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凶恶》 楔子 柳新臣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前世的他,当过领导、包过二奶,收过肮脏的钱财,整过无辜的他人可他这一辈子,想到过自己将来的无数可能,却从未想过在车库里修把小锄头,也会给他敲出个黑洞!等到昏迷醒来,变成了十一二岁的小豆丁。 身边的东西全没了,就剩手里捏的小锄头,锄头柄里倒还留下一些古物:2010年他那小县城的丝绸展览会入场卷一张其实是广告,印刷精美,这个记得是自己小时候塞进去的;502胶水一瓶,这个好像也是自己塞的。包装盒上还写着盒子的长宽高,这个给了他原来的尺寸概念;橡皮筋球一个,这个就完全没印象了;然后倒出玩具小铜剑两把,每把长四公分。 秉着自己成年人的小心谨慎,把502胶水和橡皮筋变成了自己脸上的伤疤,随便拣了个小小的核桃咬在嘴里,变成了右腮的瘤子,言语不通就装哑巴。然后就拿着入场卷混进了村子里的杂货店换钱活命! 但是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野蛮程度!悲剧开始:杂货店的老头叽叽呱呱大叫一通,不要说入场卷被没了,连自己都被两个大汉拖了出去,被当作小偷,要砍掉双手!当然最后自己的目的也实现了,酒店老板娘杰斯洛的出现阻止了这一场悲剧,自己终于在这个村子活了下来,变成了酒店里的奴仆。就这么一转眼就是四年多了 但柳新臣觉得自己是个阴险狡诈的坏人,村中的老少爷们可不这样想 两年前,苏家老十七苏令典腹胀如鼓,全身皮肉糜烂,生了无数大疮,在床上辗转哀号,呕血死去的时候,村人看着勉力帮苏令典父母忙东忙西的柳新臣,差不多个个都竖起了大拇指,道一声:“小哑巴!人好!勤劳、勇敢、忠厚、正直,还带着哑巴特有的嫉恶如仇,是个好孩子!唉这老十七如此待他,到了这时,还是这小哑巴不避肮脏,前前后后地照顾打扫!” 却从没一个人想过,眼前死的如此凄惨的老十七能有今天,正是这瘦骨伶仃的小哑巴所为 苏令典,那一年才二十三岁。当年初到此地,就是这苏令典和苏令南两人把他拖出去要砍了手臂。 苏令典是独子,而且是老来得子,父母对他极为宠溺,性格上戾气甚重,村中小孩多不敢接近。平时闲着没事就要来打着柳新臣玩耍,心中烦闷也要吊起小哑巴来出气,在头一年半里,柳新臣隔个三五天就会多几块青肿,十来日便要经一次遍体鳞伤。竟象他的主子不是杰斯洛,反而是这苏令典一般。若没有村人劝着,只怕柳新臣早就给他打死了。 柳新臣有着多年的生活经历,又是在人与人之间只有算计,没有恩义的社会里滚出来的,这满腹的肚肠当然不少:村中田地只得三四百亩,还要种植桑麻,粮食还要给山兽给糟蹋不少。因此这一百六七十口人,平日吃食都靠野兽的肉食来弥补。 这村人食多滋膏烧烤,故而人人喜欢饭后喝杯浓茶。柳新臣便在厨房角落放些水煮过的草秆子,等着它长出黄毛来。每次苏令典来酒馆吃食,给捧上浓茶时,就在里面放一撮霉菌,在浓茶的掩盖下,什么味道也吃不出来。 这霉菌里就高含黄曲霉素,乃是高致癌物,大鼠实验只要三五天就能诱发肝癌,柳新臣拿这玩意喂了苏令典二十来次,不到一年半,这苏令典就削瘦到只剩六十来斤,腹大如鼓,前后请了二三十个名医,皆是束手无治。村人也只当他患了什么恶疾,全无什么怀疑之处。到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还要下了冥界问过阎王才知道。 因为他挡了柳新臣的路! 打人也就罢了,但这是个武者、学者为尊世界,柳新臣扮了哑巴,学文就没什么出息,只能靠打熬气力练武来求个前途。你苏令典将人打伤了,这还叫人家怎么练功? 挡了路,你就得死!这就是柳新臣的一贯原则! 杀了苏令典之后,他老爹悲戚成病,过了不久也死了,苏令典老娘更是神情恍惚,体弱多病,几乎连照顾自己也做不到。柳新臣贯彻哑巴的忠厚原则,还担起了照顾苏令典老娘的职责。 他有着前世的经验,拍马巴结的手段自有一套,村人对这孩子也看重几分,这几年来到是一帆风顺,武功上的长进极快。 因为他是个哑巴,所以村人都不知道他叫做柳新臣。 也因为他是个哑巴,所以知道很多村人的小秘密 比如村里人都管老板娘叫柳芭,他呢,却知道柳芭真正的名字叫杰斯洛。 再比如杰斯洛的老公,大家都叫苏十因为他在苏家排行老十,柳新臣却知道苏十有一个绝对不能提起的名字叫苏令南,而且是一个九级力战士。在外面闯了大祸,才躲到这里来的。这一村人,大部分都是都因为他的缘故才隐居到此。 只是据他所知,象苏令南这等九级人物,拿出去在任何一个大国,都是重臣大将的安排。他还真不知道,到底要闯出怎样的祸事,才能让这苏氏一门都躲到这穷山窝里,连平时相互称呼,姓名也不敢提起。 这个世界,对没有来历的人,只当逃犯罪民看待。就连参军上阵、做炮灰的资格都是没有。柳新臣要出门闯荡天下,就得先在这村子里窝着,弄到个正经的身份再说。 一定要走将出去,成为人上之人! 这第一步,自然就是先要从苏家得到一个正式的身份。 快了,柳新臣穿越之后,练武似乎极有天份,短短四年,自觉已经隐隐踏入了高阶战士的门槛。只是如今身体才刚刚发育不久,骨骼还未长成,气力刚开。真要面对面打起来,怕是连一个五级的成年战士都打不过。 而且,他这样的成长速度,也实在太过惊人,因此在外表上还要缓一缓。只要显示出值得培养的价值,还怕苏家不将自己收入族谱吗?只要在这个世界有了身份,到时离开苏家,就有了自己的一片天下! 但柳新臣想归这样想,现如今他可还得老老实实给杰斯洛打工 十月十九,深秋。 古老的酒柜泛着黧黑的光泽,老板娘杰斯洛现在正当三十二三年纪,头上斜斜绑了块花格子的手帕,却只束了半头浓密的黑发,落寞的秋风从窗间吹来,扬起了帕子的一端,也吹动了额前的一缕发梢,遮住了一双盈盈如水的眼眸。 堂上右边的桌子上,团团坐了五个人,但外方的一个汉子却几乎占了整张桌子的宽度,坐在那里就象坐了一头熊一般,身子宽如门板,虽是渐近秋寒的时节,却只穿了一身黑色的单衣,肩背上肌肉隆起,让人有一种会不会把衣服炸裂的感觉。一双手上重重叠叠,怕是有十七八条伤疤,十个拳茧幽幽泛着白光,隐隐地竟透出金属般的光芒来这人明显是个力战士,两手应该已能和铁器相碰,最少也是一位七八级的高手。 这是个类似于柳新臣前世春秋战国时期的世界,有着贵族和分封制存在。天底下的武者,分为九级,一般人只要付出努力,就能达到三级的程度;四到六级则称之为中级武者,这是一个坎,一旦进入,就会被称之为大人,大部分贵族的家族骑士也不过六级;七八九级则为高级武者,十年前沮桦帝国和航迦帝国的落花一战中,圣德兰连斩航迦帝国十三员上将,被称为沮山之西第一武将的时候,也只是一个七级的剑战士。而八级九级,更是可随时跨入传奇魔师的存在。 成为魔师,一旦领悟或掌握自己特有的魔师技能,在姓氏前就可以加一个“圣”字。就象德兰在两年前跨入沮桦九大魔师之列,从此便称之为“圣德兰”。这已是非人的存在,寿命可从原先的不足百年延长到三百余岁,乃是一族乃至一国的威慑性武器了。 靠墙坐的却是一个和善的中年人,身材中等,相貌平庸,两臂如猿,手臂并不甚壮,手腕纤细,小臂却肌肉条理清晰,如同铁丝一般,根根都数得出来,可见腕力极大。两手老茧俱在掌心和指节之上,应该是善使弓弩和短兵器的刺客。 此人正和坐在外首的两个少年说着一些行路宿营的经验,间或夹了一些此地福格森林的地理和历史,言语诙谐,颇为引人入胜。 老板娘似乎是被此人故事吸引,手边的黑獭皮也不割了,右手中指压着两寸长的割皮小刀,在柜面上慢悠悠地转着圈,伸左手掠了掠风吹起的发梢,慵慵懒懒地道:“哑巴!给这几位客人再搬一坛酒来”眼波如水,却是偷偷横了旁边的蓝衣白净汉子一眼。 这蓝衣汉子坐在里首,肌肤晶莹如玉,双眉入鬓,目如朗星,颜色明亮,长得甚是英俊,也怪不得老板娘拿偷眼看他。 柳新臣自十二岁开始,每年总要从这酒馆中拉出几条尸体。惯知这个村子的人为了隐匿身份,最喜欢扮猪吃老虎,碰上有钱财的,却年年要做上一二起案子。也装作在故事吸引的模样,在屋角听得入迷反正这也是人家闯荡的经验不是?自己没什么出门的机会,在旁边多听听,多少也能学到一些东西。 此时听得杰斯洛叫唤,连忙去了后屋,片刻后就“吭哧吭哧”地搬了一坛十来斤重的酒坛过来。这蓝衣汉子脸带微笑,侧身伸了左手往酒坛下一托,刚道了声谢,却不由得皱了一皱眉头,脸上显出一丝隐晦的厌恶之色来 柳新臣为掩人耳目,少些人纠缠,将自己扮得极为丑陋人虽只有十五六岁年纪,左脸上却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耳侧直通到左下巴,伤疤还隐隐透着红色,看上去似乎是五六年前受的伤。右边后腮还长了个瘤子,差不多有核桃大。乍一看还真如恶鬼一般,会将人吓上一跳,再一看,却人人都差不多会从心底里泛出一股酸水来 一、打架和死人 那蓝衣汉子的左手托在酒坛下,肤色白皙,骨节纤细,手指修长,说不出的风光霁月,一边却是那柳新臣这小二丑陋的模样,两者乍放在一起,就如八百年前吴道子的仕女图上拍死了一只苍蝇,真有惨不忍睹之感。 柳新臣倒也知道自己相貌可憎,“啊啊”地躬身叫着,递了酒坛之后,忙退到左边的屋角小凳上坐下,支着下巴又开始听那和善中年人讲故事。 那蓝衣汉子接过酒坛,手起一掌,“扑!”地一响削去了泥封,手掌一翻,泥封未落,就已接住,随手就放在了桌角。这几下兔起鹘落,虽不见惊奇,但手法如行云流水,却是能从平淡间看出一丝神奇来。 柳新臣在旁边偷偷见了,心中却是一凛这人,好像是个魔战士! 所谓魔战士,就是对体内元力魔劲运用别有一功的人,这些人的冥想途径和寻常武者,据说许多还另有传承。杀起人来无声无息,往往在人堆里挤了一遭,里面说不定那个人就中了暗手,偏偏当时还茫然不觉,要等到许久才会发作。而且,这些人往往有几个师兄师弟,出了事情,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让这些人找上门来。因此,许多武者看见了魔战士,往往就有些忌讳,让人一步。 那下首两个少年立时站起,来接酒坛,外侧那伶俐少年突地一扭腰,一胯挤在内侧的少年腿侧。内侧那少年一脸憨厚,受了这一胯,髋部微振,已将这一挤之力消于无形。面上却状若不觉,“嘿嘿”躬身,抢先伸手,轻轻接了酒坛过来,转头对那伶俐少年一笑,才将各人面前酒碗给倒满了。 三个汉子见两个后辈在他们面前争宠,都是莞尔一笑,却故作不知不过这两个小子也只是这般争执惯了,倒不以为就能躲过师叔师父的眼睛去。 从外表看起来,这儿不过是山野荒僻之地的一个小酒馆,底楼卖些水酒吃食,二楼可住四五间客人。也没什么装饰,整个堂中,再加上左壁的一桌四个打猎刚回的外乡客外,再无他人。 柳新臣坐在墙角,思忖着这些人都是高手,真弄起来村中怕也有损伤,老板娘应该不会下手。 况且一则这五个人还没进山,身上自然就没什么油水;旁边这四人虽然刚从山中回来,但观其身手,也俱隐隐在自己之上,村子毕竟是隐居的地方,不是杀人夺命的强盗窝。就算干翻了这九个人,消息泄露的可能性也是大增。 象这等没什么赚头,反多了许多风险的生意,又做它来干什么。 柳新臣正想着今天可安稳了,却偏偏天不遂人愿,忽听得堂中“轰!”的一响! “呔!兀那汉子,啰嗦个不歇,还教人吃酒不吃!!” 却是四个外乡客中的一个红脸汉子听得心烦意乱,猛地拍了桌子。 这一声叫嚷,势如惊雷,整个屋内回声都响了三四次! “妈的!要打架了!又要连累我收拾东西”柳新臣大叫晦气,立时装作被吓呆了的模样。屁股后面双手还搬了小凳,一跳又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这几个人。 一时屋内寂静无声,那桌子吃不住大力,盘碗俱是一跳,只听得酒碗摔在地上“乒”地一响,然后就是碎片溅开的“叮叮当当”之声。 右壁的五人,那两个少年面色一变,看了长辈一眼,却不敢自作主张乱发脾气。外首的黑衣大汉肩背绷起,肌肉如水一般流动,里首的和善汉子笑容不变,纤长的十指却是一颤。 上首的蓝衣人缓缓的转过身来,目光在四人身上扫射一遍,开口道:“我们三人带了小辈来这福格森林经些历练,我这位老兄弟也是小儿辈关心过甚,不想烦了四位,却是抱歉的很。” 那四人除了一个红脸汉子,另一个面色焦黄,人却偏瘦,再两人却是相貌相像,皆是黑脸,应该是一对亲兄弟。见他说话间眼中精光毕露,隐隐有摄人之感,言语又说的客气,“哼”了一声,不复再言。 这蓝衣人双眉一挑,复又言语温和地笑道:“几位莫非是引岭五连环当面?” 这引岭五连环乃是沮桦王国出名的七级高手,十年前也曾参与沮桦、航迦两国的落花之战,斩获颇多。当时他们都不过五级六级,却都已因功封了领地骑士。落花大捷后,所属主将贪功,追击攻下航迦帝国的台岛关,结果被航迦王国圣岚军团截其粮道,最后全军覆没。这五人虽然靠了武勇突围而回,但阵前战失主将,按军律要判流千里,因此畏罪逃亡到引岭落脚,十年来在沮桦南五郡纵横来去,做下来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红脸大汉一脸沮丧,复又一拍桌子:“唉哪还有什么引岭五连环,如今只剩了四个了!” 这五人入福格森林狩猎,不想遭了凶兽,战死一人,虽是收获颇多,却又哪里高兴得起来。他们本是王国响当当的好汉,也不是什么不知所谓的烂人,人家自己说话,不然哪有这么大的怨念,只是少了多年的兄弟,心中烦闷,又听边上有人不断说福格森林的事情,这才拍了桌子,发了脾气。 那蓝衣人脸上一肃,端了满满的一碗酒,缓步走到四人桌边,道:“引岭五连环三年前雾江转战三日三夜,连挑五崖四寨,替我沮桦雾江沿岸六郡除了大害,乃是我沮桦一等一的好汉,不想今日竟是折了一人。我那老兄弟不知几位心中之事,说话烦了几位,我便用这碗酒来陪个不是,几位随意就是。” 这引岭五连环闯荡天下这么多年,也不是没眼色的人,早看出这边一桌除了两个四五级的少年,剩下三人,最少也是七级的高手。见这蓝衣人来敬酒,来不及立起,连忙用手去扶面前的酒碗,却是就在桌面上和这蓝衣人碰了一记。 那蓝衣人和这四人碰了酒碗,仰首一饮而尽,将碗侧了,向四人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到了自己一方坐下 一抬头,却见自己两个后辈还立在那儿,脸上犹有不愤之色。不由得一笑道:“你两个还站着干嘛?去那边看看那四人的包裹,拿出去卖几个酒钱来。” 那两个少年转头向那四个汉子望去,双目一圆,却是呆了一呆。 屋角柳新臣才坐了下来,忽又立起,只是双手刚才还扶着小凳,这一立起,又把小凳给带在了屁股后面。 柜台上的娇媚老板娘“啊”地一叫,却又将左手拳头塞住了嘴巴,只在那瑟瑟地抖个不停 这一对男女配合默契,到了这时,还将一出戏演的惟妙惟肖,全然是一副山村乡人,从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模样。 柳新臣将眼光看在那四条大汉身上,面上固是惶恐,但心中也不免暗暗心惊: 却见那四条汉子,脸黄的已经变成了青色,脸红的变成了白色,脸黑的两兄弟更是在皮下透出一股紫红色,耳鼻眼口,都渗出了暗红的血来,四只右手都扶在了面前的酒碗之上,碗中水酒却自碰杯之后还没有喝过。 过了一忽,那红脸汉子脸上的鲜血流到了下巴,“托”地一响,滴在了桌面之上。那桌面上的四个酒碗突如面粉做的一般,先后摊了下来,成了四堆粉末,酒水散开,一时淅淅沥沥,尽是酒水滴在地面上的声音。 这就是魔战士!这就是魔战士嘛这四人和那蓝衣人碰了碰碗,竟在这瞬息之间,连个反应都是没有,就教人用内劲震碎了五脏六腑! 那和善中年人却是笑容不变,提了酒坛子,给蓝衣人面前倒了半碗。转头道:“你两个小崽子!还愣着干甚!还不快去看来!!” 这两个少年这才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走向四个死人身边,那伶俐少年去四人身上掏摸,憨厚小子提起了四人的包裹,“咣咣”几声,将四人的兵器扔在了地上,也开始翻捡起来。 不一刻,两人就从这四人身上掏摸出四五个金币来,包裹中各色草药、矿石、皮毛更是价值三五十个金币。这几人不愧为沮桦闻名的高手,入了一趟福格森林,就差不多赚到了一个领地男爵一年的纯收入。 “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人家杀了人,太阳城这等地方又地处偏僻,极有可能还要杀人灭口! 柳新臣有些犹豫,偷眼看了老板娘一下,却见杰斯洛依然演技高妙,瑟瑟发抖,似乎还想着等着下一个机会。也就忍耐下来,仍旧是扮出一副惊骇欲绝的模样,傻愣愣呆在那里。 这个世界物价极贱,当年以文名著称的诗人郑桥,在就任临城郡守时曾有两句诗:“闲取三钱沽鹿酒,乱摊荷叶摆鲜鱼。” 其又有诗云:“日取三钱足,短歌复长吟。” 可见他当时作为一个封号伯爵,每日用度三个大钱,就可以喝酒吃肉,而且可以维持府中下人的生活,过得比较写意了。一金币折十个银币,一银币又可值十个银角,而三百年前大赵帝国”书同文,车同轨”,又铸了一种青钱,一青钱即等于一银角,上印”当百文”三字,值一百个铜钱。一户小康的五口之家,日费不过一个大钱,一年无非三四个金币而已。 二、黄雀在后(上) 那三个汉子却似不以为意,状若无事一般,老神在在地在那儿吃酒吃菜。憨厚少年依旧整理包裹中的皮毛草药,那伶俐少年见摸出了这许多东西,却是提起了警觉,一边继续掏摸,一边瞪大了眼睛四处看人。 这五个在此暴起杀人,心中再无顾忌,早已打定注意,要做出杀人灭口的勾当,因而神色之间,便不由得带上了几分豪奢狠恶。 老板娘两个手肘撑着柜台,低着头不敢开眼,上下牙齿“咯咯”打架不休,又怕这几人听到,待要闭嘴,却又怎么也合不拢嘴唇;柳新臣自站起来后便没有坐下,嘴巴张大,呆在那里,两只手却还在屁股后面死死抓住了小板凳,直欲将板凳拧断一般。 那伶俐少年自顾在那儿搜着死人衣裤,待摸到那两兄弟中一个的裤管下时,却突的惊咦了一声,从那裤脚里侧扯下一个小布囊来,伸了两指扯了系绳,往手里一倒,掉出一个魔核! 柳新臣到这世界不过四年有余,从无出门的机会,就是上山也只是打猎射鸟,自然是满脸茫然,全不知道这块石头模样的是什么玩意。但抬眼见到杰斯洛,却看见她天鹅般的修长颈项上起了一层细粒,就知道这俏艳非常的老板娘,绝对是发现了好东西,起了杀心。 这魔核只有修炼有成的妖兽才有,武士到了七级,就基本开始修炼魔力,这时,手中武器若要灌注修炼而来的魔力,便要使用锻打的百叠钢。讲究的还往往用了妖兽内含灵气的鲜血来淬火,能起到更好的增幅作用。若是加入魔核粉末,更能让发出的魔力附带各种属性。而魔核切割后镶嵌的武器,更是许多魔师也没有一把! 而且这妖兽可不是吟游诗人口中的勇士故事中那样遍地都是。一只妖兽、或者一窝妖兽,最少也要在百里范围内称王,还要周围灵气充沛,可以修炼才行。断没有一个势力区域内有两三窝魔兽这样的事情。象福格森林号称埃希大陆第三大森林,东西长一万一千余里,南北宽七千五百余里,比南北十六国合起来的面积都大,但里面的妖兽只怕也不过几百窝。即使七八级的武者进入,每日行进都要披荆斩棘,狩猎一月,最多也不过深入数百里,因此许多武者终其一生,也没见过活的妖兽。见过的,也十之八九没了性命。 这引岭五连环在福格森林也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霉运当头,到了返程,却碰上了这东西的主人,期间或狼奔豕突,或拼死血战,纠缠了两三个时辰,到最后折了一人,却也阴差阳错地耗死了对手。这几人都是老江湖出身,却是另寻了一个隐秘去处,藏起了妖兽身上的材料,只带了最值钱的魔核出来,这是知道这大件若是带了出来,再难掩人耳目,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前来抢夺。却不想还是死在了这酒馆里面,把一场辛苦换了一枕黄粱。 那少年摸出了这玩意,却也是不识,把东西托在手中掂了掂,开口唤到:“师傅,这还有个石头!” 那三人拿眼看去,俱都一惊!正失神间,便听得柜台上“叮”地一响! 这一声响才刚入耳,那蓝衣人胸口就扑地炸开了一个血洞!血肉溅出,耳边这一声清脆犹在缭绕,莫名的显出一种凄厉来。 却是杰斯洛伸出了一支芊芊玉指,将那割皮小刀铮然弹了出去,穿透了那蓝衣人的胸口,其势疾劲,复打碎了一口盘子,钉在了和善中年人面前的桌上! 老板娘玉指才出,柳新臣却也抬起了左脚。他们二人在一间酒铺内生活了四年,搭档一起杀人越货也有了好几次。对杰斯洛的一举一动,早已熟悉到了看见肌肉一抽,就知道这美女放的屁是香是臭的地步。 柳新臣的这一番动作,却是毫无声息,连老板娘看到,也有些眼花的感觉两手在背后松开了小凳,右足一蹬,左足前跨! 这一跨甚为怪异:那三人看他右足一蹬,似弯如曲,充满了弹力,仿佛要一跨越出八尺远近。柳新臣却临到一半,先将左脚往下一落,好似右足一蹬就是为了往下用力一般,这一跨竟然只越前四尺,只比普通人走路远了几寸! 左足落地复又一蹬!右足贴地“呼噜噜”拖了个弧形,先用膝盖护住了裆部,人往下一矮,“呼”地向前滑了过去! 这一步贴地前行,前行极速,明明应该劲风激荡,地上却点尘不惊。而且他这般没了纵跃空间,看似只能前行五六尺,柳新臣却突的加速,向前蹿了一丈一尺! 这两步,似乎要走八尺的偏偏只走了四尺,明明只能前行五六尺的,反而诡异的突前了一丈一尺那三人看他往两个后辈而去,神识中这时已经反应过来,却愣是无法出手,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右脚才刚到位,柳新臣左脚复又一包,还是用膝盖包住了裆部。他这两条腿包来包去的,怎么看怎么别扭,但这一包身形却快得几乎如风一般,似乎随随便便一蹿,就能再蹿出六七尺去!到了这时,一开始柳新臣松开的小板凳,才“格愣”一声穿越了两尺不到的空间,落到了地上。 这时连那两个少年也反应了过来,那憨厚模样的心思沉稳,算准了小哑巴落脚位置,往前进步,双拳交错,准备出手! 这一下,旁边看得难受的三个汉子终于松了口气好!这一步踩前,看似两尺不到,那小哑巴的第三步就已被全然打乱这等紧急之时,还能有如此奇思妙想自家还算是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啊! 谁知柳新臣跨了一半不到,左脚又是往下一踩,看似要跳七尺的一脚却只跨了三尺! 他本来的速度已经加速到极快,这最后一步又是距离减了一半,时间更是减少了大半,看似慢实似快,那憨厚少年不要说出手位置,就连出手时机也是没有。 柳新臣左足一落,右足复起,看似侧踢,却又变成了弹腿,疾若闪电,直击那憨厚少年的裆部! 憨厚少年右手急往下插,“碰”地一响,和哑巴交手一击,心中一喜,感觉对手的力量不如自己,心道:“你奋身疾冲,也只能和我这般硬打硬碰,看你还能有什么法子!” 正思想间,柳新臣却右足下落,整个人贴了上来,右手一抖,如电如钻,往胸窝就是一个凤眼拳疾打。憨厚少年左手一挡,左足撤步,想拉开距离。柳新臣却一击不中,右手六指如兰花一般绽放了一霎,变拳为勾,突的一跳,反手钩住了对方格挡的手臂。往怀里一拉,整个人都几乎挂到了那憨厚少年的身上,贴得更近,左手复是一圈 这小哑巴踢不中便要跨步上身,打不着还想回手抓人,旁边诸人看了,尽是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自觉都是从未见过如此恶毒的出手! 那憨厚少年两手俱在下路,哑巴虽是侧身,左手无法发力,但一圈之间,却抓住了对手的头发,肩膀一震一抖,吐气出声,右足猛然下踩,右拳“轰”地打在了对手的胸腹之间,这一拳竟是给他打出了十二成的力量! 一般武者对手,如是十二成发力总要有个回气的过程。柳新臣却似另有技巧,乃是利用了震脚和地面的反弹来聚气回力,在贴身的情况下打出了十二成力的一拳! 那少年胸腹中了一拳,正打在胸椎末端剑突骨上,这一处名叫鸠尾,乃是人身任脉气血散热汇聚之所。那少年被柳新臣奋力一拳打断鸠骨,反插入横隔之中,顿时浑身火热,气血翻涌,身子不由得勾了起来。他不过一个五级战士,受此一击,等若已经死了。 柳新臣却还不罢休,身子一沉,立了个短马,左手抓着头发,把对方拉得更加近身。将他脑袋压在自己右膝之上,右足抬处,又是踩了一个震脚,右臂翻转,却是把右膝盖当了砧板,轰然一肘,又是十二成发力!自上而下,直击在耳门正中! 那憨厚少年右耳门被垫在哑巴的右马步上,左耳门遭他直上直下全力轰了一肘,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忍不住嘶声惨呼,用力后挣。他这时胸腹剧痛,不能呼吸;耳门之中如开了个钟鼓道场,“叮叮当当”响成一团,整个人已是浑浑噩噩,不知东西南北。 柳新臣看他用力回夺,嘴巴开了一条细缝,笑了一笑,连带得右边的瘤子前后移动,神色之间,说不出的狰狞!全力出手之下,气血上攻,左边的刀疤都嗤嗤地显出一溜红色来。两手突地松开,右脚悬空,“喝!”地吐气!复是一个震脚! 双手往外一圈,以腰带肋、以肋带肩、以肩带肘!两只拳头,在呼啸的风声中“呜”地发出了一声冷到人心底里去的破空之声,呯得一个斗拳,一前一后同时打在了少年的后腰和肚脐之中! 那少年遭此重击,却已经象一个沙包一般,连一声都叫不出来,立时滩在了地下。整个人咯咯发抖,浑身抽搐着圈成一团,鼻孔之中,血出如箭,瞬间染红了好大一片地面却是遭直上直下那一肘击,生生打裂了底颅骨。 面上却露出诡异的笑容来,张开了嘴,喉咙中咔咔作响,临到最后,竟然“哈哈哈”笑了三声乃是被前后斗拳打落了腰肾。 又因胸腹一拳打断剑突,横隔痉挛,闷了心血,喉咙里“咔咔”响了半天,脸色越来越青、越来越黑,再也透不过一口气来,只在地上如上岸的鱼儿一般蹦达着挣命。 三、黄雀在后(下) 却说那蓝衣人遭杰斯洛击穿了心肺,但他乃是八级的魔武士,魔劲回转,硬是封住了心血喷射。此时见这哑巴虽只五六级的根底,但跨步蹿身,行动诡秘,三步之间,自己这三人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手,却愣是找不到拦截的机会。其身法忽高忽低,似远似近,竟能勾动气血宛如一个饿汉大口吃肉,忽然吃到了一块臭的,却又饿得太狠,给一口咽了下去一般,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他心中一狠,却是咬紧了牙关,低声说了一个字:“走!” 见两人一时反应不过,再看时,却见悠忽之间,那哑巴却已是出手击杀了自己的师侄。每一出招,似乎一步步都在其计算之中,不过踢了一脚,出了三拳,击了一肘,招式又是狠厉恶毒,连出拳回手都无一记浪费。 自己那师侄好歹也是五级的力战士,连退上一步缓上一缓都做不到,便已给人打得惨死在地。这能教得出哑巴这样身手的人物隐在背后虎睽狼视,还不知会有怎样的手段使将出来。知道今天怕是一脚踢在了铁板之上。 他思想这许多,却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心中暗暗起了惧怕之意,不由得加大了声音道:“快!” 这个“快”字,却是需人吐气开声,他便再也压不住胸前的伤势,扑地连心带肺,将碎裂的内脏碎块全喷了出来。整个人如烂泥般软了下去 那剩下两人亦同时想到了这点:再留下来打得惊天动地,等村中高手全都聚拢,可就再走不了也! 外首的黑衣大汉赫然起身,转首间将坐着的长凳踢了出去,直飞那哑巴和伶俐少年之间。却是盼着能阻那哑巴一阻,给自家后辈留一线生机。身躯滚动,直扑门口而去。脚下呯呯作响,全身劲力充盈,将地上的灰尘尽逼了开去。才走出几步,就在后面留了一溜光亮亮的地板。 里首的和善汉子抬脚一点,右脚踩凳,左脚踩桌,接着整个人倒着飞起,足尖在屋梁上连点两记,和那黑衣汉只差一线,也奔门口而来。 柳新臣此时三拳两脚之间,杀却一人,心中雄心顿起!见那长凳飞来,上身后仰,脚尖一点,就将凳子踢得向那少年飞去。 这凳子刚才受了黑衣汉子一勾,本就飞得疾劲,这又受了柳新臣一脚,“呜”的一旋,更是噗噜噜带起了风声。那少年本就瘦弱,伸手相格,两股大力一加,脚下就禁不住退了一步。接着突觉手上一重,却是柳新臣待他挡上长凳,又伸腿在凳上踩了一脚,返身扑出! 这小贼,此时野心勃勃,竟然先放弃了击杀眼前这少年的机会,想要先从门口拦下一个高阶的人物来! 那少年措不及手,被凳子在胸口一挤,再立不定跟脚。踉跄了三四步,撞翻了一张桌子,又连接踩断了两根凳脚,还不能止住身形,又跌出三四步去,扶墙方止。 柳新臣返身扑出,上身先已落地,两手在地上前后一按,双腿就已跟上,就如一只凶猛的大马猴一般,霍然一扑,就将两个手爪嵌进了黑衣大汉的后腿中去!手上用劲,将身一耸,复爬上了对方狗熊般的腰背。 这黑衣大汉乃是八级的力战士,岂能轻易如柳新臣的算盘。身形一紧,猛然加速,右腿如劈似跨,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全身肌肉紧绷,往门框上就是一撞,竟将一条二寸粗细的门框撞出一个缺口。右臂反手横击,左足却是顺势向前跨出。 他人虽长得粗豪,行动之间却极为冷静,遭柳新臣爬上腰背,竟不先出手反击,反利用身躯的强横将他硬生生撞脱了身。至此方用横劲,反手之间,连自己的略一停顿都差不多弥补了过来。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连一丝耽搁也无,便已闯出了门去。 柳新臣身躯单薄,力气更差了人家一大截,被这大汉一撞,顿时掉下身来。幸好对方意在脱身,无暇伤人,连忙将脚尖在壁上一点,略略曲身消去了来势,就又见一条胳膊,乌七八糟地横扫过来,将眼前的整个天地都几乎遮住! 他此时人还如一张壁画一般挂在墙上,见对方来势凶猛,连忙将肩背一振,先拳后凿,连掌带勾,连用了四种不同手法,才消去了这黑衣汉子的大力。双足在墙壁上又是猛力一蹬,他心中有底,也不去管走脱了的那个汉子,复又凌空扑回! 却是那和善中年也已跃到,这人身形敏捷,见柳新臣冲到,双拳一摆,直击而下!柳新臣如疾鹰击兔,将拳锋脚尖,瞄准了和善汉子的头面,奋力接了对方一击。这汉子身形凌空,和柳新臣对手之下,身形又高了二尺。 柳新臣也被对方打得翻身而落,但这小子身形灵活,将两掌在地上一按,双足方落,就已斜斜走了个弧形,绕着这和和气气的中年人就是一顿拳脚打了出去! 这和善汉子见柳新臣欺善怕恶,不去追外面的黑衣大汉,只缠住了自己这个面相平和的不放,不由得恨上心头,手足间用出了断筋碎骨的脆劲,指掌肘膝如雨点般落将下来,立时把柳新臣打得狼狈不堪! 却说杰斯洛屈指一弹,以一柄二寸割皮小刀击杀了那蓝衣人,“丝”地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头来:发浓如云!眉扬如剑!鼻悬似胆!唇烈如火!一气吸罢,正值那黑衣大汉旋身踢出条凳,和善汉子一跃上梁。老板娘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中一点精光,愈睁愈亮,竟让人有不敢逼视之感。 这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如同在一齐诉说着不同的故事: 疯狂,如烈火翻滚着空气! 迷离,是春水渐盈上了堤岸! 悲伤,象落叶在秋风中徘徊而下! 疏淡,似白鸟在蓝天下孤单飞过! 杰斯洛一脚踩出,那柜台高有五尺三寸,这一脚却不知怎的,忽地踩在了柜面之上!两手在裙前一分,”嘶”地一下撕开了百褶裙的前摆,复一脚跨出,就到了台前六尺。 脚下用力,身向前冲,身体几乎和地面平行,整个人向左一折,便到了左侧第一张桌子旁边,左手在凳脚上一拍,其势更疾! 再右足跨出,复到了右首第三张桌边,伸右掌复是一撑,速度又快三分! 左足再跨,就已点在了门框上,身体回旋,一腿扫向半空中的和善汉子! 她这一连三步,先掠向左,复旋而右,再向左疾进,身形几贴地面,身后长裙飘舞,白雪粉嫩的长腿隐现,一手燕子三抄水的功夫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就真如一只掠水而飞的燕子一般,悠忽之间就已拦住了对手。 那和善汉子都因心头戾气难消,忍不住盯紧了柳新臣卖弄功夫,正在意气风发之时,突觉眼前一片惊心动魄的白,一条粉腿带着凌厉的风声,劈面而来。他身形极为灵活,后路也算得清楚,知道一挡便要退回堂中,再难脱身,故而反手一拍,往后一仰,就已借势落向地面。 这一落,方才发现地面没了柳新臣踪影这一对男女配合何等知底?杰斯洛在门框上一脚点出,柳新臣就已放下心来,再不愿和人家纠缠。在对方脚尖按了一掌,借了这和气人儿的力量,连滚带爬,转回了内方,又把那刚从地上爬起的伶俐少年拦住,欺负起小孩子来。 杰斯洛一腿扫空,顺势旋回,点在了另一侧门框之上,身体后仰,左腿又复扫出。和善汉子上身才刚仰起,借了一点腰力,一手斜格,一手立掌如刀,直劈对方胫骨眼前,晶亮耀眼,目眩神迷,是一片粉嫩嫩的白!杰斯洛左腿突地一收,右腿自上而下,“呼”地一响,直如把空气都劈了开来,瞬息之间,又到眼前! 那和善汉子不愿后退,只得将右手掌刀化刚为柔,反手向上托去。杰斯洛右足在对方掌心一点,身如轻燕,在半空反打了个筋斗,伸足在屋梁上一蹬,复冲而下。转眼之间,这和善汉子就在这门口三尺之地,辗转反侧,或掌或拳,或肘或肩,或膝或胯,与老板娘过了十五六招,却总也跨不出门一步去。 杰斯洛却纯用双腿,忽扫忽劈,忽踢忽点,忽戳忽摆,每次相击,都是反身飞起,凭着对房屋结构熟悉,或门框、或房梁、或挂枋,或屋柱,甚至座椅板凳,都成了她借力的地方,整个人如一个被龙卷风吹起的大风车一般,左右上下盘旋,直踢了二十三腿,犹未落地! 野村酒馆中的桌子,都是山中杂木所制,形制粗糙,沉重异常,但这二十三腿踢出,被周遭气劲一逼,“轰”然两响,又翻到了两张桌子。 这和善汉子和老板娘过了数招,见她腿法纯熟,身形飘忽,竟然逼的自己这个多年的刺客高手都有几分回不过手,猛得想起一个人来!右手横拍,挡过一腿,左手似抓非抓,瞄准了对方腿腘。狠声大喝道:“你是独脚蜘蛛!杰斯洛!”声音嘹亮,怕连整个村子都听得见! 四、皆死 杰斯洛却不管不顾,反而趁着这和善汉子出气开声,左足后撤,右足奔前,与他左抓对了一记。“咯咯”娇笑:“叫得响又如何?你出得了这个门!也出不了这个村!” 左足复在一条门框上一踩,翻身而回,左腿弹出复而右腿,右腿一击复又左腿,竟是凌空向那和善汉子踢了一十二记! 柳新臣虽知杰斯洛腿法高妙,自己也跟着她学到了不少功夫,却也不知她竟有这么一个恐怖的外号。但隐隐约约也想到,这和善汉子怕是知道苏令南两夫妇当年的隐秘祸事,这才会叫的这么大声只怕任何一人知道了他们的下落,都会得到数不尽的好处! 原来柳新臣这便宜主人,杰斯洛,乃是以前沮桦西南兰斯帝国的七级魔武士,蜘蛛有八条腿,“独脚蜘蛛”便是说她踢人,只要有一足落地,另一足进击,那腿法便凌厉如疾风暴雨,仿佛有七条腿在打人一般。 六年前,兰斯王国南方的温迪得商业联邦,得了三枚据说可以帮助八九级战士进入准魔师阶段的叠浪丹。消息传开,一时群雄毕聚于温迪得首府永嘉城,都想着怎么从中分一杯羹。这独脚蜘蛛当时为了她的爱人,人称“白额虎”的八级力战士苏令南晋升准魔师,屈身嫁给温迪得联盟的二长老做了第十五房小妾。又于二个月后,在陈府宴会期间,和大长老陈家盛勾搭成奸,趁夜盗取了这三枚叠浪丹。 这次事件温迪得联盟和无数高手化了三个月时间才调查清楚,温迪得商盟还因此经历了权利阶层的大洗盘。但这两人过了这三个月,早将踪迹掩藏得干干净净,连家人都一齐带走不见身影,从此不闻于世。却想不到竟然会隐居在这么一个小村庄里。不过不知怎的,这杰斯洛六年前便是七级魔武士,这过了六年,却还是七级,并没有多少进步。 这些往事,村人虽然大多知道,却都当作忌讳,从不提起,又哪里是柳新臣这么一个奴仆身份的人所能了解的? 这和善汉子以魔劲大声喝出对方名字,声震数里,乃是希望外边的黑衣大汉,或者村民能听到对手身份。这样即使自己落败身死,外面也自有人贪图那天文数字般的赏金,将这夫妻大盗的消息传出,到时天下的高手得了这两人的踪迹前来追杀,也能间接报了自己这几人的杀身大仇!其心下更有一个希望,乃是让对手有所顾忌,打破其决杀的心境,给自己创造逃生机会。 杰斯洛这一回声,乃是告诉他这一村人都是自家族人,便是出了酒馆,也要遭村人围攻,却是反将了对方一军! 这和善汉子却没有想到,他这一声大喝,虽是想让杰斯洛多些顾忌,自己却首先存了退让的念头,气势上已先落后了一脚,又被老板娘随口点明,原先心中的一点悍勇之气,更是消退无踪。 况且这一呼他力图大声,夹了魔劲,就不得不先换一口气,被杰斯洛连踢一十二记,便立时落入了下风! 这时忽然“泼剌”一响,侧后劲风呼啸有声,却是柳新臣在后面对付那伶俐少年犹有余裕,见杰斯洛一时拾掇不下,反脚将一条凳子踢了过来。 这和善汉子却不慌不忙,摆了个怪异的姿势左肘夹于侧肋,左小臂旁伸,五指叉开,或点或勾,或撇或捺,或划或弹,片刻之间将这条凳子上的余力化去,还利用这一轮攻势回过气来,反手一振,那长凳在空中划出一条直线,“呜”地反向柳新臣激射而去。 刚才若不是这丑陋的小哑巴死死盯紧了自己,老早已经脱身而去。他已是将柳新臣恨到了极处,一有机会,就要给这哑巴吃上一些苦头! 但他这反手一振,杰斯洛却露出了笑容刚才对方没有拘束,自己不得不飞于半空,利用速度的优势左右上下回旋,拦截的意图更多过攻势。而此刻对方被柳新臣这一条长凳牵制,自己便再也没有了顾忌! 杰斯洛十二脚踢罢,右足一落,“托”她这一头独脚蜘蛛终于踏上了地面!左足向前踮了一步,右足复起!”啪!”地一响!便连空气,也给这一腿击爆! 和善中年人眨眼间就让柳新臣一番苦心尽皆成空,还利用了这条凳子回过了力气,正得意间,却见到了老板娘这一脚之威,突地脸色大变! 双手横张,身形一伏,自左而右,复自右而左划了个半圆。先以左手掌拍肘接了三击,被杰斯洛魔力攻入,肩臂酸麻不堪,复以右手横推,又拦了三腿。突觉右耳后“咔”地一响,眼前一黑,竟是教人扫断了颈骨! 却是那杰斯洛瞬息之间,自踝至膝,自胯而腰,从肋到肩,在对方左侧连踢了六记,再将足尖一绕,反腿摆在这汉子的右颈之上! 蜘蛛八足,一足立地,七足打人,一击之下,立时便杀了一个同级的刺客! 那伶俐少年此时眼见师父惨死,不由得目眦尽裂,大喝一声,拳脚齐出,如发疯般打来。 本来他和那柳新臣走的都是轻灵敏捷的路子,柳新臣又要防着这少年闯出去给那和善汉子创造出门的机会,因此两人翻翻滚滚,已经过了二十余手,相持不下。这时被这中年人的凳子一砸,顿时就有些措手不及。 这少年双眼隐隐见血,鼻翼大张,呼喝有声,战力几乎强了一倍,柳新臣偷偷向老板娘瞟了一眼,虽然有些被动,却全不作回避,沉腰坐马,换做短拳硬桥,和对方硬抗! 杰斯洛冷冷在旁看着,全无上前帮忙的样子,自堵住了门口,防了那少年出去。 柳新臣和对手硬拼了四五记,他毕竟力气不足,脸上也渐渐透出红紫来,那少年喉咙之中“呵呵”有声,迹同拼命。打了数拳,忽然和身往前一扑,把柳新臣连肩带背抱住,竟是打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杰斯洛见了那少年的这一扑,却是拢了拢撕裂的百褶裙,在旁边找了条凳子坐下,“嘘”地出了口长气,嘴角抽了抽,脸上露出怪异的笑来 五、藏宝地图何在 苏令南面色略显白净,蜂腰猿背,眉若卧蚕,直鼻大口,胡须刮得很干净,上唇微厚,面容略见清瘦,双眼微微眯着,眼神却甚为清亮。身量高足有两米,入门之时,都差不多要撞到院门横额,三十五六年纪,脸上却犹透着一丝童真,若是女子见了,怕差不多都要泛起一丝爱恋心疼的味道来 他行走之间,如渊停岳峙,气势逼人,进了门将尸体往院子里一扔,咕咕噜噜地道:“怎么怎么?出了什么事情,今年怎么现在就开张了” “我和你说多少次了,做事不要太过了,这么多人,你竟然也敢下手?现在又要我来扫尾巴” 那地下的尸体,正是刚刚出门的黑衣大汉,此时却如一滩烂泥般堆在地上,除了一个脑袋,全身上下,再无一点人形。手臂肩背,衣服尽裂,露出的皮肉之上还不断有鲜血淌出。躺着象一堆烂泥一般,躯干部分,短了半尺,两条腿只能靠破碎的裤管辨认,如同两根粗大的皮管,被那白脸大汉随手一扔,竟然软巴巴地反叠在躯体之上。 “哇靠!幸好刚才没有和他硬碰硬对手!” 柳新臣一看就知:这乃是他被逼得与人以拳对拳,以掌对掌,硬生生遭人将发出的魔劲逼回,全身上下,被劲力反冲,击碎了一身骨骼,然后又被沸腾的精血,炸开了皮肉,才会如此。苏令南乃是他的武学老师,人家有多少力气,柳新臣知之甚详,见这汉子能和苏令南拳掌相对,虽然最后被人家干掉了,也不由得暗自庆幸。 苏令南快步而行,穿过院子,进了酒馆门,一眼便见了那伶俐少年血肉模糊的死相,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露出了厌恶之色,喃喃地道:“你怎么又是这招,就不能整干净点吗” 酒馆中已经乱得一塌糊涂,那受伤的村人看上去才二十不到,筋骨强健,应该也是迈入了中阶战士的藩篱。 他在屋中瞄了半天,好容易才寻了一条立得端正的凳子坐下。却不知刚才这家具被杰斯洛磕碰过,和他一般,已是伤筋动骨,这一坐之下,“哗啦”一响,立时散了骨架。这村人摔在地上,震动了肋骨,痛得脸色发青。他倒也干脆,见此索性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另一个村人年纪稍大,已有二十五六,进门却呐呐的朝杰斯洛喊了一声:“十婶”。又对柳新臣一笑;“哑巴,你没受什么伤吧?”看来对柳新臣极为关心。 柳新臣对他笑了笑,知道这人乃是苏家三代的老五,名叫苏明贤,也是一个六级的高手。 杰斯洛白了这老侄子一眼,也不去理他,反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点着苏令南有些稚气的脸庞,“咯咯”的笑出声来 原来,柳新臣虽然是苏令南教出的功夫,但他自小就有天份,另有许多别出机杼的招式想出,走的更不是苏令南一路,乃是学轻巧的路子。苏令南是九级的力战士,出手夹人撞人乃是常事。但他和这少年过手,每次一抱,下巴上便要吃上一拳,人还要摔上一跤,已经屡次在这同一招下吃过亏。 苏令南恼羞成怒,却不敢和杰斯洛老婆大人翻脸,只会和柳新臣瞪眼,上前大声怒骂:“我怎么说的?这是咋整的?到底怎么回事啊?快说快说!”边说边拿老大巴掌去拍柳新臣的脑袋。 柳新臣却还要将戏演下去,不过他四年来一直就在演戏,倒也表演的极为自然:畏畏缩缩,也不敢去躲,被苏令南将个脑袋揉得乱晃。他本装作不能言语,吃吃吭吭的,又哪里敢说得出话来?心下又是着急,脸上刚才的紫红尚未退去,这下热血上涌,却显得更红了。 老板娘将手点着苏令南,笑得肚子都疼了,将左手捂了腰,连裂开的百褶裙也不顾,露出了一双白生生的大腿来,若仔细看时,连里面淡蓝的亵裤也看得见。 旁边那站着的苏明贤也将手捂了嘴巴,窃窃偷笑,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却忍不住拿眼向老板娘裤裆里乱瞟。 地下那受伤的村人亦是忍将不住,他一手已断,一手脱了关节,没处掩嘴,却是“哈哈”一下,笑得极为大声,震动肋骨,又“哎哟哎哟”地喊起疼来 老板娘斜斜看了这老侄子一眼,站起身来,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这受伤村人微微笑道:“巴克莱,你伤势重不重?要不要紧?” 这巴克莱一时脑子还转不过弯来,呐呐回道:“没事没事,右肋断了两根肋骨左臂不过有些骨裂呵呵,刚才那汉子好生威猛,一拳直击,我格挡不住,才被他” 他好歹也是五六级的人物,全身气血澎湃旺盛,差不多也到了人体的极限,已是够资格窥见魔劲运用的高手。常人受了这等伤,或许还要将养小心个一百来天,于他而言,却不过是二三十天不可动手用力的事情,若是有好的药物敷设,更是三五天就能正常活动。正寻思杰斯洛怎么突然对自己关心起来?却猛地想起这老板娘的脾气,不由大惊失色,转眼就从力战士变成了刺客,如兔子般跳了起来,返身往门外就跑,边跑边赔笑道: “嘿嘿,我这肋骨有些生疼,这便去找因达大叔看看去”浑如从没受过伤一般,身形如电闪雷鸣,一句话才说三五个字,就已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苏明贤刚刚还捂嘴笑得开心,此时亦脸孔失色,跳了起来,大叫道:“我去照顾巴克莱!”也要往外跑,肚子上却早遭了杰斯洛一脚,轰然飞起,撞在了侧墙之上! 这一飞惊天动地,酒馆内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又糟蹋了一张桌子外带一条凳子。 杰斯洛却是笑得更甜更媚:“你刚才一双眼珠子瞟来瞟去,可看见了什么啊?” 老板娘自从六年前来了这儿,大家便发现她多了一个习惯那就是除了自己的丈夫苏令南,从不对人笑,若是笑了,就是心里不高兴,想着找人出气。笑得愈媚,害人就害得愈惨。而且害起人变幻无常对着张三笑了,害的人不一定是张三,反而可能是李四,甚或是张三的哥哥弟弟。 所谓虎死威犹在,何况眼前还是一条活蹦乱跳、笑得好生开心阴险的母老虎 苏明贤见她笑得娇媚,心里更是惧怕,加上腹中疼痛,一时只顾盯这杰斯洛脸庞,结结巴巴,竟是答不上话来。突见老板娘那一双如剑般的长眉一竖,大喝道:“还不帮哑巴一齐收拾去!”这才心中一宽,屁颠屁颠地和哑巴一齐整理战利品去了。 苏令南伸出一只大手,搔了搔头皮,前额发际隐隐约约露了一丝白来,他前额头发有寸许方圆的一撮白发,又因出手矫健,爆发力强,因此当时被人称之为白额虎。这六年隐居,却是时常不忘染了头发,掩去自己的这一抹特征。 此际他见杰斯洛针对了两个后辈乡人,也渐渐消了尴尬,心下大喜,返身走了过来,轻轻捏住了老板娘的纤手,凝望着这即坚毅又娇弱的女子,眼中尽是柔情。 杰斯洛手上遭他一捏,抬头望他,眼神中也不知有多少躲闪和期盼,终于低了头,却露出一抹细长而又嫩白的头颈来,轻声细语,把刚才争斗的经历粗略说了,言语之中颇为便捷有序,只突出了两个少年发现魔核的一段,其他的俱是粗粗带过。 这个女子,一点心思全扑在苏令南一人身上,六年前隐居到这里之后,又和苏令南生了个孩子,今年已经四岁,才将心思分了一半到自家孩儿身上。她虽然行事有些不择手段,但如今和苏令南一家三口,和和乐乐,平时种田打猎,真闲得发空了,就杀一二个外乡人弄点小钱,自觉人生之乐不过如此,只愿意一生一世就这般过将下去。 苏令南听杰斯洛说罢,转头道:“哑巴,这引岭五连环应是把那妖兽的材料埋在了哪一处隐秘地方,你两个且仔细摸摸,这福格森林暗无天日,进去了便不辨方向,应该是留了地图下来的。” 那两人听了,精神一振,立时动作起来。 老板娘却是在后面抿嘴一笑,如此等细节,以她这般精细之人,自然是早已知晓。但和自己的丈夫站在一起,却不脱小女子心思,一心只为了自己丈夫着想。知道苏令南有些小孩子毛利毛躁的脾性,故而刚才特意将魔核一事讲得详细,其他的却是一笔带过。以自己男人二十余年的江湖经验,自然是一听就明了这背后的关节。 苏令南见两人在那里半天,也找不到地图踪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见哑巴拿起了装魔核的布囊正待翻看,便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夺了过来道:“引岭五连环有那么傻吗?把魔核和地图放一起?” 反手在桌上剩下的四个钱囊中拨了拨,提了一个出来,递给哑巴道:“你给我动动脑子,这五个钱袋子都是旧的,但就这一个的缝线是新的,要看也是先看这个。” 随手拆开,便抖开了一张地图来! 六、练功 苏令南慢悠悠地拉着板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后面跟了三五个小孩,边跑边拍手唱道:“小哑巴,吃牛杂,吃完了,到处拉” 间或还会跑出一个稍大的孩童来,扯了喉咙大喊:“小约翰!你妈叫你回家吃饭!” 他处理完了那一堆尸体,天边却还带着一抹晚霞,这荒山野岭的,只要把尸体往村子外的小山岗上一扔,不用一夜,自有那成群的鬣狗来吃个干净,连骨头也不会剩下一根。故而他做起这等事来,方便快捷的很。 这个村子有个极响亮的名字:太阳城!不过三十来户人家,一百六七十口人。只有中间一条直道,两边却是五脏俱全,有打铁的,做衣服的、卖杂货的,甚至还有干木活兼营棺材铺的,当然还有柳新臣自己家杰斯洛的酒馆兼旅店的。 福格森林,在古语中有迷雾之意,其内大部分地区终年不见阳光,这个村子就位于福格森林的急箭峡谷入口,秋冬之际,每个月最少也有三五十个外乡客去林子里猎兽采药。这些人在林子里整个月不见太阳,只有出了森林,到了这个村子,才能见到阳光,故而给这个村子起了个太阳城这么个名字,便是在沮桦帝国,也是广为人知。 村子北面靠山,其余三面环河,河南岸亦是悬崖,西通急箭峡,只有东面的河两边有三四百亩田地,远不够一村所需。所幸野兽众多,狩猎所得,倒也能让村人衣食无忧。 柳新臣拉着板车,也不去管身后跟的小孩,低着头,径自回了酒馆。他如今在村中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高手,就是出门到外,也可独霸一方,自然不会和这些孩子计较。 将屋里的损坏的座椅重新换过,又细细擦干净了地板上的血迹,一切整齐之后,才胡乱用了些吃食,回到自己睡觉的柴房时,天已黑了。他自小就是这酒馆中的奴仆,这些事情却是一直干惯了的。 柳新臣回来自己的柴房,摸到一边,取过一个盆子,“扑”的一响,吐出一个小小的核桃来,在盆子里“滴溜溜”地滚个不停,一手放下盆子,一手取下了窗户边上的灯罩,那灯盏幽幽地放出一片昏暗的光芒。 此物也算是这个世界的一种特产,名叫萤石,在激流冲刷的溪边,略作搜寻便能找到,每天只要放在窗边户外吸收日光,到了晚上就能散发荧光,如是外面罩上个黑色灯罩,让内部热量更高,那么即便是冬天,晚上也能发光四五个时辰,虽不甚亮,读书写字却已无碍。 静谧的灯光照射着柳新臣黝黑而带着稚嫩的脸庞,那一道伤痕淡淡地显出一色反光,右腮后的瘤子却已不见,脸上再没了日间的猥琐,反显出一种倔强和骄傲。 双目微闭,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立下了一个练拳的姿势。调息片刻,双手一叉,翻手圈回腰侧,左足前跨,两手斜向下刺,这是一招“双龙入海”,然后右足跟上,左足由实而虚,右手反拉至肩,左拳变为虎抓,抖手侧击,打出一招“定心针”,接着“叠连步”、“犀牛望月”、“云龙取水”、“三包腿”一路打了下去。 他这一路拳脚,打得甚慢,但捏拳曲肘,运劲十足,换手移步之间,好像运足了全身力气一般。脚下来回,只走九个方位,纵横三步而已。一路拳脚下来,足足打了一刻钟有余。这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套路,却是柳新臣从他穿越前的另一个世界带来,在当地是纯粹炼力的功夫,名唤“大红拳”。在他的老家,此拳乃是其他拳脚的基础。 柳新臣走完了一路大红拳,又走了一路出山拳,一路猴拳,一路只有九招的短打。这些都是他太舅公教的南路功夫。他那太舅公乃是解放前当地一个大村拳班的压轴,在他十岁时教他学拳,练了有七八年,后来就完全抛下了。所幸当时年幼,记忆力好,到了这个世界还能记得。然后又打了一路孙氏太极,这却是他退休后学的健身功夫了,穿越前天天有练,倒是记得清楚。 今天他对那憨厚少年近身的三步,就是他太舅公教的“开门十六战”中的一式“白虎落山”,威力极大,出手不待敌人近身,便可杀人!他到最后弃拳用腿,减弱了杀伤。 可惜他也只学了这一招,其他的十五战要求太高,象另外一招“金鲤穿波”,要将两张八仙桌并排,能从桌面上纵穿过去才可学习。他十三四岁时,向他太舅公求学,只叫他真有恒心,就练好了基础再说。那九招短打,当地有个叫法唤作“关门打狗”,乃是让敌人近身跌扑的攻防套路,杀伤力却并不大。如果只是防身健体,练好其他的也就可以了。 他打死憨厚少年的几招,则是出山拳中的招数,名字倒也简单,直接就叫“五踩脚”,乃是一套五连招的功夫,他当时掏心、盘肘、斗拳,只打到三连,就已经把那憨厚少年打到死得不能再死!至于将那伶俐少年打翻的一招,乃是大红拳中的一招“朝天一炷香”。 他在原来的那个世界,乃是生活在江浙一带,所学也是当地民间拳路。并无表演套路中的那些花俏手段,反而多是阴狠的招数,象他所学的大红拳、出山拳,第一手就是沉下马步时防人踢裆,大红拳第二手插人小腹,出山拳更狠,却是右手抓肾囊,左手将人推扑于地;猴拳开招就是正手撩阴,而九招短打第一手便是封人眉眼,然后就是翻手抓肩臂打肋。区别无非是师傅教与不教,自己会是不会而已。 许多人都道中国武术中的马步无用,或道马步是练发力的手段,其实都没有说出真正的用途。马步用于发力是对的,但完整的说来,乃是贴身发力所用!你看那拳台上的拳击手、散打拳手,打着打着,便扑在一起推来推去,甚至把近身当作歇力的手段,却不知近身才是生死立判的时候!近身之时,立下马步,便可发力!善良一点的肩、肘、胸、胯,贴上就可让对方倒地,就象他对上那伶俐少年冲天炮后的一贴,靠上去的是自己最柔软的右肋,却在对方倒地后立时就有手段杀人!阴狠一点的掏阴、挖肋、击肾、断关节,根本就是防无所防,完全看谁的下盘功夫扎实。 柳新臣将五路拳脚打完,差不多化了大半个时辰。又练起桩功,这个乃是他少年时从杂志上看来,叫做朱砂掌,有动有静,到了老来,又重新拾起,当作自己健身的方式。 书上把这种功夫说得是天花乱坠,到底有没有用,他却是全然不知。但练了这个,确实手脚火热有力,而且似乎能作为打坐练气的辅助,自觉越练手脚越是沉重,平时出手,八分力到了落手处,能打出十分力道,而且拳劲发力有沉滞之意,似乎确有伤人内腑的功效。 这一路桩他却是站了足足有一个半时辰,待到收功完毕,已近半夜子时。便将自身收拾一下,上床打坐睡觉。前世年纪大了,对这类健身功法自然是多有琢磨。 这种练气法又与普通的不同,乃是他从一个破旧道观得到的。别的多是从观想窍穴或观光入门,他的功法却是直接从先天窍穴入手,在入静到致虚极静笃之时,其内便恍惚有物、恍惚有精、恍惚有信。观之在前,守之在后,不可捉摸,故而守与非守、寂与非寂之间,让这一点先天之窍存在不虚,即所谓得窍。 可惜他也只得了初步功夫,虽然不久时就能不复卧床,以打坐代替睡眠。但练了许久,还是卡在玉液还丹、周身不漏这一步。他是过来人,知道这玩意绝对没有小说中所说那样神奇,才刚练气就能如何如何,无非能养神健体,疾病不生而已。即使真有什么神异,那也应该是下一步功夫之后的事情。 到了这一界也是如此,从开始练习,十天就能血如汞沸,内视周身血脉经络,十五天就通了小周天,到了玉液还丹的地步。而且比穿越前更进一步,温养三年后,便有了结丹的征兆,但每次河车运转,复归黄庭,就是一触而散。所幸他有着多年经历,心境淡泊,功夫也是越练越深。他知道这等情况,必是哪个地方练的不对,故而并不曾起了争胜急躁之心,平时也只能从一部背熟了的《道德经》中寻找下一步的诀窍。 生活在这样的村子里,人们整日要为生存而搏命,多一个人就多份力量,每一个人的价值都要尽量地利用起来,故而他穿越后和寻常村人没什么两样,没受多大的苦处。 平时做不好活计挨打有之,但村中的其他小孩打破了盘碗,也要受父母的打骂,最多无非和其他的小孩有了争执,别人有父母帮村,自己没人来管而已。随着这两年自己功夫出挑,在村中慢慢算个人物,人也渐渐长大,村人自然也将自己当作成年男子看待,也就没有这等的情景了。 从小便要洗碗洗衣、劈柴担水,但在这等地方,每户人家的孩子到了六七岁也需割草放牛,八、九岁就得做饭提水,十一二岁便得下地割稻挑肥干活,上山伏弩布弶打猎,也不能说是受了委屈;因为是哑巴,相貌又给他装饰得丑陋恶心,平时生活自然也是低人一头,但村子地处山林,多有蛇虫,因此少个胳膊多条疤的甚多,这些残疾者也受人欺辱。 只有吃食方面要自己去动脑筋,他这几年刚好是长身体的时候,极为需要营养。但吃了几日的残羹冷饭之后,竟然发现这儿的人不吃内脏骨头,动物内脏都扔去垃圾堆沤肥,扔掉的骨头,上面甚至还有许多肉筋。 全村三十余户人家的肉食内脏,供养他一个人,日日骨头煲牛杂猪心什么的,平时还能出门捞些小鱼泥鳅,故而无论是钙质还是营养,都比一般的小孩还好,甚至在他有意识的补充下,比前世少年时的挑挑拣拣还要全面!这几年身体渐渐长成,身高从原来的一米三七长到了现在的差不多一米六八,估摸着还能长上两三年,比原来的一米七三应该还能高上个五六公分。 只是吃这些东西,村中人难免以为恶心,所以才有那些小孩编了顺口溜来嘲笑,平时更是独进独出,没有什么年龄相近的朋友。 那苏令南两兄弟教人习武,他也可以参加,更是因为平时努力,资质方面因为自己前世的知识和练武意识,更是突出,因此日常练习,竟是比他们教授本家少年还要尽心。即便是村中蒙学,也照样就读。他阅历丰富,平时待人极为乖巧,常去帮着别的人家做事,学起东西又快,反而极得教头和先生的宠爱。 这个地方的文字和他原来世界的篆书基本差不多,语言也和古音类似。他本为江浙人士,那一带的方言就带了古代的习惯,因此学起来是毫无困难。但他也知这是个实力说话的世界,故而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练武之上。 南方人身高普通,他前世也不是什么高挑人物,骨骼也带着南方人特有的纤细精致,因此他并没有走苏令南力战士的路子,而是考虑了魔战士的方向。练了四年到了六级圆满,也许是每日打坐练气,竟然自然而然进入七级,能将魔力灌注兵器,用以伤人了。 柳新臣盘腿坐定,就如往常一般宁心定气,片刻之间,就入了定静状态。将心头一点真意,沉入下田,静坐了半个时辰左右,细细温养胸腹之间的一团温暖,到子时一阳生时,突觉内气如液,汩汩而动,周身上下,百脉俱振。整个人浑浑噩噩,温暖如春,尾椎处一动,只有一团热意,自命门、夹脊,缓缓而上,至大椎停下。他也不为意,只落意于下田静守,过了片刻,大椎一动,经玉枕运转至,化为清凉,如醍醐灌只觉身体周遭,一片光明。 那清凉沐浴而下,归入中央黄庭,渐渐凝聚,但肝木肺金也汇聚而来,你争我夺,如同打仗一般,正是金木水火归于黄土,成就金丹之兆。 只是他不知下一步的野战守城功夫,因此无论用多少力气去平衡聚拢,都是不行。到最后还是无奈散去,但他心境平和,并不为意,故而玉液复归与胸腹之间,神光内照,忽而翻翻滚滚如云而起,忽而又丝丝缕缕如雾而下,全身温润无比,恍惚间,就又觉得身体又强健了一分。 七、游戏人物 蓦的,柳新臣眼前忽的一黑,竟是猛地多了七条人影,也不知如何给这七人无声无息潜入了这门户紧闭的柴房,各持兵器,跳跃而来! 他心下大惊,霍然发力,本能地出拳,对着当先一人猛击而出!只听得轰然一响,这七人应声而散。 柳新臣此时正在定中,受此一惊,胸腹之间真气立时走散,一股过尾闾、命门、夹脊直攻上脑,一股自神阙、水分、中脘反冲中庭,另一路沿带脉、五枢、维道而下,却是走的足少阳胆经。 但觉脑中胀痛,眼前忽然是前世儿孙哭闹不休,忽然家人发现自己失踪,到处寻找;忽然又到了现世,前面堆满了山一样的柴火,偏偏斧头沉重,怎么也拿不起来,忽然又看见自己刚到时遭人殴打,棍鞭齐下,全身疼痛不已。整个后背如落在滚汤之中,灼热难耐,皮肉抽动,如同裂开一般。胸口郁闷难消,两胁生风,胸腹之间,如沃冰雪,又是冷得如针扎枪刺。腿上足少阳胆经受此一冲,亦是酸麻发胀,两条腿仿佛如不是自己的一般,竟是全然动弹不得! 他虽不知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等幻象,却心知这乃是平时温养的真气阴阳两失之象,此时决不能去想什么原因故障,于是紧紧守着一点本心不动,待到平心静气,狂暴的真气略有平伏,才敢入神于下田窍穴,来竭力收拢走失的真气。 这走火和入魔,却是分开,但往往入魔伴着走火而来。所谓走火,就是失火。细分又有三种,一种是阳火走失,一种是阴火走失,还有就是现在发生的阴阳两火交织而走失。阳火走失,全身灼热如汤煎,一股股的热气奔流甚速,经脉上走的气象一条条火蛇缠绕,但人又无高烧现象。如不及时纠正,火气便攻心而亡。阴火走失,全身凉气笼身,周天倒转,冷意如刀枪切割刺戮,其痛生不如死。 柳新臣在这异界,孤身一人,时刻生活在危机之中,故而刚才于定中见幻象攻伐,才会霍然发力,精神振荡,终于导致了阴阳两失之状。这阴阳两火走失是凉气、灼热之气交织出现,有时还会互相攻战,时凉时热,冬夏瞬间转换。这一走火,自然阴阳失衡,幻象也就重重叠叠,显灭不断,若是陷入其中,不能归定,整个人也就差不多毁了。 柳新臣这一澄心定气,足足守了有一个多时辰,才将走散的真气慢慢归拢丹田,但依然紊乱无比;但人也终于能定得下心来,又在有无恍惚间温养许久,直至天明,将真气搬运了三个周天,才渐渐消除了不适之感,方能站得起身来,缓缓行走。 此时外面天色微明,已可略微看清周遭环境,这假哑巴也懒得管现在时辰尚早,寻思着先去挑了水,做了每日早晨该做的活计再说。他将那萤石灯放回窗外,又塞上了那个小小的核桃,佝偻起身子,才开了房门,走到了院子里。 清凉的晨风拂过院墙,在对面的屋角打了个转,轻轻吹落了残草上的一滴露珠。柳新臣突觉神识一动,似乎竟能感觉到这一丝秋风的动静! 他缓下步子,细细体味。随着目光所致,院中各种细微的变化,似乎都能靠着神识感应,便是隔了院墙的风吹草动,也隐约能够感觉得到。他略作估计,发现这种感觉的范围差不多有二十米左右,只是这种情形刚刚出现,具体感应到的是一些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就如初生婴儿,虽能睁眼,却只有色彩和光的反应,到具体产生视觉,还要一段时间的习惯。 而且肌肤之上,似有真气流转,愈转愈强。一时之间,自己也觉得不知所措这等情景,乃是从八、九级战士突入魔师的迹象!自己虽然确定将来必然会踏入魔师之路,但他深知以自己七八级的水平,离这一境界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莫非今日遭了这一顿走火入魔,反而成就了美事不成? 柳新臣心中疑惑,快步去取了扁担水桶,出了村子,转入通往急箭溪的台阶,确信再无人能看到自己,才平心内视来查找原因,却发现内景之中,恍惚多了一些东西?心神一动之间,其中一处,突然起了变化!柳新臣看着这等情景,只觉得牙酸背痛,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呆在了那里 柳新臣刺客 等级:1;经验:;下一等级:500 力量:21;敏捷:2;体力:20;精神:5 攻击比率:80;防御:6;体力:95;生命:50;魔力:40;伤害:1-2 竟然是暗黑二代的人物面板!柳新臣出生于200年,等他会玩游戏时,这个游戏却是没有玩过。但暗黑三代却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虽然许多地方不同,却还是能认得出来。 小哑巴对这个陌生而野蛮的世界,无时不刻都抱着一种危机感。要生存,就必须强大!这四年来,他每天都没有放松对身体的锻炼和知识的学习,现在终于得到了回报,随着体力达到20点,竟然满足了暗黑中刺客的要求。每日的静坐练气,更让他的精神远远超出普通的要求,而且他的身体还未完全长成,估计随着年岁的增长,力量和体力应该还有一定的发展余地。 点的经验存在,说明静坐中的周天运转也能起到修炼的作用,昨夜的三次周天,就是这点经验产生的原因。 可惜练气之中,三次周天也差不多到了极限,再多反而要损伤元气,有害无益了。这样看来,配合日间的身体训练,三个月左右就差不多能升到二级了,虽然对于游戏来说这样的升级速度很慢,但就正常社会中的级别进步而言,已经要算是上天才之资了。至于以狩猎杀人作为经验的来源,呵呵,这个世界毕竟不是游戏那样可以刷怪,狩猎更是要靠运气和技巧。 一个好猎手,可能身体锻炼上只是个一二级战士,但他凭着陷阱和窝弓伏弩,几天就能有数头巨兽入手;而一个魔师,在山林中只怕连野兽的踪迹也不能辨识,水源都难以寻找,只能在山村边缘打打小鸟,猎猎狐兔。一年下来,不要说妖兽,只怕碰上的猛兽也不会超过三五只,这毕竟是要靠运气的。而就杀人来说,象阳光城这样牛人满地走的村子毕竟是特例而已,平常的地方,屠掉一个村子,也就十来个三级人物,四级以上的中阶战士都不一定能找得出来。 旁边还有装备栏、包裹栏和储物箱栏,区别就在于包裹栏物品可直接进入装备和使用,而储物箱只能储存物品。包裹栏有四十个格子,储物箱栏则是四十八个格子,数量和暗黑2都是一样的。每个格子长宽不过0多公分,深度也差不多,里面还有三件物品,第一件占了四格,竟然是他给重孙子修理小锄头的工具桌!上面还留着一个台虎钳,面板就有七八公分厚,重量差不多有近二三百斤,扎实无比。他观察了一下: “可用于物品合成、装备制作;每0分钟回复装备、物品耐久1;0%概率碎骨打击;20%概率致命打击;等级需求:1级。” 抽屉和橱门也能打开,但柳新臣有着一段反空间穿越的经历,中国古语有云:“混沌之中不计年。”在这个反空间,也就是混沌之中,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小哑巴运气极好,跳到了一个及其幸运的时段,若是再年轻个十几年,那就连渣都回炉了。相应的,工具桌里面大部分不够历史的物品,都已经在穿越那会的时光回溯中灰飞烟灭了,留下的老古董已经寥寥无几。 首先入眼的就是一个山寨手机,这东西他倒还记得,是他老爷子的物品,在柳新臣十二三岁的时候,老爷子换了手机,就被他拿来玩了。当时他父亲禁止他玩电脑,于是他就拿了这个玩游戏,经常就躲在这个车库里玩,玩腻了,也就把这玩意放工具桌抽屉了。 柳新臣打开手机电源,片刻之后,终于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年龄:二〇一八年五月二十三日,现年虚岁十六! 逝者已去,来者可追,小哑巴感慨了半天,忽然有一种明悟涌上心头,心念一动,手中的山寨手机就化为星星点点散去,许多信息亦随着而出: “低级智能融合,分析计算能力加强,记忆能力加强,扫描能力加强。” “发现大红拳技巧,融合!发现出山拳技巧,融合!发现猴拳技巧,融合!发现九式近身短打技巧,融合!发现练气术,融合!以上技巧融合后武学技能系+1、利爪掌握+1、武器格挡+1。” 这一过程,只能融合自己前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能力。他在这个世界也学习了拳术剑法、其他的棍、叉、弓弩以及狩猎技能却是完全不可融合,应该是已经算入了自己的身体能力之中。 “发现《武林》杂志一本,扫描获得《武当对剑》技能四路、《鹰爪拳》技能二路,可学习,学习后可提升技能系统;发现《现代厨房》书籍,扫描获得菜谱200种,可学习,学习后可提升食品加工技能;发现《电工手册》一本,扫描获得电机知识、工业材料规格,可学习,学习后可提升” 这是工具桌中残存的四本书籍,二本《武林》是必学的,学习后利爪掌握和武器格挡估计最少再能+1;《现代厨房》可学可不学,以后烧饭做菜也不是没用;《电工手册》就基本无用了,也许以后碰到这个世界的一些材料还能查阅一下吧,不过这也基本是不可能 鸡血石印章一块,却是他老爷子的私章:“小型护身符:四防5%,5%快速恢复打击,等级需求:5。” 当抹布的老头圆领汗衫一件,上面沾满了污渍,估计这玩意也应该是老爷子的遗物:“内衣,可外罩铠甲,5%吸收能量类攻击,等级需求:无。” 其他还有一台手摇万用表、五六个各种线径的变压器线圈,十来个继电器触点,几把起子和老虎钳、尖嘴钳、钻头、绝缘胶布、绝缘管、几张砂皮和几个螺丝攻,一把大号三角刮刀,再加一些杂七杂八的电线电缆铁丝以及电工、钳工物件。不过都标明了“材料”或“工具”字样。这些都是他对故去生活不多的怀念物品了,而且经过了混沌空间的洗礼,也说不定里面就有些好东西存在,因此都被他一股脑儿的收了起来,差不多放满了大半个抽屉。 除了工具桌外,包裹里还有两件物品,一个是他老妈留下来的结婚戒指,翡翠做底,雕刻成叶片模样,上面用金丝编织出交错纹路,叶梗上镶嵌了一颗红宝石,样子十分好看。 “柳新臣之戒:+1级所有技能、+0.5~49.5生命(在角色级别基础上)、每次命中偷取5%生命、+50体力上限,等级需求:19。” 这完全是暗黑婚戒的翻版,只是等级需求上有所改变,小哑巴对此却是完全没有印象,不要说他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即使是玩过,最多也就知道这个叫婚戒而已。不过见到这东西属性如此之牛,心下也不由得欢喜。 另一件是柳新臣前世扣在皮带上用以避邪求财的玉貔貅,乃是他三十多岁时收来的一件古物,雕工甚为精美,玉质亦算上乘,属性也是不错,当然现在是完全用之不上: “小型护身符:+0%伤害对恶魔系、+40%伤害对不死系、+10%感应范围、+1~20电伤害,等级需求:22。” 又稍微研究了一下技能体系,现在是1级,虽然自己这些年的武技练习对技能有所加成,但不出所料,所有的技能还是不可用的,柳新臣叹了口气,心下却笑:自己这是贪心不足了啊。又慢慢地向打水的小溪走去。 世界由混沌而生,《道德经》开篇即云:“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混沌,什么都无,无大小轻重,无长短远近,无数量多少,无时间久远,乃至无一切规则概念。正因为如此,才可化生世界立基的规则。 小哑巴穿越混沌进入这个世界,从某一方面讲,也带有一种世界化生的性质。偏偏他的工具桌里还有那么一张《暗黑2》的光盘,于是构建这个游戏的规则也被他带入了这个世界,和此地冲突的规则固然立刻就被取消,其他的却对这个世界的规则进行了补充和融合。如今随着柳新臣的身体符合了游戏中刺客的标准,这一套规则体系也终于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