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家世显赫，汉武帝直呼羡慕》 第1章 三霍开局 未央宫，前殿。 以往举行大朝会的宫殿内，此时跪坐的却不是朝堂衮衮诸公。 而是大汉各地举荐而来的人才！ 黄发垂髫应有尽有。 上到须发皆白的老者，下到未曾及冠的稚童，都在此列。 老者很多，倒是不以为奇。 倒是那个稚童，频频引人侧目。 无他。 只因那个稚童，年龄太小，恐怕还未到十岁吧？ 要知道。 此次入宫面见陛下的众人，可都是各郡国举孝廉，推举上来的人才。 谁不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 但这一个娃娃 就算他打娘胎开始读书，也不可能比众人学识渊博！ 这小娃娃要么是官宦子弟，背景深厚。 要么就是在滥竽充数！ 殊不知。 此时众人在猜疑稚童，那稚童也在鄙夷他们。 “哼！” “看什么看，没见过神童吗？” 霍明在心中一阵腹诽。 他原本不爽的心情，眼下被众人一番指指点点，更不爽了！ 霍明的生活原本悠闲自在。 结果被郡守一封举荐信，直接弄到了长安。 又是沐浴更衣、又是端坐施礼，一通繁琐的礼节下来，搁谁身上也要不爽。 霍明来到大汉已经七年。 还是没有适应这种繁荣缛节。 想当初。 初到大汉，在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朝代时，霍明可着实兴奋坏了。 大汉！ 而且还是汉武帝在位，最鼎盛时期的那个大汉！ 这个时代。 有七进草原的大汉军神，大将军卫青！ 有年少一战成名，封狼居胥的冠军侯，霍去病！ 更重要的是。 有说出‘寇可往，吾亦可往！’的豪迈雄主，汉武帝！！ 恰逢如此盛世，那个男儿不热血沸腾！？ 霍明也是如此。 他自小就开始准备，以后世一个现代灵魂，展现出神童天赋！ 他要一鸣惊人。 随后再高歌猛进，练武艺、入朝堂、灭匈奴！ 最后。 封侯拜相！ 谋一个荣华富贵，成就一番男儿伟业！！ 所以，霍明一岁时便口齿伶俐、展现不俗智慧。 两岁时可识文断字、口出妙言。 三岁时能通读诗文，明晓事理。 四岁时四岁时霍明他突然顿悟啦！ 从此再也不努力奋斗，只一心享受，顺便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 一切缘由。 便是在他三岁时，霍明老爹给他添了一个弟弟！ 取名叫霍光！ 当时。 得知自己弟弟的名字，霍明心中那是五味杂陈、翻江倒海、犹如火山喷发啊！ 他的老爹霍仲孺，原谅霍明不记得这个名字。 实在是没印象。 但是！ 霍光这名字，绝对知道！ 汉武帝的托孤重臣，官拜大司马！ 辅佐两代大汉皇帝，造就‘昭宣中兴’！ 并且。 这还是一个废过皇帝，依旧屹立于‘麒麟阁十一功臣’之首的猛人！ 有如此猛人弟弟，霍明能不顿悟？ 原来他是霍光的兄长！ 而且。 霍明可是知道，他们老霍家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也就是冠军侯，霍去病！ 此人更猛！ 封狼居胥的事迹人人皆知，年少封侯更是风头无量。 参军数载，便攻下河西走廊、直取祁连山！ 打的匈奴找不到北！ 霍去病是无双猛将，也是民族英雄！ 同时。 他还是霍明的兄弟嘛！ 原本的霍家两兄弟，因为霍明这个穿越客，成了霍家三兄弟。 四岁顿悟后。 霍明就不在展现早慧，辛苦奋斗了。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小吏之子，无权无势，要早做打算，谋求晋升之机。 但是。 有如此两个兄弟，那机会还不多的是！ 一个汉武帝心腹大臣，一个汉武帝顶级爱将，皆是未来的万石大员！ 咱就说。 有这等显赫家世，还需要霍明哼哧哼哧辛苦？ 那不能！ 就算按部就班，霍明的未来也是一片光明！ 所以。 他就躺平享受了。 但天有不测风云，由于霍明之前显露神童资质，早已传遍郡县。 加之年岁渐长，平时又多有惊人之举。 所以此次刘彻下旨，令郡国推荐人才。 这不。 霍明就被推荐上来了。 推举一个小孩，这并非儿戏，这时代就吃神童这一套。 秦国，十二岁拜相的甘罗就是先例。 但霍明却另有想法。 “我还是个七岁的孩子啊，真是的！” 坐在大殿前排的霍明，嘴里不住的嘟囔，显然对于眼下的局势，他是有意见的。 能舒舒服服躺平，谁愿意被推着走？ 霍明便不太愿意。 就在他心中腹诽不断时。 “陛下到~” 一声公鸭嗓突然响起。 随后便看见，一道身穿赤红龙袍的身影走进大殿，端坐龙塌之上。 正是大汉天子，刘彻！ 第2章 点评汉武帝！ 此时的刘彻才刚刚二十，及冠之年，面容上看起来很有亲和力。 “呵呵，众位不用多礼，请入座。” 刘彻抬手虚按，语气和蔼。 这可是他掌权之后，第一次招揽人才，需得留个好印象。 他打眼扫视一圈。 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只看众人精神外貌，就知都是腹有韬略之辈。 “诸位，还请做个自我介绍吧。” 龙塌上的刘彻笑道。 殿内，众人不慌不忙开始介绍自己籍贯、精于何种学识、有何治国方略云云。 台下。 霍明也适时的收回打量刘彻的目光。 不愧是一代雄主，端坐之时，自带一股英豪之气！ ‘不错、不错。’ 霍明自顾自的在心中点评一句。 这时。 殿内前排的几人也介绍完，将要轮到霍明，他赶忙收敛心神，专心听着。 前几位都是一副老学究做派。 姓甚名谁，霍明都没听过，估计在历史长河中也是籍籍无名。 直到。 一道响亮的嗓门响起： “草民主父偃，齐国临淄人，曾学纵横之术，又学《易》、《春秋》，精通百家之言！” 说着，主父偃还递上一道竹简。 “草民有治国之策八条！” “请陛下阅览！” 嘿！ 刘彻如何礼贤下士暂且不提，同在一排的霍明倒是心中一跳。 主父偃。 献上‘推恩令’的那位！ 大名鼎鼎啊！ 霍明不由得转头瞧了他一眼，中年人模样，气质不似旁人那般沉稳。 倒有些张扬！ 这也难怪，毕竟主父偃的‘狂’，那可是出了名的！ ‘吾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 这话就是主父偃说的。 通俗来讲就是，要是不能显赫的活，那他宁愿惨烈的去死！ 由此可见一斑，主父偃狂的没边！ 霍明心中咂舌一阵，这位主不仅狂，还睚眦必报，还是离他远点好。 霍明默默转回视线。 熟料。 下一道声音响起，又引起霍明侧目。 只听到： “臣董仲舒，广川郡人士，专《公羊春秋》，已有《举贤良对策》呈上。” “请陛下阅览。” 嚯！ 这位更出名。 霍明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董仲舒。 腰杆挺得笔直，嗯，是个硬茬子！ 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提出独尊儒术，对于此事，霍明可是有点想法的！ 董仲舒在汉景帝时期，就时任博士，所以称臣。 人在朝中好办事，治国方略早就递上去了。 刘彻此时拿在手上看的竹简，便是董仲舒的《举贤良对策》。 瞧他的表情，显然很满意。 借此时机。 董仲舒也开始宣扬他的主张，以求更多支持者。 他站起身，施礼道： “陛下，天象变化可预示灾祸，这是自古有之，臣以为，人的行为也可感应上天。” “此所谓，天人感应！” 董仲舒边说，刘彻边点头。 一副君臣相宜的模样。 大殿内，众人见陛下和董仲舒配合默契，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唯有霍明！ 他这时眉头轻皱。 董仲舒现在的发言，有点危险啊！ 果然。 又听他朗声说道： “臣还以为，如今天下，百家学说过于繁杂，不利国朝教化万民。” “当，将非孔子之术者，绝其道、勿使并进！” 嗯~ 这次，殿内不仅刘彻在点头了。 大部分人都点头认同。 其中有诸如主父偃者，纯粹是见陛下偏心儒家，又和董仲舒早有默契。 他们见风使舵罢了！ 其他众人。 倒不是因为怕马屁，而是他们本就是儒家子弟！ 董仲舒建议禁绝其他学派，独留孔子之术，也就是独留儒家！ 如今有兴盛儒家的机会。 他们岂会不鼎力支持？ 如今天下，谁人不知道陛下喜爱儒学。 在刘彻还未掌权时，也就是三年前，便招募了两位儒家门人，以求掌权变革。 结果。 两位儒家门人被窦太后毒杀！ 刘彻的掌权之路也胎死腹中。 但是！ 窦太后已在去年病逝，如今天下，还有谁能阻止陛下兴盛儒家？ 今日这场问对。 明眼人已经看出，陛下这是在给儒家造势呢！ “嗯，董爱卿说的有理。” 龙塌上的刘彻含笑点头，向众人问道： “诸位认为如何？” 一群儒家子弟还没说话，投机高手主父偃就先开口了。 “董大人所言有理！” “百家之言确实驳杂，应当禁绝！” 主父偃这话，说的是义正言辞。 完全忽视他刚才的自我介绍，吹捧过自己精通百家之言。 主父偃的表态，是绝对违心的。 原因无他。 主父偃和儒家子弟有仇！ 准确来说，是主父偃嫉恨儒家子弟。 第3章 陛下且慢！小子有异议！ 因为主父偃出身齐国，那里又是儒门强盛之地。 早年，主父偃自负才干，在齐、赵等地自荐，但被儒生排挤。 认为他所学驳杂。 所以一直未能得到重用，他也未能‘五鼎食’。 主父偃心中早就对儒家怀恨在心。 不过！ 无论主父偃心中如何嫉恨儒家，如何讨厌儒家，但在此时此刻。 他都要支持儒家！ 因为陛下！ 不谈儒家对君王统治的好处。 单说陛下对儒家的重视，就够主父偃改弦易张！ 陛下想借儒家之手，改变大汉施行了几十年的黄老无为策略。 统一力量，以期北击匈奴。 此事，外朝早有猜测。 而陛下支持的，他主父偃就支持！ 并且。 陛下在被窦太后压制的那几年里，因为窦太后毒死儒家门生，阻其掌权。 陛下心中早就憋了一把火！ 现在！ 陛下要兴儒家，这不仅仅是推儒家上台，也是彰显自己正式掌权的标志！ 谁要是敢阻止，谁就得承担陛下的雷霆怒火！ 谁就得死！！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自然没人出声反对，并且还频频点头支持。 感受到身边的声援。 又得了陛下的支持，董仲舒精神一震，音调再高三分！ 他环顾一周，高声道： “诸位，当今之世，已经到了变革之时！” 说完，他又回头看向刘彻，躬身拜道： “陛下，臣建议，独尊儒术、罢黜百家！！” ‘好！’ 刘彻神情振奋，在心中大呼一声。 心中韬略将成是一方面。 那种得偿所愿的舒爽感是另一方面。 刘彻好似将胸中挤压了多年的憋屈一扫而空！ 窦太后不是毒杀自己招揽的儒家门生吗？她不是阻止自己掌权吗？ 老太婆能杀两个，朕就能支持一群！ 如今！ 朕看谁还敢阻止！ 刘彻豁然站起身，朗声道： “好，爱卿所言甚佳，朕意已” “且慢！” 一道清脆童音突兀的在大殿内响起，稚嫩，但不失坚定！ 生生将刘彻兴奋的话头打断。 而且，那道声音又一次响起： “陛下且慢！小子有异议！” 话音刚落。 殿内瞬间就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一众原本气定神闲的学者，此时心中也不由的浮现一抹惊骇！ 这一次两次的打断陛下，谁这么大胆？ 众人尽皆循声望去。 只见，出声阻止之人，乃是一个稚童。 他们先前完全忽视的稚童！ 众人眼中露出震惊之色，外加一丝疑惑，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勇敢吗！？ 与此同时，龙塌上。 “嗯？” 刘彻猛地虎目圆瞪，眼神之中杀气一闪而逝！ 他刚刚才在心中痛快一阵，下一刻就有人挑出来唱反调。 还当众阻止、甚至是出言打断自己？ 想死乎！？ 不过。 下一瞬，刘彻也循声望去，却见出声之人是一个稚童，一个 可能还没到十岁的稚童？ 刘彻先是微微愕然，随后又颇有一腔怒火，好似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此时。 刘彻心中无名火已经去了大半。 尊老爱幼这个良好美德，不管在何时都是受用的。 世人对聪慧伶俐的孩童，也总是能多些宽容。 就像霍明的座位。 一个年幼稚童，能坐到前排位子，就是因为他年龄小，还是特别小！ 不管是宽容也好，轻视也罢。 眼下。 刘彻见出言反对自己的是一个稚童，也熄了心中杀心。 只当是童言无忌。 但！ 心中的不爽，还是有的！ 大殿内，善于察言观色的主父偃，替刘彻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无礼！” “陛下说话之时，你怎敢出言打断！？” “念你年幼，不与你一般计较，快快坐下！” 充斥着说教的语气，又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还是一个陌生人。 霍明暗自翻了个白眼。 就差明说： 教训我，你是哪根葱啊！ 霍明没管这见风使舵的小人，站起身，端端正正的先行了一礼。 “陛下，非是小子无礼。” “只是胸中有一言不吐不快，这才唐突了。” 先前听着董仲舒一通发言。 霍明是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好家伙！ 董仲舒今天就要提出独尊儒术的国策了啊！ 独尊儒术、罢黜百家。 对于汉武帝来说，自然是利大于弊，因为汉武帝有这个手腕。 儒皮法骨！ 说的就是汉武帝时期朝堂真相！ 明着支持儒家，实际重视法家。 从汉武帝时期，儒家和法家之间得到重用的重臣就可知道。 董仲舒提出独尊儒术，堪称儒家领头人，一生也未登上三公九卿高位。 而是将其外放！ 其他儒家门人也大多如此。 只给名声，高高捧起，但不给任何实惠！ 第4章 先斗董仲舒！ 而法家门人呢。 登上三公之位的张汤，成为托孤大臣的桑弘羊，都是法家门人！ 汉武帝有这个手腕，让儒家为他所用，还不受其害。 但不代表其他皇帝也有！ 自汉武帝之后，儒家就飘了。 独尊儒术的结果，后世都有见证。 就只说一条，便足以说明，儒家绝对不能为尊。 独尊儒术，让汉人失了血气！ 且不看看赵宋一朝，儒家士大夫苟且偷生、卖主求荣。 宁愿害死血气尚存的岳飞，也要跪舔金人！ 这，就是儒家教导出的局面！ 对此。 正值独尊儒术的始端。 霍明听到了、见到了、遇到了。 他就绝对不能忍！！ 眼看刘彻就要拍板定调、眼看改变汉人几千年思想骨气的机会就在眼前！ 霍明怎么能忍！？ 所以便路见不平一声吼！ 不过。 吼时霸气归霸气，吼完后遗症可不小。 现在满堂的横眉冷对，以及刘彻的眉头蹙起就是明证！ 刘彻虽然蹙眉，但见霍明言谈举止有礼，其实心中已经缓和不少。 ‘这是河东郡推荐的那个神童吧？’ ‘确实眼神灵动，举止不凡。’ ‘众目睽睽之下，仍能镇定自若、坦然处之，这就不是寻常孩童可比拟的。’ ‘不错！’ 刘彻心中想着，嘴角还浮现一抹轻笑。 君王的思想就是如此与众不同。 前一脚被人顶撞，后一脚却欣赏起此人，这也没谁了。 不过这仅限于对象是一个稚童。 要是换一个成年人 哼哼！ 刘彻只会认为对方是居心不良、有意不敬！ 君王站位高，所思所想可能不同。 但身为提倡独尊儒术的当事人，董仲舒他可没这么多宽容！ 当时就板起脸。 先行君子之礼，并未因为霍明年龄小就有所轻视。 但往往就是这种极度认真的人。 才是最难办的！ 董仲舒行礼后，严肃问道： “这位小友，请问独尊儒术一策，你有何异议？” 这话就是单纯提问，没有任何威胁之意。 只是在说： 你有何疑问，我来解答！ 霍明当然听明白了董仲舒的意思，也郑重回礼。 他反对独尊儒术。 不过对事不对人！ 董仲舒可和主父偃不同，这位心中自有操守。 霍明做足礼仪，没有先回答那个疑问，而是说道： “董大人，小子对儒家也有了解，对您也是早有耳闻。” “尤其是对您‘大一统’的观点尤为赞同！” “您所专的公羊经义，小子也是奉为圭臬！” ‘大一统’观点说的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而董仲舒所在的儒家公羊学派，有‘大复仇’的思想！ 诸如：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九世的仇恨可以报复吗？一百世都行！ 并且。 公羊一派还赞同： 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现在的儒家思想。 可和宋朝时期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不同！ 所以说。 霍明捧的这几句，并未胡言乱语。 他是真的赞同！ 对面，董仲舒紧绷的脸也缓和不少。 眼前的稚童左一个‘您’、右一个‘您’，听起言语间，对公羊学派还多家赞赏。 这弄得他 都不好意思了！ “咳咳。” 董仲舒连忙假咳两声，先前那种一往无前的冲劲散了大半。 见破了董仲舒的不坏神功。 霍明赶忙趁热打铁，借着自己年幼的优势，扩大战果！ “董大人，小子刚才出言阻止，非是对陛下不敬，也并非阻止您兴盛儒家。” “只是！” “小子以为，儒家可兴，但不可为尊！” 听到这话，董仲舒本能的皱起眉头。 “何意？” 礼让归礼让，但涉及学派之争，董仲舒还是要认真以对。 儒家为当世两大显学之一。 又被当今陛下看重。 独尊而已，并不为过！ 不止董仲舒如此想，其他人也是如此。 如主父偃这种善于投机的人，想的还要更加极端！ 窦太后没了。 压在当今陛下头上的大山也就没了！ 身为大汉天子，有谁能阻止他兴盛儒家！ 没有！ 谁都不行！！ 现在一个小娃娃挑出来阻扰，不过是螳臂当车、跳梁小丑罢了！ 主父偃看霍明的眼神，已经是丝毫不加掩饰的鄙夷。 小小年纪。 就知道在陛下面前寻机卖弄。 呵！ 还真是一个佞臣的好苗子！ 感受到四周投来的恶意目光，霍明怡然不惧，完全无视这些庸碌之辈。 他看向董仲舒，挺直腰背，侃侃而谈： “董大人，小子不赞同独尊儒术，更不赞同罢黜百家！” “单就儒家来说，此事绝对弊大于利！” “诸子百家共处天下，犹如一处活泉，百家可相互借鉴、取长补短。 百家消失，儒家独尊。 看似一家独大，高枕无忧，实则已成一潭死水！ 小子敢料定。 在百年、千年之后，儒家一家独大，只会迷失本心，越来越畸形！ 到最后。 受其影响，这片华夏大地、我大汉千万子民，将遭受无妄之灾、奇耻大辱！ 以至于血流成河啊！！” 霍明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已是声嘶力竭！ 他仿佛要将千年后那群腐儒的丑恶嘴脸。 一一道尽！ 衣冠南渡、赵宋风骨、水太凉，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这！ 都是那些腐儒玩出的花样！ 简直罄竹难书！！ 此时，大殿内已是鸦雀无声。 那声情并茂的一番话，直入众人脑海，抛开实事不谈。 单论小娃娃此番控诉。 已是让他们震撼不已，呆立当场！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牛逼吗！？ 霍明不管其他人，对董仲舒行了一礼，郑重道： “先生！” “当慎重思量！” “一家独大的儒家，绝非您将来愿意看到的儒家！” 外人不知董仲舒此时如何想。 但见他惊疑不定的神情，也能猜到一二。 董仲舒被霍明震住了！ ‘好小子！’ 龙塌上，一直默默看着的刘彻忍不住在心中大喝一声！ 此子果然不凡！ 先说好言软语，放低姿态，击破董仲舒的无畏金身。 再言并非阻止儒家兴盛，只是不赞同独尊，明显是在避重就轻！ 最后。 站在儒家一方，真心实意的为儒家分析，拉近关系。 紧接着便口出恐吓之言，彻底镇住董仲舒！ 好！ 好小子！ 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 算计人心又不着痕迹，不愧是神童，是个人才，朕的人才！ 哈哈哈哈哈！ 刘彻心中欣喜不已，他已经在自己招揽的席位中，给霍明预留了一个！ 不过。 喜欢归喜欢，独尊儒术还是要继续的！ 董仲舒可不是朕，尊不尊儒术，他说了不算，朕才说了算！ 朕也不是董仲舒，三言两语就能被唬住。 就在刘彻自顾自想着时。 不料。 只听台下传来一道稚嫩嗓音，依旧是那么的坚定！ “陛下！” 第5章 再斗刘彻！ 霍明当然知道，独尊儒术，其中董仲舒只是一个引子。 真正的推手是刘彻！ 镇住董仲舒只是一个开始。 要彻底阻止独尊儒术，还得在刘彻身上下功夫。 而龙塌上的刘彻呢。 此时见自己预定的人才看向自己，刘彻本能的心生警惕！ 刚才这小子一番骚操作，他可是看在眼里。 刘彻自诩： ‘哼，朕可不会被你忽悠！’ 台阶下。 霍明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说道： “陛下，小子居于乡野时，就曾多次听闻陛下礼贤下士、招募贤才。” “小子钦佩不已！” “所以此次郡守举荐，小子毅然辞别家乡，入长安，前来投效陛下。” “以忠王事！” 后面这两句属于临场发挥，随口胡诌。 不过前一句是事实！ 刘彻前几年确实招募过贤才。 就是那几个贤才下场不太好，被窦太后弄死了，刘彻也被弄的灰头土脸。 哼哼！ 听到这话，刘彻在心中哼哼两声。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想到自己招募的赵绾、王臧惨死狱中，他就恨的牙根儿痒痒！ 顺便又想起干政的老太婆。 刘彻更恨了！ 还有那句‘钦佩不已，以忠王事’。 哼，臭小子，以为朕不知道这又是你的甜言蜜语吗？ 想软化朕？ 没门！ 刘彻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请继续你的表演。 霍明点点头，还真就继续说道： “陛下，其实在三年前，地方官吏便想举荐小子，但我断然拒绝了！” “非君王秉政，小子不愿为官！” 此话在说： 当年窦太后把持朝政，我不愿意辅佐她，我只愿意辅佐真正的君王！ 也就是您啊，陛下！ 且不管那个三年前的举荐是不是真的。 也不管霍明这话是否肉麻。 但是！ 态度是表明了。 他霍明不喜窦太后干政，支持陛下拿回权柄。 陛下，咱们是一伙滴！ 刘彻心中虽有戒备，但这时也松懈了几分。 他心中的刺就是一手遮天的窦太后！ 以前窦太后在世，根本没人敢直言让自己掌权，等窦太后去世了。 也没人为自己说过话。 毕竟窦太后身份放在哪儿，需要为亲者讳！ 倒是现在。 一个稚童最先站在自己这边，直说窦太后把持朝政不对，他看不顺眼！ 虽然说的委婉。 但刘彻还是领情了。 ‘哼，臭小子！’ 刘彻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现在心里确实软化了几分。 因为这小子说的太对了！ 另一边。 霍明说完此事，又说起另一事。 打感情牌拉近关系，并不能治本。 刘彻独尊儒术，更多的是想借儒家思想，打破大汉运行了几十年的黄老无为！ 最终。 统一力量，集结大军，北击匈奴！ 这是刘彻的帝王抱负！ 需要对症下药！ “陛下，先前董大人所说，当今已到变革之时，小子深以为然。” “北方匈奴之祸，已到了不灭不行的地步！” “而无为政策，实在不利于国朝统兵！” 这是在说： 陛下，您想改变黄老无为的治国策略，我赞同！ 干死匈奴！ 我也赞同啊！ 这时，刘彻面色愈加和蔼。 难得有个认同自己的人，更难得是还支持自己北击匈奴。 不错、不错。 不过。 知道朕要干什么，你还在这儿废话啥！？ 霍明不知道皇帝心中在想什么，他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先是对董仲舒行了一礼。 以示歉意。 随后才说道： “陛下，您兴盛儒术没错，但独尊却是大错特错！” “儒家，有像公羊一派的勇武者。” “也有谷梁一派的夸夸其谈者！” 霍明在言语间，丝毫不避讳对儒家谷梁派的贬低！ 皆因为。 谷梁派的主要思想是： 尊王、尊周、尊君，主张礼乐教化和仁德之治。 熟不熟悉，眼不眼熟？ 要是再进一步。 不就是后世的仁义治国，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腐儒？ 并且谷梁派尤为不赞同‘大复仇’，和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他们倡导愚忠！ 可惜。 在历史演变中，谷梁派占据主导，而公羊派被遗落。 场中，听到霍明这话。 董仲舒一时间怼也不是，不怼也不是。 因为这小子捧了他们公羊派，贬了谷梁派！ 嘿！ 这让他怎么开口？ 主导思想不同，自然不相与谋，谷梁派和公羊派可互相看不顺眼。 毕竟。 异端比异教更可恶！ 董仲舒还在纠结。 刘彻却先说话了。 “朕知道！” “一家之言，不可能尽善尽美，但朕有把握，能去其糟粕、留其精华！” 由于今日是在大庭广众下奏对。 所以一些话语，都不能明说。 刘彻这是在表示： 无妨！ 朕知道儒家那群货色，但朕不在乎，咱拿捏的住！ 第6章 为何单单盯着儒家？ 刘彻这霸气回话，霍明早有预料。 汉武帝在位，当然可以轻松拿捏儒家。 但他的后来者不行啊！ 霍明略加艺术加工，随即说道： “陛下，您英明神武，小子自然是信您的能力，但大汉其他皇帝呢？” “不是每一任大汉皇帝，都如高祖、文帝、景帝一般圣明。” “一统六国的始皇帝还有个废物接班人。” “您就敢断定，自己的后来者可以永远英明？” “还有，儒家要是独尊，将来还不得一手遮天！” 其实吧。 霍明的这话已经有点越界了。 属于质疑刘氏血脉的范畴。 不过！ 无须担心！ 霍明可是先夸了刘彻，又抬了高祖、文帝、景帝。 把刘彻自己，刘彻的老爹、爷爷、太爷爷。 全给夸了一遍！ 那便无大碍了。 瞅瞅。 刘彻不就没有面露不悦，显然是霍明的‘艺术加工’起了效果。 刘彻不仅没有生气。 反而还露出一副疑虑的神情。 经过刚才的一问一答，刘彻本就没了恶趣味的戒心。 再被霍明这一说。 刘彻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就给绕进去了！ 此时。 刘彻便在心中想着： ‘这小子说的有点道理啊。’ 强如始皇帝，都还生出来个秦二世，刘彻自认不输始皇帝。 那自己儿子也不输秦二世？ 嘶！ 自己独尊了儒术，就是定下了国策，后来人还真不一定压得住儒家！ 不妥！ 很不妥！ 儒家一门独大，没了制衡，容易尾大不掉啊！ 君王就是如此。 越是聪明的君王，想得越多，疑心也就越重。 霍明不说还好。 被霍明先前一说，刘彻又想到了什么。 独尊的儒家，将来一手遮天 该死的一手遮天！ 窦太后之前把持朝政，手握大权，不就是在一手遮天！ 想到此处。 刘彻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心中独尊儒术的念头在快速消退！ 他太清楚这种一手遮天的危害了，刘彻受够了！ 他可不想让大汉后世帝王再受一遭！ 好家伙。 大殿内的众人此时都在心中直呼好家伙！ 眼见陛下脸色一瞬三变。 先是戒备，再是疑虑，又到阴沉！ 谁还不知道。 陛下被这小子三言两语唬住了！！ 到了此时此刻。 殿中众多学者，再也不敢轻视霍明年幼，都以平辈目光看待。 甚至。 还有人目露震惊之色！ 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口才、如此急智，了不得。 着实了不得！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真的说动了陛下！ 在座的很多人自问，恐怕他们自己都没有这等能耐。 众人心思急转。 或是惊讶、或是佩服、或是感叹。 但！ 唯独董仲舒，他只有一个情绪： 不好！ 我中计了！ 此子就是在对付我儒家！ 心念既定，董仲舒急忙开口： “陛下，我儒家专于治国之术，并无其他企图，也没有危害大汉的能力啊！” 董仲舒深知。 独尊儒术靠的是龙塌上的那位年轻皇帝。 若是陛下改变心意，就算他将儒家的好处说上天，那也于事无补。 所以眼见陛下态度改变。 董仲舒就赶忙找补，展现儒家的无害。 不过。 现在还来得及吗？ ‘迟喽！’ 霍明在心中适时的给出了回答。 要是早在霍明开口时，董仲舒就出言阻扰，那还有点效果。 但现在刘彻已经生疑。 岂是那般好打消的？ 霍明耸耸肩，不再去看董仲舒，转而看向刘彻。 做出最后一击！ “陛下，您想改变大汉根深蒂固的黄老之术，非独尊儒术一条道可走！” 铺垫了这么久，霍明终于图穷匕见！ 此话一出。 刘彻和董仲舒同时望来。 刘彻的眼神带着疑惑，仿佛在问： 还有那条道？ 董仲舒的眼神则极度严肃，甚至已经带上了几分骇然！ 对上各自不同的目光，霍明缓缓说道： “陛下，当今天下两大显学，您为何单单盯着儒家？” “还有一个墨家啊！” 霍明话音未落。 一声大吼陡然响起： “荒谬！！” “墨家主张兼爱、非攻，对陛下北击匈奴的大业有何益处！？” 董仲舒怒拍桌案。 此时面对道统之争，他再也不能气定神闲，更不能无动于衷！ 直接出言攻击！ 当听到霍明说起‘非一条道可走’，董仲舒就提起了防备。 再听到‘墨家’二字时。 董仲舒直接炸毛！ 当世两大显学，儒家、墨家。 是并立的两大显学，也是公然对立的两大对头！ 第7章 儒第章 墨两家的爱恨情仇！ 后世墨家文献已经存世不多。 甚至可以说是罕见！ 但墨家的规模，在如今，却是完全不输儒家的！ 素来有‘非儒即墨’的说法。 而且儒家还经过秦朝的一次摧残，其实在如今时代，儒家实力还要稍逊墨家。 论名声，并立两大显学。 论门人子弟，两家旗鼓相当。 论典籍，各有千秋。 墨家的《墨子》一书，其中记载着墨家的思想。 其中有很多科学理论知识。 例如： 力，刑之所以奋也。 力是物体加速运动的原因。 再例如小孔成像、极限理论、几何，都有涉及。 堪称一部中国古代科学宝书！ 比西方很多的科学理论发现，要早上几千年！ 可惜。 后世关于墨家的典籍不多，甚至知之甚少。 流传下去的更是一个没有！ 原因就在那个独尊儒术了！ 儒家独尊了几千年，对于自己的死对头还不得下狠手？ 就如董仲舒所言： 绝其道！！ 说起两家的恩怨，那可是源远流长。 从春秋时期两家就互相看不顺眼。 儒家说要重礼、厚葬、守丧三年，墨家说要‘节葬’。 厚葬这样搞，耽搁底层百姓生计，还加重财政负担。 儒家讲‘天命’。 也就是人生来有命，穷就是穷、富就是富、能活多久，都是上天注定好的！ 《论语》有言：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呵呵。 有趣的是墨家讲‘非命’！ 主张通过后期努力拼搏，人可自己决定富贵、寿数。 还有。 例如儒家认为很多器具是奇技淫巧，多有批判！ 墨家却认为是利国重器，大力发展！ 诸如此类的对立，多如牛毛！ 两家的主张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全是反着来！ 总而言之。 墨家和儒家啥啥都看不顺眼。 天生不对付！ 两家学派时常斗嘴，怒上心头，有时还会发生点械斗！ 反正。 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如今董仲舒听到霍明推举墨家，他怎能不脸红脖子粗！？ 所以一听到墨家。 董仲舒直接拿出杀手锏，欲将墨家一巴掌拍死！ 他有自知之明。 陛下推崇儒家，是为了改变大汉的无为国策。 这种黄老无为，从大汉建国时就有苗头。 再到后来文帝、景帝的无为而治。 历经几十年！ 早就成为大汉惯行的国策，轻易改不了！ 但当今陛下想改。 就要找帮手！ 身为显学之一的儒家就是最好人选！ 而另一个显学，墨家为何不行？ 无他。 墨家最大的主张是非攻！ 他们岂会支持陛下北击匈奴？ 哼！ 董仲舒在心中冷哼一声，凌厉目光直刺霍明！ 他现在已经将霍明当作一个正式的对手，一个兴盛儒家道路上的阻道者！ 面对阻道者。 董仲舒给予霍明最大的尊重全力一击！ 果然。 在听到董仲舒喊的那一嗓子，刘彻顿时皱眉。 神情也是一脸的嫌弃。 ‘为朕所用者，才值得推崇，墨家明显要跟朕对着干，怎会支持他们？’ ‘就算要扶持一个学派牵制儒家，朕也不会扶持墨家！’ 刘彻在心中摇头不已。 ‘这小子头脑不是挺灵光吗？’ ‘现在怎么说起了胡话！’ 刘彻的神情变化，霍明看在眼里。 唉。 他也只能轻叹一声。 怎么说呢。 墨家是一群搞技术的科学家，同时，他们还是一群心怀天下、心肠极好的思想家。 这兼爱、非攻的主张。 和汉武帝将来要做的事情，是有点犯冲。 不过。 墨家的那些科学主张确实也是极好的！ 霍明是万万不可能看着儒家起势，随后消灭掉墨家的。 他望向董仲舒，恳切道： “小子曾言，对儒家多有了解，其实我对墨家也了解颇深。” “墨家主张非攻，是反对侵略战争！” “而非反对所有战争！” “董大人不要以偏概全！” “陛下北击匈奴，是在消除匈奴对我大汉的侵略、掠夺！ 匈奴侵略之战是邪恶的！ 我大汉反击之战，才是正义的！！ 墨家岂会不支持！？” 霍明面容坚毅，声音没有一丝迟疑。 殿内众人，人人都感受到了霍明语气中的笃定！ 但说实话。 只有霍明自己知道，他有点虚。 他咋知道墨家支不支持？ 刚才那么说，不过是权宜之计，先拖一段时间。 只希望以后墨家能聪明点，自己来表明态度。 若是依旧一意孤行。 那谁也救不了他们！ 霍明又不是圣人，之前能给墨家说那么多好话。 他们就感恩戴德吧！ 墨家将来会不会感恩，还无从可知，但儒家的怒火已经近在眼前！ 董仲舒怒瞪双眼，朗声道： “笑话！” 第8章 自学成才的神童！ 董仲舒撩起衣襟，摆开架势，高声言道： “墨家主张，我岂会不知？” “此时随便在大街上拉一个墨家子弟问问，且看他是支持还是不支持！？” “霍小友，你偏袒墨家，但也不能信口雌黄！” 作为几百年的老冤家，董仲舒还不了解那群墨者？ 只要陛下敢发动战争，讨伐匈奴。 绝对有墨者跳出来反对！ 绝对的！ 霍明眉头一挑，瞧董仲舒这气势，看来自己是把他逼急了啊。 都开始跳脚骂街了！ 未等霍明针锋相对，一个声音先插了进来。 “哎哎！” 刘彻站起身，摆手道： “董爱卿勿要动怒，今日只是招贤策问，并非朝堂争论，勿要大动肝火。” “尊儒一事暂且放下，日后再议。” 论事归论事。 但见董仲舒开始了人身攻击，那刘彻可就得站出来制止了，当一当和事老。 今日是他招纳贤才，不是争论国事。 弄得鸡飞狗跳的，不体面！ 当然。 以上种种，不过是刘彻表面托词。 实际上是他动了爱才之心！ 霍明小小身板，正面硬刚当朝经学博士、儒家大佬，还不落下风。 足以让刘彻偏袒爱护！ 到了这一刻。 霍明年龄上幼小的优势，得到了无限的放大！ 一个成年人做出这种成果不足为奇，但一个七岁的稚童能做到如此地步。 堪称震撼！！ 刘彻都发话了，董仲舒还能如何。 “哼！” 董仲舒闷哼一声，黑脸坐回原位。 今日说是招贤策问，但陛下早有暗示，今日也是拍板他们儒家独尊的时机！ 只要董仲舒起个头。 再和陛下一唱一和，就把此事定下调子！ 结果。 半路杀出来个霍明！ 把儒家的好事全给搅和完了！ 陛下刚才说此事暂且放下，那就是独尊儒术一事搁置了！ 兴盛儒家能不能成。 瞬间就多了许多变数！ 而这一切，都拜那霍明所赐！ ‘哼！’ ‘出宫后定要好好查查这霍明的底细！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此聪慧、妖孽的神童，为何我以前从未听闻？’ ‘他又为何偏向墨家？’ ‘难道是墨家的暗手？’ 董仲舒一时间思绪乱飞。 想得越多，再去看端坐的霍明，越觉得心惊！ 只感对方预谋已久！ 小小身体里，好像藏着无穷的权谋算计，深不可测！ 另一边。 霍明还不知道别人在如何猜测他。 他刚才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帮墨家说了几句好话，仅此而已。 霍明收好衣摆，继续端坐在软塌上，恢复了之前默默无闻的角色。 只是这一次。 殿内众人再也不会忽视他了。 时不时有目光瞥向霍明，很显然霍明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自我介绍还在继续。 既是介绍自己，同时也是在推销自己。 告诉陛下，某会何经义、有啥能耐，以求得到重用，从而授官登堂入室！ 不多时。 就轮到了前排的霍明。 这次，殿内所有人呼啦啦全都望了过来！ 之前见这小神童侃侃而谈。 把董仲舒和陛下都唬的一愣一愣的，现在总算能知道他有啥能耐了。 大家不经在想： ‘此子是哪家哪派？学何经义？有何治国策略？’ 只是。 众人都很热情，当事人霍明这会儿反而含羞起来了。 他先施了一礼，随后支支吾吾道： “那个小子无门无派，自小并无名师教导。” 奥~ 那就是自学成才！ 果然是神童啊！ 众人恍然，虽然对于霍明无门无派有些失望，但也不至于鄙夷。 毕竟霍明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聪明才学。 足以让这些出身百家的子弟认同。 接着。 霍明语气越加含糊其辞。 “经义方面，儒、墨两家都略有了解，其他百家之言也曾涉猎。” 谦虚了、谦虚了！ 众人连连摇头，一副不信的样子。 就刚才霍明和董仲舒对弈的那股从容、笃定劲，完全不像只懂皮毛的样子。 而且言谈之间，透露出的对儒、墨两家的了解，也是颇深。 霍明绝对是精通百家之言！ 所以才敢信誓旦旦！ 就连董仲舒自己都是这么想。 ‘霍小子虽偏袒墨家，但一身学识、胆识却做不得假！’ ‘与那自我吹嘘精通百家的主父偃，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不管其他人如何脑补，霍明自顾自说着。 他的语气愈发羞臊。 好像自己都不好意思一样。 “咳咳，小子我也没什么治国的良策。” “来到人世间七载，平时也就抽空看看书，顺便捣鼓点新奇玩意。 再顺便做点小生意。 嘿嘿，不足挂齿、完全不足挂齿！” 第9章 明，年少聪慧，善机巧！ 听到这话。 众人半是疑惑，半是懵逼。 抽空看看书就能有如此才学！？ 他们那个不是挑灯夜读、夜以继日，才有如今的学识。 才能有机会被举荐入未央宫！ 你一个和我们同殿而坐的饱学之士。 竟然就是随便看看书，就行啦！？ 众人都是一脸懵！ 紧随而来的就是脸皮发烧，无地自容。 听听人家说的：来到人世间七载，明显稚童一个。 众人再看看自己的年纪，老翁一群！ 简直是自愧不如！ 人比人气死人！ 大家本能的掩面低头，不想再去看那个优秀的发光的男人！ 不过。 众人心中还是闪现一个疑问： 捣鼓新奇玩意、做生意，这是什么鬼！？ 士农工商。 春秋时期就已经有这种论调，虽不如后世一般严格区分。 但鄙视链已经形成了。 商人地位最低，行商贾之事被人瞧不起！ 哪个饱学之士会干这些？ 一群老家伙心底冒出十万个问号。 对此。 霍明也只有在心中大呼一声：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霍明自从三岁醒悟后，知道自己有两个牛叉兄弟，他就放飞了！ 看书什么的是不可能看书的！ 一天尽享受。 平时做点小东西，丰富一下日常生活，顺便捞点钱。 除此以外，真就没了！ 感受到周围浓郁的质疑眼光。 霍明也很无奈。 他说的都是真话啊！怎么没有人相信？ ‘朕信！’ 龙塌上的刘彻暗自说道： ‘朕信你是个神童，不世出的人才！’ 今日入殿的学者，都是各地郡国举荐的贤良之士。 刘彻这儿是有举荐信的。 就在刚刚。 趁着他们各自介绍的时间，刘彻已经偷偷看了河东郡守的举荐信。 河东郡守举荐霍明。 举荐信中洋洋洒洒几千言，刨去拍刘彻马屁、献殷勤的废话。 总结下来就八字： 明，年少聪慧，善机巧！ 随信附上的还有一个木盒，刘彻悄悄的打开看了一眼。 其内摆放着一塌雪白物件。 河东郡守称其为‘纸’！ 可作为替代竹简的书写用具，雪白光亮，下笔丝滑。 一张可顶百卷竹简，可写千言！ 当的是好宝贝！！ 此物。 便是霍明所造！ 刘彻初见之时，怦然心动，振奋不已！ 单论‘纸’的这一效果，足以起到惊天动地的作用！ 要是可以大面积普及 可惜。 据河东郡守陈述，此物乃是霍明使用上古秘方改良，制造原料也是珍稀罕见。 造价极为高昂！ 注定只能少量制造，也只有显赫之家用得起了。 要不是此次他命各地郡守推举。 河东郡守上霍家登门拜访，还发现不了这等好东西！ “哼哼！” 刘彻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霍光，笑容玩味。 “好小子，藏的好东西还挺多嘛！” 诸如‘纸’这类小玩意。 霍家还有不少。 不过只有这件，尤为受刘彻关注！ 明，年少聪慧。 这个刘彻已经在大殿上亲眼见到了，这哪是聪慧，这是非常聪慧！ 不用一个修饰词。 都不足以表达刘彻对霍明的称赞。 刘彻已经打定主意，自己的招揽名单里有霍明一个！ 至于河东郡守说的另一个优点，善机巧。 刘彻瞥了一眼木盒。 他此时也见识到了！ 恍惚间。 刘彻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心中大悦。 “哈哈哈哈！” “天降如此贤才，就是来辅佐朕的！” “朕果然是英武不凡，注定是要做一个大功绩、大伟业的君王！” 刘彻略显臭屁的想着。 他决定了！ 把霍明的授官规格再提升一层！ 无门无派、出身小吏之家，意味着霍明在朝堂上是孑然一身。 未曾投靠任何人！ 更妙的是年龄尚幼、聪慧无双。 正好收到身边，倚为心腹！ 朕也好培养人手，慢慢收回朝堂权柄！ 刘彻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自己的小舅子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事实证明，此计甚佳！ 至于霍明说的做生意，行商贾之事。 刘彻倒是不太在意。 商人又如何？ 只要有才干，他刘彻就愿意用！ 就这样。 霍明坦白着，众人误会着，嗯，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人才招聘会。 也就是招贤策问大会，历经两个时辰。 终于步入尾声。 期间大家各显神通，都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就盼着陛下慧眼识珠。 给他们个官坐坐！ 刘彻也尽显礼贤下士的姿态。 对每一个贤士都频频点头，称赞不断。 但！ 实际的授官一个也没有！ 不是刘彻一个都没看上，而是： “诸位且回，三日后陛下公布招贤名单。” “散会~” 第10章 招揽，示好！ 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公鸭嗓。 刘彻率先起身离开大殿。 随后，各路贤士们陆陆续续起身，相熟的聚在一起。 三三两两结伴出宫而去。 正值霍明走到大殿门口时，身后传来一道叫声： “霍小友，且慢！” 董仲舒从后面走来，脸上看不出是何情绪。 霍光闻声转头，一挑眉。 “董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小友聪慧过人，虽年幼，但闻道有先后，不能以年龄论长。” 董仲舒语气不咸不淡的说道。 随后。 他踟躇一阵，又说道： “之前听闻小友无门无派，自学成才，那想必也时常多有疑惑。” 董仲舒盯着霍明的眼睛，认真道： “老夫想说的是，小友虽然偏向墨家，但毕竟不是墨家门人。” “我公羊派不缺名师、经义！” “小友可时常来我府上做客，扫榻相迎。” 说完。 董仲舒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霍明望着他的背影，眼神内敛，若有所思。 董仲舒单独提了公羊派，这是见自己对公羊派有好感。 是想来化干戈为玉帛？ 试着扫清独尊儒术的阻碍？ 毕竟。 随便给他人看自家学派的经义，可不是一件小事！ 维持自家经义传播的稀缺性。 就是维持自己的话语权！ 没有那个学派会把自家经义，散的满大街都是！ 法不传六耳到哪都适用的。 就在霍明想东想西时。 恰在此刻。 “他这是在招揽你加入儒家呢！” 身后又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 主父偃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走到霍明身边，也望着远去的董仲舒背影。 面露嘲弄。 霍明看向身侧这人，说道： “偷听别人谈话，非君子所为吧？” 主父偃不以为意的笑笑。 “路过，恰巧听到而已。” 他不在此事上纠缠，而是看着远去的董仲舒，冷笑道： “董仲舒见你聪慧过人，便动了招揽之心，虽然你已经得罪了儒家！” “呵！” “儒家就是这般虚伪！” 主父偃越说脸上的冷意越显，仿佛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这些诸子百家，仗着势大，垄断各种经义！” “寻常人想学，就要拜入门强，为其走狗！” “哼！” “吾唾弃之！” 当年他遭遇的就是如此，甚至还要更惨。 想投靠儒家，学习经义。 但儒家门人看不上他，嫌弃主父偃所学太杂，人品还堪忧。 所以。 就造就了如今场面。 东面的齐国、赵国等地，没有主父偃的存身之地，他便来了长安！ 主父偃低头看着霍明，笑道： “呵呵，霍贤侄，我与你都不喜儒家，以后可要多多亲善啊！” 之前在大殿中。 主父偃可是一直注意着陛下的脸色。 他现在已经有八成胜算，陛下会启用这位河东郡来的神童！ 陛下所好，就是他主父偃所好！ 眼下提前结交。 有利无害嘛！ 主父偃说的套近乎话，霍明是左耳进、右耳出。 完全没当真。 至于他给儒家泼的脏水，例如虚伪、垄断经义云云。 用的着主父偃说？ 霍明自己就知道！ 虚伪人皆有之，只是在儒家子弟中更多一些，他们懂得多，也就善于诡辩。 至于垄断经义嘛 那就不是儒家一家这么干了。 而是所有学派，甚至是所有藏书之家，都这么干！ 如今的大汉，使用竹简记录，例如《论语》《春秋》这些动辄数千上万字的书籍。 想全部记录下来。 没有上千卷竹简根本写不下！ 就记录一部书，存放一间阁楼完全稀松平常。 例如汗牛充栋、学富五车。 这类夸张的学习成语，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诞生的！ 要放在后世。 随便一个小学生的书包摆出来。 那也能吹一句： 我，学富十车！ 所以说，竹简记录下的时代，能有一部完整书籍大不易！ 诸多学派遮遮掩掩也就情有可原了。 这东西本就不是寻常人能接触到的。 每个藏书之家，都把自己的书籍当成宝贝！ 还是那种可以传家的宝贝！ 你主父偃想看人家的宝贝，可不得求着人家！ 霍明撇撇嘴。 一边向前迈步，一边说道： “我可还记得，在大殿之中，你大声呵斥小子无礼呢！” “怎么这会儿，又有些前倨后恭的味道了？” 听到这略带揶揄的话。 主父偃嘴角微微抽搐，随后立刻调整过来。 跟上霍明的步伐。 “老夫说过，曾学过纵横之术，此术最忌讳死板，当灵活多变、顺势而” 未央宫廊道上，主父偃和霍明交谈间远去。 四周同行的贤者都侧目注视。 众人都知道，叫霍明的这个神童，要被陛下重用了！ 第11章 不讲道理的霍仲孺！ 前有董仲舒示好。 后又有主父偃主动搭话。 谁还看不出来！ 董仲舒本就受陛下器重，那主父偃在此次策问中，也是深得陛下心意。 两个得宠的人。 主动去结交另一个人。 他不是要得势了是什么？ “唉，年少聪慧，比不了、实在比不了！” 一群老翁轻叹摇头。 “活该他得势！” “今日过后，等这场未央宫策问流传出去，这位神童的名声恐怕还要更生一层楼！” “嘶！” 不能再想。 人比人好气！ 一路上，伴随着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酸味，霍明终于走出了未央宫。 随口打发走主父偃。 这人人品不行，心眼还小。 霍明不想和他走得太近，免得将来主父偃倒霉还连累自己。 “兄长~” “兄长我们在这儿~” 宫门外的长街上，一个小孩正在驴车上欢快招手。 霍明眼睛一亮，赶忙跑过去。 “关三儿，快快，快回驿馆！” “好嘞！” 霍明手脚麻利的爬上驴车，还不忘吩咐一声赶车的家仆。 在宫里坐了两个时辰。 外加候场的时间，霍明都憋了大半天了。 现在着实需要释放一下！ “兄长，刚才那是你新结识的友人吗？” 问话这小孩，便是霍明的弟弟，霍光了！ 双眼明亮、五官端正，这般好相貌，以小观大、以貌取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咳咳 以上都是霍明自夸的。 实际上。 将来牛逼轰轰的霍大人，现在还是一个小屁孩！ 兄弟俩相处了几年时光。 霍明早就没了当初的新奇，只有一脸的嫌弃！ 把屎把尿的那种嫌弃！ 四岁的小孩，正是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 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问。 霍明知道弟弟问的是主父偃，他直接回道： “刚认识，不熟！” “噢。” 小霍光点点头。 随后就拉着霍明的胳膊，兴奋的问道： “兄长，你见到皇帝没？” “他长啥样？是不是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的那种真龙天子？” 霍明翻了个白眼。 都怪自己瞎给霍光讲故事，听听这说的都是啥？ “入了京城，少议论皇帝，小心按个大不敬的罪过。” 霍明先教训一句，随后才说道： “见到皇帝了，长的也就那样，没啥” 车外。 赶车的家仆听的脸颊直抽抽。 还教训小公子呢！ 大公子你也不听听自己说的啥！ 那可是陛下啊！大汉天子！ 你们两个左口一个皇帝、右口一个皇帝。 还有没有点敬畏！ “唉。” 家仆轻叹一声。 也习惯了，大公子自小就异于常人，时常口出狂言。 可能这就是神童吧？ 不懂。 家仆摇摇头，一边赶车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防备着有人偷听到公子们谈话。 这个家没了他关三儿 唉！ 车内。 霍明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完整说了一边，免得霍光再问东问西。 此次入京，入宫面圣只是其中一件事。 游览长安才是两兄弟的正事！ 现在年代，出一趟远门不容易。 更别说是来天下的中心，长安，最为繁荣的京城之地！ 来一次。 当然要好好逛逛。 况且。 此次入京，是刘彻下旨，霍明作为人才被举荐入京的。 一路上朝廷包吃包住！ 这么好薅羊毛的机会，那当然要好好利用。 所以。 年纪不大的两兄弟就都来了！ 游玩一番，顺便长长见识。 本来想着玩一圈，仍旧回河东郡老家，不过嘛 未央宫内那一通怼。 霍明有预感，他那老家恐怕回不去了！ 没办法，咱太优秀！ 这时。 “兄长，听你说，那儒家招揽你，你真的要加入儒家？” 霍光一脸天真的问道。 “说啥呢！” “敬而远之就好，管他那家，咱们谁都不参合！” 霍明想都不想就应道。 他可没有去求道的心思。 再说。 “你兄长我需要拜入儒家，去找一个靠山吗？” 霍明一瞪眼，说的理直气壮。 有了小弟霍光，还要啥自行车！ 哦。 对了，还有一位兄长等着自己去认亲！ 随后霍光又问一些弱智问题，说是弱智，但对上问话人的年纪。 其实还是有些超纲了。 一个小孩，张口闭口谈论的都是皇帝、学派，未免有些早熟。 不过说来也奇怪。 霍光的资质虽说不上是神童，但智力方面是绝对远超同龄儿童的！ 和他说一说此类‘弱智’问题。 也并无不可。 天资聪颖，说的就是霍光这种人。 这里。 就不得不提一句了。 自家便宜老爹生儿子真是一把好手！ 生一个霍去病，武将里面无敌，再来一个霍光，文臣里面称雄！ 文武都让他占尽了。 委实有些不讲道理！ 当然。 还要再加上一个霍明，那就更不讲道理了。 第12章 贼刺激！ 交谈间时间悄然过去。 不多时。 关三儿的声音传来：“公子，驿馆到了。” 只见霍明迅速窜出车去，嗖的一声，人就跑没影儿了！ 人有三急嘛，可以理解。 等到霍明一脸舒爽的从茅厕回来，驿馆里的床榻已经收拾好。 为了照顾好两个儿子。 董仲儒不仅派了一个家仆关三儿，还有一个仆妇，外加两名家丁。 老霍家虽然是小吏之家，但这年头吧。 能当个小吏，已经远超大部分百姓之家了！ 毕竟识文断字都是一道天谴！ 更别提吃官饭了。 霍家虽不是大富大贵。 但钱财还是有些，而且这几年，霍明也捣鼓了一些小钱钱。 一些仆从还是养得起的。 “哎呀，舒服！” 处理好三急后，霍明完全是有感而发。 跳上床榻，再翘起二郎腿，那就更舒服了！ “大公子~” 这时。 床榻旁传来关三儿幽怨的声音。 他看着木盒里的纸张，摸着那减少的厚度，关三儿一脸的肉疼。 “大公子，这可是纸！” “价值千金！” “您就随便拿来如厕，还一次性用这么多，太奢侈了吧！” 霍明一挑眉，随意的挥挥手。 “行啦、行啦。” “每次都要唠叨，把纸盒藏好，莫要让别人看见。” 关三儿一脸心疼的放好纸盒。 做完事他还不住的嘟囔： “大公子，那厕筹我已经磨的很光滑了，你” “闭嘴！” 不等他说完，霍明直接打断。 关三儿是家生子，三代都在霍家为仆，忠心耿耿！ 霍明因为后世的思想。 对自己这个跟班也多加照顾。 他们关系亲近，所以平时说话也很随意。 造成的结果就是： “滚蛋！” 关三儿满心不甘的出门而去，出去时，还不忘关上门。 然后。 继续去幽怨了。 家主嘱咐他看好大公子，莫要再浪费纸张、浪费钱财，这可怎么办啊！ 唉！ 关三儿愁坏了！ 屋内，霍光语气怪异。 “兄长，郡守大人要是知道你把他当成宝贝的东西，用来擦屁股” “哼哼哼！” 霍明一脸的无所谓，说道： “我弄出纸张，本来就是用来上茅厕的啊。” 他虽然不太愿意承认。 但事实就是如此！ 发明出纸张，霍明的初衷可不是为了传播文字、引领时代潮流，此类高大的梦想。 单纯就是为了上茅厕！ 不能怪他。 厕纸比起书写纸的需求迫切一万倍！ 谁让厕筹那么反人类！ 厕筹，就是竹子、木头削成的木片片。 作用，就是用来擦屁屁。 那效果、那触感，谁用谁知道！！ 当木片碰到娇嫩的菊花时贼刺激！ 要是没处理干净，呃，更刺激！ 作为一个后世人，霍明是真的忍受不了，所以在自己能指派人手时。 第一个捣鼓出来的就是纸！ “可是。” 这时，霍光又问道： “兄长你把纸张用来当厕纸，却告诉郡守大人那是难得的宝贝！” “还什么上古秘方、珍稀原材料。” “还说一张纸的造价，就需要一千钱！” “郡守大人要是禀报给了皇帝，你骗了郡守，那不是也骗了皇帝” 霍光瞪着无邪的眼睛，纳闷道： “这样真的好吗？” 他其实是想说，兄长这样也太黑心了吧。 霍光可是知道。 兄长弄得那纸张，其实没有啥珍贵材料，每次造纸都是在故弄玄虚！ 这事。 就连父亲都被蒙在鼓里！ 唯有霍光有次无意间撞破，刨根寻底才被告知真相。 四岁的霍光还是个孩子，单纯的孩子啊！ 所以他一直认为。 兄长很黑！ 他那兄长确实黑，还很不单纯！ “啪！” “你懂个屁！” 霍明翻身而起，顺手就给了弟弟一个板栗。 “纸张那东西，用处大了去了！” “那是真正能掀起一场风暴的东西，就咱们家这点小身板。” “能扛得住？” 挨了打的霍光这下老实了，抱着头连连小鸡啄米。 现在兄长说啥就是啥！ 他说的都对！ 其实，霍明说的本来就对，不存在屈打成招。 纸张一旦问世。 面临冲击最大的，就是原本的那些藏书之家！ 也就是那些吹嘘汗牛充栋的大学派、大家族！ 纸张普及了，有了更便宜、更便捷的记录方式。 他们手里的竹简就不值钱了。 破了人家掌握知识的东西，就是毁了人家的话语权。 这些人岂会没点脾气？ 这些势力。 随便拉出来一个，都不是霍明那个小吏父亲能扛得住的！ 只有 霍明眼神瞟向自己弟弟。 霍光瞬间醒悟，拍着小胸脯，牛气哄哄道： “放心！” “等弟弟我当了大官，罩着兄长！” 兄长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不用说，霍光自然就懂。 你要是自小被这种眼神看，又在耳边被时常念叨： “等你当了大官，罩着兄长。” 经常这么听，你也会懂！ 虽然霍光不明白，兄长明明已经那么聪明了，又是神童、又被举荐入京。 一个郡，可就一个举荐名额！ 入了未央宫、见了大汉天子。 不知道有多少郡吏对他们笑脸相向，争相巴结霍家呢！ 霍光虽年幼。 但也察觉到因为兄长的关系，父亲近些年不仅笑容多了很多。 在官场上也顺畅了不少！ 可兄长都已经这般厉害了，为何还需要自己来罩？ 小霍光想不通。 但没关系！ 兄长从小就是自己学习的榜样。 他看那种眼神，自己就答这句话，那便准没错！ 第13章 民族英雄！ 小霍光说的坚定，霍明听的舒心。 “嗯！” 霍明重重点头。 “孺子可教也！” 小霍大人还不成熟。 仍需霍明时常鞭策啊！ 等到小霍大人成名之日，嘿嘿 霍光要是成为万石大员，区区一些大族压力，那自然就顶得住啦！ 那时候。 卖纸捞钱，捞大把钱都肆无忌惮！ 霍明嚣张的想着。 啧！ 唯一不太完美的地方，就是自家弟弟年龄太小了。 要等他来罩自己，还得猴年马月。 这时候。 就不得不提及那位流落在外的哥哥了！ 霍去病，是自家老爹在长安平阳公主府和卫少儿生下来的。 那时候。 自家老爹是个当差的小吏，卫少儿是公主府女仆。 属于一夜鱼水之欢吧。 随后。 自家老爹差事期满，拍拍屁股走人。 而卫少儿生下了霍去病。 属于私生子！ 说是嫡庶之分也好、说是蔑视卫少儿出身也罢，反正。 自家老爹知道外面有个私生子，也没认！ 这放在后世。 妥妥的渣男！ 但放在大汉，其实也说的过去。 因为卫少儿的出身，确实太低，女仆、女仆，其实就是奴隶之身的仆人！ 明清时期都还有奴籍。 更何况早几千年的大汉？ 卫少儿，她完全就没有自由身！ 而霍明的老爹，也没有汉武帝一样的魄力，带一个仆从出身的女人回家。 卫子夫和卫少儿，都是平阳公主府仆人。 卫子夫入了宫，做了刘彻的女人。 但卫少儿可没这好命。 所以喽。 霍仲孺索性视而不见！ 为亲者讳，此处霍明不好多指摘自家老爹。 且说回霍去病。 自家这位大哥，童年时光可不好过。 可以说是苦难多磨啊！ 这种苦难，一部分来自父亲，一部分来自母亲！ 父亲且不说。 因为霍去病自出生起，就没见过！ 而母亲呢。 也是一样的渣！ 卫少儿私通霍仲孺，生完霍去病，转头就私通了大汉开国功臣陈平的孙子，陈掌！ 呐！ 一扭头，私通的对象更尊贵了。 三年前，卫子夫在宫中受到宠幸，卫家一飞冲天！ 身为卫子夫的姐姐，卫少儿也是水涨船高。 立马脱离了奴籍。 跟着陈掌去过好日子喽！ 女方进男方的门，能带个拖油瓶吗？ 后世都难。 何况眼下！ 那当然是不能的！ 所以，霍去病是没有爹，也没了娘。 自小跟着舅舅卫青长大。 前期卫青还未发迹，卫少儿又忙着谈恋爱，再加上。 那时候他们都是公主府仆人。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并不容易！ 等到卫子夫起势，卫青被重用，霍去病的情况才算好点。 如此遭遇。 等霍去病封狼居胥，逆袭回乡时。 按照话本小说的剧情发展，此时应该是：痛骂负心汉、怒杀霍家犬了！ 但是！ 诶！ 据史书记载。 霍去病在封为冠军侯，风光返乡后，与霍父相认了！ 当然。 只是表面上相认。 实际心中还是有疙瘩的。 原因就在于，霍去病在河东郡，给霍父置办了大量田产、房屋。 随后。 仅仅带着霍光回长安了！ 之后的故事就人尽皆知了。 霍光受霍去病照顾，步入仕途，随后平步青云！ 霍去病。 不管是从能力方面，还是从德行方面，都无懈可击！ 当之无愧的英雄人物！ 可惜、可悲、可叹！ 如此英雄人物，少时苦难多磨，正值青年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时 却英年早逝！！ 仅仅二十三岁！ 不知道有多少人为其感到伤怀！ 为其感到悲戚！ 思绪飘飞间，霍明已是满脸肃然。 如此英雄人物，不应该落得个如此地步，也不应该如此草草收场！ “既然老天让我来到这个世上，他就不该如此！” 霍明嘴角喃喃。 目光已然坚决无比！ “今世，绝不会再有英年早逝的霍去病！” “为了自己！” “更为了大汉！” 最后两句，霍明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一个有私心的人，但也不否认，他有浓烈的家国情怀！ 霍去病的存在。 不单单对一家一人有利，而是对整个大汉天下都有利！ 那是我们的民族英雄！ 灭匈奴的民族英雄！！ “走！” 霍明大手一挥，招呼着自己的弟弟。 “跟兄长出去，找你那失散多年的兄长去！” 这话有点拗口。 但霍光听明白了，迈着小短腿连忙跟上，同时朗声答道： “好！” 霍光是知道自己有两个兄长的。 一个生活在家里，一个生活在长安城里。 他能知道这些。 自然是霍明告诉他的。 在霍家，有很多事父子间不会说透，但他们兄弟间无话不谈。 对于自己那位同父异母的兄长。 霍光早已期盼已久！ 第14章 那有情有义的小子！ 就在霍家兄弟俩踏上寻亲之路时。 未央宫内的那场问对，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发酵！ 霍明这个名字。 也真正的长安城里泛起一阵波澜。 如今天下，要论哪里消息传播的最快，那绝对非皇宫莫属！ 更何况是在未央宫内发生的问对。 那不出意外。 也是这未央宫内的人知道的最快！ 稍早时。 未央宫椒风殿。 卫青一路小跑入殿，面上阴云密布，刚一见到卫子夫，便急忙问道： “阿姐，这么着急召见我，宫内可是又出了幺蛾子？” “皇后那边” “不是，你先缓缓吧。” 未等他说完，宫装丽人就轻轻摇头。 卫子夫一脸愧疚的望着自己弟弟，因为自己，倒是连累了弟弟整天担忧。 卫子夫入宫不过四年。 就为刘彻生下一女。 刘彻龙颜大悦，卫子夫现如今已经被封为‘夫人’，独具一殿。 ‘夫人’，是妃嫔的一种等级。 只在皇后之下！ 可见卫子夫的受宠程度！ 如此受宠，按说在这宫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呢。 恰恰相反！ 后宫之主陈皇后背景深厚，却又常年无子。 连个女儿都没给皇家诞下！ 眼见卫子夫怀孕、眼见卫子夫受宠、眼见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陈皇后能不着急？ 她眼珠子都要瞪红了！ 恨不得将卫子夫千刀万剐！ 有这么一尊大山在宫里压着，卫子夫的境地好过才有怪事。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卫青长舒一口气。 现在的卫青，还不是日后的那个大将军。 他现在只是一个建章监。 管着建章营的几千士卒。 和皇后自然是比不了，和皇后的背景比起来，那自然也是云泥之别！ 卫青确定不是皇后使坏，心中放下大半。 随后才问道： “那阿姐急召我来有何要事？” 卫子夫面色古怪，时而愤恨、时而怅然，变幻莫测。 她皱眉一阵，方才语气复杂的说道： “霍家那小子，到长安了！” “还得了陛下的赏识！” 卫子夫回忆着先前的事，又道： “刚刚陛下来过我这儿，说是自己找到一个大才，还是一个神童。” “言语间尽是喜爱的意味！” “估计不久，霍家那小子就要高升了！” 话音落下。 椒风殿内就陷入一阵沉默，气氛也有些尴尬。 霍家那小子 卫青知道，名叫霍明！ 早在四年前，就有一个叫霍明的人，经常望自家寄钱财。 还时常写信，嘘寒问暖。 钱和信，自然不是给他们姓‘卫’的。 霍明、霍明，只看这姓氏，就知道东西是送给自己那个外甥，霍去病的！ 殿内的气氛，依旧是沉默，和尴尬。 他们沉默。 是因为在对待自己外甥方面，霍仲孺做的不地道！ 作为父亲，却直接跑路了！ 同时他们又尴尬。 因为霍母，也就是卫少儿，做的也不地道！ 竟然和别人私奔了！ 再加上霍明这个霍去病的亲弟弟，时常送信、送钱来帮衬。 两厢一对比。 好像他们卫家更不地道了！ 霍仲孺不是个好东西，但他那嫡亲儿子还有几分良心。 如今那小子更是进了长安，入了陛下的法眼。 “咳咳，那阿姐的意思是？” 卫青试探的问道。 卫子夫揉揉自己皱起的眉头，叹气道： “我现在在宫里自身难保，唯恐连累你，若是再连累去病，那我更是愧疚难耐。” “唉！” “要不，把去病送回霍家吧？” “那霍仲孺不去说他，但他儿子霍明却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这些年，他给去病送的东西不少。 可见他对去病的看护。 去病到了霍家，也不至于受委屈。 现在这种情况，咱们姐弟每天都在风雨飘摇，还是莫要连累他了。” “那霍明能耐不俗，也护得住去病！” “唉！” 卫子夫说的伤感。 卫青听的也是一阵胸闷。 霍去病从小都在他身边长大，将其视如己出，贸然说送走就送走，任谁都不痛快。 但。 卫青知道阿姐说的有道理。 他们自己处境不妙。 早送走，也早安心。 霍家，毕竟是去病的根，那里有他的父亲，有他的兄弟！ 那都是血脉相连的！ 去病他，终究是姓霍，也终究要与之相认的！ 不过。 卫青念头一转，说道： “在送走去病之前，得看霍明那小子能不能度过当下的难关！” “要是他闯不过的话” 卫青看着卫子夫，缓缓道： “他的境地，恐怕比咱们还要糟！” “到那时，他估计已经没能力收留去病了！” 卫子夫猛然一惊，问道： “何意？” “呵！” 卫青没好气的说道： “那小子，厉害是厉害，不过惹祸也是一把好手！” 第15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不让进？” 长安城，普宁坊。 霍家两兄弟一脸懵逼的站在府门外。 霍光一脸愤怒，小脸气鼓鼓的喊道： “我家大兄就住在这儿，卫府，没错，就是这儿，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 门房一板一眼的回道： “家主临走时吩咐，他在外当值，府里一概不接待外客。” “慢走，不送！” “砰！” 门房说完就转身关门，一句话都不多说。 看到这一幕。 小霍光更气了，脸都张红了！ 身后跟着的关三儿也是一脸气愤，怒道： “大公子，卫家是不是把咱们寄的钱私吞了？其实他们根本没善待那位。” “现在不让咱们进，就是怕被揭穿！” 霍明年幼，很多事不好出面。 这些年给霍去病寄钱，都是关三儿做的。 霍府很奇特。 虽然家主霍仲孺还在，但实际上当家做主、说话管用的却是霍明！ 他自幼便聪慧，有神童之名。 名震乡野！ 再加上霍明给外人的印象一直是早熟，明晓事理。 他又用了一些钱财辅助。 霍府的下人都被他拿捏的服服帖帖！ 关三儿就是霍明最信任的一个，有啥不便外人知晓的事情，都交给他在办。 所以他知道寄钱的内幕。 有阴暗猜测也不奇怪。 不过霍明可没这么想，卫青和卫子夫苛待霍去病？ 他都不屑解释，只说了一句： “闭嘴！” 凭白讨了个没趣的关三儿悻悻退下。 霍明摩挲着自己下巴，也是满心疑惑。 他只听过去老丈人家提亲，被拒之门外的。 没曾想。 今天竟然遇到个去找自家兄弟认亲，也被拒之门外！ “兄长，现在怎么办？” 霍光巴巴地望着。 满心欢喜的来，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这叫什么事！ 霍明摇摇头，说道： “明日再来，估计卫家心里不痛快，眼下是在给咱们脸色看。” 说完，牵着霍光便转身离开。 此中爱恨情仇，太复杂。 倒是人小鬼大的霍光，装模作样的叹口气： “唉，老子惹的风流债，却要儿子来背锅，还有没有天理？” 话音未落。 “啪！” 一个板栗结结实实的敲在霍光头上。 霍明莫得感情的声音传来： “你也闭嘴！” 小孩子家家，一天净说些成人话，还要不要童年了！ 揍弟弟要趁早。 这是一句至理名言。 看吧，被揍了的霍光顿时老老实实的闭嘴了，多乖！ 身后看着这一幕的关三儿，不知为何。 他没来由的感觉舒服了很多！ 嘿！ 真怪！ 一行人在霍明的淫威笼罩下，开始了游长安之旅。 虽然兄弟没认到，但不耽搁他们游玩的兴趣。 霍光毕竟年纪小。 随便买几个小吃食、看几个新奇玩意儿。 心情也就舒畅起来。 欢声笑语重新回到队伍中。 只是！ 他们正在街边开心的购物时，一道戏谑的声音突兀响起： “哎呦！” “这不是在未央宫里大放厥词的霍明，霍神童吗？” 四个一身儒衫的男子径自走来。 边走，脸上的嘲弄笑容还愈加明显。 仿佛就是在笑给众人看一般！ “啧啧啧！” “我等以为那霍神童是个堂堂七尺男儿，英武不凡呢？” “结果” 为首的一个男子故意停顿一瞬，上下打量着霍明的身形，随即取笑道： “嘿！” “竟然是个五短身材！” “身高不到我的臀部啊！” 四人相识一眼，随后手指着霍明，同时发出嚣张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 “五短身材、未及屁股啊！” “哈哈哈哈！” 对方刚一接触，便嘲讽技能全开。 霍明哪能不知道，这几个人就是来故意找茬的！ 他伸手把霍光护在身后。 另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握住袖子里的匕首，不动声色的问道： “怎么？” “几位来找茬？想动手？” 关三儿也把手默默伸进怀里，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四人！ 大公子总是说，这世道不安全。 到处都是持刀拿剑的游侠儿。 出个城十里就是荒野山林，豺狼虎豹遍地走！ 惜命的大公子这些年不止是捞钱。 保命的东西也没少捣鼓！ 对面那四人要是敢当街行凶，对公子们不利，他关三儿就敢掏出弩箭。 弄死他们！ 不料。 他们这边大动干戈，对面四人却是一愣。 为首那男子冷哼一声，鼻孔朝天道： “动手？” “简直粗鄙！君子动口不动手！” 男子又斜视了一眼霍明，不屑一顾的哼道： “果然是乡下来的野小子，没见识！” “无门无派，也就是无名师教导、无经义可学，果然上不得台面！” “哼！” 第16章 听没听清？ 那人吧啦吧啦，极尽嘲讽之能！ 但不动手就好。 霍明这一方，虽然真要动起手，他也不怵。 但毕竟自己还年幼，身体不占优势，况且还带着自家弟弟。 伤到哪儿总是不好的。 君子动口不动手。 哎！ 霍明就喜欢这种人，讲文明、有礼貌，是些好孩子！ 他隐晦的打个手势，示意关三儿先别动手。 没了安全隐患，霍明才仔细瞧着这几位找茬的家伙。 四人穿儒衫。 霍明心念一转，就知道是那日在未央宫，对喷董仲舒惹来的麻烦。 他盯着四人看时，那四人也看着他。 “怎么？” “看出我们的身份了？” 四人同时昂首挺胸、鼻孔看人。 “哼，我们乃是儒家谷梁门人，专《谷梁春秋》，拜师求道已经十载！” “读书不下万卷！” 为首那人面露鄙夷之色。 压低眼帘，盯着霍明，蔑视的说道： “听说你是神童，我等特地前来请教一二！” “若你有真材实料，那我等甘拜下风。” “但若不是！” “哼！” “那就少胡言聒噪，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 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黄口小儿，就敢公然阻扰独尊儒术的大计！ 阻挠大计，已是可恶至极！ 又帮墨家说话，想推崇他们与我们儒家分庭抗礼？ 更是该死！ 想到这儿。 几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自从宫中问对传开，儒生们都炸开了锅，这几日满世界找这可恶的小贼！ 巧了！ 他们四个运气好，在街上正好碰上。 今日只要压过这小贼一头，最好是再羞辱一番。 明日！ 他们就能名震师门，收获无数师兄弟的好感！ 说不定先生也会对他们刮目相看。 将自己等人收为入室弟子，重点培养！ 既能让自己出气，又能收获不菲的利益，面前的这个小贼 不踩白不踩！ 四人一个视线交互，就达成了一致。 今日！ 要把这小子狠狠地踩在脚下！！ 当然，前提是文斗，还得让这小子自己上套。 这样一来。 就算他被羞辱了，也没人能说他们的不是，随口都能推辞： 他咎由自取，主动要比试，能怪我们？ 嘿嘿嘿嘿！ 想到开心处，几人不由得露出一抹奸笑。 笑完之后，见霍明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完全不搭理他们。 四人本来是出于拉仇恨的嘲讽。 眼下也带上了几分心头火！ “喂！” “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不是神童吗？在未央宫里大放厥词，在陛下面前搔首弄姿！” “怎么？” “现在成哑巴了？” 面对这种嘲讽，经历过王者峡谷的霍明表示，都是毛毛雨啦！ 完全兴不起半点怒气。 只感觉对面四个，就是些大傻叉！！ 霍明无动于衷，小小年纪的霍光可忍不住了。 自己崇拜的兄长，怎能被如此羞辱！？ 当即就上前一步，愤怒道： “你等满嘴污言秽语，可有半点儒家君子风范？岂有此理！” 诶呀！ 有人搭话了！ 对面四人瞬间来了精神。 “兀那小儿！” 为首男子手指霍光，张嘴就训斥道： “小小年纪，你家长辈就没教导你尊卑礼仪吗？” “面见长者当行拜礼，与长者说话当用敬称！” “不说我们年长于你，单论我等学识，都远超你这乳臭未干之辈！” 四人齐齐瞪眼，大喝道： “你就这么跟我们说话的！？” “啊！？” 他们四人本就是要激怒霍家小子，所以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霍光再聪慧，眼下也只是一个四岁稚童。 那见过这种阵仗！ 被四人一瞪、再一吼，霍光本能的打了个哆嗦。 往后退了几步，躲在霍明身后。 “哼哼！” “果然是乳臭未干！” 看到霍光后退，四人犹如得胜的将军般洋洋得意。 只是。 他们还在喋喋不休、满嘴喷粪。 却未注意到，刚才还是一脸无所谓的霍明，此时已经面无表情。 眼神默然！ 霍明盯着面前几张不断开合的嘴巴。 也不言语，自顾自迈步向前。 四人原本还在聒噪，见霍明终于动了，四人都是心中一喜。 小贼！ 可算把你逼出来了！ 只要一会儿与我等论经义，凭他们四人的学识，还不轻松碾压这个黄口小儿。 再说。 他们有四个人。 四人一起上，还争论不过一个人？ 笑话！ 本着有恃无恐的心态，几人看着霍明慢慢靠近，并未阻止。 当霍明走到为首男子身前时。 抬头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 “你太高了，蹲下来。” 男子皱皱眉，好想没听清。 “你你说什么？” 但霍明不想再废话，他眼神一肃，袖口寒光一闪。 下一瞬！ 噗！ 一把锋利匕首径直插入男子小腿！ “我他妈说让你蹲下来啊！” “听没听清？” “啊！？” 第17章 有辱斯文！简直是有辱斯文！ 说着说着。 怎么突然就动刀了？ 不是说好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吗？ 四个自诩‘君子’的家伙，都愣住了！ 就连那个被刺的儒生，也傻站了一会儿，好像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 但下一刻。 被震惊压下的疼痛终究传到脑海。 “啊！！！” 杀猪般的嚎叫声突然响起。 感受到小腿的疼痛，儒生本能的蹲下身子。 现在终于够得到了。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猛地落在儒生脸上。 这一次。 儒生又愣住了。 上一次压住疼痛的是震惊，是不敢置信！ 而这一次，则是羞辱！ 让人怒火焚心的羞辱！！ 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下，打他的脸？ 这可是他的脸！ 儒生捂着脸颊，目眦欲裂，他瞪着霍明，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的一样。 “你找死！” “我可是儒家谷” “啪！！” 不等他说完，霍明又一个耳光就落了下来。 儒生怒不可遏，大声嘶吼。 “我是儒” “啪！！” “你” “啪！” 两轮耳光过后，儒生终于想起先生教导的道理——君子当能屈能伸。 “先别别打” 霍明才不跟他唧唧歪歪。 “啪！” 耳光依旧重重落下。 儒生被扇的脸颊生疼，嘴里呜咽道： “君子动口不” “啪！” “君子尼玛！” “我就动手怎么了！” 霍明终于怒骂出声，一边抽耳光，一边吼道： “就你们这几个货色，也配讲君子？” “孟子有言，尊老爱幼，我们兄弟都尚且年幼，你左口一个黄口小儿，右口一个乳臭未干！” “你特么的这是君子所为吗！？” “啪！！” “骂老子无所谓，老子只当你们是在放屁！” “但骂我弟弟就不行！” “还恐吓他？” “老子抽死你！！” “啪！” 耳光声阵阵，被抽的人腿上疼痛，脑中羞愤，一时间方寸大乱。 嘴中只知道含糊不清的告饶。 倒是其他旁观的人，终于回过神来。 街道上的行人先闪到一旁，随后瞪大眼睛，津津有味的看起热闹来。 而与男子同行的三名儒生，此时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这小贼不讲武德！ 他竟然动手！ 而且还是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公然殴打儒生，他甚至还用刀刺！ 这是在挑衅他们儒家！ 打他们儒家的脸！ “住手！” “小贼，你知道你得罪了谁吗？” “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 “快快住手，否则你就大祸临头了！” 三人急得直跺脚，但喊归喊，他们见到霍明殴打行为，也没有直接上来阻止。 好像他们觉得。 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足以吓退霍明。 而霍明也用实际行动，给他们展示了那‘三寸不烂之舌’的威力。 “啪！” 霍明一记耳光扇过去。 很清脆！ “嘶！” 三名儒生精神猛地一震，不敢相信霍明竟然这么嚣张！ 他们可是儒家的人！ 他们是儒生！ 此子好大的胆子！ 好，这笔账他们记住了！ 迟早要口诛笔伐，让小贼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眼下 看着自己师兄可怜的模样，不救不行，三人也只好跺跺脚，撸袖子要动粗了。 “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要不是小贼无礼在先，我是万万不愿动手的！” 三个儒生一边上前，一边还在嘟嘟囔囔。 不知道是在给自己打小孩找借口。 还是在说给旁观的人听。 另一边。 早就紧张盯着的关三儿，一见三人齐齐围了上来，要对付大公子。 他立刻就不能忍了！ 手入怀中，从包袱里把缩小版弓弩拿了出来。 弯弓搭箭，蓄势待发！ 就连小霍光也捡了一块石头，气势汹汹的冲上来。 双方即将动武之际！ “呸！” “虚伪儒生！” “三个大男人，欺负幼小，算个什么狗东西！” 只见。 街道人群中，斜冲进来一个魁梧壮汉！ 手持一把长剑。 但剑未出鞘，只用剑鞘拍打。 壮汉明显是个练家子，对上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鸡，还拿有武器。 儒生完全不是一合之敌！ 不多时。 三下五除二就将三个儒生打倒在地！ 壮汉好像极其厌恶儒生，把人打一遍后，看都不愿再多看一眼。 随即。 他就把视线转向霍明等人！ 此时，关三儿已经持弩护在了霍明身前。 一直在不远处跟着的两个霍家家丁，这时也冲到左右护卫。 不过。 瞧着刚才壮汉的利索动作，关三儿悄悄咽了一口口水。 低声道： “大公子，这一个，好像比刚才三个还要危险啊！” “要不，你和二公子先走！” “我来断后！” 第18章 古翼！ 关三儿忠心护主，勇气可嘉。 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三儿啊，弩箭放下，你看不出来这人是来给咱们助拳的啊？” 霍明从后面拉开关三儿。 望向对面的持剑壮汉，拱手问道： “多谢好汉出手相助，敢问贵姓？” 其实刚才壮汉不出手也无妨。 霍明敢悍然出手教训那个喷粪的儒生，就有把握全身而退。 因为自己年幼的身体。 他一直都缺乏安全感。 尤其是在这个舞刀弄枪、猛兽遍地的时代。 所以霍明一直努力在提高自己的自保能力，改良一些弓弩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下血本培养打手！ 霍家的家丁，钱财给足、粮肉管够。 一个个身强体壮！ 他们时常还操练些拳架把式。 两个家丁，就足以放倒那几个耍嘴皮子的儒生。 但眼前的壮汉毕竟是主动出手了，问一问姓名，感谢一番还是要的。 对面的壮汉一拱手，说道： “墨者，古翼！” 嘿！ 霍明闻言心头一跳，墨者，墨家门人！ 只听那古翼继续道： “在下听闻了公子为我墨家仗义执言的善举，感激不尽！” “今日之事咳，也是恰巧碰见！” “仗义出手，公子无须多礼。” 说这话时，古翼眼神躲闪。 这表情，霍明熟啊！一看就知道在编瞎话！ 不过他也没有刻意揭穿。 古翼面上尴尬，显然是个很少说谎的汉子，他赶忙揭过话题。 “咳咳。” “我见公子身边这位仆人用的弓弩，颇为奇特！” “在弓臂上加挈（qie），真是奇思妙想！” “厉害！” “我本以为，还只有我墨家会使用挈。” 听到古翼说起弓弩。 呃霍明想说，这话题转移的，可真生硬！ 至于古翼说的‘挈’。 霍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捣鼓出来的弓，明白‘挈’说的是何物了。 滑轮！ 加了滑轮的复合弓！ 这个东西，可是真正的宝贝！ 和纸张那个假宝贝不一样，全部零件都是纯手工制作。 霍明试验了无数次。 牛角、牛筋，甚至是熊筋、虎筋，各种珍贵的东西都试过！ 才弄成功几把！ 体积虽小，但轻易可射百步，可穿甲胄！ 绝对的杀人利器！ 财不外漏，利器不宜示人，霍明给关三儿使个眼色。 “快收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 如今的大汉并不禁民间持有武器。 刀、剑什么的，基本上随处可见，是个游侠都有一把。 而且。 弓弩也是不禁的！ 汉武帝中期，还有过朝廷大臣建议禁止民间持弩，但被驳回了。 大汉朝，是一个尚武的朝代！ 从民间到帝王，都是如此！ 所以霍明才敢捣鼓这东西，而且光明正大的拿出来。 大汉并不像后世。 私藏弓弩有杀身之祸！ 但也不用故意显摆，现在危险解除，关三儿听从吩咐，连忙将弓弩收起来。 至于被古翼生硬扯到弓弩上的话题，霍明打个哈哈。 随口又给扯开了。 “呵呵，一把弓而已，没什么稀奇。” “倒是此地不宜久留！” 霍明指着躺倒在地几个儒生。 儒生可不止这几个，惹了事，要是再不走，之后估计会很麻烦。 而且当街刺伤人。 在官府哪儿也不好交代。 说大，能是当街行凶，说小，能判成街头斗殴。 不管怎么扯皮，都是件麻烦事。 霍明打定主意先离开，就对着古翼说道： “前一日在陛下面前为墨家说话，出自公心，并非为了个人私利。” “古大侠不用放在心上！” “今日大侠仗义出手，总之多谢了。” “那就后会有期！” 霍明一拱手，说完这几句自认为的江湖行话。 带着自家小弟抬腿就走！ 就这一会儿，大街上已经围了不少人，看热闹嘛，人数总是少不了。 只是霍明可不想如此惹眼。 他潇洒走了。 独留古翼愣愣的站在原地。 “出于公心、不为私利！” 古翼喃喃自语，精神一阵恍惚。 脑中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 嗡嗡作响！ 他能感觉到，霍家公子说的是真心话，人家确实不求名、不求利。 也没贪图他们墨家的什么回报、利益。 但就是这种甘愿得罪儒家，也要为墨家说话的公心。 更让古翼深深叹服！ “霍家公子。” “乃是一位真正的君子！” 古翼深吸一口气，在这一瞬间，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第19章 自助者天助！ 古翼定下心神。 随后。 他对着四周还未散去的人群，郑重拱手。 说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托词。 “今日！” “殴打儒生之人，墨者，古翼！” “刺伤儒生之人，也是我墨者古翼！” “若是有官府追查，各位尽管作证，就报我古翼的名字！” 人群安静了一瞬。 随即冒出一声大吼： “好汉子！” “仗义出手，俺瞧得起你！” 这明显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几个大男人，欺负弱小，还被一个孩童掌掴，简直废物！” “官府也不会站在他们一边！” “汉子尽管离去！” “今日之事，绝对没人卖了你！” 这明显是个从头看到尾的人。 并且还很豪气！ “对！” “说的对，绝没人卖了你！” 周围百姓纷纷出声附和。 大汉的风气就是如此，你强，还占着道义，那我们就支持你！ 其实这是游侠风气的一种。 重情重义！ 游侠若是再进一步，就会演变成门客。 比如留下“士为知己者死”典故，和荆轲齐名的那位中国古代四大刺客。 豫让。 他受家主厚待，为了给家主报仇。 甘愿自毁容貌、吞碳改变声音，只为接近仇人，为恩人报仇！ 如今的风气虽然不会如此极端。 但‘士为知己者死’的精神，依旧受大汉子民追捧。 今日之事在他们眼里。 就是古翼仗义出手，还主动为那个稚童背负罪名。 所作所为，堪称大侠！ 附和他们的心意，自然会出言相帮。 “多谢！” 古翼也不扭捏，再一拱手。 向着霍明离开的方向追去！ 霍明现在有点尴尬。 他刚才明明说了后会有期，江湖行话都帅气撂出去了。 但古翼好像没听懂？ 霍明表面说后会有期，实际意思是后会无期！ 江湖事、江湖了。 今天的事情，就此翻篇！ 儒、墨之间的纷争，你们自己斗去吧。 别拉上他！ 霍明不感兴趣！ 之前在未央宫帮墨家说话，真就是一片公心，想为这片土地保留科学的种子而已。 墨家的生死存亡，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啊！ 亲！ 咳咳 只是古翼这壮汉，好像没领悟到这层意思。 因为。 不到一刻钟，他又和古翼见面了。 距离刚才事发地，间隔两个街道上。 霍明打量着身边这位壮汉，一时间还不好直接出言让他走人。 刚才古翼的那几声大嗓门。 霍明他们还未走远，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 人家如此仗义。 霍明也不好口出恶言，只好笑道： “呵呵。” “古大侠忠肝义胆，小子佩服之至，刚才走得匆忙，口头言谢有些草率。” “这样，今日小子设下一座酒宴。” “还请古大侠赏光！” 古翼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霍明。 虽然古翼人情世故懂得不多。 但这时候也能感觉到霍公子在随口打哈哈，敷衍自己了。 他是个实诚汉子。 着实不擅长扯谎。 以至于像之前那样，把自己闹个脸红，不如实话实说。 古翼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 “霍公子，其实先前我有所隐瞒，今日并不是恰巧碰上公子。” “我就是入京来找公子的！” 奥~ 霍明和霍光同时点头，露出恍然之色。 就说嘛。 那种眼神闪躲的神色，绝对是在撒谎，两兄弟熟的很！ 毕竟他们自己都是个中高手！ 古翼继续说道： “原本找到公子，是想求公子仍旧在陛下面前为墨家说几句好话。” “但但” 听到这儿。 霍明的神情更恍然了。 身体不由自主的远离了古翼些许。 他就知道。 这墨家壮汉遇到自己，准没好事！ 果然是想自己继续为他们说话！ 先前古翼的仗义出手，也并非真的善心泛滥，他一开始就怀着意图来的！ 正因为猜到这个意图，霍明才不想和古翼纠缠。 帮墨家？ 凭什么啊！ 就凭他们墨家心肠好、滑轮玩得溜？ 呵呵！ 墨家利于科学发展，霍明知道，所以才在未央宫内和董仲舒硬刚！ 但！ 这种公心就一次！ 要是还想把霍明当成冤大头，为墨家冲锋陷阵。 那就是在想屁吃！ 你墨家想在刘彻哪儿扳回一局，自己人跑哪去了？ 儒家想独尊。 起码还有个董仲舒站出来，摇旗呐喊、赤膀上阵。 结果墨家呢？ 朝堂之上，衮衮诸公，有墨家人的影子吗？ 没有！ 一个都没有！ 自己不努力挣扎，只求别人帮忙。 那不好意思，霍明没那闲功夫，有那时间，他还不如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兄弟。 自助者天助之，自弃者天弃之。 如是而已！ 霍明双手抱胸，态度很明显了。 继续为墨家说话，那不可能！ 好像感受到他的态度，古翼话锋一转，说出了自己先前做的决定。 “但我现在改主意了！” “墨家之事，实在不敢再劳烦公子！” “您本就不欠我墨家，我墨家也未对公子有何益处。” “之前公子一番公心之言，在下听后，深感惭愧！” 古翼郑重拱手，弯腰深深一拜。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 “翼有感公子胸怀，愿追随公子左右！” “以效犬马之劳！！” 第20章 我家兄长果然厉害！ 啧啧。 听到这话。 霍明并没有那种，大侠受自己王霸之气感召，纳头就拜的激动。 只有平平淡淡。 这时。 身后的关三儿悄悄的靠近霍明，附耳低声道： “公子，此人定是见你不愿为墨家出头，这才投入门墙。” “以便将来继续为墨家游说呢！” 霍明不置可否。 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他在等古翼自己解释，想投效自己，首要就是坦诚相待！ 古翼也知道自己一开始目的不纯。 现在既然下定了决心投靠，就更不应该再遮遮掩掩。 他恭敬说道： “在下投靠公子，确实有为了墨家着想的念头，但那绝不是主要的！” “公子出于一片公心，敢于直面儒家锋芒！” “在下钦佩公子高尚品行！” 古翼直起身，郑重其事。 “我古翼虽不是盖世无双之辈，但心中自有一股豪迈！” “非我自愿，绝不会主动投效！” “就算为了墨家，也不行！” “我投靠公子，乃是钦佩公子为人，今日之前，我也略微打听过公子的美名。” “以为公子是个能成大事之人！” “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古翼看着霍明的眼睛，诚恳道： “仰慕公子品行，是真的，看好公子未来，也是真的！” “想以自身些许忠心，换取公子将来为墨家美言几句。” “在下不敢说谎，确实也有此意！” 说着，古翼再次躬身下拜。 “翼所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绝无半句虚假！” 古翼说完，就深深拜倒，再不言语。 此时。 受其严肃语气的影响，关三儿已经不再俯身耳语，而是躬身站在霍明身后。 现在。 是公子一人决断的时候！ 小霍光也安静的站在后方，只是一双眼睛，不断在古翼和自家兄长之间切换。 眼神越来越亮！ 兄长气势不凡，引得有志之士主动来投。 此等情形，堪称一大佳话！ 霍光自豪的想着： 哼！ 我家兄长果然厉害！ 另一边，霍明心中可没有这么多戏。 他的脸上早没有了之前的跳脱。 只有严肃！ 古翼言辞恳切，持礼甚恭，这等时刻，霍明也必须认真以待！ 不能怠慢这番热诚！ 霍明稳步向前，亲手扶起古翼，说道： “古大侠请起！” “你刚才所说，我自然是信的。” 他扶着古翼的胳膊，温声道： “那以后还请古大侠多多扶持，小子必不吝厚报！” 古翼闻言，瞬间大喜！ 霍明这话一说，就表示他收下了古翼的投效！ 毕竟古翼的话都说到那份上了，霍明要是再拒绝。 那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多谢公子！” “公子以后直呼我姓名便好，大侠的称呼当不得。” 霍明微微颔首。 古翼达成所愿，霍明也收了一个门客，算是皆大欢喜。 不过这个门客是否能效死力。 那就要靠时间证明了！ 霍明还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轻信于人，现在顶多将古翼当成打手。 嗯。 比自家家丁高级点的打手！ 入了门墙，双方也说开了，霍明也就不再讲话弯弯绕。 众人边走，边问道： “古翼，按说你一个墨者，墨家又家大业大，想在陛下面前扳回一局。 你为何单单就找上我？ 你们墨家就不能请动其他朝堂大员，为你们说话？” 霍明自信，但不狂妄。 等他们霍家老大、老三起了势，都成为朝廷大官，那霍明自然也水涨船高。 但眼下！ 一个神童而已，在外人眼里可比不上三公九卿！ 墨家与儒家齐名。 瞅瞅儒家在长安的势力。 朝中有人，城中有弟子，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儒家身影！ 墨家要是发动起来，请动一两个大官。 还不是轻轻松松？ 古翼他为何就盯着自己？ 还以投靠的方式，来为墨家加码。 未免有些饥不择食了！ 面对霍明的问话，古翼面上难掩的落寞、寂寥。 他只说了一句话： “门中之人都不看好当今陛下，不愿出山，也不在乎陛下尊儒！” 前半句。 意思是墨家不赞同刘彻兴兵，不愿意辅佐。 这个霍明能理解。 但不赞同！ 兴兵攻打匈奴，他举双手双脚支持！ 墨家多少有些研究竹简，把脑子研究秀逗了！ 还有这后半句 不在乎尊儒？ “你们墨家这么自信？就不怕以后墨家被灭？” 霍明本能的问出了这话。 好嘛！ 霍明都不敢这么嚣张。 墨家是哪来的自信，竟敢放任自己的敌人壮大！ 第21章 秦墨！ 听到霍明的质疑，古翼的神情更落寞了。 “他们认为，陛下尊儒，不过是和始皇帝焚书坑儒一个效果。” “以前焚书坑儒，没有消灭儒家。” “儒家和墨家体量相当。” “那当今陛下尊儒，也就没法消灭墨家，不用理会。” 卧槽！ 霍明听的一愣一愣的。 怔然了许久，最后只有竖起大拇指，大呼： “厉害、厉害！” 特么的！ 秦始皇焚书坑儒，是对儒家有毁灭性打击。 可是！ 秦二世而亡了啊！ 仇视儒家的国策，仅仅就运行了十几年。 而大汉呢，四百多年！ 以如今这个早婚早孕的时代，都够延续几十代人了！ 独尊儒术的国策运行四百年。 其他诸子百家早都化成灰了！ 牛逼！ 墨家简直牛逼！ 玩的一手好绥靖手段！ 佩服！ 那边，古翼还在倒苦水。 “历经几百年，墨家内部也分为了多派，首领巨子更是空悬多年。” “我出身相里氏之墨，咳咳，就是秦墨！” 说这话时，他还看了一眼霍明。 见其只是惊讶，并未发怒。 这才继续说道： “我们这一派主张实干，以营造器械为主，但因为是秦秦墨。” “所以近年来，门人凋零。” “此次陛下要独尊儒术，我恳请其他学派师长出山，以作阻止。” “结果” 古翼一脸的愤愤不满，冷哼道： “结果其他两派根本就不见我，也不愿出山！” “所以我就自己来了！” “我在墨家名声不显，也没法求到朝中大员身上，只好来求见公子。” 噢~ 今天霍明恍然大悟的次数委实有点多。 听古翼说完。 霍明总算是明白了！ 墨家不是没有大佬，但人家不愿出山，而愿意出山这个派别 身份有点特殊。 实力嘛，好像也有点拉跨！ 只能求到自己身上了。 出身秦墨，也就是协助过秦国。 那作为秦国的覆灭者、后来者，大汉朝能放过这些秦国余孽？ 必然是要严厉打击！ 秦墨势弱，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过！ 这一切都和霍明没多大关系，他不关心墨家的纷争。 此时！ 他只关心自己刚收的这名门客！ 本以为，古翼只是身手好，没想到还出身秦墨，那营造方面估计也不差啊！ 真是捡了个宝！ 恰好古翼处境不妙，又有求于霍明。 霍明厚待于他，再宽以待人、为其解忧。 不难收复古翼！ 将来。 收一个效死门客，也不是什么难事！ 古翼的身份尴尬，一般人还真不敢收留他。 但！ 霍明敢！ 一个是自信自己的能力，罩得住古翼！ 另一个。 便是一代雄主，汉武帝了！ 这是一个不拘一格的皇帝，只要你有才，就算是奴仆出身。 汉武帝也能让你做大将军！ 说的是卫青。 只要有才，商人之子，也能高居三公九卿之位！ 说的是桑弘羊。 刘彻才不在乎出身如何，唯才是举！ 而区区一个秦墨。 并无大碍。 秦国都已经灭了几十年，大汉也传承了四代，还防着秦墨。 那就有些瞧不起汉武帝了！ 不至于。 搞清楚事情原为，霍明心情大好。 古翼的坦诚以待，也消减了霍明心中的芥蒂，心情更好！ 此时。 霍明看古翼的眼神方才多了几分信任。 说话也随意了不少。 他仔细打量了这古翼，试探的问道： “话说，以你的身手，一人能打几个啊？” 这个问题霍明憋了好久！ 他早想问了！ 只是先前还未信任他，如今关系拉近，霍明再也忍不住了。 之前古翼手持长剑，斜刺而出。 一阵呼呼哈嘿！ 把霍明看的目瞪口呆。 叱咤江湖的大侠既视感，贼强！ 试问，又有那个少年人，没有一个江湖梦呢？ 霍明先前的一通咬文嚼字，扯江湖行话。 便是受古翼影响。 “呃” 霍明猛地转移话题，还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 古翼稍微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不知为何。 古翼的直观感受里，此时的公子好像和他更亲近了。 这时。 一样心痒难耐的小霍光也冒头了。 试探着摸向古翼的佩剑，一脸崇拜的问道： “是啊、是啊！” “古大侠，你武功这么高，一人能打几个啊？” 稚童天真无邪的询问声传来。 古翼顿时回过神。 飒然一笑。 “哈哈，不敢当小公子的大侠称呼。” “我不用武器，赤手空拳能打七八个，若用上武器，打十几个壮汉都不在话下！” “可能还会更多？” “我也没试过。” 话音未落。 霍明立马就问：“你吹牛了吧？” “呃” 又把这实诚汉子整不会了。 如此‘亲近’的公子，他都不会接话了！ 霍明笑着连连摆手： “呵呵，开个玩笑，莫要当真。” 众人一边走着，一边笑谈。 古翼时不时回上几句话，某一刻，他想起什么。 出声提醒道： “公子，以后遇儒家谷梁派、或者其他学派，都可以随便动手。 那都是群耍嘴皮子的。 但要遇到公羊派，最好是能讲道理先讲道理。 那群儒生都喜欢佩剑！ 还特别记仇，您可得小心一些” “公羊派？” “我跟他们学派老大很熟，人家还邀请我登门做客来着” 交谈声中。 一行人身影越走越远。 第22章 郎官 未央宫，宣室殿。 华灯初上。 大殿内正在进行着一场君臣问对。 “朕听说，今日有儒生去找了霍家小子的麻烦。” “朕还听说，儒生被揍得很惨！” “正在呼朋引伴，准备去找回面子？” 刘彻的语调很微妙。 一直躬身听着的董仲舒，这时更恭敬了。 “回陛下。” “确实有儒生闹事，臣回去后定然严加训斥！” 董仲舒回的坚决。 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闹事的儒生，他管不动啊！ 董仲舒是公羊派领头人，只约束得住自己学派的弟子。 但闹事的是谷梁派门人！ 派别不同，就好比在朝堂上，部门不同。 虽然大家都为国效力，但兵部尚书岂能指挥礼部官员？ 部门之间都有龌龊。 更别提是学派之间！ 要是没有外敌，自己人都能打出狗脑子！ “哼！” “少说大话！” 刘彻显然不是好糊弄的，知道儒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回去转告其他儒家门人，再动那霍家小子。” “朕宰了他们！” 说再多废话，都没有动刀子来的实在。 刘彻不想废话。 直接下最后通牒！ “是，陛下。” 董仲舒长呼一口气，有陛下这句话就好办多了。 不过 董仲舒心头微微一跳。 听陛下的口风，对那霍明好像极其看护？ 他没疑惑太久，刘彻紧接着就为他解了惑。 “朕已经决定，授霍明郎官身份！” “参与内朝事务！” 嘶！ 董仲舒瞳孔猛地一缩！ 口干舌燥下，连忙低下头，生怕陛下注意到自己震惊的神情。 授郎官！ 郎官，属于皇帝侍卫一类。 这是明面上的责任。 实际上，因为郎官时常相伴于皇帝左右，早在文帝时期。 郎官的性质就由侍卫，转为了皇帝储备人才！ 皇帝要重用的人不一定是郎官。 但郎官。 一定是皇帝要重用的人！ 这已经成为一个定论。 陛下竟然直接授予霍明郎官身份，还是一个七岁的郎官！ 可见陛下对霍明的看重！ 更让董仲舒惊悚的则是那句：参与内朝事务！ 内朝。 是陛下自创的体系，还未对外公开。 与之对应的，则是丞相领导的外朝！ 陛下创立内朝，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权柄，收回政务处理的权力！ 内朝中人，无一不是陛下心腹！ 而这内朝。 就连他董仲舒都进不去！ 那霍明，才小小七岁，竟然能得陛下如此厚爱！！ 呼~ 董仲舒长舒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激荡的心境。 他能知道此等机密，还是因为陛下用内朝名额钓着他。 陛下曾允诺。 只要自己带领儒家，为陛下所用。 内朝中人就有他一个！ 结果！ 董仲舒累死累活没捞到的好处，那霍明轻轻松松就得到了！？ 嘶~啊~ 有点羡慕、有点嫉妒，不敢恨！ 陛下厚爱，谁敢恨？ “董爱卿？” 上座上，刘彻的声音幽幽传来。 “啊啊，请陛下训示。” 董仲舒连忙收回思绪，作恭谨聆听状。 刘彻坐在上位，自然看到了董仲舒一刹那的失态。 而这。 就是刘彻想看到的！ 他嘴角微微翘起，淡淡说道： “董爱卿，霍明是朕看重的人才，你也是朕看重的人才。” “儒家更是。” “切莫自己人内斗。” “做出让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 “你能明白朕的意思吗？” 陛下都点的如此清楚了，董仲舒哪能不明白。 赶忙应道： “臣明白！” “陛下放心，臣之后必然严加约束儒生，绝不会再去找霍明麻烦！” 刘彻轻轻点头。 “嗯，那爱卿就先下去吧。” 董仲舒躬身告退。 龙塌上，刘彻看着离去的那道身影。 在心中给董仲舒下了定语： “此人才干不足，只可用于引导儒家为我所用，其他大事却是做不了。” “明明是一派之长，朕又大力扶持。” “结果还是约束不了整个儒家！” 刘彻摇了摇头。 此人实在不堪大用！ 连一个霍家小子都比不过！ 起码人家仅凭七岁之身，就能镇住七尺汉子。 董仲舒一个学派老大，居然连小辈们都镇不住！ “唉，不堪大用，内朝他是不用想了，以后还是外放吧。” 刘彻再次摇头。 只是刚刚想起霍明，刘彻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笑容。 好小子！ 别人敢恐吓自己弟弟，他就敢抽刀子。 够血性、够情义！ 朕喜欢！ 让刘彻更欣赏霍明的，还是他怒，但不失理智！ 怒火攻心下。 抽刀子，也只是刺伤小腿。 其后的扇耳光、呵斥，护住了自己弟弟，又报了辱骂之仇。 程度刚刚好！ “哈哈哈，霍家小子是个人才，对朕的胃口！” 第23章 被鹿撞死的关内侯！ 难得找到一个对胃口的，而且还能力不俗，刘彻一时间心情大悦。 不过刘彻所不知道的是。 他遇到对胃口的霍家小子估计不会少。 未来的霍去病绝对是其中一个！ 巧了。 霍去病也遇到过这种类似的‘受辱’事件。 历史上，李广因为领兵迷路，未能参与大战，随后回朝自杀身亡。 但他儿子李敢气不过。 认为是主帅卫青的过错。 直接跑进大将军府，众目睽睽之下，把大将军卫青揍了一顿！ 虎的一批！ 卫青是个厚道人，没怪罪他。 然而。 霍去病忍不了啊！ 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他的舅舅，宛如亲父，岂能轻易让别人给揍了？ 他霍去病要是不做点什么。 岂不是不当人子！？ 怒从心头起，一箭就把李敢射死了！ 瞧着对自己胃口、又有些过于刚硬的爱将，刘彻痛彻心扉啊！ 随即。 他握着射死李敢的箭，说了一句： “堂堂关内侯李敢，竟然竟然被一只鹿撞死了！！” 瞧瞧。 只要对自己胃口，有真才实干。 皇帝都会主动打掩护！ 霍去病杀一个关内侯没事，霍明就只刺伤了一个儒生。 那更是小事情啦！ 霍明的格局还是小了 他以为自己和儒家大佬交好，就不会再有不长眼的儒生继续挑衅。 殊不知。 他只在第一层，远没到第二层。 大佬的大佬，也看好他！ 有了皇帝袒护，还担心儒家？ 呵呵！ 刘彻为自己得到一位人才高兴，不过稍稍也有点小遗憾。 这个人才太年幼，自保能力着实堪忧！ 刘彻有些不放心呐！ 宣室殿内，刘彻静坐片刻，突然出声问道： “那个墨者查清楚了吗？” 一直站在阴暗处的宦者令躬身上前，低声道： “禀陛下。” “那墨者自称古翼，据老奴探查，应该是秦墨一脉。” “此次入京是为了谋求霍家公子助力。” 刘彻有些诧异。 “秦墨？” “是，陛下，不过秦墨一脉门人凋零，其内子弟已经不满百人之数。” “而且大多还处境窘迫！” 宦者令适时的给出了介绍。 刘彻倒不在乎秦墨一脉还有多少子弟。 秦墨，虽然名字里带个‘秦’。 但刘彻也不至于谈‘秦’色变，这都是老黄历了！ 他的关注点完全不在此处。 “哼！” 刘彻面色突然转冷，冷哼一声。 “好一个墨家，火都要烧眉毛了，才派出来一个小喽啰！” “这要么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要么” 刘彻面色阴沉，寒声道： “就是反对朕！” “这是在给朕玩清高呢！” 闻言，宦者令眼中阴狠之色一闪而逝。 “陛下，要不要老奴派些人手” “不用！” 刘彻直接挥手打断。 区区一个墨家，能为他所用最好，不愿投效也无妨。 还以为如今是七国争霸，诸侯争相巴结百家的时代呢？ 大汉统一天下近七十载，承平已久！ 早没了百家兴风作浪的土壤！ 若想敲打墨家。 只要稍微点播一下他们的死对头儒家。 自然会有人替刘彻把事情办好！ “这都是细枝末节，无需关注太多，重要的是把内朝办好！” “这才是朕眼下最重要的事！” 刘彻看向宦者令，吩咐道： “派一些人到霍家小子身边暗中保护，记住！” “绝不能出差错！” “否则唯你是问！” 宦者令连忙行礼称是，匆匆而去。 自从三年前招募的人才被杀，刘彻就有很强的危机意识。 对于自己身边的心腹臣子。 都会严密保护！ 窦太后是没了，但后宫干政的影子可没有退！ 就连刘彻做事都要步步为营。 方才能万无一失。 “今年只是朕掌权的第一年，且容你们再放肆一段时间” 随着距离的拉远。 宣室殿内的低语慢慢消散。 翌日，驿馆。 霍明看着手上的任命绢帛，有些惊讶。 “侍郎？” “诶呦，可不是嘛！” 前来传旨的宦官一脸堆笑，谄媚道： “陛下对霍公子可是尤为看重，不仅擢拔您为侍郎，还赐了您一套宅子。” “离着未央宫不远呢！” “公子，要不要奴才帮您搬行李？” 太监最擅长看人下菜碟。 从陛下对这位小公子的赏赐上，就能推断出，眼前这位成了陛下眼前的红人啦！ 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不敢、不敢。” 霍明回过神，赶忙笑着推辞。 “有劳公公了。” 第24章 盛名之下无虚士！ 霍明使了一个眼色，关三儿心领神会。 取出早就备好的礼物，不动声色的赛向那宦官的袖子。 宦官假意推辞。 嘴上说着自己是奉命办差、不敢收礼云云。 但一个不经意间。 瞟到礼物的成色诶呦！ 金豆子！ 宦官连忙变脸，半推半就的接了。 临走时，宦官格外的热情，拉着霍明说了半天的恭维话。 等人走后。 霍光第一个激动起来，接过任命绢帛，喜滋滋的看着。 “兄长，侍郎、侍郎诶！” “这是个什么官？我怎么没听过，大不大呀？” 霍明撇了一眼自家弟弟的怂样。 随口解释道： “侍郎是郎官的一种，给皇帝看大门的，顺便兼职当秘书！” 秘书郎、秘书监听过。 但秘书是个什么东西？ 霍光只是愣了一瞬，就不再纠结了。 反正不管是啥，只要是兄长当的官，必然都是大官！ 其实霍光想的也差不多。 霍明刚才虽然说的随意，但心中还是有些诧异的。 无他。 郎官职位不高，但权力很大！ 时常伴随皇帝身边，辅助处理政事，权力能不大？ 要知道。 大汉很多重臣都是从郎官起步的。 司马迁、苏武都在此列。 而从郎官起步，成就最高的那位霍明瞅向正在摆弄任命书的弟弟。 没错！ 就是这位了！ 大名鼎鼎的小霍大人！ 霍光原本因为霍去病的照顾，被任命为郎官，随后一路高升。 出入宫禁二十余年，不曾犯过半点错！ 凭此谨慎态度。 让汉武帝视为亲信，临终还被列为托孤重臣！ 嗯。 可惜现在还是个小屁孩。 霍光看着自己的未来靠山，一板栗呼过去： “看书去！” “胸中没有学识，如何封侯拜相！” 日常被揍的小霍光很幽怨，只能讪讪的去温习功课。 一个捣蛋鬼刚走。 另一个糊涂鬼又来了。 关三儿送完那宦官，反身回转客房，然后就原形毕露了。 刚看见霍明，他就本能的埋怨： “大公子，一个宦官而已，用的着给钱吗？” 霍明耐心教导道： “他可以不要，但咱们不能不给！” “这些太监，处的好，最会来事，处的不好，也最会坏事！” 关三儿不知听没听懂，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点完头后又抱怨道： “大公子，送礼用半两钱就行，干嘛用金豆子啊？多浪费！” 半两钱是铜钱。 送少了不顶用，送多了太重，还怎么‘不动声色’！ 用小钱能办成大事，岂能扣扣搜搜？ 霍明对这家伙已经无语了。 不想解释。 他直接挥手：“你懂个屁！” “滚蛋！” 日常被骂的关三儿也很幽怨，默默走开了。 这一幕。 直把在屋外护卫的古翼看呆了！ 对亲弟弟，爱护但又严厉，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长兄如父。 对随从，宽容但也不放纵。 同时，待人接物自有一番气度。 结合公子的所作所为，古翼越发觉得，公子将来必然能成就大事！ 霍明还不知道。 自己的日常，已经被新收的小弟美化一番，当成了学习的榜样！ 霍明这会儿没功夫观察别人。 他此时正在想着： “刚才那宦官临走时暗示，让我小心丞相！” “什么意思？” “我没得罪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霍明摸着自己的小下巴。 眼神不由得看向身侧的任命书，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宦官收了钱，就像嘴上抹了蜜。 恭维话没少说。 点拨的话，也提了几句。 小心丞相就是其中一条！ 当今丞相，乃是陛下的亲舅舅，田蚡！ 窦太后去年刚去世，陛下今年就换了丞相，也就是他那位舅舅了。 霍明对田蚡的印象就一个。 贪财！ 非常贪财！ 要小心一个弱点如此明显的人，霍明还不是太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走！” “看咱们的宅子去！” 话音刚落。 “好诶！快走、快走！” 假装看书的霍光瞬间来劲，抬腿就跑。 行李两三件，随从四五人。 霍明很快就搬完了家。 新宅子很宽敞，再住十几人都不成问题。 也确实如宦官所说，离未央宫很近，霍明上班很方便。 这也意味着。 刘彻使唤人也更方便了！ 刚搬完新家，霍明就被传唤入宫。 还是那个熟悉的宦官、还是那套熟悉的流程。 给宦官塞了钱，然后就收到了点拨： “诶呦，公子真是太客气了。” “陛下今日不仅传唤了您，还有建章监卫青、侍中桑弘羊一干人等。” 噢！ 霍明明白了，都是刘彻的私人。 心中有底，他就从容了很多。 站在宣室殿外的台阶下，他也不骄不躁，倒是让很多人侧目。 霍明刚侯了一会儿。 一个身穿戎装的青年便来到他身侧。 “你年纪虽小，心性却是要比我还沉稳，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想当初。” “我第一次站在这儿时，可比你紧张多了！” 霍明闻言挑了挑眉。 他正待施礼，却被青年打断。 “不用虚礼。” “建章监卫青，给你老爹养儿子的就是在下了！” 听到这怨气满满的话。 霍明尴尬极了！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老爹啊，瞧瞧你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卫青下一句话，更是怨气都快溢出来了！ “去病在我家。” “朝议后你把人接走吧！” “哼！” 第25章 霸气！ 卫青的心情很不爽！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外甥，就这么送出去了，即使是送回他父亲家。 卫青也不爽！ 只是不爽归不爽，人还是得送走。 听到这语气，霍明当然不能满口答应了，赶忙客气道： “卫将军客气了。” “什么你家、我家，凭着大兄的关系，咱们都是一家！” “您见外啦！” 眼前的卫青，大汉未来的大将军！ 后宫的卫子夫，大汉未来的皇后！ 卫家人起飞的高度还远没到顶点，这时候，怎么能和他们疏远呢？ 脑壳有包的人才能干出这事！ 况且。 霍明也没胡说。 从霍去病哪儿论，卫家和霍家就是亲家关系！ 虽然亲家的纽带不是一对夫妇。（霍仲孺和卫少儿没成亲） 而是一个儿子。（霍去病是也） 那也是亲家！ 这就叫奉子成亲家！ 霍明恬不知耻的想着，也是这么说的。 卫青纳闷的问道： “和我卫家攀关系，你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 “皇后视我们为眼中钉！” “大长公主也对我们虎视眈眈！” “你还主动凑过来？” 卫青这几天见多了跟他疏远的人，主动靠近的，霍明还是第一个！ 皇后，就是陈阿娇了。 大长公主，则是刘彻的姑母，刘嫖！ 她也是陈阿娇的母亲，刘彻的岳母！ 不要奇怪，刘彻和陈阿娇，他们就是表姐和表弟的关系。 这其中的复杂关系、权谋算计、利益交换。 很多！ 刘彻和大长公主的恩怨先按下不表。 此处暂且不提。 单说这卫家和皇后的恩怨。 卫家基本上是一边倒，根本抵挡不住来自皇后的攻势！ 要不是刘彻暗自帮衬。 卫家姐弟早被皇后给弄死了！ 窦太后在时，形势如此。 窦太后没了，形势也如此。 因为陈皇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山头变换大王旗，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所以。 眼下的卫家，是人见人怕！ 唯恐沾上半点关系，恶了皇后！ 但霍明不怕啊！ 他可知道，那陈皇后的肚子就生不下子嗣，身为皇后，却无子 那迟早被废的命！ 她妈是谁都不管用！ 按下心中的思绪，霍明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大气说道： “卫将军是瞧不起我霍某人？” “说是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别跟我客气！” 看着他那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再看着他那年幼的脸。 卫青很想笑，但他忍住了！ 想想霍明多年不断的送钱、送信行为，又想起前阵子传出的‘霍明护弟’。 卫青觉得。 这小子还真有老气横秋的资本！ “好了。” 不管是不是老气横秋，送去病离开都不是开玩笑。 “朝议后你把人接走吧。” 去病待在他家，不太安全。 这小子确实有能耐，护得住去病！ 呵！ 想起刚听说的那个‘霍明护弟’，卫青脸上的笑容多出了几分赞赏的意味。 他拍着霍明的肩膀，笑道： “好小子，有头脑、有血性、有情义！”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汉子，是个爷们儿！” “要不是陛下看好你，我都想把你收到麾下，一个副将准没跑！” “霍明护弟？” “哈哈哈哈，你这神童之名，估计都会青史留名了！” 被人夸赞，霍明很高兴。 被卫青夸赞，那更值得高兴！ 不过霍明护弟，听起来还有其他说法？ “你不知道？” 卫青看出了他的疑惑。 随即摇头失笑，给霍明说明了其中隐情。 原来是那天当街掌掴儒生，被围观的百姓传了出去。 一时间成为一段佳话！ 有道是： 七岁稚童为保护幼弟，悍然出手，怒扇狂妄儒生！ 又引出那赤胆大侠仗义出手！ 纳头便拜！ 那七岁稚童，自幼聪慧，本就有神童之名，如此一来。 长安内外。 ‘霍明护弟’的壮举，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此中过程，细分八小章，又分四小节，非是三天三夜——道不尽其中豪情呐！ “呃” 霍明听后，感觉这个桥段怎么如此熟悉。 “霍明护弟，孔融让梨？” “这不会又是儒家搞出来的传世典故吧？” 不怪霍明怀疑上儒家。 因为这种宣传手段，就是儒家最擅长的！ 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过儒家的一道嘴，都能编出个可歌可泣的故事。 顺便，弘扬一下儒家学说！ 那孔融让梨。 不就和现在的‘霍明护弟’一模一样？ 还有。 他怒扇儒生、古翼纳头便拜。 这些百姓都看见了？ 就算都看见了，这踩着儒生扬名的故事，是寻常百姓敢传的？ 霍明如此问，但卫青却也不知道其中内情。 没答上来。 好在，霍明没有疑惑太久。 “是朕让董仲舒办的！” 宣室殿外，远远传来刘彻的声音。 待他走到近前，又说道： “敢羞辱朕看重的人，踩着儒生扬名又如何？” “既然触怒了你，朕就让他们儒家自己补偿一二！” 不愧是汉武帝。 霸气！ 霍明在心中悄悄给他点了个赞。 随后和卫青一同行礼： “拜见陛下。” “行了，不用搞这么多虚的，入殿议事吧。” 刘彻打头。 龙行虎步，率先向宣室殿内走去！ 第26章 他奶第章 他妈！ 宣室殿内。 霍明等人进来时，殿内已经等候了多人。 放眼望去。 在座的都是年轻人，或者说，都和刘彻的年纪相仿。 再结合霍明提前得到的名字： 卫青、桑弘羊。 不难猜出在座的都是刘彻的心腹！ 这其中。 霍明认识的不多，就主父偃一个。 其他几位霍明看着都眼生，毕竟他入长安不久，人生地不熟。 “都认识一下。” 刘彻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霍明，河东郡人，别看他年纪小，才华可不小。” “朕很看好他！” 殿内众人尽皆循声望去，眼中难掩惊讶之色。 能让陛下亲自带进来。 还着重介绍！ 这可比他们当初的礼遇还高！ 众人压下心中悸动，陆续拱手见礼，以后大家就是同僚了。 “霍贤侄，这儿、来这儿。” 主父偃最是热情，招手低声喊道。 大庭广众下，霍明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好坐到主父偃身侧。 同时还不忘悄悄问道： “主大人，我看这在座的都是陛下心腹，咱们两个初来乍到，就列位其中。” “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主父偃和霍明两人，都是那场策问才提拔起来的人。 刚入官场。 便成了陛下的心腹，未免有些太快、太草率了！ 就没个观察、考验一类的？ 对于这个问题，主父偃可是看的很透。 他先习惯性的捧了一句： “陛下胸怀宽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看重了咱们的才干，那自然是大胆用！” 然后。 主父偃才说起正经猜测。 他抬手掩口，低声道： “我俩孑然一身，陛下重用起来放心，再配上咱们出色的才干。” “想不被陛下重用都难！” “贤侄你就安心吧，咱们只要紧跟陛下身后，少不了高官厚禄！” “再者。” “陛下要重用你，还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霍明微微点头，算是勉强同意了这通糅杂拍马屁、自夸、自贬的论调。 主父偃继续说道： “贤侄，我俩都是新人，与在座的其他人可没任何关系” 说着。 主父偃还挑了挑眉，使了个‘你懂的’眼色。 这是要拉帮结伙啊！ 霍明一看就懂。 不过！ 要结党，霍明也不会选主父偃，这人不可深交。 况且。 谁说自己和其他人没关系！ 他们老霍家和卫家可是亲家关系！ 铁的很！ 霍明面上不动分毫，装作没听见，不想去接主父偃的话茬。 恰在此刻。 有人为他解了围。 刘彻已经坐到了龙塌上，开口问道： “卫青？” 听到陛下说话，主父偃也正襟危坐，不再交头接耳。 卫青出列应道： “臣在！” 刘彻肃声发问： “建章营整顿的如何？” “回陛下，五千建章营士卒现已整顿完毕，甲胄齐备，已成精兵之势！” “他们都是攻闽越的老兵，上过战场，还受过陛下的封赏。” “全军上下对陛下忠心耿耿！” 刘彻精神一震，喝道： “好！” “朕特令将建章营改为羽林军，拱卫未央宫！” “原来的未央宫禁军调出城去！” 刘彻登基已有六年。 但实际掌权的时间，今年才刚刚开始！ 前些年里。 大汉的上上下下刘彻说了不算，他奶奶，窦太后说了才算！ 刘彻娶谁当老婆，要听窦太后的。 任命某个大臣，也要听窦太后的。 就连军权！ 都在窦太后手中！ 所以在刘彻亲政后，第一个做的就是在军中安插心腹！ 并且。 在时机成熟后，加强自己的保卫力量。 免的到了关键时刻，连个自己想护住的人都护不住！ 可怜的汉武帝，他威武的一生却是从憋屈中开始的。 窦太后之所以说话管用。 是因为她身份高！ 太高！ 窦太后是汉文帝的妻子，汉景帝的母亲，是刘彻的奶奶辈！ 大汉以孝治天下。 皇家更是以身作则。 如此高的辈分，刘彻不听都不行。 而且。 刘彻刚登基时，只有十六岁，汉景帝临终时不放心。 把调兵的虎符给了窦太后！ 汉景帝本意是让自己母亲替自己的儿子把把关。 日后再归还权柄。 谁料！ 窦太后掌权掌上瘾了！ 刘彻十六岁时她掌权，刘彻二十岁成年了她还掌权。 等到刘彻二十二。 窦太后终于驾鹤西去，好嘛。 这才放开手！ 也不知道如果汉景帝知晓了自己母亲的作为，会不会大呼后悔。 窦太后在汉景帝时，就屡屡插手朝政，等刘彻继位后，更是肆无忌惮！ 直接任命她侄子窦婴为丞相！ 又大肆提拔窦氏族人，安插入朝堂之中！ 这样一来。 文、武都在窦太后手上握着，她如果以自己的身份，直接废了刘彻都行！ 真正的是一手遮天！ 以至于。 如今刘彻亲政后，想拿回什么权柄。 源头都绕不开窦太后。 但刘彻憋屈的开局并没有结束，因为他奶奶走了，窦家失势了。 后来者。 他妈，王太后紧跟着就来！ 第27章 越过越红火的日子！ 就在未央宫内举行议事时。 未央宫的东侧，长乐宫内，也正在发生一场谈话。 不过谈话的对象不是君臣。 而是姐弟。 “你说什么？” 王太后一脸的不满，询问道： “陛下又被那群佞臣蛊惑，搞什么宫内朝议了？” “可不是嘛！” 丞相田蚡一拍大腿，叹息道： “阿姐，你说这外朝大小事务，本就是我这个丞相管的。 但陛下偏偏要插上一脚！ 陛下被身边那群小人一撺掇。 最近老搞什么内朝，我刚收到消息，陛下又被说动，正在宣室殿内议事。” 田蚡皱眉看向自己姐姐，摊手道： “你说说！” “这才刚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又要整幺蛾子！” “陛下就不能安生点吗！？” “我还听说，陛下收到身边的郎官中，还有一个七岁大的娃娃！” “一个小娃娃也能议论国家大事？” “这不是纯属胡闹嘛！” 去年老太婆嗝屁，喜大普奔。 彻儿当他的皇帝，田蚡则做他的丞相。 一个负责威服四海，一个负责使劲捞钱，这不挺好的嘛！ 田蚡实在想不通。 彻儿他一个劲折腾啥！ 刚当上皇帝，就想来分他这个舅舅的权力，还有没有点良心！ 田蚡很气愤。 所以他一收到这个消息，就来长乐宫告状了！ 王太后觉得自己弟弟说的对。 她也很气愤！ 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成了这偌大长乐宫的主人。 以后也能像老太婆一样，顶大汉半边天！ 窦家失势，本该田家起势！ 天经地义！ 自己弟弟成了丞相，其他的田家人也陆续封侯、升官。 她的话语权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眼看日子越过越红火。 彻儿却发起了神经！ “不行！” 王太后一拍桌案，怒声道： “不能由着彻儿性子胡来，几个佞臣就把他哄的团团转，以后还了得！” “连一个七岁小儿都重用，简直胡闹！” “当年老太婆虽然做的过分，但也有几分道理。” “彻儿他确实年幼，还缺少历练！” “身为他的母亲，我有责任为他整治了那群祸乱朝纲的佞臣！” 王太后，她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她的婆婆窦太后一直就是这么干的！ 身为景帝的母亲。 干涉景帝治国、立储，屡见不鲜！ 在刘彻登基后，窦太后改为太皇太后，她还是这么干！ 耳濡目染了几十年。 王太后下意识觉得，嗯，我也行！ 窦太后毒杀了几个彻儿的身边人，她作为彻儿的母亲，给他留点面子。 就把那些个佞臣贬为庶民！ 赶出长安！ 不过分吧？ “诶诶！” 看姐姐起身要走的架势，田蚡赶紧拉住。 “阿姐，陛下都已经成年了，还是要顾及点他的颜面。” “你这样怒气冲冲的去。” “不妥当！” 其实田蚡想说的是： 陛下已经开始接手军权了，虎符也握在陛下手中，阿姐你这般硬来。 陛下不一定听话！ 你真以为自己是窦太后呢！ 唉。 对于自己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田蚡是有些无语的。 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也就命好，傍上了景帝，否则 田蚡在心中摇了摇头。 张口闭口彻儿、彻儿，他自己都还只是在心里喊喊。 她倒好。 天天挂在嘴边。 皇帝他不要面子啊！ 还有那‘老太婆’，是能随便喊出来的？ 现在又要直接去找陛下，当面搞人家的亲信，不是在搞笑吗！ 其实这也怪田蚡自己。 挑拨离间的太过火，而自己的姐姐头脑也不行。 怒上心头起，她就要犯浑！ 好在，自己头脑灵光啊！ “那你说怎么办？” 王太后被弟弟安抚住。 她心中虽然不耐。 但还是下意识问出了这句万金油。 每每遇到不能决断、或者弟弟阻止的事情，王太后就要问上一句： 弟弟，那你说怎么办！？ 十几年宫廷斗争中。 姐弟俩都扮演着各自角色。 王太后负责面临难题、坐享高贵身份，田蚡负责解决难题、顺便升官发财！ 各司其职！ 这次也不例外。 田蚡靠近王太后，低声道： “阿姐，要纠正陛下，你不能硬来。” “这样，你时常在长乐宫举行宴会，邀请陛下来作伴，不给他接见外臣的机会！” “弟弟我在宫外，趁机处理掉那些个蛊惑陛下的人！” 第28章 成就点加一！ 王太后皱着眉头，显然还有些疑虑。 田蚡赶忙说道： “放心！” “都是一些年纪不大、职位低的人，我处理的了。” “我以丞相的名义下发文书，谁都挑不出毛病！” “酒囊饭袋的，申斥一通，外调出京！” “有些能耐的，就拉拢过来，在丞相署给他个更高的职位！” “等陛下反应过来，那些小人也都分崩离析了。” “咱们没有和陛下硬来，只是让他碰了个软钉子！” 田蚡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王太后。 “为了这点小事，陛下还能跟他舅舅和母亲翻脸？” “不可能！” 王太后自动接上了话。 大汉以孝治天下。 彻儿他还不敢对自己不敬，否则就是不孝！ 冒天下之大不韪！ 王太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弟弟果然聪明，什么都难不倒他！ 不过。 她又想到一件事。 “那个卫青，毕竟跟彻儿有点关系，是不是” 不用王太后出馊主意，田蚡早有打算。 “阿姐勿忧，那卫青就是个舞刀弄枪的莽夫，蛊惑不了陛下。” “能蛊惑陛下的是那群文臣！” 卫青是武将，涉及军权。 碰不得！ 田蚡比自己姐姐有自知之明，没有虎符，就别乱来！ 况且。 田蚡也不关心军权，他志不在此。 只要护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当着丞相、捞着钱。 他不香吗？ 干嘛自找麻烦！ 王太后又被自家弟弟说服了。 “嗯，有道理！” 紧接着她又吩咐道： “坏心思的文臣如此可恶，给他们升官便宜他们了，都贬出京去！” “尤其是那个七岁的小娃娃！” “年纪轻轻就敢妖言惑众，那长大了还了得！” “流放岭南！！” 对此。 田蚡只是耸耸肩，自无不可。 一个小娃娃而已，算他倒霉喽！ “阿嚏！阿嚏！” 好似是冥冥之中的恶意加身，刚走出宣室殿的霍明猛地打了两个喷嚏。 “娘的，谁在骂老子！” 霍明揉了揉鼻子，骂骂咧咧的向宫外走去。 今日议事，说是议事，其实给霍明开个见面会的意味更重一些。 其他的嘛。 也没处理啥国家大事。 因为刘彻还没和他舅舅摊牌，要将外朝的事务转移部分到宫内。 所谓的外朝事务。 其实就是整个大汉的政务！ 由丞相一把抓！ 朝中九卿、地方郡守，都是向丞相汇报，处理政务也是在宫外的丞相署。 如今的大汉丞相。 是绝对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刘彻想收回这些权柄，那自然就要和自己舅舅掰扯掰扯。 不过。 这和霍明没关系，是人家舅甥之间的事。 议事中，霍明就记住了两件比较重要的。 一个是建立羽林军，拱卫未央宫。 一个是暂缓尊儒！ 刘彻明确表示了不会独尊，至于推崇那几家出来平衡，他还要计较一番。 可惜。 内朝里没有一个儒生，没人替他们抱不平。 哎呀，又很可喜！ 霍明终究阻止了独尊儒术的发生，让千年后的儒家没法祸祸这片土地了！ 不能独尊的儒家。 危害性急剧减小！ 叮！ 霍明的成就点加一！ 自我陶醉一番后，霍明脚步轻快的远离身边的主父偃，直奔卫青而去。 主父偃这家伙太讨厌了！ 甩都甩不掉。 而另一边。 看着霍明离他而去，和卫青攀谈，还相谈甚欢。 主父偃人都傻了！ 我把你当作唯一，而我却不是你的唯一！ 说好的孑然一身，霍明你小子怎么傍上了陛下的小舅子！？ 艹！ 且不谈主父偃如何妈卖批。 霍明这边，他已经和卫青定好了。 两人一同回转卫府，接走霍去病。 “卫将军不用见外，你是大兄的舅舅，大兄虽然回来住了。 但又不是不能回去。 以后都住在长安，能常回去看看的。 卫将军莫要伤怀。” 霍明安慰人有两把刷子，抱大腿的本事也不耐。 一番话，把两件事都给办了！ 不出所料。 听到这番话，卫青脸色好看了许多。 他明显也有些舍不得霍去病离开，沉吟一阵，方才说道： “还是住在你哪吧，不用常回来。” 去病最好不要和卫家牵连太深。 免得被惦记上。 霍明随口应承过去，之后问起了一个问题。 这也是他追上卫青的原因。 “卫将军，小子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卫青斜了他一眼。 意思很明显，有屁快放！ 好嘞！ 收到信号的霍明连忙压低声音，问道： “卫将军，咱们来参加这议事，就不怕丞相大人对咱们下黑手！？” 第29章 大兄，霍去病！ 刘彻要收丞相的权。 丞相能干看着？ 而他们这些刘彻的心腹，就是夺权的实际操作者。 丞相会对他们和颜悦色？ 朝堂的权力斗争最是血腥残酷！ 到处都充斥着物理消灭！ 低级的权力斗争——勾心斗角；高级的权力斗争——肉体毁灭！ 他们碰了丞相的奶酪，丞相不整死他们才怪！ 那个宦官的提醒犹在耳中： 小心丞相！ 这无关对错，只与利益相关，当霍明成为刘彻的‘亲信’。 走到这个层次。 那敌人就自动出现了，丞相！ 严格意义来说。 是他们这群‘亲信’所有人的敌人，所以霍明才询问同一战壕的卫青。 卫青是刘彻的小舅子。 又管着军权，是刘彻绝对信任的人！ 恰巧。 卫青和霍明的关系也不远，问他这个稍微有些敏感的问题，正好！ 听到霍明的问话。 卫青沉默了，脸上也严肃了不少。 “你放心，如今陛下已经亲政，不是当年了。” “陛下既然光明正大的召见我们，那就护的住！” 这话没有半点水分。 卫青是实话实说！ 他知道陛下收拢朝堂的决心有多大，绝不会让人半路破坏。 要是还像以前一样。 连自己的手下都护不住，谈何亲政！ 卫青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如今的那位丞相，给陛下造不成太大麻烦，就算有人帮他也不行！” 卫青说的还算委婉了。 其实在他看来。 如今的丞相田蚡，贪财无度、目光短浅，他背后的王太后又盲目没主见。 两人绑一块。 也不及陛下的万一！ 不过这话太刺耳，卫青没有直说。 但霍明听懂了。 不就是说，在明面上不用怂，丞相搞不过刘彻，加上她老姐也不顶用。 这些 霍明早就知道！ 田蚡咋会斗得过汉武帝，开玩笑！ 现在霍明问的是： “要是丞相下黑手怎么办？” “我这小身板儿不一定顶的住啊！” 卫青看着霍明那张固执的脸，再衡量了一下他的身高，眨眨眼。 好吧。 卫青终于反应过来。 奥，这还是个孩子哦！ 那确实没太多自保能力。 都怪这小子，太聪明，说话办事没有半点孩子的样。 卫青心中吐槽一句，随即说道： “一会儿送去病离开的时候，我送你五个家丁，都是军中退下来的老军卒！” “护你周全没问题！” 哎呀！ 霍明猛地一拍手，就等你这句话呢！ “快走、快走，我等不及去接大兄了！” 霍明连声催促。 见到这一幕，卫青摇头失笑。 两人加快速度赶回卫府。 卫府不大，到处都显露着武将风气，彰显着此处主人的身份。 卫府演武场。 一个干瘦的少年正在练习骑射。 马是军中战马，弓是军中制式弓，那少年夹紧马腹、弯弓搭箭、箭中标靶。 连射三箭，一气呵成！ 霍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见到他们走近。 少年翻身下马，深吸一口气，向这边走来。 显然。 他已经知道了今日会发生什么。 “霍明，见过大兄！” 霍明严肃认真的行了一礼。 此礼不可省！ 行了这道礼，就意味着霍家正式接纳了霍去病的回归。 他再也不用顶着私生子的帽子！ 卫青站在一旁看着，心情很复杂。 霍明对面的少年，心情也很复杂。 好在。 霍明是个善于调节气氛的。 他行完礼后，走到少年身边，搂着他的肩膀，假意调侃道： “啧啧！” “大兄，我给你寄了那么多钱，你咋这么瘦？” “是不是受了苛待？” 听到这话。 少年急忙摆手： “没有、没有，舅舅对我挺好的，姨娘也经常从宫里送好吃的。” “二弟莫要冤枉舅舅！” 刚才这位射箭少年，便是霍去病了！ 身体干瘦，皮肤还有点黑。 不过浑身都是劲！ 搂着他肩膀的霍明最有发言权，至少比他自己强多了。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 也因为霍去病情急之下喊出那声二弟，瞬速融洽起来！ 他们本就是亲兄弟。 血浓于水！ 而且霍明、霍去病两人这些年间也没少写信交流。 虽未见过，但神往已久。 此时接触起来，丝毫没感觉到有什么隔阂。 他们两兄弟谈的火热，倒是把一旁的卫青看的猛翻白眼。 “霍老二，你少胡言乱语！” “你寄给去病的钱，我可一个铜板都没用过，都给去病存着的。” 卫青不爽的瞅着霍明，哼道： “倒是你这小子，油嘴滑舌，不像个良家子，以后别带坏我家去病！” “哈哈哈哈！” 面对卫青的嘲讽，霍明丝毫不以为意。 拍着霍去病的肩膀。 大笑道： “大兄且随我归家，独留卫将军继续说风凉话吧！” “哈哈哈哈！” 这场兄弟相认没有什么狗血虐心，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无比丝滑。 卫青终究还是送走了自己带大的孩子。 说伤感，自然是有的。 但被某个无良小子一通搅合，也消散了不少。 临走时。 卫府送了护卫五个，三大马车的行李。 满满当当！ 也不知道霍去病一个人，怎么有这么多行李的，可能，里面装的都是亲人的关怀吧 马车缓缓驶过街角。 卫青仍然站在府门口遥遥相送。 身影一动不动。 久久无言 第30章 霍家二三事！ 霍去病回到霍府已经三天。 霍府，说的高大上，其实就是霍明自己找人挂的匾额。 弄得正式些，也显得对霍去病的回归重视嘛！ 前三天里。 霍去病还有点想念舅舅。 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少年，猛然离开自己生活的亲人。 多少有些不适。 霍明多善解人意啊！ 见他有这种情绪，三天里，霍家三兄弟一起去了卫府六次！ 每天一到饭点。 霍去病、霍明、霍光。 三个半大小子准时准点到！ 绝不耽误干饭！ 直到卫青忍无可忍，亲自出手把三人扔出府外。 他娘的！ 霍老二惯会占便宜！ 这一通闹腾下来，不说卫青的愁绪早就烟消云散，连霍去病也没了忧伤。 因为他想明白了： 虽然我回霍家了，但不耽搁自己再去找舅舅！ 嗯。 干饭！ 消除了隔阂，霍去病也很快融入霍府。 现在整个霍府霍明说了算，他把随从都叫来，严肃的介绍了霍去病的身份。 “这是我的大兄，霍家长子！” 霍明根本不过多解释，直接表身份。 尤其是他从霍家带来的那几个老人，霍明都一一的让他们见礼！ 这种形式少不得！ 果然。 听到霍明的亲自承认。 几个霍家家丁脸上才多了几分真诚。 关三儿说话都挤出了一个笑脸： “嘿嘿，公子，当初寄给您的信，就是小的给您寄的呢！” 听到这话。 霍去病并未感觉到不同，还和关三儿寒暄了几句。 倒是当时屋内的其他几人听出了不一样。 关三儿称呼霍明、霍光。 素来是大公子、小公子。 和他们说话时也不会如此客气，到了霍去病这儿，独称‘公子’，还用上‘您’。 显然。 表面亲近，实则疏远！ 面对这个忠心耿耿，又深受封建荼毒的随从。 霍明只赏了他一个字： “滚！” 关三儿一脸的不服气，滚就滚！ 下人的阴阳怪气都是小事，不用太在意，倒是霍去病回归霍家。 霍仲孺这个家主、老父亲缺席。 就很尴尬！ 没办法，霍明写信让他来，霍仲孺却推辞了。 从霍父的回信中，霍明也猜到了几分。 刚收到霍明的书信时，霍仲孺高兴坏了！ 他家的神童被陛下看重，征辟为郎官，直接简在帝心啦！ 霍仲孺一蹦三丈高！ 他们老霍家要出息了！ 一听到自己宝贝儿子在长安定居，还住的是皇帝赏赐的宅院。 霍仲孺立马就决定动身赶往长安！ 他也要风光风光！ 结果！ 下一刻，他就看见自己宝贝儿子自作主张，把那个私生子接回来了。 还请他去作见证，要将其收回家族！ 霍仲儒瞬间就萎了！ 长安也不去了，就待在河东老家，挺好的。 不是他不愿接纳那个私生子。 而是霍仲孺当年做的不地道。 如今卫家发达了，宫里有嫔妃，外面有将军，又深受皇帝信任。 他们霍家有点惹不起！ 霍仲孺担心入了京，引起卫家反感。 要是耽搁了自己宝贝儿子仕途怎么办？ 而且。 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那个私生子。 综合众众考虑，霍仲孺选择了留在老家，长安什么的。 哼！ 他才不在乎呢！ 看着手上的书信，霍明就已经把自家老爹的心思猜了七七八八。 不来就不来吧。 长安居，大不易啊！ “大公子，趁着这次送信，弟兄们来了二十个，都是跑路面的好手！” “家伙什也都带着！” “我亲自挑的，信任方面绝没有问题！” 气息彪悍的老头儿拱手说道。 他身后站着一众相同气息的壮汉。 见霍明望过来，他们都抽出包袱里的刀剑、匕首。 还露出一个自认为憨厚的笑容。 殊不知。 配上他们的彪悍气息、疤痕弥补的面容，活脱脱就像一群土匪进村！ “啧！” 霍明头疼的一拍脑壳，恨铁不成钢道： “这是长安，京城！” “知不知道什么叫京城，这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 “快收起你们这幅尊荣行不行！” 说完那群壮汉，他又转头看向那个老头儿。 “老关头，咱能不说黑话不！” “公子我现在是朝廷命官！你懂什么叫朝廷命官吗？” 一见大公子又要开始教育。 老关头赶忙告饶。 霍明一阵不爽的嘟囔，才让人都下去，好生安顿。 他在办事时。 刚融入这个家的霍去病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并未插嘴。 身边的霍光一直跟他小声介绍道： “那老关头是关三儿的爹，家里的老人了！” “另外那些都是兄长养的人，这些年一直在郡里贩盐！” “家里这些年的进项，大部分都是贩盐得来的！” “这次喊他们进京，一个是护卫。” “另一个，我听兄长说，他好像想在长安也把生意做起来！” 霍去病听的是目瞪口呆。 他这个二弟。 好好厉害！！ 第31章 霍明创业史！ 因为霍去病生活的环境。 他在很小时就懂得了很多，就像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一样。 霍去病自小就严厉要求自己。 练武、练箭、练骑术！ 他严格要求自己，以求将来在战场上搏一个出身！ 说句不客气的话。 霍去病认为自己够优秀了，远超同龄人！ 但是。 和自己二弟比起来，好像还差一点！ 二弟的优秀是另一种。 凸显在作人、做事，又好像是方方面面！ 都比他强！ 重情重义，让他这个兄弟没话说。 年少聪慧，让陛下都决口称赞、引为亲信。 能力非凡，以年幼之身，就能统筹如此大的家业，还让众人言听计从。 霍去病自问。 自己不如对方多矣！ 霍去病望着霍明的身影，情不自禁的说道： “二弟他，真的好厉害啊！” 霍光在一旁眼中闪着小星星。 “就是、就是！” “兄长真的很厉害！” 此时。 霍明恰好安顿好那群人，回过头便看见两人的傻叉样。 随口就问：“你们看啥呢？” 然后。 小迷弟霍光就把他们刚才的感受，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 核心主题就一个： 牛逼！ 霍明听后，不在意的摆摆手： “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厉害，贩点盐而已，铺贴家用。” “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贩盐又不犯法！” 贩盐。 在如今的大汉，还真就不触犯律法。 因为朝廷允许民间私贩！ 在秦朝时，商鞅变法后，盐铁是官营的，不允许私贩。 这种政策，与后世的王朝相同。 但这期间有一段时间。 是个例外！ 就是汉初！ 大汉建国时，天下疲敝。 那时经历秦末乱世，之前的秦朝又没持续多少年，再往前推就是七雄争霸。 天下百姓更没一天安生日子！ 大汉建立后。 有感百姓疲敝，特此放开很多禁制，以养万民！ 其中。 盐铁专卖就是重要一条！ 还有很多善举。 例如免税、不兴徭役、不起兵戈。 经历大汉数位皇帝，以及人人耳熟能详的‘文景之治’。 如今的大汉。 不管是朝廷，还是天下百姓。 绝对是近几百年来，最富足的时期！ 没有之一！ 也是因为这种真正的爱民如子，‘汉’这个字、这个国号！ 才能成为一个民族的称谓！ 成为万民的骄傲！！ 汉初的休养生息很成功，也很伟大！ 只是。 历经六十多年后，无为而治的国策出了些问题。 因为宽容的时间太久。 已经被当成了放纵！ 且不说北方的大敌匈奴屡屡来犯，单说大汉内部。 也是问题重重。 朝廷放开了很多禁制。 有盐铁专卖、也有货币铸造权！ 过去的几十年里，放开这两条，确实很大的刺激了经济的复苏。 不过。 这种涉及一个国家命脉，又是暴利的东西。 放开的太久。 问题很大！ “这个我最清楚不过了。” 霍明给自己两个兄弟，讲起了当年的辛酸创业史。 “一开始我是想直接造钱的！” “毕竟，挣钱哪有造钱来的快，是吧？” 霍明抽了抽鼻子，骂骂咧咧道： “娘的！” “等我一头扎进去，想买两座矿山，结果被郡中世家大族狠狠教训了一番！” “矿山没买到，钱还全打了水漂！” “那时我才知道，铸造钱币这事，被大族们垄断了！” 霍明一摊手，继续道： “矿山买不到，那走铁器这条道也走不通。” “所以喽。” “我就贩起了盐，都是暴利！” 说到此处，他又不爽起来： “贼！” “那群狗日的家伙，郡里有大族，县里有豪强，贩盐也被人把持了！” “我家这种小门小户，如果想贩盐。” “虽然朝廷不禁止，但还是要躲着豪强之家！” “说白了。” “咱家还是属于贩私盐，只不过躲的不是官府，而是豪强！” “辛辛苦苦几年，拉扯起一帮人，才在县里站稳脚跟。” “我啊，攒这点家业不容易呐！” 霍明一通创业讲解。 把霍去病听的时而热血沸腾、时而义愤填膺！ 怎么感觉。 听二弟在商场上打拼，和听舅舅上阵杀敌一样刺激！ 就算霍光听过不止一次。 还是觉得：兄长牛逼！ 呼~ 感受着兄弟们的崇拜眼神，霍明浑身通畅，就一个词： 舒服！ 猛然间。 霍明站起身，大声宣布道： “如今的我、如今的霍家，早已今非昔比，官都做到了京城、天子身边！” “怎能再束手束脚，受困于豪强之家？” “我要大展宏图！” 小迷弟霍光赶紧捧哏： “怎么大展宏图呢？” 霍明回身就是一个板栗赏下：“啪！” 权当敲醒木，随即他才说道： “问得好！” “第一步，找丞相，做生意！！” 第32章 咱家舅舅！ 嗯？ 这是什么套路？ 霍光、霍去病齐齐傻眼！ 霍光抱着头。 虽然很想知道兄长为什么打他，但这会儿他更想知道为什么找丞相。 霍光连连给自己大兄使眼色： 大兄、大兄，你上！ 他定不敢打你！ 收到信号的霍去病心领神会，再加上他也很好奇，所以小心翼翼的问道： “二弟，你为何要找丞相做生意？” “他不是对你意图不轨吗？” 霍明顺势再一转身。 本意是要再赏一个板栗的，但见到是霍去病问，生生将举起的手停下。 “咳咳！” “之前去咱家舅舅哪儿吃饭，他提点我，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我深以为然！” “咱家舅舅说丞相极度贪财，只要能给他足够钱财，他什么都能卖。 只要不是生死大仇。 我和他化敌为友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价钱得给到位！ 正好，我的生意也需要丞相的权力来开路。 这就叫呃” 霍明脑中下意识划过狼狈为奸、臭味相投、沆瀣一气，各种贬义词。 好在他脑子够机敏。 很快找到了替代物。 “咳咳，这就叫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 一大一小同时点头。 奥~ 原来如此！ 霍去病很单纯的接受了这个说法。 倒是那个‘咱家舅舅’？ 那是我舅舅吧！ 霍光这会儿也满足了好奇心，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他此时才有机会可怜兮兮的发问： “兄长，你为何又打我啊？” 说起这个。 霍明就来气！ 明明家里有一个大汉未来的大司马，还有一个未来的冠军侯。 他竟然还要躲着豪强之家！ 还要去找丞相合作、找庇护！？ 贼！ 越想越气，霍明猛地朝霍光一瞪眼： “读书去！” 受了无妄之灾的小霍光憋着嘴，不情不愿的去看书了。 一旁的霍去病感受到自家二弟的强大气场。 慢慢挪动脚步。 “呃那个，我练武去！” 嗯~ 见到这幅场景，霍明满意极了！ 我霍家家世显赫的一天指日可待！ 安排好了养成任务，霍明转身去往外院，有些事情他还得嘱咐一下老关头。 霍明刚到外院。 就看到庭院里一群汉子正在拳脚相向！ 十个打一个。 人数多的那方是老关头带的那群人，而单挑的人，则是古翼！ “嘿嘿，大公子，底下人手痒，他们互相练练手。” “没动真格的。” 见霍明过来，老关头咧嘴一笑。 霍明脸上面无表情，看向老关头的眼神一动不动。 见状。 老关头顿时收起嬉皮笑脸，压低声音，恭敬说道： “大公子，我让他们试试这古翼的身手！” “看看他是否名副其实，能不能吃大公子给的饭！” 听到这话。 霍明才转过头，看向场间。 古翼一个人打十个，还游刃有余，稳占上风！ 这时霍明才真的确定。 当初古翼说自己能一人赤手空拳打七八个，真不是在说大话。 还谦虚了很多！ 霍明淡淡道： “下次不许了！” “这是我招回来的门客，以后要客气点。” 老关头闻言，先是恭敬应是。 随后再次咧嘴一笑，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 他清楚。 大公子并没有怪罪自己试探的举动！ 霍明背着双手，一边看着场中比斗，一边说道： “府里有五个老军卒，都是上阵杀过敌的悍勇之辈！” “我特地要来的。” “最近你们就两个任务。” 老关头赶忙侧耳，听大公子吩咐道： “第一个，跟着那些军卒学战阵上的杀敌手段！” “以前你们都是野路子，单打独斗是把好手，人数一多就散乱了。” “跟着他们学学战阵配合。” “是！” 老关头点头应是。 “第二个，去关三儿哪取三万钱，带着弟兄们好好逛逛长安城！” “看上什么就买，不要怕花钱！” “不够再来跟我说！” 老关头一张老脸瞬间笑成菊花。 赶忙大声言谢： “多谢大公子赏三万钱，公子大气！” 周围一众听到声音的汉子，都露出兴奋的笑容。 跟着大公子就是好！ 吃香的喝辣的，每月月俸给足。 还时不时另有赏赐。 没话说！ 就喜欢跟着大公子干，豪气！ “谢公子赏！” 众人连连出声附和。 霍明笑着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 随后，他又压低声音，跟身边的老关头说道： “逛长安的时候留意一下，看看市面上贩盐的都什么情况。” 老关头眼睛一亮，重重点头。 “好嘞！” 此时，庭院内的比斗也适时停下。 古翼风轻云淡的来到霍明身边，施礼道： “公子这些家丁还算有点本事，就是打起来毫无章法。” “公子要是把他们交给我调教一二。” “定然能再强上几分。” 古翼来到霍明身边几天了，一直无所事事。 让他深感惭愧。 眼下终于见到有自己用武之地的地方，这才连忙请缨。 “哈哈哈。” 霍明爽朗一笑，摇摇头。 “这点小事交给其他人办就好，你另有重任！” 古翼眼神猛地亮起，拱手道： “请公子吩咐！” 霍明指着自己的脸，一字一顿道：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护我安危，寸步不离！” 第33章 先说借口！ 寸步不离。 它大部分时候是一个形容词，并非真的说要一直跟着。 至少霍明进未央宫的时候。 古翼就没法再跟着。 霍明要和丞相做生意，在外奔走的时间不会少。 而对他意图不轨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时候。 就需要一个强大保镖了！ 证明身手了得的古翼，正合适！ 想和丞相做生意，这些准备只是一方面。 霍明还得准备点其他东西！ 此时。 他入未央宫，见刘彻，就是为了此事！ “霍侍郎，您这边走，陛下正在宣室殿等着您呢。” 领路的小黄门一脸谄媚。 天呐！ 哪有一个小小郎官要求见陛下，陛下还随叫随到的？ 嘿！ 今天！ 小黄门就见到了！ 想求见陛下的大官，三公九卿、公侯宗室，小黄门见得多了！ 这位霍侍郎刚入宫时，说自己也要求见陛下，小黄门还不以为意。 白眼没少翻！ 等收了钱，磨磨蹭蹭的去上报。 见了鬼了！ 陛下朕真愿意接见他！ 还是立刻、马上、半点不拖拉！ 小黄门此时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这位如此受宠。 打死他，他也不敢甩脸色啊！ 这要是在陛下面前提一嘴，说上自己几句坏话，小黄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笑的比哭都难看，哀求道： “霍侍郎、霍大人，奴才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把奴才当个屁，放了吧！” 说着，他还把之前收的金豆子掏了出来。 “小公公严重了。” 霍明丝毫没有动怒，还笑眯眯的说道： “我并未在意，小公公快收起来吧，被外人看到了可不好哦！” 小黄门一听也是。 又见霍明确实没记仇，这才重新收回金豆子。 只是他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 身形也越发恭敬。 一个小太监而已，霍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小插曲匆匆而过。 霍明进入宣室殿时，刘彻果然已经坐在了主位。 “呵呵，朕的霍侍郎，有何要事要见朕。” 霍明整了整衣袍。 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借口咳咳，不对。 是‘正事’！ “陛下，那日议事后，您推迟独尊儒家，准备再尊几家以作平衡。” “臣回家后，经过深思熟虑！” 霍明义正言辞道： “臣以为，百家之言有其优点，也有其缺点，国朝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不应该单独尊崇某一家。 也不应该只尊崇其中哪几家，而罢黜其他学说！ 应该百家争鸣！ 例如，儒家有大一统、大复仇，墨家有器械营造、法家有治国律法。 兵家的战阵、医家的治病救人！ 等等等等！ 这都是有利于大汉的！ 都可以推崇！ 至于百家中的一些糟粕，朝廷置之不理便可。 过上几百年，它们没有存身之地，自然就会消亡了！ 臣建议，百家争鸣！” 以上。 内容很劲爆，变革很大，和刘彻的初衷完全不同。 要说出这番话。 一般人还真可能要深思熟虑。 但霍明不需要，他老早就是这么想的！ 而刘彻听后。 也确实大受震撼。 “百家争鸣吗？” 刘彻嘴中喃喃自语： “儒家、法家、兵家、医家” 他忽然停顿片刻，面色古怪的看着霍明。 “哼哼，收了一个秦墨，你倒是不遗余力的为墨家说话！” 刘彻语气随意。 霍明也就傻笑糊弄过去。 古翼的身份泄露并不奇怪，皇帝要查什么，还是很容易的。 霍明知道刘彻没在意。 反而！ 因为刘彻现在的这番话，就是在表示： 朕知道那个秦墨，但不在乎！ 有了他的表态，以后也没人能用这个当借口，指摘霍明什么了。 “好了。” 刘彻点点头： “你的建议朕知道了，会再细细思量的，百家之事不急。” 如果按照刘彻本意，直接独尊儒术。 那事情会很简单。 一道旨意便可！ 但要是按照霍明的建议，那工作量就会多出很多。 因为百家中那些是精华、那些是糟粕，需要提前甄别，以防荼毒大汉。 还需要提拔一些人来代表他们的利益。 这都是事！ 还很多。 但刘彻眼下没那么多精力，他要先处理另一件事！ 刘彻按下不表。 看向霍明，笑道： “你这勤于王事的态度，朕很满意！” “很不错！” 刘彻完全不吝赞赏！ 自己的那些内朝亲信，因为还没有政务处理，刘彻也就没有时常召唤。 而他们。 无事也没人主动来求见。 霍明！ 是第一个！ 还忧心国事，最重要他的建言不偏不倚。 丝毫不是为了自己谋私利！ 持身以正，完全为大汉谋福利。 不错！ 很不错！ 朕就需要这种人才！ 第34章 再说正事！ 刘彻如今越加重视自己这个侍郎了。 心情一好，他就调笑道： “有什么想要的没有，皇帝也不能差饿兵，赏你五百金如何？” 终于！ 终于可以说正儿八经的正事了！ 霍明压住激动的心，略带羞涩的说道：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陛下要是真的想赏赐，那多夸夸臣造的纸，再推荐给达官显贵们就更好了。” “臣给陛下省点私房钱，我自己挣就行！” 听听。 能把找皇帝、打广告，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霍明乃是独一份！ 刘彻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 “好！” “朕就夸夸你造的纸，你自己挣，也给朕省点私房钱！” “哈哈哈哈！” 这种论调，刘彻还是第一次听。 不免大笑出声。 他当然听出了霍明的意思，不就想借着自己的手，推广他造的纸嘛。 用自己造的纸挣钱，没毛病！ 想让自己给推广，也是小事一桩！ 给自己看重的臣子办这事，刘彻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他收敛思绪，略带深意的笑道： “正好。” “太后她老人家最近在举行宴会，朕本来称病不去的。” “既然要给你推广纸，那就去一趟吧。” “宴会上达官显贵可不少，很适合推广！” 宣室殿外。 办完正事的霍明一身轻松。 他之所以要饶一个大弯子，先推广纸，再去找丞相做生意。 是因为想敲开丞相家的门，没点东西可不行！ 而且想给丞相塞钱，找他办事。 一般的俗物也不行！ 给金子，少了不顶用，多了多了霍明觉得亏！ 给自己的仇家送钱，想想都堵得慌！ 诶！ 这时候。 他那价值千金的‘纸’，就可以粉墨登场了！ 皇帝都夸的纸、价比千金的纸、达官显贵们都喜欢的纸。 霍明给田蚡一送就是一箱子！ 值万金！ 他能不动心？ 诶呀，送这种‘贵重’的东西，霍明瞬间觉得不亏了。 反而还很舒爽！ 给自己的敌人，就应该送这种好东西！ 现在。 就只需要慢慢等时间的发酵了。 刘彻去了长乐宫推荐，还要等达官显贵们追捧，抬高‘纸’的价格。 这般下来，估计需要个十天八天。 霍明心中盘算一阵。 “嗯，这段时间闲着，正好回去督促老大、老三。” “‘养成’可不能放松！” 霍明一溜烟跑出宫去。 与此同时。 刘彻也来到了长乐宫。 一见自己儿子终于来饮晏了，王太后赶忙招呼。 同时还不忘让人去给自己弟弟送信： 皇帝我拖住了，你赶快下手！ 刘彻好像不知道自己母亲在背着自己搞事情，照常饮晏。 照常大夸纸张的好。 引得席上显贵们频频惊呼！ 王太后也一边赞叹着好宝贝，一边连连劝刘彻喝酒。 宴席才进行半个时辰。 丞相田蚡就匆匆而来。 一见自己弟弟来了，王太后赶忙找个借口走开。 刘彻也不以为意。 依旧慢慢饮酒，只是余光扫过自己舅舅时，嘴角微微翘起，心说： “舅舅啊舅舅。” “论捞黑心钱，朕比不上你，但论权谋，你还差的远呢！” 内堂。 王太后刚一进来，就兴奋地问道： “这才半个时辰，你这么快就把那些佞臣赶出长安了？” 听到问话。 田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埋怨道： “阿姐，你别光顾着待在长乐宫享福好不好！” “也瞅瞅外界！” “我现在哪还有闲心管那些佞臣，弟弟我的丞相之位都要不保了！” 王太后悚然一惊！ “啊？” 弟弟的丞相之位，可是自己母仪天下的最大助力！ 断然不能出现问题！ 她急忙追问发生了何事。 田蚡面色狰狞，恨声道： “那该死的窦婴，不知道说了什么鬼话，竟然哄得陛下重新起复了他！ 而且就任丞相长史。 在丞相署里，只在我之下啊！ 窦婴本就做过丞相，下面属官不少都是他的旧吏，窦家势力也还残存。 此次起复。 窦婴担任丞相长史，他就是奔着丞相位子来的！ 我听说，陛下已经被他说动了！” 田蚡越说越激动。 最后更是埋怨起王太后： “阿姐，这般大的事情，你身在宫中，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事态严重，又被弟弟埋怨。 王太后一时间也慌了神。 “这我我也不知道啊！” “彻儿换了未央宫的防卫，我一时半会儿也探查不到什么。” “那如今怎么办？” 埋怨无用。 田蚡努力稳定心神，想了想，寒声道： “为今之计，要先除掉那窦婴！” “他对我的丞相之位，威胁太大了，不除不行，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王太后惊魂未定的点点头。 弟弟说的对。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她沉默片刻，突然问道： “那蛊惑彻儿的佞臣怎么办？放任不管了？” “留着他们，我心里膈应！” 第35章 敲开丞相家的门！ 嘶！ 田蚡倒抽一口凉气。 他都快被自己的姐姐蠢哭了！ “陛下险些被窦婴说动，此时怎能再去撩拨陛下的情绪。” “嫌我位子丢的不够快吗！？” 那些参与内朝的佞臣，顶多是分割他丞相的权力。 而那窦婴。 是想抢走他丞相的位子！ 孰轻孰重！？ 面对威胁，田蚡必须优先确保自己的利益。 他一甩手，冷硬道： “处理那些佞臣的事情先放放，除掉窦婴，以后有的是机会弄他们！” 王太后想了一阵。 精神恍惚的连连点头。 “对、对，你说的对，确实不急。” 姐弟俩终于达成一致。 随后两人又谋划一阵，王太后负责在宫内打探消息，田蚡在宫外布局。 田蚡忙着回去搞窦婴，也没时间在宫里晏饮喝酒。 说完此事就往外走。 临到门口时。 田蚡随口说道： “我刚听外面人说，那什么纸张价值千金，我是不信的！” 说着，他抱起门口一个小木盒。 里面装着的正是刘彻献给王太后的纸。 价值千金！ “阿姐，我拿回去帮你看看，免得你被人骗了。” 田蚡头也不回的说道。 一会儿人就不见了身影。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顺畅无比！ 显然类似事情没少干！ 而王太后也没在意。 以前弟弟就喜欢从自己这儿拿东西，或是金银首饰、或是器皿玉石。 她都习惯了。 一些财货罢了，拿就拿吧。 价值千金的纸？ 王太后不在乎。 纸，价值千金，霍明很在乎啊！ 经过他之前的找皇帝打广告，又经过十多天发酵，终于见到了成效。 现在满长安贵人们。 谁不知道‘纸’的大名！ 谁都想弄几张，记录上自家的传家经义。 以前用一阁楼的竹简记录的经义，现在几张纸就能全部记下。 更容易传承！ 而且。 据陛下所说，这纸张用料还极其珍贵！ 乃是取自东海之畔的珍珠，碾磨成粉，加入其中才会如此光滑、白净。 制造十分不易！ 能使用的人，非富即贵！ 听听。 陛下都说了能使用的人，非富即贵，加上陛下也在用此物。 用纸一时间成为了一种潮流！ 好像。 能用上纸，才显得高贵！ 自此，在霍明的胡编乱造、推波助澜下。 大汉奢侈品的种类又增加了一种，那就是：纸！ 他偷摸卖了几张三尺见方的宣纸。 一张高达十两黄金！ 要是再多卖几张，那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价值千金’了！ 不过。 霍明懂得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没有多卖。 而且以他现在的小身板，纸也不能多卖。 这一天。 就在满长安追求高贵的‘纸’而不可得的时候。 霍明带着古翼、关三儿等一众随从。 以及一个木箱子！ 找上了丞相府！ “霍明，霍侍郎？” 丞相府后院，田蚡皱眉问道。 身侧弓着身的管家点点头。 “是，他直言不讳，说是登门拜访，想请家主办事。” 呵！ 田蚡哼哧一声。 想求自己办事的人多了去了，一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他每个人都见吗？ 再说！ 这毛头小子不知道自己看他不顺眼啊！ 蛊惑陛下抢他的权，还来求他办事？ 想得美！ 田蚡正欲下令把人赶走，那管家却小声说道： “家主，那霍侍郎出手阔绰！” 哦？ 田蚡转头看去。 只见管家小心翼翼的从袖子中展开一张‘纸’！ 他先是眼神一亮。 纸可是好东西，很值钱的！ 但随即田蚡就计算出了价值，面色冷淡下来。 一尺大小，顶多值个二三两黄金。 就这！？ 来找他田蚡办事的人，想进入府门，至少就得黄金二三十两！ 这还不算另外办事的钱！ 就二三两黄金，也好意思说出手阔绰？ 一见家主冷淡的表情。 管家多熟悉啊，连忙解释： “家主，这张只是样品，我刚看了，那霍侍郎带着一个木箱子。 听他说。 里面装着一张一丈方圆的宝纸！ 绝无仅有！ 可是上等的宝贝！” 嗯？ 听到一丈方圆，田蚡瞬间来了精神！ 他从宫里带出了的纸张，有十多张，数量虽多，但面积不大。 一丈多大的他可没听过！ 更没见过！ 好比拳头大的夜明珠，珍贵，但不至于绝无仅有。 但脸盆大小的夜明珠。 那可值老鼻子钱了！ 纸张这个新鲜玩意儿，田蚡琢磨，道理也差不多。 越大、越罕见，就越值钱！ “咳咳。” 田蚡整了整了衣服。 “请霍侍郎到偏厅作客，我马上就来！” 这小子虽然讨厌，想抢自己的权。 但宝纸是无罪的啊！ 先把好东西拿到手，办不办事另说。 见一面而已。 他又不损失什么，反而还大赚！ 何乐而不为呢！ 第36章 田蚡的贪婪！ “哎呀呀呀呀！” 偏厅内，田蚡用手摩挲着光滑的纸面。 口中连连赞叹： “果真是珍珠般的细腻、珍珠般的光滑，粗糙的竹简完全不能比！” “更妙的是，如此大！” 田蚡旁若无人的张开手臂比划着。 纸之大，一抱抱不下！ “不错、不错！” 田蚡两眼放光，这好东西，归他了！ 看他那没见识的样子。 下首的霍明强忍住笑意，开口问道： “丞相大人觉得如何？” “下官的事能不能通融一二？” “咳咳。” 听到问话，田蚡这才收起贪婪的模样。 正起身端坐。 他也不在乎外人看到自己的失态，反正都是来求他的。 只敢巴结，谁敢取笑！ 就像现在。 田蚡瞬间进入角色，摆起谱来。 他看着霍明，一脸为难的说道： “霍侍郎啊，不是本相不愿帮你，只是这长安城中的盐业。 那都是有数的！ 早就被人瓜分一空。 你想插一手，就算找到本相，本相也没办法啊！” 田蚡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现在宝贝进了他的家门，那就跑不了！ 至于办不办事 很明显，田蚡不愿意！ 投靠了陛下的小子，跟他就不是一路人，甚至还会对着干。 田蚡帮他才有怪了！ 要不是看在这张宝纸的面子上。 门都不让进！ 田蚡拒绝的意思很明显，霍明感受的很清晰。 他也不想废话。 直接加码。 “丞相大人，下官忽然想起，这般大的宝纸，我家中还有两张！” “一张至少也值千金！” “两张，可就是两千金！” 诶呀！ 田蚡顿时望了过来。 没看出来啊，这小子家底还挺厚！ 田蚡眼珠子一阵乱转，随后打个哈哈，继续说道： “呵呵，霍贤侄，这长安城有近十万户，三十多万人。 下辖十二个县，七十多万人。 这又是天子脚下，大汉最为富庶之地。 盐这东西。 人人都得吃，是暴利！ 近一百万人的盐利，可不是小数目。” 田蚡看着霍明，似笑非笑： “把持贩盐的人，都是朝中有名有姓的望族，甚至是王公贵族！” “你要插一手，嘶，很难办！” “着实难办！” 难办，不是不能办。 田蚡啰里啰嗦说了这么多。 霍明给他翻译翻译，就是三个字： 得加钱！！ 霍明直接了当的说： “下官又想起，家中的宝纸一共有三张！” “呵呵，不好意思，丞相大人，下官刚才记错了。” 看着下首的霍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田蚡小眼睛笑眯眯的。 这小子，是个人才！ 霍明坦然与他对视，笑问道： “大人，如何？” “几张陛下都没用过的宝纸，事情能不能办？” “哈哈哈哈！” 听到陛下都没用过的字眼。 田蚡心里舒服极了！ 大手一挥，慷慨道： “能办，如何不能办，小事一桩！” “长安下辖的霸陵县，县里的盐业归你了，有本相撑腰，放心的卖！” “就跟卖官盐一样，大胆卖！” 见目的达成。 霍明满意的笑了，身后的关三儿也松了一口气。 花了几张纸。 终于把这个混球摆平了。 主座上，田蚡还在笑道： “右内史田胜，乃是本相的弟弟，我跟他知会一声，保你贩盐安稳！” 右内史还有一个称呼，叫京兆尹。 管着京城附近的大小事务。 有他帮忙。 那确实没问题。 霍明笑了笑，说道： “下官明日就把宝纸给丞相送来，免得耽误了您鉴赏。” 如此。 就算钱货两讫！ 我花钱，他办事，完美！ 不料！ 刚确定了口头承诺，田蚡就嘴角微微翘起，幽幽说道： “霍贤侄，不瞒你说，那霸陵县的盐业，本就是我府上的产业！ 如今本相把他转给你。 嘿嘿！ 你可是捡了大便宜，丝毫不用担心原东家寻仇！” 随后，他话锋一转： “所以，贩盐的利润，你得上交四成！” 眼见霍明挑眉，田蚡紧接着解释道： “诶，贤侄，你先别恼。” “整个长安城贩盐，都得给本相上交两成，我只是提高了你一倍。” “不过分吧？” 听到这不要脸的话。 霍明还能忍住不动声色，身后的关三儿早就在心里妈卖批了！ 一张脸都憋的通红！ 田蚡好像没看到一样，自顾自低头欣赏宝纸了。 哼！ 见状。 霍明也不纠缠，起身便走。 同时，身后还传来田蚡的巴拉巴拉。 “哦，对了，霸陵县的盐业只租给你五年，五年后本相还要租给别人的！” “区区四千两黄金，可没法买断！” 第37章 老天无眼和逆天而行！ 听到这话，霍明脚步正常。 倒是关三儿脚下一个趔趄。 明显是被田蚡的贪婪吃相给惊到了！ 两人越走越远，田蚡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贤侄，别忘了本相的三张宝纸哦，记着明天送过来~” 田蚡有自信。 宝纸一定会送来，那小子不敢得罪他！ 一个小小的郎官。 还敢跟丞相赖账？ 呵！ 不知所谓！ 还有，这宝纸明显就是霍小子弄出来的。 不然怎么一张一张又一张。 要不是最近不宜撩拨陛下，今天就不是几纸张的事情了。 造纸秘方都得留下！ 田蚡不甘的想着，现在权当给陛下一个面子。 不动他的亲信。 至于以后自己弄死了窦婴，没了顾忌 哼哼！ 丞相府外。 一行人刚出来，关三儿就破口大骂： “这狗贼！” “贪得无厌！” “我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就他，还是陛下的舅舅呢，一点脸面都不顾，这种人都能窃据高位，真是老天无眼！” “我呸！” “狗贼！！” 关三儿明显憋了很久，大骂一通后，又对霍明说道： “大公子，那三张宝纸不给了！” “凭什么给他！” “这老东西不要脸，占四成，比别人多要一倍，还只租五年！” “咱们可是花了价值四千两黄金的宝纸！” “亏大发了！” 关三儿怒骂时，霍明没有制止，任由他发泄。 因为霍明也觉得。 田蚡是真的该骂！ 贪得无厌，何止是贪得无厌！ 简直是肆无忌惮！ 大汉朝廷放开的盐业，又被他给重新把持了，整个长安的盐业都抽两成！ 相当于。 长安的盐税进了他一人的腰包！ 这还是霍明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其他地方，例如大汉其他郡县。 估计该上交还是得上交。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权力真的很大！ 而且。 他还光明正大的把盐业租给别人。 明显是把贩盐，当成了自家的私人产业，随意处置！ 牛啊！ 以前只是听人说丞相极度贪财。 现在终于是见到了真章。 牛！ 等关三儿骂完，霍明吩咐道： “明天把纸给他送去。” 几张纸而已，别人当个宝，在霍明这儿，也就擦屁股有用。 不能因小失大！ 但关三儿不理解，立马就愁眉苦脸： “啊？大公子” 下一瞬。 被霍明平静地看了一眼，关三儿顿时闭嘴！ 宽容不等于放纵！ 霍明继续道： “再准备五张大纸，送到未央宫去，免得陛下都没用过的东西，丞相先用上了。” “让咱们凭白落人口舌！” 田蚡算个屁！ 还五年？ 五年后霍明去他坟头蹦迪！ 抱紧汉武帝的大腿才是正经。 舅舅是个贪财短视的人，必遭横祸，外甥却英明神武，还很长寿！ 霍明知道如何选择。 今日发生的一切。 随行的古翼全都看在眼里，对于大公子，他心中是由衷的佩服。 和丞相交涉。 大公子直击要害，三言两语就达成目的，同时不吝宝物、不拘小节！ 面对丞相的刁难。 大公子忍常人所不能忍！ 事后，犹记得补上可能落人口实的漏洞。 大公子行事。 当真是处事不惊、滴水不漏！ 古翼越发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能跟着如此人物，乃是他古翼的荣幸！ 在其尚未发迹时就投靠，也是他古翼的幸运！ 自家门客的心思，霍明当然无从得知。 他回府后。 便把老关头叫来，吩咐他重操旧业。 京城居，大不易！ 无钱寸步难行，无权难行寸步！ 所以。 要两条腿走路，齐头并进。 日后方才能优哉游哉！ 督促霍光读书、监督霍去病练武时霍明如此说。 对于老大、老三的养成，霍明是认真滴。 对于他们的期许，霍明也是严肃滴。 对于自己的努力，霍明也是屡屡强调滴！ 霍明看着自己两个兄弟。 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们要努力啊！” “我们家未来的美好幸福生活，全都靠你们啦！” 听到他的话。 霍光看书更勤奋了，霍去病练武也更用功了！ 只是他们的想法，略微与众不同： 二哥（二弟）太优秀。 压力好大！ 不努力不行啊！ 就这样，在美好的误会中，霍家的辉煌，徐徐靠近！ 在老大、老三辛苦，老二偷懒的悠闲时光里。 霍家也在长安慢慢站稳脚跟。 一县之地的盐业，即使被田蚡抽走四成，剩下的也利润丰厚！ 如今霍家也不用偷偷摸摸，贩私盐。 家族产业蒸蒸日上！ 看着慢慢充盈的库房。 霍老二很满意、很有成就感！ 同时。 奢侈品‘纸’，也带来不菲收入。 钱还是其次，凭借着霍明的慷慨赠送，他积累了不小的人脉。 说朋友遍地，可能有些过了。 但有口皆碑倒是真的。 谁不喜欢一个大方、有礼、聪慧、富有美名、深受陛下信任、年少多金等等等等 集无数优点于一身的男人呢！！ 以上种种。 不是霍明不要脸自卖自夸，而是儒家宣传的好。 霍明表示： 赞！ 一切都在向好的发展。 生活如此多娇，霍老二也是愈发舒坦。 那未来啊！ 很有盼头！ 就在他舒坦的日子里，一道惊天劈地的大事，突然降临在这片土地之上！ 元光三年，五月，河决瓠子。 淹没十六郡。 死伤百姓，多达百余万！！ 与此同时。 丞相田蚡上奏，称： 大河决堤乃是天意，不可人力阻塞，奏请陛下，绝不能抢险救灾！ 逆天而行！！ 第38章 国贼和狗贼！ 未央宫，前殿。 霍明再一次走进这座大殿，此次殿中就坐的不再是众多贤者。 而是真正的衮衮诸公！ 今日。 乃是举行大朝会！ 按说参与大朝会，以霍明的职位还不够格。 刘彻组织的亲信们也大多如此。 权重但位卑！ 说的就是他们了。 今日他能在大殿后方旁听，还是刘彻给他们开的后门。 属于提前来熟悉业务。 朝堂上各方大佬云集，一个个都面色沉重，一言不发的各归各位。 殿内气氛压抑！ 霍明知道为何。 黄河决堤，淹没整整十六个郡！ 按说此时应该紧急抢险，救治百姓，围堵黄河豁口。 但！ 丞相的一封奏疏，紧急叫停了这一行为！ 就连刘彻下旨，派往救灾的官员和十万兵卒，都被丞相拦在了半路上！ 对于这种放肆行为。 刘彻不仅没法雷霆大怒，反而还要召集大臣重新商议。 商议要不要救灾！ 呵。 虽然有些儿戏，但这就是事实。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丞相喊出了四个大字： 逆天而行！！ 不要以为这是几个平平无奇的字眼。 其中涉及的东西，在大汉、乃至后世王朝，都是绝对敏感、且不容触碰的话题！ 大汉立国，传国玉玺上，只有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此时。 百官之首的丞相竟然喊出： 陛下是在逆天而行！ 以丞相的高位，又以丞相是陛下舅舅的身份，他这一手背刺。 着实给刘彻来了一下狠的！ 直接动摇了刘彻大汉天子的合法性！ “唉！” 霍明轻轻摇了摇头。 刚亲政的刘彻，显然还不能一言九鼎，还需要受制于朝堂、百官。 还有那个丞相！ “难怪汉武帝后期的丞相都难得善终，权力这么大，搁谁谁都不放心！” 霍明眼神莫名。 默默走到后方，和卫青等人站在一起。 今天的朝会，他们可没有发言权。 因为田蚡的狂言，今天的朝会格外压抑！ 百官仿佛已经能预感到，陛下藏在那平静脸庞下的凶凶怒火！ 今日。 陛下与丞相之间。 必有一场巅峰对决！ 大殿前方的大礼参拜、朝会开场白暂且不提，那都是前戏。 今日的大朝会没人在意这些。 刚一开始，就是高潮！ 只听得大殿前方传来一声大喝： “陛下！！” “臣汲黯有本上奏，大河之水决堤，淹没十六郡，祸及百万子民！ 此时就因为某些小人之言。 断然叫停，让大汉百姓寒心啊！” 说到此处，汲黯猛然提高一个音调，愤怒道： “臣都走到了半路，十万兵卒也走到了半路，竟然就被一个国之大贼叫停了！” “天呐！” “大汉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 汲黯声嘶力竭吼道： “臣请诛国贼田蚡，救治灾民刻不容缓啊，陛下！” 刘彻的声音还未响起。 倒是一个霍明熟悉的声音陡然怒道： “放肆！” “本相乃是陛下亲命的丞相，当今太后的亲弟，你说谁是国贼！” 话音未落。 “你！” “我说的就是你，田蚡！狗贼，你这幸进的狗贼！！” “大胆，简直岂有此理，本相” 一时间，大殿内充斥着双方对骂的吼声。 霍明站在后方。 他不知道现在刘彻是个什么表情。 倒是这位敢直言怒骂田蚡的勇士，汲黯，霍明认识。 他前些日子广结善缘，不是没有作用的。 汲黯与霍明同一战壕。 都是刘彻内朝中的亲信！ 他现任谒者，比郎官还低级。 至于为何同一战壕，同样位卑，汲黯能站在前面，还能在大朝会上发言。 无他。 汲黯是个官七代！ 注意，可不是官二代，而是官七代！ 人家的老祖宗，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是大官，屡任卿、大夫。 延续七代。 代代都是高官！ 总结一句话： 人家背景深厚，后面有人，大朝会发个言算啥。 没听到连丞相都骂狗贼吗？ 前方，大殿内的争吵告一段落，汲黯终究吃了年轻官职低的亏。 被田蚡压制了。 “哼！” “本相还以为是个什么重臣指责，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谒者在狂吠！” “你有何资格参本相，退下！” “你” 霍明站在后方，只听到汲黯不甘的闷哼。 从始至终。 都未听到刘彻的声音。 但霍明知道。 一个雄才伟略的皇帝，能被逼的不发一言，必然是在酝酿着更为恐怖的怒火！ 下一刻。 “臣丞相长史，窦婴，有本上奏！” “参丞相田蚡三大罪！” 第39章 他怎么能这么牛？ 田蚡前脚指责完汲黯不够格。 窦婴后脚就来。 丞相长史秩俸千石，还是丞相手下的第一人。 这次够格了！ 嗯。 用丞相的手下，参丞相一本，也算背刺了！ 陛下这一手玩得溜！ 站出来的两个人都是陛下亲手提拔的，谁看不出来是受陛下指使。 正在炮轰丞相呢！ 只听窦婴朗声道： “臣窦婴，参丞相田蚡三大罪，罪其一，大逆不道，妄言国本！” “陛下乃是先皇确立的太子，又是先皇临终时确立的大汉天子！ 当今陛下，是毋庸置疑的天子！ 天命所归！ 何谈逆天而行！ 田蚡妄言国本，其罪当诛！” 这道罪状，是在确立刘彻的合法性。 同时否认田蚡的攀咬！ 随后。 窦婴接着道： “罪其二，丞相田蚡不顾陛下威严，救灾兵卒行到半路，却被丞相一纸公文拦下。 置陛下的圣旨于何地？ 乃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这大汉天下，到底是他姓田的说了算，还是陛下说了算！ 田蚡，以下犯上，罪不可赦！” 这道罪状，是在直接攻击此次田蚡的举动。 陛下旨意都下了。 却被丞相中途给拦了，属实厉害！ 就算丞相仗着是陛下的亲舅舅，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姜不愧老的辣！ 窦婴两道罪状，句句言辞犀利，直指核心要害！ 比汲黯无能狂怒杀伤力高多了！ 随后。 窦婴仍在说道： “罪其三，仗势欺人、以权谋私，田蚡担任丞相期间，巧立名目，贪婪无度！” “前太仆灌夫，曾官拜九卿！” “竟然也被田蚡无端下狱，索要家财！” “田蚡身为丞相，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臣请罢免田蚡丞相之位，下狱、论罪，以正视听！” 听到这儿。 霍明眼中精光一闪！ 灌夫？ 好家伙，这不是窦婴的朋友吗？ 窦婴这最后一条，明显是在夹带私货！ 面对窦婴的来势汹汹，田蚡根本不接这茬，大声道： “今日是讨论救灾一事，且就事论事！” “大河决堤，本就是天意，没有人为干预决堤，这不是上天的意思是什么？ 而陛下又是天子” 后面的，霍明就没有听了。 无非是两方互相诡辩，扯什么天意不天意的！ 呵！ 霍明眼角漏出一抹冷意。 救灾刻不容缓，那还有时间在这儿咬文嚼字。 和田蚡勾心斗角，来回扯皮，浪费的只会是大汉百姓的救命时间！ 霍明决定做些什么。 他微微偏头，小声道： “卫将军，此次大河决堤，丞相阻止救灾，你怎么看？” 身侧的卫青铁青着一张脸，紧握剑柄，冷声道： “救治百姓本就是天经地义！” “扯什么逆天而行？” “丞相出言反对，才是真正的逆天，他枉顾人命，不顾大汉百姓死活。 要不是他是陛下的舅舅 哼！” 说着，卫青还紧了紧手中的剑柄，眼中杀气四溢。 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剑砍人！ 霍明一拍手，赞同道： “可不是嘛，我也是这么想的！” “大河决堤，救治灾民容不得耽搁，哪能让丞相这般拖拉。 叫停了救灾兵卒不说。 还要在朝堂上争论、扯皮。 就算到时候陛下争赢了，受灾的大汉百姓还不知道要死多少！” 霍明看着卫青，郑重道： “丞相无德，但百姓何辜！” “田蚡胡乱掰扯，凭什么让他们用人命来买单！” “卫将军，你说是不是！” 霍明的观点，卫青深以为然。 他此时也听出来了，身边这小子是准备做些什么。 眼下是在拉自己入伙！ 卫青也不扭捏，脸庞一肃，看向霍明道： “我知道你小子脑袋灵光。” “只要是对这次救灾有利，你要做什么尽管做便是！” “我卫青给你当一次马前卒又如何！” 霍明重重点头。 他没有谦虚的推脱。 有些事情，他不好办，但陛下的小舅子就方便许多。 不出所料。 今日的大朝会屁都没讨论出来！ 扯皮了半天，还是不了了之。 大朝会上刘彻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 “救灾之事再议，退朝！” 说完。 一甩袖子就走了！ 皇帝走了，随后田蚡第一个离场，百官也陆续离开。 不过霍明一行人并未真的离开。 他们刚走出前殿。 就被小黄门传唤到了宣室殿。 同行的都是刘彻内朝班底！ 等众人到齐，刘彻早已在此坐定，他此时面容阴沉似水！ 好似要择人而噬！ 刘彻看着众人，寒声道： “救灾之事绝不可拖延，有何计策，现在就说！” 第40章 因为他姐姐呀！ 时间拖延的越久。 灾民死伤越多！ 同时，对刘彻的威严也伤害越大！ 皇帝的旨意都能被阻止，要是放任不管，以后天下人谁还会听他的！ 刘彻刚问完。 殿内众人尽皆精神一振！ 陛下果然没有受那田蚡蛊惑！ 汲黯第一个忍不住，情绪激动的说道： “陛下，灾民必须救，大河也必须堵！” “但田蚡那厮死咬不松口，扯什么天意，我们哪有时间跟他耗！” 汲黯年轻气盛，加之性格耿直。 怒气上来，有点上头。 他直接语出惊人道： “为今之计，臣以为，必须扳倒田蚡，罢免他的丞相之位！” “之后我等才好行事！” “陛下不能因为他是您的舅舅，便心生袒护吧！” 这话刺耳。 但道理是那个道理。 众人都看向刘彻，却见刘彻面无表情。 未赞同，也未呵斥！ 众人心中一凛，顿时明白，陛下对自己的那位舅舅，已经动了真怒！ 丞相之位，定会罢免！ 但眼下的问题是： 怎么罢免？ 众人都想到这个问题，不由的皱起眉头。 先前在朝堂之上，汲黯的怒喷不提，但窦婴的弹劾却是实打实的犀利！ 罪名都如此明显了。 还搬不倒，那谁还有办法？ 此时！ 殿内响起霍明平静的声音： “要罢免田蚡的丞相之位，很简单，只需要陛下一道旨意便可！” 嗯？ 众人循声望去，表情各自不一。 汲黯微微皱眉。 霍侍郎在开什么玩笑，要是这么简单，刚才在朝堂上，陛下何苦忍耐那么久？ 而其他人的想法也差不多。 罢免一个丞相，哪有这么简单。 霍侍郎还是年轻了！ 唯有刘彻！ 眼神望向霍明时，带着赞赏，带着鼓励，示意他继续说。 霍明向前一步，丝毫不怯场，说道： “丞相是陛下任命的，自然可以被陛下罢免，无需什么弯弯绕。 一道旨意便可。 这是陛下的权力！ 臣也相信，陛下能用出这个权力！” 不等众人疑惑。 刘彻就给出了解释。 他微抬下颚，自信道： “长安城外南、北二军已被朕掌握，宫中羽林军也只听朕一人号令！ 区区丞相，随时都能罢免！ 掀不起任何风浪！” 随后，刘彻忽然话头一转，紧盯着霍明的眼睛。 “但对于田蚡，朕不能轻动！” 刘彻刚说完。 霍明紧跟着就道： “因为太后！” “太后是陛下的母亲，又是田蚡的亲姐。” “若是陛下贸然罢免田蚡，激起太后的反抗，她再被田蚡蛊惑，下一道懿旨。 那恐怕真就要动摇陛下的皇位了！” 呼~ 听到这番分析，刘彻长吐一口气。 无奈道： “就是此理！” 大汉以孝治天下。 这不是一句空话，‘孝’，在大汉是带有权威性的！ 为天下人表率的皇家更是如此！ 当初刘彻为何忌惮窦太后。 因为她揽权、握兵，更因为她能下懿旨，直接废了刘彻的皇帝之位！ 虽然如今的王太后没有窦太后的威势。 但那下懿旨的权力。 也足够刘彻投鼠忌器了！ 否则一个不甚，刘彻的皇位不至于丢，但引起动荡是必然的！ 要知道。 大汉的一众诸侯王们可都不是善茬！ 觊觎皇位的大有人在！ 造反的诸侯王更是比比皆是！ 说不得借着太后的懿旨。 就要来场清君侧、或是重演七国之乱！ 刘彻忍着田蚡，不是顾忌他，而是在顾忌自己那个糊涂母亲！ 殿中众人此时也恍然醒悟。 对哦！ 田蚡能如此嚣张，是因为他仗着自己是王太后的弟弟！ 他们先前都着相了。 为了扳倒田蚡，就只盯着田蚡本身。 殊不知。 田蚡背后的那个人才是关键！ 汲黯看向霍明的眼神略带惊讶。 自己短时间都没参透的缘由，他竟然瞬速就理清了源头。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霍侍郎不年轻。 是自己年轻了啊！ 惭愧、惭愧！ 可是如此一来，想扳倒田蚡，就要涉及王太后。 那是陛下的母亲！ 不要说像汲黯先前那样，对田蚡那厮、那厮的不敬称呼。 对待王太后。 绝不能口出狂言。 否则陛下第一个发火！ 舅舅，和亲生母亲，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喷不能喷、骂不能骂。 还需要太后支持他们，抛弃自己的亲弟弟，这难度地狱级别的啊！ 一时间。 殿内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实在太难了！ 这时，刘彻也从复杂的情绪中缓过神。 他看向站在大殿前方的霍明，眼中带有期盼： “朕见你胸有成竹，可有良策教朕？” “朕像你保证！” “只要度过此次难关，你要什么，朕给什么，君无戏言！” 刘彻是真的被自己母亲气坏了。 也是被逼急了！ 以至于要什么、给什么的承诺都拿了出来！ 殿内众人也都把视线投向场中的霍明，眼神既震惊，又好奇。 震惊于陛下的允诺、霍明的坦然。 好奇霍明竟然如此自信。 他有什么办法说服太后，抛弃自己的亲弟弟？ 霍明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臣需要陛下给一个权力，让臣能便宜行走，就算是京城牢狱也随便进！” “第二。” 霍明看向卫青，说道： “臣需要卫将军与我同行！” 最后。 他重新看向刘彻，信誓旦旦道： “三天！” “三天后，陛下将太后请到这宣室殿来，臣亲自说服她！” “必然让太后不再袒护国贼！！” 第41章 一世糊涂，一时精明！ 大朝会结束时，霍明他们没出宫。 其实田蚡也没有。 他离开未央宫后，一扭头，就去了隔壁的东宫！ 东宫，也就是东边的长乐宫。 大汉的宫殿布局与后世不同。 后世王朝的东宫，是太子，一国储君居住的地方。 而在大汉。 东宫是太后居中的地方！ 并且。 太后居住宫殿的规模，也与后世王朝大不相同。 例如唐朝、明朝时期，太后居住的仁寿宫、慈宁宫。 它们只是部分殿宇。 仍属于整个皇宫之内。 但大汉的不一样！ 汉代太后居住的长乐宫，与皇帝居住的未央宫，面积一般大！ 甚至长乐宫还要大些！ 两个宫殿群互不牵连，中间是完全分开的。 所属的禁军也是完全分开的！ 为此。 还特地设了两个官职。 未央卫尉，长乐卫尉，分管两处禁军！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 大汉有两座皇宫！ 高规格的长乐宫，其实也侧面印证了太后高规格的权力！ 等同于皇帝的权力！ 从这方面来看。 伴随着大汉四百年的外戚势力，他们的根深蒂固不是没有来由的！ 源头就在这巍峨的长乐宫中！ 此时。 田蚡就一头扎入了长乐宫，并且打定主意。 在此次风波没有平定前。 他绝对不会踏出长乐宫半步！ 就算是处理丞相署的公务，也在这儿处理！ “阿姐，陛下他疯了！” 田蚡刚一进来，就抱住王太后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道： “他竟然指使窦婴攻讦我，弹劾我三大罪，要置我于死地啊！” “陛下竟然如此无情！” “我可是他舅舅！” “亲舅舅！” 什么！？ 一听到这话，王太后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 “怎么可能？” “彻儿他一向乖巧，对你也是恭敬有加，怎么突然间就要喊打喊杀了？” 田蚡一脸的委屈，叫嚣道： “还不是因为大河决堤那档子事！” “我好心帮他，免得陛下逆天而行，动摇了皇位。” “结果他还不领情！” “要对我喊打喊杀！” “他对的起我吗？当初要不是我帮他，太子之位能是他的，皇帝之位” 不等田蚡继续聒噪，王太后突然变脸： “闭嘴！” “我儿继位大统，是你能随便指摘的！” 屋内气氛陡然冷寂下来。 教唆上瘾的田蚡也猛然惊醒自己刚才说过火了！ 自己这个姐姐。 在所有事情上都是个糊涂蛋。 唯有在维护她儿子皇位这方面，护犊子的很！ 即使是田蚡自己也不能胡言乱语。 对于王太后来说。 弟弟重要，但儿子更重要！ 触及到自己儿子的皇位，王太后此时难得的精明起来。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向田蚡。 冷声问道： “阻止彻儿救灾的事情，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救灾这事。 田蚡来给她通过气。 王太后听了弟弟的‘天意’言论，她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也就没有指责弟弟的大胆行为。 但！ 现在彻儿反应如此激烈！ 王太后瞬间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了。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眼神。 田蚡却有些支支吾吾起来，顾左右而言他。 见弟弟心虚模样。 王太后立时拉下脸来： “你要不说，就别在长乐宫待了，回你府上去吧！” “别别别！” 田蚡急忙摆手。 无可奈何，他只好全盘托出。 “大河淹没的十六个郡里，有几个郡守职位是我私下卖出去的。” 田蚡搓了搓牙花，一脸便秘道： “那些买官的都有钱，但有没有才能我不知道，我怕救灾的队伍下到地方。 发现了他们是群酒囊饭袋。 那弟弟我不就遭殃了嘛！” 嘶！ 王太后心头猛地一跳。 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田蚡，弟弟竟让瞒着自己买卖官爵！ 她一时间怒其不争。 但事情已经发生，这又是自己的弟弟。 王太后不可能放任不管！ 她急忙追问道： “有几个郡守是你卖的，要是只有两三个，我去找彻儿帮你说说情。” 田蚡不好意思的咳嗽两声。 “咳咳。” “十六个郡里，有八个郡守是我卖的。” 听到这话，王太后忽然间头晕目眩。 险些没喘过气来！ 天杀的！ 洪水一共才淹没了十六个郡，居然一半的郡守职位都被田蚡卖了！ 他怎么如此大胆！ “呼~呼~” 王太后背靠软塌，不断大口呼气，平复自己的心境。 同时嘴里不住的怒骂： “你怎么这么蠢！” “就算要卖官，不会分开吗？” “大汉天下这么大，为何偏偏都挤到大河边上卖！” “这一场洪水下来，你傻眼了吧？” “蠢的跟猪一样！” 第42章 终究还是个糊涂鬼！ 到了这时候。 王太后还不忘为自己的弟弟开脱。 谁让这是她弟弟呢！ 一旁，田蚡不知是为了反驳姐姐，从而证明自己头脑聪明。 还是破罐子破摔。 他嘴里嘟囔道： “我就是满天下的卖啊！” “大河边上没卖多少，其他的都分散着呢，就是数量多了点，密度就高了” “哎哎！” 田蚡话还没说完。 就见王太后捂着心口，面色苍白，嘴唇一个劲的发抖。 天杀的！ 他竟然还真的满天下卖官！ 那被卖的大小官职得有多少个啊！ 越想心中越气！ 王太后忽地头晕目眩，眼前一花，最后，一头栽倒在地！ “快来人，快来人啊！太后晕倒了！” 长乐宫里一番手忙脚乱的急救。 半刻钟后。 王太后终于悠悠醒来。 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老毛病了。 醒转之后，她挥挥手，让宫人们都下去。 独留田蚡一人在身边。 虽然晕过去一回，此时王太后看田蚡的眼神依旧惊怒交加！ “你是彻儿的舅舅，本宫的弟弟！” “你就那么缺钱吗！？” 田蚡本来想顶几句，谁会嫌钱多呢。 但见一向和自己说话，都是亲昵随意的姐姐，这时称起了‘本宫’！ 田蚡瞬间没了嘴硬的心思。 忙辩解道： “阿姐，卖官是我不对，但我也没错啊！” “在大汉其他地方卖的郡守，他们不就做的好好的，没出一点问题！ 这次大河边上的几个暴露出来。 那是因为大河决堤！ 是因为天意！ 大河要是不决堤，就不会暴露他们能力不足的问题。 天意不可测。 我有什么办法？ 就算我不卖官，大河也会决堤，人也会死。 能怪我吗？” 这番话乍一听，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但仔细一琢磨。 整句话，从上到下，全都狗屁不通！ 田蚡在这短短的一句话里，浓缩里巧言诡辩、强盗逻辑、偷换概念、强词夺理、神神鬼鬼 等等等等。 各种辩论才能！ 当真是把他毕生智慧都用上了！ 只是。 王太后此时心烦意乱，已经没空闲细细琢磨了。 她质问道： “这就是你阻止救灾的借口吗？” 田蚡一边猛点头，一边哀求道： “事发突然，我也没办法，只好用逆天而行的幌子阻止。 但陛下反应太激烈。 我有点兜不住了！ 阿姐、阿姐，你一定要救救弟弟我啊，我必须得待在长乐宫。 否则我怕我出去，会被陛下杀了！ 还有。 救灾的事情也必须阻止。 不然弟弟我卖官的事情被抖搂出来，那那我也死定了！ 呜呜呜呜~ 阿姐，你一定要救救我！ 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我是你亲弟弟啊！” 田蚡的聒噪充斥耳旁。 王太后被吵的一阵心烦意乱！ 思考再三。 弟弟还是得救！ 毕竟这是她的亲人，王太后不可能放任田蚡被杀，或者被下狱。 这都是她不能接受的！ 至于放弃救灾，可能会死多少百姓，那王太后管不着！ 再说。 大汉有一百零三个郡。 才死十几个郡的百姓，不算什么吧？ 百姓嘛，以后多生一生，总会有的！ 想了想后。 王太后皱眉道： “你先待在长乐宫，我这几天去彻儿哪探听下口风，再为你开脱。” 田蚡闻言浑身猛然一轻，瘫坐在地。 他生怕太后抛弃了他。 那样，田蚡真要完了！ 见田蚡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王太后也心软了些。 安慰道： “放心！” “你是本宫的弟弟，谁都动不了你！” 恰在此时。 同一个时间点上，卫青问出了一个相似的问题： “田蚡是太后的弟弟，谁能动他？” 自从霍明向陛下提出条件。 卫青就成了霍明的跟班，临时的！ 虽然卫青不知道霍明为何点名要他跟着，但卫青照办就是。 这是他先前的承诺。 只要对此次救灾有利。 他愿意给霍明当一次马前卒！ 为了大汉百姓！ 不过。 这小子给陛下承诺了三天期限，出了宫后却不慌不忙，没有一点干正事的样子。 卫青很急。 所以他就直接问了。 对此。 霍明语气平静的回道： “能动田蚡的自然只有陛下，而且还是太后默许后的陛下！ 咱们现在要去做的。 就是去找能让太后默许、主动抛弃她亲弟弟的东西！ 而那东西。 我知道去哪儿找，所以不急。” 卫青眼神疑惑的看着霍明。 这小子说的是真的？ 有啥东西，能让太后抛弃自己的弟弟？ 卫青设身处地的想了想。 反正。 不管什么东西，他都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兄弟姐妹！ 对了。 还有外甥！ 这都是他的亲人！ 所以，卫青现在很怀疑霍老二在吹牛。 面对‘咱家舅舅’的怀疑眼神。 霍明只能回一个白眼。 同时在心里嘀咕道： “难道我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穿越者灵魂的事情也要告诉你？” 霍明在卫青瞪眼的前一瞬。 大手一挥。 “走！” “卫将军开道！” 卫青下意识问道：“去哪？” “京兆尹牢狱！” 第43章 除鬼进行时！ 京兆尹牢狱。 严格的点来说，现在叫右内史牢狱，汉武帝后期才改名。 但不管叫什么吧。 地方就是一个地方，只要在长安犯了事的人，都关押在这儿。 而得罪了丞相的人。 一定会关在这儿！ 因为。 如今的京兆尹，乃是丞相的弟弟，田胜！ 牢狱前。 收到消息的田胜带着衙役拦在门口，一脸不善的盯着霍明和卫青两人。 “想干什么？” “这是本官的辖地，想找茬去其他地方！” “一个小小郎官，还是巴结过本官的区区盐商。” “一个靠女人上位的莽夫！” “哼！” 田胜一开口，就把两人全给骂了。 骂完还不解气，紧接着就贬低道： “别以为我兄长被弹劾，我田家就要倒台一样，知不知道，我田家的靠山是太后！” “当朝太后！” “陛下的母亲！” “你俩哪来的哪呆着去，滚！” 我嘞个去！ 被这一顿劈头盖脸的喷。 霍明就只有一个感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田蚡、田胜两兄弟，都是些奇葩！ 卫青也被骂的脸黑了下来，但他握了握剑柄，还是忍了。 正要拿出陛下给的‘如朕亲临’符节。 霍明却伸手阻止了他： “诶，等等！” 说完，霍明给卫青使了个眼色： 上，先揍一顿，再摆身份！ 娘的！ 让他满口喷粪！ 卫青眉头一挑，好小子，对胃口！ 然后 半刻钟后。 堂堂京兆尹，周阳侯田胜，愣是被一个‘莽夫’打的满地找牙！ 别误会。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满地，找牙齿！ 卫青最讨厌被人骂是莽夫，他可是立志做将帅的猛人！ 所以嘛。 下手就狠了点。 但田胜还没法还手，周围的衙役早就退到了一旁。 独留田胜趴在地上。 嘴里漏风的呜咽道： “呜呜呜~，额滴牙，有符节，你特么早点拿出来啊！” “哎呦！额滴牙！” 小小插曲，不用在意。 卫青如今担着羽林卫中郎将，跟着霍明一起来的自然不止卫青一人。 还有百余名羽林军！ 所以刚才的真就是小小插曲。 就算田胜想拦也拦不住。 纯粹是： 田胜想骂，霍明想打！ 双方心甘情愿的罢了。 走在阴暗的牢房过道里，霍明随口说道： “卫将军，现在要是问出来一些事情，可能就不需要三天时间了。 今天问，今天估计就得回宫复命！ 你想好了？” 卫青先是点点头，救灾刻不容缓。 越早摆平丞相当然越好。 只是。 卫青怎么感觉有点怪异？ “霍小子，陛下主要托付的是你，我听令就是，你不用问我。 “还有！” “你说的问出一些事情是什么意思？” 霍明耸耸肩，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说道： “卫将军，那你可得让你手下的兵卒都打起精神，可别事情没办成。 咱们就稀里糊涂的死了！” 嗯？ 闻听此言，卫青顿时警觉，握紧剑柄。 “什么意思？” “天子脚下，还有人敢刺杀陛下使者不成！？” 霍明的声音在阴暗牢房了幽幽回荡。 “谁知道呢！” 不过很快。 卫青就会比霍明还要谨慎！ 京兆尹牢狱，最里间，霍明早就打听到了灌夫的关押地方。 牢房被打开。 狱卒全被赶走，只留下羽林军护卫。 蜷缩在角落的灌夫动了动身子，抬头看向进来的两人。 不发一言。 霍明和卫青也看着这个头发花白、满脸污渍的老头儿。 霍明盯着灌夫，率先开口： “丞相要搞窦婴，所以牵连了你，以窦婴现在的境况，他救不了你！” 这一番话。 卫青听的是一头雾水。 霍小子说这个干嘛？ 而灌夫听后，原本落寞的眼神，又暗淡了几分。 紧接着。 霍明话锋一转，指着卫青，竖起大拇指： “这位，陛下的小舅子！” “他能直达天听，还是宿卫宫禁的禁军，随时能见到陛下！ 有啥能翻盘的东西。 你跟他说，他一定能救你！” 听到这话。 两人又是表情各一。 卫青脸颊抽了抽，那句‘陛下的小舅子’，他听起来怎么那么刺耳？ 难道是霍老二语气的原因？ 贼！ 而灌夫听了，眼睛先是猛地一亮。 随后打量了一番卫青，摇头道： “他不是！” “老夫在朝为官的时候，见过陈皇后的两个兄弟，都不是他！” “这是个冒牌货，你们休想骗老夫！” 一妻多妾制中，只有妻子的弟弟，才会被认为是小舅子。 而陛下的妻子只有一人，就是皇后！ 其他的嫔妃，不管级别多高，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妾！ 妾的弟弟，是不能成为小舅子的！ 夫家不会认。 外人也不会认！ 靠！ 卫青又在心中臭骂一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骂啥，但好在霍明为他点明了。 “这位！” “椒风殿卫夫人的亲弟弟，货真价实的陛下小舅子！” “卫夫人，你知道不？” “给陛下诞下子嗣的那位卫夫人！” 这么一解释。 灌夫立马想起是谁了！ 奥~ 那位！ 诞下子嗣的卫夫人！ 那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小舅子，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必定是！ 他顿时站起身，对着霍明郑重道： “老夫受田蚡迫害，为了翻身，千方百计找到了他的罪证，乃是与淮南” “等等！” 霍明直接摆手，瞪眼道： “你跟陛下的小舅子说，你跟我说干嘛！” 霍明表示自己不想听。 虽然他知道。 但这个形式必须得走！ 知道皇家的阴私，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灌夫微微一愣。 眼前的这位少年郎一直都占主导，他还以为此事也是他负责。 好吧。 灌夫转过头，看向卫青。 卫青这会儿眼睛都快翻上天了！ 艹！ 霍老二！ 三番五次的拿我开涮，你给老子等着！ 不过！ 下一刻，当他听到灌夫的言语时，卫青瞬间将心中恼怒抛出九霄云外！ 只听灌夫说道： “老夫查到，丞相田蚡收了淮南王刘安不下五万两黄金！ 贵重礼金更是年年不断！ 而且！ 田蚡在三年前，窦太后欲行废立之事时，私下对淮南王刘安承诺： 只要刘彻废除，他愿迎刘安入主未央！！” 轰！ 卫青脑瓜子嗡嗡作响！ 废立！？ 迎淮南王刘安入主未央！？ 卫青心中骇然，握剑的手掌青筋暴起！ 与此相关的谋逆、造反、起兵作乱、图谋不轨，各种大逆不道的字眼涌上心头！ 竟然是此等滔天大事！！ 霍老二竟然说的是问出此事！？ 真是要命！ 卫青猛地反应过来，如临大敌，朝外吼道： “戒备！” “速速护我等回宫，沿途遇阻，格杀勿论！！” 这大汉的天。 说变就变！ 第44章 两人斗法，三人全挂！ 这一次回宫，京兆尹田胜没有挑出来阻止，真是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拦了。 他可能被杀，但田家能保住。 毕竟他兄长勾结淮南王的事情捂住了。 也算是种幸运！ 不拦。 那完了，他和田家全都完了。 很不幸！ 不过田胜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兄长干过的好事。 所以并未阻拦。 卫青架着灌夫，护着霍明，一路狂奔进了未央宫！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霍明没关系了。 他静静地站在宣室殿外。 看着‘陛下的小舅子’进进出出。 先是架着灌夫进去，过了片刻功夫又出来，带着人马呼啸间狂奔出宫。 不多时就抬回一个大箱子进去。 再之后。 又如此往返了三次。 第一次，带了一个奴仆模样的人入殿。 随后宣室殿内传来一阵阵怒吼声！ 听声音。 没错，是刘彻的！ 第二次，未央宫戒严了，大锁宫门，到处都是披甲持戈的羽林禁军！ 杀气腾腾！ 第三次，整个长安都动了起来！ 兵甲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大嗓门的呼和声： “陛下有旨，大军开入城内，从此时起，长安戒严，沿街逗留者！” “格杀勿论！” “沿街逗留者，格杀勿论！！” 呐喊声冲入云霄，就算处在未央宫内。 霍明都听的清清楚楚。 对于眼下的这种强烈反应，霍明很满意。 “嗯！” “陛下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是要搞舅舅的节奏！” 霍明如此点评道。 他本来提出了一个三天期限。 是为了缓冲一下。 想让刘彻的怒火再积攒一阵，以便爆发时威力更大，一波搞死田蚡！ 结果。 卫青很心急。 霍明也就是提前带他找到了灌夫，爆了田蚡一剂猛料。 勾结淮南王！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证明。 刘彻也很心急！ 他现在很愤怒，愤怒到了要直接动刀子！ 显然对于田蚡勾结诸侯王，意图谋逆的做法，怒到了极点！ 他要杀人！！ 对于这个局面，是霍明愿意看到的。 田蚡不除，刘彻心不安，天下百姓不安，正在遭遇水患的受灾百姓更不安！ 他霍明。 也会很不爽！ 那狗东西，刁难霍明的时候，以为霍明年纪小，就是泥捏的啊！ 陛下的舅舅怎么了？ 敢惹自己，照样弄他！！ 恰在此刻。 奔波了半天的卫青终于有闲暇，走了过来。 他看着霍明稚嫩的脸庞，语气复杂的说道： “证据确凿！” “灌夫收集的证据很充足，不仅有田蚡、淮南王的来往信件。 还有一个田蚡府上的奴仆作证。 据灌夫交待。 信是他命人从田蚡府上偷出来的，人也是他私下抓的。 田蚡将灌夫下狱，就是在逼问这些东西！” 两人站立台阶之上。 卫青转头眺望着远处的长安城。 直到现在，他的心脏都还在砰砰直跳！ 淮南王刘安。 是汉高祖刘邦的亲孙，刘彻的叔叔！ 淮南王本人名声显赫，广为流传，同时淮南国还是首屈一指的大诸侯国！ 实力雄厚！ 以淮南国的体量，随时都能拉出几万兵马！ 同时。 淮南王还广招异士，其手下号称有三千门客！ 一度成为天下美谈！ 要论大汉诸侯王中，刘彻最忌惮谁。 无疑就是这位有身份、有实力、有野心的皇叔！ 而现在。 刘彻的舅舅，当朝丞相，竟然背着他和淮南王搞在了一起。 还要支持他荣登大位！ 这如何不让刘彻心惊！ 如何不让卫青胆颤！ 卫青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 “霍小子，你怎么知道灌夫手里有他们勾结的证据？” 霍明轻笑一声。 灌夫的情况，还是很出名的！ 原本的历史时空里。 田蚡和窦婴交恶，田蚡就故意整窦婴的朋友，也就是灌夫。 但灌夫也不是善茬啊！ 人家也是做过九卿的。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田蚡整灌夫，灌夫也要整他，就私下里搜集田蚡的罪状。 嚯！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还真被灌夫给找到了田蚡的致命破绽，勾结诸侯王！ 但是！ 原本历史里。 灌夫并没有机会说出这个秘密，他寄希望的窦婴并没能上报。 一则，关押他的京兆尹牢狱，窦婴进不去。 参考田胜的嚣张就知道。 二则，未央宫不是想进就进的。 总之。 窦婴没能救下他的朋友灌夫，田蚡的罪证也未大白天下。 之后，灌夫被杀！ 窦婴羞怒交加，想闯入宫禁，为朋友伸冤，也被杀。 再之后。 田蚡恐惧窦婴的冤魂，被吓死了！ 总结： 两人斗法，三人全挂！ 而如今的时空里，霍明稍微拨动了一下历史的轨迹。 让灌夫的证据得以面见天日。 加速田蚡完蛋的时间！ 因为。 ‘两人斗法’的时间很长，霍明已经等不及送田蚡归天了！ 正在水患中煎熬的大汉百姓也等不及了！ 历史上。 此次黄河决堤，田蚡成功了。 他的‘天意’论，以及王太后的袒护。 成功阻拦了刚满二十二岁的刘彻，羽翼尚未丰满的汉武帝！ 恨！ 汉武帝恨！ 霍明也恨！ 所以他出手了！ 揭开田蚡勾结诸侯王，意图谋逆的事实。 如此情况。 恐怕就算再有那个糊涂王太后拦着，刘彻也要翻脸下手了！ 皇位，是绝对不可触碰的逆鳞！！ 眼下大军戒严的长安城。 就是明证！ 当然。 以上种种想法只是在霍明脑中闪过，他当然不能跟卫青明说。 霍明正要说出自己编的借口。 这时，宣室殿轰然打开。 一个老宦官躬身走到两人身旁，传令道： “陛下请两位进去！” 第45章 是舅舅或是投机者？分不清！ 宣室殿门口，一进一出。 进去的是霍明、卫青，出去的是两名禁军架着的灌夫。 当霍明两人进去后。 宣室殿内就只有刘彻一人。 此时的他，面上无悲无喜，只是手扶天子剑。 静静地站在御阶之上。 沉默、平和。 犹如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看到两人进来，刘彻眼神直直的看向霍明，平淡问道： “你怎么知道灌夫有证据？” 霍明屏气凝神，说出自己早就打好的腹稿。 “回陛下。” “臣前些日子广结善缘，曾到灌夫家中去过，送了一份重礼。 灌夫高兴下，请臣晏饮。 臣在灌夫酒醉后，听到他吹嘘自己手上有扳倒丞相的东西。 当时臣不以为意，并未当真。 但那日晏饮后。 灌夫没过多久就被丞相构陷下狱。 臣这才醒悟，灌夫说的应该属实，所以此次臣才直奔灌夫。” 面对处在爆发边缘的刘彻。 霍明事无巨细，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到灌夫家拜访、送礼、晏饮，都是真的！ 霍明确实干过。 他之前把‘纸’到处送，广结善缘，曾经官拜九卿的灌夫自然也没放过。 但灌夫酒醉后的失言。 就是霍明胡编的了！ 这番话。 九成真，一成假，根本查不出来他是否说谎！ 就算去找灌夫对峙。 他估计都不记得自己醉酒后说了啥。 不过！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灌夫确实有证据，已经足够证明霍明的话。 而且。 刘彻也不在意。 他现在就是随口一问。 眼下他关心的可不是这事。 “呵呵呵呵！” 忽然间。 原本表情平淡的刘彻笑了起来，仰头大笑： “呵呵，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笑的捂住天子剑的手，都咯吱作响！ 谁都能看出来。 刘彻不是真的高兴，而是怒极反笑！ 霍明和卫青安分站着。 不发一言。 御阶上，刘彻猛地收敛笑意，眼中寒光爆射，杀气沸腾！ “收淮南王五万金，年年礼金不断！” “三年前，太皇太后（窦太后）欲要废朕，他暗通淮南王，表忠心！” “还要迎淮南王入主未央！” 霍明知道。 这说的是田蚡。 也说的是灌夫的证据。 如此罪责，田蚡估计难逃一死了。 然而。 刘彻忽然怒喝一声： “但这些！” “朕都能忍！” “朕顶多罢免他，但不会杀他！” 刘彻看向殿中唯一的两个观众，宣泄着心中挤压的怒火。 “他是朕的舅舅，朕能当太子、能登基，朕知道，他有功！” “所以，朕忍着他！” “太皇太后一手遮天，朕的地位不保。” “他想另寻明主，可以！” “看在他是朕的舅舅份上，看在母亲的份上，朕忍了！！” “但是，灌夫刚刚又告诉朕一件事，朕” 霎那间。 呛！ 寒光闪烁，天子剑猛地拔出。 刘彻怒瞪双眼，咆哮出声： “朕忍无可忍了！朕要杀了他！！” 先前在牢狱里，灌夫并没有对卫青说实话。 至少保留了一部分。 他查到了田蚡收钱、表忠心。 但相比于他保留的部分，这些要么是小事，要么是过去事。 唯有另一件。 却时时刻刻、切实无比在刺痛刘彻的心！ 那是灌夫用重金，才从田蚡的管家的妾室，哪儿买来的！ 很曲折。 也很炸裂！ 刘彻看向披甲拿剑的卫青，眼神微眯，语气危险： “田蚡曾对淮南王说过，朕成婚十多年，登基也已六七载。 却一直没有儿子，更没有太子！ 国无储君！ 一旦朕哪天有个闪失，龙御归天。 田蚡，他愿拥立淮南王称帝！！” 嘶！ 卫青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陛下无子，一直是刘彻心中的一根刺！ 刺痛无比！ 刘彻成婚十多年，七岁被立为太子时，就册封了太子妃陈阿娇。 如今过去了十多年。 一个儿子都没有！ 陈皇后善妒，不是开玩笑的。 后宫的所有宫女，在她眼中都是妖艳贱货！ 统统不准靠近刘彻！ 而陈皇后自己又生不出孩子。 刘彻二十二的年纪，却只有一个卫子夫生的女儿。 朝野上下早就议论纷纷。 君无子嗣、国无储君、国本何在！？ 这！ 是刘彻心中一直的痛！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太皇太后在，田蚡悖逆朕，太皇太后没了、朕亲政了，田蚡他还要悖逆朕！” “当真是朕的好舅舅啊！” “朕拿他当舅舅，他把朕当什么了？” “博取利益的踏脚石！？” “贪财的工具！？” 刘彻很愤怒。 身为陛下的小舅子，卫青也很愤怒。 但特么的！ 霍明很懵逼！ 这些皇室阴私，是他一个外臣能听的？ 贼！ 他不想听！ 第46章 要童言无忌！ 正在霍明寻机开溜之时。 宣室殿外大踏步走进来一员老将，步态沉稳，声音洪厚： “禀陛下，八万南军已经封锁长安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七万北军也已到位。 丞相府、京兆尹、武库，所有丞相可能调动的地方都已戒备！ 另外。 按照您的吩咐，长乐宫外也已封锁！” “好！” 刘彻大声应道，挥手示意老将下去主张大局。 等人走后。 刘彻看向霍明，介绍道： “他是车骑将军程不识，是父皇留给朕的老人。” “朕能握住军权，他功不可没！” “有他掌外，卫青掌内！” “今天！” “什么浪花都翻不起来！” 刘彻表情严肃，说的很认真。 霍明表情严肃，听的很想骂街！ 娘的！ 你跟我说干啥？ 有啥事，你跟你小舅子说啊，你们才是一家人！ 刘彻却不管他，自顾自说道： “霍侍郎！” “太后，朕已经派人去请了。” “之后就看你的口才了，说服太后，让朕杀人！” 此时此刻。 刘彻手握天子剑，那他就是大汉天子！ 他此时说的话，就像那柄剑一样，冰冷、锋利、无情！ 今天不管谁来游说。 该办的事，都必须办！ 他让程不识封锁长安内外，是担心田蚡狗急跳墙。 而封锁长乐宫。 那就是打算，要不顾王太后的颜面。 强行法办田蚡！ 当然。 能不和自己母亲闹翻最好，这也是刘彻让霍明去说服的原因。 而且，这也是霍明自己先前的承诺。 他说过他会说服太后。 再者。 刘彻可以对田蚡喊打喊杀，却不能对王太后有半点言语上的不敬！ 刘彻出面不合适。 而尚且总角之年的霍明却很合适，有这个头脑，关键的是还顶着一张稚嫩的脸！ 很有欺骗性！ 就算说的再过分，也可用一个： 童言无忌！ 轻松遮掩过去。 刘彻算盘打的啪啪响，霍明离老远都听到了。 但事情有点不对吧？ 霍明承诺的是，说服太后抛弃他弟弟，不在袒护。 什么时候成了，说服太后答应杀了他弟弟？ 这两者的本质，很不一样好吧！？ 陛下。 你是在演我？ 刘彻完全不看霍明的呆愣眼神，提剑杵地，闭目养神起来。 霍明又看向卫青。 这个‘咱家舅舅’也是个墙头草。 眼见霍明看过来，卫青立马撇过头去。 假装不认识！ 他姐姐确实受宠不假，他卫青深受陛下信任也不假。 但怒怼太后？ 陛下都要退避三舍，卫青自己也怂啊！ 原谅我。 霍老二，不是我不帮你，实在爱莫能助！ 眼见两人这副模样。 霍明咬牙切齿的点点头。 行！ 你俩够意思！ 都演我是吧？ 他们都这幅样子了，那霍明索性也破罐子破摔，直言道： “陛下，你们都不愿意顶撞太后，却丢给臣这个少年郎，难度太大！ 一会儿臣要是童言无忌。 引起太后大怒，或者陛下您难堪？ 这事怎么算？” 刘彻眼睛都不睁，冷声道： “朕保你无罪，放心说、大胆说！” “君无戏言！” 刘彻要的就是童言无忌。 不然让霍明上场干嘛？ 听到允诺，霍明哼哼一声。 好！ 这可是陛下你自己说的！ 不就是揭你舅舅老底、骂醒你那糊涂老娘、顺便忽悠你老娘同意杀你舅舅吗？ 艹！ 有啥难的！ 霍明眼睛一闭，也玩起了闭目养神。 装逼嘛，谁不会！ 就这样。 宣室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三人中，两个都闭上了眼睛，只有卫青一个苦逼还要睁眼护卫。 一刻钟后。 殿外传来见礼的声音： “参见太后！” “都上一边儿去，彻儿呢？” 女子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不多时，随着脚步声走进。 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王太后进来。 刚一进殿。 王太后就直奔刘彻，询问道： “彻儿，发生了何事，为何戒严长安城？” 刘彻这会儿也不闭目了。 上前扶住王太后的胳膊，挥退众多侍从， 随后就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憋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话。 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气。 未等王太后继续追问，一旁的霍明就开始工作了。 “咳咳。” “小子霍明，见过太后。” 霍明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主打的就是一个童言无忌！ 所以开口就自称‘小子’，而不是称‘臣’，这样显得随意些。 为了发挥自己年级小的优势。 他这会儿也装起了嫩！ 那小嗓子，听起来要多童真有多童真！ 如此一个开场白。 就是定下一个基调：人家还是一个小孩子呢！ 所以。 接下来就可以‘童言无忌’啦！ 第47章 那就给你百无禁忌！ 听到霍明开口。 王太后循声看过来。 霍明扮起受到惊吓的样子，出言恐吓道： “太后，长安戒严，乃是出了大事！” “陛下请您过来，也是担心您的安危。” 王太后本能的蹙眉，追问道： “什么大事？” “还会危机本宫的安危？” 霍明小嘴一张一合，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造反！” “有人要在长安城与诸侯王里应外合，起兵造反！” “杀皇帝，抢皇位！” 嘶！ 三道吸气声同时响起。 王太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竟然有人要造反？ 一旁的卫青和刘彻也是听的牙花子疼！ 杀皇帝？ 皇帝就在你眼前，你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好吗？ 好吧。 刘彻想想。 是自己让他随便说、大胆说的。 忍忍吧。 他只当没听见霍明大逆不道的言语。 另一边。 霍明才不管其他两人啥反应，他只盯着王太后一人，继续猛加料！ “现在已经能确定，与诸侯王里应外合的人，就藏在太后您的长乐宫！” 话音刚落。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王太后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尖声反驳。 “本宫怎么可能害我儿，我不可能窝藏谋害我儿的乱臣贼子！” “你在挑拨离间！” 王太后猛地指向霍明。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王太后根本不相信自己宫内有意图谋反的贼子。 她转头看向刘彻，言语逼迫道： “彻儿，这是一个妖言惑众的佞臣！” “他在挑拨我们母子的关系！” “我宫内绝对没有意图谋反的人，他是在血口喷人！” “拿下他！” “下狱，严刑拷打！” “他才是那个意图不轨的人！” 王太后的咆哮响彻宣室殿。 霍明不住的在心中撇嘴，要不是看在你儿子汉武帝的面子上。 就凭着几句话。 老子就要跟你翻脸！ 而听到母亲怒吼的刘彻，这时也皱起眉头。 他知道自己母亲难缠。 但没想到如此难缠！ 一上来就逼迫他对霍明下狱，那之后的事情还怎么办。 刘彻只好装作没听见，一动不动。 另一边。 王太后见儿子无动于衷，有些惊愕。 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儿子，现在怎么不呵斥这个佞臣？ 这一次。 依旧是不等王太后继续逼迫。 霍明就为刘彻解了围。 “太后，那意图谋逆的人就在你宫中，证据确凿！” “而且。” “那人就是您的弟弟，丞相田蚡！” 初听这话。 王太后明显愣了一瞬，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霍明说了什么。 等她脑子转过来。 瞬间暴怒！ “放肆！” “大胆！” “你竟敢诬陷本宫的弟弟，当朝丞相！” “本宫要将你下狱、严刑拷打、看看到底是谁指使你” “够了！” 突然间，一道童音陡然怒喝。 霍明先声夺人。 瞪着王太后，打断她继续发疯似的无理取闹。 “太后，证据确凿！” “你知道什么叫证据确凿吗！” “那就是田蚡和诸侯王勾结的书信、收下的财货、作证的证人。 件件清晰，事事明了！ 田蚡。 他就是要谋逆！ 证据就在殿外，证人也在殿外，太后不信，尽管去问！ 且看看你那亲弟弟，到底是不是乱臣贼子！ 且看看。 到底谁才是佞臣！！” 霍明直视王太后，愤然怒喝，余音在大殿内回荡，久久不散。 王太后一时间竟然被他镇住了。 既因为霍明一往无前的气势！ 也因为霍明的这番话！ 证据确凿？ 人证、物证据在？ “不信，我不信，我绝对不信，这是在诬陷，我弟弟绝对不会谋逆！” 王太后双眼无神的念叨着。 突然快步跑向宣室殿外，大声吼道： “拿来！” “有什么证据，快拿给本宫看！” “本宫不信！” 王太后出去了，去挣扎着找那最后一根稻草。 而大殿内。 则是死寂一片！ 卫青现在只感觉头皮发麻！ 握剑的手都被汗水浸湿，此时正不安的来回扭动。 显示着卫青不平静的内心。 ‘霍老二，你是要死啊！’ ‘竟然呵斥太后，这可是当朝太后，母仪天下的太后！’ 卫青眼中的惊骇都快溢了出来。 这个霍老二。 你是真敢说！ 呵斥、怒吼、打断、质问，所有以下犯上的罪责，都快被你一句话都给犯了！ 要死、要死！ 卫青小心的瞟向身边的陛下。 只见陛下此时也是一脸的呆滞。 看向霍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好好你个臭小子！ 朕是要让你童言无忌。 不是百无禁忌！ 竟然怒喝自己的母亲，堂堂大汉太后，他自己都不敢！ 刘彻咽下一口口水。 压下心中的震惊，正待说他两句。 霍明反而先表态了。 他眨眨眼，无辜的看着刘彻。 “陛下，是你让我随便说、大胆说的，你还说君无戏言来着？” 霍明一转头，看向卫青，问道： “是吧？” 呃 卫青瞬间呆立当场。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怎么啥也听不见？ 第48章 太后怎么了，照样怼！ 君无戏言。 就是说帝王承诺的事，不会当成儿戏，是必须实现的。 所以刘彻张了张嘴。 最终。 还是闭上了，一句话没说。 至于先前装瞎子、刚才又装聋子的卫青，不用管他。 霍明现在看到他就来气！ 还‘咱家舅舅’呢！ 一点都不帮忙！ 有啥用！ 王太后没有出去太久。 因为一件件物证、人证，都理的清清楚楚。 刘彻既然下定决心要杀人。 那自然是已经搞的明明白白。 王太后看过那些田蚡的勾结信件，以及盘问过那作证的仆人、以及灌夫后。 失魂落魄的走进大殿。 显然。 她并没有找到那最后一根稻草。 王太后已经相信。 自己弟弟，当朝丞相，竟然真的勾结诸侯王，意图对自己儿子不轨！ 他竟然如此大胆！？ 王太后精神恍惚的一路跌跌撞撞，脚步趔趄。 见状。 刘彻赶忙上前扶住，脸色复杂。 想出言安慰，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王太后支着勉强站起。 捂着心口，面色痛苦。 她知道，自己弟弟犯下大错了！ 涉嫌谋逆，那可是死罪！ 死！ “啊！不！” 王太后猛地精神一振，挣扎起来，她不能看着自己弟弟就被这样处死。 就算是他涉嫌谋逆。 可是！ 这不是谋逆未遂，没有成功吗！ 还有转圜的余地！ 对！ 一定还有！ 王太后死死的攥住刘彻的手，哭诉道： “彻儿，他是你舅舅，亲舅舅！” “他一直都在帮你。” “你你就饶他一命吧！” “罢免他的丞相之位，他确实做的不对，再担任丞相不妥。 给他留个武安侯的爵位就行。 好不好？” 听到这话，刘彻心中作何反应，霍明不知道。 反正他是要吐了！ 如此厚颜无耻的话，她是怎么说出口的？ 都涉嫌谋逆了。 杀不让杀，还要留个爵位？ 你咱不上天呢！ 真按着王太后说的办，那估计明天大汉就烽烟四起了！ 反正造反又不会死。 还能留个爵位享福呢！ 呵！ 刘彻此时的想法，虽然没有霍明那么无礼，但意思差不多。 田蚡都那样对待朕了。 母亲还为他说话？ 他私下里勾结淮南王，母亲看不见？ 说朕无后，等朕死了，拥立淮南王，母亲也视而不见？ 刘彻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怒气。 面上也一言不发！ 这会儿。 王太后还在反复念叨着： “你舅舅他帮过你啊，当初选太子，他也是出过力的。 还有你能登基。 虽然我不让别人提，但你舅舅确实起了作用！ 这些。 你舅舅都是帮过你的呀！ 你看在这些情分上，就不能放他一马？” 唉。 霍明摇了摇头。 他都看不下去了，这番幼稚的话，也亏王太后说得出口。 霍明上前一步，朗声道： “太后此言差矣！” “说句赤裸裸的话，天下，是大汉的天下，是刘氏皇帝的天下！ 选谁做太子，选谁登基。 别人说了不算。 先皇说了算！ 当年的景帝说了才算！ 外人顶多出言建议，但真正做出决定的，只有也只能是景帝！” 霍明云淡风轻的说着石破天惊的话。 王太后猛地一皱眉。 又是这个黄口小儿，他又在挑拨、他在离间！ 放屁！ 没有她和弟弟的帮衬，彻儿根本不可能成为储君。 更不可能登基！ 面对太后的横眉冷对。 霍明眼皮斗都不斗一下，继续‘童言无忌’： “景帝若是不中意陛下，别人磨破嘴皮子都没用！ 且不看看废太子刘荣！ 窦太后那般喜爱他，景帝不喜欢又有何用？ 有窦太后那种权倾朝野的人帮助，刘荣还不是被废了！ 废了刘荣，才有了当今陛下！ 所以说。 别人的帮助根本作用不大，真正有用的还是自己够优秀！ 当今陛下够优秀。 所以景帝选他！ 就这么简单！” 呼~ 刘彻轻舒一口气。 他此时感觉心中顿时松了一大截。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刘彻就是觉得： 霍明的话。 直戳他的心窝！ 但王太后就是截然相反的感受了。 她感觉眼前这个小兔崽子的话，直刺她的心田，好像要揭开某个遮羞布一样！ 王太后有预感。 不能再让这小儿继续说下去了。 必须阻止他！ 然而。 霍明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马上就言辞犀利，揭开某些人丑陋的嘴脸！ 他冷哼一声，言语不屑道： “景帝乾坤独断的事，某些人非要说是自己的功劳。 自以为自己的帮助有多重要。 不过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顺便挟恩图报罢了！ 本就目的不纯。 谈什么亲情，都是笑话！” 在此处，霍明不指名道姓。 免得刺激的王太后当场晕死过去。 霍明淡淡道：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然不好听，但这就是事实！ 陛下登基后。 某些人不说自己当年如何如何重要。 怎么开口捞好处？ 一说起某某，都拍着胸脯，说自己是陛下的命中贵人！ 要是没了他。 陛下必不能成为储君、必不能登基云云！ 你们都这么重要了。 还要景帝干嘛？ 干脆皇帝让你们坐算了！ 反正谁能当储君、谁能当皇帝，都是你们说了算！” 第49章 大汉的勇士们，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宣室殿内。 静！ 绝对的安静！ 静的仿佛一根针掉落，都会像雷鸣一般震耳欲聋！ 王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盯着霍明！ 死死的盯着霍明！ 心中既惊且怒，王太后现在恨不得一刀砍死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儿！ “你呼你” 她抬手指着霍明。 眼中的火焰喷涌而出！ 但你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说完，只是猛地按向自己的心口！ 王太后感觉自己要被这个小儿气晕了！ 他说竟然如此赤裸！ 把自己当年的功劳贬的一文不值！ 王太后气！ 气的是，她感觉那小儿说的竟然有些道理！ 就像揭开一道遮羞布！ 把他们的一些阴暗心思暴露无遗！ 王太后自问，这些年时常念叨自己的功劳，确实有挟恩图报的想法。 但是！ 她有什么错？ 王太后就是想让自己弟弟过的好一些、官职大一些、爵位再高一些。 自己也能像窦太后一样母仪天下！ 仅此而已啊！ 有什么错！？ 自己是彻儿的母亲，田蚡是彻儿的舅舅。 不就是挟恩图报吗？ 不就是贪了点钱财、卖了点官、死了个把百姓吗？ 天下都是自己儿子的。 自己要求点小小的东西。 到底有什么错！？ 王太后错没错，外人没法评定，外人压根就不会知道霍明这番犀利言论。 而在场的人，听到了这番言论的人。 霍明不算。 本就是他说的。 卫青卫青这会儿人都麻了！ 还评定个鬼哦！ 他虽然时常被霍明喊‘陛下的小舅子’，但就算是卫子夫扶正，成为皇后。 卫青也真成了小舅子。 他也不敢听霍老二那该死的‘童言无忌’啊！ 卫青此时心脏砰砰直跳。 忍不住的狂咽口水！ 贼！ 卫青止不住的骂娘，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废太子刘荣是外人能提的吗？ 那是皇室禁忌！ 当年废了刘荣后，窦太后掀起大肆报复，死了多少人！ 霍明他也敢说！ 还有那句挟恩图报。 哎呦！ 这个更是要命！ 挟恩图报的人可不少。 就这一句话，把太后、丞相、皇后、大长公主全给得罪了！ 尤其是后两个。 卫青最是忌惮！ 他卫家，深受其害！ 卫青、卫子夫，险些就死在那两人手上！ 吁~ 卫青握住剑柄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霍明的胆子太大。 让卫青都为之胆寒！ 刚才霍明一番长篇大论下来。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也就差没指着和尚骂秃驴了！ 刘彻心中最清楚不过。 当听到霍明说的： ‘一说起某某，都拍着胸脯，说自己是陛下的命中贵人！ 要是没了他。 陛下必不能成为储君、必不能登基云云！’ 刘彻听到这儿。 简直要激动的大吼起来！ 啊~！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朕心中一直难言，但又一直忍受的就是这个！！ 自从刘彻登基后。 王太后就告诉刘彻，当初要是没有她，刘彻不可能登基！ 所以这些年刘彻对王太后言听计从。 以报恩德。 甚至是自己才刚亲政，就听从了她的话，任命了田蚡为丞相。 呵！ 巧的是。 田蚡也这么说。 说要是没有他这个舅舅，刘彻连储君都当不上！ 所以刘彻这些年忍着他。 田蚡以为朕不知道他贪财吗？ 以为朕不知道他在把持盐业、铁器、铸钱，各种捞钱的事情吗！？ 刘彻都知道！ 他甚至还知道：田蚡在私自卖官！！ 田蚡以为能瞒过朕！？ 笑话！ 但就是因为他说自己的功劳有多高多高。 所有刘彻捏着鼻子忍了！ 先让他蹦跶几年，等自己控住朝堂。 再秋后算账！ 但是！ 不止他们在大谈特谈自己的功劳。 大长公主刘嫖也这么说！ 一开口就是： “当初要不是我说话，你连储君都当不上，跟别提皇位！” “所以啊。” “你要娶我女儿阿娇，以后还要立她为皇后！” 立了。 皇后刘彻立了！ 但结果呢？ 十几年了，一个子嗣都未给朕诞下！ 阿娇还善妒成性。 皇宫里除了她，一个妃子都不让留！ 而且。 大长公主以为朕不清楚，她原本是要把阿娇许给废太子刘荣的！？ 她只是想把阿娇嫁给皇帝。 至于皇帝是谁根本不重要！ 但因为刘荣瞧不上阿娇，这才只能选择嫁给他刘彻！ 还有那‘金屋藏娇’。 更是个笑话！ 那时刘彻才七岁不到，就算说了这句话，那就代表要海誓山盟一辈子了？ 有那个孩童能花痴到这份上！ ‘金屋藏娇’能传的那么广。 大长公主功莫大焉！ 她支持朕。 是为了让他女儿成为皇后！ 是为了利益！ 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田蚡更是！ 朕成为储君，他能把持盐业、铁矿，等朕成了皇帝，他直接卖官！ 而一旦朕地位不保。 田蚡转头就投了淮南王！ 他对朕有半点情谊吗？ 没有！ 全是赤裸裸的利益！ “呼~” 刘彻再次吐出胸中一口浊气。 他以前看破不说破，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罢了。 如今被霍明直言点透。 刘彻瞬间有脱离樊笼之感！ 他能成为储君、继位大统，外人的帮助远没有那般大！ 真正做主的，只有他的父皇！ 当年的景帝！！ 霍明说的对！ 废太子刘荣一直深受窦太后喜爱，是窦太后中意的储君，有这等靠山的都被父皇废了。 可见父皇的乾坤独断！ 在确立储君上。 外人起到的作用远没有那么大！ 况且。 这些作用，也不是什么出于亲情、爱情。 只有利益！ 朕以前年幼，还未醒悟。 但等掌权后，见到了一些人的丑恶嘴脸，朕就明白了！ 全明白了！ 只是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刘彻瞬速稳住心神，恢复冷静，理智开始占据他的大脑。 现在。 不讲情面，只谈国事！ 再多的情面，也被他们无休止的贪婪消磨殆尽了！ 朕的忍耐。 也是有限度的！ 他们的那些帮助，朕认！ 但这些年让他们肆意索求，也该还尽了！ 朕的一生。 不该耗费在这肮脏的、丑陋的、无休止的忍耐上！ 绝不！ 朕的一生。 在平定南方的百越、扩土西方的西域、消灭北方的匈奴！！ 朕的一生。 在波澜壮阔的大汉河山！！ 这，才是朕的一生！！！ 刘彻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锐利！ 那是冲破重重阻隔、完成蜕变的锐利！ 到了此时此刻。 或许刘彻自己都不知道。 那个雄才大略、武功赫赫的汉武帝，他活过来了！ 那个横压一世的汉武帝。 他被霍明唤醒了！ 就在这一刻！！ 大汉的勇士们，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第50章 太后记恨我？ 完成蜕变的刘彻是不同的。 再也不一样了！ 他松开搀扶王太后的手，径直走向高高的御阶之上。 一步一步。 缓慢，又坚定！ 刘彻沉稳的坐上龙塌，默然的注视着殿内众人。 默然的注视着王太后！ “朕以为霍侍郎说的好！” “但今日且不论功过是非，只论田蚡谋逆案！” 在王太后震惊的眼光中，刘彻今夜说出了第一句话。 开口就是： 田蚡谋逆案！ 此话一说，就是为田蚡下了定性。 他就是谋逆！ 而谋逆，当处以极刑！ “彻儿，你不能这样，他是你舅舅，那是我的弟弟啊！” 王太后还未看清楚局势。 仍在说着这种幼稚言论。 这一次。 不用霍明出声反驳了，刘彻自己直接喝道： “太后！” “母亲你先是我大汉的太后、刘家的太后，其次才是田蚡的姐姐！ 田蚡触犯谋逆大罪。 你不说大义灭亲，至少也要回避！ 岂有为乱臣贼子开脱的道理！ 不用说了！” 刘彻一甩袖子，问道： “田蚡参与谋逆，证据确凿，以大汉律法，该当何罪？” 霍明左右看了看。 宣室殿内就四个人。 一个皇帝、一个武将、一个太后，就剩下自己一个文臣。 那应该就是在问他了。 霍明咂咂嘴，顶着王太后吃人的视线。 老老实实的背了一句汉律： “父母妻子，无少长，皆弃市！” 父母妻儿，无论老幼，都杀！ 翻译翻译就是： 灭族！ “不！” 王太后的尖叫声陡然响起。 杀了田蚡，她本就不同意，还要杀了田蚡全家？ 她更不同意！ 王太后顾不上仇视霍明了，急忙看向刘彻。 “彻儿，看在母亲的面子上，饶你舅舅一次吧？” “不要丞相位子，也不要爵位了！” “留他一命就行！” “还有田家，不能灭族！” “那可都是母亲我的亲人啊！” 龙塌上的刘彻端坐不动。 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该说的，他之前已经说了，母亲她还是如此糊涂、不顾大局。 那刘彻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的沉默。 众人都看在眼里。 卫青从刚才就感觉到，陛下他有点不一样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就是霍老二那一番‘童言无忌’后！ 霍明他也是这么感觉的！ 这会儿，霍明正在心里犯嘀咕呢。 皇帝让我说服太后，同意他杀他舅舅，但现在的情况好像是： 皇帝被我说服，直接就要杀他舅舅！ 不管太后同不同意！ 霍明眉头一挑： “这算超额完成任务？” 大殿内。 不仅卫青和霍明看到了刘彻的沉默。 王太后也看到了。 她就算再糊涂，这会儿也已经反应过来，彻儿铁了心要杀人！ “呼！呼！” 一想到自己弟弟成为刀下鬼。 又想到田家人头滚滚。 王太后只感觉天昏地暗，一时间竟然站立不稳，捂着心口就要直直倒下！ 好在卫青赶忙伸出手，扶了一把。 可就算在这种时候。 太后还不忘记求情： “彻儿、彻儿，不能杀，不能灭田家啊，那是母亲的亲人！ 抛开事实不谈！ 他们都是母亲的亲人呐！” 卧槽！ 听到这话，霍明直接破防。 好一个抛开事实不谈！ 就这短短六个字。 田蚡构陷下狱的灌夫、耽误救灾枉死的百姓、无数被田蚡仗势欺人的良民。 他们的全家、死活、委屈。 就特么白受了！？ 霍明在这儿嗤笑。 王太后却还在那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吼道： “彻儿，你是想逼死我吗！？” “逼死我你就开心了吗！？” 说这番话，再配上她捂着心口不断大喘气的样子。 让刘彻本来绷着的脸也松弛了几分。 只是。 松下来的是脸皮，黑下来的却是脸色！ 王太后竟然说出，刘彻要逼死她的话，这就是在说刘彻不孝！ 把他架在火炉上铐！ 皇帝都不孝。 那还能坐稳皇位吗？ 思虑再三。 刘彻还是说道： “田蚡涉嫌谋逆，先罢免他丞相之位，随后交由廷尉审问，依法处理！” “主谋者绝不姑息！” “其他不知情者，酌情宽恕吧。” 说完，不等王太后再纠缠，下令道： “来人！” “送太后回宫！” 宣室殿外一众宫女、太监涌了进来。 王太后也一把甩掉卫青搀扶的手！ 在她眼里。 今天殿里的两个外臣，都不是好东西！ 都是在挑拨他们天家的佞臣！ 真正的贼子！ 尤其是那个小儿，言辞无礼、挑拨离间，还敢妄言皇室禁忌！ 真是找死！ 王太后已经在心里深深的记住了这个贼子！ 敢对她的弟弟喊打喊杀。 还敢说灭田家的族？ 以后。 她以后必要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 灭了那小贼的十族！！ 不过眼下不能急。 先保住自己弟弟再说。 陛下已经退了一步，那句‘交由廷尉审问’，就很有操作性！ 第51章 走着瞧！ 王太后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怨毒的看一眼霍明。 等那一群宫女、太监呼啦啦离开之后，刘彻的眼神还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忽然间。 刘彻冷声开口： “伏和。” 殿外一直候着的宦者令快步入殿，躬身道： “奴才在。” “前去传旨，命程将军接管长乐宫的禁军！” “是！” 宦者令应声，转身便要走。 “等等！” 刘彻看向自己的心腹太监，认真说道： “把太后宫中的宦官、宫女都换一遍，每次呼啦啦的来、呼啦啦的走。 一点规矩都没有！ 还有。 太后的长乐宫是外人能随便进的吗？ 像是那种一天进三次，进长乐宫就和进自己家一样，必须杜绝！ 更不用提一介外男，住在长乐宫了。 皇家的威严何在？ 颜面何在？ 成何体统！” 听到命令，宦者令慢慢低下头颅。 陛下前一句接管长乐宫，还可以解释为增加长乐宫的防卫力量。 后一句就是在直指太后本身了！ 而且毫不掩饰！ 立规矩？ 给长乐宫立规矩，限制的就是那个随意进出的太后弟弟！ 一介外男？ 不就是现在还躲在长乐宫的田蚡吗。 有了前一次的经历。 这次宦者令没有急着离开，等了片刻。 果然又听陛下说道： “朕听说，有些人时常在太后宫中盗窃财物，不是金银首饰、就是玉石器皿。 岂有此理！ 伏和你亲自去办。 要是让朕知道，长乐宫里丢了不该丢的东西。 朕就砍了你的头！” 宦者令猛地瞳孔一缩。 陛下这话，好似大有深意！ 好像在说金银财物，但好像又不是。 他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此事非同小可。 需得问清楚。 宦者令左右看了看卫青和霍明，见陛下刚才也没有避讳他们两人。 事关重大。 宦者令斟酌一二，还是小心问道： “陛下，可是要防着懿旨流出，那” “老奴圈禁太后？” 刘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过了良久，方才说道： “朕对太后一向礼遇有加，岂能说什么圈禁？放肆。” “你去办事吧。” 刘彻挥了挥手，示意宦者令离开。 宦者令低头应是。 随后转身出了宣室殿，就召来自己的一众干儿子，阴森开口： “监视长乐宫，尤其是太后身边！” “一根毛都不许放过！” “所有出入长乐宫的人，都必须搜身、记录，任何带出长乐宫的东西。 咱家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要是让咱家知道，长乐宫里跑出去不该跑的东西。 咱家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是！” 一众太监们又匆匆而去。 掌权者都会向下管理，顶层的人表明一个态度，中层的人为了落实到位。 从而增加一些条款，继续下发。 如此层层下发，层层叠加之后。 一个严密的措施就形成了！ 眼下的长乐宫就是如此。 无数的太监、宫女，在这一夜调了岗位、换了工作，或是索性直接丢了性命！ 当然。 这和霍明无关。 他现在还在宣室殿里。 大殿内。 刘彻看向卫青，复又转头看向霍明。 “你是聪明人，当知道朕刚才不避讳你们的原因，朕是要告诉你们。 太后虽然记恨住了你们。 但朕会保你们！ 有朕在，你们无忧！” 如今的刘彻，说话都带上了一丝霸气，一丝不容置疑！ 他说保！ 那就一定能保！ 随后。 刘彻又说起先前的那个决定： “关于田蚡谋逆一事，主要参与者田蚡必须法办，不容置疑！ 但朕也必须考虑太后的情绪。 交由廷尉审问，只是托词。 事后朕会派人进入廷尉署，专门处理此案，该杀之人，一个都逃不掉！ 这是朕给你们的承诺。 也是给自己的承诺！” 刘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卫青和霍明还能说啥。 两人齐齐施礼： “谢陛下。” 拜谢之后，两人一同走出宣室殿。 折腾了一天。 现在出来，外面已是月明星稀。 短短一天时间，卫青就感觉恍如隔世！ 站在长乐宫的高高台阶上，卫青语重心长的叹道： “唉，霍小子，你今天莽撞了。” 陛下说要保。 那自然是能保的住。 但以后的日子注定就要难过喽！ 陛下就算和太后再翻脸，那也不可能一刀砍了她。 就像陈皇后一样。 陛下纵使再厌恶她，也不能废了她！ 国朝礼法、祖宗制度。 样样都能保证她们活得好好的，而且还是高高在上的活！ 如此一来。 得罪她们的人，能落着好？ 卫青对此深有体会。 他如今没有大事，根本就不出军营，卫子夫在宫内，膳食都要另做！ 不是娇贵。 而是怕被毒死！ 卫青又是摇头一叹： “霍小子，我后悔把去病送回去了，你得罪的人，比我的仇家还难缠！” “本来还想着让你护住去病。” “结果现在” “唉，要不改天我把去病接回来吧，兴许还能给你们老霍家留个后。” 毕竟太后临走时的眼神。 分明是奔着霍明的全族去的！ 听到这话。 霍明瞬间不乐意了，一瞪眼： “靠！” “说啥呢！” 太后咋了，太后她就了不起啊！ 走着瞧！ 后面两句，霍明没有直说，一甩袖子，直接出宫去了。 第52章 大惊第章 大怒第章 大悲！ 田蚡谋逆案，翌日就传的沸沸扬扬。 因为长安戒严的动静根本就遮掩不住。 刘彻也没打算遮掩。 连夜就罢免了田蚡的丞相职位。 同时公布田蚡涉嫌谋逆！ 而躲在长乐宫的田蚡，被强行赶了出去，而且还被软禁在了自己府中。 据说。 今日圣旨就会颁发。 将田蚡下狱，交由廷尉审理！ 这是正规流程。 也是做给太后看的‘托词’。 但王太后可不这么想，她还在四处找人，向廷尉施压！ 以期在之后的审案中能放过田蚡。 而谋逆案的当事人。 田蚡！ 他也抱着侥幸心理。 不过。 奇葩的人有奇葩的想法，田蚡的侥幸心理比王太后还离谱！ “如何？” “探听的如何？” 田府大宅里，田蚡正一脸焦急的抓住管家，追问道： “陛下真的罢免了我的丞相之位？” 听到这话。 管家急的直跺脚： “哎呦，我的家主！” “丞相之位昨晚就连夜罢免了！” “千真万确！” “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你还在挣扎啥呢！？” 老管家看着田蚡。 田蚡那双一夜未眠的红眼珠子也直勾勾的盯着管家。 直到他确定管家没说谎。 这才颓然的松手。 嘴里不停地念叨： “不可能，我是丞相，陛下登基后，答应回报我的丞相，怎么可能罢免呢？” “不可能，我不相信。” 昨夜被强行从长乐宫揪出来，连王太后的面都没见到，田蚡就预感到了不妙。 但那时。 他还幻想着，自己不过是阻止了救灾水患、死一些泥腿子罢了。 应该不会有太大事吧？ 毕竟他可是陛下的亲舅舅！ 这个身份足以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这个身份也是他一直以来嚣张的理由！ 可是。 当罢免丞相的旨意摆到眼前时，田蚡傻眼了。 紧接着。 田蚡第一反应就是： 假的，有人在假传圣旨！ 他怎么可能被罢免，他的姐姐可是太后！ 就算陛下不顾他田蚡，也必须听太后的话，怎么会罢免他！？ 所以。 就有了现在的一遭。 田蚡一直被软禁在家，便让管家出去打听。 结果他还真被罢免了！ “家主！” 这时，老管家哀叹一声，哭丧道： “你还是别想着丞相之位了，现在满长安都在传，你涉嫌谋逆。” “即将入狱受审！” 田蚡悚然一惊： “什么！” “是和淮南王那档子事？” 老管家木然的点点头，八九不离十了。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完了！” 田蚡的脸颊肉眼可见的褪去血色，苍白无比！ 他和淮南王来往。 一直都小心翼翼，只有府中几个忠心的 不对！ 田蚡忽然想起被灌夫偷走的那封信，还有那个被抓走的仆人。 嘶！ 该死！ “该死的灌夫！” “我要杀了他全家！” 田蚡还在怒吼，老管家却提醒道： “家主，现在怎么办？听说传旨的人今天就要上门了！” “你快想想办法啊！” “不然谋逆坐实，就是杀头的罪过！” “一旦坐实，太后说话都没用了，陛下定然会杀了你！” 是了、是了。 对对！ 田蚡努力静下心，谋逆泄露，陛下就要杀自己。 定然是要杀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 田蚡不停在屋中来回走动。 想静下来的心，也是越走越乱！ 根本静不下来！ 忽然！ 田蚡脚步一顿，好像想通什么，目露恐惧之色，嘴唇止不住的发抖。 “晚了！” “一切都晚了！” “陛下废我的丞相位子，就是在杀我，他已经在杀我了！” 老管家眉头紧蹙，皱眉道： “家主，陛下说了，下狱受审，现在还不会杀！” “现在还有翻盘的机会。” “不不不！” 田蚡听后，直摇头。 嘴唇抖动的也更厉害了，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他额头滑落。 “不！” “你不懂！” “我之前仗着丞相的位子，勒索世家大族、王公贵戚，得罪的人太多。 没了丞相职位。 我必会遭到他们的报复！ 血腥的报复！ 陛下夺了我的丞相，就是在杀我，在杀他这个亲舅舅！ 这是在对我谋逆的惩罚！” “我要死了，完了、完了！” “我要死了。” “太后也救不了我，谁都救不了，我马上就要死了！” 田蚡精神有些不正常的反复吼着。 一旁的老管家看的频频皱眉。 见田蚡这幅歇斯底里的样子，一朝没了官位、没了权势。 反而变的和普通人一样。 甚至还不如！ 管家此时很想吐槽： 难道废了丞相，就是在杀你？ 那按你的意思，只要你活着，丞相就一直必须是你的喽！ 这什么强盗理论！ 还不是自己当丞相时，贪婪无度，得罪人太多。 现在遭反噬了吗！ 嗯？ 猛然间！ 管家自言自语道： “我怎么说了这么多牢骚话？还对家主如此不敬？” 他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四周。 富贵堂皇的田府内。 此时到处都是慌忙逃窜的下人，手上抱着金银细软，怀里塞的鼓鼓囊囊。 俨然一副树倒猢狲散的场景！ 这时。 管家才恍然大悟： “奥！” “原来我刚才想了这么多，是在给自己跑路提前找借口！” 田蚡没了官位，还涉嫌谋逆。 已经自身难保！ 那一群下人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老管家再回头看向田蚡，瞳孔涣散，疯疯癫癫，一直念叨着： “我要死了！” “我要死了！” 唉。 老管家一看就知，大惊、大怒、大悲之下，他们家主竟然疯了！ 一拍手！ 算球！ 管家出了门去，扯起嗓子就吼： “我知道哪里藏得钱最多，都跟我来！” 跟着田蚡几十年。 老管家耳读目染，深知：法不责众！ 可惜。 田蚡是个靠女人上位的半吊子，老管家和他学了几十年，也是个半吊子。 涉嫌谋逆。 触犯这种律法，再多的‘众’。 都得死！ 更不用说： 他还是‘田蚡的管家的小妾’的相好！ 对田蚡勾结淮南王的事情一清二楚，一个砍头绝对跑不了！ “封锁府门，所有人都抓走！” “交由廷尉处理！” 田府外。 小小的霍明摆着大大的官威！ 没错。 今日来传旨抓田蚡的，正是霍明，霍侍郎！ 第53章 被人吓死的武安侯！ 差事是霍明自己讨来的。 虽然这个差事很烫手，谁参与进来，谁就要被太后记恨上。 但霍明也是债多了不愁。 当然。 讨差事时自然不能这么说。 他对刘彻说的原话是： “为陛下效力，义不容辞！” 然后。 刘彻就满含感动的把差事交给了霍明，分开时还不忘拍拍他的肩膀。 深情道： “你不负朕，朕此生也定不负你！” 好吧。 看在他是汉武帝的份上，霍明勉强接受了这段略带歧义的话。 且说回正事。 田府外。 一群羽林军鱼贯而入，瞬速控制府内混乱的局势。 霍明也和一名青年人步入正堂。 他边走边说道： “张大人，据我所知，你之前不是在丞相署做事吗？ 怎么才一天时间。 就入了廷尉？” 今日与霍明同来的。 还有一位廷尉署的廷尉右监，张汤！ 这是一个让人影响深刻的青年，气息阴冷，尤其是他的笑，外人一眼看过去。 就知道他在假笑！ 而霍明对此人也是如雷贯耳。 张汤！ 汉武帝时期有名的酷吏！ 此时。 张汤正落后霍明半步，轻笑道： “呵呵，回霍侍郎，任命是昨晚陛下刚定的！” 明白了。 这就是那位‘入廷尉，审田蚡’的人了！ 也是刘彻安排杀田蚡的人！ 霍明点点头。 走在田府大宅里，看着到处的抓人场景。 他随口问道： “可是我听说，张大人以前在丞相署里，不是深受丞相器重吗，怎么” 怎么现在倒戈一击了？ 霍明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张汤闻言。 皮笑肉不笑道： “霍侍郎，你要是送丞相三百金，丞相也会对你器重的！” 诶呀！ 霍明回头看了他一眼。 同道中人啊！ 霍明确实给田蚡送过钱，还不少呢！ 纸之大，一抱抱不下嘛。 探明了底细，霍明也不和他废话了，直接道： “传旨我一个人去就行，张大人去抄家吧，田蚡的家产可不薄！” “这个肥差就交给你了。” 张汤依旧是那副面瘫脸，笑道： “霍侍郎可不敢开玩笑，咱们都是奉了皇命，岂敢捞油水？” 话是这么说。 但张汤的脚步却没动。 依旧跟在霍明身后。 显然没打算让霍明一个人去传旨。 “怎么？” “对我还不放心？” 霍明装作不屑的看向张汤，哼道： “在投靠陛下这条道上，我是你的前辈，要懂得尊重！” 张汤最终还是去抄家了。 让霍明一个人去传旨。 倒不是出于什么尊重，而是敬畏和忌惮！ 霍侍郎现在的名头，响的很！ 满长安的达官显贵都认识这位，提起他，往往都要赞上一句： “是个能结交的！” “大气！” 而且霍侍郎在陛下哪儿也是红的发紫！ 张汤可是知道。 原本定下的传旨人选，可是自己的。 但霍明一插手，陛下立马就改主意了！ 在别人眼中。 这个传旨的差事，是得罪太后的烫手山芋，但在张汤眼中。 则是上升的阶梯！ 是成为陛下心腹的通天大道！ 结果。 他的通天大道被人抢了，张汤还没法反抗。 只好退居二线了。 反正都退了一步，现在再退一步，卖霍侍郎一个面子。 也不是不可以。 张汤刚才固执，仅仅是出于职业习惯。 嗯。 他乃是法家门徒。 讲究的就是一个严谨！ 张汤被支走了，霍明独自一人步入内院。 府中的下人已经都被控制，当霍明走进来时，几名羽林卫已经制住了田蚡。 不过。 田蚡的情况怎么有点不对劲？ “大人，田蚡疯了！” 摁住田蚡的羽林军回禀道。 “疯了？” 霍明定睛看去。 只见田蚡披头散发，嘴里一个劲的喊着：要死了，我要死了！ 嘴角的口水都拉的老长。 瞳孔涣散，显然已经没了神志。 啧！ 霍明一挑眉头。 这田蚡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啊。 历史上是被吓死的，现在又被吓疯了，也是够可以的。 霍明心中暗衬： “疯了正好，也方便我一会儿做事！” 此时。 与田蚡一样被摁在地上的老管家，扭动着身子，赶忙吼道： “家主！” “家主快醒醒！” “传旨的人来了，现在就是你最后翻盘的机会！” “你还死不了！” “只要你翻盘，我们都死不了！” 老管家声嘶力竭。 这副模样，真是忠心可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个带头抢东西的是别人呢。 唉！ 其实老管家也不想‘忠心’啊！ 但谁让羽林军把他也抓了呢？ 法不责众不管用，只能背水一战了呀！ 不愧是老管家。 学得真多，满嘴顺口溜！ 另一边。 被老管家一通怒吼，又听到那句：你死不了！ 好像是当头棒喝！ 田蚡涣散的瞳孔稍微重聚了些许光彩。 很微弱。 但确实有了点点神志！ 田蚡终于不再重复着喊要死了、要死了，而是低声呐呐道： “冤！” “冤枉！” “陛下终于发现我冤枉了，不用死了，哈哈，我不用死了！” 这时。 霍明眼神一眯，看出点门道。 田蚡的神志正在恢复，只要继续顺着他的心意说，之后还有机会成为正常人！ 见状。 传旨的霍明赶忙取出圣旨。 这可是陛下的舅舅、曾经的丞相、太后的弟弟呀！ 这可是母仪天下的王太后的亲弟弟！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霍明。 义不容辞！ “田蚡意识模糊，不能大声惊扰，且让我凑近了宣旨。” 霍明如此说了一句。 随后展开圣旨，便要凑近田蚡。 两边的羽林卫见田蚡不再挣扎，就松开他，各自退了一步。 给霍明让出位置。 此时田蚡就像一个溺水之人，正在快速往上挣扎，马上就要冲出水面。 可以呼吸了！ 因为田蚡在低声喃喃： “对，我不用死了，我还有阿姐，她是太后，只要发一道懿旨。 再拖延一段时间。 召诸侯王入京清君侧！ 反手废了刘彻！ 我就不用死了，对，我不用死！” 眼见田蚡的理智即将回归。 霍明看着圣旨上写的：陛下有旨，将田蚡收监，交由廷尉审问。 他压低声音，凑到田蚡耳边。 一字一顿道： “陛下有旨，将田蚡立即处死！” “五马分尸！” 呃 田蚡嘴里的喃喃声戛然而止！ 重聚的瞳孔也瞬间定住！ 有了扩散的趋势！ 溺水的他刚挣扎到一半，又被一只手按了下去，田蚡再次变得浑浑噩噩： “要死了，我要死了，立即处死？” 他耳边传来一声恶魔般的低吟： “是的！” “你要死了!” “立即处死，谁都救不了你！” “呃嘶死！” 终于。 在一声含糊不清的咕噜声后。 田蚡双眼满含恐惧、不甘、怨恨种种负面情绪，彻底断了气！ 见到如此情景。 离他最近的霍明一声惊呼： “不好！” “快看看田蚡怎么了？” 田蚡当然是死了。 纵使一众羽林卫怎么检查，死了就是死了。 这下，羽林卫们傻眼了。 明明霍侍郎才刚开始宣旨，要将田蚡收监，怎么他之前疯了，现在又死了？ 什么情况？ 对此。 咱们传旨的霍侍郎也是一脸懵逼啊！ 他拿着要传的圣旨，说了一句： “堂堂武安侯田蚡，竟然竟然被一道旨意给吓死了！” 猛然听闻亲弟弟死亡。 也不知道亲爱的王太后顶不顶得住！ 第54章 当年旧事！ 事实证明。 王太后好像没顶住。 长乐宫内太医进进出出，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至于她的详细情况。 外界不得而知。 如今的长乐宫，比陛下住的未央宫戒备还森严！ 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 不过。 外界最近也没人注意太后的近况，都被另一件事情吸引。 武安侯田蚡，被吓死了！ 消息一经传出。 直接成了长安眼下最大的一道奇谈！ 无数得知这个消息的达官贵人们都要大笑三声： “哈哈哈！” “死得好！死得妙！” 他们如此高兴，倒不是因为田蚡勾结诸侯王，意图谋逆。 当然。 明面上还要如此表态的。 而实际上。 则是在欣喜： 狗日的田蚡终于死了，以后咱家的盐铁、铸钱终于不用抽成了！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老霍家也是如此。 “大公子，那狗贼终于死了，现在霸陵县盐业的十成利都是咱们的！” 霍府书房内。 关三儿正一脸喜气洋洋的说道。 “嗯。” 对于他的高兴，霍明不置可否，只是点了一下头。 “吩咐老关头从河东郡老家再叫些人手过来，生意大了，人手要够。” “你下去办事吧。” 关三儿振奋道： “是，大公子！” 他一溜烟跑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带上门，独留三兄弟在书房里。 等关三儿走后。 刚才一直沉默的霍光才问道： “兄长，你吓死田蚡，不是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吧？” 霍明干的事。 一般都会和自己两个兄弟知无不言。 他们是霍明最信任的人！ 是一家人！ 所以。 霍明出言吓死田蚡一事，两人都一清二楚。 关三儿不明就里，目光也较为狭隘，只盯着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 但霍光可不会！ 一则他知道内幕，二则他智商在这儿摆着。 霍光可不相信自己兄长吓死田蚡，是为了一点盐利，不值当！ “呵呵。” 霍明轻笑一声： “当然不是！” “田蚡本就是要死的人，就算我不吓死他，陛下也会弄死他！ 刽子手都准备好了。 田蚡迟早要死！” 书房内的霍去病皱起眉头，问道： “那你为何要提前吓死他？” “是为了报之前的刁难之仇？” 是。 也不是！ 田蚡的刁难，霍明自然记着，爆出他勾结诸侯王，就是在弄他。 但这些。 并不是霍明提前吓死田蚡的主要原因！ 霍明没有直接回答大兄的问题。 而是给他们讲了一个公开的秘密，也就是常人不敢说的皇室禁忌！ 当年。 景帝在位时。 太子还是刘荣。 刘荣之母心肠恶毒，嚣张跋扈，景帝担心她成为下一个吕雉。 所以顶着窦太后的压力。 强行废除了原太子刘荣！ 刘荣之母也一同被废。 随后。 就是刘彻成为太子，她母亲王美人被扶正。 中元二年。 刘荣因罪入狱，景帝派中尉郅都审理。 但。 郅都是那时赫赫有名的酷吏！ 废太子刘荣因为恐惧，在狱中自杀身亡！ 自此。 事情就开始失控！ 失控的源头来自景帝的母亲，窦太后！ 刘荣是她中意的储君。 储君被废，现在又无缘无故死在狱中，窦太后大发雷霆！ 开始迁怒。 参与审理刘荣的人一律遭到报复！ 就连中尉郅都。 即使景帝为了保护他，将他外放到雁门当太守，但最终还是被窦太后抓回了长安。 将郅都处死！ 以上众众。 不谈废太子死亡中有何猫腻。 只说废太子死后，郅都的下场，因为霍光现在只关心这个！ 他皱着眉头，试探的问道： “所以？” “现在兄长的情况和当年很类似？” “当年窦太后保废太子，而如今王太后保田蚡，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兄长的处境” 霍去病心头一紧，脱口而出： “二弟就是那被处死的郅都！！” 废太子自杀。 窦太后迁怒到审案之人。 就连景帝要保，都保不住，还是落一个凄凉下场！ 而如今。 扳倒田蚡的整个过程中。 都有霍明的参与。 王太后早就记恨上了霍明，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如此局面。 说不得霍明就会步郅都的后尘！ 霍光、霍去病都想到了这点。 脸色变的格外难看！ 尤其的霍去病，他心中更是愤怒！ 第55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霍去病本是住在卫青家，但因为卫青被皇后母女俩记恨上。 担心牵连霍去病，这才将他送走。 结果呢？ 霍去病刚和自己两个兄弟重逢，享受亲情的日子才过了几天。 他的兄弟又被太后记恨上！ 眼看就要家破人亡！ 凭什么！ 凭什么他在意的两个家庭，所有亲人都要受这些无妄之灾！ 陈皇后因为嫉妒。 就迫害霍去病的姨娘、舅舅！ 而如今。 弟弟因为参与揭发田蚡谋逆，就要被王太后记恨。 难道田蚡他谋逆是假的吗？ 难道犯了谋逆之罪，就不该下狱、受审吗？ 自己弟弟做错了什么！？ 难道就因为谋逆之人是太后的弟弟，参与揭发、审理的人。 都该死？ 凭什么！？ 霍去病现在离奇的愤怒！ “砰！” 猛然间，霍去病怒拍桌案，愤然而起： “我受够了这些后宫的女人！整天指手画脚，干涉朝政！ 每天正事不干。 就知道勾心斗角、耍阴谋诡计！ 朝中再多的正直之士也不够她们祸害！ 我听舅舅说，当今陛下志在开疆扩土，北击匈奴。 这才是男儿所为！ 汉家儿郎就应征战沙场、报效国家！ 生当拜将封侯，死亦马革裹尸！ 而不是整天围着这群女人打转！ 陛下被他们困住了，朝堂上的血勇之辈也被她们困住了！ 而如今。 她们又一步步紧逼。 不想让咱兄弟活，她们也别想活！！” 霍去病握紧腰间的剑柄。 面露决绝之色！ “我尚年幼，虽没有项羽、白起之力，但也有荆轲、豫让之勇！” “想杀我兄弟，太后又如何？” “戳一剑，照样得死！” 霍去病说的愤慨。 其他两人听的神情各不相同。 霍光伸手拉住霍去病，连忙劝道： “大兄，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就算要行刺杀之事，兄长收的门客、府上养的家丁，他们都行！ 兄长厚待他们，买他们一条命不在话下。 那轮得到你犯险。 不止于此，且先坐下。” 一旁的霍明眼神怪异的看着自己两个兄弟。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句话简直就是至理名言！ 听听！ 老大说要去刺杀太后，老三不仅不怕，还给他查漏补缺！ 以小观大。 他们家老三确实有废皇帝的潜质。 不错。 有前途！ 而作为兄弟三个中的老二，霍明好像也不是啥善茬？ 只听霍光又说道： “大兄！” “兄长既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依然决定参与进去，那必然是早有安排的。” “你且勿忧！” 这么一说。 霍去病激动的心境才慢慢平复下来，半信半疑的重新坐回座位。 他按住剑柄，向霍明问道： “二弟，你难道有办法不怕太后的报复？” 霍光也好奇的望了过来。 他虽然猜到兄长有恃无恐，但具体应对是啥，他也不清楚。 见状。 霍明耸耸肩，轻松道： “陛下说过，他会保我。” 听到这个答案，霍去病和霍光同时皱眉。 同样是面对太后的压力，景帝连郅都都护不住，当今陛下怎么就敢打包票。 一定能护住霍明？ “陛下说要护我，我信！” 霍明淡淡道： “王太后不是当年的窦太后，当今陛下也不是景帝。” “所以陛下护得住我！” “我也信！” 见霍明这么说。 另外两人的眉头并没有舒展。 “但！” 紧接着霍明话锋一转，语气冷冽道： “自己的安危，岂能掌握在别人的承诺里！” “就算是陛下的承诺也不行！” “我的安危，只有我自己说了算！” 听到此话。 霍光两人的眉头才稍稍舒展。 正是此理！ 霍明从一开始就没有寄希望于别人。 当那一晚。 王太后在宣室殿内，大骂霍明是佞臣，要将他下狱、严刑拷打。 霍明就已经对太后心生警惕！ 后来。 王太后离开时怨毒的眼神，让霍明直接决定：此人决不能留！ 否则后患无穷！ 然而。 王太后是刘彻的母亲。 就连刘彻自己，他即使在变相的软禁王太后，也不能对她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更不用说外人了。 所以卫青才会说： 得罪了太后，比得罪皇后还麻烦！ 皇后能废，但太后可没这说法！ 卫青要把霍去病接回去。 给老霍家留个后！ 呵！ 霍明就笑了。 他要是的家世显赫，不是苟延残喘！ 第56章 一点就爆，一顶就晕！ 书房内的气氛略微有些严肃。 因为霍明接下来的话。 “确定了太后要报复，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她要杀我，那我就能杀他！” “杀人者，人恒杀之！” “很简单的道理。” 不错！ 霍光、霍去病两人在心中附和一声，绝没有引颈就戮的说法。 对待帝王。 尚且还有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而一个太后。 不过女流之辈，既非效忠对象，也无恩德加身。 凭什么坐以待毙！ 霍明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 目露思索之意。 “太后必须死！但她的身份太特殊，陛下都动不了她。 我也只能曲线救国。 所以。 借着时常入宫的便利，和那些交好的小太监闲聊了几句。 嘿！ 没曾想太后还有心悸的老毛病！ 她平时就受不得刺激。 之前在宣室殿里，我也见到过她几次犯病的情形。 啧啧。 那可真是一点就爆、一顶就晕呐！” 说到这儿。 霍明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低声说道： “太后正忙着给自己弟弟脱罪，却突然听到自己弟弟已经死了。” “还是被吓死的！” “你们说，大惊、大怒、大悲之下，太后她老人家顶得住吗？” 霍去病和霍光两人同时一怔！ 愣在当场！ 两人互看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以及不可思议！ 因为。 太后好像真的没顶住！ “长乐宫外，进进出出太医，这种情况已经维持了三天！” “直到现在！” “宫里都还在如临大敌！” “要么王太后命不久矣，要么王太后已经死了！” 霍光艰难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他有八成把握。 自己的猜测应该是真的！ 霍去病一脸震撼的看着自家二弟，这杀人手法 委实有些骇人听闻！ 面对两人瞪大的眼神，霍明嘿嘿一笑： “太后死没死我不知道，但命不久矣却是一定的！” 自从田蚡被罢免后。 刘彻隔天就确定了新丞相。 按说这种时候，应该是重启救灾、清算田蚡余党、惩处淮南王。 这一件件、一桩桩。 都是重整刘彻威严的好机会！ 也是他收权的好机会！ 然而。 刘彻却把这些事情全部扔给了新丞相和内朝。 他自己则一直待在长乐宫！ “呵呵。” 霍明面色轻松，笑道： “我之前入宫，遇到了咱家舅舅，他说我是个幸运的小子。 还说自家地方小，没有大兄睡的地方。 让大兄留在霍家，挺好的。” 这话。 霍明一听就知道啥意思。 卫青是在暗示他，王太后已经不成威胁了！ 其他两人也想通了这个道理。 默默松了口气。 没了心里压力。 书房里的气氛顿时一松。 霍明也有闲心说点风凉话，调节一下氛围了。 “哎呀。” “瞧瞧咱家舅舅那势利的样子，一见我老霍家要倒台，就要把大兄捞走。 一见我家安稳。 又屁颠屁颠的凑过来。 啧啧啧，吃相着实难看。” “是极、是极！” 一旁的霍光也凑起热闹。 “咱家舅舅就光顾着捞大兄一个，忒偏心了！” “兄长也就算了，他死定了，没说把我也捞走，真是的！” 听到老二、老三的揶揄。 霍去病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支支吾吾半晌，方才笃定道： “下次下次我跟舅舅说说，把你们俩都捞走！” “下次？” 霍明笑问道： “你还想有下次？” 呃 霍去病愣了一瞬，谁想经历这种家破人亡，还来两次？ 三兄弟对视一眼，尽皆哈哈大笑。 霍明和霍光是莞尔的笑。 霍去病则是放松的笑。 一直紧握剑柄的手，也不知不觉间放了下来。 见状。 老二、老三笑的更大声了！ 他们这个大兄，自小生活困苦，又时常和卫青待在军营。 性情刚硬、直率！ 敢作敢当！ 非常适合成为一名领兵大将，征战沙场！ 不过。 这是对于大汉的好处，但作为家人，却要担心过刚易折！ 好在。 霍去病有两个一肚子弯弯绕的兄弟！ 知道如何调节。 书房内，三人笑过之后，也真正的放松下来。 霍光收敛笑意。 又说起之前的事情。 “这样糊涂的太后，还是早死早超生吧，对天下百姓好！” “也对咱们家也好！” 霍去病默默的点点头。 可不是嘛。 一个王太后，后面就罩着一个田蚡。 因为忌惮太后的缘故，生生让田蚡叫停了救治水患的十万兵卒！ 何其嚣张！ 忽然。 霍光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王太后被兄长设计死了，说不定陛下还得感谢兄长嘞！” 此话一出。 屋内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许久的沉默！ 霍去病看着自家三弟，他总感觉有哪不对，嘴里想说些什么。 但张了半天，也不知如何说。 霍明可没他这么纠结。 “啪！” 一个板栗就赏了下去，呵斥道： “看书去！” “小孩子家家，还要不要童年了！” 第57章 汉文帝是位好皇帝！ 太后薨了！ 在顶了五天后，她终于顶不住了。 长乐宫一片哭嚎之声。 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但那哭声是真的惊天动地。 就连霍明都换上了一副悲伤的表情。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 不仅他要如此，整个大汉都要如此，服国丧，禁止宴乐婚嫁。 而随着王太后的薨逝。 长乐宫内封锁的消息也被外界所知。 原来。 自从那日得知田蚡被吓死，王太后骤闻噩耗，一个跟头跌倒在地。 就再也没有醒来！ 整整昏迷了五天，最终驾鹤西去。 整个大汉都要服丧，更别提刘彻了。 所以在宣室殿内，再次见到这位帝王时，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憔悴。 因为太后薨逝的缘故。 刘彻接下来会很忙。 以至于在吩咐国事上言简意赅。 “汲黯，大河决堤处必须围堵住，重建河堤、挖河改道、祭祀水神，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把事情做好！ 淹没十六郡的百姓能安置，就地安置。 不能安置便迁徙。 国库拨款！ 必须妥善安排受灾百姓！” 殿内站立的汲黯振奋应道： “是，陛下！” 刘彻下完一道命令，又看向另一人。 “张汤，朕赐你符节、虎符，着绣衣，随汲黯一同前往治水救灾。 大河淹没的十六个郡中。 上至郡守，下至小吏。 有酒囊饭袋者，一律下狱问罪！” 嚯！ 张汤出列应是不提，霍明听到刚才那番话时，惊了一跳。 符节、虎符，着绣衣。 代表如朕亲临，有先斩后奏之权，还能调动部分郡兵！ 这是绣衣使者啊！ 绣衣使者，汉武帝时期监察百官的特务，游走天下，震慑百官！ 他们的权力，比明朝时的锦衣卫还大！ 可以说。 锦衣卫管的，他们能管，锦衣卫不能管的，他们还能管！ 之所以名声没有锦衣卫大。 是因为绣衣使者人数较少。 每一个都由皇帝亲自任命！ 看来。 刘彻收拢权柄的道路正在快速前进！ 之后。 刘彻又相继给内朝人员下达了几个命令，都与眼下局势有关。 也和外朝的权力有关！ 刚才刘彻的种种命令。 不是在绕过丞相的外朝，就是直接夺取本该丞相处理的政务。 例如那个张汤。 他要抓捕郡守，在以前就不太合规矩。 因为郡守是受丞相节制的！ 但现在。 刘彻在告诉所有人：朕的规矩，就是规矩！ 哦。 对了。 张汤凭借之前的投名状，顺利的进入内朝。 成为刘彻亲信中的一员。 如今他们这个团体，也算是人才济济，多了不少年轻人。 使得刘彻能做很多事。 命令还在下发着。 反正没提及霍明，他乐得清闲。 眼神乱瞟间，注意到了刘彻身穿的丧服。 诶！ 这个就有必要提一嘴了。 古代大部分时期，都是服丧三年。 这个制度影响很深远，也很严格，服丧期间，不能做官、应考、嫁娶。 民间不准贴春联等等。 直到后世都能看到一些影子。 例如老人去世，家中第一年贴白色春联、第二年贴绿色、第三年贴黄色。 就是服丧三年的演变了。 传到后世，已经不太严格。 但在如今大汉，那是真的影响很大！ 尤其是服国丧。 所有百姓，不准婚丧嫁娶、不准喝酒吃肉、不准这、不准那。 影响很大。 但是！ 大汉有一位皇帝就很亲民。 就是刘彻的爷爷，汉文帝了！ 汉文帝驾崩后，特地留下遗诏，让天下百姓只用服丧三天。 之后想干嘛干嘛！ 而且还说： “厚葬以破业，重服以伤生。” 不支持厚葬，也不要搞长时间服丧，伤民！ “服大功十五日，小功十四日，纤七日。” 这里的‘大功’、‘小功’、‘纤’，是服丧等级。 汉文帝首创短丧制度。 按照不同等级，不用原本服丧的几年、十几个月，就只需十几日！ 不得不说。 文帝真是一个好皇帝！ 直到后来王莽时期，儒家的服三年才彻底占据主导！ 随后一直流传千年！ 呼！ 扯了这么多。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倒不是专属在介绍古代的丧葬行业，纯粹就是霍明在心猿意马！ 吓死一个丞相、阴死一个太后。 为民除害、为自己铲除大敌。 开心呐！ 就在霍明开心到控不住表情，即将转悲为喜的时候。 一道声音猛地将他惊醒： “霍明！” 龙塌上的刘彻皱着眉头。 这小子是给太后服丧，也服的昏了头？ 怎么在朝会上就开小差。 “啊啊，臣在、臣在。” “陛下有何吩咐？” 霍明赶忙收回满天飞的思绪，施礼应道。 见他这幅模样。 刘彻沉默了两秒只好把命令又说了一遍： “霍明，诸子百家有优有劣，各家学说也驳杂不堪。 你理一份条陈出来。 分出优劣，给太后服丧结束后。 朕要阅览。” “退朝！” 第58章 人工百家争鸣！ 百家优劣之说，本就是霍明提出的。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所谓的‘人工’百家争鸣嘛。 霍明提出的，后面交给他来办，也是恰如其分。 刘彻服丧任务重。 眼下内朝召开的次数不多。 霍明也就居家办公了。 选出百家优劣，说是百家，其实也就十二家有名、有用。 诸如什么神仙家、天文家、画家。 这些学派。 他们自己玩玩还可以。 以一国之力推广就免了。 霍明真正要筛选的，是法家、儒家、道家等实际利国利民的学说。 而他才刚开始筛选。 某些主观能动性强的学派，就主动上门了！ 要论主观能动性。 非儒家莫属！ 霍家正厅里，消失已久，但一直在背后默默努力的董仲舒正襟危坐。 他面色复杂的看着对面那个少年。 初见面时。 霍明还是和他辩论的童子，再见面，对方已经是名满长安的霍侍郎。 还是能决定儒家兴衰的皇帝心腹！ 当真是时过境迁。 造化弄人呐！ 董仲舒知道霍明对儒家的态度，也不绕弯子，直接打明牌！ “霍侍郎，陛下志在匈奴，朝野尽知！” “而要北击匈奴，就要兴兵。” “兴兵就必须师出有名、统合国力，我儒家公羊派的‘大复仇’‘大一统’思想。” “当仁不让！” 这话。 他说的没毛病，霍明是认可的。 不过嘛。 霍明看着董仲舒，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儒家公羊、谷梁中，只能有一门学派能得到尊崇。” “而且。” “陛下喜欢公羊派的强硬、大复仇，不喜欢谷梁派的软弱、夸夸其谈！” “大汉需要的是文可登堂治天下、武可上马杀胡虏的汉儒！” “而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腐儒！” “董大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吧？” 董仲舒深吸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 不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董仲舒本就是公羊派领头人，又被霍明如此暗示，岂会不知如何抉择。 他猛地站起身，一拍腰间悬挂的佩剑，朗声道： “十日之内，长安城除了公羊派，将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其他学派的儒生！” 话音刚落。 “好！” 霍明也直接站起身： “本官的百家条陈里，有儒家公羊派一个席位！” 董仲舒也不墨迹，一拱手： “告辞！” 董仲舒走了，走的果断，走的干脆！ 十日之内。 不管他是驱逐，还是劝离，亦或者是直接兵戎相见。 那都和霍明无关。 他只要一个结果！ 儒家，可以尊崇，这个学派流传上千年，自然是有它可取之处的地方。 例如有教无类、互敬互信。 但。 不可否认，也有糟粕！ 而霍明现在做的，就是让儒家自己去剔除糟粕！ 霍明愿意推广的儒家。 就像他所说的： 文可登堂治天下、武可上马杀胡虏！ 谁能做到，就推崇谁！ 巧合的是。 儒家的董仲舒刚走，另一个学派的代表人又登门，好像约好了一般。 同为内朝中人的桑弘羊，开口就是： “陛下要选能为国所用者，而以法治国，我法家当仁不让！” 这话。 他说的也没毛病，霍明也是认可的。 那么 霍明自然也是要提出条件滴的。 他看着对面的桑弘羊，郑重道： “大汉不要商君的‘法’，他的太严苛，刚经历无为而治的大汉子民接受不了。 大汉需要韩非子的‘法’。 以法为教，刚柔并济！” 商鞅主张的法，太苛刻，动辄连坐、族灭。 和大汉前几十年的无为而治格格不入！ 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对立！ 而韩非子主张的法。 以法治国的方针不变，不过要更温和，强调宣传律法、普及律法。 形成知法、懂法、守法的良性循环！ 条件霍明以及提了。 至于能不能做到。 就要看桑弘羊和他的师长们了。 “在下明白！” 桑弘羊微笑道： “霍侍郎且宽心，我们法家已经有过一个严苛峻法的教训了。” “断不会再重蹈覆辙。” 桑弘羊话中的‘教训’，自然是秦了。 见他明悟。 霍明也不拖沓，说道： “本官会举荐法家，并且地位与儒家并立，至于还有多少并立的，那我不敢保证。” 闻言。 桑弘羊脸上难掩喜色！ 赶忙弯腰大拜道： “多谢霍侍郎！” 第59章 多做事，少说话！ 之前在董仲舒要独尊儒术时，法家也是反抗过的。 但反抗的结果不如人意。 只得到陛下的一句保证： 儒皮法骨！ 陛下允诺，儒家只是一个幌子，真正治国之术依旧会是法家！ 但是吧。 这种情况有一个坏处。 那张儒皮如果披的太久，就脱不下来了！ 如果外人一直通过那张皮认识法家。 久而久之。 那张皮就会取代法家、吞噬法家、甚至是腐化法家！ 到最后。 只会有一个结果： 儒皮依旧，法骨不存！ 然而。 如今有了一个法家可独立存在的机会，法依旧是法！ 从内而外、从皮到骨。 都是法！ 这如何不让桑弘羊欣喜若狂！ “霍侍郎大恩，我法家绝不敢忘！” 桑弘羊深深一拜。 霍明可不敢受这礼，赶忙伸手扶起： “无需如此，且行且观吧。” 桑弘羊知道，霍明说的是法家的选择，是商君之法，还是韩非之法。 他也不做辩驳。 只是拱手说道： “且行且观！” “告辞！” 儒、法，两家走了。 按照百家的兴盛程度，下一个应该就是‘道’了。 不过。 道家，这是一个主张清静无为的学派。 不争、不抢、不干涉。 这就是道家。 就像当初，大汉推崇道家，也没有那个道家人物因此封官加爵、名声显赫。 是谓不争。 等到刘彻释放出要改变这种无为策略时。 也没有那个道家人物跳出来。 说要维护道统。 是谓不干涉。 道家的治国策略就放在这儿。 你认为有用，你就拿去用，你若认为无用，那便舍去。 不强求。 现在的道家，才是真正修行之道、治国之道。 至于后世被皇帝请进宫，炼仙丹、得供奉、享容华的道家。 多少是变了质。 挤进去不少害群之马！ 儒、法、道，三家顶级的学派，各有各的选择。 剩下的诸如纵横、名、阴阳等学派。 要么在长安没人，要么和霍明不熟，登不了门。 总而言之。 他们不来，那霍明就按自己的想法来。 反正这是他拟的条陈。 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不过在这之前。 还有一个学派需要处理，不用他们上门，因为他们本就在门里。 古翼忐忑的站在霍明下首。 等待着他们墨家的审判。 霍明一边研磨，一边说道： “你们墨家就你一个人在长安，那正好，我也不太想见到其他两派的墨家门人。” 通过这大半年的相处。 霍明也从古翼口中得知了墨家的派别。 分为三个。 秦墨，也就是相里氏之墨。 主张实干，是墨家里面搞研究、器械那波。 齐墨，也就是相夫氏之墨。 主张辩论，反对以战取胜，坚持以口舌取胜。 娘的！ 这就是最古老的嘴炮无疑了！ 楚墨，也就是邓陵氏之墨。 主张行侠，以游侠儿的身份，帮助弱小国家对抗强大国家。 这是本来宗旨。 但随着大汉一统。 这些游侠儿慢慢有了点侠以武犯禁的味道。 而他们也没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念头。 抗击匈奴没有他们的身影。 偷鸡摸狗、作奸犯科里面反而出现了他们的身影。 游侠儿。 也混成了浪荡子！ “墨家里面，只有秦墨一脉能用，其他两脉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我对他们很厌恶！” “陛下也是如此，绝不会启用他们！” 霍明研好磨，开始书写条陈。 身边的古翼静静站在桌案前，丝毫不敢出声打扰。 尤其是公子说出这番话后！ 墨家的存亡。 或者说他们这一脉的存亡，都在公子一念之间了！ 霍明头也不抬，边写边说道： “之前我在陛下面前提过秦墨，陛下并未在意你们的出身，不用让你的同门东躲西藏了。” 听到这话。 古翼眼圈泛红，心中五味杂陈。 没人知道他们秦墨这些年的困苦！ 因为出身背景。 处处都受到打压，到哪儿都遭排挤！ 就连同出一门的齐墨、楚墨，都对他们避恐不及！ 属实过的凄凉！ 如今听闻霍明一番话。 如蒙大赦！ 他们终于不用当过街老鼠了！ 古翼不会说什么漂亮话，直接单膝跪地，颤声道： “谢公子！” 霍明点点头。 只是手上的毛笔依旧未停，提点道： “朝廷要在大河治水，让你们的师兄弟们主动去投。 你们不是滑轮、轨车玩的溜吗。 去帮助民夫修河堤。 帮百姓建房。 把这事办好，以后你们不仅洗白了，入朝为官也不是事。 未来可期！” 霍明说的很明白，古翼深深的点头应是。 他已经感激的无以复加。 不知说什么好了。 好在。 霍明知道自己这个门客的性子，也没指望古翼能拍马屁。 这时。 霍明终于停下笔，看向古翼，严肃叮嘱道： “记住！” “多做事，少说话，墨家亡不了！” “在给陛下的条陈里，我会给墨家说话的。” 闻听此言。 一介八尺壮汉，愣是泣不成声。 终究只有跪地，深深拜道： “公子之恩，翼此生绝不敢忘！” “愿效死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