…1 第26章 清明雨上完 寒来暑往,生活偶尔会出现意外,但总体来说是平静无波的。 虞明清一开始觉得,失去目标和支撑的生活会很麻木,会像行尸走肉,但是后来才发现,原来麻木到一定程度,一定时间,也是会有感觉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逐渐变得平静,从前的一切,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都在心里化成了水,水流流过时依然会有感觉,却不再向从前那么强烈。 在江折意死后的第一年,他经常会在梦里惊醒,又或者是根本睡不着,独自在深夜泪流满面。 到了第三年,这种时候基本没有了,偶尔太想那人的时候,抽一支烟便能将情绪平复,继续入睡。 到了第五年,虞明清几乎没有特别强烈地想念对方,想见对方的时候。 倒也不是不想,而是他对江折意的想念已经像水流一样,渗透进了骨子里,进去了生活的点点滴滴,每时每刻,再也找不出一个特别强烈的时刻。 那时的他,大概因为时间的流逝,彻底断绝了江折意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想法,他知道那不可能了。 又过了两年,虞明清彻底感受不到普经失去江折意时的痛苦,并不是忘了,也不是淡了,而是经过日积月累,经过千锤百炼,那颗承受过大悲大喜的心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脆弱,它的痛苦阈值被提高了。 普经的痛苦对现在的它来说,也不过是像过期的毒药,看着毒,却吃不死人。 第九年,曾经为江折意和他工作过的司机因为家庭的原因辞职离开了本市,在此之前,被江折意雇佣,后来又被他雇佣的家政园丁等人,也已经陆陆续续有了变动,留下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虞明清曾经努力让生活和环境维持着江折意还没死时的模样,但天下无不散的宾席,他可以留住环境,却留不住有思想有自主权有其他影响因素并非子然一身的人。 公司也有许多人员调动,后来的新人越来越多,老人要么寻求更高的突破要么也有了生活的变动。 不知道从哪一次开始,虞明清突然发现,公司里的员工们,连知道江折意的人都不多了,许多新人好奇他这个年纪为什么还没结婚,却不知道他曾经是一个人的情人。 虞明清回头再看,发现身边最熟悉,待的时间最长的还是陈秘书。 对方现在 已经升职,不再担任秘书,而是成了公司二把手。 对方前两年已经结婚,去年妻子刚刚生下一个女儿,现在朋友圈几乎都是老婆女儿,和他聊天也总会被拉到这些话题,整个就是老婆奴女儿奴,还甘之如饴。 大概是时间太长,太熟悉,陈回舟在他面前比别人多几分亲近,有些话也更能说出口。 这些年里,也只有他偶尔还会和他聊起江折意。 只是时间让人淡化了一切,再提起江折意的时候,陈回舟依然有些遗憾,但也仅仅是些许淡淡的遗憾,即便面对虞明清,他也没有了曾经的忌讳,他说起过去时的语气甚至是轻松的,轻描淡写,仿佛都不是什么事,偶尔还能开开玩笑,他甚至已经忘了江折意的模样。 虞明清知道,这很正常,毕竟就连江家的人都已经不再因为江折意的意外而感伤。时间将人带着往前走,只有永远留在过去的江折意一直在原地。 又是几年后,江望年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带着孩子去扫墓的时候,小孩儿会对着江折意的墓问: “爸爸,这是谁啊?” “这个你要叫叔爷。”江望年的妻子说道。孩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哇!爷爷好年轻啊!” 叔爷是什么称呼他不清楚,但是既然是爷爷辈,那应该就是他爷爷的模样,但是墓碑上这个漂亮叔叔好年轻啊, “这个不是爷爷,是叔叔。”小孩儿固执地认为。 几个大人淡淡一笑。 在他们走后,虞明清才来到墓前,这是他们这么多年的默契,不在江折意墓前相遇。虞明清点燃一支烟,他半截,江折意半截。 十几年过去,江折意喜欢的香烟都已经改革升级,他不知道江折意会不会喜欢新版,便找了一些关系,捐了一笔资金,在聊天的时候顺便表达了一下对这款香烟的喜欢,并且希望它能继续生产的愿望,它便一直保留了下来,即便再怎么升级,这款也从未停止生产销售。 许多年过去,他依旧在江折意墓前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他想说的,想告诉他的,早就在梦里说过千万遍。从到来,到离开,虞明清也只说了一句: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再想起江折意时,感受到的不是失去他的痛,而是和对方在一起那几年的喜。 大概就算是当年,他也没想现在想起从前那么愉 悦过。时间,奇妙又可怕 江折意走后的第十三年,一个寻常的周末早晨,虞明清像寻常一样给自己煮了杯咖啡,一个人在阳台上静静坐着。 他想起从前江折意也是这样,那时的虞明清并不喜欢咖啡,又苦又重口,还对身体不好。但是江折意喜欢,对方喜欢坐在他现在坐的位置,喝着同一杯咖啡,只是并不喝完。虞明清一边想一边加糖,只是这糖还没彻底融化,他搅拌的动作就忽然顿住。 并不是他发现自己加错了糖,而是…… 他努力回想,努力回忆,那些记忆也依旧渐渐淡化,渐渐远去。他竟想不起江折意喝咖啡时的模样了...… 手中的杯子一松,杯子重新落在杯托里,幸好没碎,只是那微微溅起的浪花不仅洒在了桌上,还溅在了虞明清衣服上。 雪白的衬衫染上了几滴细小的咖啡渍。 他低头看了看,连眉都没皱,只是抽出湿巾在有咖啡渍的地方擦了擦。不过很快,他在意识到这根本擦不干净后,便进屋换掉了衣服。他全程走神,直到穿上新衣服,仍然没有缓解心里的恐慌。是啊,恐慌。 多少年不曾有过的感觉。 方才心空了的那一瞬,虞明清觉得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原来他也不曾抗住时间洪流的冲洗,那些过往的记忆被冲刷淡去,即便藏的再深,再珍贵,也被时间一视同仁。 虞明清重新坐回阳台,开始仔细回忆起来,逐渐发现,他忘记的不仅是江折意喝咖啡时的模样,还有江折意晒太阳、江折意给阳台的花草浇水的模样,就连江折意最喜欢哪盆花草,他都不记得了。 有些事不能细想,一细想,便发现事实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他将手机里江折意的照片投屏到墙上,一张一张翻看,只觉得照片里的江折意熟悉中掺杂了一丝时代导致的陌生和久远。 时间间隔两三年,便会有和时代不融的感觉,何况是已经过了十三年。虞明清忽然感到一种被命运束缚,被时间裹挟的无力。任凭他再怎么想挣扎,也根本无力挣脱。 虞明清独自驱车赶往西山墓地,也不顾正值夏日,时间还没到中午,却已经艳阳高照,温度渐渐上升。 山上偶有微风,却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法缓解半点炎热。 虞明清坐在 江折意墓前,地上铺着瓷砖,并不脏,但是被太阳晒着的瓷砖却一点也不冰。虞明清毫不在意,他在江折意墓前坐了许久。 "……抱歉。" 思来想去许久,他也只有这一句无力的道歉。虞明清轻笑一声,无奈自嘲, “我以为我可以。” 他以为自己可以永远记得江折意,将他的所有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事实证明,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时间的能力。 此时的虞明清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惊慌,这并非是因为他觉得这件事不重要,而是他发现,惊慌没有意义。 已经发生的,即将发生的,都是他无法改变的,就像当年江折意的离开,就算江折意最后给他打过电话,也只会像江折意想的那样,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 没有第二种结果。 虞明清伸手触碰墓碑上江折意的照片,照片是被嵌在里面的,还有保护罩,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它的轻微褪色,和四周内壁的一圈斑驳痕迹。 虞明清早上照过镜子,现在看着照片上的人,忽然发现对比对方,自己似乎更老一些。这当然很正常,毕竟照片上的江折意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他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几岁。 而虞明清如今却将近不惑之年。 他不爱笑,平时也不会有剧烈的情绪起伏,脸上甚至没有细纹,但岁月赋予的成熟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一阵微风从虞明清身边吹过,像是轻抚过他的脸颊,温暖惬意,像安抚,又仿佛是无声之中有人回应。 虞明清微微闭眼,靠在江折意墓上,仿佛离对方越近,他才越安心。 深秋时节,公司迎来了二十年周年庆,在这个重要的日子,虞明清自然要出席,他的讲话很简洁,没有影响到员工们的好心情。 作为本该和员工们一起庆祝的人,虞明清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情。 他看着台上员工们花式整蛊领导,看着周遭的人笑得东倒西歪,他依旧稳稳端坐在那里,眼睛看着台上,意识却回到了二十年前。 江折意也曾坐在他身边,看着公司成立。 只是那时对方眼里的情绪他已经记不大清,是高兴还是羡慕?又或者是别的。虞明清微微笑了笑。 这一幕被人拍了下来,上传到了公司 官网,作为这次周年庆的照片之一。 热闹喧嚣结束后,取而代之的是激情退去后的疲惫和宁静。 从前的陈秘书,现在的陈总走上前,笑着对虞明清道:“先生,听说小赵请假了,今天正好有空,我来给你当一回司机吧,好多年没给你开过车了。" 虞明清知道,自从有了女儿后,陈回舟就基本不喝酒了,即便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也是喝的饮料,也不用担心他会酒驾。 “行。”他答应了。 坐上驾驶座,陈回舟就跟打开开关似的,聊他的女儿聊个不停。虞明清揉了揉额头,严重怀疑对方上他的车就是想找个人炫耀自己女儿。 “先生,你也老大不小了,江先生都走了那么多年,你守了这么久也够了,未来还有几十年,你总不能一直孤家寡人,那多寂寞无趣啊。" 虞明清有些头疼,不知道是不是无论男女,一到中年就喜欢操心别人的终身大事。就算知道对方是好意,可是他依旧不爱听。 听着对方轻描淡写地带过江折意,虞明清心头便有些钝,他面上不显,只是出声打断道: “我有点头疼,帮我把音乐打开。" 陈回舟被截了话头,只好道: “好的。”他打开音乐,婉转悠扬的音乐声在车内响起。 虞明清还没松口气,便听到了一句似哭非哭的戏腔, “十年生死两茫茫……”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散去,在周年庆上沾染的一身红尘气息也瞬间消散。他整个人都被带到这句词,这声调的意境中。 十年生死两茫茫.… 他抬头望着窗外的天。 眼中似汇聚了星光。 ☆ "喂?" “小猫儿一直哭?怎么回事?”陈回舟的声音有些着急。"好好好,你先别急,我等会儿马上回来!" 虞明清见他挂断电话,十分理解道: “孩子病了就先回吧,我自己开车回家。”陈回舟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歉, “真是对不起,你看我这是……我也担心情绪不对开车出岔 子。" 他把车子靠边停下, "那先生,您路上注意安全,我打车回家了。" 虞 明清点点头,看着陈回舟上车,虞明清才开着车往家里走。已经是晚上十点,越往离市中心远的地方走,车子越少。 虞明清没喝酒,但到底受方才的影响,情绪有些低落,车子开得不快。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经历多少个十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那么多年的意难忘。他忽然很想江折意。 是最近一段时间里的最想最想。 车子上了高速,没多久,迎面而来一辆大货车。 虞明清正要离那条道远一点,余光却隐约瞥见路边的小道上有一个老人抱着小孩儿过来,那辆大货车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开灯,老人似乎耳朵不好,货车靠近也没听见。 急转方向盘撞向大货车的那一刻,虞明清其实并没有多想,甚至心情都很平静。 时间太短,短到根本无法思考,也来不及有什么复杂的心绪,直到大货车被撞停,而他连人带车冲进了江水里。 掉在江水里那一刻,他的脑子里想的竟然是当初江折意车祸时,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仿佛浑身都被震荡过一遍,很疼。 他却觉得自己还能忍。 他的身体和大脑仿佛分成了两个部分,身体说好疼,大脑说,疼就疼吧,不用管它。 玻璃碎片在他脸上留下了道道痕迹,有深有浅,大脑有短暂的晕厥,直到河水从车窗灌进来,车子逐渐被河水淹没。 虞明清整个人泡在水里,陷入窒息的危机,他才清醒过来。 虞明清身边的江水被鲜血染成了淡红,他睁了睁眼睛,却什么也没看清。水里使不上力,他试着挣扎了一下,却只是让车子越陷越深。当水彻底将车子淹没时,他心里竟然是松了口气。 他的腿被嵌在车子里,仿佛被什么刺穿,他却没去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觉得似乎是真的出不去,似乎也是真的逃不开。 虞明清心安地想,他真的有试过自救,他真的有努力活着。要是有机会见到江折意,他也毫不心虚。 当意识真正沉沦消失之前,虞明清唇边似乎挂了一丝看不见的笑意,连闭上的眼睛都那样安息。最后的最后,他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等见到江折意的时候,他可以十分坦然地告诉他,自己不是因他而死。他虞明清,没有为江折意去死。 br /> 炽烈的阳光晒得人发晕,虞明清只觉得眼前的日光好刺眼,即便他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它的威力。 他下意识微微皱眉,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明媚的阳光。 模糊的意识渐渐清晰,先前发生的一切也逐渐回笼。 地府也有太阳吗? 鬼魂不怕日光吗? 死亡前的感受还那么清晰,此时的疲惫和饥饿也不遑多让。 他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穿着,也没有镜子给他看年轻了二十年的容貌。他的眼睛被太阳刺得有些疼,虞明清下意识抬手挡住眼前的阳光。 这一挡,虞明清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向下移,只一眼,便再转不开目光。 不远处,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迎着光走来,他的浑身都好似被太阳笼罩,亮得面貌都有些模糊不清。 可虞明清却依然能从对方熟悉的身姿举止中,一眼窥见本质。 对方越走越近,越来越清晰。 紫色的衣服为他添了几分妩媚,而他的神态气质更让他随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能勾人心魄。他一步一步,走到虞明清面前,直到双方只有半米的距离,才停下脚步。 两人四目相对,虞明清身后被查封的楼房成了这一幕的背景。 江折意抽出一根烟,点燃,袅袅烟雾升起,仿佛笼罩在两人间的朦胧迷雾,让人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里。 虞明清将腮帮咬出了血,疼痛在口腔内蔓延,才令他的神志稍稍清晰。江折意将手中的半截烟递给他,虞明清伸手接过,从始至终,视线都没移开过对方身上半分。 眼前的江折意没有多年前的尖锐的棱角,明明是那时的面容,却比那时的他更多一分温和。江折意看着他将烟抽完,勾唇笑道: "抽了我的烟,就是我的人了。"他像从前那样,伸手捏着虞明清的下巴, “虞少爷。”“你要是愿意,我有栋房子,刚好可以装你。” 虞明清双眼泛红,微微眨了下眼睛,像是要隐去那股涩意。 只是最终也不过是徒劳。 过去十几年,香烟拥有镇定他情绪的作用,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这具身体没吸过烟,还是因为眼前熟悉的人,熟悉的情景,让香烟的镇定作用失了灵。 r />他抿了抿唇,咽下口腔中的血沫,才淡声道: "……我愿意。"他眨了下眼睛,声音低哑,像压抑着千万情绪。 “我愿意……” 一把将江折意揽在怀里,小心翼翼吻上对方的唇,似乎怕将美梦惊醒,呼吸交换间,他们仿佛冲破了生与死的距离。 江折意顺从地任由他亲吻,并给予自己的回应。 他被虞明清死死扣在怀里,仿佛要将他融进骨血,合为一体。 当时光流转,当生死相依,普经的一切都已经过去。 我在轮回路上等你,等你和我一起颠倒时空,改写结局,这一回,无风无雨,晴空万里。 第27章 海棠花开1 "姓名。" “沈稚。” “年龄。 “22。” "嗯?" "2、20。" “再说一遍?”牧野眼神紧紧盯着他。 “好、好吧,我18……”少年缩了缩身子,缓缓低下头。这场对话发生在牧野家的客厅里。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牧野的猫不吃饭了。 牧野刚发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家猫生病了,他连忙带去宠物医院,紧张询问:“医生,怎么样?我家猫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不想活了开始绝食?" 医生神情古怪,"你确定它在绝食吗?" 牧野坚定点头,“我以前每次出门和回家都会在碗里给它倒好猫粮,但是每次回家,它的粮都基本没怎么动过。" 医生把检查结果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把猫放在手里掂了掂,开始怀疑是不是猫主人脑子有问题,毕竟谁家猫在不仅没掉称,还比他之前说的重量重了两斤,都不会认为猫在绝食。 他推了推眼镜提醒道: “据检查结果来看,你家猫没有绝食。” "它可能只是去外面打野食了。" 牧野: "……" 牧野万万没想到,就他家猫这么懒的性子,竟然也会红杏出墙?!而且不仅是家猫被勾引红杏出墙,还和对方合伙偷他这个正宫的家。一件不常穿的衣服不见了,他没发现。一条内裤不见了,他以为是自己忘哪儿了没找到。 明明他中午不在家,没做饭,可每次回到家,洗碗池里都有水没擦干,明显有人用过。 第二天更过分,他发现自己浴室也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被玷污了!那可是他花了8块8巨款在拼夕夕上新买的巨无霸! 先前是偷偷摸摸,现在已经是毫不掩饰明明白白的挑衅了。牧野忍无可忍,决心要把对方抓个现行。 捉贼拿脏,他要让对方哑口无言!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出门,却并没有去咖啡店上班,而是提前请了假,手机假装“落”在家里,实际上正开着摄像 ,而牧野本人正躲在邻居家的阳台上,用从朋友那里借来的望远镜观察自家屋里的状况。 为什么不买监控摄像头?当然是因为他抠,舍不得花那冤枉钱。 “我就说前几天怎么听到你家有洗澡的声音,明明你那时候都去上班了,家里怎么还有人,不过也没多想,只以为你家里有客人什么的,”邻居是个好心的大婶,大婶什么都好,性格和善,热情好客,不过,就是太热情了些,牧野有点招架不住。 好在很快他就被解围。 “来了来了!” 牧野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还有被小偷解围的一天。 "婶子,麻烦怒去我家门口堵着门,我从阳台这儿爬过去,给他来个两面夹击,看他还怎么跑。" 十分热心肠的大婶大手一挥, "没问题,小牧你小心点,别从阳台摔了!"牧野……牧野差点脚下一滑。 他小心翼翼从阳台上爬过去,只是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半点声音都没有,对方像是敏锐地听到动静,连忙就要跑。 牧野从阳台进屋,只看到一个匆匆离开的背影, "前面的小偷,你已经被发现了,别想逃跑!" 对方逃跑的速度更快了,然而等他拉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拿着一根拖把杆的大婶拦在门口,“吃俺一棒!” "啊!”那人惊呼一声,转身飞快往回跑,一下子扑进身后的牧野怀里, “救命!"牧野: "……?" 你喊错了吧?到底谁该喊救命? 就这样,小愉自投罗网了。 然而在看清小偷的样貌时,大婶当场反水,“小牧啊,你确定这真的是小偷,不是你对象吗?”原来是小偷长得太好,太纯,让大婶根本不信对方是小偷,坚信其中一定有误会。 牧野想报警,大婶还帮忙说话。 没办法,牧野只好自己充当警察,在客厅里来了这么一场审讯。 他双手抱臂,警惕地看向乖乖坐在塑料凳上的少年,少年唇红齿白,精致的五官仿佛就是传说中的天使面孔,清纯美丽,宛如降临人间的天使,不似真人。 雪白的肌肤像是在发光,一双可爱的小鹿眼睛正闪烁着惊慌的光芒,让人恨不得为 他解决任何麻烦,神态动作间,让牧野瞬间领会到那传说中的纯欲风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微黄的头发很是细软,一看就觉得一定很好摸,纤细的腰枝藏在宽大的T恤衫下,更让人想入非非。 “小牧啊,你也太严肃了,看把孩子吓得,都不敢看你了。”大婶坐在一旁,还不忘帮少年说话。 少年听到这话,像是多了分底气,抬头委屈巴巴地看向他,仿佛真是他冤枉了他似的。 牧野:"……" 要不是刚刚当场将人抓了个正着,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抓错人了。大橘也朝着牧野喵喵叫了两声,仿佛在普少年求情。他看着大橘面前饭盆里的猫粮,想起自己今早故意没有倒粮,这粮应该是少年倒的。 蠢猫,被别人一点借花献佛的小恩小惠就收买了,完全忘了它的亲爹是谁,看来是真的吃得太饱,该饿一饿了。 牧野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表情更加严肃地盯着眼前的少年,“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偷溜进我家的?时间地点,前因后果,都从实招来!" 沈稚身子一颤,眼神飘忽,似乎还有些心虚,“我、我来找人的。” 婶子来精神了,“是不是小牧你的亲戚啊?你看小沈长得这么好,说不定还真的和你是一家人嘞!" 想当初,牧野刚搬到这栋老楼的时候,也是引起过一阵轰动的,只是住久了,认识的时间长了,大家也习惯了,没有刚开始那么震惊。 牧野真的好想让婶子先回家,有她在一旁打岔,他营造的氛围分分钟崩塌,还怎么审小偷? 恰在这时,婶子手机闹铃响了,她一拍脑袋, “光顾着看热闹,差点忘了,都快九点了,我还得送涛涛上学呢!" 牧野连忙送她出去, “婶子您忙,就不打扰你了。” 走得时候还顺手从桌上拿了几个冰糖橘塞进婶子手里。 关门的时候他心里都松了口气。 牧野重新回到客厅,站在沈稚面前,严厉问: “你找谁?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在我家进进出出?” 沈稚小心翼翼看了看他,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道: “我、我来找我老公,别人告诉我他就在这里……" 说 着说着,他面颊便微微泛红,染上一抹羞涩,面含期待地看着牧野, “所以你是我老公吗?”牧野: "………" 对上少年的视线,牧野心里就一句话,很好,这是偷偷摸摸行不通,要转而正大光明地赖上了!还有,这人上门也不做好准备,谁说他是同性恋了? 这要是说来找爸爸的都比这个可信好吧? 他不为所动,冷笑一声, "你骗谁呢?真是来找你老公的怎么可能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沈稚委屈, “就是不知道啊。”他等了好好久好久,老公就是没来找他,他都没见过呢。 沈稚是在一次生日许愿,他许愿要见老公的时候,有个声音告诉他,有个地方可以找到他老公,但是那地方很远,他去了很有可能回不来,也可能再也见不到他的朋友们。 沈稚思考了整整一分钟,才咬咬牙做出决定要背井离乡找老公。 没办法,他的朋友们各个都有一个或者好几个老公,就他没有,老是被人嘲笑,他也想要啊,他都不贪心,只要一个就好。 在他答应后,他就睡了一觉,醒来就在这个房子里。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过来的,但是他发现这里住着一个人。年轻、帅气、还单身,的男人! 这不就是他老公吗? 虽然嘴上在问牧野是不是他老公,但是沈稚私心里其实早就认定了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老公。 他本来想做一个田螺少年,帮老公打理好家里,等到老公离不开他的时候才出现,给他一个惊喜,这样他就不会赶走自己了。 没想到竟然被提前发现了,还是他太大意了。不过没关系嘛,反正他是他老公。沈稚知道老公含蓄害羞,他会体谅会配合的,不会拆穿对方。 “好,我就当脑子被僵尸吃了,假装信你没见过对方,但你总该知道名字吧?还有其他特征呢?" 沈稚揪着手指,"这……这个你也没告诉我啊。"牧野心头一滞,这小子,难不成还真把他当冤大头了? 他深吸一口气,“好,那我问你,你从哪儿来?家在哪儿?家里几口人?从前是做什么的?怎么来我家的?这些总该知道吧?" 沈稚端端坐在塑料冀上,小小的一团,牧野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在欺负小孩儿。 明明他才是被非法入侵的受害者啊。 “我家住海棠市,家里就我一个,做什么的?不知道啊,怎么来的?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睡了一觉醒来就在这儿了。”沈稚说得颠三倒四,奇奇怪怪,但一个词还是引起了牧野的注意。 海掌市? 他们省有这个市吗? 可能是因为前段时间的经历,他对这个词有点敏感,瞬间想到了之前自己沉浸过半个月,差点被肉撑到吐,还受到过重大打击的地方。 等等…… 沈稚? 沈稚??? 牧野心头一跳,说话都磕巴了一下, "你、你那个zhi,到底是哪个zhi?" 沈稚抬头,老老实实地说: “稚嫩的稚啊。”牧野瞳孔地震,视线紧盯着他,脚步缓缓后退,直到推到卧室门口,才飞快进去,反锁上门。 他打开电脑,飞快打开自己好久没上过的海棠市,看着只发了三章的文,略过评论区里的“标限 制级结果第三章了连个攻都没看见,作者你是不是诈骗”、 “这写的什么鬼,描写受写得太小白了吧”、“我是来看肉的,不是来和受一起欣裳他自己的”、 “小受就是要爆炒啊!!!作者你怎么不写了?诅咒你jj也断根!"。 他点开正文,看到那个自己随手取的名字确实就是客厅里少年说的名字时,牧野麻了。虽然这种猜测好像很荒唐,但是……但是.… 但是他在文里的那种不切实际的描写都能成为现实….…穿越什么的,似乎也还能接受.……吧?沈稚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双手捧着下巴,一会儿望天一会儿看向脚边的大橘。 他鬼鬼祟祟地跟大橘说: “大宝,以后你就是家里的老大了,你想要几个弟弟妹妹啊?想要弟弟妹妹的话,就要帮我,让老公不把我赶出去哦。" 砰!卧室门打开,沈稚连忙放开大橘,重新乖乖坐好。牧野面无表情,隐约看,其实脚步还有点坚硬,似乎十分不愿意走过来。 终于,他走到了沈稚面前,看着自己造出来的孽,牧野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笔债。“你以后可以住这里。” 他硬着语气说: “但是不许叫我老公,我不是你老公。”小小年纪就想着找什么老公,果然是孩 子没人管教长歪了! 沈稚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老公能让他留下来就很好了。“那我叫你什么啊?” 他这么抬头,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实在太乖,何况牧野刚刚知道这是自己造的孽,难免对对方宽容几分。 他双手环胸,斩钉截铁道: “我是你爹。” 沈稚双眼一亮,一双小鹿眼睛圆溜溜的,可爱得紧。 “好哦,爸爸。” 哇,他老公好会玩哦。 第28章 海棠花开2 沈稚暂时在牧野家住了下来。 这时牧野才问他之前都住在哪儿,沈稚眨巴着圆眼睛, “住在家啊。” 牧野怀疑地看着他,难道他还有什么穿越时空的办法? “你怎么回去的?”牧野既好奇又小心,难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写的书成真的特异功能?那他是不是得上交国家?吃上国家饭,岂不是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在牧野美滋滋幻想的时候,就听沈稚说: “你出去了,我就进来,你睡着了,我就进来,你在家醒着,我就躲到楼上天台。" 牧野:"…" 草! 所以说的是他家?! 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来熟?! 紧接着牧野又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双眼一眯,严肃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可是确定,自己进出的时候,都是关上门的。 听到这话,沈稚心虚地转了下眼睛,下意识看向某个方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牧野看到了正在哼哧哼哧吃猫粮的大桶。 破案了,果然是家里出现了叛徒! 牧野瞪着蠢猫,恶狠狠地想,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否则哪天被这蠢猫卖了都不知道。“老……爸爸,你中午想吃什么啊?我都可以做哦。”沈稚十分骄傲地说。 之前他就想给老公做了,朋友们都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但是老公家里冰箱里的东西实在是大少了,他又没有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好歹也是自己“生的”亲儿子,牧野也没有人家刚来就奴役对方的想法,而且沈稚人如其名,看着太小了,像个高中生,不对,这个年纪还真是高中生。 只是也不知道他那个世界有没有上大学,自己也没写啊。 草!见鬼的成真!见鬼的穿越! “走,先去给你办身份证。”虽然不知道“儿子”要跨世界旅游多久,但是既然在这个世界,那还是要有一个身份的好。 沈稚子然一身,想办还真不容易,但是现在也不是没有大山里出来,从没接触过现代社会的人, 只要沈稚装得傻一点,纯朴一点,也能说得过去。 “请问两位是什么关系?”工 作人员问了一句。 沈稚十分听话地答道: “他是我爸爸。” 牧野整张脸爆红,对上工作人员奇怪的眼神,他转头向沈稚使眼色: “爸什么爸!不就是游戏输了让你喊一声爸爸吗?怎么还当儿子当上瘾了?!我告诉你,就算你喊爸也休想赖上我!" “警察叔叔别听他胡说,我就是不小心碰上他,被赖上了,只好做个好人带他来派出所。”牧野俊脸又尬又红。 沈稚瘪着小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在牧野威胁的眼神中默默低下头,不情不愿道:“哦……” 明明就是老公让他喊的嘛。 好不容易应付完警察,办完各种手续,直到走出派出所,牧野都没敢正眼看工作人员一眼,出了派出所,牧野就对着沈稚说:“你是不是傻?哪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是你爸的?看看咱俩这年龄,谁信?" 沈稚瞪着一双小鹿眼,两眼还委屈地泛着波光,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明明是你让我这么喊的嘛。" 牧野浑身一便,"喂喂,你干什么?不至于吧?不就是说你两句吗?你哭什么?" 他小时候被他爸打都没哭,怎么到了自己当爹的时候,说两句就要哭?他当爹的威严都还没施展,可是没办法,他这人最怕看到别人哭了。 "咳咳……”他轻咳两声,不得不妥协道, “好吧,刚刚是我说话大声了一点,之前是我没说清楚,在家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喊我爸爸,走到外面就喊我哥哥。" “那什么……作为儿子,你肯听爸的话,并且严格执行,还是很乖的,就是这脑子还需要转得快点,要学会变通。”牧野绞尽脑汁想夸他的话,生怕对方一不留神就哭了。 沈稚眨了眨眼睛,将眼泪收了回去,乖乖应道:“哦。” 原来老公是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展示他们的关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海棠市没这个规矩,朋友和他们的老公也不会这样,但是既然是老公说的,那他就听一听吧。 他老公就是这么奇怪。 中午两人随意吃了几块面包,这会儿肚子早就饿了,好歹是亲儿子,牧野打算大方一回,请沈稚下馆子。 上了桌,掌着菜单,沈稚感动又失落地看着牧野, “哥哥,你请我吃饭 ,可是我没有钱,不能请你诶。" 牧野被他那一声哥哥喊得浑身一麻,抖了抖说道: “你喊哥能不能就正常喊?” 当然,孩子有孝心是要鼓励的,"现在不能请以后还不能吗?等你以后挣钱了再请我就是了。" 沈稚已经习惯了牧野随时改要求,从善如流地喊了声哥。 心里却在想,他没有钱不能请老公吃饭,但是可以请老公吃他啊,他超级愿意的! “我知道了哥,我肯定会请回来的。”脑子里已经罗列了好多种老公吃他的方式。 牧野忽然有点奇怪又陌生的感动,人生第一次被儿子孝敬,他才23岁,却已经感觉到当爹的快乐了,难怪大家都喜欢当爸爸。 光顾着体验初次当爹的牧野根本想不到,沈稚口中的请回来究竟是什么请他吃的什么。牧野当爹的喜悦只持续到结账前,结账的时候,看着账单上高达三位数的账单,牧野沉默了。“哥?”沈稚拉了拉他的衣服。 牧野扯了扯唇角, "没事。" 草,怎么就忘了,当爹不仅是会被孝敬,还是要花钱的?顿时就觉得这声爸爸太贵了,一定要让这小子回家给他叫回本。 只是没过多久,牧野又觉得这个爹当的挺值。 回家后,牧野整个人摊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干,完全不想动,等他好不容易做足心理准备,要给大橇喂粮并且洗个澡时,就发现家里好像大变样。 地拖得干干静静,地板上的陈年老垢都被清理得七七八八,仿佛一键美白,沙发也清理的很干净,连一根猫毛都没有。 懒猫正趴在自己窝里,嘴边就是猫碗,啃粮啃得美滋滋,简直比他还悠闲自在。 洗衣机里的脏衣服已经好好晾在窗台上,家里的垃圾都收拾在了一起,放在门口出门的时候扔。原本乱糟糟的家里,仿佛焕然一新,看着有个人样,让他都感觉有些陌生。 牧野站在客厅,就见沈稚从厨房出来: “爸爸,冰箱里的食材太少了,我们什么时候去超市采购啊?" 牧野看着沈稚身上的围裙,有那么一刻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人,竟然觉得眼前的沈稚好贤惠,好.. 呸呸呸! > 都怪海棠市!好好的正直好青年去了一趟就被影响了。牧野几步上前,作势要把他的围裙扯下来。沈稚双眼亮晶晶的,他老公这么主动的吗?他好爱! “我还没洗澡呢……”他害羞地看向牧野。 牧野莫名其妙: "想洗就去啊,我现在又不用浴室。""赶紧的,把围裙脱了,都不知道你是在哪儿找出来的,洗过没有,脏死了。" “还有,我又不是后爹,没想奴役你,你也没必要这么勤快。”他看着都觉得累,也亏这小子还能兴致勃勃问他去超市采购。 沈稚: "……" “哦……” 原来不是想玩围裙py啊。 沈稚的失望都快溢出来了,牧野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刚刚说的话有点严厉,他烦躁地挠头,过去二十几年他也没真当过爹啊。 进了浴室,沈稚还有些气鼓鼓的,老公真的太不解风情了! 想想朋友们说他们的老公,一个眼神就能拉丝,勾勾手指都能高那个潮,沈稚深深觉得自己输了。 沈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加油打气,“沈稚,不能放弃,你可以的,一定能把老公调教出来,加油!" 成功住进老公家的第一天,沈稚决定要让老公感受到自己的魅力,好让对方再也离不开他,沈稚好好洗了个澡,将自己洗得香喷喷白白净净。 他在浴室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后只好用沐浴露代替,将含苞待放的小花好好滋润了一番,用手将小花拍醒,整朵花都变得娇艳欲滴,满意地看着镜子里小脸红扑扑的自己,沈稚才围上浴巾走了出去。 “家里没客房,客厅睡不下,再没有找到住处之前,你就先和我将就一下。”牧野坐在电脑面前,头都没回。 他正在写稿子,从上本扑街,海棠一行也铩羽而归后,他就一直没开新书,找了个兼职先糊弄着,新书他还在存稿。 屋子里没开灯,因为牧野喜欢黑暗的氛围,认为这样更有灵感,也因此没注意到,沈稚根本没穿他准备的衣服。 等他好不容易将今天的任务写完,上了个厕所回屋准备睡觉。 离开学校后就没和别人一起睡过,虽然是一米八的床,但是睡了两个男人后 ,这床也没了多少空余的地方。 牧野怕自己习惯性霸占整张床,便刻意往边上去了一点。 按理来说这样的距离应该不会碰到沈稚,但是翻身的时候他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对方一点。 再翻身,好像又碰到了? 第一次和陌生人睡,牧野有些不习惯,翻身的次数有点多,然后他碰到沈稚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直到他不小心摸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草! 牧野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了! “你他妈裸睡啊?!” 而此时,沈稚也成功悄悄偷渡到了牧野身边,无辜地说: “是啊。”牧野受不了,当即想下床让对方穿上衣服,不然就滚去沙发上睡。然而他一肚子话还没开口,沈稚一句话就把劈了个外焦里嫩。“老公,快来吃我吧~”他双眼亮晶晶,期待地看着牧野。 !!! 当牧野被雷劈得浑身偃硬时,沈稚抱着他的胳膊,抓着他的手就要往下带。“今天没有工具,小菊没准备好,但是小花已经开得很好了,可以先摘小花哦~” !!!!!! 牧野的大脑和身体像是被切断了联系,明明脑子疯狂爆炸,身体却还安安静静。大脑爆炸又恢复,恢复又爆炸,反复多次后,牧野终于恢复了一点点清醒的意识。 恍惚间,他依稀记起,那个被他遗弃在海棠市的儿子,似乎、好像、仿佛……是个双那个星…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插入书态 第29章 海棠花开3 牧野几乎是逃一般地冲了出去,飞快冲进浴室,打开水龙头任由水流冲着自己刚刚被沈稚拉着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对着镜子无声撞墙,脑袋就和他现在的头发一样混乱。 整个大脑现在就一个念头,这手刚刚摸了什么东西?!他不干净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床上的沈稚小脸茫然,他翻身下床,走到浴室前敲门,关切地问: “老公,你怎么了?”浴室里的牧野身上还带着被沈稚的行为扔来的混乱和狂暴技能,根本不能正常应对。他脑子里疯狂咆哮着,还得抽空切换一下怒回: “谁是你老公!!!!!”沈稚从善如流, “爸爸,你怎么了?”谁是你爸爸?!滚啊!!!!! 听到爸爸,牧野此刻脑子里第一反应浮现的竟然不是父子关系,而是父子py! 牧野死死闭上眼睛,狠狠地撞了几下无形的墙,如果真的撞墙,此刻他恐怕已经头破血流。 “爸爸,你快出来啊,小花好想你啊,小花已经迫不及待想亲亲你的哗——了……”沈稚动了动两条光溜溜白花花的大长腿,轻轻蹭了蹭。 哎呀,好痒啊。 他舔了舔唇,看向浴室里的眼里满是渴望。牧野: "…"牧野: "………"牧野: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从头爆红到了脚,整个人在浴室里面暴走!!!!! 最难堪的是他的哔——!当真因为外面那家伙的话和描述的画面套蠢欲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 谁来收了这个妖孽啊?????!!!!!!! 牧野整个人仿佛被崩坏后重组,重组又崩坏,反复多次,从大脑到身体都已经崩溃。他反锁了浴室,任凭外面的沈稚怎么喊什么敲门也不为所动。 对他来说,外面的沈稚根本不是人,那就是只妖精,转勾引人吸人精气的那种。他这辈子都要住在浴室了! 哪儿也不去! 沈稚喊门喊了好久,都不见牧野出来,正当他疑惑时,却听到里面出来了花洒打开的声音,水流哗啦啦从花洒里流出来,砸在地面,让浑身上下就和 纯洁两个字无关的沈稚双眼微亮。 “老……爸爸,你在洗澡吗?我想进去和你一起洗可以吗?”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 "滚啊……"沈稚瘪了瘪嘴,却还是低着头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 他回到卧室躺回床上,那从容自在的动作,丝毫看不出他刚刚是果着全身在外面走了一圈。 沈稚本来想等老公回来,但是老公洗个澡洗得太慢了,他实在受不住,玩了会儿小花,自个儿就这么坦荡荡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牧野也不知道自己在浴室躲了多久,反正久到他觉得自己这个月的洗澡水费都已经用光了,他的身体才冷静下来,将他从刚才那种又羞又恼还暴躁的状态中拉出来。 他整个人连人带衣服湿滤漉地蹲在墙角,看上去无助极了。 “阿嚏!” 他觉得有点冷,但他一点也不嫌弃,反而冷对此刻的他来说非常有安全感。 他想一晚上都在浴室里蹲着,然而浴室里没床,甚至没有浴缸,连个可以给他躺着的地方都没有。 明天还要上班,他也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委屈,便关了浴室的灯,悄悄把浴室打开一条缝。确定外面没人后,牧野长长松了口气。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口,通过没关上的门缝往里面看。 因为没开灯,屋里的光线很暗,好歹借着窗外的月光隐隐约约将床上的情景看了个大概。 牧野狠狠咬牙,才没把那一声草给骂出来。 他飞快掀起被子的一角丢在沈稚身上。 还好月光也没特别亮,没让他看清下面的.… 草草草!!! 牧野飞快从门口逃到了客厅。 他浑身湿淋淋的,好在下午他的衣服被洗了晾在窗台,他从里面挑了一件相对来说不那么湿的穿上,在沙发上窝了下来。 前半夜他还要时不时醒过来,就怕睡在卧室的沈稚会趁着他睡着跑出来给他偷袭。后半夜实在忍不住,才渐渐睡去,只是这一觉也没有睡多安稳,天不亮就又醒了。 牧野偷偷去看了一眼,见沈稚还在睡,就小心翼翼从屋里找了衣服和手机,趁着对方没醒,赶紧从家里慌不择路地跑了。 早上,咖啡店店长来开门 ,一眼就看到蹲在门口的牧野,惊讶道: “小野?怎么坐在这儿?你不会是昨晚一夜没回吧?" 牧野平时都是卡点上班,卡点下班,能偷懒就愉懒,绝不多在咖啡店里多浪费一分一秒。 这样一个人,竟然在今天这么早就出现在店门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牧野:"……" 牧野默默抹了把脸,不想说,他什么也不想说。 接下来一整天,牧野工作都时不时走神,咖啡店里的生意没有特别火爆,他的作为服务生接待客人,靠一张脸引流,没有客人的时候就可以休息。 平时没有客人的时候,牧野就站在店门口发呆。 但是今天他不想让自己闲着,就算没有客人,他也会到柜台或者后面仓库帮忙,实在是让店长刮目相看。 “你吃错药了?"一个平时和他比较熟的店员小声和牧野说话, “你就算再怎么表现。工资还是那么点,又不会涨。" 牧野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他,双目无神,面无表情地对对方说: “不,你不懂。”只要一停下来,他脑子里全都是昨晚发生的一系列荒唐事,还有现在还住在他家的那只妖精。 这谁遭得住? 今天他工作都是全程带手套,事实上,今天一整天,他都觉得自己的手各种别扭,明明他洗了好多次,也消过毒,但是昨晚那一瞬间的湿淋淋滑腻腻的感觉却仿佛依然在如影随形,在他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下班的时候,他还赖在店里不想离开, "红姐,我留下来看店怎么样?我晚上可精神了,可以很久都不睡。" 红姐没好气将他揪出去, “去去去,你还能比铁链和门锁厉害?再胡闹我要扣你公司当住宿费了。" 最终,牧野不得不回了家。 只是到了门口,他怎么也不敢进去,就怕他一开门,就看见果男在客厅里肆意妄为。但是再怎么不愿意,他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开了门。眼睛在客厅扫视一圈,很好,没人。 偷瞄了一眼厨房,没人。 厕所,继续没人。 最终他来到卧室,做足心理准备打开门,很好,还是没人。 牧野把家里到处 都看了,都没看到沈稚的身影, "人呢?"虽然他是很害怕那只妖精,但是他也还没赶他走啊。 而且妖精离家出走了,要是祸害别人该怎么办? 正当牧野想着要不要出去找人时,邻居大婶领着沈稚上门了。 牧野看沈稚身上衣衫整齐,悄悄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敢靠近,“你怎么到隔壁去了?麻烦人家婶子了知道不?" 沈稚看向他的目光控诉中带着哀怨。 大婶上前说道:“哎呀呀,小牧你怎么能这么说小沈,你把人家一个人丢在家里,没钱又没饭吃,小沈肚子饿了可不得找东西吃吗?" “可不是你这样养孩子的,小沈还是客人呢,我瞧着你家里这么干净,肯定是小沈的功劳吧?我还不知道你,一周拖一次地就算勤快了。" 牧野: "…" 他是真忘了没给钱也没饭,这会儿被提醒,又想到沈稚干的活,是有一点心虚,但是这心虚在他回想起昨晚这小子干的好事后,又散得七七八八,不成气候。 “我知道了婶子,以后肯定不会了,这次就多谢你了,我请涛涛吃糖。”他给大婶塞了一把糖果。 等把人送走,牧野还没松口气,在看到沈稚时又浑身警惕起来。他飞快退到离沈稚远的地方。 沈稚小碎步跑上前,仰着头用湿漉漉的小鹿眼睛看着他: “老公,你都把我丢家里了。”"还有昨晚,我等你好久你都不回来,我都睡着了。" 眼见着人就要扑上来,牧野惊慌地举起一个塑料党挡在身前,大声喊:“你别过来!”沈稚停下脚步,歪头看他: “老公?”牧野浑身都想是被电击了一般, “你也别这么喊!” 沈稚: “爸爸?” 牧野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已经充分意识到,他口中的爸爸和沈稚口中的爸爸根本就是两回 事! 沈稚: “哥哥?” 牧野放弃了, "喊哥!野哥!"沈稚乖乖喊道: “野哥哥。” 牧野: "……" 他咬牙忍住想骂人的冲动。 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扯出一个皮笑肉不 笑的表情,强忍着别扭害怕和烦躁开口:"我觉得……我们可能有些事需要好好谈谈。" 比如,他不是他老公,也不是他情哥哥。 沈稚歪头想了想,不知想到什么,失落地低下头,果然,老公是被他的身体吓跑了吗? 他想了一天,觉得老公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体才跑掉的。 可是朋友们都说他们老公很喜欢啊。 一定是老公的问题,等他用过了,肯定也会喜欢的。 沈稚眼珠转了转, “老公,其实如果你想先用小菊,也没问题的,你可以从后面来嘛,这样就看不到前面了。" 管他先用哪个,上了床还能下来吗? 沈稚这么想,那含羞带怯又带着明晃晃勾引的目光就看向牧野,满是渴望。牧野: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让他聋了瞎了傻了吧!!!!!! 第30章 海棠花开4 牧野又躲了沈稚三天,在这三天里,他除了上班和上厕所,坚决不出卧室的门。 就连吃饭都是狠心点的外卖。 至于沈稚?给了钱给了被子,随便他在客厅怎么造。至于他怎么睡,睡得好不好,牧野只想了一秒就抛到脑后了,他自己都睡不好呢。 他刚进卧室的时候连床都不敢躺,看到床,就会想到那天晚上沈稚就是光溜溜在这张床上睡了一晚,浑身不自在。 就算把床单被套都换掉,那种别扭的感觉还在,只有到了实在累的慌,才终于克服心理,在床上躺下,却依然有浑身被钉子锥的感觉,翻来夏去半晚上才睡着。 第一天的时候,沈稚还想偷偷溜进他房里,还好被他提前反锁了门,没被得逞。 第二天的时候,沈稚还趁着他出来的时候拼命粘上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牧野狠狠心不搭理。 第三天的时候,沈稚已经有点蔫了,像颗放久了的小白菜,从水灵灵变得打蔫,看到牧野的时候似乎知道他不喜欢自己靠近,也就忍着没凑过来,只是用那双委屈的小鹿眼睛看着牧野。 牧野: "…" 草! 他这人属于你强他就强,你弱他也弱,吃软不吃硬的类型,要是沈稚始终不顾他意愿地使劲儿黏他,他还能狠心拒绝,可沈稚不,他偏偏退了一步。 看着对方那模样,牧野还真有种对方仿佛受了委屈的感觉,可他仔细一想,这家伙明明吃自己的住自己的,连两人占据的空间都明显比自己多,反而是自己这个主人被逼得躲在卧室。 到底谁委屈谁啊? 虽这么想,但牧野依然忘不了沈稚那委屈的眼神,没滋没味地吃完晚饭,心想,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 当晚,牧野浑身上下穿得严严实实,全副武装来到客厅,坐在距离沈稚的沙发最远的位置,表情严肃道: "沈稚,我们谈谈。" 沈稚双眼微亮,下意识想亲亲热热凑上去,随后想到什么,又表情失落地退回原地,“老公,你想说什么?" 牧野磨了磨牙, "首先,我不是你老公,你也别喊我老公。"沈稚瘪着哺,没说那句可你就是我老公啊。 他现在知道牧野不喜欢他这么叫,为了麻痹……啊呸,为了哄老公开心,那他就忍忍吧。 "哦,那我叫你什么啊?"他乖乖听话地问。 牧野微微松了口气, "叫我名字,牧野。" 他现在是不敢让沈稚喊哥喊爸了,谁知道他嘴上喊的到底是什么哥什么爸,思来想去还是名字最合适,最安全。 沈稚抿了抿唇,乖乖喊道: "牧野。" 牧野: "…" 草! 为什么他喊名字都能喊得他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心里像是被一片羽毛划过,带着微微的痒意。 之前牧野坚定地认为沈稚是他笔下出生的孩子,下意识把他当儿子养,可这声牧野一喊,他仿佛忽然被灵气从天灵盖灌下来,像是第一次发现,沈稚是个已经成年的男人,是个有行为能力,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 他忽然有点后悔,还不如喊哥呢。 “行了,就这样。”他自暴自弃地说。 “你既然住在我家,那就要守我家的规矩。”他板着脸说。 沈稚毫不害怕,歪头问:"什么规矩啊?" 牧野举着手机看里面自己想了几个小时才终于总结出来的几条规则。 “第一条,我不是你老公,所以你不许对我做出超出友人关系的行为。” 沈稚心里瘪了瘪嘴,老公怎么就不是他老公呢?都有人告诉他了啊,他来的地方就可以找到老公,那肯定就是他啊。 但是看牧野一脸你不答应就不用继续的表情,他还是忍了忍,“哦,我知道了,然后呢?” 牧野面露怀疑,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沈稚表面看上去乖,其实鬼精着呢,当面一套心里一套那都是最简单的。 "不管你答不答应,反正在家就要这么执行,你要是耍小心机,我可不惯着你。"沈稚跨了脸, “老公,你这是在为难我。”草!合着这是全都在左耳进右耳出? 牧野心头一口老血,偏偏还不好甩手不干,身为作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把自己的作品,把自己的角色当成自己的孩子,哪怕牧野和沈稚的父子缘分只有三章,就凭沈稚是从牧野的 笔下出生的,这种奇妙的关系,他就不可能丢下对方不管。 孩子嘛,就算他再差再长歪再……一言难尽,那也是他“生”的。 牧野忍着牙疼开口说: “什么叫为难?我说事实就是为难了?” “还有,这里不是你老家,和你老家的规矩不一样,你要是再把你老家的那套习惯带到这儿来,别怪我修理你!" 他完完全全是一副老父亲为不成器的儿子操心的模样。 沈稚一听,小脸一红,羞涩又期待地说:“老公,你想怎么修理我啊?我都可以哦。”牧野: “……………” 草! 到底怎么才能把在海棠市养歪的孩子掰回来啊啊啊啊啊!!!牧野觉得自己要是再说下去,绝对要心梗。 可是不说不行啊。 他可算是体会到那些看着孩子不听话,却还是要苦口婆心教导规劝的老父亲究竟是什么苦通心情了。 牧野跳起来在屋里找了一圈,却没找到鸡毛掸子,只好拿着晾衣架上蹿下跳了一会儿,发现还是没能平复心里的憋屈,于是手持晾衣架快步走到沈稚面前,高高扬起手, “说!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沈稚半点不带怕的,小腰一弯,屁股一撅, “老公你打吧。” 说着就闭上眼。 等了好久都没落下来,他还有些不高兴了, “老公,你怎么不打了?” 不打他怎么叫啊? 牧野涨红了脸,他竟然领会到了沈稚的心思,飞快丢掉晾衣架,接着又被气得上蹿下跳。 眼前这家伙,苦口婆心劝,他阳奉阴违,骂吧,他根本不听,打吧,人家当情趣,指不定心里怎么美呢,这这这……这还要他怎么做?! 根本无计可施! 牧野气得深呼吸,沈稚还屁颠颠来关心, “老公,你别生气了,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做就是了。” 牧野没有半点被安慰到的感觉。 这家伙的话能听才有鬼了。 “你……你给我滚出去!” 沈稚一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老公,你、你要赶我走?” 牧野板着脸道: "是!" />“我不是你老公,没义务养着你,你也成年了,随便到外面都能找到工作活下去,你走吧!” 沈稚完全没想过牧野会赶他出去,最开始,牧野就算知道他是偷溜进他家的,还在家里蹭吃蹭喝好几天,都没这么对他。 他眼睛里当即涌上了泪水,眼泪打转,盈盈泪光望着牧野,委屈巴巴地说: “可是……可是你不是还说是我爸爸吗?" 牧野冷笑一声: "你不是不认吗?" 沈稚更委屈了, “我认啊,我什么时候不认了?”牧野: "………" “总之,你现在就走吧,别说我冷心冷情,这几天你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服都可以带走,我再给你三千块,让你支撑到找到工作没问题。”讲不通道理后,牧野干脆不讲了,直截了当地要赶人。 沈稚更难过了,指责他: “你根本就是嫌弃我,不想要被我碰过的东西……” 也不知道他们海棠市的人是不是都有眼泪永远在眼里打转,表情永远委屈,但是眼泪就是不掉下来的特异功能。 牧野对着这样的他竟有些不忍心,但最终他还是咬咬牙,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走吧。" 说罢,牧野就转身回屋。 他一进屋,沈稚一脸委屈的表情就收了起来。 哎呀,这招怎么没用了啊,不都说老公受不了这样的吗?唉,果然,他老公就是和他朋友们的老公,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那他就更不可能放手了啊。 沈稚趴在沙发上,绞尽脑汁想要怎么破局。 屋内,牧野愉偷趴在门上,小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隐约似乎听到几声抽泣声,他心里一软,抿了抿唇,手刚刚要搭在门把手上,又被他缓缓收了回来。 忍住!忍住! 这次一定要让那家伙意识到,不听话自己就不管他了,一定要让他吃够教训!这么想着,牧野就强行让自己不去听外面的动静,不去想沈稚在做什么。 他坐到书桌前,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新文上,只是效果并不明显,坐了半个小时,面前还没写到一百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终于有敲门声响起。牧野等了一会儿,才起身前去开门。 r />沈稚就乖乖站在门口,神色萎靡地低着头,情绪低落,眼睛鼻子都有些泛红,眼里似乎还有一层露蒙蒙的水汽 牧野强行让自己表情维持刚刚的冷漠严肃, "怎么样?想好了吗?是不是要收拾东西?"他还特地让开位置,让沈稚进来。沈稚却只站在门口,小手揪着衣服,小心翼翼问: "是不是……是不是我听话就可以留下来?" 牧野心头一松,他还在担心晚上沈稚真走该怎么办呢,话说得那么绝,自己可不能反悔,要是被对方意识到他其实并不想赶走他,那他还不得上天? “你真的听话?” 沈稚有气无力地点头,这副模样,当真像是被伤到了。“我不信。”牧野双手环胸。 沈稚: "…" 他失落地垂着头,声音哽咽: "哦……那我……" “除非我们签个协议。”牧野赶忙说。沈稚抬头,表情茫然, “什么协议?” 牧野掏出两张纸,上面列些他刚刚给沈稚看过,但是根本没看完的“约法三章”。 "只要你能做到这些,你就可以留下,试用期一个月。" 沈稚抽了抽鼻子,拿过协议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全都是关于他不许做什么只能做什么必须做什么这种约定。 牧野也没太过苛刻,绝大多数都是对沈稚不许把他当成老公爬床这方面的约束,剩下的,基本都是一些要他找一份工作,要他努力学习新世界的生活习惯,社会习俗,这类让他好好在这个世界生活,为他好的要求。 沈稚面上不显,心里却笑开了花,觉得好甜好甜,他老公真的超好哒,好爱好爱老公,他一定要把对方拿下! “我、我可以的。”沈稚眼含希冀,期待地看着牧野,眼里总算没有那种渴望和他上床的情绪,看来是真想留下来。 牧野心知对方是初次来这个世界,对他有雏鸟心态,倒没有过多怀疑。 “口说无凭,签字画押,我要看你的表现,要是你表现不好,嘴上再怎么说也没用。”牧野态度强硬。 沈稚有些受伤,却还是在牧野的要求下签了字。 /> “牧野,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的一些行为,但是我以前在老家大家都是那样的,也不可能一下子改过来,我、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有些我自己的需求和习惯改变不了的,你也不能强行让我改,我尊重你的习惯,你也要尊重我了。" 牧野在想他说的到底是哪些习惯,喜欢勾引人?喜欢叫老公?喜欢爬床? 心想这些他都写在协议里了,他要是违反,自己也有话说,不用担心,沈稚应该不会这么傻。于是他一口答应, “行,你说得对。” 事情看似就这样解决了,牧野放心地回到屋里,为了看沈稚是不是真的听话,他还留了门,观察沈稚会不会偷溜进来。 等了两个小时都没动静,牧野稍稍放心了些,关上门睡觉。 半夜,牧野起来上厕所,出了卧室,在走廊上走了几步,隐约听见客厅里传来几声奇怪的声音。他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皱着眉上前几步愉听。 几声粘腻的“嗯啊”清晰地传入他耳中,隐约还有些许水声,以及沙发在人的动作下发出的缓慢而隐晦的动静。 什么玩意儿?牧野下意识想。 下一刻,牧野脑子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整个人一下子惊醒,瞪大眼睛,眼里再没有半点迷茫,黑暗中脸色爆红,偏偏那客厅里的声音还不断往他耳朵里挤。 草! 没一会儿,他的哔——!也悄悄在黑暗中抬起了头,昂首挺胸,仿佛在嘲笑他这个惊天绝世大傻逼。 草草草!!! 第31章 海棠花开5 牧野觉得自己越来越暴躁了,但是他没办法,忍不了。 这会儿他僵在原地跟个石雕一样,可偏偏身上某些地方并不想当石雕,它还想长大,丝毫不顾牧野心里的叫骂声。 牧野一边有一股想冲出去打断客厅里动静的冲动,一边又下意识想像之前一样逃跑。 然而现实确实他浑身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制造出半点动静,被客厅的人发现。 无论是沈稚还是他自己的情况,都让他不能面对对方,因此就算心里憋了无数脏话,也只能咽在肚子里。 牧野又羞又憋屈,脸色涨得通红,浑身都像是被火烧一般,没碰都知道肯定滚烫得不行。 偏偏客厅里的声音还不断往下他耳朵里钻,那粘腻的声音仿佛是什么引人入地狱的魔鬼之音,让牧野拼命想逃,脚却又像是粘了胶水一样粘在地上动不了。 那一声声口申口今丝丝缕缕,像一根根线,制成一张网,把他落在这里,死死绑住。 又仿佛绘成了一幅幅画面,此刻牧野站在这儿,天色这么黑,分明什么都没看到,他脑子里却自动生成了一张张画面,一个个场景,那画面中的沈稚,正在做着某些不可描述的事,脸上是什么情态,是愉悦还是难受,都似乎—清二楚。 牧野再也待不下去,他捂着嘴,踮着脚,跟蜗牛一样小心翼翼缓慢转身,连咬牙的动作都不敢用力。 他艰难地往回走,明明就几步路,他却走了十多分钟,走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碰到了门把手,客厅那里又传来一声缠缠暖昧的: "老公~" 牧野差点腿一软跪下去,好不容易扶着墙站稳,就发现自己原本已经快要重新睡着的兄弟又醒了,这回比刚刚还精神抖擞,比刚刚还洋洋得意。 牧野狠狠咬住自己的腮帮,忍下那挤在嗓子眼的无数骂人的话。 好不容易度过九九八十一难回到房间,他却半口气都不敢松,因为他兄弟还醒着,任凭牧野怎么在心里哀求叫骂,它都不肯睡觉。 最终,牧野也只能眼不见心不烦,蒙上被子掩耳盗铃,仿佛只要自己不听不看,就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牧野泄了气般扯开被子。兄弟还在昂首挺胸,外面客厅的声音隐约也还在继续,牧野闭上眼睛 ,彻底放弃了。 此刻的他不仅要忍受心理上的暴躁崩溃难受,还要忍受身体上难以启齿的变化,加上他刚刚受惊过度都忘了自己本来是要去上厕所的,这会儿尿意汹涌。 接下来半个小时,牧野几乎是度秒如年,每分每秒都难受得要命,好不容易等到客厅的动静似乎 平息下来,门外传来开门上厕所开热水器的声音,牧野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自己可以装出是被沈稚上厕所的声音吵醒的情况后,牧野才假模假样地迷迷糊糊从房间出来。 然而当解决完生理需求后,他的兄弟还不想睡。牧野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它,本来想态度强硬一点,不去管它,却听见门外传来沈稚的声音。 "牧野?" 听见这声,牧野脑子里自动回放的却是之前听到的那声缠绵悱恻的老公。……顿时更精神了。 草! 牧野手撑着门,有些担心沈稚会破门而入,那他就尴尬了。 “嗯,有事?” “我没有多的衣服,就暂时借了你的,你不会生气吧?”沈稚的声音小心翼翼,听得人心中不忍怪罪。 牧野哪里顾得上他借了自己的衣服这种小事,他现在最要紧的是安抚兄弟,不然真的要爆炸了。一门之隔,耳边还响着外面那人软软的,清亮的,又带着几分乖巧讨好的声音。 牧野脸色通红,他认命地闭上眼,手生无可恋地握住哔——! “我知道了,用就用了,你……这么晚了,赶紧去睡觉!” “好哦,那你也早点睡。”沈稚走了,牧野足足在里面磨蹭了二十多分钟才终于结束。 他以为这就完了,长长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转头随意看了一眼窗台,眼睛便瞬间定住。 只见窗台上什么衣服都有,都是牧野经常穿的,唯有一样东西不见了。牧野的内裤。 回想起今晚客厅里的动静,内裤被拿去做什么了几乎是一目了然。 牧野磨了磨牙,想到之前客厅里的情景,顿时又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脑袋冒烟。草! 他的内裤还不会被…… 草草草!!! 牧野好想冲出去质问 ,但是质问之后呢?他是怎么知道沈稚刚刚在干什么的?这一问不就全都暴露了? 之前忍了那么久,是不是都白搭?! 牧野忍了又忍,才忍住自己往客厅去质问的冲动,不仅如此,他觉得自己明天都不想经过客厅了。 后半夜,牧野翻来覆去几个小时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牧野强忍着不适来到客厅,根本不敢往沙发上看,生怕自己想象出昨晚沈稚是怎么在这张沙发上……的。 沈稚从厨房出来,他一早就开开心心地给牧野准备了早餐,都是用牧野给他的钱买的食材。 "牧野,你醒啦?我做了粥,你快来尝尝!" 牧野坐到桌边,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状似不经意提起: "对了,你看到我衣服没?怎么感觉好像少了一件?难道是被风吹到楼下了?" 沈稚疑惑, "没有啊,我昨晚看了,都在窗台上,昨晚又没风。" “那怎么少了?” “哪里少了?” “……内裤!我内裤不见了!”牧野憋红了脸暴躁地说。 沈稚闻言愣了愣,才恍然大悟, “哦,你是说内裤啊,被我拿来用了,昨晚不是就跟你说过吗?" 牧野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直接就承认,一下有点蒙,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追问道: “不是.……我以为你要借我的衣服穿,你你你……你拿我内裤干嘛?!" 沈稚的回答又像一条惊天巨雷劈在他头上,猝不及防给了牧野一个五雷轰顶。 “我用它揉小花啊。”沈稚神情自然地说,仿佛自己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像吃饭喝水一样。 牧野整个人却像是被点燃了,哗——隐隐又有扬首的趋势,让他赶紧按下去。闹什么闹?!昨晚还没闹够吗?! 牧野忍了又忍,却还是没忍住用几近崩溃的语气说: “你怎么、怎么能就这么一本正经地做并且说这种事?!" 他的内裤是这么用的吗?! 他允许了吗?! 他就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吗?! 牧野之前对于海棠市的印象还没那么深刻,毕竟待的时间不长,现在却 被沈稚搞的对海棠市的风格了解颇深并且敏感至极。 这个从小到大接受的最大尺度就是和室友开黄腔的年轻人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太嫩了太嫩了! 他既不想大吵大闹显得自己好像没见识,玩不起,却又实在受不了沈稚的提起这种事时的神情自若仿佛很常见的模样,太荒唐了! 啊啊啊啊啊明明他也不是什么古代大家闺秀,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他有种自己身处封建社会的感觉?! 沈稚一脸疑惑, "不可以吗?为什么呢?在我家大家都是这样的啊。" “这里又不是你老家!”牧野实在受不了地说,“你赶紧的给我改了!入乡随俗!入乡随俗懂不懂?!" 沈稚小脸浮现出委屈, "为什么啊?" "不改不行吗?" “我都没进你屋了,也没爬你的床,这样也不可以吗?”他眼巴巴看着牧野,后者被看得仿佛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草! “你做这种事还有理了!?不管怎么说,你用我的内裤那、那什么就是不对!我根本没同意过!你这是自作主张!”牧野定了定自己的心神。 沈稚一脸委屈: “可是你不是同意了吗?” 牧野面无表情,他同意?同意什么了? 他要是知道这家伙所谓的借衣服是借内裤,打死沈稚他都不可能借的好不好?!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你不答应就从我家出去!”牧野下最后通牒。 沈稚依然不服地叫嚣着: "我没违反约定,是你出尔反尔!" 牧野不解,“我出尔反尔什么了?” “你明明说过会尊重我,尊重的生活习惯和喜好。”沈稚据理力争,“我老家都是这样的,你都不让我爬床了,不能剥夺我满足生理需求的权利!" 牧野一时语塞,他烦躁地说: “你、你就非得做这种事吗?!”沈稚目光往牧野身下看了一眼,抬腿去勾他, “那你能不哗——吗?” 草! 牧野兔子受惊一般跳了起来,飞快从家里逃了出去。 牧野本来是把在咖啡厅工作当成随时可以走的 兼职,只有金钱没有感情,但他现在觉得自己爱上了上班。 每天最盼望的事就是去上班,上班积极性都比以前高,在店里迎宾都十分积极卖力,看得其他人啧啧称奇。 “小牧,是不是手头紧了?要是缺钱的话可以开口借,或者提前预支工资啊,别太通自己。”红姐说。 牧野满脸沧桑,深深觉得自己和周遵的一切格格不入,没有人懂他。 咖啡厅中午包饭,不过吃的都是统一订的盒饭,味道只能说一般,可以吃吃不死人的那种。 “你好,有人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牧野喉咙一哽,差点噎住,他连忙咽下嘴里的饭,紧张地起身望去,竟然当真看到了站在门口走进来的沈稚。 见鬼了!他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牧野!”沈稚兴奋地冲着他招招手。 牧野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他想,这家伙应该没有饥渴到在这种场合当众开一次紫薇花吧?他觉得应该不会,又实在不太相信海棠市的节操。 “怎么到这儿了了?”他迎上去,好想把人往家里赶。 事与愿违,沈稚非但没离开,反而还往里面走: “我问了婶子听说你在这里工作,就想来看看你,我借婶子家的烤箱做了些小零食,你和同事们一起分一分。" 他从包里掏出一罐小饼干,摸着隐隐还是热的,仿佛刚出炉。 “哇!小野,这是你弟弟吗?他好乖好懂事,还知道给你送吃的!”同事们惊呼。 “是啊,小牧,之前怎么没听过你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弟弟?弟弟多大了?考虑到我们店里上班不?" 牧野心里苦,这群人就知道被美色迷惑,根本不知道他过的是多么水深火热的生活。“行了,东西收到了,你赶紧回家去。”他还真担心这小子在外面就敢乱来。沈稚辛辛苦苦做了小零食送来,却没得到他半句夸奖,脸上肉眼可见的失落。蔫蔫说了句: "哦……" 牧野心里那个烦躁,挠挠头,眼见着他都要出门了,才终于叫了一声,“喂,那个啥……小饼干味道不错。" 沈稚一秒扬起笑容: “真的吗?你喜欢的话我以后还做。”他一定要多做一些好吃的,老公喜欢的话就不会赶他走啦,耶耶耶! 开开心 心回家,沈稚一下午都精神满满,他把家里打扫完卫生,把昨晚自己用过的内裤洗干净,闻了闻上面的花香,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晚上回来,牧野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丢给沈稚。 “老……牧野,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吗?”沈稚高高兴兴接住,兴奋道,“哇,是手机诶,我可太喜欢了!" 呵呵,他是喜欢了,牧野心疼得要死,一个手机花了他半个月的兼职工资。哦,为什么不说主业工资?当然是因为主业还没兼职高啊。 “你给我过来。”他把沈稚见到面前,跟个老父亲一样严肃说, “听着,给你买手机不是为了玩的,是要学习,学习什么?学习人情世故社会习俗,学会在这个世界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你老家那一套是坚决不行的!" 手机都是自带一堆热门软件,沈稚在上面鼓捣,很快就点开那只显眼的大眼睛。他也想知道这个世界的生活和海棠市有什么不同。 然而他越看越皱眉,面露疑惑。 "牧野,大家好像都喜欢喊爸爸啊,好像和老家区别也不大嘛。" 牧野凑近一看,看到了满屏乱飞的生殖器官,差点绝倒,连忙退出删除,打开抖音说,“刚刚那个是误会,这个才是对的,以后就在这里看。" 沈稚乖乖点头"哦。" 眼看着对方乖乖刷手机,牧野心说这下应该k了吧?至少不会再半夜那个啥了吧?他就不信刷视频和玩游戏消耗不了他的时间和精力。接下来他连续偷听了两天,确实没听到客厅里有什么动静,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到了第三天,同样的情形再次重现,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沈稚叫的声音比上次还大。 第二天,牧野看着镜子里的黑眼圈,面无表情,行吧,全白费了。 “牧野,我找到了和我同好的地方,大家都好好,和老家一样,啊我好喜欢!”沈稚抱着手机欢快地跟牧野分享,脸上的笑容看得牧野一愣。 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怀疑,强行逼迫一个已经习惯了那样生活的人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性,真的是对的吗? 脑子里有些混乱,身体却还很理智平静, “什么地方?” 沈稚将手机递给他, “看,大家都好坦荡的,和你根本不一样。 ”他怎么了?他哪里不好了?! 心中不爽的牧野愤愤地看向手机,只一眼,他就没忍住, “草!”这小子摸到seqing群里去了! 看着满屏不用点开就能看到不可描述的视频,牧野满心崩溃! 啊啊啊啊啊眼睛要瞎了!!!!!! 第32章 海棠花开6 这一瞬间,什么心软都没了,牧野只知道,自己要是放任沈稚一个人浪,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得去警局捞被扫黄打非抓进去的沈稚。 看着仿佛回到快乐老家的沈稚,牧野忍住没骂人。 傻通,你要被打黄扫非了! 牧野磨了磨牙,最终酗酿了好一会儿才酶酿出一个笑容,不过是冷笑,“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 沈稚没听出来牧野说得咬牙切齿,还以为牧野是在夸自己,红着脸摆摆手,“都是碰巧碰巧啦,我也没做什么,随便说了几句,就有人加我好友了。" 为了不着痕迹显示自己的受欢迎,沈稚瞥了一眼屏幕,忽然眼睛一亮地说: “你看你看,就是他,他把我拉进去的!" "这个大哥人可好了。"沈稚一边说一边打开一个聊天框。 牧野瞥了一眼,只见上面是一个动漫女的头像的人发来消息。 龙哥18cm:【宝贝儿,你看大家多欢迎你,为了表示一下,你也给大家发一条视频呗,不管露什么都行。】 牧野炸了, "你准备发什么?"还不会真的拍什么露……的视频发过去吧?!牧野发誓,沈稚要是真敢,他今儿就能把沈稚打得下不来床。 沈稚面露苦恼,他是真的挺喜欢这些同好的,但是他已经有老公了,再要几个老公,那岂不是违背之前发过的誓言了? 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在牧野的怒火边缘疯狂试探。 沈稚看了看牧野,又看了看手机,十分失望, “要是老公你答应和我上床就好了,我就可以拍我们的视频了。" 牧野: "………"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到底想拍的是什么视频。 “手机掌来。”虽然拍视频什么的很一言难尽,但是至少沈稚没直接拍自己的视频发出去,牧野竟然有点欣慰。 他对这家伙的要求竟然已经这么低了吗?牧野自己都不可思议。底线就是用来被突破的。 他甚至都没计较沈稚再一次叫他老公这件事,别问,问就是被迫习惯。 “牧野你要做什么啊?”沈稚乖乖把手机交给他。 牧野拿着手机, “我现在给你 示范一次,以后再遇到这种人应该怎么做。”沈稚睁大眼睛认真看着。于是他就看见牧野拉开群页面,举报yhsq,拉开好友页面,同样举报拉黑一条龙。 “学会了吗?” 沈稚呆滞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牧野,他鼓着脸似乎想要生气,牧野将手机丢回他手里, “知不知道我刚刚救了你?" 沈稚更委屈了,第一次跟牧野呛哺, "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见不得我玩这些!" 牧野找了段抓捕传播yhsq的人进局子的视频给他看, "要是我不管你,你迟早也得和他们一样,到时候我可不会去捞你,你就自个儿蹲监狱吧。" 沈稚惊呆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网上的视频,完全没想到原来做这种事还会进监狱? 警察竟然还管别人怎么上床的吗?! 他怀疑是牧野骗他,然而他搜了又搜,找了又找,却发现牧野说的都是真的?! 沈稚的小心脏第一次受到来自这个世界的打击。 它真的和他的世界不一样! 牧野不是哄他的! 牧野满意地看着惊慌的沈稚,心想这次总算能把人吓住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竟然什么人都敢加,万一是骗子呢?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变了脸色,"喂喂,你干什么?我应该没凶你吧?你哭什么?" 沈稚红着眼睛抬头看他,一双红彤影的小鹿眼里满是悲伤, “和人上个床还要进局子,那我岂不是都不能在这里和老公亲亲爱爱了?那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呜….…这里一点也不好,什么给我找老公都是骗我的呜呜呜……" 牧野被哭得尴尬又心虚,轻咳两声道: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悲观,被抓的那些都是因为传播yhsq,利用这些盈利的。” 他好说歹说解释一通,沈稚才隐约明白了一些。“那就是说,我可以拍,但是不能传播啰?”"对。" “只能在私下玩,不能在公众场合做?”“没错。” “也不能和好几个人一起?” “这个……等等!你给我好好说说,你还要和多少人一起?!”牧野磨牙。沈稚转了转眼珠,他什么 都没说,老公一定是听岔了。 刚好有敲门声响起,沈稚连忙起身跑过去, "有人敲门,我去开门啦!" 牧野瞪着他的后背,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才能看着沈稚,防止他爬自己的床不成,找别人乱搞。可他又不能随时在沈稚身上装个监控,沈稚是个成年人,不能这么看犯人似的看着他。 “你好,请问是沈稚先生吗?这是你买的烤箱。” 沈稚确认了信息,是自己买的。 “谢谢!” 他笑容很甜,送货员也心情愉悦,"不用,应该的。"等关上门,牧野走过来皱眉问: “你买了什么?” 沈稚一边拆包装一边道:“烤箱啊,我想给你做好吃的,但是总不能一直借婶子家的啊,就自己买了一个,还是婶子给我推荐的呢,她说这款可好了,虽然贵了一点,但是烤全鸡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牧野陷入沉思, "你、等等……你哪儿来的钱?"沈稚歪头, “我没有钱啊。”二人四目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下一刻,牧野飞快冲回卧室。 牧野有个小习惯,喜欢数现金,科学研究表明,数钱能让人心情快乐,他习惯性在枕头里放一个月工资,没事就掌出来数数,这几天倒是被沈稚折腾地很久都没数钱了。 在枕头下摸了好久,把钱摸出来数了又数,确定少了十张毛爷爷后,心中的怒气终于忍到极致,"沈!稚!" “我在呢。"沈稚乖乖过来,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牧野瞪着他,怎么了?花他的钱还问怎么了?!他现在可算明白了,沈稚前两天给他送饼干都是顺带的,主要目的是去电器城买烤箱! 沈稚笑盈盈走上来,从身上摸出一张毛爷爷, “牧野,我买烤箱都没花完呢,你看,我还剩了一百块!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一百块还可以买好多菜,等我今天买完回来,就用烤箱给你做好吃的!”他一脸邀功的模样。 牧野心头堵了一口血,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深吸几口气, "别买了。" > 牧野一愣,依稀记得自己只是在看电视广告的时候多看了几眼,这人怎么就记住了?心头勉强气顺了些。 “别买,我没钱了。”牧野话是这么说,语气却比刚刚好了些。沈稚一脸茫然,不明白怎么会没钱,钱不应该是天生就有的吗?他是因为到了新的地方没钱,但是牧野怎么也会没有呢? 牧野跟他解释了一下,比如自己工资是多少,一个月开销要多少, “昨天给你买手机,把我们两个月伙食费都用完了,以后只能吃老干妈拌饭。" 沈稚低着头,再抬头时两眼泪汪汪,恋恋不舍地把手机递给牧野,“你把手机拿回去退了吧,不要饿肚子……" 牧野有点小感动,他可是知道沈稚有多喜欢手机的,竟然肯让他掌去退掉。 “真的给我?” 沈稚点头。 "不后悔?" 沈稚再次点头。 牧野: “……那你倒是松手啊。”沈稚……沈稚心疼地松开手,手机离开的那一刻,他的心仿佛也空落落的。 欣常了好一会儿沈稚割肉般的表情,牧野这才心情颇好地把手机还给他,“行了,买都买了,人家不给退的,卖也只能折价卖,亏都亏死了。" 沈稚先是开心了一会儿,随后又忧心忡忡起来, "那我们怎么办啊?" 没有钱,真的要吃老干妈拌饭吗? 牧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是我没用,没让你过上好日子。" 沈稚心疼老公,连忙上前抱抱他, “老公你别难过,你是最好的,我好喜欢你,别人根本比不上你,我只要你一个老公!" 牧野磨了磨牙,为了把戏演下去,他捏着鼻子认了老公这个称呼,“你不用安慰我。” "没有安慰你,我都是说的真心话。"沈稚知道牧野虽然每次嘴上嫌弃他,总是露出一脸没眼看的表情,但他还是很喜欢自己的,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容忍。 他也喜欢老公嘿嘿。 就是老公不和他睡,真的很苦恼。 “可是我没有钱,养不起你。”牧野故意道。沈稚皱了皱眉,随后道: "我 不用你养,我可以自己赚钱。" “你会赚钱?” “你小看我!”沈稚鼓着脸, “我这么聪明,当然会啦!” 牧野忍住笑,这么看起来,这人还挺可爱的,至少比偷愉玩自己可爱。想到那个画面,牧野表情便了便。 他皱着眉,一副不是很相信沈稚的模样, “………那好吧。”答应得都很勉强。沈稚心中不服,暗暗决定一定要让牧野看看他的本事。 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想办法了。 看着他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牧野悄悄松了口气,可算是找着事干了。有赚钱这件事吊着,沈稚应该没有多余的心思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吧?牧野心中暗暗想道。 之后他观察了几天,发现沈稚连晚上好紫薇花都不怎么玩了,心里才终于放下心来。 不用把时间花费在沈稚身上,他自己的空闲时间多了起来,没过几天,他发现自己新文的存稿已经有了十万, 准备开文的前一天,他把存稿拉通看了看,忽然觉得写得不够好,有很多瑕疵,还有一些情节安排不合理,总之处处都让他很想改。 第一章是这样,后面的也是这样。牧野在电脑面前坐了好一会儿,最终将那十万字丢进了回收站。他新建立了一个文件夹。 这边,牧野的事业刚走上一条新道路,那边的沈稚也找到了自己可以做的事,每天都干劲十足,凭借这股冲劲,他好像真搞出了点名堂来。 虽然牧野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是既没有玩紫薇花也没有爬床,甚至没有拍那种视频,甚至连作息都很正常,那应该.……就是正经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沈稚没搞事,牧野心里还是觉得毛毛的。这种感觉直到被警察找上门时,终于像一颗石头落了地。 "沈稚是吗?涉嫌网络yhsq,麻烦和我们走一趟。" 沈稚呆住。 牧野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前台摸鱼,电话里沈稚的声音惊慌中还带着哭腔, “老公救我!他们冤枉我,我不要进局子!" 牧野:"……" 防来防去,终究还是没防住去警局参观。竟然没有半点意外呢。 插入书态 第33章 海棠花开7 牧野匆匆忙忙赶到警局,正低着头坐在那里挨批评的沈稚听到动静当即抬起头,在看到牧野的那一刻,在眼里县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承受不住落了下来。 "呜呜老公你终于来了!”沈稚害怕地扑向他,“这里好黑好可怕,我、我想回家!" 被他抱住的时候,牧野敏锐感觉到周围几个警察都在看着他们,他顿时感觉沈稚抱着他的腰部有点别扭,好想挣脱开。 但是感觉到抱着他腰的那双手臂动作那么紧,还有轻微颤抖,牧野又忍了下来。看来是真的被吓到了。 “警索同志,他犯什么事了?” 警察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巡视一圈问: "你们是什么关系?"沈稚抱着牧野紧张说: “他、他是我老公!” 牧野表情尴尬,却并没有否认,他能感觉到,沈稚此时十分紧张害怕,急需要有人支撑和安慰。警索见状,对视一眼,没再追问。 牧野解释道: “警察同志,沈稚他刚从封闭山村来到城市,很多事都不太懂,他要是做了什么,多半是误会或者意外,而且他胆子很小,小错可能,大错那是基本不可能,也没机会。" 警察闻言,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眼前这人像个包庇熊孩子的家长。"既然你是他的同居人,那在他做一些不合适的事的时候,就应该及时阻止。" 牧野疑惑, "所以他到底干什么了?" 警察又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一眼,“你不知道吗?”牧野迟疑: “我应该知道吗?” 警察看向沈稚,“要不你自己说” 沈稚倒是想说,他觉得自己根本没做什么,但是在这个地方,他就莫名心虚气短,大概是因为牧野之前给他看过一些搞yhsq的被抓进来的视频,让他下意识对这里产生了畏惧。 他害怕地把头埋进牧野的怀里,不敢抬头。牧野表情尴尬又无奈,却也没把沈稚往外推。警索见状,心中他们的关系相信了八成。 “你的这位同居人,半夜在家直播擦边,引得楼上住户以为是在卖y,打电话报警。” 牧野: “…………” 他转头瞪向沈稚,手还没忍住在沈稚腰间的肉肉上拧了下。“哎呀,老公你 拧得我好痛。”沈稚委屈控诉,却没松开抱着牧野的手臂。 牧野: “……………” 他尴尬松开手,表情偃硬地看向警察,“警察同志,这是误会,他、他是我男朋友,从他来城市后,我俩一直住一起,他不可能干、干那种事。" 为了不增加更多麻烦,他还是承认了和沈稚的关系,只是在说出那声男朋友的时候,沈稚都没什么,倒是他一张俊脸变得通红。 警察点头,“我们已经查过了,你同居人没有参与卖y活动,但是查到他直播擦边,尺度略大,现在直播间已经被封,因为目前没有进一步行为,只进行批评教育,希望回家后好好改正,你作为同居人,也尽量监督和管教。" 说着说着,警察都觉得不对起来,这俩人只是同居,他怎么下意识觉得这俩就是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关系? "一定一定,悠放心,等回家后我一定好好教训……好好教育他!"牧野连连说。 警察: “……”所以他这样想并不是他自己的原因。 经过思想批评教育,并且写了检讨后,牧野就成功将人带走了。回去的路上,牧野始终黑着脸,迈着步子走在前面,沈稚腿没他长,追得很辛苦。 “老公、牧野,你等等我!”沈稚一边追一边喊。 牧野全当没听见。 好不容易到了公交站,他停下来等车,沈稚才终于追上,赶到他面前。 “牧野,你刚刚走的那么快,我都差点跟不上。”沈稚小声委屈,见牧野还不搭理自己,小心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说句话嘛……” 牧野板着脸,沈稚小心翼翼说: “你不要这样,我有点害怕。” 公交车过来,牧野大步走上前,沈稚连忙跟上,见牧野只给了自己的两块钱,他心里既难过又委屈还害怕,给了两块钱后连忙去找牧野,只是牧野坐的单人座,前后都有人,没办法,沈稚只好站在牧野面前,抓着扶手。 “你不要这样嘛,跟我说说话啊,我、我……”他的注意力全在牧野身上,车子启动的时候他没站稳,整个人往牧野的方向倾倒,虽然他及时抓紧扶手,没让自己狠狠砸在牧野身上,但是两人的身体还是来了个亲密接触。 主要是指牧野的头和沈稚的三角区。 r />牧野: "………………" 他脸色爆红,整个人像是一只煮熟的龙虾,全身冒着热气,又气又憋屈,磨了磨牙,最终咬牙切齿地对沈稚怒视, “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稚一脸无辜,还因为牧野的质问有点委屈,只是碍于牧野在生气,他都不敢把自己的委屈表现出来,说话说得小心翼翼, “我没有啊,我就是没站稳嘛。” 不过牧野跟他说话了,又有点小开心,还悄悄松了口气。 牧野磨了磨牙,要不是和沈稚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多少有点了解对方,他还真要觉得沈稚这样就是在卖乖装糊涂。 但因为太了解,知道连玩自己这种事都说得那样坦荡直白的人根本不屑于不承认这种事,最终,也只能把羞恼都吞进肚子里。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忍气吞声了,沈稚还能给他搞点事出来,只见没过一会儿,路程还没走到一半,沈稚就悄悄凑到自己耳边,小声地说:"牧野,我、我有点不舒服……" 牧野皱眉,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想让自己原谅,不计较别的事。然而下一刻,又听沈稚说:“我……有点痒……” 痒?什么痒? 牧野下意识想,对上沈稚的视线,余光瞥到对方微微夹紧的双腿,忽然福至心灵, "卧槽!" 他狠狠咬住腮帮,才让自己没说出其他话来,对上其他人看过来的视线,牧野涨红着脸,却还是动作迅速地脱掉自己的防晒外套围在沈稚腰上。 “你踏马……”他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咬着牙用只有沈稚一个人听到的声音说, “你就那么sa,就、就不能不随时fq吗?!" 沈稚冤枉, “我没有啊……是因为你的头撞我……”加上这可是他和牧野第一次一起在公交车上,他朋友跟他讲过很多他们的经历,其中就有公交车上的刺激,他就是……就是没忍住思维发散了一下下.. 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他鼓起勇气说:“而且……而且我为了你,都忙得好久没有发泄了。”你踏马还敢!忙就是把自己忙进局子了?!牧野这是新仇旧恨堆积到了一起,狠狠转过头去,任凭沈稚再怎么说话都不再搭理。 只是不搭理归不搭理,身边这个人却始终在这里,甚至还因为上车 的人越来越多,车厢内越来越拥挤,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紧挨着自己。 偏偏牧野也无法将沈稚当成一般男人,总觉得别人靠近他就是占他便宜,不仅不好把人往外推,还要往边上挤一挤,好给沈稚留下更多容纳他的空间。 草! 当爹的都这么憋屈吗?反正他这辈子是再也不想做人爸爸了。 好不容易回到家,牧野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忽然想起什么,又跟屁股烫了一下似的,赶紧跳到冀子上。 本来以为沈稚会因为警局的事过来向他忏悔,然而没想到,他才刚刚坐下,沈稚就冲进浴室,期间甚至没看他一眼。 牧野: "???" 牧野: "!!!" 牧野:“………”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声音,自己自己蠢蠢欲动的兄弟,牧野脸色通红,却并没有像从前一样逃命似的躲回房间里。 他忽然发现,面对这么离谱的事,自己竟然都已经逐渐适应,甚至在慢慢习以为常了。牧野狠狠抹了把脸,满心的烦躁,和一些奇怪的异样。 等沈稚再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他浑身湿漉漉的,身上只围了个浴巾,他甚至在里面洗了个澡。 而牧野却在客厅里坐到现在,小塑料竟根本容不下他的一双大长腿,现在腿都曲麻了。牧野: "……"忽然感觉自己像个傻通。 沈稚脸上还带着不知道是因为水蒸气还是别的而染上的粉红,清澈的双眼里湿漉漉的,仿佛刚刚被滋润过。 牧野目光微闪,稍稍偏移,看向沈稚的鼻子。“牧野,你要洗澡吗?我已经洗完了。” 牧野:"……" 他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他洗澡吗?!他抿了抿唇, “你过来。” 沈稚乖乖走过来,站在牧野面前,这个角度又让牧野想起今天在公交上发生的事,以及沈稚刚刚在浴室干了什么。 他飞快移开视线,“算了……你给我坐下!” 沈稚高高兴兴坐下,还以为牧野这样是原谅他了。"给我解释一下,直播擦边的事。"他板着脸一脸严肃。沈稚闻言,当即微微嘟嘴, “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那你说说,警察为什么冤枉你?冤枉你什么了?你没做那些,那你在做什么?” 沈稚瘪瘪哺,他哪里知道为什么要冤枉他?这里的警察太可怕了,竟然连直播和上床都会被抓。“我就是在晚上开直播啊,和人聊天,然后他们就会给我打赏。” 牧野皱了皱眉,"直播什么时候不能开,为什么非要在半夜?"甚至他都没发现。沈稚老实说: “本来我也是在白天开的。但是他们都说晚上人多,半夜的话打常更多。”什么直播半夜打常多?牧野已经隐隐有预感了, “你直播都聊什么?他们一般什么时候给你打赏?" “也没聊什么啊,我说我想赚钱,他们就说给我钱,我问他们为什么给我说,他们说喜欢我,想看我穿可爱的衣服,那我就买来穿了,他们真的会打赏好多。”沈稚说起打赏的时候,两只眼睛里都是冒着金钱的光芒。 牧野: "……" “你直播间什么时候封的?” 说起这事,沈稚也很苦恼,直播间封了他就没钱了, “昨天晚上,有人说我不像男生,像女生,我说我不是,他们就说要我证明,让我脱掉衣服,我把上衣脱了,结果一看,直播间没了。" “牧野,你知不知道怎么重新开啊?”他还惦记着赚钱呢。 牧野: "……" 沈稚想的简单,只是在直播间穿好看的衣服给大家看,和他们聊聊天,这算什么擦边?算哪门子的yhsq?他没露没脱,更没和朋友的直播py一样玩紫薇花。 他可乖可听话了,牧野不让他做的他就没做,当然,不让喊老公那是不可能的。“你、你把你买的衣服拿过来我看看。”牧野深吸一口气说。沈稚屁颠屁颠跑过去,把一个纸箱子抱过来, “都在这里了。”牧野打开翻了翻,入眼的兔耳朵、猫耳朵、猫尾巴、女装..他不敢置信地瞪向沈稚, “都这样了你还说没有?!” 沈稚比他更不敢置信, “这些算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这些衣服都是我自己挑的,也都很可爱不会暴露啊。"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陪聊,可没有搞hs。 牧野一脚踢在箱子上,指着地上的衣服说: “行,既然你觉得不算什么,那你给我穿来看!”沈稚双眼放光, "真的吗?!" 牧野目光锐利地射向他:“你不是说这不算什么吗?!”沈稚点点头,"是啊,可是老公你比这些衣服还保守啊。" 牧野:"……" “不许这么喊我!” 沈稚连连点头, "所以老公,我去换衣服啦!" 牧野: "!!!" 他一把抓住沈稚拿衣服的手:“不许换!” 沈稚振振有词:"你要尊重我,我有自己的穿衣自由!"就他还想要自由?给他一点自由他就把自己送进局子了!“而且不是你让我穿的吗?”沈稚叉腰说。 牧野: "……" 半晌,他松开手,闭了闭眼,没眼看地挥挥手, “随你随你吧……” 想想自己最近的经历,他觉得自己已经被锻炼出了坐怀不乱的能力,就算沈稚在他面前脱光...那、那还是得留一条内裤的。 只要有内裤,他就能做到面不改色。 装到就是真的。 沈稚兴冲冲在牧野面前穿上兔子装,还转了一圈,期待地看向牧野,“老公~你看看我呀~” 草! 他怎么、他怎么敢的?! 牧野下意识摸上自己鼻子,没感觉到流血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看见他的动作,沈稚满意了,心里一哼,他就说嘛,他老公怎么可能受得了!哎呀,老公怎么还不来扑倒他啊,沈稚苦恼地想。 牧野一把推开他, “随便你在家怎么穿,反正不许当着别人的面这么穿!听到没?直播更不可以!"幸好直播间封了,最好一直封下去。 沈稚看了看他,笑嘻嘻地去抱他的手臂, “我知道了,以后只给老公穿。” 草! 牧野躺在床上的时候,正在回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觉得自己真的在向忍者神龟进修。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到底怎么忍住的? 等了几天,沈稚的直播间终于解封了,他短短时间涨的几百粉丝也发现,主播不穿情趣衣服,也不在晚上直播了,被问起为什么, 沈稚就会甜蜜蜜地说:“老公不许我再那么直播,他说我会被坏男人哄。" 有人因为他有老公而取关离开,也有人砸钱比以前更多,就想做一回主播老公口中的坏男人。 沈稚对那些取关的人还是有些不高兴,不过这点不高兴是因为自己损失了未来的钱财,至于那些人离开前说的那些屁话……谁在意? 笑死,他连他老公的话都不听,还会在乎其他人? 他依旧在直播里和人聊天,这几天为了哄牧野开心,沈稚还买了很多菜,天天不重样地给牧野做,搞的牧野都不好意思再冷着脸了。 有时候他一边做饭一边直播,偶尔和网友聊天。 “我老公?我老公上班去了了,他赚钱好辛苦的,我当然要犒劳他啦。” “甩了他?凭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好老公?甩了他我傻了吗?”他现在都还没真的成为他老公呢,沈稚心虚地想。 “你们就羡慕嫉妒恨吧,我老公又高又帅还爱我,你们?谁知道你们长啥样啊!” 弹幕停滞了一瞬,很快又刷了起来。 本来只是个搞擦边的小主播,大家也就看个乐子,结果主播被封了几天后,开始改邪归正,不再搞那些歪门邪道。 现在长了一张嘴,他们才发现,原来这个小主播非但不是小傻瓜,说起话来还经常噎人。 只是这样更可爱了,离开的人越来越少,留下的人越来越多。 半个月的时间,他的粉丝人数就破千了。而不知不觉间,他也从陪聊主播变成了美食主播。 饭桌上,沈稚兴奋地跟牧野说: “老公老公,你记得看短信啊,今天我提现了,钱会到你的卡上,以后就不是你养我,而是我养你了!"挑眉的小表情满是得意。 牧野有些意外,但也没放在心上,刚开始直播有多少钱?一个月生活费都不够。 看着沈稚高兴的模样,他还是给予了鼓励,“行,我等着你的孝敬。” 沈稚鼓了鼓脸,老公好坏,都不跟他玩父子游戏,还老是占他便宜。 但他是个大度的人,占吧占吧,总有一天他要连本带利收回来。 想到以后成为百万大主播,走上人生巅峰包养老公的日子,他就笑得 眉眼弯弯,美滋滋,走起路 来屁股都扭得更欢了。 看着他蹦蹦跳跳进厨房,牧野失笑摇头。 他坐到电脑前,将自己存稿十万的新文点击发表。企鹅标准的滴滴音响了几声。 余光往右边瞥了一眼。 中央空调: 【野火,看见你开新文了,怎么样?没在海棠长住啊?】 中央空调:【感觉如何?是不是很简单?我朋友说在那里月入几千轻轻松松,要不是我还在写连载,就跟你一起去了。】 中央空调:【你写的什么样?指路一下,我给你个参考呗?】 看见这条消息,牧野脸色一黑,就是这个家伙,不仅撺掇他去海棠市写文,害的他在海棠市受到任何男人都不想要的打击,更是出了沈稚这个意外,让他现在被妖精缠上,带着个拖油瓶。 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不想告诉他,不想让他去看沈稚,牧野发了个句号,把人拉黑了。 另一边,中央空调看着聊天页面上,野火烧不尽发来的一个句号,以及自己发送不出去的消息,陷入了茫然。 他怎么了? 他反思了一下,难道是因为这段时间忙着码字爆更,没顾得上联系对方,导致对方生气了?平时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他想夸对方新文写得很好的话都还没说呢。 一本文的成绩怎么样,从开文开始就能看出端倪,就以牧野的眼光来看,目前为止是不好不坏。 但是再怎么样,也比他以前写得好,他已经满足了,能够不关注数据,将更多注意力花费在怎么将这本文写好这一点上,一时间灵感爆棚,写起来也格外顺手,仿佛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风格。 在咖啡厅工作的时候,他还是时常发呆,不过以前的发呆是真发呆,现在的发呆多半是在走神想别的,不是沈稚就是新书。 牧野本来没把沈稚那天说的话放在心上,直到一天中午午休,他收到一条短信。【悠尾号9903卡x月x日x时x快捷收入1065元,余额为……】 牧野一愣。 他的卡除了绑定自己的手机,还绑定了沈稚的一些账号,比如他的直播收益。所以这就是他上个月的直播成果吗? 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r />一千块,省吃俭用倒也能勉强养活自己了。牧野有些失神。 这段时间,沈稚在他的监督和教导下,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在网上毫无常识地乱窜,他知道了在公众面前可不是一句情趣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已经渐渐学会忍耐,学会适应。 除了依然那么……会经常玩紫薇花,在他面前荤素不忌,天天想方设法勾引他,但在外面,在外人看来,沈稚毫无疑问是个正经人。 现在还找到了工作,可以养活自己。他一开始的愿望似乎已经达成。 所以.… 所以他也该放沈稚走,让他自己生活了?牧野神色微愣,心里似乎空了一瞬。丝毫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这么平平无奇。 意识到沈稚会离开自己,拥有自己的生活,牧野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松了口气,反而有些无措。 就好像你为了一件事做了很多准备,甚至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打算,准备好了粮食,养足了精神,准备来一场大战。 结果上前一看,敌人早就不战而降,对面空无一人,战争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连战场都被清扫干净,自己独自站在战场上,有点傻,也有点多余。 牧野对着手机陷入了难得的沉默。 手机上是沈稚新发来的消息,说他新买了一件黑丝和猫咪装,等他回家就穿给他看。牧野扯了扯唇角。 没有不耐烦,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觉得无趣。 明明笑了,却并不高兴。而是……有点淡淡的不舍。家养的鸟儿长大了,该飞了。 括入书空 第34章 海棠花开8 回到家,还没换好鞋,就听见正在厨房忙碌的沈稚扬声道: "牧野你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等牧野上完厕所出来,沈稚正在笑盈盈地把饭菜端上桌。 坐下来后,牧野看着面前摆放着的虾仁滑蛋和糖醋排骨,恍然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吃水煮面了。 从沈稚住进来后,除了刚开始的不适应,后来家里一日三餐都是沈稚负责,自己就当个甩手掌柜,饭来张口。 牧野有些脸热,人家来家里明明是做客,自己却任由刚成年的少年照顾。 还好还好,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以后你一个人在家,不要什么人进来都不在乎,要有警惕心。”牧野一边说,一边心里在想,就沈稚这样,一个人住的时候还不得招蜂引蝶,被人欺负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不对,他不着痕迹瞥了沈稚一眼。心说就海棠市那个环境,真被欺负了真的会哭吗?真的不是被当成情趣? 想到那种可能,牧野心里莫名烦躁,有种明明就要甩掉包袱,心里却还忍不住时时担心的感觉。 “为什么啊?能进来的肯定是你嘛,我又没有让别人进来。”沈稚歪头说。牧野心里忽然舒服了些。 "以后就不是了。" 沈稚不明所以,牧野却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先吃饭,他担心先说的话这桌饭就别想吃了。饭后牧野洗碗,沈稚星星眼看着他,哎呀,他老公好好啊,洗碗那么讨厌的事都愿意做。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欣赏牧野洗碗的模样,牧野将淋过水的手伸过去溅沈稚一脸水。“哎呀!你欺负我!”沈稚撅着哺。 牧野笑了一下,"坐这儿干嘛,滚去看电视。" 沈稚最近迷上了霸道总裁爱上我这类油腻偶像剧,每每看得津津有味,被迫和他一起看的牧野总是面无表情。 电视里面的男主壁咚女主时,沈稚激动握拳, "亲她!亲她!" 男主对女主公主抱的时候,沈稚满脸羡慕,还悄悄打量牧野,似乎在衡量对方能不能抱得动自己。 r /> 还沉浸在电视里的沈稚连连点头, “你说呀。” 牧野看了看他,斟酌片刻后道: “沈稚,你现在已经找到能做的事,可以养活自己,也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社会习俗,你也成年长大了,你该独立了。" 沈稚上扬的嘴角缓缓下落,眼中的兴奋逐渐被茫然取代,他缓缓扭头看向牧野,却见对方神色如常,淡定自若道: "找个时间,搬出去吧。" 邻居大婶刚领着孙子在楼下消完食回家,就见自家门口蹲着个人,她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沈稚。 “是小沈啊,怎么蹲在这儿啊?钥匙锁家里了?” 孙子涛涛抱着机关枪对着沈稚就是一顿突突突,然而下一刻,就见原本只是丧着脸的沈稚仰着头崩溃大哭, “哇——!” 涛涛被吓到,跳到自己奶奶身后,这个人怎么比糖糖还能哭?沈稚边哭边喊:"鸣呜……婶子,老公、老公他不要我了呜呜呜……"大婶傻眼, "啥?"你俩啥时候开始的?怎么就分手了?小牧看着也不像是不负责任的人啊? 沈稚一边哭还一边说牧野坏话, “就是、就是他不要我了呜呜呜……” “我每天在家做家务、嗝——!给他做饭、还、还给他赚钱……还想给他生孩子,但是他……他要赶我走.…呜呜呜……" 沈稚哭得实在太惨,让原本相信牧野不是那种始乱终弃人的牧野都心生动摇。 沈稚说的话有些奇奇怪怪,她也只当是沈稚伤心狠了说了胡话,比如男人生孩子。 “小沈啊,你什么样婶子也看在眼里,小牧哪儿能把你赶出去,你在婶子家住一晚,明天我帮你去劝小牧。" 沈稚哭着跟大婶进门了, "谢谢婶子呜呜呜……" 进了门,看着奶奶把自己每天都只能吃一根的冰淇淋拿给沈稚,涛涛丢开不香的机关枪,如果哭就能吃冰淇淋,那他也想哭了。 当晚,沈稚一直没回家,牧野也心情不好,码字码不进去,坐了半天才写了五百,干脆把电脑关了上床睡觉,只是睡觉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一个小时还精神抖擞后,牧野不得不承认,自己失眠了。 他下了床,没开灯,放轻脚步走到客厅,看到的却 是空荡荡的沙发,他心头一空,随后才想起 来,沈稚跑去了邻居家。 只是这并没有让他完全放心。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沈稚在别人家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被发现身体的异样,进而被当成怪物排斥,会不会因为过分的言行举止而让邻居讨厌。 他想着沈稚,直到半夜身体撑不住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是牧野轮休,不用上班,一早醒来,没听到人喊他吃早饭的声音,对着厨房的冷锅冷灶,他开始反思,自己真的堕落了。 都怪沈稚太好,照顾得太过全面,让他离开他都开始不太习惯。牧野严重怀疑这就是沈稚的阴谋,为了不离开自己而使出的手段。但他一点也不讨厌。 胡乱煮了几根面条,放点油盐酱醋,就是一顿早饭了。他刚吃完,门就被人敲响。 “小牧啊,在家吗?婶子找你说点事。”牧野知道她来干嘛,却还是开了门。 “婶子,今天不送涛涛上学?”牧野开门让他进来,看见对方身后没有别人,心里不经意掠过一丝失望。 “今天周末,涛涛在家看电视。”大婶进门,看着桌上的空碗就知道牧野吃的是什么。"小牧啊,今儿小沈不在家,你就自己吃这个?" 牧野嘴硬道:“吃面方便。” “方便是方便,可它不好吃啊。”大婶开始夸沈稚,“还是小沈好,从来到你家后,你家也像个人样了,这么好的孩子,你可要好好珍惜啊,不然等哪天小沈走了,你想要再找个这么好的那可不容易。" 牧野: “我俩不是那种关系,他本来就是在我家暂住的,早该搬走了。” 大婶懂了,这就是小年轻闹别扭了, "不是那种关系那也可以发展关系啊,你想想,难道你以后就不找对象了吗?虽然小沈是个男的,但他对你好啊,还那么乖,你以后去找,也很难找到这样的对象,那怎么不把小沈抓紧了?难道是因为他是男人?" "不是……不对,我也确实没喜欢过男人。" “那你喜欢女人?” "……那倒也没有。" “所以啊,发展发展呗,你昨天把小沈赶出去,他哭得可伤心了,他孤零零的,你能放心 他出去?" 牧野: “……”他是让沈稚搬出去,但也没有昨天就开始赶人啊,是他说了后,沈稚又哭又闹,见他态度坚决,干脆离家出走,他拦都拦不住。 经过一阵劝说,大婶表示等会儿就让沈稚回来,让俩人好好的,别闹矛盾,人生在世,能有个人合得来不容易。 大婶回到家没多久,沈稚就慢吞吞出现在牧野门前,两人隔着门相望。 牧野率先看到的还是沈稚两只红肿的眼睛,看来婶子说这人昨晚哭得很伤心是真的,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进来吧。" 沈稚抿了抿唇,撅着嘴说: “你要保证不赶我走我才回家。”牧野面无表情,"哦,那你关门吧。"沈稚:"………" 他鼻子一酸,干涩的眼睛却再挤不出眼泪,昨晚哭太多了。牧野: "进来,关门。"沈稚这回再没有废话,进去之后飞快关门。 两人一个坐沙发一个坐算子,对峙半晌,终究还是牧野先开口: “我没有讨厌你,也不是想赶你走。" “只是之前是认为你需要帮助,才让你住在我家,现在你既然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可以在这个世界过好自己的日子,那就没必要再和我住下去,我又不是你的谁。" “你是我老公,你还说你是我多啊,怎么现在就说不是了?!”沈稚怒道。 牧野: "……" "亲爹也没有养儿子一辈子的,你都长大了,当然要自力更生。""没有没有,我没有长大,我还是个宝宝!"沈稚开始耍赖。牧野上下打量他一眼,扯了扯唇角道: “宝宝可不能和人上床,你确定?” 沈稚: "……" “那……那我还是长大吧。” 牧野:"……" “可你是我老公啊,我本来就该和你一起住的。”沈稚说。 “那是你自己喊的,我可没承认过。”牧野偏开头,不去看沈稚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沈稚要被气哭了, “才不是,你明明承认了!在警局里,你亲口说你是我男朋友!”牧野: "……我为什么那么说难道你不 知道吗?" 沈稚要赖, “我不管,反正你说了!说了就得认!” 他一把将抱枕甩在沙发上, "我告诉你,你休想赶我走!我就赖在你家了!" 说完他开始脱衣服。 牧野连忙后退, "你干什么?" 沈稚脱掉上衣, "昨晚没睡好,现在要补觉,我喜欢裸睡,你要和我一起睡吗?"牧野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客厅,回到属于自己的卧室。过了一会儿,他隐约听到客厅传来几声压抑的抽泣声,还有混在其中的骂骂咧咧。 “王八蛋……” "混蛋……" "坏老公……" 牧野又想笑又有点点心疼。他躺回床上,也补上昨晚没睡好的觉。 接下来几天,沈稚都心情低落,虽然对着牧野时还是和以前一样像只小公鸡,但是一旦牧野不在,他就会垂下头去,没精打采。 几天没直播,粉丝都在评论区关心他,问他怎么了,沈稚也懒得回复。 他现在也没心情挣钱了,知道自己赚钱后牧野就要赶他走,他甚至还有些后悔干嘛那么卖力直播。 趁着牧野不在家,他跑到牧野的床上滚来滚去,浑身沾满了牧野的味道。 “老公……” 声音期期艾艾。 颓废了两天,沈稚觉得这样不行,死缠烂打可以继续留下来,但是必然不能睡到老公,他必须得像个办法,好让自己能一劳永逸,既留下来,还能睡到老公! 想不出好办法的他决定求助万能的网友。 找来找去,他在某社交软件上发了个贴。 【老公不和我睡,还要把我赶出家门,求助无门,求求善良又美丽的人来帮帮我……】看着好像标题党,但是沈稚也没说一句假话。 主楼:【如题,同居快两个月,任凭我百般勾引,老公就是不睡我,现在还说我长大了,要赶我走,亲测他身体没问题,我也很有魅力,怎么样才能让老公和我睡?】 【这都行?我只能说,他可能不是男人,或者不喜欢女人。】 【你老公不和你睡,那你可以找别人啊,看我怎 么样?身高180,颜值80分,有车有房,想要私即我。】 【看标题气死我了,点进来一看怎么感觉和我想的不一样?楼主你和你老公都同居了,他为什么会说你长大了?还不会你未成年就……】 【睡都没睡……叫什么老公?叫前夫吧。】 【楼主,这题我有经验,我觉得极有可能是你老公外面有人了,他不睡你不是不想睡,是没有精力睡,外面已经弹尽粮绝,回到家里怎么可能还有余粮,建议就是赶紧分手,暴打渣男小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楼主和老公是什么绝世渣男贱女!!!这种老公不变成前任还留着干什么?!气死我了!】 【楼主:你们误会了,我老公很好的,我也可以肯定他外面没有人,我来到这里就是他收留了我,包我吃住,还教了我很多,他是个超级超级好的老公!】 【楼主补丁奇奇怪怪,既然你老公那么好,那他为什么要赶你走?】【收留……包吃住……楼主你不会是被骗了吧?】【最大的可能是他对女人起不来。】 【楼主:可我是男人啊。】 【………………】 【破案了,楼主老公可能就是不喜欢男人,放弃吧楼主,掰弯直男没有好下场的。】【楼主是不是在钓鱼?不喜欢男人的人会跟你交往做你老公?】 【楼主:老公是我单方面叫的,老公他不承认。】 […………………】 【是我不懂了,原本的渣贱贴短短一会儿变成了意淫直男贴?现在的gay都这么大胆的吗?】【我竟然骂错人了……楼主你是故意的吧?!】 【楼主,你老公真惨,不仅要对你好,还要被你意淫,现在还早被你偷偷谋划睡到,他最好趁早把你赶走,否则后悔终身。】 【标题是痴情少妇,主楼是无知少女,补丁是无耻sa gay,楼主这身份转变有意思。】 【同情那位“老公”,好希望“老公”也能看到,赶紧把楼主赶走,小心遭殃。】 【楼主:没有掰弯直男,老公不直,都对我y过好多次了,就是从来不上,唉我好着急,再不睡到,我就要被赶走了。】 【………………………】 【这发展我看不懂了,有没有课代表解释一下楼主混乱的描述?】【让 子弹先飞一会儿,总觉得楼主还会有后续。】 【所以楼主老公到底为什么不上?都这样了都能忍住,他是练忍术的吗?】【可能是楼主长得不行?】 【不能吧,长什么样灯一关就看不到了,楼主老公都能对楼主y,那肯定是有欲望的,不可能不行。】 【楼主老公有喜欢的人了,他对楼主y是生理反应,但是他的心克服了这种反应,这就是真爱和欲望的较量啊!!!羡慕楼主老公喜欢的人!】 【楼主:老公才没有喜欢别人!他只会喜欢我!你们不许胡说!】【楼主生气了,楼主不会被气哭吧?好想看……】 【生气了说明是被戳到痛脚了,楼主老公肯定有喜欢的人,楼主这样上赶着的就是麻烦,人家根本看不上,就楼主自个儿yy。】 【楼主:才不是!老公超级喜欢我的!】 【那他怎么不睡你?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老公那地方太小了,他不好意思拿出来用,楼主不如跟我吧。我肯定不会让你独守空房。】 【楼主:哼!老公那里才不小,我愉偷量过,有xx厘米。】 【草!你给我删了!!!】 【!!!!惊!楼上还不会是楼主老公吧?!!!】 【我去,竟然还能看到正主,突然有意思起来!】 【楼主老公既然出来了,那就说说你那个是不是有那么大吧,总觉得楼主是在撒谎,除非发图发证据。】 【楼主:老公!!!!!你怎么会看到?!!!】 【我踏马让你删了!!!】 【楼主:为什么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 【纯欲笨蛋受和暴躁爹攻,怜爱了。】 【万万没想到,这个贴竟然是这样后续,真是好一场大戏!】【楼主不是说你老公不睡你吗?总觉得你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呢。】【楼主这么欠收拾,楼主老公上啊,教训得他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沈稚刷了一会儿,刚想问为什么他的愿望就要实现了,结果消息没发出去,一刷新,帖子没了。他当场傻眼。 后台显示是自己删除,他没删除啊。牧野下午提前下班回家。 “沈稚!”牧野积累了一下午的怒气在 此时爆发, “你在网上乱说什么?!” 他和沈稚的手机常用软件都是用的他的账号,这是为了监视沈稚,不让他再像之前一样在网上乱搞一通把自己送进去。 今天正巧看到沈稚在网上发的那个乱七八糟的贴,前面也就算了,后面真是什么都敢说!沈稚茫然, “我没乱说啊,你本来就那么大啊。” 草! 牧野想起来这人似乎还说过一句他量过……量过………他到底什么时候量过?!自己怎么不知道?! 想到那个画面,牧野下意识夹紧双腿,表情羞恼。“你还敢!”牧野再次拍桌。 沈稚也硬气起来, “我就要说,你明明也喜欢我对我有感觉干嘛不和我睡,我都只找你一个老公了,你还不睡我,我多委屈啊!” 牧野瞪着他: “你、你还想找几个?你敢找,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再把你赶出去!”沈稚一下跳起来,扑到牧野身上,双手扣住他的脖子,双腿夹紧牧野的腰,瞪着牧野道:“反正 你都要赶我走了,那走之前我也要赚够利息!" 说罢,强行吻了上去。 第35章 海棠花开9 当沈稚凑上来的时候,牧野下意识想往后退,然而沈稚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他往后退也不过是带着沈稚一起往后退。 他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仰,最终倒进了沙发里,沙发承受着两个人砸下来的重量,牧野清楚地听见这床老旧的二手沙发传来嘎吱声。 脑袋砸在扶手上,尽管有厚厚的海绵包裹,牧野依旧感觉到脑后传来的那种种钝痛。他眼前一黑,没忍住又草了一声。 而沈稚则趁着他张嘴的瞬间,成功趁虚而入,深深吻住了牧野。牧野再次眼前一黑,物理和心理意义的双重感受。 他的大脑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运转,身体和大脑仿佛切断了联系,明明能清晰感受到身体的感受,但就是无法对此做出反应。 沈稚的唇一点一点含着他的,轻柔辗转,明明刚刚还怒气冲冲,此时的吻却柔软至极。 灵巧地深入进去,挑逗着牧野的,明明是平时再熟悉不过的口舌,此时却仿佛长满了敏感点,只要轻轻一碰,便浑身战栗。 牧野是在身体控制不住地跟着共舞的时候才回过神来,连忙想将沈稚推开。 可沈稚怎么也不松手,且他以全身的重量压着牧野,以至于牧野不能完全使上力,而沈稚却可以凭借着体重将他压得无法翻身。 牧野想闭紧双唇,可已经被突破的双唇是那么好重新闭上的吗? 他没办法把沈稚推开,更控制不住沈稚去勾自己,只要他一有要紧闭双唇的趋势,沈稚就会咬他的唇,咬他的舌头,让牧野想闭嘴也闭不上。 或许是因为出身优势,沈稚在这方面格外有天赋,没多久就自行领悟了诸多本领,并且——在牧野身上使用。 以至于直到现在,牧野都不仅没能把他成功推开,还被他勾起了火气。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瞬间在此刻滚烫沸腾,炙热无比,横在两人之间。 牧野浑身倔硬,滚烫尴尬得要命,他太想将沈稚推开,然而事情往往并不如人的希望进行。他不仅没有成功将人推开,反而被抱得更紧了。当沈稚退开时,牧野的还下意识追上去。 牧野: "……" 他恨不得自扇一嘴巴,让你没忍住!让你别人给点好处就屁颠屁颠凑上去,让你……让你这么不知羞耻! 沈稚看着他一 副恼羞成怒,还恨不得地上找个缝钻进去的模样,也笑得极甜。 他将搂在牧野脖子上的手臂收紧,和牧野鼻尖抵着鼻尖,笑盈盈问:“老公啊,你看,你的身体比你的话更诚实,明明你就是也很喜欢我嘛,干嘛不承认?" 牧野还强撑着面子, “这不是喜欢,这就是单纯的欲望,是生理需求,就算不是你,是其他人,它也会这样。" 沈稚勾唇笑, "是吗?可现在勾引你的人是我啊,能让你产生欲望的,当然也是我啊。"他才不管别人,他只知道现在把牧野逼得无路可退的人是自己。 嘿嘿,老公他真傻,以为这样就能让他退却吗? 别说牧野现在单身没有喜欢的人,且明显对他有xing趣,就算是更糟糕的情况,牧野有喜欢的对象,他当然也要把老公勾到手啊。 睡到就是赚到! “老公,我好喜欢你啊~”沈稚对着牧野露出一个甜甜又惑人的笑容,在牧野愣着的时候,低头向下。 在牧野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最重要的命脉被沈稚掌控,他整个人感到一股危险的战栗感。 “沈稚!”短促的呼唤显然并不能让沈稚停下动作,当被温热湿润的地方包裹住时,牧野只觉得浑身的知觉都汇聚到了那里,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烟花在瞬间炸开。 “你……”牧野浑身战栗,咬着牙道, “你给我松开!” 沈稚头都没抬,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但这已经是最直接的回答。牧野浑身紧绷,别说推开沈稚,他连碰他一下都不敢。 只感觉自己的所有感官都被对方掌控,并且无限放大。 陌生又奇妙的感觉令人畏惧又上瘾,明明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挣脱,身体却又诚实地贪恋着这份感触…… 忽然,牧野心中一紧,关键时刻反应过来,再顾不得其他,连忙将沈稚推开,却还是晚了一步,看着沈稚唇角、脸上,顺着唇角往下流淌的哔——!牧野终于受不住,整个人红得像一只煮熟的龙虾,正在七窍冒烟。 沈稚的舌尖在唇角舔了舔, "有点哗——!"……但也有点甜。”他勾唇笑道。 草! 牧野揪紧了沙发,顿时觉得从前的沈稚什么 也不算,眼前的沈稚分明才像个妖精! 他眼睁睁看着沈稚不仅舔了,脖子上圆润的喉结轻轻滚动,有什么东西顺着喉咙滑了下去。牧野愣了半秒,才意识到沈稚做了什么。 “草草草!” 他连滚带爬跳下沙发,逃到了浴室,脑子里简直狂风过境,将一切都吹得乱七八糟,杂乱无章。啊啊啊啊啊!!!!!! 要疯了!!!!! 沙发上,沈稚小脸茫然又困惑,怎么老公又被吓跑了?朋友们说老公最喜欢这样吗? 唉,老公与众不同是很好,但是太过与众不同也很让人苦恼,老公到底喜欢什么姿势和方式啊?冥思苦想许久,沈稚也终究一无所获。 算了,管他呢,全都用一遍好了,肯定能找到最喜欢的。躺在床上,冲了凉水澡的牧野整个人还沉浸在刚刚荒唐的一幕中。 他表情呆滞,满脸空白,已经做不出任何多余的反应,一切的情绪崩溃已经在刚刚的浴室里结束了,此刻的他身心俱疲,只有精神怎么也睡不着,翻来翻去都是沈稚,尤其是刚刚头发凌乱,鹿眼湿漉漉,和被………玷污的模样。 原本被冷水压制的身体又迅速躁动起来,但牧野完全没管,任由它精神抖擞。 他越是想着沈稚,它就越是精神,尽管完全没碰,但仅仅是回忆着刚刚让人浑身战栗的感觉,他便感到了比从前的拇指姑娘还要汹涌的kg。 牧野将自己整个头都埋进枕头里。 他竟然……他竟然…… ……他没脸见人了! 妖精……当真是妖精! 牧野整个人都跟被煮熟了一般,当真像极了电视剧里被妖精勾引,明明知道前方是陷阱,却还是控制不住被引诱的书生和尚。 即便一开始心智坚定,最后都会被妖精勾引,最终同流合污。 一想到沈稚,脑海里就回想起那些羞于见人的画面,更让他恼羞成怒,认清现实的是,对此他的反应并不是悔不当初,而是一点点的回味,一点点的害怕,一点点的喜悦,和许许多多的享受和期待。 牧野抓紧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住….… 回不去了…. 他回不回去了. 欲望就像一道闸,一旦打开,哪怕是一条 缝,它也会像洪水一样迫不及待冲出来,不仅难以将闸关掉,甚至水流的冲击和压力还会让这条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宽阔,再也关不上。 牧野从前从未和别人做过这种事,大学时候他知道也有兄弟会互帮互助,他们并不是喜欢同性,就是喜欢尝试,别人总比自己更刺激。 但是牧野没有,他心里有条线,划分着自己和每个人的关系,虽然他也有关系很好的朋友,和很多人都合得来,但是像情侣这么亲密的关系,是极难突破的。 大约就是因为和谁都关系不错,所以想要选出最好最亲近的,想要更进一步,极其困难。 偏偏沈稚不一样,作为一个从牧野笔下走出来的角色,牧野天然对他带有亲近感,容忍度极高,亲密距离极近。 他们之间,天然就要优于旁人,牧野很难讨厌沈稚,或者说,他天然便喜欢沈稚。 只是这种喜欢一开始只是对自己写出的角色,自己制作的孩子这样作为长辈的喜爱和照顾。但是任何感情,牵扯上欲望,都会渐渐变质,变得不纯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牧野再想到沈稚,不是撞见他玩紫薇花时的尴尬,也不是他屡次闯祸的暴躁,而是他漂亮纯欲的容貌,清纯不做作的性格,还有那随时随地散发的诱惑。 牧野崩溃地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承认吧,你就是不要脸馋人家身子! 牧野如何崩溃沈稚不知道,他正在制定和牧野的和谐计划。早上起床要亲亲,如果来得及,要找机会为老公解决早上bq,嘿嘿,一次 中午要及时打电话,向老公诉说自己做了什么,准备做什么,并且对老公关怀备至,如果有机会,尽量给忙碌赚钱养家的老公去送午餐,顺便和老公同事炫耀一下他们的好感情,这就叫秀恩爱! 唉,如果能在大家都休息的时候和老公来一场卫生间py,一定会很刺激吧? 只是想想现在老公的接受程度,他不得不遗憾地将这个打算暂时搁置。 下午给老公准备晚饭,可以多准备一点生蚝牛鞭韭菜这类食物,多补一补,迟早有一天老公看到他会憋不住。 晚上就是亲密时间啦,一定要抓紧时间和老公亲热,见缝插针,找准机会,老公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到那时,老公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脑子 里美滋滋想着,行动上也认认真真做着,然而第二天等他醒来,看到的就是空荡荡的家里。牧野一早上班去了。 他连人都没见到。 沈稚:"……" 牧野倒不是躲着沈稚,而是他确实要上班,只是他这班也上得不认真,时不时走神,好在他是老脸工作,一般用不到他的脑子,倒也不太明显。 却瞒不过眼尖的同事。 “你干啥了?脸上黑眼圈都出来了,刚刚还有客人让我问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牧野站好,直起身子,腰背挺直,帅气的脸庞因为发丝而投下些许阴影。 “上班时间少八卦。” 同事翻了个白眼,怼了他一句: “上班时间少走神。”牧野双手抱臂,不搭理他。 那人将心里的不爽都忍住了,语气不太好地说: “马上就是红姐生日,红姐请我们去唱k喝酒,你要不要去?红姐要订包间了。" “加我一个 牧野对能暂时不回家的活动都挺感兴趣,他真不是在躲着沈稚,只是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什么关系,来处理他们之间发生的事。 下午,咖啡厅提前关门,牧野跟着同事们到了附近一家ktv,一进去,红姐就点了一堆饮料和酒。 “今天我生日,大家都敞开了吃喝,等会儿我订的蛋糕就要到了,今晚随便玩。”红姐大方地说。 同事们高兴地说: “谢谢红姐,红姐生日快乐!” 已经有人拿着话筒开始点歌单,牧野坐在最边上,没去唱歌,而是从桌上挑了一瓶不认识的饮料喝了起来。 饮料喝起来有点甜,也有点涩,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饮料,而是酒,只是看上去很像饮料。 他犹豫了大概有一秒钟,便继续喝了起来。甜酒一口一口顺着他的喉结滚动吞入腹中,过了一会儿后,酒精开始渐渐在体内发挥作用。 吃蛋糕,说祝福,还有送礼物的时候,牧野的反应都没有之前快,慢吞吞的,竟显得有些可爱。 "牧野这是喝醉了?酒量这么差?" “以前也没发现啊。”"打电话让他那个小男朋友把他带回家?" >"这么晚了,还是直接送他回去的好。" 红姐是今晚的主人公,不能走,就由一名同事送牧野回去。 好在牧野只是有点醉,没有醉倒睡过去,还能自己走路。 只是他长得高,重量不轻,同事扶着他也有点吃力。 "牧野,你这样的,回家肯定要被你小男人友嫌弃死。" 牧野心说才不会,他家的那位可喜欢他了! … … 牧野狠狠闭上眼,他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沈稚接到牧野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却是牧野同事的声音,对方说牧野就在楼下,他不方便上楼,希望沈稚下楼来接一下。 沈稚二话不说就出了门,跑下楼,果然看到站在院子里的牧野,对方半靠在同事身上,这样亲近的动作让沈稚心生不爽,当即快步上前将牧野扶住。 用弱小的身体撑住对方。 "谢谢你送老公回家,有机会我们请你吃饭。" 那人见到沈稚对自己笑,微微脸红,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我也该回家了,都是同事,就是顺手的事儿。" “谢谢谢谢……” 等沈稚辛辛苦苦将牧野扶回家里。 将人丢在沙发上,不高兴地戳着牧野的脸, “老公你不乖哦,竟然靠在别人身上,是有我还不够吗?" 他没注意到,牧野唇边不着痕迹勾起一个浅笑。 沈稚对着牧野发了会儿呆,忽然发现,这是个好机会啊! 他一直都想把老公灌醉酒后那个啥,只是还没行动,但是现在机会不就是现成的吗?沈稚眼珠转了转,对着牧野比着手指, "老公老公,看看这是几?" 牧野: "……二?" 沈稚笑咧了嘴, "这是耶!" 牧野: "……" 沈稚低头打量牧野的东西,听说男人喝醉了后根本不行,他老公不会也这样吧?不管了,行不行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沈稚开始动作利落地扒牧野的裤子,只是向下拉了拉 ,露出他想看的地方。".…你在干什么?" 声音悠悠响起。 “我在……”沈稚话音一滞,抬头看着睁眼盯着自己的牧野,他表情一僵,顿了顿才讪讪笑道,"哈哈老公真巧啊,我……我这是在帮你检查身体呢。" “……检查出什么了?”牧野双眼迷蒙,沈稚也分不清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清醒,又或者是半醉半醒。 “我……我还什么都没检查出来……”他眼珠一转,忽然凑上去, “我再帮你检查一下!”说罢,便吻了上去…… 牧野: "……" 渐渐感觉到牧野身体的动静,沈稚美滋滋地勾起唇,手正要摸上去,忽然后腰被扣住,整个人被迫向下压,失去重心,彻底倒在牧野身上! 那只手那样有力,强硬地扣住他,不给他丝毫反悔逃跑的机会,当然,沈稚也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他脑袋惜了一下,随后在间隙时断断续续问道: "老、老公….……你醒了吗?" "……醉了。" 他醉了..… 所以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什么都可以做。 第36章 海棠花开10 牧野搂着沈稚,两人将沙发压得不堪重负,发出老旧的摩擦嘎吱声,却无人在意。似乎是察觉到牧野酒后难得的主动,沈稚的胆子瞬间大了起来,整个人也比以前更激动。他跨坐在牧野腰间,身体渐渐被唤醒,隔着衣服摩擦,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痒。 腰间还环着牧野的手臂,那坚定的力道,竟也分不出是醉是醒。 但毫无疑问,牧野是主动的,即便在沈稚扑上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犹豫,但之后的吻,却是他先开头,且没有半分迟疑,辗转交缠,耳登厮磨,也并非是一人能做到的。 沈稚格外兴奋,恨不得把自己会的所有技巧都用上。 双方都配合,不再像上次那样一人强行一人推拒,那之后便顺利得多,不到几分钟,两人的衣物便丢了一地。 沈稚带着牧野去看他到牧野家的第一天就带他看过的小花,并教他怎么侍弄,怎么醒花。 一开始牧野的动作还很偃硬,不熟练,但是在沈稚的教导下,慢慢学会了要领。 那是牧野从未见过的一朵花,小花长得很好,很漂亮,粉嫩小巧,经过露水的滋润,此时格外娇艳欲滴,诱人采摘。 就是很让人担心,这样娇嫩的小花,怎么经得住风雨的摧残。他动作稍有犹豫,却不想那小花毫不畏惧,竟主动迎上风雨。 此时小花在上,正好方便了它行动。 它面对着风雨,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顷刻间,大雨滂沱,狂风肆虐,电闪雷鸣。 之后风雨更是毫不客气地将这朵小花摧残到底,似乎想要将它折服。 然而任凭风雨交加,小花依旧毫不畏惧,这场风雨与小花的争斗,进行了整整半宿,却始终没分出个胜负,几次较量,都意犹未尽。 直到筋疲力尽,双方才逐渐偃旗息鼓,小花非但没有因为风雨的摧残而萎靡,反而因为经受住了风吹雨打得到了滋润和营养。 一夜过去,这朵已经成熟的海棠花,终于开了。 第二天,牧野直接旷工到了中午一点多,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没把他吵醒。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只是刚刚醒来的脑子还没那么清醒。 几秒钟后,再不清醒的脑子此时也清醒了。 他倏得从床上坐起, 只这一个动作,就让他隐约感觉腰部有些不适,等到下床站起,这种感觉才有些明显。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到处都是红印,甚至连一些隐秘的部位都没放过,可想而知昨晚的沈稚有多饥渴。 不,他是一直都饥渴,不过是昨晚刚好有个机会让他发挥而已。 牧野转头看向床上还睡得很熟的沈稚,穿着内裤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说不上什么后悔不后悔,牧野只是有种啊,果然如此的感觉,就好像一直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早在几次想赶走沈稚却都没有后续的时候,牧野就对自己会沦陷这件事有了预感,如今预感成真,他也没有太多惊讶。 他甚至忍不住回想昨晚的一切,他没什么经验,反而是沈稚无论是理论经验还是动手经验都比他丰富,他前面几乎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直到后面意识逐渐迷糊,沈稚又被冲击得只顾得上享受,牧野凭着一股蛮横的力气强行翻身做主人。 ……然后沈稚更兴奋了。 牧野看着床上的沈稚睡得小脸通红,嘴角带笑,在梦里都不忘舔舔唇角,用微哑缠绵的声音呢喃着: “老公……” 牧野心念一起,内裤又变得有点紧。他连忙套上裤子,忽然想起昨天把裤子脱到了客厅沙发那里,只好找了一条干净的穿上。 床上的沈稚翻了个身,露出光滑白皙,还印着斑斑痕迹的后背,想来被子下的其他地方也是同样的风景。 牧野面色微红,当即伸手把被子给他拉上盖好。 低头凑近看着床上的沈稚,见他眉眼舒展,还未睡醒的脸上还能看见昨晚被滋润后的妩媚,想到这都是谁做的,牧野脸色更红。 至此,他不得不承认,他栽了。 栽在了这个从另一个世界而来,言行举止风格和许多人乃至自己格格不入,大相径庭,经常闯祸社死,屡教不改,表面乖巧实际鬼精的人身上。 他知道他的乖巧很多都是装的,也知道他的听话也只是选择性听自己想听的话,更知道他就是馋他的身子。 但他也认了。 自己“生”的,那还能怎么办?养不教,父之过,牧野不能让其他人来承受这份过错,只好自己承受了。 他抿了抿唇,再怎么努力板着脸,也 掩饰不住唇边道道的弧度。 他低下头,轻轻地……轻轻地在沈稚额头落下一个吻。 沈稚醒来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回笼,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大喜过望,忍耐住要尖叫的冲动,开始疯狂激动。 他和老公睡了! 他和老公睡了啊啊啊啊啊啊!!!! 沈稚激动地要在床上打滚,却在下一刻被身体的疲乏和酸痛阻止。他非但没有不高兴和皱眉,反而还更加喜笑颜开。 啊啊啊啊啊啊他被老公哗——!得下不了床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老公好棒!!!老公好牛逼!!! 他最爱老公了!!! 沈稚打不了滚,却半点不能印象他激动的好心情,他当即忍不住想将这个重量级喜讯告诉别人。对着自己就拍了一张照片,挡住脸,发在了自己直播那个账号上,【[图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公我爱你!!!请务必再不要怜惜我一点!!!】 被他连续鸽了好几天的粉丝们纷纷被炸了出来,他们点开一看,惊了,这是能给他们看的东西吗?! 照片上的少年露出了手臂肩头以及一小片锁骨和前胸,虽然脸被遮住了,但是这一眼就能猜到他应该没穿衣服,且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的那些痕迹,谁都能猜到照片里是什么现场。 【卧槽!主播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还在床上?!】 【所以主播鸽的这几天就是和老公爱爱去了吗?看来你老公不行啊,这么几天才把你哔——!得下不来床。】 【1w一次,主播私戳!】 【我加到5w!!】 【什么?主播竟然有老公了?主播不是男的吗?!】【主播是gay,大家早就知道,楼上是新来的?】 【不懂就问,这不是美食直播吗?怎么突然变成sq直播了?】 【主播收一收,味儿都熏到我了。】 【主播说一说你老公怎么样?好不好用?一夜几次?一次多久?活儿怎么样?】 沈稚美滋滋的,当然想说了,然而他一句话还没打完,牧野就开了门,他下意识慌忙关上手机。抬起手,一双小鹿眼睛亮晶晶水汪汪地看着牧野,勾勾缠缠的媚眼一抛, “老公!” br />牧野眼珠微转,轻咳两声, "吃饭了,要在卧室吃还是客厅吃?"沈稚扭了下酸疼的小腰, “老公我起不来,你端过来喂我嘛!”沈稚就这么看着他,然而牧野只是在原地站着,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就在他以为牧野要拒绝的时候,牧野转身走了,沈稚愣了下,在床上躺着,瘪了瘪嘴有点不高兴,他还想当个妖娆小作精呢,老公怎么这点愿望都不给他满足?难道是自己昨晚没有满足老公吗? 沈稚有些苦恼,看来自己会的还是不够啊,要学无止境,孜孜不倦,才能让老公欲罢不能。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牧野重新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咸菜配粥,咸菜是隔壁大婶送的,粥是他自己煮的。 他厨艺一般,但是下个面煮个粥还是没什么问题。 卧室房间太窄,大部分空间都被一张一米八的大床占据,剩下的空间,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衣柜也就差不多了。 牧野坐在床边, “吃饭了。” 沈稚眼睛亮亮的,仿佛在发光, “老公~你真的喂我啊?你真好!”牧野手一抖,一勺粥又落回了碗里。他耳根微红,没好气道: “好好说话!” “为什么啊?老公你不喜欢我这么说话吗?我以前也这么说啊。”沈稚冲他眨眼睛,声音越来越夹,夹得牧野浑身发麻。 他将勺子一撂, "你自己吃。"沈稚连忙告饶, “老公我不说了!” “老公你最好了,你喂我嘛,我浑身都疼,根本没力气吃饭。”沙哑的声音彰显着昨晚的他到底有多卖力。 牧野于是继续喂了起来。 沈稚吃一口给他抛个媚眼,吃一口抛个媚眼,明明白白表示着他就算下不来床,也要继续浪的决心。 好不容易一碗饭吃完,牧野又拿着一管药进来。 虽然昨晚什么都做了,什么都看了,但是到了白天,清醒地面对对方,那槛尬感如影随形,“我买了药,你自己看着擦擦。" 沈稚刚刚就看了,……只是有点红肿,红彤影的看着就是被……过的模样,十分可怜,但是并没有很严重。 "老公,我手疼,你帮我擦嘛。"沈稚眼巴巴看着他。 牧野将药丢给他, “自己上。 ” 沈稚还想不依不饶,他现在可是老公的小娇妻,此时不作更待何时?“老公,你帮帮我嘛……”他眨巴着一双含水的眼眸看着他。牧野心头微动,面上却郎心如铁,不为所动。 “不帮。” 沈稚撅着嘴, “老公你真坏,欺负人家还不对人家好,你就是到手了就不珍惜了。”边说还边假模假样地垂泪。 牧野气笑了,厉声道: "沈稚!" 沈稚乖乖应道:“我在呢。”一副你凶任你凶,他就是不怕,就是要装。牧野牙疼,沉声道: "沈稚,不要得寸进尺!" 他声音低沉,但是发红的耳朵和脸颊还是让他的状态无所遁形。沈稚看他这模样,忽然又满意了,笑得乖巧可爱, "不帮就不帮嘛……" “作为老公最最最可爱又善解人意的老婆,我当然要为老公着想啊!”说着,沈稚就捡起药育。 正要拧开药育,手里的药突然被抢了过去,就见牧野低着头,语气无奈:“那你以后还是少为我着想吧。" 总觉得不是好事。 沈稚微微迷眼,抿唇愉笑,看着牧野拧开药育,一时竟不知是用手抹还是用棉签涂更好的纠结模样,心说:老公对我可真好啊,他当然要为他考虑啦,比如多一点福利,比如做多会一些花样,又比如给老公生宝宝…… 哼哼,才不是因为他想要这些呢。 沈稚理直气壮地想。 昨晚实在有些过分,沈稚以前虽然也自己玩过紫薇花,但是那朵花还从没被别人玩过,从没有真正开花 昨晚刚刚开花,就因为两个人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的激动而被摧残了好久,以至于花瓣甚至微微往外翻,涂了药才好了不少。 牧野和咖啡厅请了假,这几天一直待在家里。 沈稚第一天躺着,第二天下床自由活动,第三天恢复如初,牧野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但他确实觉得沈稚的身体天赋异禀。 也对,从海棠市搬过来的人,能不厉害吗?只是沈稚一厉害,牧野就有点危险了。 刚刚开花,沈稚对再次开,继续开的愿望那是相当的强烈。那天过后,沈稚就在牧野床上住了下来,沙发再也没被睡过。 因为 同睡一张床,做什么都很方便,牧野就有好几次发现沈稚趁他睡觉想偷袭他,被他发现也丝毫不心虚,反而笑盈盈地冲他招呼:“老公你还没睡啊?那我们来玩种花的游戏吧!” 牧野没好气地把人用被子一裹,将人压回床上, “你给我好好睡觉!” 和牧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后,沈稚最大的变化就是对牧野更大胆,也更有恃无恐了。 之前惹牧野生气还知道道歉求饶,可现在惹牧野生气,他只要亲亲牧野,或者做点更亲密的事,就能把牧野哄好。 老公有了,x生活有了,不用担心被赶出去了,这样的生活对沈稚来说是再完美不过。只是没多久,他就开始苦恼。 老公怎么不继续睡他了呢? 那天过后,牧野就再没有答应一次和他的亲密行为,任凭沈稚怎么勾引,牧野都坐怀不乱,一点也不像刚刚开荤的模样。 沈稚都要担心得再次找网友求助了,牧野才终于露出点端倪。 “你……你那里还疼吗?”牧野小声问。 沈稚眼睛一亮,当即把手机丢开。 “早就不疼啦!”他当即想要翻身坐在牧野身上,牧野却将他按住,不让他乱来。 牧野知道他馋自己身子馋了很久,为了吃肉什么都做得出来,可不敢轻易相信他的话,自己亲自看过了才信。 只是这个过程,实在让沈稚没忍住,又对牧野伸出魔爪。 牧野本来没想这事,然而沈稚实在缠得紧,本来没什么想法,这会儿也被勾得有想法了。 牧野之前是担心沈稚的身体,现在确认过确实没问题后,毕竟也是刚刚尝过滋味的人,能忍这么久已经算了不起。 都已经是这种关系了,那再做这种事,也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吧?牧野想。 沈稚兴奋地搂着牧野的脖子,亮晶晶的眼睛看了牧野好一会儿,又小声凑到牧野耳边,吐气如兰地说:"老公,我刚刚已经做好准备了,还买了东西,上次你只摘了花,今天还可以品菊哦……" 牧野抱着他腰的手一紧! 目光直勾勾盯着沈稚。 第37章 海棠花开11 确定在一起后,沈稚过了好一段吃肉管饱的口子,每天都乐得找不到北,完全忘了其他事。他的直播账号,网上的粉丝们,早就被他抛诸脑后。 牧野也没忍住跟着他堕落了一段时间,妖精想要蛊惑人心,想要拉着人堕落,再简单不过,而人一旦越过一条线,就会轻而易举不断放纵,不断堕落,他连续请了好几天假,完全不想去上班。 两个人呆在家里不是做就是躺,活像两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真正让牧野清醒过来,从这种堕落的状态中挣脱的,还是他发现自己上传到后台的存稿即将告罄, 而编辑表示要给他第一个推荐位,让他在榜上加更的时候。 牧野这时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有这么个件事? 存稿放后台,一段时间不关心,现在竟然连自己开了新文都差点忘了。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段时间到底有多堕落。牧野清醒过来后,赶紧坐到电脑面前开始码字写更新。沈稚见他忽然变得忙碌,又凑过来缠他。 “老公,你看看我,你亲亲我嘛……” 牧野任由他闹,只在沈稚要碰到他的手臂,妨碍他打字的时候才会出声制止: “沈稚!” 每每这时候,沈稚就会乖乖又可怜兮兮地收回手。 这人精明着呢,知道什么时候是无伤大雅,可以随便闹,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正经,小闹怡情,大闹伤感情。 他气呼呼地转过身去,躲进被窝里偷偷查看敌情,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竟然让老公连他都抛下了。 打开搜索栏,搜索刚刚看到的名字。 屋里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沈稚看了看自己手机,很好,不是。 他还奇怪呢,怎么会有人给他打电话。“老公,你手机响了!”他喊道。“帮我接一下。”牧野头也不回随口道。沈稚摸过床头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愣了一下,女王陛下? 这是谁? 难道老公都是骗他的,其实他早就有了对象? 念头—闪而过,就被他抛诸脑后。 不可能,老公那么单纯,怎么可能有对象,也没人看上他吧? 在他们海棠市,可是越经验丰富越有本事越厉害的攻越吃香,他老公那样的,根本拿不到海棠市常 住资格。 也就是他慧眼识珠,发现老公的好,费尽心思得到他,他可真厉害啊! "喂?你好,请问你找哪位?" 那头的声音似乎顿了顿。 ……我找牧野,他在吗?" 果然是找他老公的,还是女人的声音,沈稚微微眯起眼。 “不好意思,牧野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什么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你是他什么人?" 沈稚一听,两眼冒光,他等的就是这一句,当即笑弯了眉眼,美滋滋道:“我是他老婆哦….…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呢?" 那头的声音诡异沉默了一下,片刻后才道: “……那麻烦你告诉他一下,下个月他爸生日,随便他回不回家。" 沈稚还没反应过来,老实地朝着牧野说: “老公,她说下个月是你爸生口,让你回家。” “下个月什么生日……”声音忽然卡住,很好,牧野反应过来。 他浑身一僵,想到刚刚沈稚的话,额头落下一滴黄豆汗。 "她说是你爸生日啊。"沈稚的声音传入牧野耳中。 下一刻,他以极快的速度从沈稚手里抢过手机,拿在耳边,声音故作平静地喊道:"喂……妈……?" 齐女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嗯,难为牧大作家还记得。”牧野汗,尴尬脸红, “妈……你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 齐女士老神在在, “我要是不打电话过来,怎么知道你已经给我找好了儿媳妇呢。”牧野:"……" 沈稚还爬到牧野面前,小声询问说: "老公?"虽然他声音很小,但是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很容易让电话那头听到。 齐女士就算是隔着电话,也能想象的到那男生是什么模样,这个想象让她浑身一个哆嗦。 她万万没想到,儿子毕业不回老家工作,非要留在外省打拼他的写作事业,可一年过去,写作事业还不知道有没有谱,倒是先给她找了个儿媳妇,还是男的。 说出去全家亲戚都要炸裂的程度。 牧野赶紧推开沈稚的 头,让他小声闭嘴。沈稚努了努嘴,似乎有些不高兴,再次凑上来。牧野再次推开他。 他再凑过来。 牧野气笑了, "沈稚!别闹!" “谁是沈稚?”齐女士问。 牧野拿着手机的手一便。 ……是您刚出炉的儿媳妇。" 齐女士: "……" 闻言,沈稚满意了,如果有尾巴,现在一定是疯狂摇晃的样子,努力讨好牧野。 哇,他老公竟然在婆婆面前承认他的身份了!老公真的好鸣呜呜!爱他! 心情超好的沈稚不闹牧野了,甚至还乖乖巧巧地坐在牧野面前,一副牧野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的听话模样。 牧野好气又好笑,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却根本没用力,只是意思意思。他起身走到客厅去接电话。“你和爸的身体还好吗?” “有一个有和没有都一样的儿子,我和你爸的身体不得不好。”齐女士显然对儿子不回家这件事充满了不满。 牧野:"……" “那你们身体很好的话,下个月我就不回去了。” 齐女士: "……" "前段时间我和老牧在学校碰到一只流浪狗,那条狗丑萌丑萌的,每次都往我脚边凑,我没忍住 喂了两次,之后它就缠了上来,每天接我下班,风雨无阻,老牧说带回家养着,就当狗儿子,我骂了他一顿,说狗怎么能跟儿子比,狗都知道关心我,儿子他会什么?" 牧野:"……" 牧野: “会干饭。” 齐女士: "……" 母子交锋最终以两败俱伤结束,等牧野重新回到卧室,迎接他的又是沈稚的热情邀请。 “老公……” "为了庆祝我在婆婆面前初次露面,我们来爱爱吧……"眼见着沈稚就要吻上自己,牧野连忙以受遮挡, “等等……”“老公怎么了?”沈稚问。 br /> 以那是我们第15次同床共枕而庆祝,还有前天下午……" 牧野——算着账,恍然发现沈稚用过多少莫名其妙的庆祝理由,而且他的庆祝方式简单且单一,那就是做 值得一提的是,牧野说的那些都是非常规时间,除此之外,每天晚上还有他们例行上床的时间。沈稚身体特殊,小花小菊轮着来,就是每天几次,也没有半点问题。 刚开始牧野也很兴奋,玩上头了不亦乐乎,精力充沛,然而半个月过后,牧野就有点吃不消了。见沈稚再次用这种理由,忍不住跟对方算算账。 “老公真厉害!记得这么清楚!”沈稚满脸崇拜地夸道,毕竟这些是连他这个编造的人都没放在心上的。 见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问题所在,牧野磨了磨牙,双手抱臂,表情严肃地盯着他道: “沈稚,我就想知道,这么频繁的频率,你是把我当成了人形打桩机吗?”他难道不会累的吗? 沈稚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是我老公啊,才不是什么打桩机,老公你干嘛这么问啊?”牧野皮笑肉不笑, “我还以为你当我是人形按摩b,只要有电就可以永动呢。”沈稚听明白了,但是又好像不那么明白, “老公你觉得工作时间太长了是吗?”牧野心说原来你还知道。 “可是老公,我们这个频率很正常啊,算下来都还算少的,我朋友他们每天都有大半时间在上床,一夜七次只是基本标准,我们都还没到及格线啊。”沈稚无辜表示。 牧野:"……" 你踏马是在拿人和牲畜比! 不对,就算是牲畜,也没海棠市里面的人可怕好吗! “你觉得一夜七次才是及格标准?”那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及格了。 沈稚想了想,不好意思笑笑道: “对别人来说是,但是我们不一样啊,我有两个呢,要是每个都七次,怎么也要十四次吧?" 牧野:“…………” 那你去找畜牲吧,不好意思,他给普通人类丢脸了。 在了解沈稚的离谱标准后,牧野忽然心生警惕,再也不对沈稚的需求有求必应了。别说白天的各种庆祝各种理由,就连晚上的例行上床也不怎么配合了。别问,问就是白天要上班,晚上要熬夜码字。 是的,牧野 去上班了,这是最正当最理直气壮也最方便的躲避“庆祝”的方式。只是当他再次出现在咖啡厅的时候,咖啡厅员工看见他都吓了一跳。"牧野你怎么了?怎么一副被吸干精气的样子?" 牧野: "……" “我就是没睡好。” 员工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就哥哥这丰富的经验,还能看不出你这是什么情况?放心,我口风很好,不会泄露的。" 然而不到半个小时,牧野就收到了店内所有员工投来的同情目光,那或戏谑或意味深长或。 草! 那个大嘴巴! 牧野不想当众被逼问这种事,干脆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那些人和牧野关系也没熟到可以当众问的情况的地步,最后也只能在私下聊聊,八卦一番。牧野自打定主意避开沈稚后,那就是郎心如铁。 任凭沈稚怎么施展百般手段也不为所动,欲求不满的沈稚终于想起来被他遗忘到不知道哪个角落的粉丝和网友。 他又重新开了直播,直播的日常就是一边做饭做家务,一边跟粉丝们唉声叹气。 他有一段时间没开直播,原来的千粉差点掉到三位数,开播后进来的粉丝们也没有以前多,但是 沈稚不是在乎。 他在乎的只有牧野……和他的兄弟。 【主播一段时间没见,怎么成了一张怨妇脸?】 【上次主播还发了和你老公的事后照,这么快就欲求不满了?主播老公不能这么不行吧?】【估计是主播老公活不好,建议换一个更好更行的老公,比如我!】 【本人0.5,不介意三人行,喜欢夹心饼干,主播考虑一下?】【楼上放弃吧,主播老公不行,玩不了三人行。】 沈稚自己可以觉得老公不………咳咳,是没那么热情,但是不可以被别人说他老公不行,在外面他可是很维护他老公的。 当即为牧野辩解: “我老公不是不行,他就是太忙了。”他维护老公的样子太可爱,粉丝们更想逗他了。【主播你这么着急辩解做什么?难道不知道辩解就是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吗?】 【好好好,我们都知道主播老公很行,放心,咱们都是自己人,不会往外说的,所以主播老公有 多大?不会是唇育男吧?】 【楼上夺笋,真要是唇育男也不能追到主播,还让主播这么维护吧?!我估摸着怎么也有个8、 9.10cm。】 看他们说这个,沈稚就不心虚了,他老公可大了,虽然没有他朋友们的老公那么夸张,但也在海棠市标准线上。 他理直气壮地和网友争论。“我老公很大,肯定比你们大。”【真的吗?我不信,除非有证据。】【照片来一张,给照片我们就信。】【无图无真相,一律当成主播为维护老公而撒谎。】 看到他们说他撒谎,沈稚不服气了,他当即冲进卧室把他们买的套套拿到手机镜头前,还把尺寸怼在镜头上, “看到没有?我老公只能用这个型号,而且这型号都还有点小,我们每次都是开始的时候用,做到一半就掉了。" 卧槽! 第一次看这么猛的主播,当众给网友直播安全套,他都不怕被当成大尺度yhsq而封了吗?路过的网友们发现这个主播和别的主播不一样,不仅接受大尺度,说起话来也百无禁忌,丝毫不 担心直播间会不会被封,弹幕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于是路过的网友舍不得划走,留下来的人越来越多,关注沈稚的粉丝也越来越多,短时间的人气上升,让他的直播间在自然推荐位上有了位置,吸引过来的粉丝也就越来越多,整个一良性循环。 沈稚却丝毫没有关心他飞快上涨的粉丝数量和人气,他看到大家送的礼物好像变多了,心情好歹好了一点,也有心思和他们继续聊天。 【主播你和你老公一天几次?每次多久?这套套是第几盒?】“我们之前每天三四次,每次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沈稚非常自然地把牧野出卖了。 他面上染上愁容, “唉,都是我的错,已经想尽办法了,还是没有让老公尽兴,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让老公最近都不想和我上床了吧。” 【……】 […...…】 【……………………】 【主播,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你老公不是不想做,而是有心无力了呢?】 【我就想知道,主播老公已经这么天赋异禀了,主播到底有多厉害,才能把主播老公榨得开始吃素?】 【细思极恐……】 沈稚漂亮乖巧的面容此时在网友们眼里已经不是个人间小天使,而是魔域来小魅魔,和神话里的妖精一样吸食人类精气,天使般的外表只是他们伪装出来魅惑别人的工具,实在是可怕至极! 沈稚皱眉道: “才不是,你们不要胡说,老公很厉害的,才不会不行。”他生气地说: “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就要踢人禁言了。”乐子人网友们根本不怕,大不了开小号。 【那你倒是说个理由啊。】 【就是,按主播所说,你和你老公是热恋期,应该干柴烈火才对,要是别人还可能是时间久了不新鲜了找别人了,主播应该不至于?】 【我要是有主播这样的男朋友,还看得上别人?】 对老公冷淡的不满归不满,但是对着别人的质疑,沈稚还是要好好维护老公的。 沈稚鼓着脸道: "老公是为了赚钱养家,白天要打工,晚上还要熬夜码字,很辛苦的!"【码字?什么码字?是写作吗?你老公还兼职作家呢?】 【他写什么了?不会是哄你的吧?】 【对,拿出来看看,否则我们不信。】 沈稚不在乎别人的话,但是别人要是说他老公不好,那肯定是要追究到底的,他当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你们等着!" 他噔噔噔跑回卧室,打开电脑,打开牧野的网站后台,因为是家里,牧野的账号都是长时间自动登录,沈稚一打开就能看到。 他上次为了知道到底是什么小妖精勾引走了他老公,特地来看过的。 “看!这都是老公辛苦熬夜换来的!”他把镜头对着后台目录,尤其是更新时间和存稿时间。 他低估了网友们的神通广大,也不怎么了解网络上的消息有多灵通。 尽管他没有暴露书名,也没有暴露章节存稿内容,但是网友们根据章节名,并没有花太多功夫就找到了这本书。 也是因为这本书正好在上一个大封推,位置很好,人气正高,人一多,不就被人认出来了吗。 这下好了,直播事件和这本联系在了一起,二者人气相辅相成,网友们摸到了这本,导致人气暴涨,数据暴增,差点让编辑以为牧野买了水军,然而看了眼评论区后,就知道牧野没买了,谁买水军会买成 这样? 评论区全都是在同情作者羡慕作者给作者加油打气让他坚持的。 全网都知道《艳诡》的作者有个欲求不满的男朋友,还被男朋友搞得精疲力尽,快不行了。 而牧野的读者们也根据评论区摸到了直播间,更加深入地了解到他们追的大大的现实生活,以及……那令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房事经历。 明明天赋异禀却被吃不饱的男友搞得迟早进医院,不少读者都同情地建议他趁早分手,否则未来的归宿只会是养胃。 牧野本来什么都不知道,是在回到家后,发现沈稚竟然没有主动求|欢,隐约觉得不对劲,在晚上码完字,顺便看了眼书的数据的时候,发现了评论区的盛状。 他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手握着鼠标忍耐又颤抖。他磨了磨牙,半晌,缓缓转头看向缩在床上装鹑鹑的沈稚。"沈——!稚——!" 沈稚心虚一笑, “老、老公……” "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对吧?至少……至少老公你的火了啊。" 牧野脱掉衣服,猛地扑上床,压在沈稚身上,咬着牙道:“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沈稚: "!!!" 原来闯祸还有这种好处吗?!!! 牧野是在半个小时后才反应过来,这对沈稚来说根本不是惩罚,而是福利,而自己也没有海棠市居民那种以dia杀人的本事,他的行为只不过是给沈稚送菜。 踏马的,好气啊! 然而那会儿已经来不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沈稚一声又一声,缠绵悱恻,成了刺激他的药,让他大脑充血,冲昏头脑。 这段时间的养精蓄锐彻底破功,越想越气的他忍无可忍。 第二天,几乎透支的身体差点让牧野没能起床。 等他醒来后,茫然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先是向咖啡厅请了个假,然后他顽强地掏出了手机,给自己在医院挂了个号。 男科。 第38章 海棠花开12 “牧野是吗?”“说说吧,是什么问题?bq困难?还是早xie?” 医生一边问一边看电脑里的档案资料,头也没抬, "以前也没来看过,是最近才有的毛病?情况已经多久了?" 牧野在发现看病挂号自己的资料里会有记录时,就已经后悔来医院了。 他想,他应该先在外面的诊所看看,实在不行再来医院的。 但是来都来了,只能希望在医生面前病人平等,不当他是人吧。牧野轻咳两声,才有些局促地坐下道:“都不是。” "是我……" “我男朋友他要得太多了,最近发现自己身体有点跟不上…” 虽说已经决定要问医生,把医生当成无情的看病机器,然而真到了面前,还是十分别扭,半晌才磕磕绊绊把事情说清楚。 医生听完后认真打量了他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牧野总觉得那一眼好像在看大猩猩。 “虽然你身体挺不错的,但也不能掌自己当畜牲使。” “人的身体都是有极限的,我们又不是机器,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别想着满足男朋友的需求了,那是不可能满足的,还是好好关心关心自己吧。 “去吧,先做个检查,检查过后再看看有没有问题。” 牧野皱眉,他知道来医院想看病就得先做检查,不管什么检查,他倒也不是不愿意,就是觉得麻烦,这一耽搁又要一上午。 牧野觉得他还是比较了解自己的情况的,拒绝了医生做检查的建议,他出了医院,在附近的诊所里给一位中医把了脉。 “年轻人不爱惜身体,一开荤就控制不住,别以为是小问题就不重视,小心小问题拖成大问题,现在不好好养,以后想养都养不回来。" “接下来一个月别做了,我先给你开点药吃,早上也不要发泄,等它自己下去。”医生给他开了一袋子药。 牧野瞄半天,瞄上了这里的一些保健品。 “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牧野皱眉问。 医生瞪眼,"没用我怎么敢放在店里卖?" "不过每个人体 质不同,情况不同,效果也不一定相同,有人效果好有人效果不明显。" 他看牧野的视线老实在那几样保健品上打转,开解道:“你还年轻,身体好,回家注意作息,养养就回来了,用不着买它们。”那都是给中年人或者身体不好的人用的。 牧野面无表情道: “我觉得我用不了多久也要用到了。” 医生: “…… 牧野其实还想问医生有没有类似伟哥这种药,又有些不好意思,他又不是彻底不行了,他还很行知道吗,医生鉴定的!他就是……就是暂时.… 拉不下脸面,牧野忽然想到什么,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果然,在美团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兴奋握拳,兴奋抬头正好对上医生的视线,他轻咳两声,连忙收起手机。小声问医生: "医生,我的身体要是吃点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医生秒懂他说的什么药,皱眉不赞同道: “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你就别老想着二两肉那点子事儿了,养好身体才是正道,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吃完都没用!" 牧野:"…" 世上看病最痛苦的事就是明明身体有问题,却找不到病因,更没办法根治,只能缓解。 第二痛苦的事,那就是明知道怎么做才能好,偏偏做不到。 牧野虽然不至于如此,但他想想沈稚要是得知要禁欲一个月时的反应,觉得这件事放在沈稚身上是百分百的可能。 回到家,牧野面无表情地宣布了这件事,果不其然,沈稚的一双眼睛瞬间就不亮了。 沈稚大受大击! 老公身体不好?需要禁欲? 怎么就不行了呢?怎么就需要禁欲了呢?难道网友们说的是真的?他老公真的不行? 沈稚恍恍惚惚回到卧室,翻看了一会儿他直播视频的评论区,翻着翻着就忍不住哭了。呜呜呜……他的老公………他可怜的老公…… 沈稚哭了一会儿又抹干眼泪,开始百度“老公不行了怎么办”、 “老公不行该怎么治好”、 “老公不行该吃什么”,诸如此类。 只是不管他怎么搜索,都会给他跳出一条换老公的建议。沈稚不想换,虽然……虽然他老公病了,但他还是最喜欢老公。 大不了………大不了他就多买点工具吧。不能想,想想又想哭了鸣呜呜...好难过呜呜呜…. 牧野偷偷听了一会儿沈稚抽泣的声音,心里竟有种怪异的快感,仿佛这样也算报复到了对方。 对,面对沈稚,什么样的惩罚都没有禁欲有效,现在他可是理直气壮带病休假,沈稚敢阻止吗?除非他不想要老公了。 牧野享受了一会儿,很快又被企鹅号上的特别关心提示音吸引了注意。点开一看,是他编辑的消息。 编辑:【你最近多存点稿子,更新稳定一下,下周给你首页推。】 野火烧不尽: 【?不是说上不了首页,只能上频道吗?】 编辑:【我有说过吗?】 野火烧不尽:【截图】 编辑:【哦,是有这么回事,那不是你成绩不够吗。】 野火烧不尽:【现在?】 编辑:【现在成绩够了。】 野火烧不尽: 【………………】 牧野想想现在成绩够了的原因,心头便被狠狠梗住,一口气下不去上不来,悬在胸口仿佛要将人噎死才肯罢休。 打死他都没想到,自己的书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圈,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他一年前就绝对不会不顾父母的劝阻,非要留在这座城市追求自己的梦想。 这种梦想不要也罢! 他现在只万分庆幸,当初为了不让父母知道自己混得怎么样,守住了底线,没让父母知道自己的马甲,要是被知道了,那他可就真的没脸回家了。 牧野至今没再上网站看评论区,每天埋头码字埋头存稿埋头更新,仿佛是个无情的写作机器。 他有好几次都想过要不要弃号,反正这个号也没写多少文,更没什么名气,丢掉也不可惜,他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可以重头再来。 被男朋友榨干这种堪比黑料的名气,不要也罢。 然而事到临头,他还是有点舍不得新书的热度,舍不得这本书的构思,他费尽心思写出来的书,不想就这样放弃。 这让他无数次后悔。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开这本书,为什么要把这本书写得这么好,好到他不忍心放弃。 然而仔细想想,事情其实无解,只 要沈稚还是他男朋友,就注定会有这一出,说不定等沈稚火了以后名气更高,知道的人还更多。 他不得不拼命告诉自己,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了,至少他火了,更多人看到了他的书,至于怎么看到的,那就不要在意了。 牧野捏着鼻子让自己忍下这次事件。 作为作者,总不能一直装死到底,终有一天他还是要面对现实,面对读者。消失了很久的牧野再次在评论区出现,回复了一些读者的评论。比如这条:【作者你要是被绑架到床上了就眨眨眼睛。】牧野回复:【什么绑架?我没绑架。】 还有这条: 【大大你辛苦了,实在不行的话少更一点也行,身体已经被榨干了,大脑就不要了吧,我们很善解人意的。】 作者回复: 【什么榨干?没有榨干,我有存稿!】 【哈哈哈哈久仰大名,前来围观,兄弟你太了不起了,手动点赞,就冲你这本事,你的书我追了,加油啊,我为你打call!】 作者回复: 【谢谢,但是看不懂你说什么。】 有人提醒他看直播视频,他说他不看直播,有人跟他说他男朋友在网上曝光了他,他说他没啥可曝光的,有人问他是不是真的一夜三四次,每次一小时那么厉害,牧野说我一夜七次,有人说他火了,对此有什么感想,牧野说我好厉害。 反正别人扯东他扯西,别人说南他说北,别人认真他玩笑,别人玩笑他胡说八道。主打的就是个不知道、看不懂、什么玩意儿,把装傻充愣进行到底。 要是在现实中,善良的人会给他留面子,可这是在网上,大家都是乐子人,看出他的目的后,纷纷在评论区化身哈哈怪,承包了全评论区的哈哈哈。 明明是本穿越灵异文,风格诡异又艳丽,结果评论区堪比沙雕文,一些看沙雕文的都跑到这儿来参观评论区。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本书因为这件事而热度暴涨,被更多的人看到并欣赏,已经成了一匹黑马,和沈稚热度飙升的直播间一起上了热搜,成功出圈。 本来是件共赢的事,受伤的只有牧野本人,真是让他痛并快乐着。 他一脸麻木地安慰自己,知道被榨干的是野火烧不尽,有他牧野什么事儿? 中央空调: 【!!!!!】 中央空调: 【兄弟,我刚睡醒 ,万万没想到你竟然……】 中央空调: 【我该死,我竟然还撺掇你去海棠市!】 中央空调:【对不起,兄弟我对不起你!】 牧野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上的消息,一个字一个字敲道:【你确实该死。】 然后,再次拉黑。 沈稚调整好表情从卧室走出来,又是他老公乖巧可爱的好老婆。 他看着牧野躺在沙发上,昨晚和他玩得精疲力尽的东西没有半点动静,沈稚忍不住满心内疚。他想好了,一定要多赚钱,给老公买补身体的食物,要让老公好起来。至于他,他、他就忍忍吧呜呜呜.. “老公,我好爱你爱你啊。”沈稚从没有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他都能接受老公不行了,这绝逼是真真真真爱啊! 整个海棠市,都没有他这么有情有义的受了!沈稚一边自豪一边为自己感动。 就见牧野都难免有些动容,能让沈稚心甘情愿忍受禁欲生活也要给他治病,这肯定是真爱无疑了。 然而当天晚上,牧野手机就收到了几十条扣款信息,没两天,牧野收到了一箱快递,打开一看,都是各种各样的小玩具还有最新全自动多功能按摩b,号称99%仿真度,甚至还自带七彩炫光特效。 他那口口声声真爱自己的老婆,在开始禁欲生活后,首先买的不是给他的补品,而是他禁欲生活中要用的小玩具,玩一个星期不重样的那种。 牧野磨牙,皮笑肉不笑,这可真是好爱好爱他呢。 第39章 海棠花开13 “老公,你喝汤!”饭桌上,沈稚美滋滋地把一大盆汤放到牧野面前。 殷勤狗腿的模样让牧野都有些招架不住。 他皱着眉看着面前散发着一阵奇怪味道的汤,不着痕迹往后退了退,"这是什么?"闻着就有股带着腥的怪味,让人想吐。 沈稚丝毫没注意到牧野此时的表情和明显警惕又态度。 “这是我特地给你做的补汤,里面放了好多种药材和大补的食物,我特地问过医生,医生给我的这个方子,说难喝是难喝了点,但是功效那是嘎嘎香。" 沈稚兴奋地说: “老公,我特地找来特地做给你喝,你可千万要喝啊,都是因为我,你才会禁欲养身体,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要是你不喝,我会很自责的。" 他看向牧野的双目中含着闪烁泪光,那自责又可怜的模样看得人心中不由生出怜惜。 然而,这个人中,不包括牧野。 刚开始他是挺高兴的,听完沈稚的话后,这份高兴就淡了。别看沈稚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实原因不还是因为那两朵花没人喂的事吗? 现在沈稚有多积极,有多殷勤,等到禁欲期限解除后,等着牧野的,那可就是比前段时间更过分的继续榨干。 牧野是受不住妖精勾引,但他更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肾虚。 前段时间是刚刚开荤没忍住,仗着年轻身体好就放肆胡搞,现在吃到教训了,他可是心有余力,反正是再也不敢了。 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惯着沈稚怎么办,那就得饿着对方,让他饥一顿饱一顿,这样才能让身体和感情双双可持续发展。 牧野这么想着,那就越不想喝沈稚这碗汤。他扯了扯嘴角笑眯眯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老公能好起来,对身体好,我做什么都可以。”沈稚狗腿得不行。 牧野紧接着道:"前段时间虽然最累的是我,但是你的身体也跟着一起透支,我做什么你也一起做了什么,算起来你的身体应该和我一样,既然如此,那这些汤就你喝吧,我吃医生开的药就够了,反倒是你,更需要补身体,配这汤刚刚好。" 牧野推辞得极为真诚,就连说的话也格外真心,一副全然为沈稚好,为沈稚着想一样,然而沈稚才不需 要呢,他自觉身体非常好,晚上还能来三五次都没问题。 “老公,我不……”不需要,沈稚当即要推拒。 然而这是他想推拒就很容易推拒的吗?牧野都不等他说话,连忙给他盛了一碗,放到沈稚面前,“别说了,赶紧喝汤,再不喝就要凉了。” 论自己说过的话现在知道回旋镖,全都砸在了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心情复杂,很复杂。 沈稚僵硬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汤,说实话,自己做的东西当然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喝起来怎么样。 但他只尝了一口,就立马吐了出来。现在这碗汤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到底是喝还是不喝呢? "哈哈,老公,那个啥,我突然想起来我厨房还没收拾,你先吃,我去把厨房收拾干净再来!"说罢,沈稚便丢下迅速起身,逃跑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牧野无语凝噎,连自己都嫌弃的东西却还非要给他喝,这到底是有多惦记着让他早日康复? 不过,这才是沈稚,不是吗? 牧野发现自己竟然非但没有意外,连生气都懒得再生,毕竟这样的日子未来还有很多,他要是一一生气,那就是和自己过不去,和未来几十年过不去。 有医生的话在,牧野实在过了一段舒心日子,沈稚不再天天勾引,还要天天哄着他捧着他给他做各种好吃又滋补的美食。 看得不仅牧野心情舒畅,对沈稚满心欢喜,就连天天看直播做菜的网友们都对牧野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心中羡慕不已。 如果被榨干之后的待遇是这样,那他们也不介意自己被多榨干几次。只是随着一个月的时间越来越短,沈稚就开始不安分了。 首先他开始在网上买了许多性感内衣,等牧野进卧室,时不时撞见的就是“盛装”以待的沈稚娇滴滴缠缠绵绵地喊他: “老公~” 牧野………牧野下意识喉结一滚,后退半步。 “老公你觉得我这身衣服怎么样?等你养身体结束我就穿这一身怎么样?”沈稚笑嘻嘻地凑过来抱他胳膊,眼中满是暗示。 牧野转开视线,仰着头,生怕自己鼻血留下来,没办法,这段时间养太好了,尤其医生还说不要发泄,现在每天火气发泄不出去,被这么一勾引,一 个不好那是要出事的。 “都行都行……看你看你……” 沈稚见他敷衍,心中不悦, “老公你都不看看我,万一我选了你不喜欢的怎么办?” 牧野总算说了句让他高兴的话:“你穿什么我都喜欢。” 闻言,沈稚这才放过他。 又过了两天,牧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面对着电脑,一双手悄悄就从身后攀了上来。从后背到前胸,从肩膀到腰部,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媚眼如丝。 “老公~我好想你……”牧野抓住他的手,想将他推开。 沈稚却又继续道: “不止我想你,两朵花也特别特别想你,想你想到发痒,你要不要摸摸?...都出水了……" 牧野: "……………" 草! 好歹牧野也是开过荤的人,虽然觉得羞耻,但也没有像从前一样被沈稚弄得面红耳赤,反而厉声道: “你发什么s,忘了医生说的吗?要禁欲禁欲禁欲!” 沈稚不满, “老公是你要禁欲,我又不需要,我就是想要嘛……” 牧野强行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电脑屏幕上,不去管沈稚, "你、你自己搞……"沈稚不要,他都有老公了,干嘛还要自力更生。他继续缠上牧野, “老公老公,你来帮我嘛……” “不能用自己的……还可以用工具啊,我买了好多,你就不想玩坏我吗?” .…草! 写不下去了 牧野眼睛看着电脑,但是电脑上是什么玩意儿他什么也不知道,手还无意识地打了好一串乱码。 沈稚的手还要在自己身上作乱,牧野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怒道:“我看你根本不想看我用人造工具玩你,分明是想让我用自己的工具玩你!" 沈稚倒在床上非但没生气,反而还笑嘻嘻地攀上牧野的手臂,抱着道:“老公真聪明!但是老公要禁欲我知道,所以你也可以用别的,我都可以接受的。" 他还一脸自己受了委屈,十分善解人意体贴他的模样。 牧野: "……" 沈稚的衣服因为动作而衣衫不整,半遮半掩,却反而更显得勾人。 牧野不想看,可是眼睛不听话。 沈稚用一双含春的水汪汪的小鹿眼睛看着牧野,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春//情。 同样已经吃过肉的他,仿佛被开发过一般,眉眼间多了几分妩媚,连那张不怎么听话的小嘴都格外好吻。 牧野低头吻了上去…… 片刻后,他嗓音微哑道: "不是说用工具?你去拿。" ".…玩给我看。" 沈稚眼睛亮了亮。 临近养身体结束,牧野一边期待一边又紧张,期待自然是他期待忍了这么多天的x生活,紧张同样是因为这一点。 牧野觉得自己大概像婚前恐惧症一样,得了病好恐惧症,这种病症在发现沈稚偷偷制定的吃肉计划后达到了顶峰。 看看看看,这都写的什么? 第一天穿蕾丝,扮蕾丝猫咪。 第二天穿黑丝,扮黑丝小兔子。 第三天玩情侣主题套房,医生和病人。 第四天同样情侣主题套房,老师和学生。 诸如此类,计划已经排到了一个月,这是要禁欲一个月就放纵一个月? 牧野看着这一系列一旦放到他面前,他还真不一定拒绝得了的场面,心有戚戚,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两腰发虚,双腿发软的场景。 惶惶不安的他,在禁欲一月的最后一天悄悄打包收拾衣服请假回了老家。并给沈稚留了消息:【回老家一段时间,好好看家,好好照顾自己。】沈稚一脸惜逼。 他的老公呢? 他辣么大一个老公呢?!连忙打电话,却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沈稚茫然地坐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老公跑了,那他制定的那些计划岂不是全都泡汤了!?殊不知,正是因为他制定的那些计划,他老公才偷偷逃走的。牧野坐上了回老家的高铁,心里其实也没底。直到辗转一整天,终于到了家门口,按响了门铃。他紧张地站在外面,没一会儿,门开了。 齐女士看着毫无预兆出现在面前的人,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勉强恢复平静, “哟,失踪人士终于记得家在哪里了?" “说说吧,回来干嘛?” 牧野 扯了扯唇角笑笑: “回来给爸过生日。” 砰! 门猛地在他面前关上,差点砸到他的鼻子。 牧野: "……" 他在门口待了有好一会儿,房门才重新在他面前打开, “可怜见的,进来吧。” 牧野: "……" 怎么说得跟小狗似的? 进去之后,牧野才发现,哪里是狗,家里连狗都不需要他当。 进门后的牧野和一条小花狗四目相对,齐女士随手就拍了一张照片,挂在评论区,配字只有四个字:兄弟相见。 不管齐女士对这个狗儿子怎么样,但就牧野来说,他对这个狗兄弟是很不满的。只是鉴于他自己也正处于寄人篱下的尴尬境地,不好和狗兄弟争长短。 “说罢,为什么回来?还是说你的写作事业已经大成,回来光宗耀祖了?”齐女士做出一副他敢说,她就敢撕了家里的族谱,从此从牧野开始写的架势。 牧野: "……" 他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躲避男朋友的勾引才回来的,更不好意思曝光马甲让父母知道他在网上的英雄事迹。 此时此刻,牧野竟发现,他这辈子都不能在父母亲戚面前曝光马甲光宗耀祖了。 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之前没有换马甲。 算了,大不了以后再开个马甲。 “你这就想多了不是,做儿子的回来看看你们,你们怎么就有这么多心思?简直冤枉。”牧父笑呵呵的不说话,齐女士抱着狗儿子,朝着自己另一个狗儿子翻了个白眼。牧野越说自己都越心虚,最后干脆当鹑鹑,别问,问就是回来给他爸过生日。他不去想沈稚,沈稚却时时惦记着他,一连给他发了好几个消息。牧野毫无准备打开,视频自动下载播放。 "嗯……老公……" 视频里看不见脸,只有一朵正对着他盛开的小花。吓得牧野连忙关掉手机。 隐约听到奇怪声音的牧父和齐女士皱眉看过来, “刚刚什么声音?”牧野脸色爆红: "………" "...草!" 第40章 海棠花开14 空气忽然凝固,牧野偃握着手机,整个人都仿佛置身在冰火两重天。 齐女士和牧父未必听清楚是什么声音,更未必知道发出声音的人在做什么,但是牧野知道。此刻的手机不是手机,而是一块发红滚烫的烙铁,在他手里仿佛还想跳舞,让他差点都拿不住。齐女士一边给怀里的狗顺毛,一边皱着眉瞪向牧父,"牧向东,你在搞什么东西?"牧父一脸委屈,将手机放到茶几上,两手举过头顶,“我啥也没干啊,不是我。”齐女士这才将锐利的目光转向牧野, “那就是你啰?” 牧野额头滴汗,尬笑,"哈哈,我在刷搞怪视频,现在的人都喜欢恶搞,就是………就……"“你结巴什么?”齐女士目光锐利。 “我、没啊。” “那你脸红什么?” 牧野抹了把额头,以手作扇扇了扇,“我有点热……太热了这……” 齐女士看了眼手机, “现在气温是25度。” 牧野的手偃在原地,扇不下去了。“坐车那么久,我好累,先去睡了!”牧野抓紧手机冲回自己房间。 齐女士和牧父不知道他要回来,自然也没有提前给他准备好干净的床单被套,床上还只有一层棉被。 然而此时的牧野根本顾不上这些,他进门就立马反锁,确认父母不会进来后,才气冲冲打开手机,视频又开始自动播放。 声音出来的那一刻,牧野又手忙脚乱地在包里找耳机,好不容易戴上耳机,声音全都通过耳机直接进入他的耳朵,他这才感到安全感。 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叫声,以及视频里令人血脉债张的画面,令他脸色越红,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是羞的还是气的。 他当即给沈稚打了个视频通话,在接通的那一刻,他的声音也传了过去, "沈稚!你踏马发这种视频就不怕传出去吗!" “被人看到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 隐约听到点声音,牧野话音一滞,僵了片刻后道: ".…你现在在干什么?" "嗯.…呃~" 顺着电流传过来的声音反而比现实中清晰,一点点微弱的动静和尾 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老、老公……”沈稚急促的喘息传来,牧野的兄弟瞬间精神起来。 草! 片刻后,“嗯……”沈稚长长释放了一声,缓了缓,这才有空回牧野。“还能做什么,你不在家,我只能玩自己啊。”他语气竟还有点委屈。只是刚做了那种事,委屈中还夹了几丝媚意,蛊惑人心。牧野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沈稚此时的画面,忽然鼻子一热,他连忙捂住鼻子,用纸巾堵住。 这时他才明白,原来想得到摸不到才越上火越憋屈,之前忍了那么久练出来的忍者神功在这一刻彻底破功。 "你踏马……" 他喘了几声,缓了缓心绪才道: “你玩自己就玩自己,发给我干嘛!知不知道刚刚我差点就被当成黄/暴分子!" “老公………我想你嘛……” "……想你草我。" 牧野小腹又是一紧。 刚刚的怒气全都变成了火气,直接朝着他下面去。 他喉咙一紧,骂人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取而代之的是普经他从来不会说,即便当着沈稚的面也很少说出口的黄/暴话。 玛德,气不起来了。 他一头扎紧棉被里,遮住脸上的羞恼和笑意,鬼鬼祟素像在说什么秘密。 “你怎么这么s!” “电话别挂,听老公在电话里草你!” 都说距离产生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牧野确实感觉到了沈稚的好,直到晚饭才从房间里出来。好久没回家,也就是刚回来的时候还有点地位,牧父把饭菜做好让他出来吃饭。上了桌,齐女士果不其然提起了上次在电话里的儿媳妇。 “不是给我找了个儿媳妇吗?人呢?怎么不带回家?不会是你骗我的吧?” 牧野想了想刚刚玩了一下午的儿媳妇,一本正经道: “咳咳,下次…..…你儿媳妇说下次带着孙子孙女来见你。" 齐女士: "……" 她本来还挺相信牧野真给他找了个南儿媳的,这会儿却觉得那是他和朋友拿她玩笑开涮。牧父瞪了一眼儿子, “再气你妈就漆去找你的媳妇。” 牧野: & #34;……" 他能说什么,当然只能乖乖听话默默吃饭。 家里一点也不好玩,他开始想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媳妇了。果然男人就是贱啊,牧野面无表情地想。 吃完晚饭,牧野被齐女士要求带着狗出门散步消食。 “我和它都不熟,你这是强行要我们兄友弟恭,这是不可能的,知道九龙夺嫡吗?”牧野严词拒绝。 齐女士瞥了他一眼,“人家是龙,你是吗?” 牧野: "……" 大狗儿子带着小狗儿子被赶出家门。 两兄弟蹲在小区楼下的花坛边,那动作只能说是一模一样。电话适时响起,牧野一看来电,第一反应是先给自己戴上耳机。 “老公,你吃完饭了吗?”闻言,牧野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让他在光天化日下干见不得人的事。 他一边牵着绳一边和沈稚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就是沈稚在电话里勾引挑逗,而牧野则是面无表情地听。 “老公,你想不想我啊?”“汪汪!” “老公,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呀,两朵花也想你。”“汪汪!” “老公,你怎么变成狗了?”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忽然话音一转, “狗、狗好像也不是不行,听说狗的……有倒刺,老公你……" 牧野忍不住了, "我踏马下午草你草得不够爽吗?" 话音刚落,一对路过的男女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牧野:"……" 牧野伸手扒了一下花坛里的花草:“我、我说、这草长得真踏马壮……” 那对男女走了,牧野也转身蹲到了另一个方向,脸上的温度让他庆幸,这会儿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不靠近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牧野一手牵着狗绳,一手拿着手机,手机那边还传来沈稚的笑声。 "爽啊,说不定我现在肚子里已经有老公的宝宝了。"“宝宝想爸爸了,你听,它在喊你,爸爸。”牧野想象了一下沈稚此时的画面: ".……草!" 两人聊了好久,等到牧野反应过来狗一直没叫的时候,他才往周围看了一眼, 只见小花狗正在和一只小博美爱爱。 卧槽! 牧野连忙把幸引绳一拉,强行将狗兄弟拉回身边,“现在又不是春天,你踏马发什么情?!”“要是被博美主人看见了你哥我都要遭殃!” 想到这儿,牧野环视一圈没发现博美主人,连忙牵着狗兄弟跑了。 离开的时候狗兄弟还不情不愿,冲着牧野一直叫,伸长了脑袋向后看,博美也看它,把牧野衬得像棒打驾毒的王母娘娘。 回到家,牧野当即就和齐女士告状,“妈,你养的什么狗,在外面随便发/情,要不是我及时拉回来,你可能都要多个孙子孙女了,它还嫌我棒打驾毒冲着我叫。” 齐女士嫌弃地看他一眼,“你不是说我本来也要有孙子孙女了吗?再多一个也不多。” “还有,你回家打扰我和你爸的二人世界,不是棒打驾鸯的棒槌也是个电灯泡,我不把你赶出家门已经很不错了。" 牧野: "……" 忽然就觉得,沈稚也不是那么不好了呢,腰子什么的,补一补还是行的,勒一勒也是能上的。才回家不到一天,牧野就体验了什么是亲生的儿子不如狗,他回家只配和狗兄弟一个待遇。关键另一个盼着他变成狗的人还惦记着他狗身上的倒刺……就踏马离谱。在家待了几天,牧野的待遇从一开始的和平,到以后的忍耐,再到以后的人嫌狗厌,其实也没过 多久,但他已经深深体会到了人生艰辛,以及,开个小号是必然的。 他才不想一辈子背负炸鸡男的身份,更不想以后有点成就了,回到家连名字都不敢提。是的,闲得发慌的网友们给他取了个外号,炸鸡,就……踏马的形象。不到一个星期,牧野就开始承包家里的家务,要不是担心被毒死,估计连做饭都要他负责。 过完牧父的生日,他就收拾东西滚蛋了,最近被沈稚勾得浴火焚身的他归心似箭,乘坐红眼航班回了他的小破出租犀 走的时候他没给沈稚打电话,也因此他回到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沈稚躺在床上衣衫半解,性感内裤在他身上勾勒出妖娆的弧度,他双腿曲起,后面含着一个,前面还玩着一个,那声音让人一听就得被当成在看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却不想不是看,而是正在上演。 “草!沈稚,你踏马不知道回卧 室吗?!”牧野连忙关门,生怕就这一瞬间的功夫暴露了什么。沈稚看到他,眼睛都亮了, “老公你回来啦?” 身体刚刚被打开,停在一半有点不爽,但是老公都回来了,一个人玩就没什么意思,他趴跪在沙发上,仰头望着牧野的方向,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道: "这里更刺激更爽嘛。" “老公,我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 当然想,不想他跑回来干嘛? 但此时此刻的情景让牧野根本不想说别的,没那个功夫。他丢掉行李,脱掉衣服压上沙发,用行动回应沈稚的问题。已经催熟的身体沈稚不用润滑,很轻易就探入。 望着身边半遮半掩的窗帘,牧野深深体会到了沈稚口中的更刺激是什么意思。 他让沈稚翻了个身,用冰袖绑住眼睛,感受到对方的身体正在急促收缩,忍不住嘶了一声。 “一个人的时候不许这么玩,有我的时候才可以。”牧野凑到他耳边沉声说。 沈稚看不见牧野泛红的脖颈,乖乖听话地应道:“知道了老公。” 两人一顿折腾,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憋了这么久终于开荤,两人都很兴奋,但牧野深深谨记可持续发展原则,不论沈稚说什么,怎么勾引,他都坚定地坚持做一休一的规矩。 几次失败后,沈稚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也因此,做的那天他变得更加热情,也更加珍惜。果然数量和质量,只能要求一个。 这样没羞没臊的生活又过了一个月,不得了,沈稚忽然感觉自己长胖了。 他捏了捏小肚子上的赘肉,苦恼地想:明明他和老公那么辛苦地坚持锻炼,怎么还会长胖呢? 沈稚特别满意自己的身材,一点也不想长胖,这个情况一经发现,他连做饭做好吃的都没了积极性,甚至在晚上的时候,都只要了一次。 这可把牧野惊呆了。 他戳了戳有些萎靡的沈稚, "你怎么了?"沈稚把头埋进枕头里,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牧野皱眉, “不应该啊。”明明是他干活,沈稚累什么?以前也没这回事啊。 牧野有点怀疑这是对方骗肉的新技巧,然而他想了想,又觉得沈稚这人绝不可能把到嘴边的肉往外推,就算是 想前肉,也不可能只要一次。 所以应该认真的有事。 "是不是刚刚没做好,你不舒服?"沈稚摇头。 “那是你吃腻了,不想吃了?”沈稚还是摇头。 “那你是厌烦了,想找别人了?”牧野狠狠皱眉。却见沈稚竟然没动。牧野心中一紧,心想你踏马要是敢说是,今天就别想下床。 牧野: "……" 是不是哪里不对? 想了半天牧野终于想明白了。 同样的话放在总裁文里就是惩罚,放在他们这里就是糟糠夫卖身讨好老婆求不离婚。 ...…草啊! 他狠狠抹了把脸,“沈稚!” 话还没说,就忽然听到一声压抑的抽泣。紧接着就是没忍住泄露出来的哭声, “呜呜呜……” 满心的紧张瞬间变成了担心, “怎么哭了?别哭别哭……”牧野抱着他哄,抱着沈稚的双手还有点便硬。沈稚缩进他怀里,抱着他哭了好一阵。好一会儿才抽抽噎噎地说:“我、我……长胖了!” 牧野: "……" 他松了口气,又哭笑不得, “就这点事还值得你哭?”他也感觉到沈稚小肚子似乎更肉了一些,但却很喜欢,喜欢摸上去的手感。 “什么叫这点事啊?这件事很大很严重的好不好!”因为他不仅长胖了,还减不下来。 长胖不可怕,减不下来才可怕,他一点也不想变成两百斤的胖子,那样还能玩脐橙吗?还能观音坐莲吗? 不能! “老公,你会不会嫌弃我?”沈稚悲伤地问。"不会。" “口说无凭,我不信。”“那你要怎么样才信?” “再来几次吧。”等他长胖,以后可能就玩不了那些动作了,当然要趁着现在先玩够本才行。牧野: "……" 草,果然是骗肉! 第41章 海棠花开15 牧野没把沈稚说的长胖放在心上,于他而言根本不是长胖,而是比之前更多了一点肉。沈稚本来就瘦,这一点肉在沈稚身上并不胖,反而更让他的身材恰到好处显得更匀称有肉感。牧野喜欢这样的变化,因而根本不在乎长胖。 而沈稚的在乎,却也好似在乎错了方向。 且在一开始的忧虑后,他也破罐破摔起来,只管现在到嘴的肉,也不管以后还有没有,还能不能吃到。 两人都没有认真将这样的变化放在心上。 他们依然照常生活着,区别只是沈稚比以前要得更多,且脐橙次数明显增加。 等牧野忽然意识到家里的套套似乎很久没补货了,已经是很久之后。 "沈稚,明天记得到超市买一点,多买点。"他提醒道。 沈稚的开放和对外的满不在乎有时候也是优点,至少从在一起后,买套套这种事都是沈稚在负责。 虽说都已经是成年人,做这种事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是我国骨子里的内敛含蓄让人依旧无法在外坦荡地提起这件事,不用去超市面对别人心里的腹诽和眼光实在太好了。 沈稚瞥他一眼,隐隐有些无语,“老公,现在超市都是自助收银了,小区楼下的成人用品点都是无人销售。”他之前还买了好多呢。 “那真是太好了,感谢科技,感谢社会。”牧野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沈稚根本无法理解他这个多次社死的人的痛苦, 说话间,他们又来了一次,沈稚让他留在里面,看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沈稚还显得温柔又得意,“老公,你看我像不像怀了宝宝?” 两人没少掌怀宝宝开玩笑,闻言,牧野已经能很熟练地接话, "宝宝在你肚子里乖不乖?"沈稚坐在牧野身上,撅着嘴, “宝宝不乖,老公你快用鞭子教训教训它。” 牧野看着他坐了下去,两眼发直,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好,我让它听话,听爸爸的话。”说完他又在内心唾弃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堕落了,已经被沈稚同化成了这样。对对,都是沈稚害的,他才没有这么黄/暴! 牧野心虚地想。 日子一天天过着,目前他的书成绩越来越好,每个月收入已经够养活他们,牧野依旧没有辞掉咖啡厅的工作。 原本只用来养家糊口的兼职,如今不需要它养家糊口,牧野反倒还感觉到了一点乐趣,主要是摸鱼很快乐,有种一分一秒都是自己辛苦摸来的珍惜感。 当然,让他坚持继续做的不是这点微不足道的乐趣,而是为了躲避沈稚白天的纠缠,要是他整天待在家里,还不知道要被缠得多睡多少次,身体早就吃不消了。 工作不是为了用身体赚取金钱,而是休养生息,对他而言这不是劳累,而是休息,也是没谁了。“你最近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同事午饭时悄悄凑过来说。 牧野: “怎么”同事瞥了他一眼, “这还用” 这段时间牧野越来越随性放纵,摸鱼都摸得光明正大,仿佛根本不在意会不会被辞退。 “兄弟,有没有发财的举子介绍一个给我?”同事小声问。 牧野疑惑: “什么发财的路子?”他要是有这种路子,至于来咖啡厅打工?这人怕不是在说梦话。 “你也别瞒我了,上次我都听到了。”“你听到什么了?” 同事见他依旧不说,有点不高兴了,觉得牧野大概以为他是在炸他。 于是挤眉弄眼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找了个好门路,伺候一个小少爷,小少爷虽然娇纵脾气不好,但肯定对你很大方。”没看牧野都实现财务自由了吗? 牧野: "………" 他忽然想起来前两天的带薪拉屎时间,沈稚打电话跟他玩小少爷和贴身管家的py,牧野一直在厕所里蹲了半个小时,出来后有人还说他是不是痔疮发作,不要讳疾忌医,要赶紧去医院治疗。 现在回想,原来在他们玩py的时候,还有人在厕所门外偷听?!想到当时自己仗着没人听到,说了多少荤素不忌的话,牧野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了维持那层做人的体面他还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实际上内里已经炸开了锅,他发誓,自己再也不敢仗着没人知道在公共场合随便浪了!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牧野故作疑惑, “你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我要是真有那本事,还至于留在这儿?还至于穿99三件的T恤?” “你也不想想,我是那么吃苦耐劳的人吗?” 同事不高兴了,觉得他在推脱,那天他可是听得真真的, “ 你也太不够朋友了,我又不会往外说,靠自己的体力劳动挣钱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又不嫌弃你。" 牧野额角直抽, “我真没有,你再问我一百遍也没有,我有男朋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 学城 同事看他的目光更神奇了,一边花小少爷的钱,一边养小男朋友,这才是人生巅峰啊!牧野:"……" 怎么好像更激动了是怎么回事? 牧野正对花式py留下心理阴影,回到家沈稚就神神秘秘地告诉他:“老公,我你生日快到了,我特地斥巨资订了一家主题套房给你庆祝,高不高兴?惊不惊喜?" 牧野: "……" 所以到底是给谁庆祝? 他皮笑肉不笑, “高兴,惊喜。”如丧考妣。 沈稚见他累了,当即从厨房端来了自己精心准备的汤。“老公你快趁热喝!” 他最近做汤的手艺见长,至少现在的味道依然苦,难喝得不行,但至少不奇怪了,这就是进步。 牧野皱着眉一饮而尽,没办法,腰子是要早早就好好养着好好保护的,否则将来不行了事小,沈稚因为他干不动了去找别人事大。 有个海棠市来的老婆,每天都喂不饱的人就是这么卑微。 牧野心里偷偷抹泪。 生日当天,沈稚就带着牧野去了他订的主题套房,两人提前来考察环境。 房间确实是好房间,布置得也十分完美。 沈稚买的是师生主题套房,进门后两人看看到的就是一间小型教室,里面除了学生和老师什么都有,桌面上还有圆规三角尺,可谓是十分逼真了。 这里面也没有床,想要睡,就把几张桌子拼到一起,又或者直接在地上。 他们把所有能试的方式都来了一遍,学生沈稚在地上泪水涟涟,一边要承受来自老师的爱,一边还要忍着不许哭出声,被别的学生听见。 这本来只是来自牧老师的威胁,谁知道在两人正沉浸在这场教室里的秘密中时,隔壁忽然传来—阵剧烈的欢呼。 “啊啊啊啊!!!考上了!!!我考上了!”几个年轻人欢呼雀跃的声音,让牧野小腹一紧,瞬间交代了。 br />牧野: "……" 沈稚: “……老师?” "牧老师?" 牧野一把捂住他的哺, "小声点儿,别被你隔壁的师兄师姐听到了!"原本只是玩py,谁知道隔壁真踏马有一群学生啊?! 不是……学生不在学校学习,跑来这里开主题套房,是学校已经不够他们发挥了吗?而且这房子隔音竟然这么垃圾?他一定要投诉!牧野心累地想。沈稚眼珠转了转: “老师,师兄师姐知道你在上课的时候草我吗?”他的年龄配上纯欲风格的容貌,还真有点像高中生。 牧野看得又有些激动。 “什么草你,分明是你勾引我,你说,勾引老师是不是想让老师给你免费补课?”“老师现在就教你。 说着,又一轮开始了。 晚上,晚上,两人终于累了,铺了地毯被子躺在地上,牧野揽着沈稚的腰,后知后觉感觉到沈稚好像又长胖了。 不是上次沈稚自以为的胖,而是连牧野都觉得确实有点明显的微胖,当然,主要还是小肚子。虽说他不觉得胖点有什么问题,但是沈稚肯定会很难过。 “医生建议保持身体健康,可持续发展,就要锻炼体魄,强身健体,我打算从明天起开始早晚跑步,你觉得怎么样?" “老公好棒!老公你真厉害!”沈稚开始吹彩虹屁。牧野紧接着又加了一句: "所以你打算和我一起吗?"沈稚一秒装死,闭上眼睛不说话。 牧野笑着推了推他, “喂喂,沈同学不行啊,跑步都不跑,那下次体测怎么办?找人代跑吗?小心老师抓你小辨子。” 沈同学缩进牧老师怀里,弱小可怜又无助, “老师……我把什么都给你了,我继续给你睡,给你怀宝宝生孩子,你不要告发我好不好?" 牧野: “我认真的,你这身上肌肉都没有,以后被人欺负怎么办?” 沈稚没想到他这么奸诈,当即连连摇头,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肌肉!我不要锻炼!"他就要做小仙男,才不要做肌肉受! “呜呜呜我朋友都不锻炼的,老公你欺负我,你对我不好,我要和他们告状!” 牧野额角一抽: 4;………你还能和他们联系?" 沈稚: “我烧纸告诉他们。” 牧野: “……”有你做朋友真是他们的福气。“你不跑步,那你以后就别为肚子上的肉哭。”牧野也不劝了,而是提前说好。沈稚呼吸一滞。 他缓缓低头,看着小肚子在自然状态下微微凸起的肉。他瞪大眼,被吓得深吸了几口气。眼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过了一会儿,他又强行让表情恢复平静,深吸一口气,收腹,抬头,认真地看着牧野。“我没胖。” 牧野: "……" “我真的没胖。” 牧野: "………嗯,好,你没胖。" 许是因为心虚,就连牧野这么敷衍的话他都没什么表示,满心都是肚子上的肉。他没胖,只要他觉得自己没胖,那他就一定没胖。 没错,就是这样。 因为沈稚的自欺欺人,牧野也得跟着他一起自欺欺人,之后两人默契地没再提任何一句关于让的事,就连在电视里刷到减肥也会立马划走。 他们就这样过起了自欺欺人的生活,无视沈稚肚子上的肉,假装无事发生。直到沈稚的肚子大得越来越明显,那原本软软的肉也渐渐变得比之前硬。直到沈稚穿没有弹性的衣服都越来越紧。 直到某一天做的时候,牧野的手不小心碰到隆起的腹部,并且感觉到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踹了一下。 牧野的动作僵住。 他低头,看到沈稚的表情也微微凝滞。两人四目相对。 片刻后…… 牧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42章 海棠花开16 b超下,四个多月的胎儿已经逐渐成型,虽然还很小很小,但是已经隐约有了人形,看着它蜷缩在子宫里,像一只小小的龙虾。 牧野两眼发直,整个人仿佛还在状况外,周围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眼里只有那个影像中的小人儿。 沈稚则是满脸欢喜和好奇。 他激动地拉住牧野的手,兴奋道:“老公你看,那是我们的宝宝啊!” 牧野机械性点头,眼睛一刻都没从小人儿身上移开。 从昨晚到现在,他就实在撑不住睡了两个小时,本来很困,现在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又精神了起来。 这是他的孩子..… 这是他的孩子…… 这是他的孩子…… “孩子很健康,幸运的是,孩子的母、爸爸也很健康。”护士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双性人怀孕,对此说话都还有些不熟练。 但她的专业素养让她迅速调整好心态,并且以专业的态度对待眼前这位特别的孕夫。 “说实话,这位小哥是我见过的最健康的孕、夫,听你们说昨晚才发现怀孕,那就是前四个多月都没有特别照顾,这样都能这么健康,实属幸运,现在都可以回家了,两位如果还不放心的话,可以问问医生,需不需要补什么。" 牧野握紧沈稚的手, “现在就要走了吗?我还没看够呢。” 护士: "…… 出去的时候,护士把检查单塞进牧野手里,牧野就这么拿着单子继续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忽然感觉手臂一痛。 他转头,却见沈稚撅着嘴盯着他。 牧野连忙回神,伸手揽住沈稚的腰,将检查单一递, “来,一起看!” 沈稚: “……”合着怎么样都要看是吧? 他一把将牧野的手往自己肚子上带, "你想宝宝还不如摸摸我呢,在纸上能看出个什么来?"牧野的手放在沈稚的肚子上,虽然隔着衣服,牧野还是感觉到了紧张。 他的手会不会太重?会不会太热?会不会让肚子里的宝宝感到不舒服? 沈稚就没那么多顾虑了,"这有什么,你昨天晚上还和它亲密接触呢。" 牧 野:"……" “沈稚!”他羞恼地瞪了沈稚一眼,余光往四周看,发现路过的人只是随意看了他们一眼就走过后才勉强松了口气。 牧野拉着沈稚就往外走: “你能不能在公众场合注意点?我一点也不想再在网上社死。”沈稚弯了弯眉眼: “没关系啊,现实中不认识就好啦。”“老公你不要怕嘛,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社死呢。”不等牧野松口气,又听沈稚继续道: "不是还有我陪你吗?" 牧野: "……" 论脸皮,他永远也比不过这人,他输了,甘拜下风一辈子。“你乖一点,你不介意社死,咱们宝宝还要脸。” “宝宝宝宝,我看你从昨晚到现在,想的都只有宝宝。”沈稚鼓着腮帮佯装生气。 “你还说,要不是你对自己的身体都不上心,我们怎么可能这么久了都没发现它的存在?”牧野一提这事,沈稚就心虚了。 他目光躲闪, "我、我也没有经验嘛。" 想想要不是因为他一直坚持自己长胖,为了安抚他的心情,牧野也一直没提他的肚子,他俩也不会一直瞎眼到现在。 “你那么多朋友,应该也有怀孕的,怎么就没想到自己身上?”牧野认真问问。 沈稚更心虚了,他能说自己因为憋了那么久终于开荤,只记得玩各种自己惦记了很久的花样,根本就把可能怀孕的事都忘了吗? 那必须不能啊。聪明的人当然会把问题转嫁给别人。 “那老公你怎么就没想到不戴套有可能怀孕呢?”他理直气壮地瞪回去,两人四目相对,互相对峙着。 牧野:"…" 想想也是,他俩在一起后就是有套用套,没套就直接上。因为信任对方不会和别人乱来,平时也做好清洁,对于套不套的,也没有那么坚持。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都觉得无套更爽,不想委屈自己。 不过,这种事以后不可能了,如果他们不想十年生一个足球队的话…… 两个失职把宝宝忽略了四个多月的爸爸各自心虚,也不好再计较对方的过失,纷纷默契地掠过这件事不提。 分摊完责任,两人终于再次想起来,他们有宝宝 了,就在沈稚肚子里,再过五个月就会呱呱落地,成为他们家的新成员。 而他们作为准爸爸,竟然把欢欢喜喜到来的宝宝忽略了四个多月,越长越心虚。 “老公,以后等宝宝出生了,你可千万不要提我把它当长胖,四个多月都没发现的事啊!”沈稚可不想让宝宝觉得自己不在乎他,这么久才发现。 “那你也不许说我还和他亲密接触的事!”牧野趁机提要求。 沈稚可疑地沉默了。 牧野揽住他的腰,抓住他的手, “你不能不帮我,明明是你……”他鬼鬼祟祟看四周一眼,小声继续道: "是你要那么多、那么深的!"沈稚抬头看他,面露苦恼, "那我要是答应了,老公你以后都不跟我上床了吗?" 牧野: "…" 是个好问题。 所以他以后还要和宝宝亲密接触?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医生也建议有适当的性生活,但是这么一想,总有些难为情,完了,以后宝宝出生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它了。 两人商量了一阵,最后默契地把所有事都揭过,当成一切正常,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肯定是对完美的爸爸。 ……不完美也要假装完美。 ☆ 两个刚刚成为准爸爸的人着实兴奋了一段时间,他们疯狂逛街购物买宝宝要用的东西,买回来后才发现,好多都是没必要的,都是刚出生的婴儿用不了的。 不知道宝宝性别,他们还把所有东西都准备了两份。 当然不是为了区分男孩女孩,而是因为两人的审美有时候不一致,且都不愿意服软,于是只好买两份。 他们还打了赌,看将来宝宝更喜欢谁准备的东西,每嬴一次,那天晚上做什么,怎么做,就都听对方做主。 牧野本来还信心满满,想要等宝宝出生后给他重陶培养偏向自己的审美,想着想着,就想出不对劲来了。 不对啊,哀一次就听对方当天用什么姿势,这无论谁输谁赢,当天都要做啊,那累的不还是他? 牧野:"……" 他拍了拍脑门,深深怀疑一孕傻三年这个buff没有落到沈稚 头上,反而落到自己头上了。果然是他在替沈稚怀孕吧? 会这么说,是因为沈稚得知自己怀孕后,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吃啥吃啥,该玩啥玩啥,除了长胖了,和以前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反而是牧野,总担心他吃到什么孕夫不能吃的东西,就连吃个麻辣烫都要查好一会儿资料。 担心他晚上姿势对身体不好,对宝宝不好。 担心他孕夫时期心情会变差,为此还请了好一段时间的假来陪他,而沈稚却一反常态,不太想看见他了。 毕竟哪个肉食动物能喜欢美味的肉就在眼前,而自己却得忍耐,吃不到呢? 医生说了,他们房事太频繁太激烈,虽然宝宝看起来没什么事,但依然要放在心上,要克制。 建议他们适当维持性生活,但不能过度沉迷。 为此,牧野可算是解放了,他们之间的频率变成了一周一天,一天当然不止一次。 这对他而言是好事,却苦了沈稚。 一朝回到解放前,不过如此。 他忧郁地抚摸着肚子,“宝宝,爸爸为了你牺牲可大了,等你出来后可不能再计较我把你忽略了四个多月的事情啊。" 他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厨房努力学做菜的牧野,小声说: “要怪你就怪你大爸爸,都是他勾引我,让我被美色迷惑,才不小心忽略你的。" "沈稚,先放盐还是先放味精?要不要放醋?"厨房里传来牧野的声音。 “来了来了!”沈稚心虚地轻轻拍了拍肚子,这可是他和宝宝的小秘密,不可以被老公知道。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沈稚原来的衣服穿不上了,开始穿牧野的,只是原本宽大的衣服,在他身上也变得紧巴巴的。 牧野看着被他自己的衬衫勾勒出轮廓的身体,看着沈稚明显有半个球那么大的肚子,白皙的肚子 上没有半点斑纹痕迹,依然细腻得仿佛暖玉,触手生温。 视线往上,是微微突起的胸…… 牧野表情微便,视线终于落在实处,他的衣服将沈稚紧紧包裹着,微微鼓起,隐约还能看到小红豆的胸前…… 牧野的声音都在颤抖了,两眼发直,头脑发晕地看着眼前的风景, “它它它… …它怎么会这样?!" "之前还不是啊!" 摸过无数遍的东西,怎么会不记得是什么模样。 虽然……虽然沈稚会生孩子,可他依然是个男的啊,在怀孕之前,除了多了朵花外,身体的所有地方都和男人没什么区别啊。 沈稚倒是镇定得很, “因为怀孕嘛,我朋友也会这样啊,没事的,只是有点鼓,但是没有奶,不信老公你摸摸。" 牧野咽了咽口水,被眼前的惊喜砸得有点晕,恍惚间,鼻子仿佛已经流出粘稠的液体。 他连忙去摸,却什么也没摸到。 他的目光落在沈稚的胸前,说话都有些碴巴, "真的可以吗?" 沈稚真诚邀请,“当然是真的啊。 “我请老公喝奶,老公你快来尝尝啊。”沈稚说着,还做势把领口往下扯,永远是半遮半掩的样子最动人。 还没怎么露,牧野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沈稚都这么说了,自己要是继续和他客气,那不就是不把对方当一家人吗?牧野理直气壮地想。 于是牧野当即享用起这顿野食大餐,一边吃还一边问: "这个力道行不行?" “宝宝出生了还要喝,我作为他爸爸,要起带头作用,先帮它尝一尝。” “真的没有奶吗?我帮帮你,说不定吸一吸,以后就有了呢。” 牧野吸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小红豆已经变成了小豌豆,稍微被衣服一磨就发痒。 牧野望着还在睡的沈稚,开始轻轻摸着沈稚的肚子,小声向宝宝忏悔。 “宝宝,昨晚大爸爸不是故意非要见你的,要怪……就怪你爸爸太勾引人了。” 虽然没有提前对答案,但凭借这段时间的相处,牧野和沈稚依旧默契地创作了完美爸苍准则第一条:错不能自己一个犯,锅不能自己一个人背。 括入书签 第43章 海棠花开17 临近过年,牧野准备带沈稚回家。 鉴于沈稚肚子里这颗保命金丹在,他被接纳进门是要要的,牧野本来不该过多担心。但是作为爱人,作为儿子,他总是希望做得更好一点,让双方都满意。人就是这么贪心的生物。 “我妈这个人,刀子哺豆腐心,在她面前你不用装,本来面目就很好,我爸……我爸在家一切都听我妈的,只要你把我妈搞定了,我爸屁都不敢放一个。" 牧野努力给沈稚传授讨婆媳相处的技巧。 然而沈稚却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记住了,然而眼睛却还盯着自己手机上正在播放的番剧,看得津津有味。 牧野有些不高兴了,伸手将他的手机熄屏,"沈同学,认真听讲,这节课都是要点!" 糟糕,沈同学一下子被带到了师生py的氛围里,刚刚酝酿出来的气发不出来了。 沈同学半宿牧野的手臂, "老公,我学不会,你再教教我嘛~" 声音酥软入骨,寻常人抵抗不住,可经过沈稚教导的牧野可不是一般人,哪怕面对眼前这样香软乖巧,诱人心魄的眼睛,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对沈同学道: "沈同学刚刚上课不认真,现在来挨罚!" 沈同学美滋滋地撅起屁股,刚想要挨罚,然而屁股还没撅起来,肚子就先碰到了柔软的床铺,阻碍了他的动作。 沈稚瞬间就跟只野鸡翘着彩色的尾巴遇到了拔毛的狐狸似的,骚不起来了。牧野笑着把他扶好, "让你骚!" 沈稚撅着嘴哺,分明是老公就喜欢他这么骚好不好? "我现在问你,刚刚跟你说的那些,你记住了多少?"牧野问。沈稚: "……" “就……叔叔是妻管严?” 牧野: "……你就听到这个?" 沈稚心虚低头, "老公我错了,我不该开小差。" 牧野板着脸道:"你那是开小差吗?你分明是不上心,你就这么不在乎和我爸妈的关系?"沈稚歪头,满脸不解:“这个还需要上心吗?我这么好,叔叔阿姨肯定会喜欢我啦,这有什么疑 r />问吗?" 牧野:"……" 峰回路转,万万没想到沈稚是怀着这样的念头。 不过想想又觉得这才正常,沈稚这人,会觉得自己哪里不好吗?那当然不会。 会觉得自己会不讨人喜欢吗?那肯定不可能。 这样的他才最像他。 就这样,过年的时候,牧野就带着他充满自信的男朋友回了家。 沈稚现在肚子越来越大,走在外面有很明显的孕相,为了减少麻烦,牧野给他买了两条裙子,还有假发,又给他稍微修了下眉眼,这样的沈稚打扮起来就十分像一个女人了。 为此,沈稚在飞机上车上都不得不很少说话。 这可把他憋坏了,时不时就用腿去骚扰牧野,还差点打扰到坐他们对面的人。 牧野尴尬得脚趾扣地,不得不把沈稚一把抱在怀里,双腿夹住沈稚的腿,就算别人看过来,也只会觉得他们小夫妻好甜蜜。 “老公,我好喜欢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我现在是不是你老婆了?”沈稚忽然觉得,穿裙子也没什么不好,女装而已,他本来就是双性嘛。而且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做老公的老婆诶!牧野只觉得他想的太美, "装一时可以,难道你还想装一辈子?" “咱们邻居楼上楼下都知道你是谁都知道你的性别,k,就算我们换地方住,总有人要和我们住很久,你能保证一直不露馅?" “还有宝宝,你要宝宝长大怎么和朋友介绍你?宝宝喊你妈妈还是爸爸?” 如果听到前面的话沈稚还没被说服,听到最后这句,沈稚就彻底打消了心思,麻烦和宝宝,当然还是宝宝重要啦。 不过,虽然沈稚打消了一直男扮女装的想法,但是他对于穿女装却真的产生了兴趣,因为他发现,那些漂亮的裙子穿在身上真的好美好美啊。 他好喜欢镜子里的自己!为了美,他心甘情愿穿女装。 牧野还不知道沈稚心里的想法,他正忐忑不安地走到自己家小区楼下,眼看着离家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却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嘴上还不停叨叨。 “你听好了,到了我家,你可千万要少说话,我爸妈都是中学教师,教书几十年,可受不得你老家那些刺激, 你把他们送进医院的话,关系很差不说,重要的是还要花钱,你想花这本来可以避免的钱吗?" 沈稚摇头。 牧野笑着点头,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你这样想就对了。"“所以到了之后你就忍忍,可别像咱们一起住的时候那么放的开。”沈稚艰难点头, "好吧。" 两人终于来到家门口,牧野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按响门铃。没一会儿,齐女士就来开门了。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齐女士茫然又惜逼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 一个大腹便便的长发穿着裙子的女人,还有她那几个月不见的儿子。 正紧张地站在门口。 牧野握住沈稚的手,扯出一个笑脸, "妈,我回来了。""顺便……还把怒儿媳妇和未来孙子孙女也带回来了。" 沈稚也跟着乖巧礼貌地喊: "阿姨,您好,我是老公……牧野的对象。"齐女士站了一会儿,牧野的笑容都有些僵了,他妈怎么了?怎么还不请他们进去啊? 片刻后,牧野才听见齐女士怒吼的声音:“牧向东!你养的好儿子!竟然敢劈腿出轨骗婚骗孕!!!" “还胆大包天把小三带回家过年!!!” 牧?劈腿出轨骗婚骗孕?野: " ……" 沈?小三?稚: "………………" 牧野转头看了看沈稚的长卷发长裙和女鞋,细胳膊细腿柳叶眉,还有那鲜嫩樱桃唇,微微鼓起的胸…… 这特么就是十足十的女人啊! 扮女人扮着扮着,自己都忘了自己在扮女装了!已知齐女士早就知道牧野有个男朋友,又看到眼前这个明显怀孕大半年的女人,能不多想才奇怪 好吧? 众多思绪在脑中飞快转过,眼见着鸡毛掸子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牧野赶紧熟练躲避, "妈!妈!误会,都是误会!我没出轨没分手没骗婚!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儿媳妇啊!" 齐女士: “小兔患子,你还想骗我?!”“你交的是个男朋友,你想要指鹿为马至少要让他的肚子别这么鼓!” 躲避失误,一鸡毛掸子落在自己似乎上,牧野龇牙咧嘴,齐女士多年不出手,一出手这威力不减当年啊。 “他真的是啊!”他极力辩解, “不信让他脱了给你们看看?” 齐女士追得更狠,下手更重了, “你个小兔惠子,说的什么鬼话!什么叫一年轻姑娘脱了给我们看看?你在外面浪了这一年,就是这么浪的!?小心老娘阉了你这孽障!" 牧野欲哭无泪, “我说的是脱假发假发啊!!!” 兴许是闱了这个词杀伤力太大,瞬间把沈稚给镇住,就此齐女士成为他心中最可怕的人。 沈稚从眼前这一幕回过神,连忙上前想去拉齐女士制止对方的行为,然而到底畏惧她刚刚那句阉了你,小心翼翼躲在门口不敢靠近。 只好像牧野说的那样,摘掉自己的假发,小心试探着道: “阿、阿姨,老、牧野没说谎,我真的是个男的。" 沈稚的声音虽然年轻鲜嫩,但还是能听出来是个男性的声音。齐女士傻愣当场,鸡毛掸子偃在半空。 她看了看沈稚,以及他隆起的肚子,又看了看自家的狗儿子。晋、晋江文学照进现实?能让男人怀孕,她这个儿子有点子厉害了! 第44章 海棠花开完 时间:xx年xx月xx日 地点:牧家 人物:牧向东、齐女士、牧野、沈稚 事件:会议 内容:关于儿子找了个男媳妇,还把媳妇搞怀孕了这件事。四个人坐在桌子的四个方位,气氛紧张,表情严肃。 直到…… “老公,我饿了。”沈稚害怕地小声说。 牧野转头看向他妈,"妈,你要三堂会审过会儿再进行行不?你儿媳妇饿了,他肚子里的孙子孙女也饿了。" 齐女士瞪他一眼,转头看向牧父,示意他去做菜。牧野稍稍松了口气,看样子他妈算是接受了。他刚刚已经说过很多次。沈稚是从他写的书里出来的,是双性,可以生宝宝。 他妈非要拉着他问是什么书哪本书写了什么,以及沈稚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是咻的一下,还是啊啊啊啊,又或者是倏的一下。 这问题把沈稚自己都问懵了,他求助地看向老公,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回答咻的一下还是倏的一下啊。 关键时候,还是牧野出马,给齐女士推荐了好多穿书穿越的,虽然穿得不同,但大家都是穿越部门的同事,多少有点相关性在里面。 齐女士专心看了起来。 牧野观察了一会儿算是发现了,他妈根本没把沈稚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事放在心上,反倒是把穿越这回事放在心上了,恨不得亲眼见识一下。 为此,她还偷偷问沈稚,他有没有穿越的办法。 沈稚害怕她,老老实实回答, "没有,我不会这个……" 说得还有些紧张,生怕齐女士因为他没回答上来,就把他拉过去阉了。 没办法,阉了两个字实在太恐怖了,齐女士目前已经微居他心里畏惧的人第一名。牧野抱着他安抚, "别紧张,我妈不吃人。" "妈,你也是,他要是真懂怎么穿越,你现在还能看得到我吗?" 齐女士: 不过这件事还是很神奇,直到齐女士亲眼看见沈稚的肚子,甚至伸手摸了摸,感觉到胎动,心里才彻底相信牧野的话。 她的狗儿子在外面浪了一年,回来的时候 不仅媳妇有了,连孩子都有了! 齐女士作为他妈,自己都觉得没天理啊,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让她儿子占了? 这个疑惑在她心里埋了很久,直到走亲戚串门拜年的时候,有亲戚家孩子看见沈稚,惊奇地喊了出来: “小花哥哥!你是小花哥哥!” 沈稚还没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自己。直到那小孩儿跑过来, "小花哥哥你上次做的那个好好看啊!我也好想吃!但是妈妈不给我买!" 沈稚愣住,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自己的直播账号! 他心中一惊,这里竟然有人知道他的直播?!还是个小孩子?!!!不不不,这不合理,小孩子哪里来的手机?这个问题也很快有了答案。 孩子他妈走了过来,认真看着沈稚,惊喜道: “噫?你不是那个主播吗?原来你就是小表弟男朋友?" "不对啊,你这肚子怎么回事?你你你……你怀孕了???”她震惊过后,又恍然大悟道, "难怪你前段时间看上去长胖了。" 牧野: "……" 沈稚: 眼看着沈稚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牧野连忙抱住他,努力安慰, “没胖没胖,你就是怀孕了,等生完宝宝肯定就恢复如初。" 沈稚一惊, “那我的奶还有吗?老公你现在赶紧喝吧,多喝几次,以后就没机会了!”牧野: 他男朋友永远这么神奇。 又过了没多久,牧野拿出手机看了看,果然看见沈稚直播评论区里面都是被沈稚是双性,而且已经怀孕的消息给炸出来的。 评论区有无数感叹号,没有不行啊,他们实在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牌不打了,门不串了,收红包都收得心不在焉。 天呐!他们真的见到传说中的双性!并且对方还怀孕了!里才能实现的情节,今天终于见到活的,大家都非常兴奋,纷纷让沈稚爆照。 沈稚一看都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拍了一张自己露肚皮的照片发上去,澄清一下都是真的。 这样我行我素一点也不把网友当外人态度飞快赢得了粉丝们的好感,当然,同样也收获了大家的震惊。 大年初五,在这个不少新片上映,明星闹 绯闻,电视剧炒作的各种消息霸占着热搜的情况让下,沈稚成功被网友们冲上热搜。 有第一次在微博看见沈稚的,纷纷点进去想知道这热搜什么玩意儿,然后一进去就扎根出不来了。 此时的牧野还没意识到,沈稚的热度暴涨到底意味着什么。直到齐女士看了看沈稚,又看了看手机,看了看手机,又看了会儿沈稚。 他们这个儿媳妇,还真是个网络红人,而且粉丝已经有大几十万,很快就要破百万了。 两人震惊了一下,随后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他们连儿媳妇是双性,还可以怀孕这种事都能接受了,儿媳妇在网上做个平平无奇的网络博主怎么样? 他们甚至还好奇打赏了一下,为沈稚的人气添砖加瓦。 直到……他们在评论区看到有为新人科普沈稚的光辉事迹的,其中最最出名也最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沈稚凭借一己之力把自己男友送上热搜,并且全网喜提“炸鸡哥”外号,全网都知道他和炸鸡一样被榨干了。 牧父和齐女士愣在原地,已知沈稚就是主播,主播网上有众人皆知的男友,且男友是写书的,已知他们儿子就是沈稚男友。 那么网上这个“炸鸡哥”的真身是谁,不也呼之欲出了? 齐女士目光复杂地看向自己儿子。 她就知道,果然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实不相瞒,在得知儿子和沈稚在一起,被榨干的时候,她甚至松了口气,深深明白这件事其中没有阴谋,可以放心对待儿媳妇和未来孙子孙女了。 齐女士沉重地拍了拍牧野的肩,"儿子,妈就知道你是好样的,沈稚是个好孩子,无论他……你都要坚持下去啊,你妈我不支持离婚。" "炸鸡……谁取的这外号?弄得我都饿了。”齐女士嘀咕了一句,随后扬声对牧父道, "老牧,订个外卖!" 牧野: "……… ……" 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呢……但是一点也不希望发生呢.…牧野一脸生无可恋地想。他发誓,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炸鸡了! 这个年还没过完,消息就传遍了亲戚群和朋友圈,以他完全无法阻挡的趋势传遍了朋友圈所有人,甚至连那个AAA批发鸡蛋的都发消息来问他,要红鸡蛋吗?家 里有喜事都要吃。 不仅知道他是“炸鸡哥”,还知道沈稚怀孕快要生了。 牧野已经没功夫去悲愤,他现在已经逐渐麻木,甚至还能从麻木中找到一点勉强算得上的好处。他不用改笔名开小号了,也不用再想着怎么衣锦还乡,他这身衣服是洗不干净了。 过完年,沈稚和牧野也没有回去,而是在这里留了下来,他们打算在这里生宝宝,有人帮忙就不用担心手忙脚乱。 “老公,我们留下会不会打扰叔叔阿姨啊?”沈稚忧心忡忡。牧野十分肯定道: “不会,他们巴不得我们留下来。” 沈稚说出扎心之语, “他们好像希望留下来的是我啊。”准确来说应该是他肚子里的宝宝,反正肯定没有牧野。 牧野: 这什么破男朋友,怎么净瞎说些大实话?! 不过,有父母在,他们确实也轻松很多,比如他们终于不用再吃牧野做的猪食了。 过年那段时间,牧野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沈稚却比他想的开,比他还放松自在,甚至和亲戚们往来学会了打牌打麻将。 后来过完年,也不忘在家和齐女士他们一起练习麻将技术,从开始的一知半解,到后来的熟练掌握,再到现在能在牌桌上杀得人片甲不留。 牧野深深怀疑,这小子是把学习新姿势的那股劲用在了麻将上。 麻将要四个人,牧野就算个勉强凑数的,整个桌上都是胡了之类的声音,只有他打酱油,听得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年。 结果算完账没多久,手臂上就被沈稚抓住,“怎么了?我的钱先记着,等回屋了再给你。”牧野小声说。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用肉抵债的方式。 万万没想到想到,自己竟然也有卖身还债的一天。"不是啊……"沈稚缓缓道, "老公,我只是想跟你说,我好像……好像要生了。" 牧野: “…… “该死的麻将!你就知道打麻将!快点叫车去医院啊!!!!!”全家护送沈稚去医院的路上,牧野觉得自己迟早要被沈稚给气疯。竟然有人羊水都破了还惦记着把麻将的账算完?! 他怎么不干脆生个麻将?! 手掌下似乎被踢了一下,牧野连忙向宝宝忏悔, & #34;是爸爸不对,爸爸的错,宝宝才不是麻将,不是不是!” 被送进产房的时候,沈稚都疼地浑身颤抖了,还不忘拉着牧野的手, "老公……" "你欠我多少次千万要记得啊……等我生完宝宝是要还的!" 牧野紧张又着急, “还还还,不仅还,我还给你加倍!你现在就专心好好生宝宝吧求求你了祖宗!" 不知道等了多久,牧野只知道在外面等待的时间度秒如年。等到产房门再次被打开,他飞快站起身,眼前视线一花,差点栽倒在地。 “医生!怎么样了?我爱人还好吧?”虽然知道海棠市的人生孩子都和吃饭一样简单,但牧野还是很担心。 医生摘下口罩: “母、父女平安,很快就会出来送回病房了。”牧野看到了被推出来的沈稚和宝宝。 他竟然还有力气,没有睡。 躺在床上看到牧野,眼睛微微一亮,虚弱道: "老公……" 牧野激动感动还震动,看到这样的沈稚,以及他身边的宝宝,忽然感觉自己整个人生都圆满了。怎么会有人随便写了一本书就得到个这么可爱的老婆啊?! 怎么会有人这么幸福啊! 踏马的,烦死了! 牧野笑得一脸傻气,看向沈稚的眼中满是喜欢和爱意。他还想看宝宝,却因为没抢过父母,只能被挤到一边。他也不在意,只看着沈稚就感觉到心里满满的幸福。沈稚缓了缓,继续道: “……你说的加倍不会忘的吧?” 牧野:...... 笑容逐渐消失。 第45章 锦绣良缘1 扬州城 风和日丽,春和景明。 作为江南繁华之地,扬州不愧对它的名声,这才天色将明,街上早市便已经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街上行人虽短打居多,却各个衣着整洁,少有补丁,人人面色红润,精神面貌极佳。随着旭日高升,街上呼朋引伴,客栈酒楼迎来送往之人,比之京城有过之而不及。偏偏这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之景,生生被两个人给破坏。 那二人牵着一匹马,衣衫褴褛,形容凌乱,进了扬州城便四处张望,满脸好奇,活像刚进城的土包子。 他们手中的马都比他们更像主人,走得仰首阔步,仿佛刚刚征战沙场归来的将军。非要说哪里好些,那便是二人虽衣衫破损脏污,脸上却干干净净,不像是吃过苦的人。 尤其是牵马的年轻人,面容清隽,眉眼风雅,好似扶风映月,桃花春风,见之忘俗。 时下推崇文雅俊秀之貌,若是年轻人换身衣裳,即便是普通长衫,衣着整洁,定也会被人一声书生公子。 一个不注意,马就朝着一家卖李子的小摊奔去。 还好年轻人察觉手中缰绳牵动,及时将马牵住。 "希律律——!" "你还叫?!" “你这逆子,只顾自身口腹之欲,丝毫不知你父亲正饥肠辘辘,头晕眼花。” “希律律——!” "你还不服?古有割肉喂母,你若是心中真有我这个父亲,合该知道自卖自身,奉养于我才是。" “希律律——!” "没有买马的?方才路过时便听说,前边不远便有马市,既知道位置,你也可以上路了。"马儿不耐烦了,这臭书生又啰嗦做甚?耽误它吃早食。 一甩尾巴,不理人了。 年轻人: "……" 被甩了满身马臊味儿,他闭眼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将没昏过去。"公子,您要是又让追云生气了,咱们又得走路了。"书童流光忧心忡忡提醒道。 br /> 只是那些钱也不多,进城后便所剩无几,扬州乃江南繁华之地,物价自然也高,他们所剩的银两,还不够在酒楼吃顿饭的。 年轻人下意识擦了擦脸,却不想衣服将脸擦得更脏。 “怕它做甚,这扬州城都进来了,还怕走这几步路?”简而言之,他过河拆桥,鸟尽弓藏,有恃无恐。 流光: "……… 果然他家公子就是最不要脸的。 "公子,小的这就去打听打听,山水书局开在哪儿。" 山水书局是家中产业,总局在京城,江南也有分号,自家产业,作为王家嫡出,长房嫡子,王晏之便是山水书局小东家,找到书局,便万事不愁。 "不急,不急,公子我饥肠辘辘,实在走不动,还是先填饱肚子才为上选。" 流光摸出自己身上所有银钱数了又数,却仍只有十八文铜板,任他数了几次,多出半文也无。他手一伸, "公子,您拿去买包子吧。" 王晏之看也未看,他的目光直直望着前方某处,仿佛泛着光。 "流光,你好不容易存点私房,路上迫不得已便也罢了,如今公子我实在不忍心……"流光黑线, "公子,您就直说,您看上哪儿了?" 王晏之声音一顿,扬了扬下巴示意某个方向, "前面的酒楼,我都闻到佛跳墙的香味了。" 流光心口一滞,佛跳墙在哪儿都是一道大菜,色香味皆美,自然,价钱也十分美丽,远不是他手中铜板配得上的。 流光将铜板往怀里一揣,面无表情道: “公子,我看还是我拖着您去找书局吧,您也不用走,如此,自然也不会累了。" 王晏之: "……" "你家公子的肠胃委屈了半月,就想哄哄它们,这也不行?"他想了想,折中道: “这样,你买了包子找书局,我先去酒楼探探路,等你来赎我。” 这办法不错,流光同意了,然而出乎意料,王晏之很快便发现,自己的难题不是没有银子结账,而是他连门都进不去。 酒楼护卫看见他,纷纷围了过来, "新店开张,里 面都是才子名人,可不是你能惊扰的地方。"说着,那人塞给王晏之一包油纸:“主家心善,每个乞讨之人都能得一包馒头,拿着走远些吃 吧。'''' 王晏之看着自己怀里的馒头,眼中惊愕万分。 他,王晏之,王氏嫡出公子,在家中奴仆环绕,行走在外亦是人群中心,妄想攀附者不计其数。而此刻,却被人当成乞丐打发了? 还只是几个馒头? 流光那小子方才要给他买还是包子呢! 可偏生他还不能指责,只因他此刻形容狼狈,衣衫褴褛,看着竟比扬州乞丐还不如,方才他见了,扬州城街边的乞丐还多是打补丁的,他比乞丐还不如。 远处牵着马的流光见状偷笑,愉快地牵着马走了。 偏偏这马也闻到了草料香,不想走,流光使劲拉它,嘴上念叨: “蠢马,现在不走,你就等着公子将你抵给酒楼吧!” 果不其然,他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拐角,王晏之刚好转头,没看见马,眼中溢出失望。 都已经闻到佛跳墙的香味了,王晏之这步子实在迈不开,馒头也啃得没滋没味。 眼见自己就要被驱逐,他眼尖地看见酒楼门口贴着的告示。 上面写着新店开业,为迎接新客,也为见识扬州才子,开业前三天菜品一律八折,且酒楼设有题目,若能答对者,可获得相应奖品。 参与者得笔墨,答对一道至七道题者,得相应银两,答对八道题者,酒楼一餐免单,答对九道,百年女儿红一壶,十道题全部答对,前朝名家大儒孤本一本。 别的书生皆对孤本心驰神往,积极参与,开业三日,酒楼日日爆满。唯有王晏之,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答对八题的奖品上。 免单。 再抬头时,方才的随意已经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兴致勃勃,眼中冒光。“我要进去。”他对护卫说。 护卫笑, "你有银子吗?" 王晏之下意识要摇扇子,手上一空,才想起自己路上什么都丢了,自然包括那把自画山水的扇子。 “没有,不过招牌上写,凡来酒楼者,皆可参与答题,并未限制参与之人。”护卫们笑成一团,上下打量了一下王晏之, "你?&# 34;"小子莫要玩笑,我们东家虽心善,却也不是软弱可欺,你若是惊扰了酒楼开业,只怕随意不能 离开。" 不离开岂非更好?他可惦记着那佛跳墙! "左右你招牌上也未写不许衣衫不整者参与,那我进去有何不可?你们想,若是我这般人却得了奖励,消息传出去,酒楼名声岂非更响?" 众人: "……" 如你这般之人都能答对题目,那这酒楼扬的究竟是名声,还是笑话? “哈哈哈,这位小哥有志气,左右我等也以困在第八题许久,若是有人答对,也让我等长长见识!”楼上有书生摇扇轻笑。 虽是让王晏之进来,却是满口笑言,显然并未将王晏之放在眼中,不过是笑他一个乞丐,也敢不自量力。 当今正值国运昌盛时,百姓安居乐业,家有余粮便可送子女读书写字。 书生越多,不得志的书生更多,他们见王晏之识字,也直以为他是其中一员,并不稀奇。得益于他人想看笑话的想法,王晏之成功得入酒楼。 方才最先开口那人表示, "小哥既有志气,想来也不屑占便宜,十道题,我等已经解至第七道,你也当——解过,我等才心服口服。" 其他人闻言也跟着点头, "是啊,你这小子该不是从哪儿听了答案来,想浑水摸鱼?" “兄台此言差矣,这位小哥既敢来,想来也是人穷志不穷,大家既同为读书人,何必互相为难。" 众人笑作一团,心知说话那人并非是当真为王晏之说话,而是以读书人讽他,这世上,可不是随随便便识得几个字,便可称之为读书人的。 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将王晏之架在台上,宛如那伶人戏子,唱戏给人看。王晏之心道,原来这便是扬州文风。 他对四周的调笑嘲讽置若罔闻,径直走到大堂,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举止从容,身姿气韵皆非寻常人所有。 “小二,将你家题目报来。”语气轻松仿佛随意拉家常,丝毫不将那些难了众人三日的题目放在眼中。 众人笑声一敛,忽然有种他们在那人眼中才是伶人戏子的感觉。 可笑,可笑, 不过一乞丐,便是曾出身大户人家,会读书写字,如今也不过一破落户,真有本事,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众人此时心中不以为意,然而随着王晏之听过一遍题目,张口便应答出口,无论是对子还是字谜,是经纶还是诗词,皆张口便来,仿佛连思考也不曾。 且诗词对子水平极高,比他们如今推崇的答案还高明许多。 第一题答出时,众人尚且神色淡定。 第二题答出时,众人也不曾上心。 第三题答出时,已经有人挑眉诧异。 第四题…… 第五题…… 第六题. 第八题答出时,所有人都坐不住了,有人心神不宁,有人面色惊异,有人当场拍大腿站起身,"好!" 看向楼下大堂中那名神秘的乞丐时,眼中再没有方才的轻蔑和鄙夷,反而是钦佩居多。甚至楼上雅间也开了几扇窗,有姑娘双儿探头向下看。 江南地界富庶,女子哥儿的地位也更高,男女大防没那么重,只要正常相交,而非私下相会,皆不会有人指摘。 王晏之开始解题时,尚且记得自己初衷,等题目越深越有趣,他便什么都忘了,还是一道小二上菜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志。 “佛跳墙来咯!” 佛跳墙? 对! 他本来干什么来着? 王晏之看着他刚刚解完的第九道题,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转头看向勉强撑着笑脸上前的掌柜,面不改色问道:“掌柜的,可否再说一次第九题?”掌柜疑惑,心说这年头的书生是不是都有一些怪癖,却仍是将题目说了一遍。王晏之仰头看他, "好!此题真妙,在下甘拜下风!" 掌柜的: "… 一名下人偷偷溜走,进了后院,走到一位正在看账本的年轻公子面前, "郎君,外面有人砸场子。 那人微微抬头,阳光倾洒在他眉眼,恰似日照金山,璀璨明艳。 第46章 锦绣良缘2 酒楼大堂,掌柜好歹稳住表情, “这位先生,最后一道题您还答吗?若是到此为止,小的这就让人将女儿红送上。" 女儿红.… 王晏之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用艰难的意志力抵抗住对美酒的诱惑,比起美酒,显然此时美食对他的吸引力更大。 “掌柜,方才在下已经认输,只要按第八题的结果给我奖励即可。” 掌柜皮笑肉不笑, "先生客气,我虽为生意人,却也知实事求是四字,该先生的,自然是先生的。" 不是你的,也休想得到。 掌柜还没见过这般人,若是只想要一餐免单,那只答到第八题即可,可他偏偏要将题答了,却又将唾手可得的奖励放弃,可不是存心砸场子? 此事若是传出去,扬的是此人之名,却将他家酒楼的女儿红贬得一文不值,那他这掌柜也做到头了。 “实事求是是好,可掌柜也应当懂得随机应变,以顾客需求为先。”王晏之劝道。 掌柜面上带笑,态度却半点不让, “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今小店刚刚开业,若是这就坏了规矩,今后只怕更立不起来。” “还望先生莫要为难小人,小人实在做不了这个主。” 得,方才还是实事求是,如今就成了为难,若是王晏之继续纠缠,对方只怕不会再给面子。 正当王晏之想着怎么用女儿红在楼里换一桌佛跳墙时,正有一伙计快步赶来,走到掌柜身边,小声耳语。 掌柜不知听到什么,看了王晏之一眼。 笑着拱手道: “先生留步,我家东家听说先生高才,见猎心喜,愿以一桌酒席相交,您今日在小店用餐可免费。” 王晏之闻言一愣,随后眼中划过一丝了然,笑着拱手,歉声道: “本想以答题换取一餐,不想生了意外,贵楼东家看出在下窘迫却并不拆穿,反而为在下遮掩,倒显得在下来意非君子,实在羞 愧。" 掌柜也笑, "先生不必如此,我们东家还说,您既然来了,既然解了,那便解到最后,若是您能将十题全部解开,东家不仅请您一餐,还多赠您一壶女儿红。" 这便是要将最后三道题的奖励都归他的意思。饶是王晏之厚脸皮,也 觉得自己实在欺负人。 人家好好的新店开张,前七题也罢,最后三道题至少要坚持一月,等酒楼赚足名声与热度方才解开。 偏他勾起了馋虫,未想到这一处,便贸然将两题解开,还对奖励推三阻四,闹得酒楼下不来台。 自己此番行径,落在那位东家眼中,只怕与砸场子无异。 可对方非但没将他驱逐出去,还看出他情况窘迫,变着法满足他,并帮忙遮掩。如此,面对对方的请求,王晏之也不好拒绝。 随即拱手道: "既然东家有此愿,那在下便勉力一试。" 他甚至没说什么自己才疏学浅,未解开也不足为奇这等谦虚之言。 王晏之出身王氏,世家子弟,精通经史子集,诗词歌赋,旁人皆知王家嫡长子才高八斗,于三年前高中状元,取妻公主,风光无限。 却不知王家还有位嫡次子,自小便天赋异禀,才华横溢,连比他大上几岁的嫡长子也远不如他。 只是此人心性高傲,不屑于功名利禄,只爱好写诗作赋,游览山水,性情放荡不羁,不常示才于人前。 在王晏之眼中,没有能难倒他问题,即便能难倒此时的他,也难不倒未来的他。 也是因着这份自信,让他并未将酒楼的题目放在心上,以至于到了第九题才回过神。 此时他坐等掌柜的第十题。 只见那掌柜从伙计手中接过一张纸,隐约能瞧见纸上斑斑墨迹。当王晏之看见上面的题目时,半晌无言。 酒楼的规矩,解开了上一题,才会公布下一道题,因而这最后三题都是今日才出现,即便是已经来酒楼两天的书生公子们也不曾得见,此时正跟一只只鸭子一般,伸长了脖子想要知道。 见王晏之愣在原地一言不发,便有人笑道: “兄台可是被难住了?不如将题目说说,让在场诸位仁兄也尽些绵薄之力?" 虽也是笑,只是比起方才的嘲讽,此时那道笑声中却只有有趣和兴味,对王晏之的态度再无方才的轻蔑,取而代之的是尊重和敬意。 文无第一,可当有人在某方面胜出他人,出类拔萃时,其余人也会心甘情愿为其折服。在王晏之以极快的速度答过九道题后,在场众人大多都承认了他的才华和地位。因而此时见到他被为难住, 心中也更为好奇那是何题目。 心中百爪挠心,恨不得亲自上前一观。而被众人惦记的当事人正看着手中的题目,心中百感交集,既好气又好笑。 却见纸上字字风骨,便是比王氏精心培养出的子弟也不差,王晏之的字偏向风流不羁,洒脱自然,而这纸上的字则偏向清雅优美,灵动文秀,令人赏心悦目。 然而待看清上面的内容,王晏之便笑不出来了。 此时的他脑中仅有一个念头,世上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纸上赫然是一道极为复杂的算术题,第十题要求他在一盏茶内解出。一盏茶? 这不是为难他,便是在为难他。 亏他方才还以为那位东家是心善纯良之人,也对,今日进酒楼时,那护卫便说过,东家非可欺之人。 王晏之都欺到对方面前了,又怎能还当对方以德报怨? 可关键是……关键是王晏之本也是无心,他却也明白,自己一番行为已经对酒楼造成了影响,破坏了对那位东家的打算,对方这般针对他,还真不怨对方。 这口气注定要王晏之亲自将它吞下去。 王晏之已经许多年未曾体会到这般自作自受之感,却不想来扬州第一日便有此经历,老天爷当真看重他。 就在此时,掌柜也已高声将题目公之于众,在场众人闻之无不变色, "这东家当真心狠,竟拿出这样的题目,这样的要求,岂非存心为难人?" “我原以为前面两道已经是极难,此时听完写最后一道,才觉它是当之无愧的压轴,根本无人能解出!" “掌柜还说答对十道题会有孤本,不满诸位,在下已经在怀疑孤本是否存在,是否为真。” 虽唱衰之人众多,可支持王晏之解出来的人也多,他们张口便为王晏之打气,毕竟对方凭借单枪匹马闯到了最后,若是他都不行,只怕在场无人可做到。 而被众人关注的王晏之,此时也抬起头,看向掌柜。"敢问掌柜,此题目是原来便定好,还是方才现写?"掌柜笑着道: “先生说笑了,自然是现写的?” 王晏之:". 掌柜继续道: “前九道为东家提前定下,唯有最后一道,乃东家当场写来,这题目也才新出炉不 久,纸上的墨都还是新的。" 其他人深觉酒楼东家就是故意为难王晏之,纷纷为王晏之抱不平。 “兄台莫要气馁,我等皆知兄台才学,今日乃酒楼故意为难,我等不服,掌柜,你家东家既能写出这样的题目,想来也是颇有才学之人,既然如此,不如让他自己也做一番?若是他答了出来,我等便不说什么,可若是他自己都无法,那我等也只好当他今日乃故意为难这位兄台,定要为他讨个公道。" 有人站出来为王晏之说话。 王晏之既已走到这里,他们自然不愿意对方止步于此,何况是因被故意为难而止步。 "对,兄台放心,我等虽不才,在扬州却也有些小名,今日东家若是不给个说法,我等定然从今往后都不再踏入明月楼一步。" 众人情绪被煽动,此时只想帮王晏之出气,见到酒楼此时情景,哪里还能想到王晏之刚来时,他们是如何鄙夷嘲讽。 文人当真有趣得紧。 然而不等王晏之说些什么,便见酒楼掌柜已经笑着道: “东家既是出题人,自然也将答案解出,此时正在小人手中,待到先生解出,便可与诸位观之。" 周围起哄瞬间消散大半。 他们以为那位东家是故意针对为难王晏之才会如此,然而听完酒楼掌柜所言,又觉方才并非如此,对方既已将答案得出,只怕是已经将题目酝酿许久,不过是方才才写出罢了。 而王晏之,实属恰好,恰好撞在这上面,恰好遇到了这样苛刻的东家,苛刻的题目。唯有王晏之想法不同。 不知怎的,他觉得方才自己并未想错,这题目确实是来为难自己的。那位东家应当是位精通算学之人,轻易便能写出这样的题目,轻易得出答案。 对方的第十题,或许本就是因人而异,可易可难,可轻松放过成为佳话,亦可加大难度吸引更多才子。 只是不想今日被他闹出这样一出,不好收场,便以最后一题为难他。 想通之后,心中便生出痒意,有些想见识一下这位精通算学的东家,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人,竟敢这般明目张胆为难于他。 最重要的是……他还真成功了?!心中思绪纷杂,王晏之看向掌柜问: “规定可是一盏茶?” >掌柜点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想知道他会如何应对,是直接拍桌子骂人,还是恼羞成怒转身走人,又或者…… 王晏之伸手端起桌上一杯斟满的茶,仰头一饮而尽,在掌柜惊愕的眼神中,镇定自若道: “一盏茶已过,在下才疏学浅,未能答出,甘愿认输。" 从未说过才疏学浅之人,此时竟心甘情愿说出这四个字。 若是他大哥在场,定然要仔细瞧瞧,王晏之是否被鬼魂夺舍,毕竟他弟弟可不是肯轻易认输之人。 王晏之这份心甘情愿,并非是因为最后一道题的为难,而是为自己今日的鲁莽,为了这份歉意。 只是他认输了,在场其他人却未必肯服,他们可是亲眼瞧见王晏之一路如何过关斩将,畅通无阻走到最后,自然不服酒楼东家这番作为,那么对方又要如何拉回形象? 王晏之十分好奇。 很快,便又有伙计从方才的方向过来,在掌柜耳边低语。 掌柜朝着王晏之拱手, "先生才思敏捷,豁达大度,东家十分叹服,今日愿请先生留一题目,留于后人作答,且今后凡第一个解出题目之人,皆可写下自己的题目,作为新题予后来者,凡解题者,皆可抄录孤本一本,孤本随机更换,或有不同。" 此言一出,王晏之便笑了。 他知道了那位东家的应对之策,却也无关紧要了,听着耳边的嘈杂声,王晏之心中却不如面上那般平静。 能让他心绪几番起伏回转,这位东家当真有些本事。话不多言,掌柜很快让人送上笔墨纸砚,放与王晏之面前。 而王晏之也并未推脱,愿赌服输,既然输了,他便输得起。 王晏之下笔如飞,一个个飘逸潇洒的文字落于纸上,众人纷纷先注意到他的字,随后才是题目本身。 题目并不算特别难,不过也就是酒楼题目的第八、九道的水平,寻常人花费时间也可解开。 当然,这不过是王晏之这么以为,实际上,即便是在扬州备受推崇的几位才子,见了此题,也要愁上好些日子。 掌柜将新题挂在大堂,至此,今日这场差点变成闹剧的戏剧彻底被化解。 一个懂得递台阶,一个懂得顺着台阶走。 双方虽未见面,却已是默契十足,心 照不宣。 唯有一事王晏之耿耿于怀,他今日这身打扮,在大堂中现身许久,只怕酒楼内外皆见过了自己的狼狈,包括那位令他好奇的东家。 自己被看了热闹,瞧了狼狈,王晏之不后悔自己未曾修整容貌穿着便进来,反而怨起对方藏头露尾。 有赢他的能耐,怎得没露面的本事? 只是王晏之也知,对方若真不想现身于人前,他便是再智计百出也无用。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被端上桌,其中甚至包括那勾引他进酒楼的佛跳墙。 "东家听说先生尤为喜爱佛跳墙,特地将仅剩的那份留下,送于先生。" 最后的那份,显然是厨房留给东家的,然而东家没吃,而是让人给王晏之送来。王晏之看着那盅佛跳墙半晌,忽然笑了。 他一边尝了几口佛跳墙,一边用女儿红为自己斟满酒杯。 待酒满时,仰头望向楼上某个方向,扬声道: “早知东家精通算学,在下今日有一算学题目,久闻不惑,不知东家可否为在下解答?" 他等了片刻,酒楼中,连那说话声音都小了,仿佛都在期待着什么。 楼上围观的双儿姑娘们也是满脸好奇,兴致勃勃的看着今日这场好戏的后续。"阁下请讲。"不知过了多久,楼上某房间,方才传出一道清越之音。 王晏之脑海中瞬间勾勒出一个容貌秀丽的年轻人正坐在窗前,耳边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目光不经意往窗外楼下一瞥,当真是无意却惊风。 王晏之垂眸,看着面前的这杯酒,笑道: "在下面前有一壶酒,假设在下一盏茶喝两杯,之后停一盏茶,那么请问,在下需花多久时间,方能将这壶酒喝完?" 围观众人下意识回想一壶酒能倒多少杯,还没算完,楼上便响起了一道声音。 "很快,十几息时间。" 正在众人茫然不解时,却见王晏之露出个隐隐得意的笑容,仿佛做的某些坏事得逞了一般。 "错!" 语气坚定,那上扬的小尾音却仍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三楼某间雅间中,明艳少年眉心微蹙,似是不解自己错在何处。王晏之却已经举杯遥敬楼上人, “正确答案是……喝不完。” 他仰头一口将酒饮尽,便是他这般鲜少喝酒之人,都能品味到这杯酒的醇香味美,好酒!"因为、因为我啊……" 话音未落,王晏之便伏倒在桌上,不省人事。掌柜一惊,连忙紧张道: "先生?先生?" 酒楼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惊呼出声, "兄台?兄台你这是怎么了?"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呼唤,桌上那人始终没有半分动静。 众人心中暗惊,难道是酒楼的酒?可便是酒楼再大胆,也不该在此等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才是。 楼上的少年闻言也坐不住了,起身推开窗向下看,眉心微蹙,眉眼间藏有一分浅浅的忧虑,正当他打算派人下去请大夫来瞧瞧时。 却见一个衣着整齐的书童着急忙慌从外面进来,飞快冲到王晏之面前,摇了摇对方手臂, "公 子?公子?" 见桌上还有个倾倒的酒杯,以及那隔着距离,都能嗅到的馥郁酒香,情况似乎已然十分明了。 "公子你怎么又喝酒了?难道忘了自己是一杯倒吗?!"流光愁眉苦脸,却又满脸无可奈何,显 然眼前情形并非第一次。 差点以为酒楼暗害的众人: "..… 真心实意紧张担忧的少年: "……" 半晌,少年猛地关上窗,面颊微红,转过头去,似是不愿再看楼下人,眉眼间略有些许懊恼之色,仿佛在怀疑自己方才怎会那般轻易便上当受骗? 而正被众人心中暗暗吐槽的王晏之,此时已经彻底没了意识,最后的那一刻,他到底坚持得比以往久些,虽也不过几息,却也见到了想见之人。 具体什么模样其实并未看清,只记得对方一身明艳的火烧云,似朝阳,像落霞。 似那天边最亮的一抹色彩,坠落入人间,成了明媚春光。 第47章 锦绣良缘3 绿柳垂荫,春燕惊枝,窗户大开,清风携春意而来,吹醒了梦中人。 "流光……" 床上之人迷迷糊糊醒来,皱着眉难受地坐起,一双眼睛无力睁开,不过是凭本能而为。流光端着洗脸水进来。 "公子您醒了?" 王晏之揉着额头, "本公子的头怎么好似被铁锤砸过?谁偷袭我?""好像……好像是个穿红衣的?" 流光无语,"……公子,没人偷袭你,你是被酒偷袭了,就一杯酒,你就睡了一天一夜,再不醒来,小的就要去请大夫了。" “不可能,本公子从前也喝过,怎么没这么痛?”流光思忖道: “那你以前也没喝过百年女儿红啊,更没砰的一声倒在桌上。” 王晏之:".. 王晏之混乱的大脑逐渐有了画面,也逐渐想起来,确实如流光所说。回想起醉倒之前发生之事,王晏之心中仍有余韵。 昨日之事于他而言,就如那只吃了几口的佛跳墙,只喝了一杯的酒,只见了个模糊朦胧的人影—般,浅尝辄止,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头脑逐渐清晰,昏沉感逐渐散去,他抿了抿唇,好似还在回味昨日的美食美酒,张嘴便问上一句: “我的佛跳墙和女儿红呢?” 流光: ".. “佛跳墙等菜不好携带,昨日便分给在场众人,女儿红带回来了,可是公子,您这酒量,带不带的,都没差吧?" 啪! 王晏之拍了他脑袋一下, "是本公子的东西,无论有用与否,那都是我的。" 流光: "……" 所以这就是您收集了那么多好酒,却自己不喝,也不肯送给别人喝的原因吗?还真是很王晏之呢。 王晏之站在窗边迎风醒神,满头青丝随风吹拂,风流气韵十足。“昨日你可瞧见酒楼上有位穿红衣的公子?” 流光疑惑, "公子,昨日我来就瞧见你喝了杯酒,只顾着将你带回来,哪里还能瞧见其他人?" 就连将菜送人,也是吩咐酒楼伙计做的。 王晏之有些 不满,他好不容易骗得那人现身,自己却不过是见了一道模糊身影,而流光这没用的家伙更是无用。 "摆膳。" 很快便有婢女陆续上菜。 他们所在的是一处王家在扬州的别院,不过这别院许久未有主人,今日终于来了一位公子,府中下人心中好奇,却也不敢张望,只安静侍奉。 他们瞧着,这位公子随性洒脱,应当是个好伺候的人。然而这样的想法,到了饭桌上便被打消了。 王晏之尝过美食无数,便是宫中贡宴也并不陌生,养出了个精细的胃,条件艰苦时,也能不计较什么,可若是一旦回到富贵窝,那张嘴便挑剔起来。 这的浓稠程度,温度差异,一道菜多放几粒盐,少滴两滴油,火候稍稍不对,他全能吃出来。 他倒也并非铺张浪费之人,虽挑剔,却也不会让人回炉重造。 可婢女们都在屋中等着传唤,却听着王晏之对桌上菜色无情批判,皆知府中侍奉不周,忐忑不安,心情哪里能好? 还是流光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 "公子,不如中午您亲自下厨,定合您口味。" 婢女们: "……" 这小书童莫非是在拐弯嘲讽公子? 跟在身边之人待遇果真不一般,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殊不知,流光还真并非嘲讽,而是认真。 王晏之嘴挑,总有厨师达不到他的要求,到了后来,他干脆自己上手。 王晏之自负,却也自信,自信于一件事只要他认定,便会全力以赴去做,往往都能得到他满意的结果。 厨艺上也是如此。 不过他虽喜美食,却对厨艺之道兴致缺缺,简单来讲,便是喜吃不喜做,自己动手的次数极少。听完流光这话,他也并未应下,而是道: “不,中午去酒楼吃。”流光: "……公子,你还要去明月楼啊?真不怕被人打出来?"他可是已经听说昨日他家公子在明月楼里做了什么。差点把酒楼开业活动搞砸,他能将王晏之完完整整带出来,他自己都很惊讶。 他家公子竟然还敢去。 r /> 他甩扇轻摇。 "为何不如?你家公子如今好歹是酒楼出题人,何况……"他展颜轻笑, "昨日那桌我都没吃上几口,酒楼还欠我一顿呢。"流光: “……”明明就是你自个儿要喝醉把那桌菜抛下的好不好?坏了,他家公子如今不止是脸皮变厚,还会耍赖了。 * 午时,王晏之到明月楼时,酒楼里已经座无虚席,人满为患。 一见到一位锦衣公子进来,小二匆忙上前, "客官,这楼上包间已经坐满,不如小的给您在大堂腾个地儿?保准视野更好。" 昨日出了新题,还有王晏之那么一闹,今日来酒楼参观或者答题之人更多,前方人头攒动,视野被阻挡。 “不必,实不相瞒,今儿我是为讨债而来。”王晏之摇着扇子,分明是位翩翩公子,说出口的话却是来找茬的。 小二闻言色变, "公子海涵,不知小店何时欠过债?" 王晏之好整以暇看他, "你再瞧瞧,当真不觉得我眼熟?"小二上下仔细将他打量一番,仍未看出他的身份, "恕小的眼拙,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王晏之: "……" 可见他昨日是有多狼狈,今日换身装扮别人便不认识了。他可还记得这小二,也是昨日两次为那位东家传话之人。 正好王晏之一旁有人起身离开,王晏之干脆坐了上去,态度强硬道: “那你便询问你们东家,就说昨日在下在此落了一桌席宴,东家可愿补于我。" 酒楼每日来往许多人,总有人要因为一点小事找掌柜,小二都会筛选过后上报,何况这还不是找掌柜,而是找东家。 然而眼前这位公子言之凿凿,仿佛确有其事,所非顺他心意,此事还不知要闹到何时。"公子稍等,小的去去就回。"流光有些没脸见人,他家公子想吃霸王餐的意思已经摆到明面上了。 "公子,要是您被揍了,流光是护不过来的。"他委婉提醒道。 王晏之笑, "放心,知道你还要哄娘子,公子不会让你的脸受伤的。"流光放心了又好像没放心。 />小二飞快来到三楼,这里是他们东家的专属房间,左右两间都是空房,不接待客人,便是为了不打扰东家安静。 "……那位公子言明他来要债,说昨日在酒楼落了一桌席宴,东家,小的保证,昨日并未遗漏任何一位客人。" 少年轻轻揉着头,实则在回想昨日之事,心中其实已然有了猜测。 他倒并未诧异那人竟然还敢来明月楼,诧异的是对方竟然会有如此厚颜,昨日他可并未怠慢对方,那桌没吃几口的席宴,也并非因他而错过。 谢扶光从前久居内宅,一时竟有些困惑,外面的人都是如此吗?难怪母亲对他要离家经商之事并不赞同。 不过他回想了下这些日子的见闻,还是觉得昨日那人应当只是个例。所以他要不要让对方继续放纵呢? “阿嚏!”王晏之以扇遮面,打了个喷嚏。 流光忧心道: "公子,莫非是昨夜没休息好,着凉了?"王晏之揉了揉鼻尖,心里更怀疑是有人在念叨他。然而他这性子,得罪的人太多,一时竟也猜不出会是谁。 “是你?!”一道声音响在耳边,王晏之抬头望去,却见一名略微眼熟的公子面露惊喜,快步上前。 "兄台?不记得我了?昨日正是我邀请兄台进酒楼的!"说话那人笑道。 昨日最初,在场众多人都瞧不上王晏之,可到后来皆被他文采折服,此人便是其中之一。 此时他震惊地看着王晏之,上下仔细查看, "兄台原来这般风华绝代,怎的昨日会那般……那般狼狈不堪?" 若是昨日王晏之便是这副模样,那怎么也不会有人会用那样的态度对他。 王晏之惊讶于有人竟能认出他,心说果然是那小二的问题,他王晏之无论是什么样,都该那样独特,令人难忘才是。 "在下昨日初到扬州,路上遇上意外,想不到兄台眼力卓绝,这都能认出。" “哪里哪里,家中祖上便靠这手本事吃饭,流传下来,在下不过习得皮毛。”这位施公子谦虚道。 两人说笑间,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其中也有施公子友人,上前攀谈。 施公子热情向众人介绍,这位便是昨日在明月楼一 连解十题的那位公子。王晏之闻言解释道: “惭愧,在下不过解得九题,最后一道并未解出。” “兄台谦虚了,昨日众人有目共睹,兄台才学出众,最后一题分明是酒楼故意为难,那样的题目,谁也解不出。"有人为他说话。 王晏之想了想,还是道: “此言差矣,昨日题目虽难,但在下以为,那位东家应是能解出,虽难,却也并非做不到。" "若是有机会,在下倒想与东家结识一番,亲眼见识一下那等厉害的算学能力。" 这倒是真话,王晏之自负,却也并非不愿承认他人的优秀,人的精力有限,再天赋异禀之人也不可能做到全才。 因而他喜欢结识一些在某些方面极为出众之人。 他不行,但他的朋友行,这样行走在外,还不得横着走? 迄今为止,王晏之的友人已经遍布世界各地,涉及各行各业,而明月楼东家,正是他瞄中的下一个目标。 “兄台心胸宽广,是在下狭隘了。”众人感叹道。"难怪兄台今日还敢来此,想来也是知道东家并非故意针对。" 王晏之:"……" 所以都觉得他该被打必须绕着明月楼走吗?咳咳……是觉得自己还好啊。王晏之摸了摸鼻子,一抹心虚从心上划过。 楼上,谢扶光微微扬眉, "他当真这般" 小二点头, "是,这会儿那些公子们正在聊酒楼的菜色。" 谢扶光指尖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点了点, "既然他说昨日欠他一桌席宴,今日便给他补上吧。"“将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请他上来。” “是。” 小二下楼,来到王晏之面前, "公子,我们东家说,将您昨日错过的席宴补上,请随小的上楼。" 王晏之有些意外。 那人竟然还真应了? 他方才那样胡搅蛮缠,倒并非真想再得一桌宴,而是想见那位东家一面。 却未想到那东家竟当真答应了下来。 若对方在自己面前,王晏之当真想问上一句, "君有疾否 ?"一切觉得不对劲的情况,其中多半都有诈。 这是王晏之看见眼前一桌席宴后的第一感悟。 看着满桌绿油油,没有半点荤腥的菜色,王晏之整张脸也和桌上的菜一样绿了。 小二笑眯眯道: "公子,我们东家说,昨日请公子吃的满桌鱼肉荤腥,却不见公子多动几筷,想来是公子平时喜食素,不喜荤,今日便让厨房特地做了这桌全素宴,请您慢慢享用。" 说罢,便退了出去。 流光站在王晏之身旁,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公子,您昨日醉酒,今日吃这素食正好,小的给您布菜。"他干活干得十分殷勤。 王晏之扇子一合,轻敲在桌上,抿了抿唇,扯了扯唇角, "有趣……有趣……" 隔壁,小二绘声绘色地对谢扶光讲述方才隔壁的情况,待听到王晏之脸色都绿了时,饶是谢扶光,也不由露出笑意。 然而这笑意并未持续多久,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谢扶光心生疑惑,看向身边的小侍,后者前去门口,并未开门,反而将门拴上,才问: “谁啊?" "您好,我们是隔壁的,我家公子性情开朗,喜好交友,听见这里有人,便想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我家公子还带了礼物。”不知为何,这句声音比之前几句似乎略有底气不足之感。谢扶光闻言却是一怔,看向隔壁的方向。 脑中一个疑惑闪过。 他是何时发现的? 想到昨日那杯女儿红,谢扶光有些怀疑,对方昨日便发现自己在这里,才有那一出。 今日自己将对方请到隔壁,竟是引狼入室,自投罗网。 心中虽如此想,谢扶光面上却无懊恼之色。思虑片刻后,他道: “请他进来吧。” 事到如今,他倒也想见识一下,这位乞丐公子究竟是何模样。一旁的落云犹豫道: "公子……" "你已定亲,与别的公子共处一室,若是让人知晓……"谢扶光抿唇,沉吟不语,片刻后道: “此时在扬州,而非京城,倒也不必那般严格。” 只 是若是从前便也罢了,如今他已经定亲,这此能来扬州的机会,还是以这门婚事和家中交换得到。 虽未见过那位王家嫡次子,可自己到底是对方未婚夫郎,不可不顾。"便再加一桌,隔扇屏风吧。" 王晏之进来时,首先见到的便是那扇花鸟屏风。 以及屏风后隐约的人影。 他顿了顿,才执手作揖道: “在下见过东家。” “昨日在楼中差点误了东家大事,是在下不对,今日特来道歉,还望东家收下礼物,原谅一 二。 谢扶光:"……" 他看了看送到自己桌上的几盘菜,气笑了。将他送的菜送回来当成道歉礼物,这到底是道歉呢,还是结仇呢? “小事罢了,阁下不必放在心上。”谢扶光稳住情绪。"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王晏之行走在外,从不用真名,表面上是因为他不喜扬名,实际上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是怕被人找上门。 和人结仇能用真名吗?那必然不能啊。 他的那些朋友,几乎每个都是和他结仇之后还愿意和他来往之人,王晏之自夸此乃人格魅力,对此,朋友们只能啐上一口,骂一句不要脸。 因为独特的交友方式,王晏之的朋友各个损友,最爱看他好戏,他越倒霉他们越高兴。王晏之深觉交友不慎,发誓要找到一个真正的好友,东家性格这般好,一定会接纳他的吧?此时的王晏之在脑海中默念着百家姓,什么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都用过了,思来想去,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上次回京城后,留下印象较深的姓。 “在下姓谢,单名一个宴字。” 谢扶光一愣,竟是同姓? 谢扶光出来时,与家中约好,不可泄露身份,影响名声,他本以为改名即可,不必换姓,可遇上同姓,对方若是本地人,或许还和扬州的谢家有关,若要深究,岂不是轻易暴露? 思忖过后,他便也道: “鄙姓王,单名景。”未婚夫的姓,借来用用应当也无妨?王晏之/谢扶光心道:原来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