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被未婚夫死对头叼走了》 1. 小白兔卷卷心 冷…… 好冷。 一阵阵不规律的颠簸唤醒了胭胭。 她缓缓睁开眼,只看到没有边际的黑暗。 呆滞两秒后。 困惑地抬起了一团兔爪,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微颤的兔腿上传来源源不断的尖锐刺痛。 小兔子湿润粉嫩的鼻尖耸动,闻到了属于自己的血腥气味。 “……!” 两只小耳朵条件反射般贴紧脑壳。 过度恐惧导致她脑袋雾蒙蒙的,半晌才缓慢回忆起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今天是她第一次在没有爸爸妈妈的陪伴下,独自下山,并且肩负使命。 那就是寻找她的人类未婚夫。 据说那位未婚夫是顾家的继承人,年轻多金,外貌英俊,是伟大的兔兔家族十几年前就为胭胭定下的联姻对象。 而她是家族里最小的一只兔子。 体型娇小圆润,浑身雪白柔软,有着足以迷倒万千铲屎官的优越外貌。 然并卵。 兔兔家族血脉纯正,充满灵性,每一只兔子到了十几岁就可以进化拥有人类形态。 可并非是任人捏来rua去的卑微小兔! 胭胭今年已经十八岁了,除了可以说人话以外,半点变成人类的征兆也不曾出现。 她经常能听见父母悄悄叹息的声音。 像她这样空有美貌的小兔子。 只能是食物链的底层。 本想借着下山寻找未婚夫这件事证明自己,却不料侧面突然飞蹿出来一只狡猾的狐狸。 胭胭瞬间被击倒,晕了过去。 颠簸仍在持续,她似乎是被装在一个盒子里,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去。 白色小毛团惊恐地蜷缩起来,耳朵哆哆嗦嗦发着抖。 一向不爱说话的胭胭发出细微的“呜”,圆圆的黑眼珠隐约有泪光闪烁。 ……拜托,有没有人救救我? 还不等她啪嗒啪嗒掉眼泪,随着盒子晃动,一片叶子倏然扣在了小兔子脑门上,胭胭嗅了嗅,感到一丝讶异。 她周围竟然摆着蔬菜和胡萝卜丝? 如果是那只看着就嘴馋的狐狸,一定没耐心连兔子带蔬菜一起品尝。 也就是说。 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虚弱的胭胭又饿又累,艰难挪动着受伤的腿,决定先给自己补充一下体力。 于是叼来一片蔬菜,狼狈又不失优雅的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兔兔我啊。 还没有凉透。 - 二十几层的高楼下车水马龙,灯影幢幢。 巨大的落地窗折射着男人冰冷阴鸷的面容,以及,他身后几个瑟瑟发抖的人影。 办公室里压迫感极强,似乎要将人活活捏碎。 “宁……宁总。” “关于城南地皮的那件事,顾家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拿下开发权了……我们也实在是有心无力,不敢向顾家毁约啊……” 这几人冷汗涔涔,互相对视几眼,眼中无不是恐惧和慌张。 他们之中,哪一个不是他们本公司的高层? 但在宁骁面前,却只能卑躬屈膝。 眼前背对着他们的男人身量高大,肩膀平直宽阔,天生自带冷冰冰的威压。 即便办公桌上放着崖柏AI的总裁“谢狸”的名牌。 可高层或内部的人都知道,他宁骁才是这个巨大集团真正的掌控者和操盘手。 据说宁骁早些年不过是个在地下打黑拳的流浪儿。 身如飘蓬,如野狗,如杂草。 今年才二十七岁,就在暗中搅动风云,令崖柏AI公司成为能和顾氏集团对抗的强劲对手。 就这样一路腥风血雨的爬过来。 行事够狠,手段够硬。 并且从不在乎什么道德与文明,漂亮的外表下,是一个嗜血的魔鬼。 宁骁黑沉沉的眼倒映着璀璨夜景,薄唇轻启,忽地问: “美么?” 高度紧绷的气氛下,他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让几人懵了一下,还以为就此放过他们,于是纷纷附和起来。 “美……美!” “宁总眼光独到,难怪这么年轻就能走到这么高的位置。” “您能看开就好,也不是非要和顾家争那么一块地,您说对——” 话音未落,男人凉薄的声音轻轻响起,死水般沉寂。 “如果你们几个不想手牵手从这里跳下去,就知道该怎么做。” 几人顿时胆寒。 锦和公司突然破产,老总意外身亡的新闻不断在他们脑海中闪烁,激起一阵阵寒战。 眼前的人,就是一个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疯子。 和疯子,来软的来硬的都毫无作用。 “……是。” 几名老总灰溜溜出办公室的门时,与一个年轻男人擦肩而过。 谢狸笑嘻嘻地侧身为他们让路,对着几张憔悴惊怖的老脸睁眼说瞎话起来。 “哟,几位,精气神儿真不错。” “宁老大跟你们说什么好事了?看把你们高兴的。” 门一关,眼尾微扬的男人闪身变成一只毛发锃亮的狐狸,自由地朝宁骁办公桌跑去。 狐狸嘴一甩,将一个餐盒丢到桌上。 “老大,我来了!” “专门给你找的好吃的,白天我都没舍得吃,留着给你当宵夜的。” 想也不想,就知道这狐狸又去打猎了。 宁骁冷冷打量他,即便没有情绪,那张轮廓深邃的脸看上去也极其不好惹。 “还没改掉吃生食的习惯?” 狐狸舔舔嘴,恋恋不舍的盯着餐盒。 “老大你这就太强人所难了,我们都是动物,吃什么熟食嘛,现在连人类都开始吃什么omakase了……” “总之,你先吃着吧,我有个酒局。” 狐狸尾巴一甩,摇身一变又是西装革履的俊美男人,边出门边将尖尖的狐狸耳朵缩回去。 宁骁靠着椅背,长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指松了下领带。 精神压抑的状况下,他从未感觉到饥饿。 眼下地皮所有权尘埃落定,身体上的疲惫才缓缓漫上。 打开餐盒,宁骁顿了一下。 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团雪媚娘。 定睛一看,一只软绵绵的白色小团子虚弱躺倒在里面,分不清是在睡觉还是在昏迷,小得像是一只兔子幼崽,连耳朵都是微长中透露着圆润的。 宁骁眉峰微挑。 察觉这小东西腿上有伤。 餐盒里原本应当是有精致的摆盘蔬菜的,此刻被小家伙啃得七零八落,只有鲜嫩的橙色胡萝卜丝歪歪扭扭拼成了一个“help”。 猝然从黑暗中得见光亮,小兔颤抖了下。 试图抬起兔爪遮光,奈何胳膊太短什么也没遮住,圆润黑亮的豆豆眼让灯光照得看不清人。 眼泪倒是先楚楚可怜的掉了下来,像是受了很多委屈般,扑簌扑簌往下落。 开口时声音迷茫又可怜。 “好冷喔……” 一边慌张地摸着兔耳一边呜呜咽咽了起来。 “我怎么没有衣服穿?” “这、这样好害羞,请给我粉色的蝴蝶结呜呜……” 宁骁冷峻神色更为复杂:“?” 难以想象,一只雪媚娘居然会说人话。 2. 小白兔卷卷心 在宁骁的世界观里。 理智与弱肉强食永远是基本准则。 这份直觉让他并没有生出同理心,而是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眼前这个会说人话的小兔子,应当是化形失败或者无法进化的高灵体生物。 ——就像他和谢狸一样。 现今的人类社会,生活着许多由动物化形成人的特殊存在。 他们的外表和普通人类无甚区别,一部分甚至拥有特殊的力量,但那终归只是传说,大多数化形兽人,照样要遵循人类世界的生存法则,比如像奴才一样打工。 眼前这个柔弱乞怜的小家伙可就有些倒霉了。 既不能像寻常动物那样生存,也不能如兽人那样灵活,是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存在。 宁骁极有兴味观察着。 似乎能想象到这只小兔子的同类对她的鄙夷。 思忖片刻,脑海中闪现出一个结论—— 他不喜欢生的食物。 要不,还是让谢狸回来把她吃了吧? 这时的胭胭已经变成流泪兔兔头,一只兔爪无助地探向虚空。 “叔叔,救救我……” 我爸爸妈妈有好多胡萝卜qwq! 小家伙太冷太累,艰难吐出几个字后就再说不出话,视线一黑,软趴趴瘫倒。 宁骁听见某个词汇后脸色微沉,啧了声。 两根手指捏起小兔薄薄的后颈皮,顺势张开嘴,要不还是他自己吃了吧…… 仰头的刹那,灯光恍惚,一团毛茸茸的兔兔pp映照出一圈蒲公英般的轮廓,显得更加圆润蓬松。 又有点像刚出锅的包子。 男人愣神了一秒,将小兔放回餐盒。 唇畔锋利尖锐的犬齿消失,黄褐色的冰冷眼瞳也恢复成黑沉沉的颜色。 他拧着眉,修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打下几个字: [怎么照顾受伤的包子。] 刚打完,就迅速删掉后两个字,修改为: [兔子。] - 胭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等到再醒过来时,宁骁刚好为她细细的小兔腿包扎好,熟练系上蝴蝶结。 寒冷难受的感觉已然褪去,小兔子圆乎乎的身体热热的,很舒适。 黑豆般的圆眼眨了眨,缓缓适应灯光,有些迷茫地看向周围。 是陌生又有安全感的环境。 她身下是干草编织铺了小毛毯的兔窝,怕她冷似的,四周又裹了一圈黑色外套,外套上有好闻的淡淡香味。 白色陶瓷碗里铺满香喷喷的食物、造型奇特的水碗里是干净而充足的水源。 胭胭正歪着小脑袋观察那个大象卡通造型的水碗,一只冷白修长的手便将它推到面前。 男人嗓音沉而温和。 “喝水。” 托起的象鼻处是饮水区,小小的,不容易弄湿她漂亮尊贵的小兔下巴。 胭胭满意极了。 她口干舌燥,再来不及矜持,小耳朵向后一背,便埋头痛饮了起来。 宁骁垂眸静静看她。 小兔子喝得十分卖力,用力到那对泛着粉色、薄薄的兔耳都在一颤一颤。 男人唇角不易察觉地扬起细微弧度。 恰在这时,喝饱的胭胭仰起小脑袋看向他,粉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巴。 宁骁脸上短暂的温和褪去,又露出往日倨傲冷淡的神色。 小人畏威不畏德,他面对手下众人从没什么和缓脸色,性子冷硬到即便是最亲近的下属也会畏惧他。 然而在小兔子眼中。 顶灯逆光,她压根看不清宁骁的神情。 她只能从模糊的轮廓辨认出,眼前的男人长得大概是人类中很好看的那一类。 就像她是只美兔,而这位救命恩人,也是个冷冷的美人。 很好。 他有资格侍奉自己。 小兔有些愉悦地想着。 并且,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身上还散发淡淡的香气,有些像木,又有些像寺庙。 这是下山后,她遇到的第一个人类。 胭胭感到很奇妙。 也不知道这小东西呆呆盯着自己是做什么。 宁骁狐疑挑眉。 他还不知道在旁人眼中像个阎罗恶鬼一样的自己,在小兔子眼里,已经成为了普度兔生、光辉神圣的男菩萨。 小兔子突然朝他伸出一只爪。 宁骁也试探伸出一根手指递到她面前。 一团白花花的兔爪安静放到他食指上,声音乖乖糯糯的:“谢谢叔叔帮助我。” 宁骁:“。” 超级加辈。 不等纠正,小兔子突然意识到什么,慌里慌张抽回爪子,掩耳盗铃地摁住两只小耳朵捂住双眼。 声音也弱了下去。 “麻烦你、先……先不要看我!” 宁骁:“怎么?” 小兔子的耳朵愈发滚烫,吞吞吐吐说:“我、还没穿衣服。” 虽然宁骁并不知道这浑身毛茸茸的小家伙需要穿什么衣服,但想到她醒来的第一句话,还是发微信吩咐谢狸替他买些东西送来。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起。 刚一开门,谢狸就神秘兮兮靠过来,挤眉弄眼,悄声说:“老大,蝴蝶结的。” 接来后,宁骁就要关门。 谢狸又挤进门缝,意味深长嘱托说。 “等等等等!” “老大,这些年兄弟我第一次看见你这样,简直是奇迹,你今晚一定要尽兴!尽兴哈!” 这人越说越莫名其妙,宁骁听不懂,蹙眉,毫不犹豫把他关在门外。 直到在小兔子面前翻出一兜子“蕾.丝.情.趣.免.脱.惹.火.蝴蝶结睡衣”。 宁骁一把将薄如蝉翼的布料塞回去,额角青筋暴跳,闭眼深吸一口气。 “……” 谢狸,你死了。 老老实实捂着眼睛的胭胭差一点就看见□□画面。 凡事还是要靠自己,索性宁骁住的位置距离高端商场很近,网上下单没多久,就有专人将一堆蝴蝶结相关饰品送上门。 胭胭没想到人类世界的生活如此便捷,哇了一声。 小兔黑漆漆的眼珠亮起,开始对桌上一字排开的蝴蝶结进行严格筛选。 “太俗惹,会被别的小兔子笑的。” “太土。” “颜色饱和度太高,角角太锋利,会划伤我的耳朵。” “不要。” 眼睁睁看着兔爪一个接一个将蝴蝶结刨到一边,向来笃定冷静的宁骁,眼底难得浮现出深深的疑惑。 看来。 这还是一只对自身形象颇有讲究的兔子。 最终,胭胭选定了一个小巧的粉色丝绸蝴蝶结,结的中间还镶嵌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粉色爱心钻石。 小心翼翼将发饰夹在她柔软的毛发上,宁骁垂眸一扫,的确觉着这小兔子要更加精致一些。 像一只完美无暇的仿真玩偶。 小兔子这才恢复从容,慢条斯理对他说: “谢谢大哥哥。” 宁骁:“。” 什么娇气包。 不买蝴蝶结就是叔叔,买了蝴蝶结就是哥哥。 养一只软萌可爱的小宠物这件事,与宁骁素来不沾边,因此置办这些兔子用品时,他亲力亲为,并且大刀阔斧什么都买。 胭胭撑得晕头转向。 小小的三瓣嘴还在暴风吸入兔兔零食,她从没有品尝过的绝妙味道直冲大脑。 ——好美味! “大哥哥,伤好之后,我会报答你的。” 乌黑眼底映出平板的光,宁骁一点工作信息也没看进去,余光总是不由自主看向津津有味吃饭的小兔子。 闻言,他抬眼看去,似笑非笑。 “怎么报答?” 小兔子忙着吃饭,并未回应他。 但她很认真的思索了一番—— 她是伟大的兔兔,人类未婚夫只是她繁衍后代壮大家族的选择之一。 比起人类约定俗成的婚姻关系,高灵性的兔兔与人类之间的联姻,更像是一种供奉关系。 人类需要对她顶礼膜拜。 据说自己的未婚夫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到时候,胭胭可以将供奉分给宁骁一些。 不管是胡萝卜还是钱财。 都可以的。 小兔子是很大方的。 夜深,本该沉沉入睡的宁骁让一阵微弱又可怜的抽泣声唤醒。 声音来源于沙发上的兔窝。 男人太阳穴有些疼,莫名生出一种还没做好准备就变成新手奶爸的痛苦。 夜灯开启,他靠近沙发,本想脱口而出一句“再吵把你吃了”。 高大男人蹲身下去,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哭了?” 白色毛球耸动了下,从圆滚滚形态露出两只尖尖耳朵,继而露出小手,最后才抬起哭得濡湿的脸。 这是从未离家的小兽陷入黑暗后本能性的哭泣。 宁骁看她一抖一抖又说不出话的样子,猜测这只幼小的兔子可能认床。 胭胭抹了抹眼泪,有点要面子的小声说: “我没事,哥哥可以不用管我。” 人类供奉兔兔是应该的。 兔兔在人类面前保持伟大形象也是应该的。 宁骁静静看她嘴硬:“好。” 胭胭耳朵一垂,没想到他真就这么走了。 不等失望涌上,下一秒,她被连窝端起,一并放到柔软的大床上,宁骁的枕边。 男人嗓音有些哑,关掉夜灯。 “睡觉。” 黑暗中,胭胭能看见宁骁侧颜锋利挺拔的轮廓,或许因为她是兔兔,所以这个看上去很凶的人类也会如此顺从。 胭胭试探地爬出去,小脚踩在松软被褥上。 她小眉头皱起。 相比狭小的兔窝,原来人类的大床这么软。 这个哥哥还是不懂事了些,以后兔兔再教育他吧。 小兔子逡巡未来的领地片刻后,寻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蜷缩起来,迷迷糊糊睡去。 今晚她做了个不太美妙的梦。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幼崽时期,妈妈一共生了八只兔子,哥哥们膘肥体壮,自己则是最小的一只。 从小就是那个连吃.奶都抢不上位置的小可怜。 比起填饱肚子,小兔子更想念妈妈温暖的怀抱,所以她用尽全力去争取,试图挤开比自己大一圈的哥哥们。 她急得发出嘤嘤声,快要哭出来。 天蒙蒙亮,宁骁是被一个温热的小毛团拱醒的。 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他怀里,四只小爪踩着他的胸肌,急切地寻找着什么,小鼻子用力耸动。 直到某个位置传来触感。 他这才意识到这个小东西是在…… ——找、奶、吃。 宁骁:“……?!” 3. 小白兔卷卷心 幼时的记忆永远都是模糊的。 但对于宁骁来说,幼年是由寒冷的大雨、饥饿以及屈辱组成的。 刻骨铭心。 像小兔子这样直白又本能的幼态行为,硬生生打得他措手不及,脑袋发懵。 他身材本就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加上常年健身,胸肌也格外饱满结实。 眼看闭着眼的小兔子有踩奶的趋势。 宁骁冷白的耳根微微发烫,恼火地啧了一声,不轻不重捏住她后颈。 另一只手拂了下胸口,试图压下诡异的敏感。 四只小兔脚脚腾空的瞬间,胭胭梦见自己被七个肥兔哥哥踢飞,她失落到小胡须都耷拉下来,温热的小身体蜷缩着轻轻发抖。 小声哭唧唧。 “妈妈……” 短短一天之内宁骁当叔当哥又当妈,心理适应能力大大提升。 他眯起眼,将没他手大的小兔放在身边。 压低嗓音威胁。 “睡觉,不许乱爬。” 然而胭胭毕竟只是一只兔子,尤其她还处于昏睡状态,听见噪音,两只小耳朵含羞草一般自动合拢闭紧。 胭胭:Zzzzz…… 宁骁:…… 果然不出三秒,肉嘟嘟的小东西寻找着最温热的地方,一路爬到了宁骁身上,像个毛绒围巾,紧紧贴缠在男人脖颈上。 很是依赖。 胭胭睡得很沉,绵软弱小的身体时不时抽动一下。 宁骁有些热,额角出了薄薄一层汗。 她又如此怕冷,男人摸向床头柜空调遥控器的手一顿,收了回来,转而捞起手机—— 凌晨五点。 往常他也固定在这个时间醒来,但每次都是在强烈的焦躁和不安中突然清醒。 乍一看可以进行日常活动,实则精神状态极其衰弱。 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数年。 但很神奇的是。 今天并没有炸裂般的头痛传来,当年打黑拳落下的旧伤也不再叫嚣。 宁骁发愣了会儿。 手指不由自主落在那软软的小兔身上。 都说养宠物是一剂精神良药,难不成…… 眼睫低垂,他自嘲一笑。 自己未免想得太多。 哪来这么快的药到病除? 胭胭这一觉睡得格外舒爽。 要不是她美丽的腿上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势必要用一个小兔腾空来庆祝这个美妙的早上。 身边空空的,本兔独享大床! 懒腰抻到一半,蒲公英般蓬松的小屁屁凝滞了下。 小兔警觉。 不好! 她想嗯嗯! 此时,洗好澡换好衣服的宁骁从浴室走出,信手撩了撩半干的黑发。 清晨冷冽耀眼的光照过来,将男人瞳眸映照得半透明,显得更加凉薄沉稳。 这样冷冷的视线扫来,呆滞的小兔激灵了下。 “……!” 宁骁:“渴了?” 见他顺手就要拿水碗,胭胭赶紧摇头。 宁骁:“那就是饿了。” “也不是……!” 小兔有点尴尬地抖抖耳朵。 “我想……那个。” 宁骁:“——?” 空气短暂沉寂了一秒,男人好笑地扯了扯嘴角,一把拎起来。 “我看看你是公的母的。” 毛都没长齐,你想哪个? 兔兔后脚精准抵住男人高挺的鼻梁,拒绝了他失礼的行为,怒道:“这里只有我一只兔子,还要分男兔还是女兔厕所吗?” 眼前毛茸茸白花花,宁骁忍住了摸她肚皮的冲动,轻轻放下。 视线朝房间角落看去。 胭胭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角落里一抹粉色。 她的小厕所,在这硕大房间里几乎要看不见。 “不早说!” “还以为你没准备!” 胭胭直接一个八百米冲刺。 一泻千里之前,小兔扭头,扶了一下跑歪了的蝴蝶结,优雅表示: “虽然人类在兔兔家族中有铲屎官的职位,但不代表你可以观看,这是对兔兔的不敬。” 宁骁:“哦,真厉害。” 还是配合的偏过了头。 他拿起中岛台上装了羊奶的小碗,试了一下温度,已经能入口。 这是家里最小的碗了,依然能把那个正在优雅嗯嗯的小家伙装下。 幸好买羊奶粉的时候,店家赠送了一个幼崽喝奶专用的奶瓶。 宁骁的早餐很简单。 两个撒了黑胡椒的煎蛋,两片培根,香煎芦笋以及一杯咖啡。 小兔子惊喜地发现餐桌上除了兔粮和干草,还有一瓶羊奶。 动物本能让她不由自主凑过去。 但她的兔爪实在是太小了,无法举起奶瓶,也做不了人类手指那样灵活的举动。 胭胭试图翘jio喝,趴着喝,躺着喝,跳着喝。 努力半晌。 归来仍是一口也没喝到,还摔了个屁股墩。 小兔默默爬起。 一甩头,潇洒扯了一根干草,三瓣嘴吧唧吧唧嚼起来。 “算了,人家也没有很想喝。” “羊奶粉挺一般的,这奶瓶真的很轻。” 宁骁头一次在一只兔子的脸上看见不耐、恼火以及掩耳盗铃般的轻松。 做小兔一定要酷。 对奶粉不屑一顾。 男人掀了掀眼皮,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胭胭的背影很圆润,看上去有点生气,闷闷吃草,只觉得索然无味。 一只冷白修匀的手突然伸过来,她身体瞬间仰躺在他掌心。 小兔子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奶香味突然凑上前来,在鼻尖萦绕,愈发浓烈,勾得她食指大动。 兔之尊严让她下意识婉拒,小小的爪子试图推开奶瓶。 “笑鼠,我也没有很想……miamiamia……” “咕嘟咕嘟……” 饭后,胭胭撑得肚皮浑圆,躺在桌上任由宁骁为自己换腿上的纱布,想起昨晚她也是这么饱胀,再这样下去,小兔曼妙的身材就要难以为继。 她有点苦恼。 不过,这个人类哥哥是怎么知道她想喝奶的呢? 明知道她想喝,却不乖乖侍奉,而是把奶瓶摆在那里任由她蹦来蹦去也喝不到,最后才肯给她…… 看来是故意的。 小兔的圆眼珠黑亮亮的,看上去可爱又天真。 小脑袋瓜里却在想。 这个人类不够谦卑,果然还是需要兔兔教育的。 兔子一般都是由庞大的家族组成,对于资源领地都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 在胭胭眼里。 宁骁虽然虔诚,但还不够。 譬如此刻,男人骨感的手指慢慢扯弄着她的尾巴,还试探的向前拉扯了一些,搞得胭胭尾巴根好痒。 清冷的声音喃喃自语了一句。 “原来兔子尾巴是有长度的。” 小兔沉默两秒,飞快一个旋转,让尾巴从魔爪中逃脱。 果然。 不驯化这个人类是不行的。 竟然如此大逆不道的摸兔兔尾巴! 她猛地后退,直到一段距离才停下。 宁骁:“?” 而后,小兔眼中涌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勇敢的光芒,迅猛前冲! 当然,她害怕撞得自己头痛,还是留了一些力道的。 男人微微附身,毫无温度地看着那只小家伙朝自己跑来,并且威风凛凛站起来还没自己脑门高。 然后,小兔额头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 宁骁从没和人有过什么亲密接触。 第一次距离这么近的接触,居然是和一只小兔子。 绒毛软软的,触感很好。 见男人不动,胭胭长舒一口气,顺势给他舔毛—— 但实在够不到他的头发,所以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宁骁的脸颊。 这是兔兔地位争夺战中,胜利者才会有的特殊动作。 小兔内心波动,紧张又快乐地想着。 爸爸妈妈,我成功了。 我成功驯化了一只人类。 你们也很为我骄傲吧? 男人眸光轻晃,喉结不自然滚动了下,下颚绷起料峭的弧度。 这只小兔子已经对自己产生这样大的依赖和喜爱? 又是贴贴又是舔舔。 不可思议。 宁骁起身,眉眼依然冷淡而锋利,看样子并未生出什么爱怜弱小的情绪。 临出门时。 小小一团的胭胭朝他挥手。 “哥哥再见,努力赚钱哦。” 回来继续侍奉兔兔。 宁骁身形微滞。 她长得那样小,站起来用力挥动爪子,也才和水杯一样高,柔软而脆弱,在这魍魉横行的人类社会中,显得孤零零的。 男人收回视线,一声不响转身出了门。 - “我跟你们讲,老大肯定有女人了!” “而且按照老大的性格,绝对不是随便玩玩,他是个很认真的动物……哦不,人类!” “所以咱们有大嫂了!” 总裁办,谢狸和几个关系亲近的下属嘀咕了一个多小时。 谁不知道宁总洁身自好,这些年从没有过任何花边新闻? 这要是真出现了宁夫人,绝对是爆炸性的消息。 几个下属面面相觑。 谢狸这位崖柏AI的空壳总裁一向游戏人间不管事,只作为出席各种露面多的场合的花瓶,平时能不来公司就不来公司。 他能起大早跑来蹲点。 可信度瞬间增加200% 众人跟他一起掐点还不算完,纷纷急不可耐堵到了电梯口。 没多久,电梯抵达楼层。 宁骁一踏出电梯门,就迎上一众下属分外热情且意味深长的笑容。 此起彼伏的问好声中,谢狸晃悠到他面前来。 不安的手做了一个系蝴蝶结的动作,眨巴眼道: “老大,你可真够守口如瓶,瞒我们这么久,你看这人逢喜事……什么时候把大嫂带来让我们见见?” 宁骁俊脸微沉:“大清早发什么疯?” 谢狸急得抓抓头发。 “嗨呀,我们都这么多年兄弟了,你瞒我做什么?就是内个……内个蝴蝶结!” 话音未落,宁骁胸口的口袋中突然蹿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瓜。 兔耳朵上明晃晃夹着一个蝴蝶结发夹,粉粉嫩嫩。 没成想这小家伙还会说话,娇憨乖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索新世界的愉悦。 “哥哥,他们是谁呀?” 4. 小白兔卷卷心 宁骁原本没打算带胭胭来公司。 当下社会,人与兽形人混杂。 员工带宠物来公司,难免会引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因为曾经就发生过类似事件,比格犬员工用人形形态来上班,工作累了就招呼自己的边牧帮自己写代码。 在上级“狗写得都比你好”的怒吼中,比格员工含泪将好兄弟边牧送回家。 未曾品尝过什么温情的宁骁坚定认为。 带宠物上班,不是摸鱼就是耍滑,毫无意义。 直到今天关上门的一刹那—— 宁骁眼前不断浮现出那小小一团的影子,不停幻视她受伤、摔倒、哭泣、饥饿、需要他的模样。 鬼使神差,去而复返,他一把捞起小兔子就装进了口袋,这才安下心。 并且为自己反常的举动找了一个冷酷的借口。 “我都上班,你凭什么在家享受。” 把她带走。 就当应急小饼干,饿了再吃。 正打算独享大平层的小兔子:嘤嘤嘤? “他们,是我的员工。” 宁骁面无表情掠过众人,进了办公室坐下,小兔放在办公桌上,他照常开始处理今天的工作。 胭胭:“你们人类也是靠打架来确立地位吗?” “差不多。” “那你好厉害哦。” “过奖。” 心腹们扒在总裁办公室的门口,神色迷茫后又了然。 就知道,宁总这比AI还冷漠的人生,是绝不会把精力分给男女之情的。 大情圣谢狸判断失误! 闻到食物香甜,一部分兽人DNA启动,差点忍不住对着小兔子露出野兽獠牙,让宁骁冷冷扫过一眼,赶忙夹着尾巴回到工作岗位。 这个办公室很宽敞。 风格冷淡,设备齐全,除了名牌是空壳总裁谢狸的,其他都充满宁骁的气息。 谢狸平时连峡谷对决都只敢跑到总裁办员工区,去骚扰那些职员们。 他一直对宁骁有很高很高的期望。 十年前。 宁骁是地下声名鹊起的拳击手,暴力阴鸷,剥削他的师父死于非命,他接手了地下产业,并且暗中开始涉足科技领域。 可是独木难支。 他缺少一个支撑他复仇的靠山,一个可以见光的靠山。 而谢狸,是大厦将倾的谢家继承人。 事实上,他是一只鸠占鹊巢的狐狸,生着和车祸去世的谢家继承人一样的脸,狡猾地顶替了谢家大少的身份。 无数次发布会上。 他支支吾吾胡说八道的混过去,全场瞠目结舌。 谢家本身就要倒台,老爷子急需他才华横溢的大儿子来继承,结果让谢狸这个冒牌货给搞得一塌糊涂。 爱享乐的狐狸都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身份败露,被揍个半死后,差点被丢到海里。 这时,宁骁出现了。 他野心勃勃,目标清晰,想要谢家全部股份。 狐狸一想,反正自己是个败家子,再来个败家子兄弟也行,于是乐颠颠双手奉上股权转让书。 自此,谢氏集团更名“崖柏AI”。 但没想到宁骁不是吹的,他果断又心狠,像个被抽走喜怒哀乐的怪物。 黑暗中,宁骁操纵风云,将谢家换血。 光明处,谢狸用“那么既然让我说几句,我就说几句话,至于说什么呢,我也就说几句”这样的废话文学,光鲜亮丽的出席各大活动,气死无数老登。 这些年日渐壮大,宁骁才渐渐出现在众人视野。 他们比过命兄弟的交情还深,谢狸知道宁骁这样做的目的,没有谁比他更希望宁骁过得好。 他作为崖柏AI的空壳总裁,第一次见到宁总如此堕落。 忍不住大声质问。 “老大,你爱上一只兔子了!?” “简直丧心病狂,这不相当于猫爱上老鼠,人类爱上香酥大鸡腿吗!” “非但如此,还给香酥大鸡腿系蝴蝶结!” 谢狸现在就掏出手机联系心理医生。 “我之前还佩服你情绪稳定,从来都不会发疯,现在看来,你们这些情绪稳定的人,才是真疯了。” 小兔呆呆地仰头看着这个走来走去焦急万分的男人。 难道,人类是不可以养她这样的小兔子的吗? 又看向左耳进右耳出全自动过滤的宁骁,仍在面容沉静地处理工作。 胭胭莫名升出一种“宁骁居然为了自己与全世界为敌”的感动来。 他不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性格还这样好。 小兔暗下决心。 等她恢复过来,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宁骁撩起眼皮,眉心微微蹙起,声音冷沉。 “谢狸,别吓到她。” 手不自觉揉了把兔头,驾轻就熟地揉捏着小耳朵,仿佛十分解压,小兔反抗无效,嘤嘤呜呜被强行搓搓。 谢狸:“……” 幻想中诗情画意、狼才女貌的画面,全都消失不见。 一想到狼兔双双把家还的画面,他就觉得炸裂。 忍不住变出狐狸形态跑来跑去,难怪之前那么多次有女人往老大身上靠,他都冷着脸把人吓跑,原来老大有奇怪的xp! 啊艹,好可怕! 冷不防看到前天攻击自己的罪魁祸首,小兔瞬间炸毛。 “——嘤!!” 圆滚滚的白色毛团猛地往宁骁怀里一扎,埋在他胸口颤声控诉道: “他……他也是你的员工吗?就是他把我腿咬伤的,呜……” “我、我下山是有事情要做的,现在都找不到路了,只能待在哥哥这里……” 没人能抗拒一个软乎乎又温热的小兔子靠在自己怀里告状。 她只能依赖自己。 这个想法莫名令宁骁心情愉悦。 “没关系,伤好之前,可以一直待在我这。” 宁骁垂眸,磨磨犬齿,也有点想咬一口。托着小兔屁屁的大手忍不住捏了捏。 没想到老大真这么喜欢这只兔子,稀奇。 谢狸暗自庆幸自己把这兔子伤得不重。 这个脆皮小毛团多半是饥饿寒冷交加才晕过去。 他咂咂嘴。 “老大,她变不成人的,你们有生殖隔离。” 小兔仰头,怯怯问:“什么是生殖隔离?” 不知道这大情种对一只兔子胡言乱语什么,宁骁顺手捂住兔耳朵,沉下脸,冷峻面庞上威势更重。 “你可以滚了。” 曾经击倒胭胭的邪恶之狐夹着尾巴离开。 小兔抬头,看见男人清冷紧绷的下颚线,黑漆漆水盈盈的圆眼中满是崇拜。 宁骁不知道。 自己在小兔眼中,又一次成为教化孽狐、普度兔兔的光辉男菩萨形象。 胭胭安心地靠在宁骁怀里睡去。 与此同时,宁骁收到了一条来自“虎叔”的监控视频,留言: [宁总,顾关洲这次没能拿到开发权,气得顾老.种.马扇了他两巴掌。] [现在顾关洲和家里闹脾气,每天泡在KTV放纵,还把合作方打了一顿,接下来几个项目泡汤,我们这边已经顺利截胡了。] 点开视频。 昏暗灯光交错,音乐劲爆,所有人都在尽力活跃气氛。 被众星捧月的男人阴沉坐在沙发上,身旁缠着几个身材火辣、衣不蔽体的女人。 猝然间,他暴起。 酒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女人也被他毫不怜香惜玉推开摔在地上,他疯了似的乱砸乱打,周围人吓得尖叫不断。 他怒吼。 “吗的!” “宁骁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就是个野.种,是个不人不鬼的畜牲,也配来跟我争!?” “老子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他,杀了他!” 宁骁无需往下看,就知道接下来是什么场面。 顾关洲用尽恶毒词汇辱骂他,他也毫无波澜。 男人嘴角反而愉快地向上提了提,漆黑的眼眸迸射着冷锐的光,如一头伺机而动的野狼。 ——慢慢的下地狱吧。 下巴突然传来一点微凉又毛绒绒的触感,小兔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懒洋洋窝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看着他发呆。 “感到无聊么?” 小兔眨眨眼。 他长得好看,身上也香香的,一直看一直吸。 也不算无聊。 何况,家里的兔子实在是太多,胭胭很小就不再被妈妈抱了,现在宁骁却一直把她抱在怀里。 她喜欢被他抱着。 不等胭胭回答,宁骁已经想好了她要做什么。 “找个节目给你打发时间好不好?” 悬空显示屏缓缓移动过来,一个机械音温柔回答“正在为您搜寻”,随后,屏幕上就出现好多好多活蹦乱跳的兔子。 这是一个兔子相关的纪录片。 胭胭兔瞪口呆。 原来人类的世界,如此便捷。 宁骁:“你看吧,有什么需要叫我。” 他专注力很强,面前播放节目也丝毫不影响他处理那些繁杂的工作。 胭胭后腿一蹬,跳到桌子上,神情专注地仰头望着屏幕:“哇——”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xx的季节……] 小兔子第一次看电视,目不转睛,频频发出惊喜或是疑惑的语气词。 没多久,小爪子推了推他的手。 “哥哥。” “哥哥!” 宁骁掀起眼帘:“嗯?” 小兔子天真无邪望着他,兔爪指向屏幕,眼里很是迷茫和焦虑。 “哥哥,他们在做什么呀?爸爸妈妈没教过我这个!” 屏幕上,一只公兔子正压在母兔子身上,快速运动。 宁骁:……!! 5. 小白兔卷卷心 活着的经验都是宁骁这些年磕磕绊绊摸索出来的,更别提什么.性.经验。 身为一个空有理论知识且尚未婚配的成年男性,他无法给予小兔子任何帮助。 于是—— 滴。 果断换台。 冷酷甩下万能句式。 “等你长大就懂了。” 眼前依然是邪恶混乱的画面,挥之不去,小兔子懵懵点头。 “喔。” 盯着浑圆雪白的一团背影,宁骁心底莫名涌现出几分怪异的感觉来。 他不是什么搞柏拉图的圣人。 但一想到将来可能有一只丑陋的公兔子会带走这小家伙,在荷尔蒙作用下强迫她生一窝兔崽子,他太阳穴就忍不住突突。 「老婆们,这绝对是这个季度最火的套装,今天点进我直播间,直接给你30元优惠券!……」 「到手三件套只要158!!」 直播间热情洋溢的女声瞬间吸引了胭胭的注意。 灯光下,服装精致漂亮,主播的每一个话术都在顾客痒痒肉上疯狂蹦迪。 「不买真的要亏死!」 「这波不买就没有了哦!」 胭胭:“!” 抬起的小兔爪下意识在空中踩了踩,是仿佛刻进DNA里的下单动作。 乖乖软软的声音不由拔高。 “这……这又是什么!” 或许是为了弥补刚才没回答问题的尴尬,宁骁格外有耐心。 “直播间。” “可以实时看到产品的款式和细节,现在很多人类都是在直播间购物,不需要去实体店铺。” 见她很快被转移注意,宁骁暗暗松了口气。 小兔圆圆的黑眸闪闪发光,充满对人类世界的向往。 她捧着小圆脸,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如此花心。 短短三分钟,已经爱上八套衣服。 这个喜欢! 那个也喜欢! “人类的世界……好精彩。” “早知道就早一点下山了。” 自制力一向极强的宁骁不由得走了神,视线胶着在毛团身上,瞧见他亲手帮她戴上的淡粉色蝴蝶结,忍俊不禁。 ——果然是只爱美的小兔子。 眼前不知不觉浮现出一个画面。 甜美性.感的露肩装和小短裙下,躺着一只肉乎乎毛绒绒的小兔子,望向他,黑豆眼wink一下,蝴蝶结颤巍巍。 “hi哥哥~” 光是想到这个画面。 宁骁就闷闷咳嗽了一声,强行将笑意憋回去。 冷白的大手突然一把将小兔翻倒在桌上,指尖揉搓起她松软温热的小肚皮。 太软。 他有些牙痒。 想欺负人的恶劣心思涌起,他似笑非笑问: “你又变不成人形,喜欢这些有什么用?” 被戳到痒痒肉的小兔叽叽咕咕的想笑,用力翻滚,试图挣开他的手。 闻言,兔脸一僵。 兔jio顺势蹬了他一下,冷酷起身,男人白皙的手上顿时出现一道模模糊糊的红痕,微痛。 她抽抽鼻子,背对着他。 “你又没当过兔子,怎么知道当兔子不好?” “人类光秃秃的,连漂亮的毛毛都没有。” “难道你当人类就很快乐吗?” 宁骁不仅让她问住了,还有些后悔欺负她。 “生气了?” 带着伤痕的手探过去,刚碰到兔尾巴,她屁股一扭,无情躲开。 没想到一个小团子脾气这么大,男人哂了声。 冷漠如宁骁,向来不知哄人为何物。 更别说哄兔。 他也不会画大饼那一套,直接了当。 “要是有一天你真变成人,我就把隔壁商场包下来,随你挑。” 可惜小兔根本不知道这在人类社会中是一件何其奢靡壕无人性的事。 胭胭:油盐不进.jpg 眼看小兔的背影愈发落寞,蔫头耷脑,大有要掉小珍珠的趋势。 宁骁强行将挣扎的小兔放在靠近心脏的口袋里,轻轻拍拍她的小脑袋。 “午餐时间到了,带你去吃饭。” “不吃。” “去选水果自助。” “……好。” 宁骁生活考究,对电子设备也很感兴趣,却是个对吃没什么讲究的人。 唯一的要求就是,填饱肚子。 不过既然都带小兔子来公司了,就不能再像往常一样随便糊弄。 崖柏的食堂不仅大,而且划分出许多区域和包间。 宁骁用手机提前预约一间后,带着小兔轻装简行,除了英挺高大的相貌引人注目外,其他人根本看不出他是崖柏的总裁。 中途还有几个刚进公司的实习生过来搭讪,全被男人疏离回绝。 小兔探出半个脑袋,小声。 “原来你在这里这么受欢迎。” 宁骁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评价,淡淡:“可能因为我是上位者。” 小兔没有那么好糊弄。 “不是这样的,她们好像不知道你……” 话音未落,迎面一个男人突然热情大声道: “兄弟,这是你养的兔子?” 他流里流气晃过来,看胭胭的眼神和看麻辣兔头的眼神无甚分别,轻蔑,嘲讽。 “小东西,还卡个蝴蝶结,让我摸一下——” 说话间,手就不客气地伸过来。 胭胭接触的人类少之又少,还以为所有人都像宁骁这样礼貌,一时间愣住,小耳朵吓得向后背去。 电光火石间,男人动作一顿,表情突然不自然起来,像是在强忍疼痛。 “你……你做什么?” 宁骁不知何时已经捏上了他的手腕,面无表情,嗓音冰冷。 “不好意思,孩子怕生。” 松开,男人向后猛地踉跄。 手腕剧痛,简直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个可恶的兔子奴捏到骨裂。 男人讪讪离开,嘴里还在骂。 “不给摸就不给摸,真搞不懂这些养宠物的,对自己爹妈有那么孝顺吗?” 胭胭轻微地颤抖。 她还不知道人类的复杂性,心中有些迷茫,宁骁的声音却在头顶定心咒般响起。 “没事了,我们去吃饭。” 包厢里。 小兔面前摆着一个装了五颜六色切块水果的盘子。 全都是她指挥挑选的,参与感十足。 胭胭还选了一个叫海底椰的水果,半透明的白色,看上去就十分爽口。 兔爪捧起,慢条斯理咬下一口—— “咔嚓!” 包括海底椰在内的很多热带水果胭胭之前从没吃过,这种新奇的味道和口感让小兔难以停止。 一口接一口,嘎嘣脆。 啊啊啊好脆! 脆到兔耳朵要震聋了! 坐在她身边的宁骁看样子有些食不知味,黑压压的眼睫半垂着。 半晌,他终于轻声叫她:“胭胭。” 小兔仰头,嘴巴忙得很。 他侧颜线条看上去很清晰漂亮,转眼看向她时,眸光深深,像是在犹豫一些话该不该说出口。 这份犹豫并不像会在宁骁身上出现。 小小的反差让胭胭顿了顿,差点咬到舌头。 “怎、怎么了?” “人类男性是很危险的存在,能远离,就要远离。” 男人神情认真,眉心微沉,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眉心。 “你,只能给我摸。” 原来就是说这个。 她还以为宁骁不想提供她食物了。 胭胭点点头,舔了舔三瓣嘴上的果汁。 小兔信口道:“我未婚夫也是男性,他也不行吗?” 宁骁一愣:“未婚夫?” 他很快反应过来胭胭说的未婚夫绝对不是一只兔子,而是人类男性。 眸光更冷了些。 “他是谁?” 6. 小白兔卷卷心 宁骁好奇追问,小兔心满意足。 “不要以为只有你有正事做哦。” 胭胭捧起一块苹果,圆圆的嘴吃得飞快,语气中忍不住透露一丝骄傲。 “未婚夫,也就是我的供奉者,据说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能感应到他就在这个城市,说不定你有认识,他叫——” 不论如何。 高贵兔兔是不能在人类面前失去尊严的。 胭胭说出那个名字。 一定会震慑到宁骁。 让他对自己更加忠诚拜服。 不知为何,兔脸紧绷,冷汗突然流了下来。 “他、他叫……” 宁骁低笑一声,餐巾慢条斯理擦了下嘴,愈发觉得这狐假虎威的小兔子有趣。 “不会有人连自己未婚夫的名字都不记得吧?” 胭胭确实不记得。 因为她也是下山的前一天才得知自己有未婚夫这回事。 据说财力丰厚、权势颇高。 或许拥有兔兔家族十几年的过冬储备粮,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她把那三个字的名字在心里翻来覆去念叨了好久,日思夜想到梦里都有三根胡萝卜围着自己打转。 她追着胡萝卜啃了一宿,很快活。 第二天一起来。 脑袋空空哒! 胭胭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但。 未婚夫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叫什么瓜瓜粥,还是香菇粥……” 宁骁:“你未婚夫是开早餐铺的?” 小兔呆了呆。 在兔子的概念里,食物是第一重要的资源。 她点点头,无所谓:“可能是吧。” “总之,我真的是为了找一个人,才下山的。” 话音甫落,宁骁便淡声。 “我信你。” 他声音很好听,大多数不带情绪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冰冷锐利,和他这个人一样不好惹。 但是实打实的低沉、磁性。 无论说什么,都有让人无条件信任的冲动。 一句话,如同午后暖阳拂过小兔焦急的心。 胭胭很是动容,连咀嚼的动作都凝滞了一下:“你……” 宁骁:“不然这么弱的兔子,没理由离开巢穴。” 胭胭:“。” 这就不必说了吧。 男人垂眸,话音意味不明,掐了掐小兔脸颊肉。 “你未婚夫可真不够男人,怎么能让这么肥美的小未婚妻一个人下山找他?” 胭胭目前还没接触太多人类社会的道德伦理。 不清楚人类之间的婚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实际问题来说,她是因为要经历“独自下山+在人类世界摸爬滚打”这个任务,成为一只合格的小兔子,才选择来到这里。 在小兔子因为“肥美”二字炸毛之前,宁骁转移了话题。 “看起来,你也不是很着急找他。” 冷冷清清的男人莫名话多了起来。 “你是兔子,他是人类,你们注定无法像正常夫妻那样……” “人类男性或许是比你想象中还要劣等的生物,你可以就这样和他生活一辈子吗?” 宁骁话里有话,俨然是小兔脑袋想不到的、涉及各方面的深层次问题。 毕竟。 她只是一只小兔子呀。 “可以呀。” 小兔澄澈的黑眸天真无邪,连嗓音都稚气乖巧,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捋下一边的兔耳,清理着并不凌乱的白色毛发。 “爸爸妈妈让我和瓜瓜粥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喽。” 宁骁也没料到这个年代还有包办婚姻。 居然是在兔子之间。 他太知道稀里糊涂的婚姻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一旦女方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无疑是进了火坑。 他冷声打断。 “不行。” 小兔愣住,她看见男人脸色微沉,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压,迷茫地询问为什么。 宁骁并不能给出确切答案,他眸光黯淡下去。 半晌,他才轻轻道。 “至少,要有发自内心的爱。” 发自内心的爱? 小兔子站起来,两只兔爪停止了清理毛发的动作,黑圆明亮的大眼一眨不眨望着他,小眉头严肃皱起。 爱的含义太过广泛。 兔脑无法思考。 如果是爱吃干草的爱,那么她已经拥有,但宁骁说的,似乎很复杂。 信息加载失败后,胭胭很善解人意地开口。 “过几天伤口愈合,我就会离开,尽快找到那个人,为了报答你,我会让瓜瓜粥给你介绍一个老婆。” “宁骁哥哥,你很好,你也会有人爱的。” “我会帮你的,好不好?” 兔爪撑在他结实有力的手臂上,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像极了公园相亲角为未婚子女愁破头的长辈。 出大事了。 一只小兔崽汁要给崖柏AI幕后大佬介绍老婆。 男人嘴角抽搐了下。 这小东西消化不了他说的话,就开始胡言乱语了么? 宁骁自觉和一只傻乎乎的兔子没必要说这么多,今天委实失态。 他闷闷回应。 “……那你别累着。” 胭胭兔腿上的伤不是很重,几天过去,就可以行动自如,不需要拆换纱布和药。 这也就意味着她可以离开宁骁的照料,独自出发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这几天宁骁几乎是换着花样的弄些吃的玩的,凑到这只小兔子面前。 并且每天睡前,都会莫名其妙地给胭胭讲一些鬼故事。 譬如像她这样可爱的小兔子,走在街上,很有可能会被猫咖狗咖抓走当吉祥物,每天只能任人吸吸。 顺利骗得小兔子泪眼汪汪趴在他怀里才能睡觉。 不止谢狸一只狐发现宁骁的异常。 连谭沛文也发现了。 他是宁骁的秘书,人很机灵敏锐。 会议结束,谭沛文眼前还回荡着两小时前,他一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看见的画面—— 一只圆润的兔子舒展躺在办公桌上,三瓣嘴快乐地吃着零食,悬浮屏上播放着毫无营养、叽叽喳喳的综艺。 周围摆着一圈零食,活像是要在办公桌上开超市。 而他们杀伐决断、不怒自威的宁总,被兔子的肉肉压到键盘也不为所动,点开屏幕键盘,艰难的一个个敲字。 “哥哥,帮我播一下下一期。” “好。” 谭沛文:这是什么兔令智昏的场面。 如果不是必要,宁骁几乎连咖啡都不允许放在办公桌上。 回想到那个可怕的画面,谭沛文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开口询问。 “宁总,您真的打算开始养宠物了吗?这好像不大符合您的性格。” 他猜测boss有什么秘密计划没有通知他。 宁骁脚步顿了顿,转眼看去,眼底从容冷静。 嗤笑一声:“宠物?” “养着玩玩而已,谁还能照顾一只兔子一辈子么?过两天就不新鲜了。” 谭沛文微松一口气。 幸好。 幸好宁总没有畸形的爱!! 他就知道宁总绝对是猛兽中的猛兽,孤狼中的孤狼,他一定是像自己一样,喜欢豢养一些小动物,等到饥饿不堪的时候一口吞下。 谭沛文望着宁骁高大冷淡的背影,很是赞赏。 他推推眼镜,微笑,蛇信子一闪而过。 “不愧是宁总,绝对不会被毛绒绒轻易打败。” - 宁骁的纵容终于迎来反噬。 胭胭毕竟只是一只小兔子,一口气吃太多,变得圆滚滚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会生病。 再加上兔子的耐痛能力很强,很多不适的症状都无法从简单的表现看出来。 当天晚上,宁骁从书房处理完工作出来才发现,小兔精神萎靡,肚皮一直紧紧贴着地面,一声不吭。 胭胭有洁癖,一天要舔N次她那柔软洁白的毛发。 眼下,这只小团子有点炸毛,看起来很是狼狈,蝴蝶结也歪歪扭扭。 蔫蔫闭着眼,大有要昏迷的趋势。 宁骁脸色一沉,当机立断给有养小动物经验的秘书打了通电话。 谭沛文:“宁总,那就不要等了。” 宁骁:“什么不要等?” 谭沛文:“一般这种情况,我会把它直接吃掉,不然就不新鲜了,宁总,follow your heart!” 宁骁:“……” 他早该知道问一只蟒蛇不会得到什么靠谱答案。 小家伙软趴趴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往常一丁点事就要掉两滴眼泪,真正难受的时候却意外坚强了起来。 宁骁眉头愈发紧蹙,冷峻的面庞阴霾更重。 黑色轿车一路疾驰,带着小兔子来到了24小时营业的宠物急诊—— “修猫修狗修理中心。” 抽血的软管已经很细,但依然抽不出小兔手臂上的血,医生告诉宁骁,胭胭有着严重贫血,努力半晌,才完成验血。 男人眸光轻颤。 他知道小兔子很脆弱。 但亲眼见到她的弱小无助时,心脏还是不由自主牵扯了一下。 索性她没什么大事。 只是吃多了。 消化不良加上糖分摄入太多,之后吃药外加调理饮食即可。 大手将白色团子托在掌心,安静地等待点滴打完,一滴一滴。 漫长、焦心。 宁骁五味杂陈。 “不舒服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越是想到她白天乖巧等待自己开会工作,他心脏就越是酸胀。 胭胭还是有些虚弱,耳朵无力地垂着。 “已经……麻烦你很多了。” 她其实很满意宁骁这位供奉者。 但从她这些天看电视学到的知识来说,许多兔兔的供奉者会在兔兔生病的时候将它们遗弃。 冰冷的城市中,小动物生命消逝就如一缕风般吹过。 无人在意。 因此,小兔不敢表现出自己的病痛和脆弱。 男人无奈轻哂:“说什么傻话。” 宁骁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还开车带她跑了这么远,在寂静的深夜陪自己一点点恢复。 一旁看门的大橘猫用兽语对她喵了两句。 “不知道有多少人类因为不想承担救治宠物的费用,而选择遗弃宠物,或是放任它们被病痛折磨。” “你家铲屎的人还怪好的。” 胭胭深以为然。 男人熨帖炙热的体温传来,小兔很是舒坦,没有挨扎的那只兔爪探向他,真挚又乖巧。 “哥哥,你又救了我一次。” 她这些天学会不少人类的句式,眼下终于能够派上用场。 “兔兔无以为报,唯有以……” 胡萝卜相许。 然而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就让宁骁打断。 “以身相许?” “别人的小未婚妻。” 他着重咬了几个字,淡淡的嗓音染笑,可听起来像是不太开心。 “你是觉得,我像个喜欢横刀夺爱的男人?” 7. 小白兔卷卷心 胭胭不知道宁骁那一点压抑的情绪从何而来。 但隐约能判断出来,他不想随便涉足别人的感情。 哪怕她只是一只小兔。 宁骁的形象无疑在小兔子心里更加光辉。 慢慢蜷缩成一小团后,胭胭懒洋洋眯起眼,有些困倦,还大方的赞美一句。 “看来你和我一样有原则,兔兔很欣赏你,要继续保持哦。” 宁骁眉心一跳。 这些年,他听惯了别人骂他没原则没底线,弑师弃母,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怪物。 骤然听见一句认可,竟有一瞬不知所措。 绵软的兔爪小小一个,搭在他青筋分明的手背上,小兔子很快睡着,柔软细嫩的小肚皮轻轻的一起一伏,如同一团盛放的蒲公英。 短暂的触动就像是微风吹过湖面,仅仅掀起一丝涟漪后,便归于平静。 直到输完液,小兔都还在沉睡。 临走时,宁骁踟蹰片刻,问了句:“方医生,像胭胭这样进化失败的兽形人,永远都无法变成人身了吗?” 方医生看了眼贴在男人怀中的白色小糯米团,遗憾点头。 “是的,宁先生。” “就目前的文献资料来看,兽形人的人类身体和语言功能是同时进化出现的,从未出现过分开进化的案例。” 自打海外留学回来后,他从业将近二十年。 每天痴迷于研究社会上形形色色的兽形人,阅书无数后,又开办了“修猫修狗修理中心”这家大型宠物医院,见过无数人类、动物、兽形人的病例,却从没见过胭胭这样的例子。 在医学上的定义。 只能是进化失败。 宁骁似乎不太甘心。 “但她是只很聪明的兔子,会不会失去了进化为人的能力,相对应的,赋予她其他能力?” 方医生礼貌微笑:“嗯?” 男人目光沉思,那张冷峻的脸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比如,类似超能力电影中的治愈力量?或是其他异能。” 方医生:“……” 这位患兔家属像极了“给孩子花十万块钱报舞蹈班、孩子跳得宛如四肢刚长出来、却坚信自家孩子天赋异禀一定会成才”的疯狂家长。 唉。 这当然不能是他的错。 毕竟眼前的家长看起来还很年轻英俊,正是对这世界充满无限宏伟蓝图设想的年纪,无法接受孩子的平庸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只能客客气气。 “嗯……您是已经发现胭胭有什么异于常兔的能力了吗?可否讲一讲?” “当然。” 男人幽深的眼底划过一抹光亮,仿佛终于能找到专业人士宣泄内心的想法。 “我经常压力很大,失眠焦虑,睡眠约等于没有。” “可自从这段时间养了胭胭,我似乎可以……安然入睡了,精神状态也好转许多,不再那么紧绷。” “只要每天看着她,连常年的头痛都消失了。” 方医生:“嘶……” 世上竟有此等好兔? 推推眼镜,医生的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看宁骁的眼神,更多了一层“全家四代人辛辛苦苦终于盼来一个娃、于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怜悯。 双手握在身前,方医生意味悠长地给出一个结论。 “宁先生,由此可见,您只是被她……” “可爱到了。” “并且您很喜欢她。” 宁骁冷漠否定:“我喜欢吃肉,对小动物没什么喜欢可言。” 方医生:“你确定吗?” “胭胭,是一只得天独厚的完美小兔,光滑柔软的皮毛,骨肉匀称的小小身体,圆圆亮亮眼尾自带眼线的漂亮眼睛,更重要的是——” “她满足了无数铲屎官的心愿,也就是会说人话。” “她可以让你在这世上不再孤单。” “如果兔子有选美比赛,胭胭绝对是赛级第一名的小兔子。” 他有理有据声情并茂,仿佛无数毛绒绒控的嘴替。 宁骁听得一愣一愣,随后,凡而不自知地看了眼怀里的小肉团。 淡淡道:“可爱?” 方医生:“承认吧宁先生,您就是被可爱到了。” 如果严重到被可爱出幻觉、认为小兔子有超能力的话,他可以为他推荐自己在三甲医院精神科任职的医生朋友。 ——如果宁骁需要的话。 顺着医生的视线,宁骁和医院玻璃罩后面的几只大白兔打了个照面—— 那一只只兔子肌肉虬结、体型硕大、眼神呆滞而凶猛,豪放地吃着干草大嚼特嚼。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澳洲袋鼠。 宁骁:“。” 相比之下,胭胭简直是女娲炫技之作。 他的猜测虽没能得到认可,但心中的满足已经难以言喻,心满意足抱着小兔回了家。 胭胭对自己如此脆皮的身体很是懊恼。 踏上寻找未婚夫的第二次旅途还没开始,就因肠胃不适被迫搁浅,一连躺了好几天。 宁骁也深切感受到养崽之不易,开车送她去输液、配营养餐都不算什么,最要命的还是喂药。 “呜呜,我已经没问题了!” 男人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桎梏住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办公室里软绵绵的抗议声不断。 兔腿兔爪并用,胡乱挣扎,气得直呼他大名。 “宁骁!我可以去找未婚夫了,我现在就可以走!” “……我、我痊愈了,不用吃药了,我好可怜呀呜呜……!” 胭胭小时候也有生病的时候,但都凭借兔兔敏锐的嗅觉,在山中找到草药,吃下去就好了。 还丛没吃过那种被压成片片、放进嘴里迅速化成苦涩粉末的药! 即便是之后再喝水也是苦的! 没什么比吃药更可怕,胭胭吓得胡言乱语,一会儿求饶,一会儿威胁,嘤嘤呜呜的哭起来。 “连兔兔都敢招惹,你不要命了?” 棘手的同时,宁骁让她气笑了。 “是么?那就看看你怎么要我命的吧,小兔子。” 在经历手背被划伤、药片被兔爪踢飞、即将灌下去的药被紧抿的兔子嘴逼出来后,男人额角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胭胭,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小兔泪眼汪汪。 兔子生病,在山林里会采用最原始古朴的方式来治疗,从不知道人类社会又要打针又要吃药。 她趴在桌上,两只小手摁下,用柔软的兔耳朵遮住眼睛,不去看男人微沉下的俊脸。 “可我真的好怕……” 宁骁无声叹息。 将黑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小兔悄咪咪看到他被抓出淡淡红痕的手臂,更像霜打了茄子似的,涌出几分罪恶感。 男人靠过来,带来一阵淡淡的木质香气。 他拿下她挡眼睛的小爪子,在指腹轻轻揉捏,眼睫垂落,欲言又止,深邃眸光中带着一丝担忧。 小兔还从没见过宁骁露出这样严肃的神情。 “胭胭,你还有所不知,人类的规则是很严苛的,一旦他们不按时给生了病的伟大兔兔喂药,就会被定义为见死不救。” 小兔眨了眨眼,汗毛倒竖。 “那、那会怎么样……?” 宁骁煞有介事。 “他们会先抓住不听话的小兔子,狠狠揍她的屁股。” “然后会有老虎来把我这个不虔诚的人抓走,殴打、撕碎、吃掉,这就是罔顾兔兔身体的代价。” 小兔:“——!!” 比她想象中还残暴! “连你也打不过他们吗?” 宁骁:“是的。” 小兔震撼到难以言表。 在胭胭心里,她的这位救命恩人已经是十分无所不能的人类了。 能提供给她温暖的巢穴、充沛的粮食以及先进的医疗资源,还有她数不清的小兔玩具。 他本人也拥有众多拥趸,能将邪恶的狐狸和蛇都驯化为下属。 她甚至认为。 未婚夫瓜瓜粥都未必有宁骁厉害。 但这样厉害的人,会因为自己拒绝吃药而被老虎吃掉。 不由分说,小兔爪赶忙去够宁骁手上的药片—— 她不想宁骁死掉! 这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门。 宁骁抬头时顺势将药片放下,胭胭扑了个空:“进。” 小兔心急火燎去拉扯男人的手,眼前突然被巨大的阴影笼罩,犹如一团乌云落下。 胭胭:“?” 扭头看去,一个气喘吁吁的老虎正冷冰冰盯着她。 虎头人身,凶猛威武,杀气十足。 西装穿在他身上看不出半分儒雅,只剩下凶残。 是个可怕的兽形人。 比胭胭噩梦里吃人的大老虎还吓人,小兔的脸刹那间僵硬,整只兔瘫软跌落在宁骁手边。 天敌之间的威慑力令胭胭大脑一片空白。 但下一秒。 圆乎乎的小兔子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身爬起,并未继续寻求宁骁的庇护,而是勇敢的挡在宁骁身前。 一兔当关万夫莫开。 “我吃药,请你不要伤害他!” “如果非要吃掉谁的话,那就吃我吧!” 讲真的,胭胭甚至还没有这只老虎的半个嘴大。 一虎一兔对峙了足足有一分钟。 宁骁就这样看两条兔腿哆哆嗦嗦一分钟。 终于。 “噗嗤。” 男人压抑的笑声打破了沉默,他肩膀抖动,频频摇头,一把将小兔抓来揉在怀里。 老虎声音粗粝沙哑,和他的外表一样,讶然:“宁总,许久没见你这样笑过了。” 说着,两个购物袋放到办公桌上。 “您要的东西,我买好了,就是给这孩子的吧?” 小兔探头:“诶?” “虎叔,收一下。”宁骁颔首,“吓到小孩儿了。” 被称作虎叔的男人愣了愣,一摸脸,这才发觉不对,转眼间,刚才凶煞异常的虎头变成一个带着刀疤的中年男人脸。 “难怪刚才买东西时,导购都不敢看我,要么就是看见我就跑。” “我实在是太粗心了。” 胭胭这才知道,这位像谢狸一样,也是宁骁的朋友,平时负责帮宁骁处理一些他不便露面的工作,具备一定的危险性。 交完东西,虎叔便走了。 胭胭没想到自己闹了个乌龙,回想起方才的中二发言,小兔有点脸红,干巴巴转移话题。 “……你买了什么呀。” 购物袋中的东西被宁骁一一拿出,摆在桌面上。 “给要保护我的小兔子买了些衣服。” 胭胭眼睛一亮,心情顿时高涨,跳过去对着衣服一件件轻嗅。 这些天宁骁发现小毛团对服装直播间的兴趣最大,几乎每天都会固定在几个直播间观看。 只可惜那些商家都是卖人类女装的。 小兔只能望洋兴叹。 眼巴巴的,可怜极了。 他暗自记下胭胭的风格喜好,专门让虎叔去店里选了十几套兔子专用套装。 崖柏AI旗下有不少游戏制作组,包括大型换装游戏,吸引无数年轻女性为之着迷,宁骁原本不懂将衣服换来换去的乐趣点。 直到小兔换装show time时间到! 办公桌就是胭胭的T台,宁骁的手机就是拍国际超模的顶配摄像机,每一张照片都拍得极有水准。 ——草莓兔蕾丝花边洛丽塔! ——搞怪可爱小蜜蜂卫衣! ——沉稳内敛英伦风小马甲! ——元气沙滩短裙配花朵小草帽! 吃药以及受惊的痛苦消失得无影无踪。 胭胭幻想中的自己:时尚,可爱,每一张照片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实际当她翻到宁骁的相册…… ——圆滚滚的兔子辟谷! ——怼到镜头上的小兔脸蛋! ——比生命线还长的拉长角度兔兔美腿! ——在扣子里呼之欲出的肚皮肉肉! 胭胭:“。” 在宁骁学会拍照之前,她不会允许他再拍任何一张。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吃过晚饭,宁骁需要带胭胭再去宠物医院复查一次。 谁知晚上突然临时增加了一个不得已的行程。 事关顾家。 胭胭不得不交给虎叔和谢狸,由他们俩带去复查,宁骁知道她害怕,还派了一名女性秘书专门负责抱着胭胭。 老虎走进宠物门诊的霎那。 全场动物安静,连叽叽喳喳的鹦鹉都闭上了嘴。 动物直觉让他们知道,眼前这个面有刀疤的男人,是一头体型巨大的老虎。 一旁,藏不住狐狸尾巴的男人咋咋呼呼去挂号排队。 一狐一虎,看上去都不是善茬。 自然也根本不可能是患者。 动物们好奇究竟是何许人也能有这样的保镖。 直到看见被人类女性捧在手掌心的白色小毛团,她戴着蝴蝶结,看着软绵绵的。 大金毛忍不住跟一旁的狗子小声咬耳朵。 “真是兔不可貌相,能指挥人类、老虎和狐狸同时被自己驱使,这只兔子肯定是万兽之王。” “她一定很凶残!” “随便跺一跺兔脚就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的那种!” 复诊的流程并不复杂,但短短两小时之内,宁骁给虎叔打了无数通电话。 宁总的电话。 向来是传递紧要任务的警钟。 然而。 这几通电话不是询问胭胭有没有哭,就是询问她有没有饿昏,问题千奇百怪,虎叔很不理解。 “谢狸,你有没有觉得宁总最近有些怪。” 谢狸在门口和虎叔并排坐着:“你才发现?” “自从老大开始养这只小兔子,就开始不对劲了,每天那么忙,还要抽时间带孩子。” “对了,老大刚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一脸费解的?” 虎叔:“宁总说,这只兔子比超市里的布丁还小,担心她被人误食,让我多注意。” 谢狸:“???” 8. 小白兔卷卷心 “你说,这小兔子给老大灌什么迷魂汤了?” 返程路上,谢狸发出疑问。 “虽然话不该这么说,但我认识老大这么多年,了解他绝对不是什么心慈手软、日行一善的好人,完全没理由这么离不开这只兔子呀。” “从男人的角度分析,这个症状,只在我上次被妹子钓的时候出现过,魂牵梦萦,抓心挠肝,却注定无法善终。” 扫了眼副驾驶被女秘书稳稳抱在怀里的小兔子,谢狸一脸无法接受。 “我反对这门婚事!” 坐在他身侧的虎叔无奈看他。 “你从男人的角度,分析一只兔子吗?” 他身为“猫猫保护协会”会长,最开始猜测,宁总也是拜服于毛绒绒的可爱外表下。 但想到几年前有客户向宁总献宝,说他们养的兔子会后空翻跆拳道,宁总都不为所动。 显然,宁总的偏爱是有针对性的。 这个症状更像是…… 虎叔认真思考,福至心灵笑了笑,脸上狰狞的刀疤显得更瘆人。 “我觉得胭胭小姐对宁总来说,更像是他的孩子。” “宁总这是出现带娃综合症了。” 从没想过结婚生子这件事的谢狸微微睁大眼,丝毫无法理解这个含义。 “啥是带娃综合症?” 虎叔万没想到这会出现在宁总身上,有些哀痛地低下头。 “我身边几个已婚生子的同事都或多或少出现了这些症状,他们总是提心吊胆,认为身边一切人都苛待他们的孩子。” “只要孩子与自己分离片刻,就会烦躁、焦虑,不停发消息到家长群里向老师询问孩子的状况,向老师叮嘱许多生活细节。” “即便孩子具备独自生存的生活常识,也无法放心。” 虎叔分析得头头是道,得出结论—— “总而言之,是一个有些烦人,并且害人害己的症状。” “宁总当爹又当妈,平时工作日程又那么忙,明显犯病……哦不,陷入困境了。” 谢狸:“!!!” 那岂不是出大事了! 宁骁的反常令一狐一虎忧心忡忡,一路长吁短叹。 前排的秘书小姐姐在心里呵呵一声冷笑。 这俩人一个没恋爱,一个没生娃,究竟在多愁善感什么? 她摸了摸怀里睡得肚皮朝天的软萌小白兔。 丝滑细腻的手感让她都有些舍不得把胭胭还回去了,光是这样吸一吸揉一揉,就能洗刷一天的疲惫,不理解小兔子有多可爱的人,永别了。 在她看来—— 无他。 只是宁总超爱胭胭小姐罢了! - 将胭胭送回公司时,宁骁也刚好从外面回来。 看见小兔的瞬间,男人冷锐的黑眸终于泛起一丝光亮,萦绕在周身的冰冷疏离感刹那间褪去大半。 他示意秘书再多替他抱一分钟,严格按照七步洗手法净手后,才将睡得软绵绵的小白兔接到怀里。 靠在座椅中,男人轻轻抚摸她柔软的肚皮。 胭胭这些天吃好睡好,皮毛甚至比前段时间更加光滑柔软,骤然触摸,恍若棉花糖,有一种摸到又从指尖流淌而过的虚幻甜蜜的触感。 宁骁眉宇间阴霾尽散。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压低嗓音,怕惊醒小兔,却又想看见小毛团对自己贴贴蹭蹭的样子。 虎叔刚要开口,欲言又止地捏捏嗓子。 尽量轻声:“按照您的吩咐,给胭胭小姐进行了全方位的体检,医生说她已经完全没有问题,身体的各项指标比之前要强健很多。” 宁骁对此很满意。 骨感的手顺势抽出桌面上的一张婴儿湿巾,那双曾经拳拳到肉、粗粝沾血的手,眼下正细致温柔地擦拭着胭胭的小爪小脚。 这种巨大的割裂感让虎叔也愣怔了下。 给他一种“宁总如果是单亲爸爸,那一定可以当牛做马任劳任怨,直到把孩子送入大学甚至婚姻殿堂”的既视感。 但眼下正是崖柏和顾家两司对峙的关键时期。 宁总非但一刻不能松懈。 还要照顾这个半路捡来的小朋友。 虎叔感慨。 “宁总,没想到您这么喜欢这个孩子,你们还真是有缘分。” 某个字眼戳中了宁骁,男人掀起眼睫,语气冷硬。 “喜欢?” “你想多了。” “只是因为她太弱了,按照年纪来说,已经是成熟期的兔子,但外貌看上去像一个进化失败的半兽人幼崽,离了饲养,很容易死。” “总不能一时兴起养几天,就把她丢掉吧?” 望着男人略带嫌弃的俊脸,又瞧了瞧宁骁紧蹙的眉,虎叔了然于心—— 原来不是因为喜欢。 而是因为责任。 别看宁骁不好接近,对人也总是冷言冷语不留情面,但他的确是个很靠谱的上司和朋友。 虎叔就是被宁骁从兽形人马戏团里解救出来的老虎。 当年他浑身只剩下一把骨头,连走路都在摇晃,每天无休无止地遭受虐待,被迫进行动物表演,以及高难度的兽形人演出。 眼看生命走到尽头时,宁骁将他带出地狱。 一晃这些年过去—— 宁总依然如此善良,菩萨怒目,金刚低眉,虎叔年纪比他大几岁,却永远对他尊敬崇拜,努力理解他的一切行为。 连对一只萍水相逢的兔子,都如此仁慈关爱。 仅仅是出于道义。 这样无私的奉献更让虎叔感动,他知道照顾孩子一定是件麻烦事,于是努力为宁总分忧。 “要不要考虑把胭胭小姐送去托管班?” 利落笔锋骤然一歪,宁骁眸光诧异:“什么?” 虎叔以为他没听清,重复了一遍。 “托管班。” “眼下城南的开发项目开始推进,很多事需要您亲自操办,您可以把胭胭小姐送到托管班,每天晚上接回来就好。” 宁骁太阳穴猛地一跳,刚想否认,那人又开了口。 “宁总,您能不能也为自己多考虑一下?” 虎叔语气严肃。 “只是出于责任心和包容心,就对胭胭小姐百般体贴,哪怕是亲生父母,也做不到吧?” “您千万不要勉强自己,一边照顾孩子一边高强度工作,有时候,道德感太高,只会压垮你自己的身体!” “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现在这社会哪还有您这么伟大的人?” 宁骁:“……” 谁有道德,他都不会有这东西。 没想到只是嘴硬了几句,虎叔已经在脑海中给他贴上了“悲惨圣父被迫养崽”的标签。 宁骁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骑虎难下,不过如此。 宁骁含混其辞:“好,我会问过她的意见,之后再……” 话没落地,虎叔就说了一句“您想开就好”,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欢天喜地离开,脑袋里已经开始人肉搜寻全A市最好的托管班。 他其实很清楚,虎叔这个提议不无道理。 对工作繁忙的他和弱小的小兔来说,他们两个在白天暂时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晚回去后,宁骁用一种尽量委婉的方式告诉胭胭,她可能即将开始幼儿园集体生活这件事。 他从小经历过许多次分离。 自认为早已适应人类社会的悲欢离合…… 再次面对,滋味依然有点酸涩。 “总之,每天我会按时把你接回家,不会让你在幼儿班多待一分钟。” 做了N项检查的胭胭累坏了。 身体恢复期她需要大量的睡眠。 “唔……” 小兔的腋窝被卡在宁骁的虎口间,她努力站起,不出两秒,还是迷迷糊糊地软倒在他手里。 “什么肉肉班……” 她知道宁骁在和自己说话,很乖巧张开嘴,含混不清的回应。 “……我不吃肉……” 宁骁无奈勾了勾唇,轻叹一声。 何必在这小家伙睡觉的时候,告诉她这么残忍的事情? 还是过几天再告诉她吧。 宁骁也不知道这个“过几天”,究竟是谁胭胭心理建设的时间,还是给自己。 他把小兔放在自己床头。 她对宁骁简直是百分百的信任,原本还是蜷缩状态,一沾到床,立马翻身亮出肚皮,舒舒服服的伸展开来,睡眠质量超乎常兔。 宁骁快速洗了个热水澡,冲去一身疲惫。 走出浴室时浑身水汽蒸腾,只围着一条浴巾,男人宽肩窄腰,身材精壮,肌肉紧实,未擦干的水珠顺着人鱼线落入深处。 胭胭睡着了,他可以肆无忌惮。 不过就算她醒着,自己衣冠不整些也没问题,毕竟她只是一只兔子,要是真换算成为人类,也应该只是一个小屁孩。 男人垂眸,身心放松下来。 他欺身上床,一条黑白灰三色的蓬松狼尾忽闪而出,抖了抖。 一头身材凶悍高大的狼盘踞在床上,他比寻常的狼强壮许多,身量也大上许多,或许得益于他母亲是曾经的狼王,宁骁完美继承了母系血统。 俊美,强大。 金黄色的瞳眸阴鸷冷漠,视线缓缓落在嘴边的小毛团上,鼻尖轻轻嗅了几下。 香甜绵软。 他想用牙齿咬一咬她,听她发出呜呜嘤嘤的抵抗声。 但这绝不是像谢狸和谭沛文那样,兽.性未脱的食欲。 而是一种…… 微妙的喜爱和珍视。 像是捡到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宝物。 忍了又忍,直到身后的蓬松狼尾都在甩来甩去,他这才试探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他很满足。 狼尾又不受控地摇摆起来,宁骁几次控制失败。 在很累的时候,他会用本体休息。 这样恢复精力比较快。 大灰狼枕着前爪,观察着沉睡的小兔。 ——是她。 ——他不会认错。 这的确是很多年前,宁骁遇到的那个…… 香喷喷白花花的包子。 彼时母亲去世,他用尽全力才从顾家逃出来,受尽虐打的他无法维持人身,只能用小狼的身体在冰冷的城市中逃亡,四处躲避顾家的追杀。 饥饿、伤病、悲伤、怨怼。 和城市中的大雨一样,每一天都在灼烧着宁骁。 让他求死之心一日盛过一日。 瘸腿的小狼浑身染血,皮毛脏得惨不忍睹,骨瘦如柴,踉跄着躲进小巷,倒下。 他想。 他很快就能离开这个残忍的世界,见到母亲了。 看见面前几步路的距离有一个肉包子的时候,宁骁以为是幻觉。 这么脏污的巷子。 怎么会出现如此浑圆、松软,宛如刚出锅的热腾腾的包子? 在极度饥饿的状况下,动物往往会做出许多不受控的事。 头晕眼花的小狼吞吞口水,鬼使神差爬过去,张开嘴,然后—— 小兔惊恐的尖叫和哭声响彻小巷。 她屁股很痛。 噫噫呜呜,哭个不停。 这是一只半进化的兔子,本就无甚求生欲的宁骁认清现实后,放弃求生。 如果不是有这只兔子的哭声吊着,他或许能死得更安详些。 现在的状况。 即便是这只兔子,都可以上前来伤害他欺辱他。 并且这只狼毫无反抗之力。 预想中的情景并未出现。 那只兔子叽叽咕咕说着什么“大狗狗”,蹬着短短的后腿跑走。 本以为可以安静死去,没成想她去而复返,叼来一个面包送到他嘴边。 但是他吃不动了。 再也没了力气。 宁骁只记得那天很冷,连身体的感官都在慢慢衰退。 到后来,他分不清那只恼人的兔子是因为自己咬了她屁股一口哭泣,还是因为她瞧见自己即将死去的惨状而被吓哭。 然后,嘴里被硬塞进一块块撕碎的面包。 被强行喂饭的宁骁眼前清明了许多,他能感受到有谁在帮自己清理毛发。 宁骁那时瘦弱不堪,浑身只剩一把骨头。 身体依然比小兔子大上很多很多,想要帮他整理形象比登天都难。 白色小毛团一点点帮他舔舐毛发,累得瘫倒片刻后,跑去旁边干净的水坑舔一舔,又继续回来照顾他。 她说她是瞒着父母偷偷把食物带过来的。 被叫了无数声狗,宁骁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其实是一只狼,想了想,作罢。 眼下,他连丧家之犬都不如。 热心的小毛团对帮助他这件事,似乎很乐此不疲。 三天后,身上的伤口微微干涸结痂,连续被投喂几天的小狼终于有力气站起身。 “我要走了,大狗狗。” “你要好好活下去。” 小兔留下这句话,真挚地碰了碰小灰狼的鼻子,转身奔向爸爸妈妈的方向。 宁骁倔强地没有开口询问她叫什么,也没有道谢。 只是悄悄走出巷子,望着恩爱的夫妻抱着那团小兔子,一家人幸福圆满的离开。 流了很多天血的小狼崽,终于掉下眼泪。 淅淅沥沥,暴雨倾盆。 那些天雨很大,犹如一颗颗冰冒着寒气砸落下来,宁骁却只记得小巷里温暖干净。 万般痛苦,求死之地。 阴差阳错成了他求生之路的开端。 一身伤疤的少年走进黑市,走入许多权贵都想要涉及的黑暗之地,在充满血腥铜臭味的、群兽环伺的拳场中,指向最高处的王座。 眼底是滔天血海—— “我,会坐上那个位置,成为这里的王。” 往事不可追,床上的大灰狼抖了几下耳朵,回过神来,无声地跳下床。 他知道胭胭害怕猛兽,于是又换了回去。 浴巾掉落,完美身材暴露在空气中,宁骁大咧咧换好睡衣。 床头的小兔还睡得四脚朝天,完全没瞧见如此香.艳的场面。 一夜好梦。 宁骁在第二天就询问了胭胭,关于去托管班或者幼儿园的意见。 兔子和人类的教育体系可谓是相差甚大。 胭胭一听说能和其他崽崽做游戏,还能一起吃饭睡午觉,乐不颠的一口应下。 宁骁很意外。 表示几天后找到合适的就会送她去。 某日,趁着秘书带胭胭去美容院做美毛的时候,他点开了顾家两位重要人物的行程表—— 顾氏集团董事长顾云霆,每天恨不得八百个工作行程,时间精确到分钟。 春秋鼎盛的年纪,已然一头白发。 顾氏集团总裁顾关洲,花天酒地,女友一天一个,当代大孝子反面教材。 精神萎靡,是熬夜多人运动的结果。 一个日渐力不从心的老子,一个草包又堕落的儿子。 宁骁光是看着有关顾氏集团的机密文件,都有种隐忍压抑的愉快,牙根发痒。 谭沛文:“顾家大势已去,什么时候倒台只是时间问题,您不必太过担心。” 面对他们,宁骁喜欢更古朴更直观的折磨方式。 男人嗓音低哑。 “让我想想他们两个怎么死比较好呢。” 谭沛文外表文质彬彬,本体是一只蟒蛇,喜欢折磨猎物,手段较为残忍。 但当他亲耳听到宁总对顾家父子死法的各种设想,还是忍不住一身冷汗。 ——恐怖。 只有恐怖可以形容。 这什么活阎王…… 不过一想当年顾家对宁骁母子的所作所为,他再怎么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谭沛文擦擦冷汗。 恰在这时焕然一新的小兔子被送回来。 虎叔也一道进来,告诉宁骁,找好了合适的托管班,叫做“天才宝贝幼稚园”。 虎叔礼貌提议。 “您两个小时后还有会议,不用亲自过去,我送胭胭小姐去就好。” 宁骁站起身,整理了下外套。 “兔子虽小,也是生命,应该尊重每一个宝贵的生命,第一次上托管班当然要亲自送去,你说对么?” 谭沛文仿佛看到撒旦变上帝:“?” 突然被净化圣光照耀到是怎么回事? 9. 小白兔卷卷心 这几天宁骁也在不停审核虎叔给出的托管班方案。 最终敲定并且预约的,是一家专门针对兽形人的高端托管班—— “天才宝贝幼稚园。” 轿车刚开到幼稚园大门附近,便有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人笑容满面的过来迎接。 欧式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入目便是比寻常初高中还要大上许多的教学楼和前围活动场。 胭胭隐约发现空气中严肃的气氛。 兔爪扒在车窗上,看了看墙面上可爱的涂鸦、五彩斑斓的跑道以及儿童户外游戏设施,处处充满童趣。 又扭过头。 看向俊脸紧绷的宁骁和不用绷着脸就很可怕的虎叔,两个人都是黑色穿搭,散发漠然的气息,连车内装潢都是奢华冰冷的。 画风迥异。 她舔了舔自己爪子上柔软的白色毛发,认为自己戴一副墨镜似乎比较合适。 一个年轻女性从教学楼匆匆走出来迎接。 “两位家长好。” 女人微笑开口,她面容精致,笑容可掬,眼瞳都是宝石般的绿色。 又朝宁骁怀里的毛绒小团子伸出手,温柔开口。 “你好呀,胭胭小朋友。” 小兔伸爪,友好的和她握了握,小鼻头不断抖动,嗅出了特别的气味。 乖巧道:“你好,猫咪。” 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虎叔莫名热情了起来。 “胭胭小姐,这位是米园长,你也可以叫她米老师。” 米园长笑吟吟。 “胭胭小朋友还真是聪明,一眼就看出来我的本体是一只猫,非常符合我们园的招生标准呢。” “那么,我带几位参观一下。” 被认出后,她头上的猫耳不加掩饰地露出,猫尾愉快地摆动起来,黑白黄三色交融,漂亮极了。 虎叔憨笑:“好、好。” 胭胭澄澈的大眼眨了眨—— 虎叔是不是,脸红了? 难怪这家伙这么主动帮忙找幼儿园,原来是看上人家三花猫园长了,宁骁冷淡扫他一眼。 好在这家幼儿园的级别很高,完全符合宁骁这种只想对孩子无限溺爱的家长的要求。 他身边没一个亲近的人是结婚生子的,自然也就不知道现在的幼儿园都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没想到这里还会有高尔夫球场。” 米园长:“是的,让宝宝们的兴趣多方面发展,也是本园的教学理念之一。” 教学楼建筑风格独特,高级简约。 还请了设计师画上充满童趣的卡通画,一眼望去,宛如置身童话世界。 “像这边,是我们的陶艺教室、绘画教室……” 走廊里,自由活动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四处奔跑。 宁骁认为这个地方来对了。 因为这里的小孩儿不是露着兽耳就是甩着尾巴,更有甚者变回本体到处乱爬,环境足够轻松舒适。 他眼睁睁看着米园长咬着牙把两只小壁虎从墙上扯下来。 放到地上的瞬间两只壁虎又变成小孩,在地上快乐爬行。 米园长额头上青筋暴跳,拍了拍手。 “不可以在地上随意爬行哦,让我看看是哪个小朋友那么厉害,会用双腿走路?” 俩小孩一跃而起,不停重复“是我是我是我是我”的跑远。 一转身,米园长又大喝一声。 “边牧同学!” “不可以溜其他同类哦!” 天才宝贝幼稚园。 随时可以改名叫做“动物世界幼稚园”。 幼年动物们本能的调皮加上随时可切换人类形态,对园区里的幼师们来说,直接是地狱难度。 胭胭靠在宁骁胸口,小声说: “好多小朋友。” 宁骁抓到一丝希望,立马压低嗓音询问:“不喜欢吗?” 小兔摇摇头。 “不,我觉得很有趣。” 宁骁胸口起伏了下,好像叹息了一声。 一个小男孩不小心撞上他的腿,好奇地仰头望着他,嗅到了同类的气息,灰色尾巴摇晃起来,缀着不肯走。 胭胭:“宁骁哥哥,他为什么要跟着你?” 男人淡漠回头,垂眼扫去,凉凉的视线看得小男孩尾巴炸毛,本能性地向头狼臣服,叽咕了一句“对不起”,才飞快跑开。 “可能嗅到你的味道了。” 大手揉了揉小兔脑袋,指尖微凉,胭胭舒服地眯起眼,宁骁低低嘱咐她。 “记得要离食肉动物远一些。” 他主动询问了一下幼稚园的课程表。 提起这个,米园长表情有点不好意思,生怕宁骁不愿让胭胭入园。 “宁先生,这也正是我要和您说明的一点。” “由于兽形人幼年时期比较淘气,不太方便进行长时间的□□学,所以我们一周的课程大概是这样的。” 她指向墙上的课程表。 只有寥寥几节理论知识课,大多数不是户外活动就是手工实践课。 现在大部分家长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即便孩子只是幼稚园时期的小朋友,也能把他们毫不留情地投入卷王大军。 恨不得课程永远都是满的,误以为只要上了课,孩子的技能点就能全部点亮。 尤其是像宁骁这样社会地位高的精英,势必会对胭胭的教育更加严苛。 米园长忧心忡忡。 虎叔看着米园长,也忧心忡忡。 万一宁总不愿意让胭胭小姐入园,他怎么和这位美丽的三花女士多多接触? 他也老大不小,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而米园长,是他见过最美的小猫咪。 此咪只应天上有,给个机会行不行? 粗糙威猛的虎叔看向宁骁,眼神中有一丝卑微的恳求。 宁骁俊眉微蹙,认真检查课程表,丝毫没在意提心吊胆的一咪一虎。 然后,薄唇轻启。 “不错。” 米园长:“什么?” 男人揉搓着小兔的脸蛋:“这正合我意,我不需要胭胭太辛苦,最好是……越轻松越好。” 双方很快签下合同。 这就意味着胭胭马上就要和他分开。 哪怕只是一个白天。 有老师过来带胭胭离开,先适应一天幼稚园生活。 交出小兔子时,宁骁不想松手,理智还是告诉他不要表现太明显。 兔爪挥舞几下。 “那我先去玩了,哥哥记得晚上来接我。” “……好。” 他的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慢慢攥紧,心脏不受控地酸胀难受。 宁骁叮嘱米园长。 表示胭胭的情况特殊,她是一个只能说话不能化形的小兔,可能会在集体生活中遭到其他孩子的询问、冷眼甚至欺负。 男人话音冒着寒气,眼神也愈发阴冷。 “如果有人欺负她,我一定不会放过。” “我会把它和它爸妈一起——” 在他说出更可怕的话之前,虎叔赶紧截口:“宁总!” “您……要相信胭胭小姐的适应能力,和米园长的专业能力。” “那些潜在冲突还没发生,也大概率不会发生,您放松点。” 意识到自己太紧绷,宁骁敛眸,故作轻松勾了下唇。 “确实。” “毕竟这里都是一些几岁大的孩子。” 米园长赔笑,还是第一次看到被害妄想症这么严重的家长:“是啊是啊……” 以前每一次有小朋友入园,都是小朋友情绪失控。 宁先生和胭胭。 竟是反着来的。 几秒后,宁骁调整好心情,看上去丝毫不像情绪失控的样子,面色平静地开口—— “那我捐个图书馆,记得对胭胭好点。” 米园长:“???” 虎叔:“宁总,这个也不必了。” - 让宁骁惊讶又有点失落的是—— 胭胭很快就适应了幼稚园生活。 晚上,她一边舔毛一边开心道:“虽然都是一些小朋友,很多活动对我来说也有点幼稚,但总体还是很有趣的。” 宁骁追问:“你……就没有一丁点不想去吗?” 小兔子看着他,神色迷茫。 男人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低低咳嗽一声,自然而然揭过话题。 “……没事。” “你继续说吧。” 小兔子凑到他面前,叽里咕噜开始讲幼稚园的甜甜圈有多好吃。 其实早在入园的前几天。 宁骁就在给胭胭科普幼儿园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得知那里都是一群不超过五岁的孩子,小兔子表示自己是妙龄兔女,不需要上幼儿园,要去也是去更大更符合她年龄的地方,比如大学。 并且胭胭看了大学的人员组成,得知博导是食物链顶端,虽然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但她豪言让宁骁送自己去当博导。 宁骁十分感动她的学术精神,随后拒绝。 小兔子很缠人,一直问他为什么,宁骁并不想告诉她残酷的现实,只能告诉她—— “幼儿园是能让你最快适应人类社会的地方,对你以后去找那个瓜瓜粥有很大帮助。” 胭胭这才开心答应。 没想到话说早了。 宁骁就该告诉她,幼儿园是个吃兔子的地方,让她不要去。 在虎叔脸红心跳,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等待美丽的crush三花猫女士回微信的时候,宁骁连见客户都心不在焉。 一个菜鸟第一次见宁骁,被震慑在他冷冰冰的眼神之下,紧张得手抖,慌乱间掏烟给他。 “宁、宁总。” 男人垂下眼帘,静静打量那支香烟,喃喃:“烟……?” 胭胭。 不知道她一只兔在幼儿园怎么样。 现在这个时间,她在做什么呢? 一旁的老总刚刚回来,看见宁骁阴冷的神色,顿时惊慌失措。 暗骂:“你不知道宁总从来不抽烟的吗!?” 菜鸟这回是真面如菜色,欲哭无泪:“我、我……” 谁知一只手横过来,抽走了那支烟,点火,男人缓缓吸了一口,雾气缭绕中那张英挺的俊脸有些惆怅。 其他人目瞪口呆。 宁骁没有继续刚才的对话,只是走神地望着窗外。 这回,连合作方老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挠挠头没敢吱声。 谭沛文惊讶:“老大这是怎么了?” 谢狸悄咪咪说:“不知道,不过我失恋时也这样。” 谭沛文:“好端端的突然抽……胭?” 两人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露出“你这是畸形的爱”的眼神。 10. 小白兔卷卷心 宁骁魂不守舍的这几天,胭胭终于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这个地方。 的确是最快能够了解人类社会的地方。 幼稚园的理论知识课并不多,但安排得足够科学,能够保证孩子们高效吸收并进步。 譬如这节语言课,胭胭就觉得很有趣。 小朋友们围成一个圈,五颜六色的小板凳靠在一块,像是一朵展开的花。 孩子们朗朗的复诵声清脆响起。 小兔子端坐在她的粉色小凳子上,小脚乖乖并拢,仰起小圆脑袋回答老师的问题: “爱慕饭,三Q,安的油?” 外教老师热情鼓掌,夸赞她是个好girl。 胭胭有点困惑地暗想:“我是兔子,不是狗。” 一节课时间过半,周围几个小朋友早就开始按捺不住,小声聊起天来。 “我们为什么要上英语课呀?” “就是,我们鹦鹉才不说这些叽里咕噜的东西,这根本不是鹦语!” “才不是,明明是老鹰的鹰。” 三两个孩子一开始讨论,就像是一股脑往嘴里倒了一整袋的跳跳糖,瞬间噼里啪啦炸锅,场面直接失控。 “一节课只学一门语言,好无聊呀,我来教大家打鸣吧,咕咕咕——我爸每天早上太阳升起时都这样叫!” “我昨天吃了炸鸡全家桶,不会是你家亲戚吧?” “咕咕……??呜呜呜呜——” “汪汪汪嗷嗷嗷!狗狗教万岁!” “咪咪咪,大家听我喵两句!” 外教:“O!M!G!” 外教:“what happen!!” 除了遇到危险或是感受到疼痛之外,兔子鲜少发出声音,胭胭没能参与到这场百兽语言混战中,懵懵地看着抓狂的老师。 一堂课下来,她成了全场最乖的小朋友,被奖励了一个小红花。 半个月过去,胭胭飞快的学习能力也得到展现。 在其他小朋友回家吃父母爆栗的时候,她直接成为班级里学习最认真最聪明的小兔子,小红花满满贴了半本。 即便教学环境再宽松,也难免会有比较。 乖巧的小兔子直接成为家长教育孩子的每日一提。 被父母强制送去上钢琴课却毫无天赋的牛牛同学挨了好几天骂,他不服气。 自由活动时,他无心踢球。 和几个小朋友坐在花坛上吃棒冰,懊恼地说: “要我看胭胭学习好是好,但不一定什么都擅长,体能这一块还要看我们男孩子。” 小羊同学咩了一声。 “可是刚才跑五十米你不是输给她了吗?” 牛牛同学牛脸涨红。 “我……” “我只是不擅长耐力,五十米太远了,我比较擅长敏捷和躲——” “避”字还没说出口,他颤抖的眼瞳里倒映着一颗飞来的足球。 迅猛,飞速。 他百分百躲不掉,难以料想那种剧烈的疼。 猝然,一抹白色圆形影子从侧方飞扑而来。 在众人震惊的视线和惊叫里,肉嘟嘟的小兔子转身、提臀、两条后腿奋力齐蹬!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足球泄力,咕噜噜滚在地上。 还没有足球大的小兔子平稳落地,爪子扶了一下自己的粉色蝴蝶结,确认没有歪倒,依然美丽可爱。 兔兔教永远优雅。 周围响起赞叹的声音:“好酷!” 回过神的牛牛不好意思地站起,为自己刚才所言感到愧疚:“胭、胭胭,我刚才……” 小兔没有戳破他:“没关系。” 知道对方说自己坏话,还能不计前嫌帮助对方,牛牛忍不住由衷赞美。 “胭胭,你好成熟呀。” 小兔子跺跺脚,抖去雪白毛发上的灰尘。 她谨记谦虚的美德,回答:“一般吧。” 事成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胭胭的个兔魅力很快席卷整个幼稚园,除了她在幼稚园书本上学到的以外,最主要的还是—— 看电视。 宁骁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小家伙的喜好范围还挺广。 从农村家庭伦理情感剧,到泡菜国狗血浪漫小甜剧,再到多年前侠肝义胆的武侠剧,都有所涉猎。 还真是博学多闻呢。 当然,宁骁不知道的是。 胭胭并不知道这是娱乐创作,只当这些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纪录片。 并且她头脑灵活,很快开始活学活用。 一次,幼稚园小班的两位男女同学爆发冲突。 小小的兔子横在他们中间,义正辞严,声色俱厉,糯糯的嗓音都严肃了起来。 “够了!” “男人的手是用来打天下的,不是用来打女人的!” 在同学们“天啊好成熟,胭胭好像一个大人”的惊呼声中,米园长沉默了。 宁先生平时究竟给孩子看些什么? 她需要了解一下,但据虎先生说,宁骁工作很忙,很多事找虎先生就好。 米园长决定周末给小兔子和虎先生来一次家访。 开始在心里暗暗策划带些什么上门礼。 - 每天一到四点半,宁骁不管多忙都会准时出现在幼稚园门口,他预想中小兔子哭哭唧唧要自己抱他回家的场面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反而越上学越起劲。 宁骁有些郁闷,手肘懒懒靠着车窗。 虎叔透过后视镜看见他冷淡的神色,试探询问。 “宁总,这段时间工作辛苦,您明天正好休假,不如好好睡一觉?我可以在早上送胭胭小姐上幼儿园。” 胭胭看了眼宁骁。 她知道宁骁这段时间很辛苦,自己起床时间已经很早,但每次睡醒时,宁骁都在书房工作了一段时间了。 满打满算每天也睡不了几个小时。 雪白的小爪子推了推宁骁的胳膊。 “哥哥,你好好休息,平时虎叔送我去也没关系的。” 宁骁眸光冷淡,还以为她是把自己往外推,只能顺着她的恳求应下来,暗暗磨牙—— 这小没良心的。 眼前浮现出美女三花猫的影子,虎叔瞬间晴空万里,开心极了:“谢谢宁总。” 直到晚上睡前,宁骁都笼罩在低气压中。 小兔絮絮叨叨讲了很多今天的趣事,末了,很小声的念叨了一句。 “幼儿园哪里都好,就是没有你。” 她声音很轻,几乎要听不见,更像是自言自语。 但像是有什么东西拨动了宁骁的神经,男人眉峰微挑,漆黑的眼底亮了亮。 冷沉神情放松了些,犹如一头卸掉戒备的狼。 看来这小兔子也是挂念他的。 只是羞于表达。 小兔百无聊赖的在床上滚了一阵,突然跳到他怀里,眼睛亮晶晶的邀请道:“哥哥,要不要和我一起上幼儿园?” 原来和自己说了那么多幼儿园的好处,就是为了邀请自己一起? 宁骁很感动,但是婉拒了。 胭胭失望地垂下耳朵,兴致缺缺躺回枕边,用小爪子认认真真洗了脸,又幽怨地看了一眼宁骁,才背对着他睡去。 “哟,还有小脾气了?” 宁骁摸了摸她的小肚皮,胭胭不理,没多久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小小的柔软的身体,一起一伏。 这晚,宁骁睡得格外沉。 身体仿佛坠入云中,绵软,放松,不断下坠。 这个梦境很奇怪。 看景物分明很清晰,又给宁骁一种完全不真切的感受。 他宛如受到某种指引,走到街上,寻找着一个人的身影,一个少女的身影。 那人走路并不快,可无论如何他都追不上。 宁骁烦躁地拨开一个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终于来到她身后,疑惑地蹙眉。 “你是谁?” 少女身影娇小柔弱,柔顺乌亮的发丝散发着浅浅香气,背对着他,正无助又懊恼的哭泣。 “都怪你……” “……我该怎么办,都是因为你……” 薄薄的肩膀一颤一颤,仿佛在宁骁这里受到天大的委屈。 这声音,他很耳熟。 迷蒙的梦境中,无论怎样都想不起来。 宁骁一向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这些年也从未和异性有过多余的接触,但他的心被她的哭声所摄,竟也跟着无措起来。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他耐心告罄,伸手想要将对方扳过来,瞧一瞧她的脸,然而触碰到她的下一秒,梦境陡然转换—— 小兔子在他掌心柔弱不能自理,不住哭泣。 “呜呜宁骁……” “我怀孕了,怎么办?” 晴天霹雳般,他瞧见小兔鼓鼓的肚皮,刹那间,所有的愤怒、暴戾和躁郁冲上大脑,宁骁双眼猩红,脖颈青筋都绽出—— 是谁? 是谁让他的小兔子怀了孕? 她还这样小…… 她还这么小! “——是谁!” 剧烈而疯狂的愤怒直接将他冲醒,宁骁坐起身,胸口还在一起一伏。 身上的燥热慢慢平复下去,他瞧见床头的闹钟。 竟然已经九点多了。 男人心口一跳,送胭胭上学迟到了。 一摸手边,没能摸到往常温温热热的小身体,他这才反应过来,昨天答应虎叔,让他送小兔子上学一天,给他见未来老婆多一个机会。 宁骁跌回被褥间,手背抵住出了冷汗的额头。 什么乌七八糟的梦…… 什么怀孕…… 什么怪他? 谁要是敢动那只兔子,自己一定会将对方活活扒皮抽筋。 这时,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 宁骁拿起,是虎叔发来的一条微信—— 「宁骁哥哥,当你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已经成为班长了。」 「今天为了竞选,起床早些,请不用担心,一切都好。(虎叔代打字,我不会)」 隔着屏幕,宁骁都能看见那坚毅的小兔脸脸。 官腔十足,语气坚定得仿佛入了.党。 11. 小白兔卷卷心 砰。 刚一关门,情难自禁的接吻声响起,智能落地窗帘缓缓合拢,空气中满是暧昧氛围。 女人偏过头,喘息笑问。 “这么心急?”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么?” 男人不顾她被蹭花的口红,急着拽她衣服。 顾关洲满打满算追了她两个来月,鲜花钻石奢侈品不间断的送,自认为这样就足够拿下这个女人了。 没想到足足两个月才能一亲芳泽。 妈的,这可是两个月! 嗓音含混不清,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焦灼和兴奋。 “宝贝,你可真会折磨我。” 从前面对一些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他基本不出一周就能拿下。 但这次的女人不太一样。 她叫任露露,是个兽形人,成熟娇艳,在酒吧里露出的豹子尾巴尖一勾,就深深勾住他的魂。 掏钱掏心掏肺,眼下总算能吃到嘴了。 任露露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吻,突然认真道: “顾少,你爱不爱我?” 什么爱不爱的! 顾关洲都快憋冒烟了,哪成想临阵拔枪这女人居然问这种问题。 他急急回答,手上没一刻老实:“爱、你看我都爱成什么样了。” 任露露当然知道顾董事长的这位独苗不老实,但看在他认认真真追了自己俩月,加上他家实在是权势滔天,她还是想给这花心萝卜一次机会。 只是心里有很多关过不去。 “你和我睡了,你的那位小未婚妻怎么办?”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顾关洲最讨厌亲近的人跟他说什么婚约什么未婚妻。 他怎么可能娶一只兔子当老婆? 要不是他爹当年为了仕途去求山里的老兔子精,他怎么可能从小就被绑在一只该死的兔子身上? 顾关洲越想越觉着心凉,脸色逐渐阴沉下去。 任露露看出他心情不佳,不知何时踢掉高跟鞋,脚尖慢慢划着他的小腿:“你都是我男朋友了,还不让我吃醋么?” “瞧,你每天二十四小时跟我黏在一起,还要戴小未婚妻的定情信物呢。” 指尖一勾。 男人脖颈上的胡萝卜吊坠散发莹润光泽。 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小小一个,看着像翡翠,雕刻成了胡萝卜的样子。 顾关洲小时候戴戴就算了,毕竟谁会在意一个小孩戴的东西可不可爱,但现在,每次一身高奢穿搭时配这么个呆萌的小东西,朋友们都会狠狠嘲他一番。 这就是兔子和顾董事长交易的信物。 只要离开顾关洲超过二十四小时,他就跟犯了心脏病一样浑身麻痹,心肌绞痛,刹那间面如菜色,无法行动。 他的好爹,跟别人立誓,报应都他妈的在他身上! 顾关洲暗骂一声,一把扯下来丢到沙发上。 任露露慌忙去够。 “你疯了?” “你不说不戴这东西,不出一天就要犯心脏病吗?” 还没碰到,就被男人强势的一把压在沙发上。 索性他生着一张还不错的脸,的确够招女人喜欢,说起假话也显得深情。 “未婚妻算什么,那都是老东西定的,我眼里只有你。”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气息逐渐逼近,任露露配合的缓缓闭眼。 谁知眼看生米煮成熟饭的档口,女人将他一推,冲去了卫生间,没一会儿就冷酷的告诉顾关洲,她亲戚来了。 顾关洲恨不能当场从二十几楼跳下去。 为表达对这位新任女友的爱意,他强忍脾气,没有叫跑腿,亲自去楼下给她买姨妈巾。 刚下楼,就发了个仅“好妹妹们”这个分组可见的朋友圈。 配文: 「念旧的人,像个拾荒者。」 果不其然,前女友立马发消息让他去咖啡厅,顾关洲完全不介意跟她再续前缘两小时,兴致勃勃,专门开车冲过去,没成想那小妞儿比他狠,直接放鸽子。 “艹,今天怎么总被女人耍!” 满心怨怼和邪火无处发泄,想到还在家等着的娇艳大美人,他只能忍住,就近去了一个超市。 胭胭最近表现过于优异,米园长要奖励她手工小饼干,邀请她周末上午陪自己一起去超市选购食材。 下午还有一场针对宁骁和胭胭的家访。 米园长不知为何,内心有点忐忑不安,眼前总是浮现出宁骁那张阴鸷冰冷的脸。 她从没见过威压那么重的人。 动物之间都有着独特的感应,甚至无需靠近,就能分辨出对方是在自己食物链之上还是之下。 但她判断不出宁骁。 只能将他定义为“人类”—— 一个邪恶混乱心思深沉,却手握纯洁美好小兔子的人类。 脑海中都是那双淡漠如野兽的眼,一低头,撞上小兔子黑葡萄般闪亮的圆眼珠。 小毛团坐在她牛仔背带裙的前方口袋里,试探般小声问她: “老师,我可以吃葡萄干和核桃碎吗?” 米园长瞬间放松警惕:“当然可以。” 小兔欢天喜地,长而微圆的耳朵抖了抖,毛绒绒的圆润小嘴像是有微微的笑意。 一点葡萄干就能哄得这么开心。 可怜的孩子。 米园长叹息,心绪纷杂。 宁骁是对胭胭很好。 但这份好,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胭胭呀,你哥哥对你好吗?” 提起这个,小兔有点兴奋地探出头:“很好呀,特别好!” “宁骁哥哥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类!” 米园长:“……哈,是吗?” 美丽的三花猫女士愁容满面,拿起黄油发呆,尾巴不知不觉露了出来。 晕头转向的顾关洲走来,刚好看见这样一张俏生生的侧颜。 猫女? 看上去很好骗的样子。 眼看三花美女转身离开,顾关洲贼心顿起,稍微整理了下衣领就要过去搭讪。 就在这时,电话不争气的响起,传来女朋友催促的声音。 顾关洲烦得要死,嘴上一口一个宝宝将她暂时稳住。 “乖,我这就回去,再稍微等等我。” 再要追去时,早已不见对方的身影,但地上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 顾关洲捡起—— “天才宝贝幼稚园?” - 为了应对下午的老师家访,宁骁专门推了一天工作。 他从小亲妈去世,亲爹又和去世了没什么两样,因此,在孩子的成长教育这方面,可以说是0经验。 ——甚至自己都没被家长教育过。 事情一和胭胭有关,那种莫名的紧迫感就涌了上来。 他很爱干净,偌大的平层不染一点灰尘,依然叫保洁里里外外大扫除一遍。 又让助理谭沛文买了水果点心摆好盘,鲜花也插进简约的欧式花瓶里。 并且,将兄弟们都叫到了家里。 “老师说了,有一些关于胭胭的事要亲自找我谈。” 男人面色冷沉,看不出情绪。 “这是一件大事,绝对不能草率对待。” 现在客厅满满当当坐着自己的心腹,都是当年他从黑市带出来的,忠心耿耿的弟兄。 客厅黑压压一片,一个个气势凶悍、五大三粗的男人都穿着整齐黑西装,戴着墨镜,大马金刀,排布在宁骁周围。 闻言,齐刷刷大喝一声。 “是!” 这一屋子总的来说,没什么人类,都是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上来的,能成家的也就更少了。 谁知道家访是什么样子。 谢狸擅长交际人缘又好,脑袋里有点关于家访的刻板印象—— 每次有老师去家访后,孩子都会被父母叮叮咣咣混合双打一通,整个家鸡犬不宁! 他忧心忡忡看了眼宁骁。 宁哥本帅,为父则傻,老大这段时间干的傻事还少吗?他可真怕老大为了那小兔崽子又做什么蠢事。 小心翼翼地扒了根香蕉,一边吃一边不着痕迹的提议。 “家访嘛,很正常的事情,哪个上学的没经历过?” “老大你也别太操心了,这小兔崽……小兔子已经算听话小孩儿了,就算老师告状,你也千万别打孩子,成吗?我最害怕看见小孩儿挨揍了。” “她那二两肉,你实在看她不顺眼,就给我,我吃了,好不好?” 话音未落,谢狸就感到眼刀冷冷剜过来,浑身瞬间发毛。 宁骁掀起眼皮,盘算着米园长带着小兔子过来的时间,眉心蹙得很紧,眼下一片阴冷的影子。 嗓音发沉:“自己把嘴缝上。” 谢狸老老实实闭嘴。 还是身为文秘的谭沛文理智些。 “谢狸,你想太多了,宁总当然不会打胭胭了,她又不是什么调皮的三岁小孩。” “稍微分析一下,就知道胭胭最少也是高中生的年纪了,哪有女高中生还挨家长揍的?” “不过高中到大学这个年纪,是容易早恋的。” “难道,胭胭小姐在幼儿园早恋了?这也太早了吧!” 宁骁眼皮猛地一跳。 冷漠抬头,偏了下头示意虎叔。 “他们两个,一起拖出去。” 能在除了幼儿园以外的地方见到米园长,虎叔比谁都紧张,头发梳得无比整齐,闷闷虎啸一声,劝谢狸和谭沛文少说两句。 恰在此时门铃响起。 开门的刹那,抱着胭胭的米园长,迎上了虎叔努力微笑的狰狞的脸,眼前一黑。 米园长礼貌微笑。 ……啊,好可怕。 强行忍住恐惧,在小兔子和虎叔的热情迎接下,米园长穿过玄关走向客厅,低调奢华的装修让她短暂冷静了下。 没关系。 在胭胭身边,最多只有宁骁和虎叔可怕了点。 如果还有其他亲人,应该会好很多。 进入客厅—— 米园长:猝.jpg 请问,这是误入了什么警匪片的匪徒阵营吗??? 宁骁站起来,压迫感远远传来,一张五官深邃的俊脸毫无表情:“你来了,米园长。” 黑压压一片的西装男人也跟着站起。 一个个肌肉虬结,看样子一拳能打死十个人。 这群人训练有素喊道:“老师好!” 小兔子趴在她臂弯间,眼看老师面色苍白,在此等凶神恶煞的环境中,仰起那张天真无邪的小圆脸。 小胡须抖了抖。 “老师,这种情况用英文是不是应该回答,爱慕饭,安的油?” 米园长大气不敢喘,下意识:“爱慕饭……” “哦不,宁先生你好,这些——家长,你们好。” 她坐下,抱着小兔子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整个人哆哆嗦嗦。 虎叔绅士倒茶:“园长,请用。” 抬头对上那张带着刀疤的脸,一句谢说得格外艰难。 如果不是理智提醒米园长,她甚至以为自己是被绑架了。 周围都是豺狼虎豹,怀里却是治愈可爱的小兔子。 米园长从未有一刻如此喜爱胭胭。 宁骁警惕蹙眉。 不是来家访么?怎么一声不吭? 难道胭胭在幼稚园出了很大的事? 米园长:“宁先生,我有些记不清,胭胭小朋友是你的……?” “妹妹。”男人淡声。 米园长:“是您亲戚家的孩子么?” 听出她话中探寻的味道,男人唇角扯出一抹冷笑,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抽出一个文件,推到米园长面前。 “胭胭是我救下的小姑娘。” “由我暂时收养。” 兽形人保护条例中,的确有这项规定。 走失或者无自主生存能力的未成年兽形人,可以由他人领养,兽形人受法律保护,一旦双方有争端,被收养人可以随时提起上诉。 米园长早就想到胭胭实际年龄不是小朋友。 只是初到人类社会,毫无生存经验的普通小兔和孩子又有什么分别? 米园长若有所指,看了宁骁一眼。 “原来还没成年。” 男人偏头,那张看着就不好惹的冷峻面孔,竟露出一点笑意来。 “快了。” 他补充:“胭胭对我来说,目前是妹妹,合理,也合法。” 米园长不由自主深吸一口气,有点胸闷。 嚣张,太嚣张了。 小兔子眨眨眼:“可我——” 可我已经到十八岁了。 十八岁半了耶。 她不介意和宁骁印在一个小本本上,但她的年龄怎么会变小。 话音未落,小兔子落入一个散发淡淡古龙水和木香的温暖怀抱,熟悉的感觉贴过来,兔脸顺势蹭蹭他胸口。 冷白指尖挠挠小兔下巴。 男人似笑非笑:“说,闯什么祸了?” 小兔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我偷吃葡萄干?” 一场家访下来,米园长一直在打太极。 只说了一些不要让胭胭什么节目都看,她对人类社会的了解还少,容易将影视剧的夸张离谱剧情奉为真理。 女人和猫咪的第六感同时告诉她…… 宁骁对胭胭有着浓烈的占有欲。 临走时,宁骁送米园长到楼下。 忍了一下午,她终于严肃开口:“宁先生,万一,我是说万一,将来有一天胭胭变成人,你会放她自由吗?” 男人想也不想:“不会。” 米园长心里一咯噔:“……你要做什么!?” 宁骁冷静得可怕,低沉冷淡的音节缓缓吐出两个字—— “娶她。” 米园长震惊到无以复加,崖柏AI这位真老总的血汗史她有所了解,她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善茬。 狂悖,疯魔,病态。 她很担心。 担心那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兔子看不清眼前这男人的真面目。 ……胭胭。 那么可爱的妹妹,怎么会落入他手里。 米园长虽然在幼儿园和小朋友相处,可凭借她在人类社会生存的经验来说,这个高大强势、外貌出众、拥有财富地位的人绝对没有胭胭想的那么梦幻。 多半是个等她化形为人,就把她吃干抹净的人渣。 不等她反应,宁骁就说:“开玩笑的。” 米园长:“……” 宁骁:“我和妹妹私人的事情,就不劳烦园长费心了。至少我现在对她,是出于百分百的疼爱之情。” 男人眸光镇静,字字清晰。 “没有人比我更在乎胭胭。” - 宁骁对小兔子的疼爱,是有目共睹的。 即便是怀疑他动机的米园长,都会因为宁骁的某些细节而感慨—— 譬如,那天家访,她看见全市中心最奢华的大平层里,性冷淡风格的墙面上竟然贴着胭胭从幼稚园得来的小红花贴纸。 喜庆。 非常喜庆。 米园长决定短暂停止内耗,不去想这落入恶魔之口的小兔子,她打开电脑,打算找个电视剧消磨一下下午无聊的办公生活。 谁知就在这时—— “不好了老师!” 一个翅膀忽闪的小鹦鹉飞进办公室,变成小朋友时也急得脸颊涨红,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外面。 “他们……他们!胭胭!打起来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回忆起宁骁的可怕发(威)言(胁),米园长两眼一黑:“什么!?怎么回事!” 她想也不想,直接拨通家长电话。 天知道宁骁听见胭胭在幼儿园打架的消息时,是怎样的心情。 他满脑子都是可怜巴巴的小兔子被那些崽子怒揍的场景。 她那么小,那么无助,甚至无法像其他小孩一样变成人形…… 竟然被打了? 一种没来由的暴戾在胸肺间翻滚,宁骁面色冷得吓人,油门踩到底,劳斯莱斯一路疾驰到园区,长腿阔步流星冲了进去。 “胭胭!” 推门进去,小兔子完好无损坐在桌子上,看着带点纠结情绪,眼角有几颗可爱的泪珠。 倒是有几个其他小孩哭哭啼啼,看上去十分激动。 他附身,一把将小兔搂进怀里,不忍的轻声询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上上下下检查一番,依然一点伤都没有。 白色毛毛都没乱。 还是那样整洁美丽,身上香香的。 小兔子委屈巴巴摇摇头。 几位老师一起围过来,歉疚地鞠躬道歉:“对不起宁先生,是我们太冲动了,一听说胭胭小朋友出事,园长就第一时间联系您了,耽误您的时间了……” 对待他人,宁骁可就没那么温柔了。 男人语气冷硬,看过去的眼神犹如刀子。 “什么意思?” 几个老师交换眼神,最后推一个人出去解释。 原来,并不是胭胭和其他小朋友打架了。 而是其他小朋友为了争夺胭胭打起来了。 今天小一班的最后一节是陶艺课,老师教学过后,孩子们每人分得一块陶土,自由发挥。 胭胭不喜欢玩土,正好两个同学不知道做什么,瞧见一团雪白,就邀请胭胭当他们的模特,只要保持站立的姿势就可以了。 恰好另一个同学也想要胭胭当模特,双方发生争执。 而隔壁班正在自由绘画,也进来几个小朋友邀请胭胭当参照兔。 三方都认为如此可爱之兔,应当成为他们的模特。 于是发生激烈争执,遂互相殴打。 当事兔很慌张,在一团混乱中急得大哭,并且运用这些天外教课学来的丰富知识,试图阻止争斗。 “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我都会伤心的ok?!” 然并卵。 孩子们哭成一锅粥。 之后就有了宁骁看见的景象。 宁骁哑然失笑,捏捏小兔脸,轻声:“这不是你的问题,乖,不哭了。” 矛盾解决完刚好是放学时间,男人将小兔揣进大衣兜里。 一边摸着她丝滑的头顶,一边回想她看见自己过来时,那委屈又欣喜的眼神,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宁骁心头一动。 “胭胭,你还记不记得……” 话音未落,园区门口传来似笑非笑的揶揄声,嗓音里讽刺十足。 “宁骁,你什么时候生了个孩子?” “咱爸知道吗?” 抬眼,是捧着一束玫瑰花、面对他眼神嘲讽挖苦的顾关洲。 12. 小白兔卷卷心 宁骁眸色逐渐冰冷,本就表情淡漠的那张俊脸显得威势更重。 “你来这里做什么?” 一只手压住了向大衣口袋外跃跃欲试的小兔子,手掌不着痕迹地拢住她,遮得严严实实,以至于对面的顾关洲丝毫没注意到这只好奇的小毛团。 顾少爷一见宁骁,那张由于纵欲过度而白森森的脸,更露出几分轻慢和傲气。 晦气。 走哪都能撞见这个疯疯癫癫的私生子。 他瞧见这头狼身边连个孩子的影子都没有,就知道他不是来接小孩的。 慢条斯理抖了抖怀里鲜红的玫瑰花,回答道:“我当然是来,追女人。” 宁骁冷淡瞥他。 他早知道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不是好饼,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哪天死在女人身上都不足为奇。 人送外号是—— 顾小种.马和顾老种.马。 到了放学时间,不少家长聚集在幼稚园门口,纷纷开始进去接人。 顾关洲笑了两声,故作惊讶。 “你不会是从小没体验过什么天伦之乐,专门跑到这个地方的吧?” “宁骁,这么多年光知道你在生意场上像个疯狗一样四处乱咬,还不知道你内心有这么温情的一面呢,哈哈!” “私生子嘛,都是这样的。” 这未免太欺负人了! 口袋里的小兔子听不下去了,扑腾起来,但宁骁的手钳制着她,胭胭挣不开。 顾关洲张牙舞爪,宁骁依然不为所动。 只是那双漆黑的眼,显得过分冷静了,像是一头伺机而动的狼,或许下一秒就能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顾关洲也并不是全然不怕他。 宁骁当年在黑市打出名堂时,他可是第一个知道的,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弑师,一战成名。 但是这里人多眼杂,不少家长都是某某公司某某集团的高层,为了崖柏AI的企业形象,这头疯狼还能拿他怎么样吗? 平静看了他片晌,男人终于开口,漫不经心发出一声轻笑。 “那你呢?” “是因为顾董事长在商K结识令母,所以每天都去那里回顾出生之地么?” 顾关洲脸色一变:“你……!” 他竟然敢嘲笑自己母亲的出身! 宁骁并不跟他废话,绕过他坐进车里。 车窗缓缓降下,英俊的脸神色一动,分不清是同情还是嘲笑。 “顾董还真是爱子心切,为了帮你收购航空公司,不惜腆着老脸托人办事。” 他刚一提起这个,顾关洲就嗅出不对劲。 “你什么意思!” 他急慌慌上前,刹那间气得浑身发抖,被笼罩在截胡地皮的阴影里还没出来,没成想这边的新项目又出了岔子! “宁骁你他妈的,你又动什么手脚了!?” 这个该死的东西! 截胡截胡,怎么什么都要和他抢!? 关键是顾关洲还抢不过,他承认自己这辈子就是靠有个地位高的好爹,但在这样的家族中,光有个酒囊饭袋的脑袋完全不够用。 车窗渐渐关拢,男人连余光也不分他一个。 “好的,项目会加快推进,以后坐飞机小心点。” 黑色轿车启动,车头一转差点将他卷进去,顾关洲摔了花破口大骂,泡妞的兴致刹那烟消云散。 “艹!” 他豁出去了,踩下油门就要追宁骁。 不料这时心脏突然一阵绞痛,透过镜子,顾关洲瞧见自己脖颈空荡荡的,心下顿时一凉。 自己没戴那个胡萝卜项链,就要超过二十四小时了。 再这样就要进医院。 眼下实在没机会去追,他又恨又气,猛捶几下方向盘,无奈调转方向。 回家路上。 小兔子坐在副驾驶,气呼呼的,短短的后腿焦躁地跺了跺,在皮质车垫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音,恨不得这几脚是踢在顾关洲脸上的。 “刚才那个人是谁,凭什么那样说你?” 没想到这小兔子还挺护短。 宁骁余光扫她一眼,唇角不由自主向上微微提了一下,答非所问。 “这么着急我?” “当然了!”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类,我当然着急你、关心你!” 小兔子的眼珠黑漆漆亮闪闪的,她勃然大怒,小眉头都紧皱着。 “没有人可以欺负兔兔的信徒,我会保护好你的。” “现在就回去吧,找到他,我不会放过他的!” 小毛团子在这口出狂言,奶声奶气。 她看向宁骁的目光实在太坦率太坚决,那样浓烈又直白的情绪,他鲜少体会过。 霎那,心尖微微一动。 “胭胭。” 宁骁顿了顿,低声说:“……谢谢你。” 不论小兔情绪有多么激动,他到底还是没有带她回去,也没有告诉胭胭,他和顾关洲之间的恩怨,只说什么“心领了”“记在心里”之类的。 胭胭是只小兔子,分不清那么多弯弯绕绕,实事求是的来说,战斗力也没那么强悍。 但是。 她只想为了保护这位救命恩人而战斗。 回家后,宁骁在书房办公,小糯米团独自躺在大床上追剧,她心气不平,晚饭都没吃下几口。 冷淡灰色的丝质床单上,雪白的小兔子横躺在那里,像一颗大白兔奶糖,又有点像一条年糕。 小兔脑袋上突然有个小灯泡“叮”的一亮! 她想到办法了! 胭胭虽然get到了怎么打字,奈何兔爪毛绒绒的,触屏根本感应不到。 她只能悄悄观望着门口,确认宁骁不会进来,才呼唤siri出来,语音搜索了顾氏集团和宁骁的相关信息。 他不愿意讲那些隐秘的关系。 胭胭可以自己挖掘。 一条新闻版面瞬间占据屏幕—— 「顾氏集团董事长顾云霆再爆丑闻,背信弃义,抛妻弃子,私生子宁骁一跃成为崖柏掌舵人,顾关……」 不等看完,有人推门而入。 小兔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宁骁进去的时候,小团子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剧,男人靠在门框上,目光怀疑,定定锁着她。 沉迷了两分钟,胭胭才乖巧又无辜地回头看他。 “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我都不知道耶。” 宁骁嘴角动了动。 “刚来。” 小兔冷汗涔涔。 ……好可怕。 她刚才竟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幸亏她快速调回电视剧界面了。 出于狼族和自小的生长环境因素,宁骁警惕心一向比寻常人要重。 小团子又是撒娇又是打滚,看上去与平时无甚差别。 直到她在自己身边睡得肚皮朝天,男人在拿起床头柜上的平板,点开搜索记录—— 阴冷在眼底蔓延。 所以,她知道自己和顾氏集团的关系了么? 视线定定锁在小兔身上,这个浑身上下都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小家伙,竟然还有私自调查他的胆量。 甚至不需要什么威胁。 他只要变回狼的形态出现在她面前,这只小兔子就要泪眼汪汪求饶了。 男人哂笑。 附身,一个轻如羽毛的吻落在小兔脸颊上。 “胭胭,你最好不要有那么多好奇心,这会伤害到你。” 为您提供大神 是墨痕子 的《兔兔被未婚夫死对头叼走了》最快更新 12. 小白兔卷卷心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3. 小白兔卷卷心 自从遇到胭胭之后,精神衰弱的宁骁睡眠质量有了显著提升。 他几乎常年服用医生开的药物,偶尔还中西结合一下,吃点加味逍遥丸。 眼下,小兔子版的加味逍遥丸就在枕边,圆滚滚一团,呼吸均匀的睡着。 光是看着,心绪便逐渐平稳。 男人怕惊扰到她,气音轻轻说了声“晚安”。 夜灯关闭,进入梦乡。 这一宿。 睡不着的变成了胭胭。 她惊恐睁开眼,小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从脆弱的胸腔里冲出来。 小兔子没想到宁骁还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 胭胭是一只很聪明的小兔,很早之前她就察觉到周围人对宁骁非比寻常的态度,不论是宁骁的手下,还是自己的老师…… 他们似乎都很怕他。 午夜寂静,胭胭才逐渐察觉到可怕之处。 一扫而过没有细看的新闻在眼前闪烁。 小小的温热的身体轻微发抖,她忽然觉得睡在身边、对她总是包容袒护的救命恩人有些陌生。 但自己无路可去。 这些天她充分见识到了人类社会的种种,光是呼啸疾驰的车,就让她觉得眼晕又心惊。 除了相信宁骁是个好人之外,小兔子暂时没有别的办法。 能对兔兔忠诚的人。 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胭胭有点冷,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蹬着小短腿,贴到宁骁脖颈间。 感受到温暖的浅淡香气,小兔子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乱七八糟的噩梦折磨了胭胭一宿—— 以至于第二天吃早饭时。 小兔子脑袋一点一点的,嘴里的干草嚼到一半就挂在嘴边不管不顾起来,往常总是神采奕奕的黑亮圆眼眯缝成了一条,困得冒泡。 精神饱满的宁骁:“?” 下一秒,他眼睁睁看见小毛团一头扎进干草碗里呼呼睡了起来。 男人一只手将她提起,狐疑挑眉:“胭胭?” 难不成这小兔子真有什么特异功能? 比如能让别人睡得好,代价就是,把自己的睡眠牺牲掉? 迷迷糊糊的小兔子看清眼前好奇打量她的那张俊脸,瞬间醒神,挣脱,坐到桌子上。 揉揉脸,哼哼唧唧。 “说了多少次,不要这样提着我的后颈,只有妈妈可以。” 宁骁询问她昨晚是不是偷偷玩手机才没睡好的。 小兔子跺脚否认,并可怜兮兮地伸出爪子,表示自己毛毛太多,触屏根本无法感应! 宁骁被可爱到,轻轻帮她顺毛,黑漆漆的眼底有轻微笑意。 “那为什么这么困?” “做噩梦了?” 胭胭很受用的眯起眼,心说,当然是被你吓的。 他一哄,小兔子就忍不住委屈,情绪翻涌上来。 “我昨晚还真就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 小兔子脸色不太好,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可爱的小脸上愁云满面。 “我梦见我被一只狼追杀。” 宁骁饶有兴致掀了掀眼皮:“然后呢?” “然后我怎么跑也跑不掉呀,他说他要吃了我,还说让我不许跑也不许躲,别以为兔子小小一只就是傻子,我难道还要站在那里给他吃吗?” 提起这个,小兔子越说越来气,三瓣嘴咀嚼干草的动作都大力了起来。 肉嘟嘟的嘴巴扭来扭去。 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小肉嘴嘴,眼底划过一抹亮色,很感兴趣问:“最后逃掉了吗?” 胭胭吃饭的动作一顿,垮起一张兔脸。 “没有。” “他咬住了我的后颈,好痛,我很想哭,刚张开嘴巴要哭就吓醒了。” 这小兔子做的梦,还是很符合实际的,男人慢条斯理用完餐,似笑非笑乜她一眼。 而后,一边给她添了几颗草莓冻干,一边惊讶反问。 “你怎么会梦见狼?” “他居然敢追着这么可怜的小兔子咬,实在太不是狼了。要是让我遇到,一定不会放过他。” 说着,还动作温柔地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瓜。 “不怕了,我在这。” 指尖揉搓着她的耳朵根,带来一阵酥酥麻麻,舒服得胭胭想倒下露出肚皮。 “我打电话给米园长,帮你请一天假好好在家休息。” 小兔子瞬间起跳,扑到他身上:“不行!” 宁骁:“为什么?” 小兔子眉头紧锁,正气凛然。 “宁骁哥哥,我现在不仅是班长,还是米园长的左膀右臂,今天幼稚园要迎来一批特殊的小朋友,我必须出面,请你理解并支持我的工作,ok?” 宁骁:“……fine.” 卷王终究被卷。 当宁骁在公司开启一天繁忙日程的时候,胭胭也开始了小班长的辛苦工作。 今天幼儿园来了四只断奶没多久的小奶猫。 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有了化形的能力,只是控制不得当,大多时候只能用奶猫形态爬来爬去。 老师们庆幸无比。 要知道照顾一群小猫,总比照顾一堆哇哇大叫、惹人焦虑的人类幼崽容易很多。 眼下,甚至还能让责任感十足的胭胭来帮忙照看一下。 小教室的围栏中,小猫们跃跃欲试,四处爬行。 毛绒绒的白色小团子乍一看和它们的体型竟差不多大。 起初,小猫们还对这位小老师不太服气,喵喵叫着要越过胭胭。 但小兔顶着粉色蝴蝶结,霍然站起,小爪子一张,牢牢挡住它们的去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小猫咪们抖了抖耳朵,互相看看。 她都不屑用人类形象出现在它们面前。 可见她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老师。 聪明的猫咪很有眼色,选择乖乖坐下,听从指挥。 胭胭点头,很满意。 “嗯,喵子可教也。” “身为小动物,最重要的除了生存,就是注意卫生,可以避免很多疾病。下面你们跟我学。” 米园长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几只翘起的小脚。 为首的是白色兔脚。 接下来有橘色、花色、灰色、黑色的猫咪脚。 像四根天线插在四个小鸡腿上。 小兔子努力舔着自己柔软整洁的毛发,认真教学。 “大腿也要舔到哦。” 几只小猫咪咪喵喵的舔起来,有一只用力过猛,直接倒栽葱翻过去。 米园长着实感动。 这么认真负责的员工哪里找? 如果不是招聘胭胭会违反劳动法,可现在就要给她发offer! ˉ 胭胭在其他小动物面前的表现是一回事,在宁骁面前的表现又是一回事。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 她就隐约有一种…… 避嫌的感觉。 譬如宁骁好不容易解决完工作,拿起小毛梳子就要抓她来梳毛,胭胭一扭圆滚滚的小屁股,一溜烟就跑没了。 男人扑了个空,兔瘾前所未有的澎湃。 “躲什么?” “你的毛乱了,过来,给你梳梳。” 不到他巴掌大的白色糯米团缩在沙发里,翘起腿,做势舔了自己两下。 “我…我自己也可以!” 宁骁摸不清小兔子为什么突然有些抗拒他的接触,百思不得其解地拿起书,坐在一旁,颔首。 “随意。” 兔耳都紧绷着的胭胭松了一口气,好累,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自己舔毛。 她知道,若不是宁骁救下她,什么都没问就对自己这样照顾,她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 因此对宁骁一直都是感激的。 但不知道是那天被宁骁吓到,还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这段时间,每次被宁骁触碰到的时候,小兔子总会忍不住有些战栗,被碰过的地方酥酥痒痒,耳朵也忍不住发热发烫…… 好奇怪。 竟然有一种想继续被他摸的感觉。 太羞耻了! 胭胭现在甚至连宁骁的眼睛也不敢直视,对视一眼,就要匆匆错开。 生怕七上八下的心跳声被他察觉。 奇怪的滋味让小兔子想不通,很是苦恼。 辛辛苦苦舔完毛,胭胭决定做一些每日运动来驱散烦恼。 那么,就从兔兔最爱的跑酷开始! 宁骁正看着书,身旁突然有一团白色影子嗖嗖乱飞。 兔起鹘落,十分敏捷。 出于兔子的本性,胭胭几乎每天都会无意义疯狂奔跑几圈。 家里大得很,跑就跑了。 宁骁习以为常。 意外就发生在刹那,男人甚至来不及去扶跌落的杯子,任凭橙汁滴滴答答洒进毛毯。 值得庆幸,他手掌稳稳拖住了橙汁味的小兔子。 湿答答的小兔子懵懵看他。 对视两秒后,一人一兔同时出声。 “我的毛毛!!!” “……我的地毯。” 男人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他不可能允许这只湿淋淋黏糊糊的小家伙上自己的床。 于是二话不说,转身带她去浴室。 胭胭:“!?” 接触到温热的水那一刻,小兔爪子死死扒着盆沿,拼命挣扎。 “我、我自己会舔!不用洗澡,不要洗澡呜呜呜啊啊!” 宁骁面无表情。 “自己舔?你想把自己累死还是喂饱?” 他没有对这只橙汁丰沛的小兔子留情,手法温柔,却大开大合,很快将她黏糊糊的身体洗干净。 “只是简单清洗一下,不许挣扎。” 小兔子无力反抗,空前愤怒。 “这样就可以了吧呜呜呜!” “不要沐浴露,不用沐浴露了!” 宁骁冷酷:“顺手的事。” 小兔子清晰感受到他骨感有力的手在自己浑身滑过,又专门在果汁重灾区,也就是胸口和肚皮认认真真搓洗了一番。 那种诡异的酥麻和羞耻涌上来,小兔子打了个激灵。 她哭腔哀求。 “不要了。” “男女有别,你怎么能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沉默片晌,素来冷淡的男人竟然闷闷笑出声。 这只圆头圆脑的小东西说什么? 男女有别? 他怎么可能占一只兔子的便宜? 胭胭被他笑得更加羞愤,呜呜哭起来。 “你笑什么?” 不得不说,宁骁很喜欢看小家伙被欺负时啪嗒啪嗒掉眼泪的样子,很可爱。 但他很快就觉得不忍。 快速洗完,将胭胭包裹在浴巾里揉搓着,轻声哄骗。 “我只当你是我妹妹。” “不要多想。” 小兔子总算脱离讨厌的澡盆,愤愤不已。 “再也不信你了。” 想到前几天看到的金句,严肃道:“今天姐,明天妹,后天变成小宝贝。” 宁骁从没想过会让一只小兔子逗得笑个不停。 他怀疑胭胭根本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只是觉得说出来很有气势,就自动纳入她奇怪的知识储备中。 他强行平复情绪,眸光和缓,揉了揉她的小耳朵。 “好的,小宝贝。” 为您提供大神 是墨痕子 的《兔兔被未婚夫死对头叼走了》最快更新 13. 小白兔卷卷心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4. 小白兔卷卷心 小兔子擦到半干后,宁骁又认认真真用吹风机的最小风力将细软的毛发彻底吹干。 原本就浑圆柔软的白色糯米团,这下更是蓬松百分百。 小肚皮都散发着沐浴露的淡淡奶香味。 在接触到幼小的毛绒绒动物之前,宁骁从不觉得这些小家伙有什么可爱。 眼下他那颗冷硬的心,都像是从冰箱里取出来的熔岩巧克力,甜蜜又难以自制的融化掉。 不顾小兔子的抗议,男人将小兔子撂倒在床上,挺拔鼻尖在她的肚皮上又吸又蹭。 乖巧的小兔子这会儿气得炸毛,短短的后腿拼命扑腾。 奈何不管她多用力气,都踢不到这个放肆又无理的人类! 小毛团急得哇哇大叫:“走开,你这个流心芒果,我可是女孩子,你怎么能随便吸我!” 男人抬眼,俊脸上有一丝困惑。 “什么流心芒果?” 胭胭满脑袋都是那天她看到的甜品店菜品名字,瞪着乌黑晶亮的圆眼睛,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就是……形容对女孩子不绅士的男人。” 学杂了。 彻底学杂了。 宁骁怔愣一下,反应过来后,低头,噗嗤一乐。 “很遗憾,我不是什么流氓。” 他畅快起身,拿了睡衣走向浴室,被吸得东倒西歪的小兔子气喘吁吁仰躺在被窝。 一翻身,满脸怨气的胭胭坐起来。 这什么人! 吸完就走! 小兔子跳下床去,循着气味一跳一跳找过去,她发现宁骁这人洁癖很严重,不论每天做了什么,都要跑去浴室,在一大片水流下被稀里哗啦的冲上半晌。 人类可真可怜。 光秃秃的,只能用可怕的水来清洁身体。 像胭胭这样美丽又优雅文静的小兔子,只需要翘起优美的兔腿,抬起洁白的兔爪,就可以—— 呲溜呲溜呲溜!!! 这样舔干净。 小兔子刚经历了一场(自认为)惨绝人寰的沐浴,在巨大的海洋(脸盆)中被巨浪(宁骁的手撩起的水)冲刷翻腾(自己挣扎)。 对用水洗澡这件事简直心有余悸。 这么一想,每天主动过去洗澡的宁骁简直是海面上最勇敢的水手。 小兔子敬佩他的勇气,但也好奇,面对那么危险的状况,他真的一丁点也不会害怕吗? 透过门缝,她闻到了薄荷和雪松的味道,粉嫩的小兔鼻头不住地嗅来嗅去,是她每天趴在宁骁身上闻到的气味。 仿佛已经能够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 小小一团蹲坐在浴室门口,不注意看一定会踩到她,但胭胭并不害怕,她决定在这里守护宁骁,守护这个给她食物和住所的人类,以免他被水淹死。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拉开,潮湿温热的水汽蒸腾。 朦朦胧胧中,男人懒散擦着头发,睡衣并未扣上,狐疑的低低嗯了一声,打瞌睡的小兔子这才抬起头—— 这一眼,给了兔兔无比的震撼。 视线一路向上蜿蜒,即便腿被包裹在裤管中,也能感受到这人双腿笔直修长,比例堪称完美,睡衣并未扣上扣子,露出一片冷白肌肤,毫无一丝赘肉的劲瘦腰肢、肌肉线条宛如雕刻、锁骨精致清晰…… 连低垂下来的、深邃冷淡的眼睛,都被水雾柔和了。 对审美只有一个笼统认知的小兔子,感受到了剧烈冲击。 兔脸呆呆的,显得有些傻气。 酝酿了半天的“就算是小兔子也有想要守护的人”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来。 宁骁已经一把将她提起,俊脸越凑越近。 直到鼻尖碰鼻尖,才堪堪停下来,小兔子晕头转向,她听见有什么声音在响。 砰砰。 砰砰…… 心跳吗? 是谁的? 男人玩味的嗓音沉沉响起。 “男女有别?流心芒果?” 胭胭一愣,只觉得兔脸唰一下红了,耳朵都羞耻得背过去,紧紧贴住头皮。 “我不是那个意思……” 宁骁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胭胭就追在他身后解释一路,慌里慌张,直到关灯睡觉,男人才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手臂一揽,将柔软甜美的小毛团捞进怀里。 “知道了,小兔子。” “我又不是公兔子,你怎么会对我害羞?” 事实证明,宁骁这句话说早了。 不管他是不是公兔子,胭胭都到了一个特别的时期。 接下来的这几天,她的反常行为愈发明显了起来,三好学生在幼稚园上课时打瞌睡,做游戏时打瞌睡,被隔壁大班的狗狗骚扰,直接脾气暴怒赏他一记飞天兔脚。 嗜睡,易怒,且…… 薛定谔的贪吃。 宁骁在周末不忙的时候,会亲自整理一下房间,这天在床下扫出来一堆干草、兔粮以及各种口味的冻干小零食。 “……?” 并且越掏越多。 他床下像个兔子过冬的粮仓。 男人若有所思。 他平时对胭胭不错,每日三餐按时提供,还给她加餐小零食,即便是这样,胭胭还是没有安全感,要亲自囤粮吗? 一头雾水地起身,宁骁视线扫到空荡荡的床。 他枕边的位置并未出现往常那一个白色小糯米团,下午的时间,小兔子往往已经午睡醒来。 今天不仅反常的没有在床上午睡,还迟迟不醒。 来到客厅,冷淡风的客厅划分出来一块粉嫩嫩的兔子专属区域,小兔子此刻正在里面昏昏沉沉大睡。 宁骁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走进一瞧,手工缝制的柔软棉花兔窝,不知何时厚厚的絮上了层干草,像是在筑巢,小兔子缩成一团沉睡不醒。 男人眯起眼。 仔细辨认了下,干草中间竟然还有些兔毛! 像是被专门撕扯下来,用来给巢穴加固加温的,宁骁本能认为,小兔子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才会做出这么反常的行为。 他蹙眉,伸手要摸,试探叫了声:“胭胭?” 谁知刚才还睡不醒的小兔子瞬间暴起,奶凶奶凶的朝他叫了一声,作出攻击姿态,浑身向后绷紧,却又像随时都能过来给他致命一击般。 宁骁幻视成了雪媚娘攻击人类事件。 男人并未对她的警惕感到生气或者失望,而是温声询问。 “胭胭,你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在学校遇到了什么?” “为什么要筑巢?” 小兔子一见是他,渐渐放松下来,精神状态有些恍惚,软声软气回答他。 “因为我怀孕了。” “孩子们需要一个温暖的巢穴。” 宁骁:“——!?” 他神经瞬间紧绷,漆黑眸底满是不可置信,抱起她,正要询问是谁,就见在他手中的小兔呜咽了一下,身体细细颤抖起来。 手指越靠近臀部,小兔子就愈发瘫软下去。 雪媚娘要化开了。 她小声说:“我好难受……” 宁骁心底刹那间有了个猜想,但他希望那不是真的。 直到—— 修猫修狗修理中心医院。 做完全方位检查的宠物医生司空见惯说道: “宁先生,胭胭确实是发.情了,所以才会造成假孕现象。” “请问您是打算让胭胭绝育,还是进行与其他公兔子进行繁衍呢?” 为您提供大神 是墨痕子 的《兔兔被未婚夫死对头叼走了》最快更新 14. 小白兔卷卷心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小白兔卷卷心 绝育?繁衍?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宁骁冷峻的脸更沉了沉。 一到医院,即便是千百个不情愿,毛绒绒通常也比平时更加乖巧些。 小兔坐在桌边,身后紧靠着宁骁,察觉到男人紧绷的情绪。 她仰起头,粉嫩湿润的小鼻尖碰碰他下巴。 “宁骁哥哥,什么是绝育?” 繁衍她知道,就是从兔兔身体里生小小兔,即便不清楚具体流程,但胭胭明白这是壮大兔兔家族的必经之路。 尤其兔子的繁衍能力很强。 这个世界终有一日会成为兔门的世界。 面对小兔子纯洁澄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宁骁卡壳了下。 他试图组织语言,奈何他在黑市和商场逡巡多年,语言体系只能说出—— “就是把你的生.崽.器.官.摘.掉,从此以后你无法再生小兔子。” ……这种冰冷无情的话语。 一定会吓哭她的。 宁骁不知道第多少次体会到带崽的艰辛,视线一抬,投向一脸标准化微笑的医生,漆黑的眼有一丝求助。 医生看了眼白纸般的小兔,额角有冷汗落下。 终于! 终于到了这个问题吗! 每个家长的必经之路—— “妈妈我是从哪来的?” “你和爸爸是怎么生下我的?” 最终,医生选择拿出自己带学生时用到的PPT以及专业视频,对胭胭进行了一番解释。 从小家伙的反应来看,确实是看懂了。 当然兔子也吓哭了。 “——这实在太残忍了!!” “我不要!” 噗的一声,一团浑圆雪白的毛绒绒扎在他怀里,生怕下一秒就被带去手术般,两条短胳膊用力抱住所能抓到的一切,浑身都在用力。 往常她最多只是呜呜咽咽哭一哭,伤心占据小兔的少数,撒娇占多数。 这回,是真情实感的嚎啕了。 宁骁一只大手托住她,安慰的轻拍小兔屁股,不忍地蹙起眉心。 “乖。” “我不会让你绝育的。” 对于已经有了灵智的兔子来说,绝育无疑是残忍的。 谁都知道,她早已和寻常兔子不一样了。 那要是繁衍呢? 短期内上哪找到和胭胭一样,只进化出声音,却还拥有兔子外表的兽形人呢? 其他兔子兽形人,也只会仗着优势欺负她。 宁骁难以想象那样的画面,心中愈发绞作一团,低声问:“医生,难道就没有除了这两个选项之外的选择了吗?” 医生面色纠结。 最终,他给宁骁推荐了一款针对胭胭这样的“半兽人”的发.情.抑.制.剂。 但这也只能短暂抑制激素。 最终还是会走向那两个必经选项。 回去路上,宁骁心情沉重许多,即便不情愿,也还是问了胭胭,关于那个未婚夫的住址和真实姓名。 真到万不得已,也只能找那个便宜未婚夫想办法。 小兔子给的回答还是那么模棱两可、好吃美味的感觉。 “他叫瓜瓜粥,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 宁骁沉默闭眼,仰靠在椅背上,太阳穴突突乱跳,树木阴翳,投下的光影,在修长冷白的脖颈一点点滑过。 沉寂许久,毫无头绪。 宁骁浓眉紧锁,给虎叔发去一条消息—— “全市搜查,这个叫瓜瓜粥的男人。” 服用抑制药物后,小兔子的种种怪象消失大半,也不再说什么自己要当妈妈了这种天真又可怕的话。 她心疼地拾掇着窝里的毛发,闷闷不乐了片刻,就开始大快朵颐。 宁骁问起她囤粮的事,胭胭直接一问三不知。 紧急状况解除后没多久,行程表就出现了去沪市出差的日程,差不多有十天。 男人不放心将小毛团寄住在别处,加上询问过胭胭的意见,照常将她送去幼稚园。 晚上,小兔子寄住在幼稚园的住宿区域,并且每一个寄宿的小崽崽都有专人24h陪伴,安全系数极高。 临走时,宁骁单独给米园长说明了情况。 要求对小兔子单独看护,暂时与其他同学分开。 胭胭的独立生存能力本身不强,否则当初也不会一下山就被谢狸袭击。 这几天每晚都有温柔大姐姐哄她入睡,并且经常和同事夸赞小兔子很乖,一点也不闹,一哄就睡。 却不知道。 乖巧的小兔子每晚都可怜巴巴的,窝在宁骁留下的外套里,一声不响,闻着熟悉的味道,悄悄掉眼泪。 “宁骁哥哥,你可要早点回来。” “胭胭很想你。” - 清晨,沪市的高级酒店中。 正在吃早餐的宁骁看见幼稚园传来的照片,冷锐漠然的眼眸,透出些温柔笑意。 照片上。 小兔正认真吃饭,圆鼓鼓的嘴巴看起来很有肉,一动一动,几根干草瞬间消失。 盯着身材与正圆形愈发趋近的小兔子,男人垂下眼睫,无声轻叹。 ……瘦了。 意志消沉了一会儿,宁骁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继续用餐,只要他快些完成工作,就能早点见到她了。 退出界面,一条新闻头条就跳了出来—— 「惊!」 「顾氏集团总裁顾关洲疑似遇袭,袭击者竟是一只纯白色澳洲袋鼠!体型堪比180kg肌肉猛男!」 宁骁:“……” - 与此同时,幼稚园活动课。 小朋友们在操场和活动器械旁上蹿下跳,自由奔跑。 小兔子也在老师的看护下跑跑跳跳了一会儿,但由于时期特殊,她不能和其他同学接触,多少有点落寞。 除了老师之外,只能和门口的保安讲讲话。 这时,某团骑手飞驰而来,小电驴放着动感有节奏的流行歌曲,一个漂移,酷炫停在门口。 大喊—— “谁!是谁点的可可奶茶!” 保安立马跳出去:“我我我,人家那叫Coco奶茶。” 刚点好确认送达,这名年轻骑手就和胭胭浑圆的黑豆眼对视上了。 一人一兔,久久没有挪开眼。 然后,双方突然开始嗅来嗅去,像是兽类在辨别信息,保安察觉危险,立刻警惕:“你要对我们的孩子做什么?” 小兔子:“保安爷爷,这是我的亲戚。” 保安脸色和缓,哦了一声:“那上学时间也不可以和他走。” 她要求在一旁的小栏杆和这位亲戚说几句话,叼着奶茶吸管的保安应允,但眼神还是警觉无比盯着他们,生怕那名骑手将小兔一把抢走。 胭胭小鼻子还在嗅,声音里透着兴奋。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忘了吗?我也下山历练了,并且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对我们兔兔非常信奉的公司。” “就连对优秀员工的奖励,都是兔耳朵形状的。” 男人一把摘下黄色兔耳朵头盔,指了指这个,又指了指送餐的电动车。 “这些愚蠢的人类,只要我能将餐品送过去,他们就愿意一单给我五块钱,呵呵,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真是轻松啊。” 胭胭哇了一声,对此等神奇之事大肆夸赞一番。 “我也遇到了一名信徒,他虽然看上去不好接近,但给我提供住所和食物。” “是个很可靠又很强大的人!” 说着,戴着粉色蝴蝶结的小兔仰起小脑袋,自信一笑。 “当然,没有兔兔厉害就是了。” 一个一单五块,一个管吃管住。 兄妹俩对视,眼中均露出满意而高傲的神色。 各自交代了一番最近的风光战绩后,大哥不可置信:“你下山这么久,还没找到你的未婚夫?” 胭胭有些羞愧点点头,圆润的小兔耳朵垂下去。 “是的,我对瓜瓜粥的感应时有时无,而且我的供奉者也帮我找了很久,还是没找到……” 大哥一拍脑门:“什么瓜瓜粥?人家叫顾关洲!” “你居然连自己未婚夫的名字都记不住,一定是我们家起名太随意了,来一个复杂的名字,你脑袋就反应不过来了!” 小兔迷茫:“?” 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眯起眼认真思考了下,黑色眼睛缓缓睁大。 “顾……顾关洲!?” 那不就是…… 那不就是宁骁同父异母的兄弟?! 大哥无奈道:“对啊!” 今天早上他送餐时,正好看见顾关洲搂着女人花天酒地,气得当场就变出原型,狠狠赏他一顿拳头。 但这件事,还是先别和妹妹说了,以免她这小小的脑袋瓜想不明白。 胭胭家的起名随意到令人发指。 七个哥哥不是叫大白就是叫小白,再不就是叫什么小树小花小草。 只有生出胭胭这只玉雪可爱的小兔子时,老爸用尽所有文化涵养,取胭脂之意,得名“胭胭”。 小兔子呆若木鸡,满脑袋都是宁骁和顾关洲是什么关系、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以及宇宙大爆炸的画面时,大哥已经骑上车,一溜烟消失不见。 “有空我会再来找你,这单快超时了,我先走了!” “拜拜妹妹!” 小兔子麻了,彻底麻了。 人类的世界太险恶。 死对头的小未婚妻落在自己手里,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打算如何处置? 接下来的几天,小兔子一直思考这个问题。 对宁骁的思念甚至都冲淡了一些,她很清楚宁骁对其他人的态度有多么冷淡,并且能驯服虎叔、谢狸以及谭沛文这样的手下,他该有多厉害的手段呢? 胭胭不敢细想,只知道这种情况。 宁骁很难不恨屋及乌。 随着他回来的日子愈发靠近,小兔子也想不出其他方法了—— 她要“越狱”! 第一次,她被其他老师捉回来了。 第二次,她被三花猫形态的米园长叼回来了,食物链因素,她一动也不敢动。 而第三次,她被老虎形态的虎叔叼回来了。 胭胭长得还没人家嘴大,被叼起时小短腿一晃一晃的,地面离她好远,两眼一黑,就要吓昏过去。 虎叔和米园长喝着咖啡,看着园子里累趴的小兔子。 他好奇:“所以胭胭小姐为什么一天内逃跑十六次?” “应该是为了找宁先生吧,现在她对宁先生有关的消息非常敏感,只要听到,就会全神贯注。” 米园长也忍不住动容。 “可怜的小家伙,坐飞机才能到达的距离,又哪是你这样跑就能跑到的?” 虎叔闻言,看向三花女士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丝柔情。 “看来她对宁总的感情,已经远超我的想象,这世上,还是真情多。” 体力消耗到极限的小兔子被日光浴晒得昏昏欲睡,她跑不动了。 你们幸福就好。 不必管我死活。 宁骁一天一夜没睡,又全神贯注赶完了工作,眼下都泛起淡淡乌青,只为提前一天落地。 甫一落地,他就迫不及待冲到幼稚园住宿区,将小兔子接回了家。 听见老师们描述小兔子这些天的反常,男人心脏仿佛被捏紧。 被牵挂的滋味是很特别的。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几乎没体验过。 猝然之间,仿佛有一些什么东西产生了裂痕,阳光透过所有缝隙照下来。 照亮深渊,只需要一点点爱意。 情绪百般复杂,看着怀里累到沉沉睡着的小家伙,他叹息了声,精神第一次如此柔软放松。 “听说你为了我,不惜翻墙逃走。” 宁骁并未察觉到自己为小兔子作出的改变,眼里只有对方的付出。 他趴在小兔子身边,也昏昏欲睡,将她圈在怀里。 “胭胭,你让我怎么办好?” 小兔子是在一阵即将窒息的闷热感中有意识的,小腹还伴随着阵阵异样的感觉,身体不受控的想要颤抖痉挛。 她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来自宁骁的清清冷冷的气息。 心跳越来越快,身体也不由自主开始出汗。 好难受…… 胭胭想要抱住什么,意识努力挣扎时,她醒了。 落地窗覆盖着薄纱窗帘,月光倾下而下,将卧室照得清晰可见。 努力平复呼吸,她终于彻底清醒。 身上传来一阵闷热厚实的感觉,痒痒的,有些扎人。 视线缓缓下移,一阵不好的预感传来。 看清楚是什么东西覆盖住自己的瞬间,胭胭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 “……狼尾……?” 柔和月光勾勒着男人深邃立体的五官,他睡得很沉,无知无觉,连头上露出狼耳也毫不知情。 巨大的狼尾还紧紧缠在她身上,蛮横的将她据为己有。 宁骁…… 也是兽形人。 他是……狼? 震惊和恐惧之余,胭胭想要从尾巴下逃脱,但已经不再是往常那双短短的可爱的兔腿,而是一双属于少女的、光洁漂亮的腿。 朦胧月色下,她抬起一双纤细柔软的手,半晌不能回神。 化形了…… 她终于化形了。 她不再是其他动物眼中,不伦不类的奇怪兔子了! 刚要欣喜落泪,熟睡的男人便调整了一下睡姿,跟之前比不遑多让,手臂一整个搂过来,体型差异下,她被死死箍在怀里。 对方的呼吸、心跳、淡淡的木香,全都一清二楚。 “……!” 胭胭贴在他结实的胸肌上,脸上先是发烫,紧跟着浑身都因害羞而滚烫起来。 狼尾圈住她毫无遮挡的细腰,占有欲极强的收紧。 没有任何衣服的身体,对一切触碰都无比敏感,她咬住唇,一动也不敢动。 搞什么啊…… 胭胭最不敢想象的情况出现了。 ——自己不仅被未婚夫的死对头叼走了,并且,他还是一只狼! 为您提供大神 是墨痕子 的《兔兔被未婚夫死对头叼走了》最快更新 15. 小白兔卷卷心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