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重生后在娃综爆红》 1. 第 1 章 有人曾给纪敛做过计算,如果天灾降临,纪敛在这场劫难中的存活概率为0.08%,就连纪敛也不觉得自己能在灾难中活下来,而末世真的降临的时候,纪敛幸运的成为了那个0.08,但在苟活了两年零三个月后,他还是死了。 纪敛身体很好,从小到大感冒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结局是以饿死画上句点。 纪敛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进食过了,长期处于空腹状态,胃跟随意识变得麻木,他也早已忘了饥饿是什么感觉。 再次睁开眼睛,纪敛想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他首先感觉到的是胃部剧烈的痉挛,时隔太久,意识终于重新连接,他再次接收到了自己身体正在逐步步入衰竭的讯号。 碗碟落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将纪敛从茫然中强行拽醒,余光捕捉到不停颤动的不锈钢碗,他缓缓坐起身,才看到被厚厚被褥遮住的一颗毛绒脑袋。 思考依旧迟缓,纪敛呆愣愣地盯着那颗黑色毛绒脑袋发呆,直到耳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他才察觉到声音来自面前的毛绒脑袋,他强忍胃部抽痛,倾身往前。 视线逐渐开阔,毛绒脑袋下是一张圆润的小脸,一颗奶团子缩在床边瑟瑟发抖,陡一与纪敛对上视线,本就大的眼睛更是撑到了极限,黑葡萄似的瞳孔被眼泪洗得清澈,里面装满的却是惊慌与害怕,眼眶承载不了那么多的眼泪,刷刷地沿着通红的小脸掉了下来。 奶团子吸了吸发红的鼻子,哽咽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扔掉它们的……” 纪敛的视线只在奶团子脸上停留了两秒,旋即被地上散落的食物所吸引,注意力不集中,他没听清奶团子在说什么,指着掉在地板上的玉米和外壳瘪了一半的牛奶盒,问道:“这些,我可以吃吗?” 想象中的责骂没有等来,却等到了温声细语的询问,贺笙茫然地眨了眨眼,看到纪敛眼里抑制不住的期待和渴望,他茫然更甚。 他是在做梦吗? 小爸怎么会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请求他? 小爸是没有睡醒吗? 清醒后,饥饿感清晰的一波接着一波窜起,这具身体太孱弱,连跪着的力气都快没了,纪敛捂着胃部,追问道:“可以吗?” 被纪敛起床时阴鸷的眼神一扫,贺笙吓得腿软了,才不小心打翻了碗盘,他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紧张仍未消退,又带了几分心虚和害怕:“那、那些脏了,我再给你重新做一份,你、你可以等会吗,我会很快的……” 小爸和保姆阿姨说过,浪费粮食是坏小孩才做的事情,他做了坏事,小爸反应过来会不会骂他? 小爸会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爸爸? 小爸不喜欢他了没关系,他不希望爸爸也不喜欢他了。 一想到这,贺笙更加难过,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掉,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怕再惹纪敛厌烦。 “没关系,擦一擦就好了。”纪敛眼疾手快地拉住还没离开的小奶团,“不能浪费,我可以吃了这些吗?” 贺笙身体紧绷,被纪敛抓住的胳膊不住抖动,听到纪敛陡然虚弱的声音,他下意识点了下头,小脑袋刚点下去,还没掰正,眼前再次伸过来一只胳膊,他吓得身体颤抖,本能闭上双眼,然而,他这次又失算了,想象中应该落到他脸上的巴掌又没有等到,他小心翼翼睁开眼,纪敛已经捡起了食物,右手玉米左手牛奶,啃得狼吞虎咽。 贺笙:“……” 纪敛的吃饭速度很快,比较费劲的玉米被他三两下就啃完了,牛奶一口气灌下后,他仍觉得不满足,视线在地板上搜寻,似乎在找有没有被他遗落的食物。 贺笙颤颤巍巍捧着从床底下找到的一颗鸡蛋,送到纪敛面前,他嘴巴张开,还没发出声音,手中外壳破碎的鸡蛋就被纪敛卷走,没几秒就进了纪敛的肚子里。 贺笙:“……” 贺笙目瞪口呆地看着被纪敛扔进盘子里的鸡蛋壳,第一次对这位阴晴不定的小爸升起了敬佩之心。 小爸怎么跟胖胖一样,吃东西大口大口的,但小爸比胖胖斯文优雅,胖胖吃肉都不吐骨头,小爸吃的那么快,还能那么快剥鸡蛋壳,小爸也太厉害了吧? 纪敛不知道这只奶团子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奶团子将他跟小狗胖胖放在一起对比,他捂着依旧发疼的胃部,蹙眉问道:“还有吃的吗?”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这时候应该是找药或者尽快就医,而纪敛只想解决自己的饥饿问题。 “有、有的。”贺笙点点小脑袋。 - 贺笙躲在餐桌下面,借着椅子挡住自己瘦小的身体,腿凳后露出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这是最让他有安全感的位置,只要躲在这里,那些落在他身上的伤害就会大幅度降低,椅子和桌子不仅能遮住他,还能帮他挡住来自保姆阿姨和纪敛恐怖的脸。 贺笙的正前方是开放式厨房,双门冰箱大敞着,纪敛此刻正盘腿坐在冰箱前,他的脚边堆满了空袋子,两腮被食物撑满,他的手还在不停从冰箱里拿东西。 甜腻的奶油气味顺着凉风飘了过来,贺笙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他早上吃过东西了,现在被纪敛勾得肚子咕噜咕噜叫,但现在的重点不在他的肚子上。 他的小爸好像生病了。 三个月前,贺笙的爸爸贺铭沉突然带着纪敛回家,贺笙第一次见到纪敛时非常紧张,那时的纪敛对贺笙很好,会主动跟害羞腼腆的他打招呼,会给他买好多玩具,会带他去游乐园,会陪他做亲子游戏。 相处了半个月后,爸爸问贺笙,喜不喜欢这位小爸,那时的贺笙肯定地点头,回答了“喜欢”。 没过多久,纪敛就成了贺笙的小爸。 贺笙高兴得不行,贺铭沉忙于事业鲜少回家,贺笙一直是由保姆阿姨照看的,他没有玩伴,保姆阿姨没耐心搭理他,温柔有耐心的小爸愿意陪他玩,小爸是他的第一个朋友,有了小爸后,他不会那么孤单了。 然而,贺笙的美梦很快就破碎了,纪敛自搬进来后就性格大变,之前的温柔荡然无存,留给贺笙的只有冷漠不耐,如果贺笙惹纪敛不高兴了,还会得到纪敛阴阳怪气的责骂。 纪敛没跟贺铭沉结婚前,会亲自给贺笙准备一日三餐,而现在,贺笙要反过来帮纪敛准备早餐和午餐。 刚开始他不会,挨了纪敛和保姆阿姨的不少训后,他才终于学会了最简单的早午餐,这还得归功于纪敛要保持身材,一天只吃两顿,而且吃的都是只需要加热和水煮就能熟的减脂餐。 现在,阴晴不定的纪敛又变了,他打翻了纪敛的早餐,纪敛非但没有骂他,还没有嫌弃地吃掉了那些食物。 贺笙没有因此放松防备,纪敛风卷残云的侵袭冰箱内的食物的举动太诡异了,他戳着左手手腕上的电话手表,本来按一下屏幕就能亮的手表没有丝毫反应。 贺笙紧紧凝视着纪敛的背影,对着电话手表小声自言自语:“爸爸,小爸是真的生病了吧?他、他没有骂我,他是不是不讨厌我了呀?那他还会不会重新喜欢我呀……” 就像以前那样。 是他太贪心了,他不跟纪敛做朋友了,他希望纪敛能变回那个正常的小爸。 他不奢望纪敛跟以前那样耐心温柔,他只希望纪敛不要那么讨厌他,不要凶他。 贺笙对着没有反应的电话手表喋喋不休,餐桌与冰箱的距离不远,冰箱门全部大敞着,冷气盖过了厨房餐厅的暖气,贺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在他又对纪敛升起了另一种佩服之情时,纪敛在他眼前倒下了。 贺笙瞪大眼睛,呆滞了很长时间,在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后,才小心翼翼从餐桌下钻出,他缓慢靠近倒在地上的纪敛,纪敛双眼紧闭,面色发白,嘴角还沾着奶油,嘴唇因为长时间进食不显苍白,但紧蹙的眉头提醒贺笙,纪敛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 胃得到满足,疼痛感消退,迟钝的大脑终于运作,接受到了许多纪敛不曾有过的记忆。 纪敛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穿到了一本耽美文里,成了这本书中的同名反派炮灰。 原主不仅享受了主角受纪晚二十多年的豪门生活,还跟主角攻贺铭沉结婚了。 纪家和贺家是世交,原主从小就倾心于大他七岁的贺铭沉,可贺铭沉一直对他视若无睹。 贺铭沉需要一个联姻对象说服家里人同意他收养贺笙,原主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主动送上门,在接受贺铭沉半个月的考察后,他跟贺铭沉达成了协议联姻。 在与贺铭沉正式领证之前,厌恶小孩的原主伪装的非常完美,不仅迷惑住了三岁半的贺笙,也骗过了贺铭沉。协议签订之后,婚后生活跟原主想的不一样,他依旧无法天天见到贺铭沉,渐渐地,原主开始没耐心应付贺笙,他跟贺家的保姆是一丘之貉,两人达成共识,相互对贺铭沉隐瞒虐待贺笙的事情。 贺笙长期遭受保姆的精神身体双重虐待,本就软弱的他变得怯懦胆小,不敢将真相告诉给贺铭沉,原主因此在贺家舒服地过了三个月,但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 原主为了热度带贺笙上了一档娃综,在节目里撕下了面具,虐待贺笙的事情没瞒住,还被爆婚后出轨,贺铭沉将他赶出贺家,本就黑料缠身的他彻彻底底成了人人喊打的万人嫌。 与上辈子的命运一样,纪敛会在饥饿状态下无法反抗,被与他抢食的乞丐活生生打死。 大概是刚重新体验过饥饿的感觉,在梦里清晰感知到自己最后的结局,纪敛在睡梦中出了一头的冷汗,他惊慌地睁开眼,天花板明亮的灯光刺入眼里,让他立马闭上了眼。 “你怎么那么笨手笨脚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你这样可没有人会喜欢你了哦!” “呜,对不起,我、我下次一定好好端稳的……” “哎,如果你是你爸爸的小孩就好了,可惜你没有遗传到你爸爸的优秀基因,等你爸爸以后有了亲生小孩,一定不会要你了。” “呜呜呜……” 听力随着大脑清醒而逐渐恢复,因此,纪敛听到了不远处响起的小孩啜泣声。 这声音非常熟悉,他不久前才听过。 是贺笙。 2. 第 2 章 纪敛才在梦里清晰地经历了一遍原主的人生,对原主的今后走向再熟悉不过。 贺家的保姆见钱眼开,将原主婚后出轨,虐待贺笙的证据卖给了狗仔,尽管这位保姆结局也很凄惨,但纪敛无法对这位保姆生出一点同情之心。 他用手挡住头顶刺眼的灯光,转头看向声源处。 保姆名叫孙兰淑,今年47岁,在贺家干了二十多年,主角攻贺铭沉小的时候,她曾照顾过贺铭沉五年,贺铭沉对她十分信赖,照顾贺笙的重担自然而然落到了他信任的孙兰淑身上。 只是,贺铭沉不了解的是,孙兰淑从来不是向着贺铭沉的。 孙兰淑是贺家主家的人,为了不让贺笙拿到贺铭沉的继承权,主家的人专门派孙兰淑过来,目的是养废与贺家没有血缘关系的贺笙。 跟原主一样,孙兰淑在贺铭沉面前表现得很好,用表象欺骗了甚少回家的贺铭沉的眼睛。 那时的贺笙还小,不会反抗,到了会说话会走路之后,却早已对孙兰淑屈服,他相信了孙兰淑的话,如果他不听话的话,爸爸会讨厌他,再也不会来看他,因此,他不敢跟贺铭沉告状,生怕遭到贺铭沉的厌恶。 贺笙的听话让孙兰淑非常满意,纪敛的加入让孙兰淑更加有恃无恐。 以前的孙兰淑还会在纪敛面前维持表面形象,与纪敛相处后,确定纪敛不是什么好人,她也彻底释放了本性。 此刻,膀大腰圆的妇人正站在靠近餐厅的过道,她身高不足一米六,在贺笙眼里却如巨人般高大可怕,贺笙双膝曲起蹲在门边,肉嘟嘟的小脸哭得发红,似乎是害怕哭声会让眼前的人生气,他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但因为太过悲伤,哭声还是从指缝中泄露。 “你怎么就知道哭呀,哎,反正我是教不好你了,等你爸爸回来,我一定要跟他说,你不听话,气倒了你小爸,你就等着你爸爸来教育你吧。”孙兰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戳着贺笙的脑袋。 贺笙受不住那么大的力道,被戳得不停往后倒,在坚持了数次后,他终于支撑不住,后脑撞到身后的门框之前,被一只温热的掌心稳稳地拖住。 贺笙一怔,瞬间停止了哭泣,呆呆地仰视着突然出现抱住他的纪敛。 纪敛还是跟平时一样,对他没有好脸色,但此刻的贺笙却不觉得害怕了,或许是纪敛的掌心太温暖,又或许是他感觉到了纪敛身上的变化,不再有攻击性。 “纪少爷,你醒了啊,我一回来看到你躺在地板上,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可真把我吓坏了……”纪敛奇怪的行为没让孙兰淑怀疑,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纪敛善变了,纪敛偶尔会突然对贺笙好,维持不了多久又变回原样,她只以为,纪敛这次又在发疯。 纪敛对孙兰淑的话置若罔闻,眉心微拧,拨开挡住贺笙额头的碎发,细细检查起贺笙的伤口。 孙兰淑非常聪明,知道不能在容易看到的地方留下痕迹,她打贺笙时用的也不是蛮力,贺笙身上没有淤青,不然,即使贺铭沉很少回家,也能在贺笙身上发现蛛丝马迹。 贺笙缩在纪敛怀里,乖得像一只鹌鹑,任由纪敛碰触,如果细心一点,就能发现,他的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腰背小幅度佝偻,双肩微微缩在一起,这是他自以为的防御姿态。 如果纪敛突然发作,他还能迅速蹲下,减轻受到的伤害,这是他从电视上学到的。 “你昏倒的时候,家庭医生来帮你检查过了,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为了维持身材盲目节食,身体搞垮了可就得不偿失了,我这年纪从没生过什么大病,你就该学学我餐餐不落,平时多吃些补品养养身体,桌上的药你赶紧吃了吧,我给你熬了小米粥,在厨房里,你自己去盛一点吧……” 两人是同流合污,孙兰淑知道纪敛的真面目,因此对纪敛这位主人毫无尊敬之意,看似关心的话,实则带了几分颐指气使。 纪敛眼皮一抬,冰冷视线堵住了孙兰淑剩下的话。 孙兰淑面色一僵,刚在纪敛身上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纪敛紧接着就主动帮她确定了这股陌生感。 “他没有不听话,也没有气倒我,你别假借我的名义说些有的没的,这就是你的教育方式吗?你如果教不好,那我是该跟贺先生好好商量换个新保姆的事情了。” 贺笙眼睛睁得大大的,茫然不解,又带着难以置信。 小爸在帮他说话吗? 小爸说的是真的吗? 小爸真的会让爸爸换掉保姆阿姨吗? “你……”孙兰淑一怔,这不像是纪敛会说的话,纪敛这是病倒后突然转性了? 她转念想到最近的一则八卦,纪敛其实不是豪门纪家的小少爷,纪晚才是纪家流落在外多年的真少爷,这消息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吃瓜讨论的人只多不少。 纪晚选秀出道,所在的男团不温不火,纪晚凭着优越的外表和优秀的唱跳实力成了团里唯一一个出圈的,组合一年合约期满,纪晚脱离男团单飞,年初演了一部青春校园剧的男主爆火,一下从四线挤进了二线。 与在娱乐圈待了四年依旧是个十八线小糊咖的纪敛不同,纪晚虽还没跻身一线,但他的路人缘极好,一提起他,大家脑中第一个浮现的词就是敬业。 真假少爷的事情一爆出,被抢夺了二十多年人生的纪晚成了很多人心里的小可怜。 这让本就做什么都招黑的纪敛处境更加艰难,纪敛在纪家一直不受长辈待见,现在没了血缘这层羁绊,往后的日子有多艰难一想便知。 纪敛的转变是有原因的,纪敛现在是想另找靠山,没了纪家,他还有贺铭沉和贺笙,纪敛这是在做补救? 想通之后,孙兰淑对纪敛突然的转变也不感到奇怪了。 她心里频频冷笑,难得觉得纪敛聪明了一次。 纪敛出身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之前还客客气气地叫她孙姨,现在身份被戳穿后反倒会指使她了? 她手上可是保存了纪敛虐待贺笙的证据,纪敛就不怕她对贺铭沉告状吗? “哎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小笙是我一手带大的,贺先生相信我,才会一直聘用我,你觉得你的三言两语能说服贺先生吗?”孙兰淑冷笑看着蹲在门边的一大一小。 纪敛此刻将贺笙护在怀里的举动落在她眼里,只觉得纪敛在惺惺作态。 她说完,笑着伸手,想去摸贺笙的脑袋,贺笙惊恐地将小脑袋埋入了纪敛怀里,两只肥胖的小手本能地抓住纪敛的衣服。 “小笙怎么躲着阿姨呀,我一手把你带大,你就是这么无视我的吗?这可不是好孩子会做的事情哦。”孙兰淑笑里藏刀,阴阳怪气这一招她算是炉火纯青了。 纪敛默不作声,抬手盖住了贺笙的脑袋,帮贺笙挡住了孙兰淑的触碰。 孙兰淑说的没错,孙兰淑之所以能那么有恃无恐,就是仗着她是贺铭沉的大哥亲自派过来的,仗着贺铭沉对她的信赖,仗着没人能戳穿她天衣无缝的伪装。 孙兰淑惯会哄人,原主一来就将原主哄得团团转,知道原主喜欢贺铭沉,她主动帮原主出谋划策,借用贺笙的名义让长期不归家的贺铭沉连续回了好几天家。 原主佩服孙兰淑的手段,也感激孙兰淑帮忙撮合他和贺铭沉,在被孙兰淑哄骗了一个月后完全相信了她。 即使孙兰淑在原主面前摘下了假面,原主依旧对她深信不疑。 也因为如此,原主没有留下孙兰淑虐待贺笙的证据,反倒是孙兰淑,保留了许多原主虐待过贺笙的证据。 真蠢。 纪敛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原主,将仍在瑟瑟发抖的贺笙抱了起来。 这具身体因为长期节食而变得十分孱弱,纪敛刚从沙发起身的时候就有些眼花头晕,怀里再多个贺笙,他只觉得眼冒金星,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强撑着不让自己摔倒,抱着贺笙径直往楼上走。 孙兰淑以为纪敛怂了,对着纪敛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脏话不断从嘴里吐出。 她故意没有控制音量,“白眼狼”,“不懂感恩”这些话一个劲地往纪敛的耳朵里钻。 原主可能会被孙兰淑提醒,想起孙兰淑之前的帮助,对孙兰淑升起愧疚之心,因此转头就对孙兰淑道歉,但纪敛不是原主。 - 贺笙除了脸和手脚,其他地方都非常纤细瘦弱,抱起来没有多少份量,却仍让没多少体力的纪敛感觉吃力。 纪敛记得自己昏迷前吃了不少东西,他睡了大概七个小时,低血糖加上空腹,抱着贺笙回到楼上,一进卧室就往床上栽。 贺笙从纪敛的怀里滚了出去,咕噜噜滚了一圈才稳住小身体,他看向倒在床上紧闭双眼的纪敛,担忧袭上心头,他手脚并用,迅速爬到了纪敛旁边。 纪敛面色正常,呼吸均匀,跟上午惨白的样子截然不同,不是昏倒了,是睡着了? 有了上午的事情做铺垫,再加上纪敛在楼下时对自己的维护,贺笙对纪敛的恐惧感减轻了不少,此刻似乎是睡着了的纪敛在他眼里就是一只没长獠牙的老虎,没有什么威胁性。 贺笙上午靠近纪敛的时候,纪敛没有丝毫反应,他觉得这次一定也是。 上午没敢做的事情,在这一刻迫切地想补上遗憾。 贺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戳了下纪敛苍白的脸颊,戳了一下没有反应,他的胆子大了不少,又连戳了好几下,纪敛仿佛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任他怎么蹂/躏都不会反抗。 贺笙小眉头缓缓蹙起,担忧在眼中浮现,就在他犹豫要不要下楼去找保姆求助时,纪敛忽然睁开了眼睛。 贺笙年纪尚小力气不大,纪敛睁眼时,他短小的手指还陷在纪敛的颊肉里,等他察觉时已过去了好几秒钟,纪敛一定发现了。 “对、对不起……”贺笙心虚地挪开手,手刚撤离的下一秒又被迫碰到了纪敛的皮肤。 纪敛突然伸出胳膊,将心虚的他搂入了怀中,力道不大,却让瘦小的他无法挣脱。 贺笙茫然地睁大双眼,近距离闻到了纪敛身上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这个味道他并不讨厌,纪敛的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像是在薅小动物的毛,手法异常诡异。 小爸又摸他脑袋了,还抱他了? 小爸是不是不讨厌他了呢? 欣喜刚在心头升起,头顶传来纪敛沙哑的呼唤:“点点。” 贺笙小脸迅速充血涨红,胸腔内的心脏扑通乱跳。 小爸喊得是他的小名! 自小爸性情转变后,小爸就没那么叫过他了。 小爸重新那么叫他,是不是证明,小爸其实是有点喜欢他的? 3. 第 3 章 纪敛所在的家族长期为皇家做事,纪敛的两个哥哥都非常优秀,一个在研究院任职,一个进了军队,仅三年时间就成了上将,姐姐是百年难遇的医学奇才,只有纪敛在食物链底端。 从出生到16岁,在兄长姐姐的对比下,他就像个废物,即使他在校成绩优异,每个学期都没掉出过前十名,可这些成绩完全不能与年年拿奖学金的哥哥姐姐们相比。 大家族最不注重的就是亲情,纪家人生性凉薄,纪敛很小的时候就听亲属们在耳边念叨,如果你不能往上攀登,那你只能被人割断绳索,跌落深渊。 为皇家办事,身后有无数人虎视眈眈,心软的后果就是随时会被人取代位置,因此,血缘羁绊在这个家族里就是个笑话。 16岁之前,纪敛还在可笑的渴望难得降临一次的亲情,他总是追逐在父母、兄长、姐姐身后,希望他们能停留片刻,哪怕只是回头看他一眼也好。 末世降临之际,纪敛亲眼看着身为上将的大哥将姐姐和二哥从废墟中拉出来,无视还在废墟之下的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在希望湮灭之时,他又被父母摆在天平上,亲眼目睹父母在他跟更为优秀的旁系养子中,选择了那位养子,纪敛就放弃了那段从未有过的亲情。 所有人都以为纪敛会死在这场浩劫之中,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 因为,就算将他救出来,废物纪敛也不可能撑到自然老死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累赘罢了。 纪敛闭上眼,等待死亡降临,而他再次睁开眼时,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他直觉自己昏睡了很久,久到经历了一轮四季更迭,在他昏睡时,有人将他挪到了一个宽敞的岩洞里,救他的不是家人,而是一只变异了的巨型金色仓鼠。 在纪敛昏迷时,世界天翻地覆,物种变异,食物链彻底改变,刻板印象里柔弱的仓鼠也能成为顶级掠食者,这只仓鼠是在废墟里寻找吃食时发现的纪敛,奇怪的是,它没有将纪敛当成食物,而是捡回来细心照顾。 纪敛的身体在仓鼠的喂养下逐渐恢复,许多人在自然灾害中激发了异能,纪敛除了身体强壮了一点,依旧还是那个废物。 清醒后,纪敛在岩洞里又待了一段时间,仓鼠每天都会外出打猎,给他带回战利品。 纪敛日渐摆烂,接受了一只身形比他大上一倍的仓鼠的好意。 仓鼠似乎是将纪敛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但纪敛已经不渴望那缥缈的亲情了,所以,他私自将仓鼠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并且根据它眼睛上方两颗白色的圆点,给它起了‘点点’这个名字。 在岩洞的这段时间,纪敛跟仓鼠点点相依为命,点点给他带回了不少衣服和棉被,但每晚仍然会袒露柔软的肚皮让纪敛躺上去,它很喜欢抱着纪敛睡觉,纪敛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渐渐喜欢,以至于后来点点失踪,他整宿睡不着,濒临极限了也无法入眠。 随着物种不断进化,仓鼠不可能永远是那个最强掠食者,纪敛心里知道,他这辈子可能再也无法见到那只仓鼠了。 在仓鼠失踪后,纪敛一个人度过了剩下的一年半。 死亡后,在另个世界再次睁开眼,纪敛找到了消失已久的仓鼠,这个叫贺笙的小孩跟他的仓鼠点点一样温顺,抱起来一样柔软温暖,他发出迟来的满足叹息,在睡梦中,恍惚呢喃着那个他想念已久的名字。 - 晨光熹微,寒冷的冬季,未迁徙的小鸟们仍不知疲倦地在窗外鸣叫,纪敛连续睡了两个漫长又舒服的觉,身体在睡梦中渐渐恢复,睁开眼时,他没再感觉到剧烈的胃部痉挛和一丝不适。 连续昏睡了两场,纪敛仍未有穿书后的实质感,他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努力抓住即将散去的梦境画面,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那只仓鼠了。 就在思念愈来愈浓之时,一阵窸窸窣窣声打断了纪敛扩散的思绪。 纪敛转头,刚才脑内浮现的一张稚嫩小脸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大床不高,贺笙不需要垫脚就能将半个身体趴在床上,他睡醒后观察了纪敛很久,看入迷了,直到纪敛转头才惊醒了他。 “我我我……”贺笙下意识蹲下,用床板挡住自己半张脸,眼里仍然流动着纪敛昨日见到的惊慌与害怕。 纪敛抿了下干燥的嘴唇。 昨天被胃疼折磨,意识不怎么清醒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贺笙在试图靠近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他’。 在遭受孙兰淑长期的精神控制后,贺笙没有学会反抗,又遭遇了原主长达一个多月的苛待,贺笙更是不懂记仇是什么东西,别人释放一点善意就足以让他忘记先前的苦。 纪敛记得,原文里,贺笙在原主的真面目揭露后,被幡然醒悟的贺铭沉带回身边悉心照养,因为年纪小不装事,贺笙的性格没有扭曲,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单纯善良,在经历童年短暂的不幸后,他今后的人生一帆风顺,是文里最幸福的一个角色。 先不提贺笙以后,这时的贺笙像极了一只小狗,不管主人对它有多坏,只要主人呼唤,它永远都会以最高的热情回应你,而贺笙给纪敛的感觉就是如此。 这小孩澄澈明亮的内心世界还没被摧毁,纪敛知道,这个世界永远不会被摧毁,可他还是对贺笙生出了几丝怜悯,因为,这个小孩跟以前的自己非常像。 极度缺爱,渴望亲情。 曾经的纪敛和贺笙一样,只要亲人给他一点善意,或者一个眼神,他就能毫无原则的原谅那些人给予过的伤害。 在他被废墟掩埋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亲人们的回眸,只是,那些眼睛里流露的全是冷漠决绝,还有难得一见的一丝悲悯,在明确的给他做最后的告别,也是在告诉他,物竞天择,你被淘汰了。 贺笙躲在床下,双手交叠,不安地搅弄着自己的手指,大眼睛警惕地看着默不作声的纪敛。 纪敛在审视他,他同样在观察纪敛。 贺笙最喜欢的小仓鼠玩偶背上有个按钮,只要按一下,小仓鼠就会唱出好听的儿歌。 小爸也跟他的小仓鼠玩偶一样,身上有个开关,他发现,睡眠就是小爸的开关,他不知道小爸每次睡醒后会打开哪一样子的小爸,有时候是凶的,有时候是温柔的,有时候是冷漠的。 纪敛来纪家三个月,昨天是贺笙第一次被纪敛抱着睡了一晚,小爸的怀抱好温暖,睡觉的时候还会摸他的脑袋,温柔地喊他的小名。 贺笙一直很羡慕别的小朋友有家长哄睡,有记忆以来,他从没有被家长哄睡过,贺铭沉没有,保姆阿姨没有,那些不喜欢他的叔叔婶婶们更不会哄他睡觉,只有小爸愿意哄他睡觉。 如果可以,他希望小爸永远保持昨天的状态。 “我我我……我做了早餐,小爸,你要吃吗?”对温暖的渴望盖住了贺笙对纪敛的害怕,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嗓音稚嫩粘糯,吐字比一般孩童清晰,语速却非常缓慢。 在纪敛纠正之前,贺笙说话其实很不清晰,发音十分不标准,纪敛提了数次后,他努力纠正自己的发音,才有了现在的效果,只是他本就比同龄人开口要慢,纠正发音影响的是说话速度,好在,纪敛没有生气他说话慢,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孩眨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胆怯又期盼地看着自己,小心翼翼的模样触动了纪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在没有遇见仓鼠点点之前,纪敛觉得‘自己淋过雨,总想给别人撑把伞’的行为非常可笑,在被仓鼠点点温暖过后,纪敛没有变得跟纪家人一样冷漠无情。 他想给这个跟他一样遭遇的可怜小孩一点温暖,为了填补自己空洞的内心,也为了让自己在这个世界平安生存下去。 按照原剧情,如果他继续对贺笙恶言相向,他迟早都会走原主的结局。 这个世界没有灾难,没有饥饿,他不想浪费好不容易拥有的第二次生命的机会。 纪敛坐起身,点了下头,他没有开口,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让小孩眼里浮起些微亮光,纪敛的心更加柔软。 贺笙急忙抓起床头柜上的牛奶,距离牛奶加热到纪敛睡醒没有过去太长时间,房间开着暖气,不足以让牛奶快速冷却,贺笙被杯壁烫到了掌心,杯子从手中脱落,杯中的牛奶全部洒在了床单上。 贺笙茫然地盯着洇湿一片的蓝色床单,慌得眼眶迅速发红,眼泪刚滑过下眼睑,就被人擦去了。 贺笙仰起小脑袋,无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疼吗?”纪敛截断了贺笙剩下的道歉与解释,抓起贺笙的手,雪白的掌心被殷红取代,一看便知被烫到了,贺笙才三岁半,是怎么忍住不叫出来呢? 贺笙将下嘴唇咬得发白,他在犹豫要不要跟纪敛说实话。 他如果喊疼的话,小爸会不会觉得他很多事? 纪敛下床,在贺笙面前蹲下,捧住贺笙发红的掌心吹了几口冷气,温声道:“疼就说出来。” 贺笙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下睫毛粘在眼睑上,不断涌出的泪水还是侵袭了他的脸颊,紧咬的下唇因为忍受不住强烈的酸涩感终于松开。 纪敛:“宝宝,你不说的话,我不知道你有多难受,你得说出来,明白的告诉我,我才知道怎么帮你处理。” “疼。”贺笙小鼻子一皱,话一出口,委屈和疼痛就再也压抑不住,他小声啜泣着,小脑袋耷拉,下意识想往纪敛身上靠,只是内心还没松动,他依旧不敢碰触纪敛。 纪敛将贺笙抱了起来,恢复体力再去抱贺笙,没有昨晚那般吃力。 贺笙呆愣愣地任由纪敛摆布,后脑勺被纪敛按住,脸颊贴在了纪敛的肩膀上,隔着厚厚的睡衣布料,感觉不到纪敛的体温,可他直觉那一定非常温暖。 - 贺笙站在洗菜池的小板凳上,烫到的右手被清水浇着,眼睛仿佛粘在了纪敛身上,纪敛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他的关注。 纪敛翻箱倒柜,在冰箱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些冰块,他用崭新的抹布将冰块包住,抓过贺笙的手,将冰块放在贺笙的掌心,刚一放上去,贺笙下意识抖了下手臂。 “冰?”纪敛问。 贺笙小脸涨红,使劲摇了摇头。 纪敛抬眸,语气不带强势,却不容抗拒:“说实话。” 贺笙连忙点了下头。 纪敛蹙眉沉思,不管是大伤小伤,他都能忍就忍,他想让贺笙放下对他的防备,而贺笙真的愿意吐露心声后,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我、我……”贺笙看出纪敛的为难,想要收回自己的答案,纪敛突然抓起他的手,将他冰凉的掌心贴在了自己脸颊上。 这点热源不足以化解贺笙掌心的冰冷,却让贺笙红了整张脸。 纪敛问:“宝宝,这样会好点吗?” 这是纪敛短期内能想到的最简单直白的方法,他不知道可不可以帮贺笙解决冷的问题。 贺笙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点点小脑袋。 纪敛再次拿冰块捂了会贺笙的掌心,又将变得冰冷的掌心贴回自己另一边脸上,反复多次,贺笙烫得不严重,这一会已经没那么红了。 “你刚才想说什么?” 贺笙鼓足勇气小声道:“我、我还是有点疼……” 一张小脸红扑扑,低垂的额发挡住了他的眼睛,因此,纪敛没看到小家伙眼中的心虚。 他说谎了。 可是,只要他说疼,小爸就会安慰他,还会叫他宝宝。 他说一次谎应该没关系的吧? 他以后一定会做很多好事弥补这一次谎言的。 他一定会当个好孩子的。 4. 第 4 章 自贺笙学会简单的水煮菜之后,往常还会给纪敛和贺笙做饭的孙兰淑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孙兰淑只做自己的一日三餐,纪敛还没穿来前,贺笙不仅要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还要另外帮原主准备。 纪敛抱着贺笙进厨房的时候,看到了贺笙吃饭用的小桌上的碎鸡蛋壳,还有一瓶空了的儿童牛奶,这就是贺笙的早餐,贺笙正是发育长身体的时候,长期只吃这些,营养怎么能跟得上呢? 贺笙躲避的及时,烫伤并不严重,敷完冰块后,贺笙的掌心已然没那么红了。 在确定贺笙没事后,纪敛让贺笙在客厅沙发里乖乖坐着,转头在别墅里搜寻了一圈,花了点时间,终于在人工花房里找到了孙兰淑。 花房内盛开着寒冬难得一见的鲜花,孙兰淑喜欢照料花花草草,对待这些东西的耐心与用心远超于贺笙。 还没进入花房,纪敛远远就透过玻璃窗看到了花房内的景象—— 白色圆桌上放着最新款的红色收音机,从里面飘出轻快悦耳的老歌,孙兰淑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复古裙子,宽松的裙子将她肥胖的身材盖住,披散下来的头发特意染黑过,从背影看,根本看不出她已经快要50岁了。 收音机的声音没有盖住孙兰淑的哼唱声,她浇完面前的花,放下水壶,缓慢地拿起桌上的精致茶杯,浅啜了一口,动作优雅,十分惬意。 花房的大门没有关闭,孙兰淑的注意力被歌声吸引,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孙兰淑身旁的桌子放满了碗碟,透明茶壶架在炉子上,正小火慢煮着玫瑰花茶,贝果三明治加了大量的丰富食材,多到快要溢出浅绿色的瓷盘,纪敛扫了眼色泽红润的血燕,在孙兰淑抓起那碗血燕前,伸手先拿了起来。 孙兰淑的手落空,转头时,余光捕捉到一抹身影,她吓了一跳,在看清来人是纪敛后立马松了口气。 孙兰淑拍拍自己的胸口,嗔怒地看着纪敛:“你怎么不出声啊?” 纪敛看也没看孙兰淑,从进门后,他的目光就黏在了这些食物上。 胃部发出饥饿的提示音,纪敛第一次对这些食物没有任何渴望,满心都被愤怒取代。 这些名贵的补品不是贺铭沉给孙兰淑准备的,为了让孙兰淑更好的帮自己办事,贺铭沉的大哥每个月都会给孙兰淑一笔数额不低的钱,大量补品以及衣服首饰,他深知孙兰淑喜欢什么,也舍得花钱笼络人心,这也是孙兰淑效忠于贺铭沉大哥的主要原因。 贺铭沉虽然忙于事业,但给足了贺笙物质补偿,让纪敛气愤的是,贺铭沉给贺笙准备的东西,全部都进了孙兰淑的肚子,在接手贺笙之前,孙兰淑还没现在那么胖,照顾贺笙短短几年,她的体重直线上升,她对外总说是过劳肥,真相其实非常可笑。 “你想吃啊?”孙兰淑将脸庞的碎发挽到耳后,用施舍的口吻道,“那你拿去吃吧,不够就去厨房自己盛,我早起炖了一大锅呢。” 她话音还没落下,纪敛毫不客气,仰头就将那碗血燕灌进了肚子里。 孙兰淑瞪大双眼,对纪敛这种如同猪八戒吃人参果的行为感到震惊。 这东西就得小口小口品才能尝到其滋味,纪敛怎么那么粗鲁? 真是暴殄天物。 孙兰淑在心底嘀咕,纪敛就算在豪门里待了22年又如何,骨子里的粗俗还是更正不了。 山鸡进了凤凰窝,它终究还是山鸡。 孙兰淑唯一能称赞的只有厨艺,血燕里放了椰浆和蜂蜜,将本身没有味道的燕窝染上了充足的奶味与甜味。 纪敛舔舔嘴唇,意犹未尽地指着贝果三明治,明知故问道:“这份早餐是给我准备的,还是给贺笙准备的?” 孙兰淑反问:“怎么,贺笙没给你准备早餐啊?” 纪敛:“贺笙为什么要给我准备早餐?他才三岁,你觉得他能干这些吗?” 孙兰淑嗤道:“有什么不能干的?他会扫地,会擦桌子,怎么就不能做早餐了?孩子就该从小培养,你要一直惯着他,迟早会养出懒惰的性子。” 纪敛面无波澜,声音冰冷:“贺笙是你的主人,这些事情不该是由你来做吗?” “给我发工资的是贺笙他爸,又不是贺笙,我应该负责的只是他爸,等贺铭沉回来,我会好好完成我的工作的。”孙兰淑斜眼打量纪敛,心中的鄙夷愈来愈浓。 纪敛这是被网上的负面评论刺激过度,一天而已,变化就那么大? 这就开始上赶着讨好贺笙了,也不想想,他现在讨好贺笙有什么用,只要她将证据给贺铭沉看,纪敛迟早都要卷铺盖走人,纪敛现在需要讨好的对象不该是她吗? 这都想不明白,真是蠢到没救了。 怪不得真假少爷的事情一爆出,纪家瞬间就翻脸无情。 纪敛在纪家那么多年,养条狗都有点情分了,纪敛这个废物,连一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孙兰淑有些饿了,跟刚才一样,手指还没碰到盘子,装着贝果的盘子就被纪敛一把抢走。 孙兰淑:“你这是做什么?” 纪敛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你刚才不是说,我想吃可以随便拿去吃吗?” 孙兰淑:“?”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她只是客气一下,纪敛还真就不客气了? 而且,她说的是燕窝可以随便拿,她什么时候说三明治也可以随便拿了? 她只做了一份,纪敛吃了,那她吃什么? “我说的是燕窝……”孙兰淑的话没能说完,纪敛端着那盘三明治,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孙兰淑:“……” “纪敛!”不管孙兰淑在身后多么愤怒的呼唤,纪敛统统充耳不闻,深陷大家族沉闷的漩涡里,他早就学会无视那些对他没有益处的声音,他的目的是为了激怒孙兰淑,现在目的达到了,他没必要浪费时间跟孙兰淑继续对峙。 纪敛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从一排修剪得整齐的黄杨转出,他出花房时就看到了贺笙的背影,贺笙为了不让他发现,迈着小短腿跑得极快,可还是比不过成年人的速度。 纪敛没有出声,故意落后了几步,想着等贺笙进别墅后,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再进去。 然而,大概是太急切,贺笙没有注意草坪里埋藏的小石块,白色的身影倏地往草坪上一栽,贺笙出门时套了件白色的羽绒服,被羽绒服裹成颗球,在地上滚了一圈的模样更像一颗芝麻汤圆了。 纪敛焦急上前,扶起倒在地上,委屈得将自己团成球,拼命隐藏自己的芝麻汤圆。 小爸怎么会在这里? 他还是被小爸发现了! 贺笙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自己摔倒了,他用小手捂住自己的脸,像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挡住自己,又像是为了遮住自己丢脸的模样,磕磕巴巴解释:“我、我没有听话,对不起……” 雪白的小脸被冷风吹得通红,一看就知道,贺笙应该是在他出门没多久就跟过来了。 如果是别的孩子,纪敛蹲下后就能看到小孩的脸,贺笙长得比同龄人矮小,加上低着头,纪敛无法看清贺笙现在是什么表情。 纪敛没有主动碰触正在害怕的小孩,大致扫了一眼贺笙的身体。 贺笙穿得厚,草坪柔软,应该是没有伤到的,但他的担心始终没有减轻。 纪敛歪了下头,像是捉迷藏般,从下往上去捕捉贺笙此刻的表情。 抖一与纪敛澄澈的双眼对上,贺笙身体下意识一抖。 纪敛嗓音温柔,用调侃打断贺笙的道歉:“我还在想,你要是又哭了,我就该叫你小哭包了。” 贺笙吸吸鼻子,略带哽咽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想哭的事实:“我才不是小哭包。” 纪敛问:“摔疼了吗?” 贺笙摇摇小脑袋:“不疼。” 他要向纪敛证明,他才不是小哭包呢,不过是摔一下而已,才不疼呢! 但话出口后他立马就后悔了。 如果他说疼的话,小爸会不会跟刚才一样哄哄他呢? 他确实没摔疼,就是委屈,想要人哄。 “真的?”纪敛追问。 贺笙犹犹豫豫,不甘地回答:“不疼。” 呜,好孩子一天最多只能撒一次谎,不疼不疼! 纪敛伸手,在确定贺笙没有躲闪之后,才缓慢地往前,捏了捏贺笙的奶膘:“嗯,我们宝宝真坚强。” 贺笙脸更红了,手指都快搅成麻花了。 小爸又叫他宝宝了诶! 这次开机的小爸怎么那么温柔呀! 他……他有点喜欢。 一直歪着头会很累,纪敛却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丝毫不耐烦,他的一举一动包括问题与语气都经过了谨慎斟酌,担心会吓到面前脆弱的小孩:“你是担心我,所以才跟出来的吗?” 贺笙点点小脑袋,紧接着便看到不爱笑的纪敛脸上绽放了笑容,漂亮的双眼弯成了两道月牙,平时藏得隐秘的梨涡在嘴角浮现。 贺笙小脸烧得滚烫,不禁看傻了。 他不是没看过纪敛笑的样子,他第一次知道,纪敛笑的时候比不笑还要好看。 “谢谢你担心我。”纪敛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这个跟仓鼠点点一样内心柔软的小孩带来的这份惊喜让纪敛觉得温暖,除了点点之外,从没有人担心过他。 他昨天感觉到贺笙对他是恐惧的,他没想到,贺笙会不计前嫌,会因为担心他而跟过来。 准确来说,贺笙恐惧的是原主,担心的是纪敛。 这让纪敛心情更好,他将从孙兰淑那里抢来的三明治递到贺笙嘴边:“吃。” 贺笙推拒:“我吃过东西的,你吃。” 他打翻了纪敛的早餐,纪敛现在肯定饿着。 他躲在花房外听到了纪敛和保姆阿姨的对话,纪敛不仅帮他说话,还将早餐分享给他。 这是纪敛为他争取来的早餐,他应该要珍惜这份难得的早餐,可他想要纪敛先填饱肚子。 纪敛将盘子放在膝盖上,撕开了三分之一的三明治,指着剩下的三明治,对贺笙道:“这些你吃了。” “啊?”贺笙茫然,他一个小孩哪吃得了那么多呀,他不应该吃最少的那份吗? 纪敛见贺笙没有反应,撕开三明治,不由分说强行往贺笙嘴里塞,边塞还边念叨:“要多吃点,你正在长身体,要多吃点好东西。” 腮帮子被撑满的贺笙:“……” 5. 第 5 章 孙兰淑之前想过,纪敛是因为想要重新找靠山,所以才对贺笙态度大改,除了肯定了这件事外,这几天,她又确定了另外一件事—— 纪敛疯了。 纪敛从出道以来就风评欠佳,提起他的名字,一部分人是不知,一部分人是厌恶。 纪敛喜欢蹭热度,咖位小的他看不上,他只上赶着蹭大咖们。 脾气好的大咖们或许不会跟纪敛计较,但他们的粉丝可不会那么好脾气,纪敛混得不好,还遭许多人讨厌排斥全是自己作的。 真假少爷的事情爆出后,纪敛以不同的方式火爆全网,网友们的反馈却如以前一样,依旧是痛骂鄙夷。 孙兰淑觉得,纪敛是遭受接连的打击才疯的。 症状如—— 一直严格保持身材的纪敛突然开始大口吃肉,从原来的一日两餐增加到了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和夜宵。 纪敛不会做饭,会命令她来做,她拒绝的话,纪敛会在她做完自己的饭后直接来抢,她为此点了几次外卖,在外卖送达时,纪敛总会先她一步抢走她的外卖。 之前的纪敛虽算不上乐观,但也绝对不会成天木着脸发呆,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纪敛似乎将自己封闭在了一个壳子里,除了贺笙,谁也无法撬开这层坚硬的外壳。 孙兰淑昨晚趁着纪敛睡着后在厨房里熬了一锅粥,她特地观察过,纪敛平时最早是在七点钟起床,她特意定了六点的闹钟,想趁着纪敛还没醒来快速解决早饭。 长期吃外卖让她吃不消,而且她也不想费劲地跟纪敛抢外卖。 最重要的是,她每次都需要点好几份外卖,直到纪敛吃饱了不跟她抢,才能轮到她吃饭,连续几天下来,除了身心疲惫之外,她的钱包也瘪了不少。 她会继续惯着纪敛吗? 当然不会! 孙兰淑洗漱完走进厨房时才过去了十五分钟,八宝粥放在紫砂锅里熬了一夜,厨房内满是粥香味。 连日来的阴霾被这香味冲散,孙兰淑有些遗憾的想,她昨晚应该再炖点燕窝的,上次她炖了一大锅血燕,等她想起来时,早就被纪敛吃干净了,那燕窝不贵,但一想到纪敛什么都不给她留,她就觉得窝火, 不想一大早就因为晦气的家伙败坏心情,孙兰淑及时掐住了回忆,哼着曲,打开了紫砂锅,她只放了一人食的量,量不多,紫砂锅里空空如也,连点水和一颗米的影子都看不到。 孙兰淑脸色发青,瞬间就明白了原因。 “纪敛!” 别墅的隔音效果不错,但也不能屏蔽所有声音,孙兰淑的吼叫声被厚重墙体阻隔了大半,飘进纪敛耳里时早已没了气势。 贺笙从一堆积木里抬起小脑袋,看向紧闭的大门,脸上满是警惕。 纪敛撸了一把贺笙柔软的头发,贺笙的头发又多又密,发尾带着自然卷,刚睡醒的头发没有打理,炸开后,像极了一只小绵羊。 这几天,小爸一直是温柔状态,贺笙对纪敛的触碰不再感到害怕,甚至在纪敛摸他脑袋时,主动往纪敛的掌心蹭了蹭,双眼里满是对纪敛的信赖。 “不用理她。”纪敛掐了把贺笙肥嘟嘟的奶膘。 贺笙点点小脑袋。 有小爸在,即使可怕的保姆阿姨在外面吼,他也不会害怕了。 纪敛舀了勺八宝粥递到贺笙嘴边,贺笙双目呆滞,没有立刻张嘴。 在纪敛坚持不懈的加餐下,这副身体的胃被他撑大了不少,孙兰淑熬的粥不足以填饱他的肚子。 护食的纪敛不至于跟一个小崽子抢东西吃,他一开始就决定将粥全部让给贺笙,他在楼下时煮了从孙兰淑那里薅来的几包进口速食,现在撑得不行。 同样的,贺笙也早就撑得不行,对大人来说能吃饱的一份粥,对一个三岁小孩来说太多了。 纪敛生怕他吃不饱,见他停下了,以为他累了,会主动投喂他。 贺笙知道,只要他说吃饱了,纪敛一定会停下的,但他无法拒绝纪敛的关心。 贺笙张大嘴巴,努力压制住了饱嗝,乖乖地接受了纪敛充满爱的投喂。 “纪敛,给我开门!”门板在孙兰淑的大力敲击下不停颤动,门板周围的墙壁似乎都在震颤。 孙兰淑已经走到门前,陡然加大的声音吓了贺笙一跳,贺笙被粥呛到,捂着嘴呛咳不止,咳嗽的过程中,还连连打了好几个饱嗝。 这些是小爸的爱! 绝!对!不!能!吐! 纪敛放下碗勺,拍拍小孩瘦弱的背脊,在确定贺笙没事后,他起身走向门口,一把拉开了门,孙兰淑的手倏地落空,在落到他身上前,被他灵活地躲开了。 “有事?” 乍一听到纪敛没有起伏的平淡声线,本就火气上头的孙兰淑更加暴躁:“谁让你偷喝我的粥的?” “偷?”纪敛唇角往后一扯,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我拿我自己的东西,怎么算是偷呢?” 孙兰淑:“什么叫你的东西,这是我煮给自己的,不问自拿就是偷!” 纪敛反问:“这个家的东西,名义上全部都属于我,你在用我的东西前又事先跟我打过招呼吗?” 孙兰淑:“……” 孙兰淑:“什么叫你的东西,这些都是贺铭沉的东西,你就是小偷。” 纪敛虽没有明说,但孙兰淑看得清楚,她早就猜出纪敛和贺铭沉没有真感情,两人的婚姻有名无实,说不定,两人只是合约联姻,这些有钱人不都喜欢玩豪门联姻这一套吗? 正因为知道贺铭沉对纪敛不闻不问,在掌控了纪敛之后,孙兰淑才敢爬到纪敛这个第二主人头上叫嚣。 “偷。”纪敛低低笑了起来,特地加重了这一个字,一米七六的身高放在娱乐圈里不算高,却足够居高临下俯视不足一米六的孙兰淑,他的笑容骤然在唇边停止,弧度未减,却让孙兰淑毛骨悚然。 “你是贺先生专门请过来照顾贺笙和我的保姆,这是你的职责所在不是吗?你是有什么底气来质问我拿了你的东西?还给我扣上小偷的罪名,你是在贼喊捉贼吗?” “你……”纪敛不仅变疯了,还变得牙尖嘴利了。 从前的纪敛性子软弱,可不会反抗她,连一句重话都没跟她说过。 脑子有病后,连性格也会变那么多吗? 难道纪敛之前一直在伪装? 可这对纪敛有什么好处? 纪敛的转变让孙兰淑凌乱不堪,前几日一直被纪敛无视,纪敛抢了她的东西就走,完全不给她发怒的机会,而现在,纪敛好不容易直视她了,她的怒火仍然得不到宣泄,反而被纪敛怼得哑口无言,更加不敢直视纪敛的眼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害怕纪敛的目光。 明明纪敛什么表情都没有,一与那双漆黑双眸对上,仿佛沉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湖里,被恐惧与黑暗包裹,让人透不过气来。 孙兰淑躲避着纪敛的眼睛,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贺笙身上。 贺笙的注意力没有落在脚边快拼好的机器人上,大眼睛里装满了不安与担忧,见她望过来了,贺笙没像以往般躲闪视线,而是捏紧了小拳头,一副如果她对纪敛发难,他就要冲过来揍她的模样。 搞笑。 怎么连这个小崽子也学会反抗了? 纪敛这样‘教坏’贺笙,如果她完成不了贺明睿的任务,她那么一大笔养老金谁来赔给她? “希望这种事情不要有第二次了,如果你再说这样的话,那么我只能请贺先生辞退你了。”孙兰淑正怒火交加,纪敛像是怕她的火不够旺,又给她添了几把柴。 毫无波澜的语气字字戳中了孙兰淑的痛点,愤怒淹没了理智,被纪敛点醒,孙兰淑脱口而出:“不需要你说,我会将你虐待贺笙的事情如实告诉给贺铭沉的,你等着他来收拾你吧!” 纪敛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几丝裂痕,孙兰淑也终于抓住了纪敛的弱点。 这别墅是贺铭沉不久前买的,房子刚装修,贺铭沉对她十分信任,别墅内没有安装摄像机,她也坚信纪敛手上没有她的把柄。 看到纪敛愈加难看的脸色,她忍不住得意一笑:“现在知道害怕了?如果你乖乖夹起尾巴做人,我也不会做得那么绝,你要感谢我给你上的这堂课,下次不要那么傻乎乎相信别人,防人之心总要有。” 孙兰淑满意地欣赏完纪敛颓唐的面色,臃肿的身体挤开纪敛,强行迈入了房内,她走到贺笙面前蹲下,笑着摸了摸贺笙警惕的小脸,恐吓道:“都是你小爸的错,等你爸爸回来了,我会告诉你爸爸,你是个坏孩子。” 贺笙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感受过鼻腔眼眶泛酸的感觉了,自小爸夸他坚强那天,他就决心当一个坚强的孩子。 可是,他还是不够坚强。 他又对小爸说谎了,他就是个小哭包。 贺笙的反应让孙兰淑松了口气,等赶走纪敛后,贺笙重新回到她手里,还不是任由她搓圆捏扁。 贺笙一开始拼命咬住嘴唇,没让自己发出声音,孙兰淑思绪扩散,没控制力道,头一次掐红了他的脸颊,因为太痛,他还是没忍住叫了出来。 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嘴巴大张,哭声还没发出来,倒是先打了一个饱嗝。 眼泪被这饱嗝逼了回去,贺笙愣住,羞窘窜起,小脸涨得通红,紧接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呕”地一下全部往面前的孙兰淑身上吐。 孙兰淑:“……” 6. 第 6 章 八宝粥刚进贺笙的肚子,还没完全消化。 吐出来后,甜腻腻的气味迅速蔓延开,气味不难闻,但画面让人不忍直视。 孙兰淑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真丝纱裙上沾着的粘稠物,她竟然还能分辨出那些是什么东西—— 煮得软烂的紫色米粒,咬碎了的坚果,黏糊糊的混合成一团。 这些东西落在地上都叫人头疼,更别提大部分都粘在了她的裙子上。 “你他妈做了什么!”这是她最宝贝的一条裙子,花了她两千多块钱,就算能洗干净,心理阴影也无法抹除,这条裙子等于已经报废了。 “对不起……”贺笙拿起自己的小手帕,慌里慌张要帮孙兰淑擦去裙子上的脏污,手还没靠近,就被孙兰淑狠狠打落。 “你用擦完嘴的手帕擦我的裙子,你是成心的是吧!”孙兰淑扯过贺笙的手帕,嫌弃地将它扔在地上,本就有裂口的手帕在两人拉扯间被撕成了两半。 贺笙眼中噙泪,迅速蹲下,想捡回自己破掉的手帕,孙兰淑的脚踩到了他的手指,他疼得收回,下一秒,手帕就被孙兰淑踩中了。 “我的手帕……”贺笙捂着疼痛的食指,眼泪汪汪地看着一分两半的黄色手帕,手帕上印着的小仓鼠身体也被撕碎成了两半,小仓鼠的笑容不再完整。 这是妈妈留给他的东西,他把它弄坏了。 小仓鼠不笑了。 他成了坏孩子。 “一块破手帕而已,就只有你当宝贝似的天天揣着,你爸妈早就不要你了,他们要是在乎你,会只给你这些没用的垃圾吗?你就跟这块破手帕一样,是个垃……” 孙兰淑的话戛然而止,她的肩膀被人抓住,一股蛮力将她往后一扯。 她高声痛呼,差点以为自己的手臂要跟身体一起分离了。 剧烈的疼痛让她忘记了向始作俑者还击,纪敛像丢一块破布似的甩掉她软下来的手臂,她痛得腰背佝偻,纪敛的俯视比之前还要瘆人。 “我要报警,你故意打人……” “可以。” 孙兰淑被纪敛的回答弄得愣住。 纪敛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惧怕:“你想报警就报警吧,不过,在你报警前,我会先将你送进医院,要是罪名不成立,不是让他们白跑一趟吗,我可不想陪你承担报假警的惩罚。” 孙兰淑:“……” 她看不懂纪敛了,纪敛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纪敛勾唇浅笑,扣住右手腕晃了晃,说道:“你的手要是动不了,我可以帮你报警,在此之前,我得先补上你强加在我身上的罪……” “纪敛,你个疯子。”孙兰淑吓得逃出了卧室,后知后觉自己落了面子,她跑下楼后,冲着楼上虚张声势地叫喊,“你等着,迟早有人来收拾你。” 纪敛唇角拉直,像是回应孙兰淑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声若蚊呐:“我等着。” 贺笙目睹了纪敛教训孙兰淑的全过程,看得愣住了,也忘记手帕被撕碎的难过,漆黑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对纪敛的崇拜。 小爸好帅! 小爸又从保姆阿姨手中救了他。 纪敛蹲下,在孙兰淑面前的冷厉荡然无存,他抬手捏了捏贺笙的脸颊,贺笙看着非常瘦弱,一张脸却圆滚滚的很有肉感,特别是下巴上的一圈小奶膘,发呆时像极了纪敛那只仓鼠点点,尤其是眼睛,贺笙的眼睛是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纯黑色,与点点的眼睛一样。 “点点。”被那双漆黑的双眼注视着,纪敛没忍住,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后,两人齐齐愣住。 贺笙率先反应过来,小脸涨得通红,含羞带怯地点了下小脑袋,问道:“小爸,怎么了?” 这是纪敛第一次听到贺笙那么叫他,他被叫得耳朵发麻,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蔓延。 这具身体年龄22岁,而纪敛的灵魂才只有18岁。 纪敛从未想过他18岁就成了一个三岁孩子的小爸。 这种感觉,似乎还不赖? “嗯。”纪敛舔了下唇,一个简单的发音却让他莫名紧张,还有些不自在,他低下头,极力掩饰自己奇怪的反应,捡起地上的两块碎布。 纪敛记得原文里,贺笙一直戴着这块手帕,这是贺笙离世的母亲的东西,贺笙很宝贝这手帕,白手帕洗得发黄了,贺笙也不愿意丢掉它。 “我手工很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补一补。” 纪敛没有说任何的安慰话,但对贺笙的维护让贺笙忘记了方才的难过,此刻再看到碎掉的手帕,他也不觉得那么难过了,纪敛的话反而让他想掉泪,他很想凑过去抱抱纪敛,黏糊糊地黏着纪敛,请求纪敛。 你可以一直都是这个模式的小爸吗? 我好喜欢这样的小爸啊。 可他还是胆怯,踌躇着不敢主动靠近纪敛,他怕触到纪敛身上的某个开关,让这么温柔的小爸消失了。 - 暴雪延误了航程,时至深夜,机场依旧人来人往,在等了两个小时后,助理萧默终于在出机口看到了自家老板的身影。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没有给男人增添一丝疲惫,反而将那张深邃面容蒙上几分冷峻之感。 在贺铭沉身边工作了三年,每次见到贺铭沉,萧默仍会像刚入社会初见到贺铭沉时一般心惊胆战。 贺家二公子从不接受采访,也从未在各大财经杂志上露过脸,但关于贺铭沉的八卦从没停止过。 萧默身高足有185,在进贺氏集团面试前,他曾担心过,他该如何避免身高差带来的问题,让那位身高有缺陷的矮子老板不要对他心存芥蒂,事实是他想多了,流言根本没有多少真实性。 有关贺铭沉的谣言全都是反着说的,不足一米七的贺铭沉身高还要往上加二十厘米,满脸痘印脸型崎岖更是不存在。 男人身形颀长,黑色大衣盖住了大半身体,却仍能让人窥见布料之下的健硕身材。 经历了长途飞行后,他的黑色西装仍没有一丝褶皱,如同给人板正严肃的外在感觉一样,似乎没有什么能打破刻在骨子里的那份循规蹈矩。 跟在贺铭沉身边三年,萧默从未在贺铭沉脸上看到过除了冷漠之外的多余表情,霜雪敲打在长廊的玻璃上,那张冰冷的脸仿佛也在霜雪催化下变得更加漠然。 萧默出神之际,贺铭沉已经走到了他身边,萧默没能及时主动问候,贺铭沉也没有驻足等待这位助理的打算,他径直往前走,随行秘书和两位保镖紧随其后。 等几人走出了一点距离,萧默才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 “老板,孙姨给您打了好几通电话。” 贺铭沉扫了萧默一眼,萧默心领神会,立刻解释来意:“她跟纪少爷发生了一些矛盾,事情还牵扯上了贺小少爷。” 贺铭沉眉心微拢,嗓音冰冷:“什么矛盾?” 贺铭沉这次出国没有坐私人飞机,飞机延误加上断网,孙兰淑打不通贺铭沉和秘书的电话,这才打到了萧默这边。 萧默是在晚上八点接到孙兰淑的电话,本该休假的日子,作为老板助理的他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事关贺笙,萧默查询了贺铭沉的航班,火急火燎赶来了机场,想在贺铭沉落地的第一时间就将这件事告知给贺铭沉。 孙兰淑没了往日的温和,在电话里跟个炮/仗似的,萧默废了不少脑细胞,在孙兰淑一堆毫无益处的愤怒宣泄中找到了有用信息,并且做了最简单的总结。 萧默:“孙姨说,纪少爷教坏了小少爷。” - 飞机延误,贺铭沉落地的时候已经接近零点,这个点,贺笙早就睡下了,他原本没打算回新别墅,萧默跟他报告完,他立即取消了原本的安排。 秘书和保镖没有跟着贺铭沉,贺铭沉只让萧默陪同,坐上车后座,挡板升上后,贺铭沉才释放了自己的疲惫,连续几天高强度的工作,就算是他也觉得吃不消。 车子驶上了高速,贺铭沉闭上眼睛,坐姿依然笔挺,像一个不会弯折的机器。 贺铭沉的姐姐是个恋爱脑,在父母不同意的情况下,毅然决然跟人私奔去了国外。 两年前,贺铭沉接到了姐姐的临终嘱托,他顺着地址,在一所老旧医院里认领了姐姐的尸体,姐姐留给他的一封信,以及一个陌生婴儿。 让贺铭沉意外的是,这个孩子不是姐姐和那个男人的小孩。 那个男人没两年就抛弃了贺铭沉的姐姐。 姐姐生性要强,在让家人失望后不愿意狼狈地回家,她回国后找了离家很远的城市定居,被骗了所有钱后,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的生活过得并不好,她后来又谈了几个对象,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在又被对象骗走了好不容易攒下的积蓄后,她终于病倒了。 渣男卷钱跑路,留下了两人共同领养的小孩,也就是贺笙。 贺铭沉的姐姐无法生育,贺笙是她从福利院带回来的,一直当成亲生孩子照料。 最艰难时,姐姐都不愿意联系家人,担心她走了,贺笙没人照顾,她才联系了贺铭沉,希望贺铭沉能够好好照顾贺笙。 贺铭沉和大姐相差5岁,一直是大姐照顾长大的,尽管贺铭沉觉得大姐非常愚蠢,但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坚持走下去的一条路,所以,他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带贺笙回家。 家里人不肯接受没有贺家血脉的贺笙,为了说服家里人,贺铭沉才选择了与纪敛联姻。 贺铭沉没有睡着,只是闭眼小憩,他在想贺笙,想着想着,脑中莫名闪过纪敛那张脸。 贺铭沉对纪敛的印象很浅,因为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才记住了纪敛这个名字。 在纪敛来找他谈合作的时候,他才看清了这个名字的主人长什么模样。 纪敛跟贺铭沉说了自己的身世,希望贺铭沉能够做他的靠山,贺铭沉无所谓纪敛是不是纪家的孩子,他只需要一个能够陪伴贺笙的人,在确定纪敛是个合适人选后,两人一拍即合,签订了合约。 听萧默说纪敛教坏了贺笙时,贺铭沉是不信的。 在贺铭沉对纪敛为数不多的印象里,纪敛是个脾气温和,非常乖顺的人,不像是会教坏贺笙的样子。 车子即将靠近熟悉的房子,车外响起女人愤怒的高喊声。 “纪敛,你是不是有病!你他妈真是个疯子!抢了我一天外卖了,能不能消停会,老娘我一天没吃饭了,你是猪吗那么能吃!你他妈是饿死鬼投胎吗?” 贺铭沉睁开双眼,闻声望向车窗外。 穿着小恐龙连体睡衣的家伙盘膝坐在铁门旁,整个脑袋都埋进了他手上的外卖盒里,脑袋被恐龙帽子盖住,头上凭空长出了一张恐龙脸。 贺铭沉印象里,端庄优雅的孙兰淑正满脸扭曲地薅着那张恐龙脸,帽子被强行摘了下来,露出青年认真干饭的脸,他仿佛屏蔽掉了外界所有声音,包括孙兰淑的拉扯,腮帮子撑得鼓起,还在不停往嘴里塞饭。 贺铭沉:“……” 7. 第 7 章 冬季昼短夜长,破晓时分,清晨的晨光穿不过厚重云层,大雾笼罩了整片别墅区,一眼望去,世界仿佛被灰色调填满。 孙兰淑蹑手蹑脚出门,怕关门声吵醒别墅内的某个疯子,她故意没有关紧门。 没到六点,孙兰淑穿着整齐,化了朴素淡妆,像是特地赶早去赴一场约会,通往车库的一路上呵欠连天。 贺笙生性胆小,为了不让贺家人来打扰贺笙,还没满上学的年纪前,贺铭沉特意将贺笙安置在僻静的郊区,最近的超市离这里有六公里。 纪敛没有发疯前,孙兰淑根本不需要担心吃食的问题,因为每隔三天都会有人送新鲜的食材来别墅,这些东西足够两个大人一个小孩撑五天了,纪敛发疯后,这些食材根本填不饱纪敛一个人的肚子。 孙兰淑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吃到好东西了,纪敛在保证她不饿死的情况下,将所有好东西全部卷走,只给她留下了一些白米和几片不怎么新鲜的菜叶,这是人能吃的东西? 这里距离市区太远,孙兰淑点距离最近的外卖都要额外追加几十块钱的配送费,不然没人愿意送,先不提外卖的味道如何,她根本连品尝的机会都没有。 贺铭沉给他们安排了一位司机,司机前不久请假了半个月,到现在还未归。 车库里是有不少代步工具的,孙兰淑没有驾照,会开得也只有电瓶车和自行车,她不爱运动,让她为了吃一顿饭骑行十几公里去市区她是做不到的。 极度饥饿激励了孙兰淑,在连续被纪敛抢了外卖,昨晚又一次被纪敛抢走吃食后,孙兰淑决定罢工。 当然不是真的罢工。 这边不常有出租车,她准备自己开电瓶车去容易打的到车的地方,再坐车去市区饱餐一顿。 车库里有两辆自行车和电瓶车,孙兰淑挑了一辆小电瓶,一坐上去,车库里就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孙兰淑吓得立刻下车,电瓶车随着她的松手倒地,再次发出巨大声响,孙兰淑也因此看到瘪下来的后轮胎。 她傻眼了,紧随其后的是满心羞恼。 她也没胖到能压坏车轮胎的程度吧? 这车子质量也太差了吧! 黑云层层积压在心底,让孙兰淑本就阴郁的心情更加漆黑一片。 孙兰淑气愤地换了另外一辆电瓶车,跟刚才一样,她刚坐上去,车库里再次发出熟悉的炸胎声响。 孙兰淑:“……” “一大早就起来炸车库呢。”还没睡醒,清润的嗓音带着几丝沙哑和慵懒,纪敛没骨头似的靠在车库门边的墙壁旁,眼皮耷拉着,没精打采地看着孙兰淑,满脸写着‘你打扰我休息’了。 孙兰淑:“……” 被纪敛整到精神崩溃后,纪敛这会出现在这里,孙兰淑竟不觉得意外,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搭理纪敛的嘲讽,连忙下车去检查角落里两辆自行车,如她猜想的一样,这两辆车的轮胎都被人为的扎破了。 “这是你干的?”孙兰淑看向纪敛。 纪敛打了个哈欠,嗓音倦懒,大方承认:“是的。” 孙兰淑:“你是不是有病!” 纪敛点点头:“是啊,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 孙兰淑又不是不知道他有胃病,这个问题还需要再强调一遍吗? 孙兰淑:“……” 计划被打乱,腹中空空如也,胃长期得不到满足,人也会跟着暴躁起来,孙兰淑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纪敛这几句话听着轻飘飘的,却带着无限嘲讽,她身上的引线烧到尽头,“啪”的一下炸了。 “你他妈玩够了没有,我没有哪里得罪你吧?你要发疯去找别人发,老娘没心情陪你玩。” 纪敛:“怎么办呢,可我就想跟你玩。” 孙兰淑:“……” 孙兰淑不顾形象地冲到纪敛面前,抬手就要甩纪敛一个巴掌,纪敛不紧不慢地往后一退,他计算过,他退后的距离足以避开孙兰淑的攻势,但他没有料到一件事—— 孙兰淑的跑步声盖过了纪敛身后的脚步声,纪敛和孙兰淑都没有注意到,在孙兰淑冲过来时,一抹绿色的小身影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孙兰淑奔来。 “不许你欺负小爸。”绿色小恐龙冲得太急,直接冲进了孙兰淑怀里,他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孙兰淑身上,却只逼得孙兰淑后退了几步。 孙兰淑和纪敛齐齐震惊,恐龙兜帽下露出贺笙愤怒的小脸,他眼眶莫名发红,捏着小拳头拼命往孙兰淑的肚子上锤。 “呜,坏人,你不能打小爸……呜,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你是坏人!” 被捶打的孙兰淑迅速反应过来,轻松抓住贺笙的小手,她面目狰狞,凶狠道:“连你也敢跟我叫板了,你以为纪敛能帮你撑腰吗,一大一小都是没用的废物……” “不许你那么说小爸,小爸才不是废物呜呜……”贺笙扭着身体,但小孩的力气怎么可能跟大人抗衡,他拼命挣扎也无法挣脱孙兰淑的钳制,反而将自己的手腕磨出了两圈红痕。 贺笙大声反驳,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没有丝毫气势,却异常执着坚定地想让孙兰淑收回对纪敛的侮辱。 “你是坏人呜呜,小爸才不是废物呢,小爸最好了……” 贺笙的这番操作始料未及,纪敛的反应能力突然弱化,脑中不断窜过贺笙的人设。 原文中,就算被孙兰淑和原主虐待,贺笙除了小声啜泣,就从未有过情绪过激的时候,就连孙兰淑和原主的真面目被揭开,贺铭沉诚心想要做出补偿,贺笙也没有对贺铭沉发泄过不满,或者有报复孙兰淑的念头,可现在,贺笙却做出了原文里没写过的举动。 贺笙是为了他,才向孙兰淑反抗的? 问题明显已经有了答案。 贺笙被孙兰淑百般欺负都不敢反抗,却为了他愿意向孙兰淑反抗。 纪敛震惊不已,许久没有颤动过的内心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立刻就确定了此刻这突然窜起的情绪是什么。 是被人坚定维护后的感动。 纪敛破开紧抿成线的唇缝,憋了许久的一口气释放,一同释放的还有积聚在心头的酸意,随着他的呼气,直直窜上了面部。 他不想哭,是这具身体太过脆弱,才产生了这种不适合他的东西。 绿色小恐龙顶着瘦弱的身躯挡在他的面前,明明比他矮了一倍,背影看上去却仿佛如山般厚重高大。 “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你那么好吗?因为他是野种,想要你的好处才巴结你,你以为他是真心对你好吗?他只是为了你爸的钱,为了抢走你的继承权,等你傻乎乎将所有东西给他,他转头就能把你踹了,你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吗!” 小爸才不会那样做呢! 贺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他在内心不断反驳,恨不得拿个大喇叭放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喇叭代替他反驳孙兰淑的话。 或许他没有别的孩子聪明,但他感觉得出来,这个模式的小爸是真心对他好的。 只要他不碰到小爸身上的开关,他就能一直拥有这么温柔的小爸。 小爸才不是坏人呢! “你……你走,我不要你待在我们家了,你、你是坏人……”贺笙磕巴说着,小身体不停往孙兰淑身上撞,此刻的他非常想化身成一只勇猛的小恐龙,可以有无限的力气将孙兰淑推出门外,不让这个坏阿姨进门。 这是他的家,只有他喜欢的爸爸和小爸才能进来。 “纪敛这疯子只对你好了几天你就那么维护他,那我算什么,我照顾了你那么久,你就是那么对我的?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孙兰淑倒不是真的在跟纪敛争风吃醋,只是被贺笙的反抗弄得怒急攻心,抬起脚就想往贺笙身上踹,伸出去的脚陡然落空,面前的贺笙被纪敛紧紧护在了怀里,她重心不稳,直接摔了个屁股蹲。 孙兰淑捂着摔疼的屁股,半天都爬不起来,仍坚持不懈地威胁道:“你们等着,贺铭沉一定会帮我讨回公道,等他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你想怎么讨回公道?”冰冷的声线顺着寒风飘进了车库,孙兰淑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车库外的高大男人。 8. 第 8 章 男人长身鹤立,没穿着标志性的板正西装,而是穿着一身轻便的黑色运动服,像是刚从外面晨跑回来。 贺铭沉怎么会在这? 贺铭沉这打扮怎么跟在这里住过了一样? “贺铭……贺先生,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孙兰淑心口发紧,大脑宕机,下意识问出口时,压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暴露了多少问题。 她问的不是贺铭沉怎么回来了,而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在确定贺铭沉回来的时间,计算贺铭沉听到了多少她跟纪敛的谈话。 孙兰淑的小心思一猜便知,贺铭沉没有理会孙兰淑,目光直直落在纪敛怀里的贺笙脸上。 贺铭沉工作繁忙,但每月一次陪伴贺笙的约定从不失约。 两人聚少离多,贺笙没有任何埋怨,也不会变得冷淡。 贺笙每一次见贺铭沉,都要比上一次热情,他会在第一时间喊爸爸,然后小步跑过去拉住贺铭沉的手,可这次没有。 贺笙两只小手圈紧了纪敛脖子,生怕纪敛跑了似的,他没有缩在纪敛怀里,而是挺直小身板,像是还在坚持不懈地帮纪敛挡住一切伤害。 听到熟悉的声音,贺笙从纪敛肩膀上露出一颗小脑袋,惊喜地冲贺铭沉喊道:“爸爸。” 喊倒是喊了,但没有挣脱纪敛的怀抱,过去牵贺铭沉的手。 贺铭沉忽略掉心中没来由的失望,低低“嗯”了声,目光缓缓上移,与纪敛对上视线,而在他望过去前,纪敛早在看他了。 直到近距离的观察,贺铭沉才确定,纪敛是真的变了。 从前的纪敛一与他对视就会立刻避开视线,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而现在,青年表情平静,同样平静的目光传递给了贺铭沉一个讯号—— 纪敛不认识他。 纪敛看他的眼神,像是在认真观察一个陌生人,审视、警惕,满是防备。 贺铭沉怀疑,如果他现在靠近,青年会凭着自卫本能,毫不犹豫向他发动攻击。 察觉到这点,贺铭沉放弃了上去抱走贺笙的想法。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他知道纪敛不会伤害贺笙,所以不用那么着急从纪敛怀里抢走贺笙,而且,他也没办法现在就抱走贺笙,此刻的纪敛像极了一只护崽的鸭妈妈。 “贺先生,您可要帮小少爷讨回公道呀,纪少爷他趁您不在的时候欺负了小少爷……”短暂的愣怔过后,孙兰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打破了莫名僵持的沉默气氛。 出于她在贺铭沉小时候照顾过贺铭沉的情分,贺铭沉一直很信任她。 贺铭沉的情绪从不外露,她习惯了贺铭沉的冷漠,她的问题没有得到贺铭沉的回应,这在她看来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在不确定贺铭沉听到了多少,知道了什么的情况下,她只能将最大的筹码扔了出来,将重点从她转移到纪敛身上。 贺铭沉的视线没有从纪敛脸上移开,闻言没有露出一丝惊愕,只淡淡问:“哦,他是怎么欺负贺笙的?” 贺铭沉的无动于衷让孙兰淑费解和不安,焦急道:“我有证据。” 贺铭沉:“什么证据?” 孙兰淑:“我拍了视频,我……” 贺铭沉眸色冷厉,阻止了孙兰淑剩下的废话:“你在清楚纪敛欺负了贺笙的情况下,不保护贺笙,不及时告知我,反而拍下视频留作证据,我想请你解释一下,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孙兰淑:“……” 孙兰淑脸色发白,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根本没有想过,贺铭沉的重点会落在这里。 贺铭沉不该在知道贺笙被欺负的第一时间就找纪敛算账吗? 为什么还要追问她的目的。 她能是什么目的,她从一开始就抱着抓住纪敛的把柄好让纪敛对她唯命是从的打算。 这个原因她敢说出来吗! 再深究下去,贺铭沉迟早会知道她做过的事情,知道她是欺负贺笙的头号元凶。 “我、我是担心您不相信,所以才会录下视频。”孙兰淑努力组织着语言,磕磕巴巴解释,“我也想告诉您,但是纪敛威胁我,我一个佣人,哪敢跟主人叫板啊。” 孙兰淑想清楚了什么,再开口时突然有了底气:“贺先生,您是不知道纪敛有多过分,他趁您不在,私自克扣了小少爷的食物,我反抗了几次,他依然我行我素,我担忧小少爷,给小少爷点的外卖全部被他抢走,我今天原本想去市区采购点食物,给小少爷补补身体的,他又偷偷给轮胎放了气……” 孙兰淑越说越生气,表面是在为贺笙发声,实际是在为自己讨回公道,倒豆子似的将她能想到的罪名全部安在纪敛身上。 她相信在她长期的打压下,贺笙不敢反驳她的话,她刚才跟贺铭沉打小报告,贺笙不是也没什么反应吗,所以她才敢当着贺笙的面颠倒黑白。 她现在只懊恼,纪敛没有打过贺笙,她要是有纪敛打贺笙的视频证据,也就不用愁怎么让贺铭沉重新信任她了。 贺铭沉没有打断孙兰淑的喋喋不休,也没露出孙兰淑想象中应该会有的表情,他专注地凝视着面前比他矮了半个头的青年。 纪敛安静的过分,也平静的过分,冷白的脸在车库的白灯衬托下,面部轮廓仿佛镀了一层银色质感的釉,浓密的长睫没精打采地垂下,一副蔫蔫的样子,他像是没听到孙兰淑的话,没做出反驳,又像是默认了。 回国那晚,在车里看到了别墅内的撕扯画面,贺铭沉头一次体会到世界观炸裂是什么感觉。 等他回过神来,司机已经听从他的命令,调转车子停在了离别墅稍远的地方。 贺铭沉花了点时间缓冲与思考,还是没有决定回别墅,他肯定,现在回去,他想知道的真相会离他远去。 因为纪敛和孙兰淑奇怪的改变,贺铭沉开始重视起了两人。 他让萧默借着看望贺笙的名义,在别墅内的隐蔽角落安装了监控。 这几日,贺铭沉特意暂停了工作,住进了旁边的房子里,一边观看监控,一边留意别墅内外的动静,也因此,他现在才能知道孙兰淑的话有多少真实性,知道纪敛不像孙兰淑说的那么坏。 贺铭沉眉心微皱,不明白纪敛为什么不解释? 纪敛垂着脑袋,紧紧抱着贺笙,仿佛是在向怀里弱小的小孩求助,这副样子反倒更像那个被欺负的人。 贺铭沉莫名觉得这样的纪敛很可怜,让人想怜爱。 察觉到这一想法,他有些诧异,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与两个各怀心思的人不一样,纪敛内心十分平静,因为,现在的局面是他一手促成的。 纪敛在穿来的第一天就做了最坏的结果,并且决定走一条险路。 他是故意激怒孙兰淑的,之前也是故意演戏给孙兰淑看,让孙兰淑以为他很怕贺铭沉会知道他的真面目。 纪敛想的是,即使他能够销毁孙兰淑那些证据,原主对贺笙的伤害已经造成,他无法抹掉原主给贺笙带来的伤害。 他没办法跟贺笙还有贺铭沉解释,他不是原主,他不觉得他们会相信他说的话。 作为占据这个身体的代价,他可以替原主背下这个锅。 他特意查过,如果贺铭沉要告他,他顶多坐几年牢,等出来后再好好生活就行了。 再艰苦的环境纪敛都待过,他根本不怕蹲监狱,在他看来,监狱生活对他来说更像是天堂,有吃有穿还可以学习,最重要的是,他在里面待个几年,还能帮他避开书中的后续情节,他可不想应对纪家那群人,以及原主的原生家庭。 他从来就不擅长应付这些,更别提是陌生的家人了。 孙兰淑根本想不到纪敛会做这样的打算。 她有句话说得没错,有着极端想法的纪敛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纪敛在平静地接受惩罚,一如以往每一次,那些毫无感情的长辈们落在他身上的责难一样。 贺笙紧抓着纪敛的肩膀布料,视线在三个大人身上来回逡巡。 他敏感地察觉到纪敛的状态不对劲,内心焦灼,情急之下,冲孙兰淑吼道:“骗子!” 在场三个大人皆愣住。 贺笙小拳头捏紧,眼睛通红:“你说谎!小爸才没有欺负过我呢!” 9. 第 9 章 贺笙有记忆开始,就没有关于母亲的多少记忆,他只记得女人温暖的怀抱和那一声声充满爱意的宝宝,而真正对亲人这个词有实感的却尽是让他不开心的回忆。 小孩子最是敏感,也比许多成年人心细,就如贺笙,他能察觉到贺家长辈们对他的排斥。 贺笙从前不懂,为什么爸爸在他身边的时候,那些叔叔婶婶们会对他笑脸相迎,爸爸一离开后,他们就会翻脸不认,他们的小孩总是私底下叫他小野种。 直到保姆阿姨给他解释原因后,他才明白那些长辈们为什么不喜欢他,也知道了小野种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不是妈妈的孩子,也不是爸爸的孩子。 因为他的存在会抢走那些人最宝贵的财产。 保姆阿姨说他是小偷,他很难过,也很委屈。 他没偷过东西,以后也不会偷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想告诉爸爸,他不想要那些东西了,他们能不能不要讨厌他,不要把他从爸爸身边赶走。 保姆阿姨跟他说,爸爸的工作已经很忙了,他要是再给爸爸添乱,爸爸会不喜欢他。 贺笙亲眼见过贺铭沉的疲惫,他不是百分百相信保姆阿姨的话,而是相信贺铭沉已经很累了,他不想再给爸爸增加负担。 他知道的,爸爸为了让他留在爸爸身边,用了很多努力。 他要当一个乖小孩,让爸爸更喜欢他,这样爸爸的坚持才有意义。 因此,他一次都没有跟贺铭沉打过小报告,他可以忍一忍的,忍到他长大了,他就有能力对付那些欺负过他的人了。 每晚入睡前,他都会祈祷,希望能快点长大,如果可以,他希望一睁眼就成了大人,但他又不希望那么快长大,那样爸爸就会变老了。 贺笙以为自己要等很久很久,才能看到曙光,没想到,那抹曙光那么快就照到他的身上了。 他要抓住这抹好不容易才出现的光,不能让他溜走。 保姆阿姨有些话没有说错,小爸以前的确欺负过他,可是,现在的小爸很好啊,他喜欢现在的小爸。 他不希望爸爸误会现在的小爸,所以,他对爸爸说谎了。 话一旦说出口,那些积压在心底的难过都能轻松地宣泄出来。 贺笙不肯离开纪敛的怀抱,死死抱住纪敛的脖子,一边哽咽着,一边磕磕绊绊地将孙兰淑对他说过的话说给了贺铭沉听。 纪敛侧对着贺铭沉,在贺铭沉看不到的角度,他的掌心缓缓抚过贺笙的脊背,安抚着哭泣的小孩,也是想将掌心的热度传递给小孩。 在贺笙说话时,他的头埋得更低,额头轻抵在贺笙的小脑袋上,覆在贺笙耳边低声道:“宝宝,你很棒。” 贺笙内心触动,小拳头捏得更紧,说话不再磕巴,逐渐增加了底气。 听贺笙说孙兰淑掐得他好痛时,贺铭沉眉心紧蹙,冰冷视线如刀般扫向已然吓得面色发白的孙兰淑。 “不、不是这样的,事情跟他说的不一样……” 贺铭沉:“你的意思是,贺笙小小年纪就会说谎了?” 不断蔓延的泪水骤然停止,贺笙眨了眨眼睛。 雾霾渐渐散去,清晨第一抹阳光穿过顶棚缝隙,洒入了他的眼里。 保姆阿姨常常跟贺笙反复念叨,她在爸爸小的时候照顾过爸爸,对爸爸有莫大的恩情,相当于爸爸的第二个母亲,贺铭沉会不听母亲的话,转而听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的话吗? 长期的洗脑让贺笙相信了这些话。 但,爸爸的反应和保姆阿姨说的不一样,爸爸是相信他的,爸爸是站在他这边的。 他现在不仅有小爸的支持,还有爸爸的支持。 孙兰淑没想到,贺铭沉一开始就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她的一切解释在贺铭沉眼里,只不过是可笑的垂死挣扎罢了,在耐心听完贺笙的倾诉后,贺铭沉不给孙兰淑解释的机会,直接让助理萧默带走了孙兰淑。 孙兰淑离开后,贺笙没有完全放松下来,想说的已经说完了,他依旧抱着纪敛的脖子,将小脑袋埋进纪敛的肩窝里藏了起来,俨然一副全心信赖的样子。 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纪敛抬起了头,看向贺铭沉。 “我们谈一谈吧。”贺铭沉声线平稳,却让人无端听出了山雨欲来的感觉。 纪敛点点头,贺笙倏地抬起小脑袋,紧张地扫视贺铭沉和纪敛。 他帮小爸解释清楚了呀,为什么爸爸还要跟小爸谈话,爸爸难道是想赶小爸走吗? 贺铭沉朝贺笙伸出手,与对孙兰淑和纪敛的冷淡不同,声线终于有了些微起伏:“点点,来爸爸这。” 贺笙摇了下小脑袋,将脑袋重新埋回纪敛肩膀里,小声道:“不要……” 他的反抗弱声弱气的,不会让人觉得失落,反而听出了一股黏糊的撒娇味。 贺铭沉有些意外,就算在之前,贺笙说喜欢纪敛的时候,贺笙也没对纪敛那么黏糊过,他开始对自己的猜测产生怀疑了。 “宝宝,我跟你爸爸说些话,你先在房间玩会积木好不好?”纪敛拍着贺笙的背,轻声询问。 贺笙嘴巴撅起,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下脑袋。 贺铭沉没有强硬地从纪敛怀里抢走贺笙,转身往别墅走,纪敛抱着贺笙缓步跟上。 进入别墅后,纪敛又耐心安抚了贺笙一会,贺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房间。 纪敛下楼后,在厨房里找到了贺铭沉。 贺铭沉站在打开的冰箱旁,冰箱里空空如也,连点菜叶和调料味的影子都不见,眸中的讶异与茫然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骤然消失。 “贺先生,你要吃早饭吗?”纪敛问。 贺铭沉一瞬间露出古怪的表情,又迅速收起。 冰箱里哪有食材能做早餐呢?不都被纪敛吃干净了吗。 贺铭沉关上冰箱门,淡淡道:“不用。” 纪敛嘴角微微向下一压,有些不高兴。 他还没有吃早饭,没有力气跟贺铭沉谈判。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很快又将下压的嘴角往上一扯,又恢复了一脸漠然。 纪敛的表情全数落进了贺铭沉眼里,贺铭沉再一次感到意外。 纪敛的变化太大了。 在跟纪敛联姻前,贺铭沉就让人调查过纪敛,贺铭沉清楚了解纪敛在娱乐圈内的风评,这些并不会给他的事业造成影响,他会选择纪敛,都是因为贺笙喜欢纪敛。 领证之前,贺铭沉特意给自己空出了一些时间,观察过纪敛一段日子,也因为这些天的相处,贺铭沉才能确定纪敛变了,跟从前的纪敛判若两人。 “贺先生,你要跟我聊什么?” 纪敛问出口后,贺铭沉很长时间都没有给予回应,也没有挪动一步,只站在中岛台后,静静望着纪敛。 贺铭沉思考问题的时候,平素冷漠的脸会更加阴沉,这也是助理萧默待在贺铭沉身边三年,仍会惧怕贺铭沉的原因。 纪敛在这一刻忽然有些感谢父亲兄长平日来的严格,他才能在贺铭沉的审视下不落下风。 他知道贺铭沉为什么这么看他,应该说是观察。 纪敛要是想,可以按照原主的性格继续扮演原主,但他不想那么做,他是纪敛,不想当任何人。 性格大变又如何? 他早就想好了解释。 他就是坏人,之前的表现全部都是伪装而已。 再说,原主的名声那么臭,他干脆就做实了恶人的名号。 贺铭沉要是怀疑他,就干脆怀疑到底吧,把原主的真面目揭开,赶紧将他送进监狱好了,他还没吃过牢饭,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牢饭好不好吃,希望能好吃点吧,不行的话,只要能管饱,他就满足了。 “刚才,孙兰淑把证据给我了。”贺铭沉缓缓开口,视线没有转移,像是不想错过纪敛的任何一个表情。 让贺铭沉失望的是,纪敛没有一丝惊讶或者害怕,根本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贺铭沉忽然看不懂纪敛了。 纪敛上楼的短暂功夫,根本不够贺铭沉拿到那些证据,就算拿到了也没时间看,他是故意说给纪敛听的,想看看纪敛会不会自露马脚。 孙兰淑要不是真的有纪敛的把柄,也不会那么信誓旦旦。 作为贺笙的监护人,贺铭沉非常想坚定站在贺笙这一边,但他心里很难肯定贺笙说的是真的。 贺笙说纪敛没有欺负过他时,眼神躲闪了几下,这代表,贺笙很有可能是在撒谎。 贺笙陈述孙兰淑欺负他的桩桩件件时,贺铭沉忍不住在想,纪敛是不是和孙兰淑一样,也欺负过贺笙? 如果有的话,那他再一次失职了,是他将纪敛带到贺笙身边,才让贺笙遭遇了这些。 贺笙会对他撒谎,或许是纪敛威逼利诱的。 可在车库里,贺笙对纪敛展露出的信任又做不了假。 贺铭沉确定纪敛不知道别墅里装了监控,也不知道他就住在隔壁。 在无人的时候,纪敛没有打骂过贺笙,反而对贺笙极其有耐心,这些都做不了假。 所以贺铭沉才会疑惑纠结,甚至开始懊悔,他应该在还没和纪敛联姻之前就用这种方法测试纪敛的,也不至于到现在他都无法确认,纪敛到底有没有欺负过贺笙,到底哪个模样才是真正的纪敛。 纪敛:“贺先生,你看到那些证据了?” 贺铭沉:“嗯。” “那你把我抓走吧。”纪敛点点头,朝贺铭沉伸出双手,语气依旧平静,只是眼里带了点期待。 贺铭沉:“……” 期待? 10. 第 10 章 贺铭沉的视力和听力都没有问题,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出现了听觉与视觉双重障碍,不然,他怎么会听到那么匪夷所思的话。 抓走? 纪敛是想让他抓他去哪?还一脸期待的模样。 贺铭沉只能想到一个答案—— 纪敛是在承认,他欺负过贺笙吗? 贺铭沉脸色更加阴沉,心底有了答案,但他还是想听到纪敛亲口说出来,确定那个答案。 “你承认了?” 纪敛:“嗯,我确实……” “小爸才没有欺负我呢。”软糯的童音在纪敛身后炸响,纪敛转头,本该在楼上好好待着的绿色小恐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餐厅里。 贺笙手里拿着一个断掉的玩具,愠怒与难过交织在他的小脸上,严肃的模样倒有几分贺铭沉的影子。 “点点?”贺铭沉意外的不是贺笙会出现在这,他意外的是,这是贺笙少见的不听话。 贺笙像个小炮/仗似的冲到了纪敛身后,高举手臂圈住纪敛的腰,满脸正色道:“小爸为什么说谎,我都说过了,小爸没有欺负我,小爸要去哪里?” 贺笙知道小孩子不该偷听大人说话,害怕和担忧让他第一次忤逆了贺铭沉和纪敛。 尽管爸爸和小爸的感情没有那么好,但在他面前从没那么气氛僵持过。 夫妻只要吵架了,十有八九都要离婚,电视上都是那么演的。 他不希望爸爸和小爸离婚。 所以,他忍痛弄坏了他最喜欢的机器小狗布丁,拿着坏掉的玩具来找小爸求助。 这样,小爸就不会怪他不听话了。 “爸爸,你要抓小爸去哪里,你把我也一起抓走吧。”贺笙依旧做不到他想要的坚强,小鼻子抽动两下,眼泪说掉就掉。 贺铭沉:“……” 说不感动是假的。 纪敛抓住贺笙的小手,贺笙以为纪敛是想挣脱他,小胳膊收紧,像个黏胶一样死死地扒拉住纪敛不肯放。 呜呜,小爸又变了,之前都不会推开他的。 小孩的力气难以与大人抗衡,更何况贺笙才三岁,纪敛没费多大力气就拿掉了贺笙的手。 与贺笙想的不一样,纪敛转了个身,在贺笙面前蹲下,轻轻抚过贺笙湿润的面颊,笑道:“小哭包。” 贺笙吸吸鼻子,巨大的悲伤让他没有反驳纪敛的话,得到纪敛的安抚,他反而哭得更凶了,一边哭着,一边顺势搂住纪敛的脖子。 “宝宝,我跟贺先生还没说完,你先去楼上待会,等我们谈完了,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贺笙摇着小脑袋:“不好!” 纪敛耐心哄道:“我们很快就能结束。” “不好不好!”贺笙再次疯狂摇动小脑袋,声音加大,像是为自己增加气势与决心,他的脑袋蹭着纪敛的脸颊,难过地转移话题,“小爸,我的布丁坏了……” 贺笙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要抓住纪敛,不能让纪敛离开。 他喜欢现在的小爸,会在他伤心时哄他,会喂他吃饭,会给他讲睡前故事,会给他缝补手帕的小爸。 小爸怎么能离开他呢。 呜呜,小爸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呢。 纪敛接过小孩手中坏掉的机器小狗,柯基犬整只后腿连带着肥硕的屁股都断掉了,这个玩具的材料非常坚固,以一个三岁小孩的力气绝对无法拧断它,不小心掉落在地上也不会轻易折断,会造成这样的只有人为的故意破坏。 只用看一眼,纪敛就明白贺笙的来意。 贺笙最喜欢的小狗玩具坏掉了,贺笙才有借口来打断他跟贺铭沉的谈话。 这是贺笙最喜欢的玩具,是贺铭沉送给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贺笙每晚睡觉前都会将它放在枕头边,摸摸它才能入睡。 现在,贺笙为了他,连最爱的玩具都舍弃了。 贺铭沉的助理来别墅那天,纪敛就知道别墅里多了一些东西,他也发现了,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纪敛没有故意讨好贺笙,而是变本加厉地整孙兰淑,让那双眼睛知道孙兰淑有多过分。 纪敛如果想的话,在知道贺铭沉在观察他们时,就可以借机洗白了,但他没有那么做。 纪敛是个非常固执的人,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作为重生在这个世界的代价,纪敛愿意补偿贺笙,去牢里蹲个几年。 但现在,已经决定的坚持在贺笙的阻拦下倒塌。 纪敛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垂死挣扎一下。 纪敛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贺铭沉,板起脸,认真道:“贺先生,我确实没有欺负过贺笙。” 贺笙点点小脑袋,附和道:“对,小爸没有欺负过我。” 贺铭沉:“……” 纪敛不擅长说谎,贺笙也是,两人一说谎,眨眼的频率就会上升,从某种角度来说,一大一小还挺像。 - 或许是贺笙在场的原因,贺铭沉没再抓着纪敛盘问。 纪敛抱着贺笙回到了楼上,回房间后,贺笙还是不肯离开纪敛一步。 纪敛盘腿坐在铺着地毯的地上,他坐在纪敛身边,小胳膊紧紧挨着纪敛的胳膊,像块黏人的牛皮糖。 纪敛正在试图拯救玩具小狗。 塑料材质,就算用最强力的黏胶,重新拼接后,一晃动还是会断裂。 拯救计划刚开展就宣布结束。 “修不好了。”纪敛看向眼巴巴望着机器小狗的贺笙,摸了摸小孩的头发,算是安慰。 “我可以拿胶布帮你连接一下,以后玩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它随时都会脱落。” 纪敛没有跟贺笙说,我们再买一只一模一样的吧。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一模一样的玩具小狗,但那些都不如这只小狗来的珍贵。 就像纪敛不想成为原主的替代品一样,贺笙也绝对不想要玩具小狗的替代品。 贺笙会喜欢这只玩具小狗,只因为,那是贺铭沉送他的礼物。 纪敛想了很多办法,该怎么让贺笙不那么难过,最终选了其中最折中的办法。 让他意外的是,贺笙比他想的要坚强。 在他说完后,贺笙摇了下小脑袋,拒绝了他的提议:“不用了。” 纪敛一怔:“嗯?” 贺笙没有伤心,也没有掉眼泪,一本正经道:“小爸,我们把小狗埋了吧。” 纪敛问:“为什么要把小狗埋了?” 贺笙:“因为布丁只能陪我到这了,我想让它好好退休。” 他很喜欢一部有关狗狗的电影,电影讲的是小狗从出生到死亡的全部人生,但是他从来没有将这部电影看完,因为每次演到老年狗狗的时候,他就会跑掉。 他不想知道结局,坏心的保姆阿姨还是将结局告诉给了他。 那只导盲犬本该到了退休的年纪,可还是因为主人继续工作,最终因为生病去世。 在他决心摔坏布丁前,布丁就被保姆阿姨摔过好几次了,布丁身上有很多伤痕,他早就不想他的布丁小狗带伤工作,所以他决定让他的布丁小狗提前退休。 纪敛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在贺笙的玩具箱里翻出一个空盒子。 转身时,贺笙已经站在他身后,小手悬空,一副很想拉住他的模样,因为某些顾忌,始终没敢碰他的手。 在被他发现后,贺笙雪白的小脸瞬间泛红,指着他的衣角,紧张道:“这、这里沾上脏东西了,我、我想给你擦擦。” 纪敛抿唇轻笑,没有戳穿小孩的心思,他缓缓蹲下,将断掉的玩具小狗放进了盒子里,对贺笙道:“我们将小狗放在这里可以吗?” 贺笙点点头,问道:“小爸,我可以再摸摸它吗?” 纪敛笑道:“当然可以。” 贺笙红着脸,小心翼翼摸了摸柯基犬胖乎乎的屁股,小声道:“拜拜,布丁。” 纪敛关上盒盖,将盒子放在了抽屉最下层,刚放稳,背后的衣料就被人抓住。 刚才还犹豫不决的贺笙终于鼓起勇气,靠近纪敛,小手抓住了纪敛的衣服。 原来靠近一步不是那么难的事情,这个模式的小爸不会像以前那般满脸嫌恶地推开他。 贺笙将右脸贴在了纪敛背上,低低唤道:“小爸。” “嗯。”纪敛没有反抗,保持蹲着的姿势,任由小孩靠着他。 隔了那么近的距离,贺笙还是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请求道:“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我知道你不是以前的小爸。 我喜欢你,所以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没有布丁小狗也没关系,他现在有了另一件上天赐予他的礼物。 11. 第 11 章 萧默和孙兰淑在书房里僵持了将近一个小时,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软硬皆施,都没有撬开孙兰淑的嘴巴。 孙兰淑似乎是仗着萧默不会对她动用私刑,所以才敢那么嚣张,在贺铭沉来之前,企图给萧默灌输洗脑包。 “我照顾过你们老板好几年,怎么说也算你们老板的恩人,你敢对你老板的恩人做什么!” “纪敛就是个骗子,你们不要被他骗了,你们没有证据,不能私自关押我,不然我告你们。” “我有纪敛虐待贺笙的证据,纪敛颠倒黑白,想要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是他教唆贺笙这么说的,他趁贺铭沉不在的时候教坏了贺笙,你们要抓的人是他,不是我。” “哎哟,我命苦啊,我辛辛苦苦拉扯你老板长大,又一把屎一把尿地照顾贺笙,最后换来这样的结果,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老板,她什么都不肯说。”书房的门被推开,贺铭沉的出现宛若救星,萧默立刻走到贺铭沉身边,低声报告。 萧默已经快被撒泼的孙兰淑给折磨疯了,真看不出来,向来得体的孙兰淑的真面目竟然是这样。 片刻时间,萧助理的三观就重塑了一遍。 贺铭沉扫了面色古怪不知在乱想什么的萧默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向孙兰淑。 孙兰淑坐在单人座椅里,没有被绑住,随时都能起身逃走,只有萧默一个人时,她不敢这么做,现在多了个贺铭沉,她更加不敢。 孙兰淑的底气和气焰在贺铭沉出现后消失了大半,露出面对萧默时截然不同的可怜姿态。 “小沉,你可不要被纪敛骗了,你忘了他是演员吗?他最会伪装了,他趁你不在的时候常常虐待贺笙……” 贺铭沉面无表情,似乎对孙兰淑的话无动于衷。 萧默暗暗在心里咋舌,纪敛的确是演员,孙兰淑是不知道还是故意忽略了,纪敛可是年年拿金扫帚奖,就这样的演技,孙兰淑是怎么能说出纪敛最会伪装的话的? “证据呢?”贺铭沉在孙兰淑对面坐下,与对外板正严肃的形象不同,坐姿散漫,却让人喘不过气来。 孙兰淑:“在、在我房间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报纸下面有一部黑色手机。” 贺铭沉看向萧默,萧默心领神会,迅速走出书房。 “小沉……”萧默不在,更方便孙兰淑开口,然而她话刚出口,就被贺铭沉不带情绪的视线堵了回去,贺铭沉的右手搭在木质扶手上,食指毫无节奏地敲击着,每一下都敲进了孙兰淑心里,呼吸与心跳被贺铭沉牢牢握在掌心,仿佛是审判结果的倒计时,只等待敲击停下后,她的生命也宣告着结束。 “老板。”不过片刻,萧默就拿着一部有些老旧的手机回来了。 贺铭沉接过手机开机,电量还剩下39%。 孙兰淑万分紧张,生怕贺铭沉按错了什么键,把她保存的证据全都删除了,忍不住提醒:“在文件管理器里,文件名叫纪敛……” 贺铭沉眼皮一掀,瞳色浅淡的双眼积聚风暴,孙兰淑迅速闭嘴,不敢再出声。 她此刻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急切了,也想到贺铭沉在车库里问她的话。 她既然早就保留了纪敛的证据,为什么迟迟没有交给贺铭沉,她无法解释,也无法辩解,她要是聪明点,最好从现在就开始保持沉默。 而她也意识到,贺铭沉自进门后就没有问过她的事情,贺铭沉或许早就给她定下了罪,不管她怎么解释都已经无法扭转局面了。 孙兰淑惶惶不已,不断猜测最糟糕的结果。 如果她现在将所有事都说出来,贺铭沉会不会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放她一马。 最起码,贺铭沉能帮她逃过贺明睿的报复。 贺铭沉没有理会孙兰淑,甚至懒得看她一眼,他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犹犹豫豫,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 即使是面对最棘手的事情,贺铭沉都没心慌过,不知为何,在点开这个名叫‘纪敛’的文件夹的时候,他的心跳比刚才多跳了好几拍。 文件夹里有几个音频文件,按顺序,贺铭沉点开了第一个录音。 “为什么不吃胡萝卜,小孩子不能挑食,你这样我可不会喜欢你了哦。” “你怎么那么笨手笨脚的呀,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行了别弄了,去一边吧。” 如山泉般清润的声音,就算发起火来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在生气,落在人的耳里,不像是苛责,反而觉出了一些别扭的关心。 贺铭沉将五个录音听完,抬眸看向紧张不已的孙兰淑,冷声开口:“这就是你说的证据?” 贺铭沉没有调节手机声音,孙兰淑努力听也只能听到几个字,只听清了纪敛的声音,却没听清纪敛在说什么,但肯定了一件事,那的确是她录下的证据,可贺铭沉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想到什么,孙兰淑赶紧道:“不止有录音,我还录了视频。” 贺铭沉:“我没看到什么视频。” 孙兰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不可能,我录了好几个视频呢。” 纪敛痛骂贺笙的视频,纪敛逼迫贺笙给他做早饭的视频…… 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在纪敛没察觉的情况下才录下的这些罪证,怎么可能会没有! “你是不是没找到,我帮你找。”情急之下,孙兰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没打招呼就跑到贺铭沉身边,不由分说,一把夺过贺铭沉手里的手机,焦急地翻找起来。 没有! 除了那五个录音文件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是不是你按错了什么,把它们删了?”孙兰淑下意识脱口而出,面色可怖地看向贺铭沉,仿佛贺铭沉是害她的罪魁祸首。 耳边响起贺铭沉的嗤笑声,孙兰淑才猛然回神,对上贺铭沉罕见的笑脸,她脸色倏地发白,头皮一阵发麻,脑中拉响了危险的警报声。 她在说什么? 她怎么敢当面指责贺铭沉?!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沉……不不不,贺先生。”孙兰淑语无伦次,急得出了一头的冷汗。 “视频虽然没了,但是音频还在啊。” 孙兰淑还在垂死挣扎,她坚信只有录音也能定纪敛的罪。 贺铭沉抬起手,点开了最后一个音频。 这下,抓着手机的孙兰淑终于听清了纪敛在说什么。 “宝宝,你不好好吃饭的话,我今天不会理你了哦。” 孙兰淑从没听过纪敛那么温柔的声音,纪敛的声音和说的内容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同时,让她后背冷汗涔涔。 她没听过这段录音,她的手机里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段录音呢! 是贺铭沉干的,还是纪敛干的? 孙兰淑:“不,这不是我……” “这就是你说的证据?”贺铭沉没耐心听孙兰淑继续狡辩,听到这些录音时,他就生出了浓浓的懊悔。 就算贺笙的反应很奇怪,他也不该怀疑贺笙在说谎。 他对贺笙疏忽太久,在无意中伤害了贺笙那么多次,又是有什么资格怀疑贺笙的。 作为贺笙的监护人,他该无条件相信他的小孩的。 贺笙本就胆小,会做出那样的反应,或许是因为他的态度造成的。 孙兰淑:“我说的是真的,贺先生,我曾照顾过你,你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是老宅的人啊,你怎么能相信认识几个月的纪敛,而不相信我呢……” “那我问你,虐待贺笙对纪敛有什么好处?”贺铭沉发问。 “因、因为……”孙兰淑恍恍惚惚,努力回想纪敛会这么做的原因。 纪敛一开始不这样的,纪敛刚开始对贺笙虽算不上好,但也不会疾言厉色,动不动就翻脸,纪敛的改变是因为…… “因为纪敛对您爱而不得,所以才在贺笙身上发泄,他就是个疯子!” 对,纪敛就是个疯子。 纪敛天生就有疯病,不然,她想不出纪敛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原因。 12. 第 12 章 贺铭沉将孙兰淑交给了萧默处理,孙兰淑还有秘密瞒着他,在孙兰淑交代完全部的秘密前,他不会那么简单放过孙兰淑,但也不打算亲自审问孙兰淑,如果萧默连这点能力都没有,那他是该考虑换一个新助理了。 从书房出来,经过走廊的时候,贺铭沉余光瞥见了落地窗外的两抹身影。 是纪敛和贺笙。 贺铭沉不由停下脚步,静静观察楼下一大一小两只恐龙。 黄绿色的小恐龙手上拿着黄色的玩具铲子,正一脸认真地刨着脚下的泥土,而纪敛蹲在一旁,没精打采地托着腮,手里拎着坚固的工具铲,有一搭没一搭地挖着被贺笙挖上来的松软泥土,工作极其敷衍,零效率零进度,还不时打两下哈欠。 贺铭沉直到这时才发现,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穿得是亲子装。 贺笙穿戴完整,连小恐龙帽子也戴上了,乍一看,像是真的有一只小恐龙出现在花园里。 纪敛穿得是款式相同,稍大尺码的连体恐龙睡衣,拉链垂在腹部,松松垮垮的前襟露出了里面印着Q版小恐龙的白色T恤,T恤同样松垮垂着,盖不住青年凸出的锁骨与一半的肩头。 青年的皮肤在晨光沐浴下白到发光,没打理的黑发凌乱堆在一起,又被晨风吹向了脑后,暴露了他满是困倦的面容,长睫蔫蔫地垂着,右边脸颊陷进掌心里,硬生生被撑出了一团软肉。 莫名的,贺铭沉脑中浮现了一个词—— 可爱。 紧接着,他又觉得不解,一大早的,纪敛怎么带着贺笙来花园刨土了,纪敛是想教贺笙种花吗? …… 纪敛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在察觉贺铭沉的到来后,这两天他都没睡过一次好觉。 纪敛知道卧室里没有安装摄像头,贺铭沉也不会变态至此,他本可以放心入睡的,但他不放心孙兰淑。 这几天他加大了力度,逼得孙兰淑太紧,孙兰淑一定会有行动。 身在末世,掉以轻心会让自己陷入险境,在仓鼠点点失踪后,一向睡眠良好的纪敛学会了调节睡眠,自穿书到现在,纪敛已经完全适应并掌控这副身体了。 猜测孙兰淑会有动作,他没有让自己陷入深度睡眠,只要听到动静就能立刻清醒。 孙兰淑出门时不到六点,这会才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正是大部分人吃早饭的时间。 纪敛起得太早,这会困得不行,现在是贺笙的进食时间,他准备等贺笙吃完饭后再去补眠。 助理萧默安排的送菜人前天来别墅送过一次食材,下次来的时间在后天,没撑到工作人员下一次过来,那些食材就被纪敛薅得一干二净。 天气冷,食物就算不放冰箱,短期内也不会坏掉,纪敛会将那些食物锁在自己房间里,不让孙兰淑拿到。 考虑到贺笙,纪敛不会将食物全部吃完,他会留下一部分速食和几样贺笙可以吃的东西,也全部锁在自己的房间里。 最近,贺笙被纪敛惯得愈发胆大起来,从不敢接近纪敛,到每晚入睡前都不肯离开纪敛,有好几次,贺笙都睡在了纪敛的床上。 纪敛不畏寒,考虑到贺笙会感冒,这几天,他房间的暖气就没关过,那些新鲜食材不能长时间储存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纪敛将它们埋了起来,这是他从仓鼠点点那里学来的。 最近晚上都会下小雪,纪敛将食材用干净的袋子包起来,埋在了花园的土堆里,他埋的时候没有避开贺笙,这会来挖的时候,还是贺笙主动提议要帮纪敛的忙。 纪敛毫无心理负担地将重任全都交给了年幼的贺笙,贺笙毫无怨言,在他看来,这份活比他玩过的所有游戏都要有趣,跟小爸待在一起真有意思,每天都有新乐趣,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食物还能藏在这里。 “小爸,我…我挖到了大红薯!”贺笙一铲子扎在了邦邦硬的红薯上,惊喜叫道。 这个年纪的小孩很难发音标准,纪敛特意提醒过贺笙,贺笙就算口齿不清也没关系,贺笙不需要逼着自己刻意纠正自己的发音。 贺笙当时听进去了,开口时还是下意识和以前一样,他语速缓慢,有时候还会出现卡顿,不清楚的还以为他是个小结巴。 纪敛觉得这样说话的贺笙怪可爱的,因此没再提醒贺笙。 贺笙如果改不过来,那他也不打算强行逼迫贺笙改正,贺笙不觉得难受就行。 “小爸,我…我们早上吃蒸红薯好不好?”贺笙故意无视了红薯旁边的红色萝卜,捧起比他两只手都要大的红薯,送到纪敛面前。 纪敛唇角向上一抿,拿铲子推了推坑里被忽略了的胡萝卜,笑道:“可以,那把这个也一起蒸了吧。” 胡萝卜好难吃哦! 贺笙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纪敛没有多加催促,等着贺笙慢慢想,再给他一个答案。 “好吧,那我只吃一块哦。”贺笙纠结后终于松嘴。 就算答应了,小眉头还是紧紧皱着,身体非常诚实地给出了抗拒信号。 解决了孙兰淑,纪敛心情不错,忍不住逗贺笙:“可我懒得切菜诶,就这么一块放进去蒸吧。” 贺笙傻眼了。 要吃那么多胡萝卜吗? 他一定没睡醒,他是还在做噩梦吗? “我可以帮小爸切菜。”贺笙说。 纪敛戳了戳贺笙肉嘟嘟的小手:“可是我不舍得你切菜诶,要是不小心切到了手指,我会心疼的。” 贺笙瞬间感动,靠近纪敛,拿小身体蹭了蹭纪敛的胳膊,他还知道把手拿远,免得沾着泥巴的红薯弄脏了纪敛的衣服。 “我也不舍得小爸切菜,我会乖乖把一整个胡萝卜都吃了的。”贺笙一脸视死如归。 小爸那么心疼他,为了不让小爸的手指累着或者受伤,吃一整个胡萝卜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不了他不嚼,直接吞下去好了。 纪敛摸着贺笙柔软蓬松的头发,笑道:“嗯,我们宝宝真乖。” “嘿嘿。”贺笙小脸红扑扑,小爸又夸他了诶,那他要吃两个胡萝卜,那样小爸肯定会再夸他的。 贺铭沉:“……” 贺铭沉站在二楼,角落的小窗开着,纪敛和贺笙没有压着声音说话,声音顺着小窗飘了进来,完整地落进他的耳里。 这就是孙兰淑说的虐待和pua吗? 如果这也算的话,他倒是得夸夸纪敛,纪敛挺有一套哄小孩的本事的。 看着青年脸上懒散的笑,没有计谋得逞后的得意或者狡黠,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笑,贺铭沉忍不住有些动容。 纪敛的疲惫似乎传染给了他,他抬手揉了揉困倦的眉眼,唇角莫名向上一扬。 纪敛刚才问他要不要吃早饭时,他还在想,纪敛把食物都吃了,拿什么做早饭呢? 纪敛是什么时候把食物藏在了花园里的? 他竟然没注意。 贺铭沉想不通纪敛的脑回路,却觉得纪敛这个行为还……挺可爱的。 - “爸爸。”贺笙抱着大红薯进门时,正好与下楼的贺铭沉撞上,他哒哒哒跑到贺铭沉身边,高举着大红薯给贺铭沉看,“看,我挖到了大红薯哦,爸爸,你吃早饭了吗?我可以把红薯分给你哦,还有胡萝卜!” 贺笙眼珠子疯狂乱转,欣喜地想,爸爸在诶,他可以把所有胡萝卜都给爸爸吃。 贺铭沉脸上多了几丝难得的温柔,摸了摸贺笙的脑袋,说道:“你吃吧。” 贺笙撅了下小嘴,失落道:“好吧。” 呜,爸爸不喜欢被分享吗? 他不该被小爸的笑容蛊惑,一口气答应吃两个完整的胡萝卜的,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贺先生,你要吃早饭吗?”纪敛落后一步,缓步走到贺笙身边,再与贺铭沉对话,还是问了同样的问题。 贺铭沉这次没再拒绝,反而问纪敛:“有我的那一份吗?” 他的目光扫向纪敛手里的胡萝卜和土豆。 这些刚刚好够纪敛和贺笙吃,算上他的话,三人都要填不饱肚子。 贺铭沉不是非要吃这顿早饭不可,他只是好奇,纪敛还会从哪里挖出食物。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纪敛肯定还藏了东西。 纪敛点点头,给了贺铭沉一个意料之中,又让他非常意外的回答:“我囤了几包泡面,可以都给你。” 贺铭沉:“……” 根据贺铭沉的观察,纪敛对食物执念到着魔的程度。 他亲眼见过纪敛是如何在孙兰淑的撕扯下还能不被影响吃完所有东西。 这也印证了,纪敛是个极其护食的人。 现在,纪敛竟然愿意自己吃土豆红薯,把囤着的泡面全部送给他? 贺铭沉脑中飘过了孙兰淑那句话—— 因为纪敛对您爱而不得。 纪敛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13. 第 13 章 为了不影响工作和学习,防止对食物产生欲望,纪家的饭菜总是偏清淡,有些食物甚至连盐都不放,美其名曰,能尝到食物本身的鲜味。 在家有专职保姆负责做饭,寄宿学校也有私厨,纪敛根本不需要考虑一日三餐吃什么的问题。 纪敛从小到大都是个乖孩子,从没吃过校外的路边摊,舍友经常带回来的烧烤炸串,纪敛也一次都没有碰过。 末世降临前,纪敛没有品尝各种美食的机会,生存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之中,他更加无法任性地选择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也因此,他直到如今才知道,他没办法吃辣,且一点辣都不能碰。 会发现这个秘密是在几天前的深夜,纪敛饿醒后随便抓了一包泡面来煮,刚入口就被呛到了,只一口他就流了满头的汗,强大的胃还因此疼了好几分钟。 从那之后,但凡有一丁点辣味的东西都上了纪敛的黑名单,这也是有三包泡面能逃过纪敛魔爪的原因。 想吃却不能吃是这世界上最难受的事情,纪敛为了不给自己平白添堵,故意将这三包泡面藏到了衣柜最底下,来个眼不看为净。 宁愿浪费,他也不想分给孙兰淑一点。 纪敛正在翻箱倒柜忙碌,口袋里的手机不断振动,纪敛选择无视,在铃声第三遍响起时,一直乖乖蹲在纪敛身边的贺笙站了起来,他扯了扯纪敛的衣服,从纪敛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高高举起递到纪敛面前,提醒道:“小爸,电话。” 来电显示人上写着‘纪远’,纪敛在原主的记忆和原文中搜寻,很快就想起了这人是谁—— 纪敛名义上的大哥,现在已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贺笙大概是担心纪敛没有多余的手接听电话,在纪敛出声前,抬起小手帮纪敛摁下了接通,安静的房间,下一秒就响起了男人的大嗓门:“给你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为什么不接?你本事大了是吧?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竟然敢无视我……” 纪敛面无表情,不等对方一通牢骚发完就摁掉了电话。 作者大概是跟纪家有仇,准确来说,应该是跟纪家如今的当家女主人有仇。 纪家只有两个孩子,大哥纪远是纪父跟情人生下的私生子。 原主作为正房的孩子,养了二十多年,结果到头来与纪家毫无血缘关系。 原主的身份还没暴露前,就跟纪远不怎么亲近。 纪远与原主相差五岁,读书时就是学校里有名的混子,毕业后,他接受了纪父给他安排的工作,在纪父面前做足了表面功夫,每天照常打卡上班,私底下却嗜赌成性,欠了不少外债。 偶然得知原主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后,纪远将目标转向了原主,他打着帮原主隐瞒真相的幌子,问原主借了不少钱。 原主的身份最后还是被家里人知道了,长期饭票跑了,纪远决定在原主与贺铭沉闹掰之前,找原主讹一笔大的。 纪远虽然是私生子,但因为是纪父的第一个孩子,纪父对他溺爱无度,按照原剧情发展,纪远答应会帮原主在纪父面前多说好话,帮助原主继续留在纪家。 原主被纪远的花言巧语说动,将自己存了多年的积蓄全部给了纪远,而纪远拿了钱后,压根没有帮原主说过一句好话,继续哄骗着原主,让原主拿出了当初与贺铭沉签订合约时,贺铭沉交给他的一张黑卡。 原主虐待贺笙的事情被爆出,贺铭沉先等到的不是原主的道歉,而是刷屏的支付短信,这无异于是火上浇油,也是原主下场凄惨的重要原因之一。 蠢。 这是纪敛不知道第多少次吐槽原主了。 纪敛薅了把小脸懵逼的贺笙的头发:“宝宝,以后看到这个名字不用知会我,直接帮我挂断就好。” 贺笙还没反应过来,本能让他听从了纪敛的话,点了点小脑袋。 纪敛继续埋头翻找被他埋起来的泡面,贺笙手里的手机再次振动,看到屏幕上眼熟的名字,贺笙存着自己的小心思,果断掐断了急促的铃声。 贺笙目前只能认出纪远两个字中的纪字,因为那是纪敛的姓。 不知道来电人叫什么,光凭声音,贺笙就知道对方是谁。 纪敛的哥哥偶尔会来家里做客,纪远总是对贺笙说一些他不理解但本能知道很过分的话。 以前的纪敛不允许贺笙反抗,还会在纪远做坏事的时候,让贺笙对纪远道歉。 小爸的哥哥是坏蛋,他讨厌坏蛋,也讨厌坏蛋接近小爸,他要好好保护现在的小爸。 - 麻辣牛肉面,火鸡面,鬼椒面。 纪敛拿着终于找到的三包泡面从楼上下来,将它们一一摆放在贺铭沉面前,一副解脱的口吻:“贺先生,您想先吃哪种口味?” 在此刻的纪敛眼里,贺铭沉是救他脱离苦海的大善人,他甚至将称呼改成了您。 先? 这个字用的非常有趣,纪敛的意思是,想让他全部吃完? 纪敛不仅跟他分享了最重要的食物,还全部都分享给他了? 贺铭沉对吃食没那么挑剔,食物对他来说只是能维持生命的东西,纪敛问完后,他没有犹豫很久,随手挑了一包离他最近的火鸡面。 纪敛眼睛睁大了一点,又很快恢复正常,但还是被贺铭沉捕捉到了。 贺铭沉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了?” 纪敛摇摇头,接过贺铭沉手上的泡面,答非所问道:“我帮你煮。” 皮肤过白有一个坏处,情绪稍有起伏就会放大,纪敛在楼上翻找了大半天,又急急跑下楼,脸上本就浮起因运动过后产生的薄红,此时出于对贺铭沉吃辣程度的敬佩,红意又加深了许多,落在贺铭沉的眼里,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这会的纪敛倒是有了一点从前的影子,面对他时会莫名的逃避。 贺铭沉从前不懂纪敛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经孙兰淑提醒后,再看到纪敛泛红的脸颊,他好像有了答案。 泡面煮的很快,纪敛动作麻利,在加调料包时犹豫了会,最终还是决定将一整包料全都加了进去。 光是闻到气味,纪敛的胃部就开始隐隐抽疼。 贺铭沉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将那碗色泽红到发黑的拌面吃完后,纪敛只剩下了满心敬佩。 桃花眼微微睁大,撑出饱满的形状,被那双清澈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说没被影响是假的,贺铭沉就算再沉稳,也扛不住纪敛那么看他,更何况,纪敛的皮相本就好。 贺铭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这碗面的,直到吃完后,他才发觉这碗面超出了他可接受的辣度范围,但他向来比别人要会忍,因此,纪敛没有看出他的窘迫。 纪敛为什么要那样看他? 还那么的不加掩饰。 贺铭沉不是个会闷着自己的性格,在他决定问出口前,纪敛先开了口:“贺先生,你今天能不能留下来?” 贺铭沉眸中诧异,还是纪敛主动说明了原因。 “贺笙很久没见到你了,他很想你。”纪敛双颊的薄红始终没有褪去,说话时,看了眼身旁的贺笙。 贺笙的声音被红薯堵得黏黏糊糊:“嗯嗯,爸爸,我很想你哦。” 纪敛:“贺笙非常希望你能陪他一起吃饭。” 贺笙小下巴一点一点,鹦鹉学舌:“嗯嗯,爸爸,小爸也非常希望你能陪他一起吃饭。” 贺铭沉:“……” 14. 第 14 章 贺铭沉在意识到自己对贺笙有多疏忽时,就决定留下来多陪贺笙几天。 纪敛和贺笙说完后,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一大一小的请求。 父母忙于工作,贺铭沉记忆里没有多少父母的影子,他是被姐姐和大哥贺明睿照顾着长大的,就算再怎么成熟,姐姐和哥哥那时也是孩子,与其说是长辈对小辈的照拂,不如说三人是年龄差距有些大的玩伴。 因此,贺铭沉从没切身感受过亲情是什么东西,在带贺笙回来后,他不知道该如何照顾贺笙,只能效仿兄长与姐姐,将他认为的最好的东西送给贺笙,却忽略了,贺笙想要的不是物质上的满足。 可是,精神满足该如何给予呢? 吃完饭后,贺铭沉坐在客厅沙发里,贺笙蹲在茶几旁的地毯上,纪敛正在陪贺笙搭积木,一大一小有说有笑,气氛很好,贺铭沉却成了局外人,那边是动态画面,而贺铭沉这边则是静止了。 思考半天,贺铭沉依旧没有得出答案,在他即将凝固成蜡像之前,萧助理适时出现了。 “老板……” 萧默跟望过来的纪敛点了下头,在贺铭沉的默许下,弯腰凑近,在贺铭沉耳边悄声报告。 纪敛的余光捕捉到男人从沙发里站起了身,一言不发地就往楼上走,贺笙抓着最后一块积木,迟迟没有将它拼接完成,眼巴巴地盯着贺铭沉的背影,直到贺铭沉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他又看了会才收回目光, 积木即将放到小人的脑袋前,他的小手被纪敛握住,贺笙抬头看向纪敛,笑容在脸上绽放:“小爸,你要拼吗?我把最后一块积木给你拼。” 纪敛掐了一把贺笙肉嘟嘟的脸颊,学着贺笙露出一个不带意义的假笑,反问:“真的要把它给我吗?” 贺笙非常注重仪式感,比如最喜欢的东西要留到最后再好好享用,比如最后一块积木,贺笙每次都会极其郑重地摆放上去,这样拼接出来的玩具才是完整的。 最后一块积木对贺笙来说意义重大,能在贺笙手上拿到最后一块积木,就可以证明,纪敛已经走进了贺笙的心里。 “嗯,小爸帮我拼好它吧。”贺笙没有丁点迟疑,将积木塞进了纪敛的掌心。 纪敛看着手心里黄色的皇冠积木若有所思,没有如贺笙所愿,将它拼接到正确的位置。 - 萧助理认真起来还是十分靠谱的,在萧默的心理施压下,孙兰淑终于决定将事情全盘托出,但—— “贺先生,您得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另外,您还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贺铭沉再次走进书房,与之前相比,身上的冷意褪去不少。 孙兰淑得到了贺铭沉答应保护她的保证,在察觉贺铭沉忽然变得好说话后,渐渐胆大起来。 她自认这个秘密价值千金,需要同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 贺铭沉双手交叠,面色不改:“你说。” 这副与平时一样的态度让孙兰淑掉以轻心,狮子大开口道:“我想要A市市中心的一套房,面积不低于三百平,您得帮我的儿子和孙子安排一份好工作,并且不能开除他们……” 萧默站在贺铭沉身后,眼皮突突猛跳。 他低估了这个女人的愚蠢,这真是蠢到没救了。 孙兰淑以为这些秘密能值多少钱? 老板想查,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查清楚,顶多多费一点时间罢了。 “你说的这些条件,我都可以答应。”贺铭沉罕见地露出笑容,瞳色略浅的眼睛很容易让人看出里面承载的情绪,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孙兰淑没有发现,得到贺铭沉的许诺后,她更没心思去注意这些。 “您答应了?”孙兰淑欣喜过后,不确定道。 贺铭沉看向身后的萧默,吩咐道:“现拟一份合同,再拿一张支票给她。” 孙兰淑瞳孔放大,惊喜来得太快让她不知所措。 贺铭沉真的答应她了? 而且还给她一张支票,她要是在上面填九个零,贺铭沉是不是真的都会给她? 萧默办事效率高,孙兰淑很快就拿到了有贺铭沉签名的合同,她呼吸急促,小心翼翼拿着那张还没填金额的支票,生怕将它揉皱了。 孙兰淑没给萧默洗脑成功,反倒被萧默说动了。 萧默说,贺铭沉手里掌握了她虐待贺笙的证据,她的罪名已经做实,不管怎么狡辩都只是垂死挣扎,反正都要坐牢,还不如在进去前交代出幕后主使,等出来后,还能用换来的东西好好养老。 这么多年,贺明睿待她的确不错,但贺明睿给她的东西,远不及贺铭沉给她的这些。 萧默说的话在理,也是大部分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不能怪她。 “让我教坏贺笙的是您的大哥贺明睿……” 贺铭沉眼皮一掀,唇角的笑容倏地收起,冰冷的视线刺得孙兰淑头皮一紧,她哆嗦着没敢往下说。 “继续。”贺铭沉缓缓用力,相互交叠的手指紧紧摩擦,指骨挤压得生疼,表面的平静依然未被打破。 孙兰淑躲开贺铭沉阴沉的扫视,颤抖道:“贺、贺明睿说,您已经抢走了您父亲的关注,贺家一半的财产,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贺家的东西最后落到一个与贺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 孙兰淑被萧默带去了警局,贺铭沉独自坐在书房里消化刚得知的真相。 贺铭沉其实隐隐约约猜到了幕后主使是谁,只是都自欺欺人的将这个答案抹除了。 印象里,贺明睿对他都是和颜悦色,极其有耐心的。 尽管贺明睿成年后就不再与他那么亲近,但他一直记得贺明睿也曾对他好过。 借口都找的那么冠冕堂皇,贺明睿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拿贺笙这个小孩子当借口罢了。 脑袋持续胀痛着,贺铭沉重重吐出一口气,堆积在心头的燥郁始终无法轻易散开。 - 孙兰淑和盘托出,在被萧默带离别墅后,她紧捏着的支票和合同就被萧默夺走,当着她的面一把撕碎。 孙兰淑瞬间傻眼,她都已经想好要在支票上填几个0了,她的房产、财产,儿子孙子的未来被萧默那么轻易就撕碎了。 为了报被孙兰淑吵得头疼的仇,也是为了让孙兰淑更加难受,萧助理微笑着,口吻十分欠扁:“不好意思啊,我老板只是跟你开一个小玩笑,你不会当真了吧?” 孙兰淑反应过来自己被贺铭沉耍了,冲回去找贺铭沉的打算被萧默及时制止。 知道自己的力气无法跟萧默抗衡,她一屁股坐在别墅外的草坪上开始撒泼:“贺铭沉,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讲诚信,你怎么可以随便毁约呢……” 贺笙被外面的动静吸引,躲在落地窗边小心翼翼往窗外望。 “小爸,保姆阿姨怎么了?” 纪敛懒懒一瞥,淡淡道:“她在逃避责任。” 客厅在一楼,孙兰淑的位置离客厅不远,纪敛望过去时,正好与孙兰淑撞上视线,孙兰淑立刻将炮/口转向了纪敛:“是你!是你算计我……” 孙兰淑剩下的话被窗帘挡住,纪敛诧异地看着窗帘上多出来的一双小手。 贺笙小眉头皱起,满脸正色,因为急切,语速都变快了:“保姆阿姨是坏人,小爸,不要听坏人的话,她说的都是假的,你快点捂住耳朵,不要听她的话……” 纪敛觉得好笑,拍拍贺笙的小脑袋,笑道:“好,我不听。” 孙兰淑的叫嚷声没有因为窗帘紧闭就阻断,贺笙拉住纪敛的衣服扯了扯。 纪敛弯腰凑近,耳朵立刻就被软乎乎的小手盖住了,贺笙的奶音顺着没有闭紧的指缝钻了进来。 “不听不听……” 一副哄孩子的口吻,再次逗笑了纪敛。 纪敛抱起贺笙坐回了沙发里,贺笙的手还捂着他的耳朵。 孙兰淑说纪敛算计她,说得没错。 纪敛早就在孙兰淑的旧手机里装了程序,在孙兰淑将证据交给贺铭沉之前,他将一部分能定原主死罪的视频删除了。 他之所以没有删除那几个录音,是因为全部删除会显得非常可疑,保留一些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证据,还能让贺铭沉相信他是清白的。 孙兰淑的叫喊声停止了,大概是萧默将她强行带走了。 想起贺笙拉窗帘的举动,纪敛有些动容,突然问道:“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贺笙摇摇头,又道,“小爸不要听她的话,小爸是最好的……” 在不清楚原因的情况下,贺笙会下意识地选择站在他这边。 纪敛的内心剧烈波动,他第一次为自己选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而觉得庆幸。 他不是什么好人,他骨子里也和纪家那些人一样,冷漠冷血。 可他愿意变成贺笙口中最好的人。 15. 第 15 章 别墅内才安静了不到半个小时,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纪敛原本不想理会门外的人的,碍于贺铭沉在家里,担心急促的门铃声会吵到楼上的大Boss,纪敛还是给门外的人开了门。 来人是原主的经纪人任北,长了副慈眉善目的脸,从头到脚一身名牌,价格不菲的丝质衬衣完美贴合他略突出的小肚腩,看着挺和善温顺,但纪敛知道,任北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纯良无害。 任北是纪远的朋友,当初原主进娱乐圈,还是纪远疏通的关系,将原主交给了任北。 纪远跟原主说:“任北是我的好兄弟,跟着他混你就放心吧,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事实也如纪远说的一样,任北的确非常用心地‘照顾’了原主。 他哄骗原主走黑红路线,在原主被全网黑后置之不理,又引诱原主签下了低级合同,私自卷走了原主不少的钱,在原主被揭露真面目后,非但不帮原主澄清以前的假料,反而火上浇油,在原主最艰难时狠狠踩了原主一脚。 “小敛,我给你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你怎么都不接呀。”任北脸上带笑,看似在埋怨,实则带上了几分熟稔的亲昵,而这份亲昵却也是装出来给纪敛看的。 跟纪远这个暴脾气不一样,任北最擅长软刀子捅人,原主就是陷在任北这亦真亦假的手段里,直到任北亲自撕下面具后才发现任北的真面目。 纪敛看也没看任北笑出褶子的脸,从任北进门后,他的目光就被任北拎着的袋子吸引了。 灵敏的嗅觉早已闻到袋子里飘出的奶油甜香味。 “给我的吗?”纪敛指着袋子,嗓音里含着隐隐期待。 “说什么呢,你还在减脂期,怎么能吃这些东西,你要是胖了,我辛辛苦苦给你找的资源不就白费了?”任北白了纪敛一眼,未减分毫的笑容让这白眼的攻击力都变弱了。 纪敛脸一板,终于肯正眼看任北了,满脸不愉,目光不善。 这里是法治社会,他不能像在末世时,可以不问缘由就抢夺不属于他的东西,但他又在思考,任北那么坏,以恶制恶应该不违法吧? “这是我给贺笙带的。”任北这句话落下,纪敛迅速收起了所有不高兴和抢蛋糕的想法,也因此,任北没有发现纪敛流露的敌意。 “小笙,叔叔特地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哦。”任北说话的同时弯下腰,找到躲在纪敛背后的贺笙,笑着将袋子递过去。 贺笙抓着纪敛身后的衣服,将自己藏进了纪敛背后,只露出半张脸,警惕地盯着突然出现的任北。 任北是原主的经纪人,尽管原主没有多少工作,贺笙还是能经常看到任北来别墅,任北每次来都会给贺笙带吃的,贺笙没有因为任北的温柔好说话而对任北心生好感。 他比一般小孩子要敏感,本能让他规避危险,让他躲开任北的接近与讨好。 “小笙怎么还是那么讨厌我呀。”任北自嘲一笑,委屈道,“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哦,你可以不要讨厌我了吗?小笙可以跟叔叔做好朋友吗?” 任北不喜欢小孩子,之所以对贺笙充满耐心,只因为贺笙是贺铭沉的儿子。 如果能哄贺笙开心,抱上贺铭沉这条大腿或许也不是什么难事。 贺笙抱紧了纪敛,眉头蹙起,敌视态度非常明显。 不好,不可以! 骗子,你跟小爸根本不是好朋友。 “小笙,你……”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纪敛往旁挪了一步,手臂向后,挡住了任北投向贺笙的目光。 任北站直身体,面对纪敛时,笑容淡了几分,也假了几分:“我半个月前才提醒过你,你这就忘了吗?” 纪敛:“嗯?” 任北恨铁不成钢般叹了口气:“胡导那档娃综五天后就要开始录制了,我给你打电话没人接,这不只能亲自过来找你了,你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都能忘记啊?你最近都在想些什么,你还想不想红了?” 这几年娃综的热度只高不低,糊咖凭借一档综艺就翻身的例子不在少数。 纪敛那么想红,好不容易搭上这条船,怎么一点都不上心? 任北以为出了真假少爷的事情,纪敛会更加急切的想用爆红来打那些喷子们的脸。 结果,节目组因为联系不到纪敛来联系他时,他才反应过来,纪敛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主动联系他了,这放在平常一天几十条消息的纪敛身上,太诡异了。 纪敛是吃错什么药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网上那些言论你不要管,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看那些评论了?” 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任北以为纪敛是被骂狠了,才会变得消极怠工的,耐下心哄劝道:“你这几天准备一下,节目组的人会在三天后过来,记住要好好表现,争取借这个节目打一场翻身仗,只要你让观众们开心了,以前那些事谁还在意啊。” “我不想上这个节目。”纪敛说。 16. 第 16 章 任北怀疑自己听错了。 纪敛不想上这档节目? 纪敛忘了,当初是谁腆着脸,千求万求求他一定要帮忙争取到这个资源的? 他好不容易帮纪敛签下了这个节目,纪敛说不想上就不想上了? 节目组的违约金可以全部由纪敛出,那他那部分的违约金谁来帮他出? 任北心火顿生,面上仍旧维持微笑:“你之前不是很想上这节目的吗,现在怎么又不想上了?” 纪敛:“你都说了是之前,我现在改变想法了。” 任北:“……” 任北:“合同都已经签了,你这时候说要退出,你不觉得你有点任性吗?” 纪敛承认:“是,我就是在任性。” 任北:“……” 任北狐疑地打量纪敛,他这时才察觉到纪敛的变化。 之前一见到他就上赶着讨好他的纪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漠,看他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纪敛。 这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会变成这样? 也是。 换位思考,要是他知道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不是自己的家,相处了二十多年的亲人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他肯定比纪敛还要深受打击。 任北耐着性子,像个知心老大哥般开解道:“小敛,我知道你是被网上舆论影响才会说气话,我们都在帮你想办法呀,你这么多年都熬下去了,怎么偏偏在关键时候临阵退缩了呢,听哥的,这个节目你一定得上,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只要在节目里好好表现,就算打不了翻身仗,至少能改变一部分人的印象……” 任北的意思纪敛再明白不过,在别人看来,离开了有钱家庭,名义上的丈夫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与他离婚,事业没有起色不说还闹到被全网黑的地步,原主又不是个沉得住性子,愿意龟缩起来过穷苦生活的人,他想要过更好的生活,为今之计只有借助这档综艺来翻身,就算不能彻底洗白,也能改变一部分观众对他的印象,让他在圈里好混点。 可纪敛不想上这个综艺,他的万人嫌炮灰之路是在他上这档娃综后开始的。 他不在意自己被所有人嫌弃,也不稀罕被所有人喜欢。 他只想安静地好好生活。 “我不想上这个节目。”纪敛态度坚决,用同样的回答打断了任北喋喋不休的劝解。 任北的表情纹丝未动,起伏变化的声调暴露了他此刻烦躁的心绪:“你不想上可以,一千万的违约金,这笔钱你拿得出来吗?” 纪敛眉心微拢,原文中没有详细说明违约金有多少,合同是任北负责跟节目组签的,愚蠢的原主完全信任任北,任北说什么就是什么,包括任北将合同送过来时,在得知任北已经确认过合同没有问题后,他看也没看就直接签了名字。 如果任北有心想要卖了原主,原主怕是早就被切割几份卖出去了。 纪敛在清醒后就查过原主的资产,全部卡加起来的数字还没超过五位数。 一千万,把他卖了都没这么多钱。 纪敛的沉默让任北十分满意,他就知道,纪敛绝对拿不出那么多钱。 以纪敛的性格,是绝对不会问贺铭沉要这笔钱的,除非纪敛不想给贺铭沉留好印象了,不然,纪敛只能乖乖给他上这个节目。 不管是原主还是纪敛本人,的确都不会开口问贺铭沉要这么多的钱。 对于没做过坏事的人,纪敛习惯等价交换,贺铭沉什么都不缺,他无法给予贺铭沉价值一千万的东西,所以他不能开这个口。 “小敛,别意气用事,听哥的话,哥还会害了你吗?” 你会。 纪敛在心中作答。 任北之所以一定要他上这节目,是因为这件事还牵扯到了任北的利益。 任北手底下没有一个大牌艺人,待遇自然不好,任北急需用钱,只能压榨自己的艺人,从中捞取一些油水。 他跟主角受纪晚的经纪人达成了协议,纪晚的经纪人想要借真假少爷这件事帮纪晚炒作,这自然需要原主自己作死来送纪晚上位,任北为了钱,毫不犹豫就将原主出卖了。 如果纪敛没上这个节目,那任北就算违约,需要赔偿纪晚经纪人一百万的违约费。 “胡导是我的大学同学,我跟他打过招呼,他会好好关照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不放心的可太多了。 纪敛默默思考,他不是原主,不会蠢到明知前面是火坑,还硬要往火坑跳,他可以提前规避原文中有害他的事情。 所以,上这个节目对他来说也没多大影响,走个过场而已,还不用赔一千万。 “大部分网友是因为帮纪晚出头才会那么针对你,你只要在节目里多多讨好纪晚,佯装跟纪晚关系很好,还不怕洗不白吗?我都替你打听好了,纪晚的脾气很好,不会当着镜头翻脸的,你表现得不要太明显,他一般都能忍,我们做个表面功夫,私底下纪晚怎么看你你就不用管了……” 在任北的聒噪声中,纪敛已经做出了打算。 任北的声音其实挺好听,但纪敛一个字都不想听,更不想认真听任北给他出的馊主意。 从任北出现后,他的目光大部分都留给了任北手里的袋子,执念异常强烈。 在他决定赶任北出门前,任北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 “你就那么想吃这个?”任北晃了晃袋子。 纪敛淡漠的表情有了几丝松动,眼里浮起几丝亮光,含着期待:“嗯,想吃。” “好吧。”任北无奈叹气,将袋子递了过去,“只能吃一点点哦。” 任北对艺人的身材管理十分严格,放平时,他绝对不允许纪敛进食一丁点高热量食物,为了说动纪敛,他难得让纪敛放纵了一次。 纪敛小心抱着袋子,生怕里面的蛋糕被粗鲁的动作晃坏了,嘴角梨涡浮起,对任北也有了好态度:“你吃饭了吗?” “没呢,”任北哀怨地看着纪敛,“这不是着急你的事情,担心你,饭都没吃就过来找你了嘛。” 纪敛:“哦,那你中午留下来吧,我刚好做了大餐。” 纪敛总算有了以前讨好他的模样,这让任北大松口气。 他今天没事,想着跟贺笙拉近关系,答应了纪敛的挽留。 任北来过几次,对房间的布局十分熟悉,纪敛进厨房拿东西,他没打招呼就在餐厅里坐下,悠哉地等着纪敛说的大餐。 看着纪敛端上来的黑色面条,任北沉默了会才问道:“这是什么?” 纪敛说的大餐就是这个? 逗他玩呢? 纪敛面不改色:“墨鱼面,很贵的,吃吧。” 纪敛懒得用多余的话来解释碗里的究竟是什么,光一个贵字,任北就绝对会吃。 如他所料,在他简单解释后,任北不再犹豫,拿起筷子开吃。 “草!” 掐着午饭点,贺铭沉还没进餐厅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怒骂声,冰冷视线一扫,看到了餐桌后涨成猪肝色的一张陌生面孔,视线再下移,落到那人面前的碗里。 在食物稀缺的这个家里,除了泡面之外,贺铭沉想不出来这碗里的还能是什么。 他没记错的话,纪敛说过把泡面全部送给他。 纪敛转眼就把送他的泡面给了别人? 17. 第 17 章 任北不像纪敛,一丁点辣都碰不得,刚吃时还没什么感觉,只尝到了一些辣味,这些辣甚至盖过了咸味,他还问纪敛,为什么没尝到墨鱼汁的味道,纪敛笑笑没说话。 任北喜欢大口吃面,有时候不用咀嚼,面就滑进了喉咙,而当他感受到疼痛时已经为时已晚,他的胃已然被火烧般灼痛。 这碗面的后劲十足,舌头不像是自己的,他痛到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连维持平日的温和都做不到,只能用一个“草”字来表示自己此刻的愤怒与难受。 任北的脸颊在顷刻间由淡红转为深红,隐隐有往紫色发展的趋势,他指着纪敛大骂道:“你他妈……”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贺铭沉走进了餐厅。 贺铭沉脸上的不愉仿佛是因为听到他指责纪敛才显露的,任北心下一震,立刻将剩下的脏话咽了回去,涨成猪肝色的面色又增加了几丝难堪。 “贺、贺先生……” 他想象中跟贺铭沉的见面不该是这样的。 纪敛转头的瞬间就直直撞入了贺铭沉的眼底,同样的,他在贺铭沉眼里看到了几丝不悦,与任北繁杂的心绪不同,纪敛对贺铭沉表露的情绪无动于衷。 原文中,贺铭沉就是这么一副阴晴不定的性格,大概这是每个霸总都有的固定人设。 纪敛太懒,懒得费心思去猜贺铭沉在想什么,因为什么事而变成这样。 “贺先生。”纪敛冲贺铭沉点了下头,出于礼貌打完了招呼,收回目光,十分熟练地薅了把身旁贺笙的脑袋。 贺铭沉:“……” 贺铭沉唇线紧抿,只这么一会,任北就察觉到,贺铭沉比刚进餐厅时更加不悦,低气压将偌大的空间挤压变形,变得逼仄,让他觉得窒息。 他第一次佩服起纪敛,面对这样的贺铭沉竟然还能波澜不惊。 纪敛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了? 贺笙正在埋头专心吃他的面条,纪敛帮任北煮面时,也帮贺笙煮了碗面。 只不过,给任北的是添加了许多辣椒精的鬼椒面,给贺笙的是营养十足的儿童面条。 脑袋被摸了,贺笙没有避开,反而往纪敛的掌心蹭了蹭,因为干饭太专心,错过了身后的脚步声,也没听到纪敛的低唤,贺笙抬头时才发现靠近的贺铭沉。 “爸爸。”贺笙冲贺铭沉甜甜一笑,嘴角还沾着一小片蔬菜叶。 贺铭沉抬手擦拭贺笙的嘴角,低低“嗯”了声,目光扫视了餐桌一圈。 桌上只有两碗面,贺笙的儿童面条和被任北吃得差不多的,原本应该属于他的面条。 “在吃什么?”贺铭沉明知故问。 贺笙乖乖道:“海鲜面,小爸煮的。” 像是终于有了跟纪敛交谈的借口,在贺笙回答后,贺铭沉才又看向纪敛,问道:“你不吃吗?” 纪敛:“没胃口。” 贺铭沉:“不舒服?” 纪敛:“没有。” 贺铭沉:“……” 贺铭沉和纪敛鲜少的相处中,两人的交谈大部分都由纪敛来主导,贺铭沉以前觉得,纪敛还挺话痨的,但这会的纪敛推翻了贺铭沉对纪敛的印象,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主导话题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以前的他的反应就跟现在的纪敛一样,那时的纪敛不会感觉到累吗? “如果不是不舒服的话,那你怎么会没有胃口?” 纪敛:“?” 现在是午饭时间,贺铭沉问这句话没有问题,但,贺铭沉的语气很奇怪,像是震惊于他不是一天24小时都在进食的那种惊讶的口吻。 贺铭沉把他当成什么了? 饕餮吗?! 纪敛和贺铭沉旁若无人地交谈着,两人都没有在意面如菜色的任北,任北忍受着强烈的胃疼,不敢在贺铭沉面前发出一丁点声音,也因为贺铭沉的存在,他还不能对始作俑者纪敛发难。 说什么墨鱼面,纪敛根本就是存心的! “小敛,贺先生,我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纪敛和贺铭沉都听到了任北刚才的惨叫声,两人谁都没有开口问任北怎么了,即使没听到,光看任北此刻的表情都能一眼便知任北的状态不对劲,可谁都没有理会。 贺铭沉甚至在任北开口后看了任北一眼,他没有问任北怎么了,而是用阴鸷冰冷的目光紧盯着任北,仿佛在说:“你怎么还不滚?” 任北一头雾水,他今天跟贺铭沉没有交流过,上次见面他也没有得罪过贺铭沉。 贺铭沉为什么那样看他? 就跟他抢了贺铭沉最宝贵的东西似的。 “哦,拜拜。”纪敛像是没看出任北正在经历怎样的折磨痛苦,语气极其敷衍,“不好意思呀,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你慢走。” 任北:“……” 任北不明所以,捂着抽痛的肚子灰溜溜地离开了。 任北走后,贺铭沉还没想好和纪敛聊些什么,纪敛突然问他:“贺先生,你饿了吗?” 贺铭沉视线扫过任北没吃完的那碗面,语气发闷:“饿了。” 他其实不饿,只是饭点到了,想下来看看贺笙和纪敛在做什么,中午会吃什么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回答,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他的回答里带了点赌气的成分。 奇怪,怎么自纪敛转变后,他也开始变了? 纪敛抿了下唇,唇角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那你等会哦。” 贺铭沉:“嗯?” - 一天之内解决完三包碍眼的泡面,纪敛心情很好,煮面时情不自禁哼起了不成调的歌。 贺笙捧着小碗喝掉了最后一口面汤,打了个饱嗝,一脸餍足,贺铭沉在他身边坐下后,他才意识到大爸爸还在餐厅里,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拿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将下一个饱嗝堵在了自己掌心。 贺铭沉觉得好笑,拍拍小孩的脑袋:“别憋着,身体会憋坏的。” 贺笙闻言,乖乖打了个无声的饱嗝,小脸愈来愈红,羞臊淡去不少,更多的是开心。 爸爸没有骂他不斯文诶。 原来,他也是可以当着爸爸的面打饱嗝的。 贺笙脑内活跃,贺铭沉一脸冷漠,两人静坐了半天,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开放式厨房里飘来纪敛的轻哼声,贺笙突然想到了才走不久的任北,一边想,一边纠结地玩着自己的小手。 那个叔叔是坏人,他得保护小爸。 贺笙瞟了贺铭沉好几眼,贺铭沉就坐在贺笙旁边,自然发现了小孩的诡异举动,在贺笙又一次望过来时,成功捕捉到贺笙的视线,好笑问道:“点点有话要跟我说吗?” 小手终于停下交缠,贺笙紧张地挤压嘴唇,犹豫着开口:“爸爸,小爸现在很开心哦。” 贺铭沉:“嗯?” 贺笙:“小爸给刚才那个叔叔做饭的时候一点都不开心。” 小爸跟那个叔叔待在一起一点都不快乐,因为那个叔叔总是欺负小爸。 他这样说,爸爸应该能领悟他的意思吧? 贺铭沉:“……” 贺笙的意思是,纪敛给他做饭很开心? 纪敛喜欢给他做饭? 因为能让他吃到自己做的饭,纪敛才会那么开心? “贺先生,可以吃了哦。” 贺铭沉还没理清楚,纪敛端着煮好的泡面出来了。 如贺笙说的一样,纪敛真的很开心,平素冷白的脸颊浮起诡异的薄红,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贺铭沉:“……” 18. 第 18 章 “贺先生,快点趁热吃吧。”纪敛已经将碗放在了贺铭沉面前,还往贺铭沉那边推了推,生怕再慢一点,贺铭沉就要吃不上饭了似的。 空气里飘着一股麻辣味,贺铭沉面不改色地拿起筷子,吃起了这碗纪敛亲自给他煮的麻辣牛肉面。 似乎是不想让人察觉他的弱点,又或许是不希望纪敛失望,贺铭沉没有挑开面条里掺杂着的辣椒,好在的是,比起早上的火鸡面,这碗面的辣度在他可接受范围内,他并不觉得为难,让他为难的是,纪敛又在用早上时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了。 想起贺笙说的话,贺铭沉忍不住去想。 他吃了纪敛做的饭,纪敛就那么开心吗? 贺先生真是好人呢。 纪敛满意地看着贺铭沉吃掉了一半的面,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句,掐着点转身进了厨房,锅里的面刚好煮熟。 家里的存货被纪敛吃得差不多了,在贺铭沉上楼后,纪敛和贺笙一起吃掉了从花园里挖出来的红薯胡萝卜,中午再让贺笙吃红薯和胡萝卜,小孩未免太可怜了。 纪敛在翻找泡面时,顺带找到了被他遗忘的一包儿童面条,给贺笙煮了三分之一后,纪敛将剩下的全都丢到了锅里,中午也打算吃这个。 “吃饱了吗?”纪敛端着拌水果沙拉的大碗出来,问还坐在儿童座椅里正在消食的贺笙。 贺笙:“吃饱啦,很好吃哦。” 小家伙嘴巴甜,还不忘说好听的来哄辛苦做饭的纪敛。 纪敛点点头,明明听到了,却还往贺笙吃空了的碗里又添了两筷子面条。 “你正在长身体,要多吃点。” 贺铭沉:“……” 看到纪敛拿了什么碗装面条时,贺铭沉就足够惊讶了,艺人都要严格管理身材,本就纤瘦的纪敛也不能幸免,和纪敛少有的几次相处,贺铭沉从没见过纪敛大口进食过,前几天深夜归来,在别墅外见到纪敛和孙兰淑为了一个外卖撕扯得不可开交时,他的认知就颠覆过一次。 此刻亲眼看到纪敛一人吃超过成年人两倍的食物,贺铭沉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疏忽大意了,没有看清纪敛的真面目。 孙兰淑有句话没有说错,纪敛是个演员,想要在普通人面前伪装自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就连他也被纪敛骗了。 如果萧助理能听懂他老板的心声,绝对会大喊一声“老板糊涂”。 贺铭沉根本不知道纪敛的演技有多差劲,纪敛要是能用演技骗过所有人的眼睛,纪敛早就可以拿奖了,还至于混得那么差吗? “好啦,宝宝,慢慢吃吧。” 空空如也的小碗在纪敛的努力下又堆成了一座小山,贺笙放空的表情在听到纪敛的这声称呼后瞬间消失,他软软呼呼拖长了尾音,声音异常轻快:“好哦,谢谢小爸。” 贺铭沉:“……”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贺笙刚才打了好几个饱嗝了,明明已经吃不下了,却不知道拒绝。 贺笙本就是个不会拒绝的性格,那作为大人的纪敛就没看出贺笙的不情愿吗? 贺铭沉并不赞同纪敛这种做法。 但,贺笙拿着儿童专用筷,埋头专心吃着面条的样子又不像是被逼迫的。 “好吃吗?”纪敛抽过纸巾,帮贺笙擦去脸上沾着的蔬菜叶,随口一问。 贺笙把脸探了过去,方便纪敛更轻松地帮他擦拭,等纪敛擦完后,他才甜甜一笑:“好吃。” 纪敛:“那要再吃一点吗?” 贺笙:“……” 贺笙又开始搅和自己的小手了:“小、小爸你不够吃了该怎么办?” 纪敛笑笑:“把你喂饱最重要。” 贺笙满眼感动,压下就要出口的饱嗝,主动将自己的仓鼠小碗递了过去:“那、那我再吃一点吧。” 为了不浪费小爸的爱,他可以再吃一点点的。 贺铭沉:“……” 心头才升起的阴郁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奈与好笑。 贺铭沉见过几个长辈强行给自家小孩喂饭的画面,因此,他完美将纪敛代入了那些长辈角色中,这是纪敛表达爱的一种方式,尽管这种方式十分考验贺笙的胃。 孙兰淑口口声声说纪敛虐待贺笙,强行喂饭如果也算是虐待的话,那纪敛早就罪无可赦了。 …… 贺铭沉已经吃完了自己那碗泡面,他没有先行离开,而是默不作声地观察还在进食的一大一小。 原本因为大哥的事情而烦闷的心情倏然变得轻松不少,连他自己都没发觉,本该专注于贺笙的他,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对面的纪敛脸上。 纪敛的吃相非常斯文,看似缓慢,实则风卷残云,然而,贺铭沉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被纪敛那张过于优越的皮相蛊惑,不知不觉中,一碗快溢出来的面条已经被纪敛吃得差不多了。 纪敛的脸还没有碗口大,端起碗喝汤时,一张脸几乎埋进了碗里,跟贺笙一模一样的埋碗举动险些逗笑了贺铭沉。 从某方面来看,纪敛就跟还没长大的小孩一样。 一样可爱。 意识到自己用了多么离谱的词来形容纪敛,贺铭沉有些怔忡。 “你不是没有胃口吗?”贺铭沉心情好了些,难得调侃起了人。 纪敛咽下嘴里的食物,没听出贺铭沉的逗弄,一本正经回答:“刚才是没胃口,现在心情好了,当然有胃口了呀。” 贺笙小耳朵高高竖起,时刻留意两个爸爸的谈话,闻言从仓鼠小碗里抬起头,桌下的小手扯了扯贺铭沉的衣袖,贺铭沉转头,就对上贺笙放大的晶亮双眼。 贺铭沉:“……” 贺笙表情传达的意思太明显了,贺铭沉很难不想起贺笙刚才说的话。 ——小爸现在很开心哦。 纪敛的经纪人让纪敛不开心,但是因为跟他共处后才变得开心了,才有了胃口…… 19. 第 19 章 纪家人情淡薄,父母却从未在金钱物质方面苛待过纪敛,兄长姐姐拥有的,纪敛当然也有。 不是因为纪敛的父母难得的在意关心纪敛,而是,纪敛拥有纪家的血脉,他们绝对不允许旁人看了纪家笑话,说到底,纪敛只不过是因为冠了纪姓,才能得到这难得的特殊关照罢了。 优质的生活没让纪敛变得四体不勤,比起佣人们全方面的贴心照顾,纪敛更喜欢事事亲为,这也是他在灾难来临之时,能存活那么久的原因。 吃完饭后,纪敛主动收拾起了碗筷,贺铭沉同样起身,离开餐厅前,将贺笙从儿童座椅里抱了下来。 纪敛清洗着碗筷,注意力全数落在了餐厅里。 贺笙的身高才堪堪与餐桌齐平,蓬松的头发冒了出来,像是餐桌上凭空长出了一朵黑色小蘑菇。 小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言不发地望着贺铭沉离去的背影,眼里流露着眷恋与期待,还有几丝轻易可窥见的难过失落。 “宝宝。”纪敛开口的下一秒,贺笙就转过了小脑袋,这个年纪的小孩还不知道伪装是什么,很难掩饰自己的情绪,但贺笙才三岁半,就本能学会了不在大人面前流露自己的负面情绪。 尽管贺笙掩饰得不够好,在他收起负面情绪前,纪敛已经察觉到了。 纪敛有些心疼这样的贺笙,他脱下橡胶手套,冲贺笙招招手,贺笙立马跑到他跟前,仰起小脸,问道:“小爸,怎么了?” 纪敛从冰冻仓的角落里拿出一个被他藏匿起来的黑袋子,他撕开袋子,将里面的巧克力蛋糕装在瓷盘里递给贺笙:“把这个给贺先生吧。” “哇,蛋糕!”贺笙开心地领取了自己的任务。 还没进客厅,贺笙就看到了贺铭沉的身影,过度紧张导致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听到脚步声望过来的贺铭沉成功捕捉到了贺笙的表情变化,一大一小隔空对望,本就安静的室内弥漫起更加诡异的沉默。 “爸爸,蛋、蛋糕。”贺笙迈着小短腿靠近贺铭沉,高举双手,努力将瓷盘递到贺铭沉面前。 在贺铭沉的角度,贺笙的下半张脸被瓷盘挡住,只露出一双盛满期待的眼睛,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直直看着他,看得他心里一片柔软。 刚才他还觉得贺笙其实不怎么开心见到他,现在又立刻推翻了这个想法。 他接过盘子,拉着贺笙在沙发上坐下。 “我们一起吃吧。” 贺铭沉没有特别钟情的事物,也没有特别喜欢的食物,他不嗜甜,平时从来不碰甜品,如果这盘蛋糕不是贺笙给他端过来的,他看都不会看。 贺笙被贺铭沉一拉,顺势坐在了贺铭沉身边,贺铭沉说出提议后,他眼睛亮了几分,下意识往贺铭沉身上靠了靠,亲昵自然流露,小声道:“好、好呀。” 太过紧张,声音都在哆嗦,落在贺铭沉耳里,只将它默认成贺笙在结巴。 贺铭沉拿起银质勺子,想象中一戳就分离的画面没有发生,勺子从表皮呲溜滑过,重重砸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贺铭沉:“……” 贺笙:“……” 巧克力蛋糕拿出来时已然冻得硬邦邦,就算当成冰淇淋蛋糕,也不能立即食用。 纪敛和贺笙显然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贺铭沉愣怔了会,面无表情地拿勺子戳了戳蛋糕表皮,得到了几声沉闷的声响反馈。 贺铭沉:“……” 贺笙:“……” 这蛋糕都快赶上板砖的硬度了。 贺铭沉使劲绷着脸,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想到这是纪敛做的,他竟然不感到奇怪。 越看这块邦邦硬的蛋糕,反而越看出一股可爱的味道。 可爱…… 贺铭沉被再一次浮起的词给震住了。 “怎…怎么会这样。”贺笙不明所以,还以为蛋糕坏了,他眨了眨眼,无措地看向贺铭沉,焦急解释,“我不知道蛋糕坏了,小爸也不知道……” 他想跟贺铭沉解释,纪敛没有要毒害贺铭沉。 贺铭沉没有理解贺笙的意思,但看出贺笙的慌乱,他立刻放下勺子,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温声对贺笙解释道:“蛋糕不是坏了,是冻住了,等它化冻后就能吃了。” 贺笙:“真的吗?” 贺铭沉:“嗯,我们等会再吃吧。” 等会的意思是,大爸爸等会还愿意陪他一起吃蛋糕吗? “好哦。”贺笙小脸红扑扑,重重点了下小脑袋,心中止不住的窃喜。 - 纪敛从厨房出来,想象中,贺笙坐在贺铭沉旁边,你一口我一口吃蛋糕的画面没有出现。 为了让这对父子加深感情,纪敛还特意只拿了一个勺子给贺笙,结果,勺子没派上用场,他藏了好多天的蛋糕也没派上用场,蛋糕好好的装在盘子里,只尖角处凹陷出了一条弧形,其余地方完好无缺。 原本应该在客厅的贺铭沉也不见了身影,贺笙坐在沙发里,眼巴巴地盯着走廊看,纪敛出现在客厅好半天了,他都没有发觉。 “在看什么?”纪敛走到贺笙身边坐下,伸手戳了戳小孩肉嘟嘟的脸颊。 贺笙收回目光,冲纪敛笑了下,摇摇头:“没有看什么呀。” 说完,他又往走廊看了一眼,纪敛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贺铭沉的衣角。 贺铭沉走的方向只能通往大门,纪敛看到贺笙渐渐下压的嘴角,因为犹豫而本能又开始纠缠的手指,不需要多问,纪敛立刻就明白了。 贺铭沉要离开了,所以贺笙才会露出这样失落的表情。 大部分人很难记起小时候的记忆,纪敛却很清楚记得小时候的桩桩件件,他在贺笙这个年纪,还没贺笙这般独立坚强,那时的他还会哭会闹,知道要用这种手段博取长辈们的关注,可即使用了这些手段,他依然换不来长辈们的留意。 而贺笙连用这种手段的机会都放弃了,这小孩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那么早熟懂事? “贺先生。” 贺铭沉换好鞋子,手刚抓到门把手,身后响起纪敛冰冷的声音。 他从未听过纪敛这种声线,也感受到了纪敛隐藏的怒意,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到纪敛满含愠怒的脸时,这个答案被确定了。 纪敛生气了。 20. 第 20 章 “怎么了?”贺铭沉问道。 纪敛面色沉着:“你要离开了吗?” 贺铭沉觉得自己病得不轻,玄关处被剑拔弩张的气氛笼罩,他想的却是—— 纪敛生气原来是这个模样,纪敛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看。 想法太离谱,以至于没能及时回答纪敛的问题,这在纪敛看来,只当他是默认了。 “你走之前为什么不跟贺笙打声招呼,你回来才多久,为什么都不愿意多留一天陪陪贺笙呢?”纪敛不是个多话的人,如果不是帮贺笙说话,他是绝对不会开这个口的。 贺铭沉知道纪敛误会了,看出纪敛还有话要说,他没有立刻解释,而是静静等待纪敛将话全部说完。 “贺先生,你有注意过贺笙看你的眼神吗?”纪敛重重抿了下嘴唇,颊边的梨涡轻轻一抿就能浮现,此刻它们的出现,破坏了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严肃,像是一只被剪掉了趾甲的小猫,在冲人发着自认为强势实则软绵绵的狂怒。 “贺笙这个年纪不应该那么懂事听话的,你要是能认真留意他,就能知道他有多喜欢你,有多希望你能留下来陪陪他。” “我有留意过贺笙。”贺铭沉反驳,不然,他也不会专门空出时间来陪伴贺笙了。 纪敛嗤道:“满足了贺笙的物质生活不代表重视他,这只能代表你在敷衍了事,拿不懂,不会当做借口,所以尽可能的用物质来补偿贺笙?” 贺铭沉沉默。 纪敛收起了嘴角的讽刺,正色凝视贺铭沉,认真发问:“贺先生,为什么你在把贺笙交给孙兰淑之前,没有再确认一遍,孙兰淑是否值得你的信任呢?正因为你的敷衍和不在意,贺笙才会被孙兰淑虐待那么久,而你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件事,可你在知道后,依然不知悔改,依然忽视了贺笙的想法。” 从没人这样指责过贺铭沉,贺铭沉不禁哑然。 令他意外的是,他没有感觉到一丁点愤怒,反而觉得青年说的没有错,在工作之外的其他事情上,他总是疏忽大意,总是忽略了许多细节。 孙兰淑的事情贺铭沉无法替自己辩解,的确是因为他盲目相信了大哥的推荐,相信了童年时对孙兰淑的模糊记忆,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纪敛说完后,玄关处持续了很长时间的静默,谁都没有再主动说话。 纪敛依旧板着脸,与贺铭沉沉默地对视。 贺铭沉是丹凤眼,本就不怎么明显的双眼皮在蹙眉沉思时直接藏匿了起来,眼窝深深凹陷,眉眼更加深邃,也因此,让那张淡漠的脸变得更加凌厉冷肃。 就算是面对长了一副凶相的父亲时,纪敛也没有怵过,但对上贺铭沉,他竟生出了几分退却的念头。 这个男人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凶,让他有些害怕。 这里不是末世了,他现在的身体没有自己原来的身体那般强壮,那般坚不可摧,也没有任何异能,他现在这副小身板,贺铭沉一拳就能把他揍趴下。 他说的那么严重,语气那么冲,以贺铭沉的身份地位,是绝对无法容忍别人踩在他头上指责他的。 他胆敢这么说,他今天一定死定了。 这样想着,纪敛的面色更加冷凝,这是他在紧张或焦虑时的本能。 别人看不破他的真实想法,只觉得他气势十足,贺铭沉也是这么觉得的。 “对不起。” 纪敛一怔,眼睫快速颤抖了好几下,他刚还在想要不要说点什么补救一下,至少不要得罪面前的大boss,让他的生活不至于过得那么凄惨,结果,贺铭沉说了什么? 就在纪敛怀疑自己听力故障时,贺铭沉再次开口:“对不起。” 这次,纪敛清清楚楚听到了贺铭沉的道歉,看清了贺铭沉带着真诚歉意的脸。 纪敛全然怔住,眼也未眨,呆呆看着贺铭沉。 男人的肩膀宽阔,挡住了窗外的大半阳光,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将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从纪敛这个角度,即使贺铭沉低垂着眼,也能看到贺铭沉眸中的真情流露。 “孙兰淑的事情的确是我的疏忽,你说的没有错,很多时候,我确实对贺笙太过敷衍了事了……” 贺铭沉承认,他一开始对贺笙是没有感情的,谁会在刚开始就对一个素未谋面,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生出感情呢?会不顾家里人的反对领养贺笙,不过是姐姐的临终嘱托罢了。 他想知道,姐姐为什么会对一个没有血缘的小孩那么在意。 姐姐就算在最艰苦时都没有向他求助,却在生命最后唯一一次联系他,希望他能好好照顾贺笙。 因此,在忙碌之余,他特地空出时间,短暂地参与了贺笙的婴儿时期。 在贺笙第一次开口喊爸爸后,他才真正有了他是贺笙的养父的实质感,他还是不明白姐姐会收留贺笙,会为了贺笙向他求助的原因,不过,从那之后,他依旧每个月特意空出几天时间,只为了专门陪伴贺笙。 这是他第一次做父亲,还是越过了伴侣与婚姻,直接成了一个小孩的父亲,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段关系,只能将自认为最好的东西送给贺笙。 从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也没有人指正他,告诉他,他的做法是错误的。 如果不知道孙兰淑虐待过贺笙,贺铭沉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么他也不会理会纪敛的话,从而自省。 “你说的这些,我会好好反思的,至于该如何改正,我目前还不懂,我会好好学习的。”似乎是为了让纪敛更清楚地直视他,贺铭沉在说话时微微躬身,将两人的视线调整到了同一水平线上。 长时间未眨过眼睛,察觉到眼眶酸涩,纪敛终于眨了几下眼睛,被那双颜色浅淡的双眸紧紧注视着,纪敛的心脏莫名漏跳了好几拍,他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睛,像是弥补似的,睫毛疯狂眨动。 贺铭沉怎么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也跟原文里描述的高冷霸总不一样。 贺铭沉竟然会主动开口道歉,还那么诚恳 这让他怎么接话。 “不过,有件事我得解释一下,我不是不辞而别。”贺铭沉说。 纪敛抬眸,再次对上贺铭沉的眼睛,别扭感更加强烈了,但他没有躲开,衣袖下的双手紧握,逼着自己不要躲闪。 他为什么要害怕贺铭沉呢! 贺铭沉:“我的助理帮我办事去了,我们总不能一天三餐都吃面条吧,我是打算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一点食材的。” 纪敛:“……” 贺铭沉不是要走? 那他急冲冲跑出来冲贺铭沉发火是干什么啊! 贺铭沉一本正经进行自我反省:“没有事先跟你还有贺笙打招呼,这是我的疏漏,下次我会注意的。” “纪敛,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贺铭沉的视线仍旧保持着与纪敛齐平,声音陡然多了几分温柔。 贺铭沉说的认真,纪敛莫名觉得羞臊,他不明白原因,只在生出逃避的想法时立刻就实践了,他转身就想往客厅里躲,躲开贺铭沉的视线,衣袖忽然被人拉住。 “纪敛,你要跟我一起去超市吗?” 纪敛没有转头,他还没明白他的心跳为何那么诡异,不想跟贺铭沉单独待在一起,下意识拒绝道:“不去。” 贺铭沉没有放开纪敛的衣袖,说话间,纪敛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扯动了几下,像是贺铭沉在向他撒娇,紧接着,他便听到了贺铭沉的请求。 “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想要吃什么,你可以随便拿。” 他已经说过要反省了,这算是纪敛照顾贺笙的一点补偿,尽管微不足道,但他直觉纪敛会喜欢这个提议。 果然—— 在他说完后,纪敛毫不犹豫回答:“我去。” 21. 第 21 章 纪敛一言不发离开客厅后,察觉自家小爸面色不好的贺笙担忧不已,屁颠颠地跟在纪敛身后追了上去,听到纪敛带着愤怒的冰冷声线,贺笙急急停下了脚步,趴在角落,只敢露出三分之一脑袋和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望向玄关处。 好在,纪敛背对着他,贺铭沉的注意力全部落在纪敛身上,没有发现他的偷窥。 “宝宝。”纪敛回到客厅时,贺笙保持原来的姿势,乖乖坐在沙发里,只是,他的小脸红扑扑的,像是刚在外面跑了一圈,小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才没让纪敛发现紊乱的呼吸。 听到纪敛的呼唤,贺笙仰起头,大眼睛直直望着纪敛,用眼神无声回应纪敛。 纪敛没有发现贺笙的异样,抬手抚过贺笙的额头,将被汗水沾湿的额发拨开,奇怪道:“很热吗?” 贺笙点点脑袋,小声道:“有、有点。” 说话时还是暴露了急促的气息,但他平时一紧张就容易结巴,因此纪敛并没发现他的奇怪之处。 纪敛从贺笙的口袋里拿出贺笙的宝贝手帕,替贺笙擦去额头上的薄汗,说道:“我跟贺先生要去超市,我们一起去好吗?” 为了方便纪敛动作,贺笙将下巴扬得更高,瞥到贺铭沉的身影,他眼睛亮了,回应更加响亮:“我去!” 贺铭沉自从毕业后就再也没去过超市,就算在读书时,他也很少去过,更别提一家人一起逛超市了。 纪敛和贺笙加入后,贺铭沉打消了让司机开车的想法,司机得到他的吩咐,提前在车后座装好儿童安全座椅,将车钥匙留下就先行离开了。 出门前,纪敛拿出了贺笙的仓鼠小背包,在里面放了水杯和湿巾纸,还有备用的内衣以及一条干净的毛巾。 纪敛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这些都是他从仓鼠点点那里学来的,每次出门前,仓鼠总是准备好一切他会用得到的东西,尽管那些东西很多时候都没有派上过用场,但仓鼠乐此不疲,每每都一定要带上。 让纪敛佩服的是,在物资稀缺的环境里,仓鼠还能搜集到这么多物资。 纪敛知道,如果没有他,仓鼠不必花那么多精力折腾这些的。 他很感谢仓鼠,所以,他想将这份无法回报的感谢回报在与那只仓鼠一样可爱,有着和仓鼠一样名字的贺笙身上。 贺笙很喜欢跟着纪敛,他是纪敛身后的小尾巴,而贺铭沉成为了纪敛的第二条尾巴,纪敛忙碌时,贺铭沉学着贺笙,悄悄跟在了纪敛身后,目睹纪敛帮贺笙准备好出门需要的东西,贺铭沉再次惊讶于纪敛的细心周到,也再次肯定了孙兰淑说谎的事实。 纪敛绝对不可能会虐待贺笙。 同时,他也觉得自愧不如,更加觉得纪敛的指责没有错,在照顾贺笙方面,他连初学者都不如。 也因此,在纪敛抱着贺笙出门后,他快步跟上,率先帮纪敛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如同一个称职的司机。 纪敛没有发现贺铭沉在认真自省,本能说了声“谢谢”,贺铭沉表情淡淡,在纪敛将贺笙放在儿童座椅后,主动接替了纪敛的活。 “我来,你先去车上坐着吧。” 贺铭沉这样说,纪敛退开一步,将位置让给了贺铭沉,他没有听贺铭沉的话,先去车上坐着,而是站在一边旁观这对局促不安的父子。 贺铭沉平素淡漠的脸庞依旧淡漠如常,让人窥见不出一丝紧张,纪敛和同样在紧张的贺笙没有发现,如果萧助理在场的话,或许能看出他老板的不对劲。 儿童座椅的安全带很简单,贺铭沉不是笨手笨脚的人,这会却突然变得笨拙起来,系了半天才扣上带子,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出现在贺铭沉身上。 贺笙不是第一次跟着贺铭沉出去玩,却是第一次接受贺铭沉这样贴心的服务,以往,孙兰淑着急在贺铭沉面前表现自己,都是孙兰淑负责这些,贺铭沉只需要站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贺笙一双小肉手紧攥得仿佛成了两个浑圆的小馒头,贺铭沉靠近他时,他的小脸立刻紧绷,活像个严肃的小老头。 纪敛只看出了贺笙的紧张,觉得这副样子的贺笙怪可爱的,忍不住勾起了唇。 贺铭沉转头时,就瞧见纪敛没来得及收回的笑,心弦被拨动了好几下,贺铭沉迅速垂下眸,掩盖住了眸中的慌乱,也避开了纪敛望过来的视线,心跳却迟迟不能平复,这种未知的情绪让他困惑,不等他深入挖掘,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贺铭沉转身回望,纪敛已经坐进了副驾驶座里,车窗没有贴防窥膜,一大一小隔着车窗望向他,气氛诡异中透着温馨,贺铭沉压下混乱的心绪,坐进了驾驶座。 贺笙不是第一次被贺铭沉带出去玩,是第一次和贺铭沉、纪敛一起出去玩,自从小爸那天醒来后,事情就不断往好的方向发展。 小爸对他越来越好,帮他赶跑了欺负他的保姆阿姨,还帮他‘教训’了大爸爸…… 贺笙坐在后座,快乐地晃着自己的双脚,白皙小脸染上兴奋的酡红。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前座的两人都没注意,还是贺笙先发现了问题,他探出小脑袋,小声提醒道:“小爸,你没系安全带哦。” 这辆车没有提示音,纪敛和贺铭沉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生在高科技时代,纪敛驾驶的车子早就脱离了手动,上车后,系统会自动帮他做好防护措施,纪敛知道要系安全带,却从没自己系过,也是被贺笙提醒后,他才反应过来,这里早就不是他的世界了。 纪敛说了句“抱歉”,拉过安全带,力气过猛,拉出了超过他身体半截的带子。 纪敛:“……” 说起来好笑,他是第一次尝试系这种东西。 将扣子插到插扣时又出现了一个问题,他没找到插扣的缝隙。 “这个……”纪敛脑子有几秒钟的宕机。 贺铭沉将车停在了路边,伸手拔出了原本插在插扣里的备用扣子。 纪敛:“……” 贺铭沉没有说话,接过纪敛手上的带子,将安全带插进了插扣里,被纪敛拔出来的多余带子呲溜一下滑了上去,紧紧锁住了尴尬不已的纪敛。 纪敛:“……” 他在干什么,怎么那么丢脸呀! 车里安静得过分,纪敛被安全带锁住,他想逃离的可能都被堵死了。 纪敛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涨红,对上贺铭沉的目光,贺铭沉依旧一言不发,他却在贺铭沉眼里窥见了几次戏谑,他迅速撇开脑袋,面向车窗,殊不知,这个举动暴露了他红到滴血的耳朵。 贺铭沉盯着纪敛的耳朵,唇角缓缓勾起,脑中再次浮现了今日想过好多次,在这时一点都不觉得突兀的词—— 可爱。 22. 第 22 章 没有小孩子能逃过超市零食区和玩具区的诱惑,除了贺笙,进超市之后,他的视线还是没能从纪敛和贺铭沉身上离开。 纪敛推着购物车,贺笙坐在推车的儿童专座里,保持着与纪敛面对面的姿势,纪敛的双手放在他左右两边,仿佛将他锁在了纪敛怀里,贺笙的小脚以高频率的速度小幅度的晃动,兴奋使得他白皙的小脸红到不可思议,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在纪敛和贺铭沉脸上来回逡巡。 如果贺笙已经读小学了,他一定会在老师布置的日记里写下—— 今天天气晴,是个好日子,大爸爸和小爸带我来逛超市了,我好开心啊! 希望每个周末,大爸爸和小爸都能带我出来玩! 纪敛从前对食物没有那么大的欲望,被仓鼠点点不要命的投喂后,又与仓鼠分开,纪敛过上了饥三顿饱一顿的生活,被强撑出来的胃没能再缩减回去,纪敛对囤积食物的需求到达了近乎偏执的程度。 与贺笙相比,纪敛仿佛才是三人中的小孩,从进超市后,他的目光就无法从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挪开过,好在他还知道这不是他生存的世界,没有上前将那些食物清扫一空,握着推车的手在轻轻颤抖,他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做出太出格的行为,只是,那望眼欲穿的眼神太过明显,贺铭沉心觉好笑,伸手按住推车把手,向纪敛靠近。 高大身影压了过来,自己的手边多了一只手,纪敛抬头,看到了浅眸里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 不同于冷漠的外表,贺铭沉的声音异常平和,还带上了几分让人头皮发麻的温柔:“去挑吧。” 话音落下,他非常自然地接过了推车,将推车子的任务从纪敛手里揽了过来。 “贺先生,我真的可以随便拿吗?”贺铭沉那样说了,纪敛还是不确定地再强调了一遍。 贺铭沉:“可以。” “真的可以吗?这些,这些,还有这些,我可以全部拿走吗?”纪敛指着货架上一排排口味不一的各类膨化食品,眼里藏着期待与小心谨慎,微微仰头望向贺铭沉,表情写满了—— 答应我吧,答应我吧,你会答应我的对吗! 贺铭沉的唇角不自觉勾起一点弧度,像是哄孩子的语气:“不必问我的意见,想要什么尽管拿。” “贺先生,你真好。”纪敛抿唇一笑,梨涡深深凹陷,眼里细碎的光芒汇聚成一片璀璨星河,贺铭沉有一瞬的怔愣,没等他再多看几眼,纪敛已经转身奔向了货架,等他回过神来时,本来宽敞的推车很快就被各种膨化食品填满。 贺铭沉不紧不慢跟在纪敛身后推着车,贺笙不像纪敛在时那般轻松自然,小手又紧张地捏成了两个小馒头,想仔细看贺铭沉,又怕被贺铭沉发现,只能装作不经意地抬眸,才能瞥贺铭沉几眼。 距离隔得那么近,除非是瞎子,不然很难不发现贺笙这诡异的举动,贺铭沉发现贺笙在偷看他,也发现了贺笙因为过度紧张而轻微颤抖的小手。 “点点想吃什么,也挑一点吧。”贺铭沉语气温柔到过分,抬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企图化解小孩的紧张。 贺笙:“我…我不用的……” 贺铭沉意外:“你不喜欢吃零食吗?” 贺铭沉再怎么早熟,在贺笙这个年纪时也嘴馋过,也曾经有过看到糖就走不动路的时候,贺笙竟然会拒绝? 贺铭沉不知道的是,拒绝和听话早就融入了贺笙的本能里,保姆阿姨说,只有听话的小孩才能得到爸爸的喜欢,爸爸赚钱不容易,他不能要这要那,不能让爸爸那么辛苦,他不是爸爸的亲生小孩,不能要爸爸的钱…… 可是,他真的好想吃甜甜的糖果呀。 贺笙的牙齿碾过下唇,压下心中委屈与对糖果的不舍,再次说谎道:“我、我不喜……” “宝宝,你要吃这个吗?这个看上去很好吃呢!”纪敛蹲在货架旁,从最底层拿起了一包爆米花,包装袋上的爆米花上涂满了焦糖,光看图片就能感受到焦糖在嘴里化开的焦香甜味。 纪敛眼里的光不减反增,满含期待道:“我们可以看你最喜欢的动画片的时候一起吃,哦,再买几瓶果汁吧,吃爆米花怎么能少的了饮料呢,好不好呀?” 纪敛不是在询问,他说这话时已经确定要这些东西了,并且把爆米花放进了车子里。 贺笙眨眨眼睛,尽管不需要他回答了,他还是小声且坚定地回答了纪敛:“我、我要吃。” 忙着挑选零食的纪敛没听到,但贺铭沉听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贺笙打破了怯懦,将贺笙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止不住的心疼。 该怎么做,才能让贺笙不要那么小心翼翼的呢? “宝宝,这个也很好吃哦,要尝尝吗?” 贺笙小声答道:“吃。” “这个也不错……” 贺笙:“吃!” “宝宝……” 贺笙:“吃!” 贺笙的声音从声若蚊蚋逐渐加大,到最后,几乎不等纪敛说完,只要纪敛开口喊“宝宝”,他就会大声肯定地回答“吃”。 贺铭沉揉了揉鼻梁,用掌心挡住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纪敛看上去没那么外向开朗,但纪敛似乎天生就有种让人忍不住靠近的魔力。 很显然,目前能让贺笙卸下防备的人只有纪敛。 能解决他问题的答案,似乎能在纪敛身上找到。 “贺先生,你怎么了?”清润的嗓音因为过度使用而带上了一些沙哑,贺铭沉放下手,被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纪敛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前,微抬下巴仰视着他,那一瞬间,他的心也乱跳了好几下。 纪敛问:“是我拿的太多了,你生气了吗?” 纪敛流露担忧,又带着几分埋怨,表情显而易见地传达给贺铭沉—— 是你让我拿的,现在不高兴的人又是你,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贺铭沉:“……” 贺铭沉扫了眼堆成小山,只要轻轻推动就能掉下来的一大堆零食,极力压住笑意:“我没有生气。” 纪敛:“那你是不舒服吗?” 贺铭沉摇摇头,指了个方向:“这辆车装不下了,我再去拿一辆购物车,你和点点在这里等我。” 纪敛眼睛顷刻间亮了:“贺先生,你真好。” 贺铭沉原本要走的脚步停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纪敛的脑袋。 纪敛茫然:“贺先生?” 贺铭沉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头发乱了,我帮你理一下。” “哦。”纪敛恍然,挺直腰板,为了让贺铭沉更加方便地整理头发,主动将脑袋往贺铭沉的掌心顶了一下。 贺铭沉:“……” 掌心被柔软的头发剐蹭,贺铭沉感觉到了一片麻痒。 纪敛是在向他求抚摸吗?! 23. 第 23 章 两辆购物车显然不能满足纪敛,没有十分钟,贺铭沉刚推过来的空车子就被大包小包的东西填满。 纪敛眼巴巴地望着贺铭沉刚才去找车子的方向,他要是再拿一辆车,贺铭沉应该不会生气吧? 期待没能好好掩藏,应该说,纪敛本就没打算将它掩藏。 贺铭沉不觉得索求无度的纪敛讨厌,反而觉得能坦然表达自己的诉求的纪敛非常可爱。 贺铭沉:“要不,我把这家超市买下来吧。” 这样,纪敛想要什么就可以随时来拿了,或者,纪敛不想走动时,可以让工作人员送货上门。 贺铭沉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看清纪敛诧异的表情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说这句话有多唐突。 更令他意外的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也没有打算收回这句话的想法。 而且,另外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紧跟着窜上来—— 只要纪敛喜欢,他可以买下很多家超市送给纪敛。 贺铭沉任由这种想法继续发酵,也任由沉默和尴尬继续发酵,只定定看着神情怔忡的纪敛,等待纪敛的回应。 贺铭沉刚开口那一句让纪敛非常心动,他对贺铭沉好感度在这瞬间直直窜到了九十分,但他想起,按照原剧情,报复原主最狠的其中之一就有贺铭沉,对于这位隐形boss,他不敢掉以轻心。 他不明白贺铭沉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在他的记忆里,贺铭沉跟原主的交流很少,少有的见面,两人的对话永远都没超过十句话,更别提贺铭沉会主动向原主示好了。 贺铭沉现在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试探他? 如果他答应了的话,是不是就中了贺铭沉的陷阱了? “你喜欢吗?”贺铭沉问。 纪敛:“……” 纪敛面无表情,视线快速地环视了超市一圈,心在滴血,每一块肉都在疼痛,咬牙道:“不用了。” 贺铭沉:“……” 纪敛不擅长说谎,他自认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实则漏洞百出,他的不舍、纠结、遗憾、肉疼全都浮现在了脸上,清晰地传达给了贺铭沉。 贺铭沉偏过头,将嘴角的笑意释放干净了才再次转过头,对嘴角下压一脸不高兴的纪敛道:“那我们再拿辆购物车吧。” 纪敛:“……” 这应该不是陷阱了吧? 表情能控制,声音却实在无法克制,笑意混合进低沉的嗓音里,贺铭沉摸了摸贺笙的头发,说道:“再多备点东西吧,不吃也可以放着,点点跟你小爸肚子饿了的时候,家里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对吗?” “嗯嗯嗯。”贺笙眨眨迷茫的眼睛,问题还没解决,先本能回应了贺铭沉的话。 虽然高兴爸爸摸他的脑袋,但是,他怎么觉得,爸爸这话更想对小爸说呢? 贺铭沉看向放松了不少的纪敛,低声道:“我再去拿辆购物车,你跟点点先挑,我马上就回来。” 纪敛抓着推车的手落空,贺铭沉说完后,不等他回应,接过他那辆填满的购物车就离开了。 纪敛茫然望着贺铭沉的背影,看到贺铭沉先将那辆车推到了结账处,再转身去了停放购物车的地方。 “你看看别人的男朋友,你再看看你!” “我怎么了?” “你看别人男朋友是怎么宠自己的小男朋友的,体贴周到,要什么给什么,说买就买毫不犹豫,我说要几包辣条你都不肯,你怎么那么小气啊。” “你早上才说长了痘,最近不能吃辛辣的,你现在又说要吃辣条,才说过的话你现在就忘了,我帮你记得你还要怪我,等会我真给你买了你八成又要说我,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了呗!” “你说对了!” “小肚鸡肠的人到底是谁?” “除非你也给我买下这家超市,不然我就一直小肚鸡肠。” “这种话你听听就好,你真以为那个男的有那种实力啊,也就说出来哄人玩的,吹牛谁不会啊,你喜欢,我可以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你……” 纪敛:“……” 说话的那对情侣就站在纪敛身后两米的地方,声音很轻还是能飘进他耳里,纪敛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他跟贺铭沉,直到满带埋怨的女声提到了买下超市,纪敛才明白过来,却让沉默的他更加沉默。 男朋友,宠,小男朋友…… 这些词他都听得懂,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放在他跟贺铭沉身上,怎么那么古怪呢? “臭男人,我要跟你离婚!” “我错了我错了,我开玩笑呢,你喜欢吃,那咱就买一包好不好,但是你只能吃一根……” “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离婚!离婚!” 小情侣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女人情绪激动一个劲往前走,男人追在后面哄劝,两人身影消失没一会,声音也跟着消失了。 贺笙第一次撞见小夫妻吵架,好奇心爆棚,等到那对小情侣走了后,他才慢腾腾转回张望的小脑袋。 纪敛站在他身前,双手撑着他两旁的杆子,一脸若有所思。 “小爸,你怎么啦?” 贺笙喊第一遍,纪敛没有反应,拉了几下纪敛的袖子后,纪敛才回神,冲他微笑:“没什么。” 贺笙当然没有被纪敛敷衍过去,他将纪敛的一切反应都记在心里。 那么好的小爸,要好好看着,才不能让他跑掉呀。 …… 这个问题的答案纪敛没有告诉贺笙,还是贺笙自己发现的。 晚上,纪敛没再给贺铭沉和贺笙准备面条,而是用刚采购的新鲜食材做了几样简单的家常菜。 做菜对纪敛来说不是难事,别墅内的气氛异常和谐,也异常安静。 三人吃完一顿十分安静的饭后,贺铭沉主动揽了洗碗的活。 纪敛再次意外,他不觉得贺铭沉是个会干活的人,但他又觉得自己对贺铭沉的刻板印象太多。 原文总共就二十多万字,主角受纪晚的戏份就占据了大半,这导致贺铭沉的戏份大幅度缩减,这些生活小事当然不会详细描述出来。 纪敛开始自省,觉得不能将传统的霸总形象强行刻在贺铭沉身上。 贺铭沉跟他想的不一样,是个好人,还是个会反省,会给他买吃的,会干活的好人。 因此,当纪敛从抽屉里翻出当初原主与贺铭沉的合同时,才会陷入纠结犹豫的漩涡里。 那对小情侣提醒了纪敛一件事,两人当初签订合约时有明确说过,两人解除合约和平离婚,贺铭沉会支付原主五千万的酬金。 五千万,够纪敛过上他梦想中的养老生活了。 前提是,他要怎么才能跟贺铭沉和平离婚呢? 纪敛翻合同时没有刻意避开贺笙,他不觉得一个三岁孩子能看得懂这些,而他不知道的是,贺笙虽然看不懂全部文字,但一两个字他还是知道的。 贺笙坐在纪敛身边,目光从表情纠结的纪敛挪到了纸上的‘离’字上。 为您提供大神 昭野弥弥 的《万人嫌重生后在娃综爆红》最快更新 23. 第 23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4. 第 24 章 孙兰淑总是在贺笙耳边念叨‘离’这个字。 你的爸妈离开了你,纪敛迟早要跟贺铭沉离婚,等贺铭沉有了新家庭,有了自己的宝宝,他们一定会离开你。 贺笙不懂这些词的含义,但本能知道孙兰淑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为此,在萧助理偶尔登门时,他抱着童话书,缠着萧助理给他讲故事,当萧助理读到‘离’的时候,他好奇地问萧助理,那是什么意思。 萧助理说:“离有很多意思哦……” 分别、分开、缺少、不合…… 萧助理越讲贺笙越糊涂,他抓着萧助理仔细询问,萧助理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解了每个词的含义。 贺笙知道了,离是不好的词。 最近,贺笙喜欢跟纪敛一起睡觉,不需要用装睡和讲故事做借口,纪敛有时会主动询问贺笙要不要跟他一起睡,贺笙的回答自然是好。 纪敛对待贺笙是小心翼翼的,贺笙也是,他喜欢纪敛,却不敢太黏着纪敛,只能趁纪敛熟睡后,才敢靠近纪敛,将脑袋挨在纪敛怀里,看着纪敛的睡颜再陷入沉睡。 纪敛有一沾床就能睡着的本事,贺笙还没想好怎么跟纪敛坦白他看懂了那个字的事情,纪敛已经睡着了。 贺笙睡在纪敛房间的时候,纪敛担心贺笙晚上突然醒来会害怕,床头的小夜灯总是一夜亮到天明。 背后的夜灯将纪敛的轮廓拢上一层朦胧金边,纪敛喜欢侧躺着睡觉,半张脸埋入柔软的枕头里,呼吸均匀起伏,贺笙靠近时仍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慢慢地将自己的小身体挤进纪敛的怀里,今天的他十分大胆,不再局限于拉住纪敛的小拇指,而是用整个手臂环住了纪敛的腰,看似是他想要藏进纪敛怀里,实则是想要用瘦小的身体将纪敛圈抱住,但他的手臂太短了,要很吃力才能将纪敛整个圈住。 纪敛在看合同时,贺笙一直在看纪敛,纪敛在盯着那个‘离’字。 小爸是要离开了吗? 贺笙眨眨酸涩不已的眼睛,明明已经决定要当坚强的小大人了,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呜呜,他好没用。 “小爸,你不喜欢点点吗?”贺笙吸吸鼻子,将脸贴在纪敛的布料上,反应过来眼泪会弄湿纪敛的衣服,他恋恋不舍地挪开脑袋,嘴角因为委屈而不停下压。 “点点,怎么了?”头顶传来沙哑的呢喃,温暖的掌心贴上贺笙的脸颊,将他脸上的眼泪抚去。 贺笙诧异抬头,对上纪敛满含困倦的双眼,纪敛显然还没清醒,半张脸在枕头里磨蹭了两下,脑袋下压,轻轻撞了下贺笙的脑袋。 “哭什么?”纪敛眼皮懒懒耷拉着,意识夹杂在清醒和昏睡之间,说完话后,他支撑不住还是闭上了眼睛,覆在贺笙脸上的手没有撤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贺笙的脸颊,低声哄道,“不哭不哭……” 声音逐渐减弱,直至无声,他似乎又睡了过去。 贺笙的眼泪在纪敛的手贴上他的脸后就停止了,他呆呆地目睹纪敛再次熟睡的过程,眼睛酸涩的难受,这次却不是因为难过了,而是长时间未眨眼导致的酸胀难受。 通红的小脸往纪敛温暖到过分的掌心蹭了蹭,手臂再次施力,更加用力地抱紧了纪敛。 他要听小爸的话,不能哭。 他哭了那么多次,问题依然无法得到解决,所以,他不能再哭了。 他得想办法,留住那么好的小爸。 呜,他真的好喜欢现在的小爸呀。 - 纪敛起床没多久就发现了贺笙的变化,贺笙平时也喜欢跟在他身后,今天比往日还要黏人,他走哪,贺笙就跟到哪,之前要矜持好久才敢拉他的手,这次倒是能非常顺畅地主动拉着他的手指,有事没事突然喊他一声“小爸”。 纪敛每次都会回应,然而都没得到贺笙下一句话。 “小爸。” 贺笙不知道第几次喊他时,纪敛在贺笙面前蹲下,戳了戳贺笙肉嘟嘟的脸颊,问道:“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贺笙张开双臂抱住了纪敛的脑袋,纪敛猝不及防栽进小孩并不宽厚也没什么安全感的怀抱里,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软糯的稚嫩童音在头顶响起。 “小爸,我、我…我喜……” 声音跟蚊子叫一样,纪敛挨得那么近,也没听清贺笙在说什么,他从贺笙怀里抬起头,贺笙的小脸已经涨得通红,话在嘴边,仿佛是一块不舍得吐出来的糖果,吞吐半天,最终还是被吞回了肚子里。 “想说什么就说吧。”纪敛再次戳了下贺笙通红的脸颊,不知为何,小孩的脸更红了。 “我、我想说,我饿了。” 纪敛:“……” 纪敛第一反应是看向贺笙凸出来的小肚子。 不是刚吃完午饭吗? 怎么又饿了? 是他疏忽了,都没发现贺笙没有吃饱,他就应该再给贺笙添第三碗饭的。 - 贺笙被迫加餐,挺着圆滚滚的小肚皮坐在客厅的地板上郁闷消食。 肚子太撑,导致他没有精力继续黏着纪敛,纪敛不知道在楼上做什么,贺笙的担忧更甚。 他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以大爸爸和小爸的关系,‘离’字后面那个字肯定是‘婚’,小爸想跟大爸爸离婚了吗? 之前,贺笙鼓起勇气问纪敛,能不能一直陪着他,纪敛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贺笙不确定纪敛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但是,没有回应的话,肯定是不想答应吧。 所以这次,贺笙想要说些好听的话,请求纪敛留下来。 ——小爸,我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走呀,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这些话他昨晚睡前就反复念叨了好几遍,纠结了一上午加一个中午都不敢开口。 他好笨,怎么一句喜欢都不敢说出口呢。 “呜……”贺笙沮丧地垂着小脑袋,难受之余,小胖手不停地揉着自己鼓出来的圆润肚子。 纪敛可能要离开让他难受不已,饱胀的肚子让他更加难受。 贺笙摆烂地躺在地上,将悲伤的自己团成颗球,难过地呜咽了起来。 贺铭沉刚迈入客厅,就看到沙发边躺着一颗白色芝麻球,那颗球不停颤动,像是在哭,哭声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一串长长的饱嗝打断,打断后继续哭,没哭多久又被打断。 贺铭沉:“……” 为您提供大神 昭野弥弥 的《万人嫌重生后在娃综爆红》最快更新 24. 第 24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5. 第 25 章 “点点,怎么了?”贺铭沉悄无声息地靠近贺笙,大掌刚覆上伤心不已的小团子的脑袋,掌心的脑袋就耸动了两下。 贺笙像是被他突然的触碰惊吓住了,猛地抬起头,眼泪从眼眶洒了出来,大颗大颗砸在哭红的小脸上,大睁的双眼让眸底的情绪更加清晰地流露出来,贺铭沉另只手轻轻抚去贺笙的泪水,放轻了声音:“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贺铭沉下意识多问了一句,无心之语落在贺笙耳里变了味。 “没、没有人欺负我。”贺笙急急道。 贺笙被孙兰淑灌输了太多负面言论,他习惯了在贺铭沉面前伪装坚强,拿最好的一面面对贺铭沉,贺铭沉一说“欺负”,他立马就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爸爸会不会还觉得小爸欺负他呢? 他阻止了小爸跟爸爸坦白欺负过他的事情,小爸还是想告诉爸爸以前的事情吗? 因为觉得对不起他,小爸才要跟爸爸离婚吗? 那要是爸爸知道小爸以前欺负过他,爸爸会不会同意跟小爸离婚呢? 这样想,贺笙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他第一次在贺铭沉面前释放自己的脆弱,哭得不能自已。 “点点,到底怎么了?”贺铭沉眉头紧锁,捧住贺笙的脸,不停拍抚着小孩的背脊,担心贺笙会喘不过气来。 在贺铭沉温柔耐心的安抚中,贺笙渐渐停止了啜泣,软糯的嗓音仍带着哽咽:“爸爸,坏阿姨还会回来吗?可、可不可以不要她回来了,她欺负我跟小爸,我不喜欢她。” 贺笙不知道该怎么跟贺铭沉解释自己难过的原因,他不可能告诉大爸爸,我知道小爸想跟你离婚了。 就像阻止纪敛向贺铭沉坦白那样,他也想阻止小爸跟大爸爸离婚。 所以,他哭了半天,想了半天,只能找到这一个借口。 也不是借口,这些都是他早就想对贺铭沉说的真心话,碍于胆怯与懦弱,从来不敢对贺铭沉说出口,借由这个契机,难得吐露了出来。 胸口盘亘着的郁结还没解开,贺笙的话拉紧了这个结,贺铭沉极力忽视掉心头的难受,抬手摸了摸贺笙柔软的头发:“她不会再回来了。” 他已经答应过纪敛,会好好改正,会好好反省,绝对不会重蹈覆辙,不会再让别人轻易就欺负了贺笙。 水润润的乌瞳撑开到极限,亮晶晶地注视着贺铭沉,悲伤被喜悦克制,贺笙眷恋般蹭了蹭贺铭沉的手心,奶音黏黏糊糊:“爸爸,你真好。” 贺铭沉喉咙胀痛,发不出声音来,贺笙眼里流露的浓浓信赖和感动险些灼伤他的眼睛。 他如此失职,贺笙还能一如既往地相信他,喜欢他,这比贺笙冲他发火,亦或是不理他,恨他,还要让他难受。 贺铭沉的目光落到贺笙手腕戴着的儿童手表上,他记得,纪敛教育他时有跟他提过这件事。 贺笙的手表很早以前就坏了,但是贺笙没有告诉他,因为担心他会生气,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这块儿童手表是贺铭沉专门买来送给贺笙的,贺笙想要联系他时随时都能联系,孙兰淑故意弄坏了它,为了阻断贺笙跟他通风报信的所有可能,可是,他和孙兰淑都没想到,贺笙小心翼翼到不敢主动联系他,担心会打扰他的工作。 即使想念、悲伤、被欺负时都没有联系过他,在手表坏了后更不可能联系的到他。 听纪敛说,贺笙时常对着这块坏掉的手表喊爸爸,一些不敢对他说的话,能毫无负担对着一块冰冷的金属袒露,贺铭沉只觉得难过又心疼。 纪敛说:“贺笙那么小就知道不给你添麻烦,贺先生,你觉得这正常吗?” 这种例子也不是没有,但极少数的例子发生在贺笙身上,对于贺铭沉来说非常不正常,这正证明了他有多疏忽。 “点点,以后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管什么都可以。”贺铭沉解开贺笙的儿童手表,想要收起来时,表带被贺笙拽住了。 贺笙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手抖了一下,松开了表带,支吾道:“我、我……” 这是爸爸送给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他很喜欢很喜欢。 “手表坏了,我想帮你收起来,再送你一块新的,”贺铭沉紧盯着贺笙的脸,不放过贺笙的每一个表情,试探询问,“点点喜欢这块表吗?” 贺笙点了下小脑袋。 这么简单的要求贺笙都不敢开口,如果他不问的话,贺笙是不是就会忍着不开口,乖乖让他收走手表呢。 贺铭沉心里一紧,摊开贺笙的掌心,将坏掉的手表放入贺笙手心,补充道:“点点想跟我说什么都可以,我不会生气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你的心愿。” 就算是哄孩子,贺铭沉也是个十足的理智派。 不过,这也足够让贺笙开心了。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贺笙捧着坏掉的手表,仰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试探模样,因为哽咽和语速缓慢,说话时在颤抖,听着像是在害怕。 贺铭沉:“真的都可以。” 贺笙抓紧手表,用着他从前在寂静无人时对着手表说悄悄话的音量小声道:“我喜…我喜欢爸爸。” 贺铭沉一怔。 贺笙说完后就迅速低下小脑袋,一双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他说出来了! 小心脏扑通乱跳,贺笙心里有无数只小仓鼠在尖叫,他竟然说出来了! 他是勇敢的小孩! 贺铭沉的心塌陷了一块,摸了下贺笙的头顶,那句“我也喜欢”卡在喉口,现在的他仿佛才是那个学不会袒露心意的笨拙小孩,犹犹豫豫,迟迟开不了口。 他从未跟家里人有过亲近,也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喜欢,不知该如何开口。 贺笙没发现贺铭沉的纠结,他将贺铭沉的手从他脑袋上移开,抱入自己怀里,重新仰起红扑扑的小脸,说道:“爸爸,小爸也很喜欢你哦。” 所以,你绝对不能答应小爸无理的离婚要求。 为您提供大神 昭野弥弥 的《万人嫌重生后在娃综爆红》最快更新 25. 第 25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6. 第 26 章 “点点为什么会这么说?”贺铭沉压下诧异与没来由的悸动,问道。 “因…因为爸爸不在的时候,小爸总是提到爸爸你,他真的,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为了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实性,贺笙特地加重了‘真的’和‘非常’,充满童真的稚嫩嗓音让这句话更加有了信服力,谁也不会相信一个三岁多的小孩会特地说这些谎言来骗人。 贺笙说的也不是假话,原主爱慕贺铭沉多年,为了能见到贺铭沉才主动与贺铭沉联姻,搬进贺铭沉的别墅后,他丝毫不忌讳在贺笙面前提起贺铭沉。 原主当初有多喜欢贺铭沉,纪敛如今对贺铭沉的冷漠就有多明显,这也让贺笙肯定了纪敛想跟贺铭沉离婚的决心。 等一个人太久是会累的,再多的喜欢也经不起长时间的等待,电视上都是那么说的。 小爸不敢跟大爸爸说喜欢,那就他来说。 大爸爸肯定是喜欢小爸的,不然为什么要跟小爸结婚呢。 只要他们不离婚,他可以努力学会当他俩的传话筒。 贺铭沉的惊讶没有持续太久,蹲得有点累了,他没有抽走被贺笙抱着的手臂,单臂将贺笙抱起,抱着贺笙坐在了旁边的沙发里。 “这些话,是纪敛让你跟我说的吗?”贺铭沉问。 “不是,是我想跟爸爸说。”贺笙说。 贺铭沉继续追问:“那点点为什么要跟我说呢?” 贺笙:“……”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小爸有多喜欢你,这样你才不会轻易跟小爸离婚。 可是他不能让大爸爸知道小爸有离婚的想法,这肯定会让两人的关系产生裂痕的。 贺笙的脑袋里装满了一团团毛线,都快被纠结缠满了。 他觉得他的大爸爸有点笨笨的,还有点钻牛角尖。 听说小爸喜欢你,不该去思考小爸的事情吗? 为什么还要问他说这些话的理由,大爸爸好难搞哦。 “点点,小爸提起我的时候,有对你做过不好的事情吗?”贺铭沉换了种问法,他突然想起孙兰淑那些没有根据,被他尽量忽略的胡话—— 因为纪敛对您爱而不得,所以才在贺笙身上发泄…… 如孙兰淑所说,他不常回家,导致喜欢他的纪敛开始发疯,将不痛快全都撒在贺笙身上。 贺笙浑身紧绷,半张脸埋在贺铭沉的臂膀里,他不擅长说谎,只能借由这种办法来挡住自己的表情,小脑袋在贺铭沉手臂上一拱一拱:“没有。” 贺铭沉再次追问:“点点可以跟我说实话吗?” “小爸有…有说过一些话。” 贺铭沉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与此同时产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与否认。 他似乎不希望,也不相信纪敛是那么坏的人。 贺笙把剩下半张脸往贺铭沉手臂里埋了埋,声音被布料挡住变得有些闷,说的缓慢,贺铭沉听得很清楚。 “小爸说,铭沉为什么还不回来,他是不是忘记我们了。” “铭沉今天还是不回来吗?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贺铭沉:“……” 小孩努力学着大人的口吻说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但被童音润色后,让这些话都带上了几分稚气与可爱,再代入纪敛那张脸,贺铭沉的心脏漏跳了好几拍。 从未有人等待过他,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纪敛竟然痴痴等了他那么久。 不是没有察觉到纪敛看他时的眼神有多炽热,只是从前的他每每都忽略了那道眼神,也不愿将时间分一点给纪敛,去思考纪敛眼神里的含义。 旁观者清,孙兰淑说纪敛喜欢他,贺笙也这样说。 两个站在对立面的人都这样说,那绝对不可能有人在说谎。 纪敛是真的喜欢他。 - 贺笙在楼下伤心消食了好半天,又跟贺铭沉说了会话,他上楼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到纪敛了。 给大爸爸做完思想工作后,贺笙决定要给更难搞的小爸也做做思想工作。 纪敛的房门大开着,贺笙趴在门边探出一颗小脑袋,纪敛背对着他坐在房间的地毯上,脚边放着他见过一次的几张纸。 贺笙心中的警铃拉响,如果他的眼睛能放火,他想立刻将那张碍眼的纸给烧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纪敛可以毫不犹豫撕毁协议,拿走五千万痛快走人,但贺铭沉是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会无条件纵容他的人,跟贺铭沉签订合约的人不是他,履行合约的人却是他,他没有完成贺铭沉的任务就一走了之,这样真的好吗? 如果没有跟着贺铭沉去超市,没有感受到贺铭沉的好,纪敛不会那么犹豫。 不过,他也只犹豫了一小会,就坚定了最初的想法。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贺铭沉还不足以让他舍弃自己梦想中的平静生活。 纪敛做好了打算,拿起脚边的纸站了起来,盘腿坐了太久,起身时双腿发软,又跌回了原地。 低血糖犯了,纪敛视线模糊了会才重新恢复清明,躲在门后的贺笙在他犯晕时已然走到了他面前,小手张开,意图在他晕倒时接住他,小脸装满了担忧。 “小爸,你没事吧。” 纪敛用力拍了拍脸:“没事。” 贺笙还是不放心,不高兴纪敛自虐的举动,双手挡住纪敛拍脸的手,掌心摊开贴在纪敛脸上,学着纪敛动作,轻轻揉了揉纪敛的脸颊。 “小爸,这样会好点吗?” 脑袋晕晕的,纪敛任由自己陷在小孩并不宽大的掌心中,舒服地点了点头。 小孩子的体温高于大人,被贺笙的体温烘着,纪敛想到了他犹豫的第二个理由。 他是有点不想离开这份温暖的。 贺笙揉着纪敛的脸,想了半天的话又在喉口上下滚了好几遍,才终于脱口而出:“小爸,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玩呀?” 纪敛睁开眼,奇怪道:“去哪玩?” 贺笙:“小爸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节目里玩游戏,小爸你忘记了吗?” 纪敛没有忘记这件事,正因为记得很清楚,所以在经纪人找过来时,他才那么坚决拒绝了经纪人让他上娃综的提议。 纪敛没有说话,贺笙看出纪敛的犹豫,试探问道:“小爸,你是不想上这个节目了吗?” 当初纪敛为了上这个节目可是做了很多准备,贺笙亲眼看到纪敛求了经纪人叔叔好多次,最终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从那之后纪敛就开始了更加不要命的节食计划,不仅如此,还让他开始学习做饭打扫卫生,为了能在节目里好好表现,做到纪敛口中的吸粉。 更重要的是,这个节目有许多亲子游戏需要家长的参与,如果爸爸愿意上节目的话,也能参与到游戏里来,贺笙不止一次听到纪敛跟经纪人叔叔说过自己的幻想—— “有贺笙在,铭沉一定会答应上节目的。” “任哥,你跟导演说,不管什么游戏我都可以接受,最好能安排尺度大一点的,我不介意跟铭沉在镜头前产生肢体接触,我倒希望越多越好,这样才更有话题度,我跟铭沉的cp炒得起来,我也能成功洗白。” 贺笙听不懂cp,炒热度是什么,但听懂了一点—— 小爸特别特别喜欢大爸爸,喜欢到想要找游戏的借口跟大爸爸进行亲密互动。 可是,那么喜欢大爸爸的小爸,怎么就想要跟大爸爸离婚了呢。 当初那么迫不及待想上节目跟爸爸互动的小爸,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纪敛读不懂贺笙眼里的失望与渴求,反问道:“你想上这个节目?” 贺笙是想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拒绝纪敛的请求,因为纪敛说,上节目能认识很多朋友,能跟爸爸们天天待在一起,所以他跟之前的纪敛一样,非常想上这个节目。 但他没有正面回答纪敛的问题,而是问道:“小爸,参加这个节目会让你不高兴吗?” 纪敛和任北谈话时没有避开贺笙,贺笙将两人的对话完整听完了,同样的一知半解,但听纪敛的语气,纪敛似乎是被经纪人叔叔逼迫了,所以才不高兴上节目。 如果小爸不高兴的话,他不想强迫小爸跟他一起参加综艺,可他目前只能想到这个办法维系小爸和大爸爸的关系。 呜,为什么他不能再聪明点呢? 这样他就能想出最完美的办法解决这件事,让他的两个爸爸都开心了。 “我不会不高兴。”纪敛面无表情道。 贺笙眨眨眼,每眨一下,眼里的光亮就更盛一分。 在跟任北谈话的过程里,纪敛就已经想到了扭转原文剧情的办法,上不上这个节目,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如果可以,最好是不上。 但他漏掉了一点,他没有想过贺笙愿不愿意。 看贺笙的样子,是很想上这个节目的。 贺笙的双手依旧捧着纪敛的脸,纪敛的手覆上小孩的手背,问道:“你想参加吗?” 贺笙点点头:“想。” 纪敛轻笑:“那就去吧。” 能让贺笙高兴,也能帮他省了违约金,两全其美。 - 经纪人任北那边是单方面确定纪敛要参加综艺录制,做下决定后,纪敛没有跟任北提解约的事情,默认了后天的拍摄计划。 原主之前有跟贺铭沉报备过要带贺笙参加综艺的事情,因为贺笙想要参加,贺铭沉才答应了。 节目录制前,纪敛还是跟贺铭沉提了一嘴,贺铭沉的反应如他所料的平静,只叮嘱两人路上小心。 似乎是要弥补之前的亏欠,贺铭沉又在别墅里待了一天,纪敛忙着收拾要带的东西,这一天除了吃饭时间,都没有跟贺铭沉交流过。 嘉宾们可以拒绝拍摄住宅部分,纪敛不知道其他嘉宾有没有拒绝,为了保护隐私,他拒绝了节目组来接他们,带着贺笙赶往拍摄地,等飞机落地后才正式进入拍摄。 贺铭沉主动提出要送两人去机场,纪敛有些意外,紧接着便听贺铭沉说,他今天也要赶航班前往另一座城市。 纪敛立马明白了,贺铭沉只是顺便送他跟贺笙上路。 坐在vip等候区等了半个小时,两人依旧没有任何交流,广播提示要登机时,纪敛拿起行李,跟贺铭沉说了来机场后的第一句话:“贺先生,我跟贺笙先走了。” “嗯。”贺铭沉站了起来,目送一大一小,没有多说什么。 贺笙看得干着急,眼睛在两个爸爸身上来回扫视。 他想象中的夫夫分别画面不是这样的! 贺笙的小手被纪敛牵着,眼看着就要进去了,他突然挣脱了纪敛的手,往贺铭沉那边跑去。 “贺笙?”纪敛惊讶。 贺笙没止住脚步,脸直直撞上了贺铭沉的大腿,他不好意思地从贺铭沉腿上抬起脸,却没跟以前一样迅速退开,而是扯了扯贺铭沉的手。 贺铭沉心领神会蹲下,贺笙立马将脑袋凑到贺铭沉耳边,悄声道:“爸爸,你知道小爸为什么上这个节目吗?” 说话喷出的气打在贺铭沉的耳朵上,贺铭沉觉得有点痒,唇角微微上翘了点,顺着贺笙的话问道:“为什么?” 贺笙:“因为小爸说,上这个节目后,就能跟你亲亲抱抱了,小爸他非——常,非常想跟你亲亲抱抱。” 贺铭沉:“……” 为您提供大神 昭野弥弥 的《万人嫌重生后在娃综爆红》最快更新 26. 第 26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