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春去》 1. 第 1 章 沈然心是景夜国的七公主，虽是公主，却从小在冷宫生活，他的父皇也向来对他这个儿子不甚在乎，沈然心的兄弟姐妹也都当他不存在，不欺负他，也不与他谈话，好似没有这个人一般。 在冷宫中也不收下人待见，时常被打骂，干着本该属于下人干的的粗活，丝毫没有一点贵为公主的样子。 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好似不存在的人，却在三年前的宫变之中活了下来。 三年前，虎旗将军突然造反，说是突然，想必肯定是蓄谋已久的，城外浩浩荡荡的玄麟卫整装待发，虎旗将军的一声令下，这些玄麟卫便冲破城门，直逼皇宫。 其实本来呢，这虎旗将军也是景夜国的一大功臣，当年也是打下连连胜仗，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这虎旗将军从边疆回来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众人也是不明所以。 直到宫变这天，虎旗将军的野心才彻底显露出来。 皇宫之内，火光冲天，远在外的百姓们都不敢想象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些百姓在那段时间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庆幸的是这些玄麟卫的目标都很明确，那就是让这天下换个主，所以百姓们都没多少伤亡。 那天，沈然心还在冷宫之中，只听见外面一阵动乱之声，宫里的下人们宛如惊弓之鸟，乱作一片，四处逃散。 从宫人零零碎碎的言语中，沈然心也能大概知晓个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夜，几乎整个皇宫都被屠了个干净，沈然心的父亲，兄弟姐妹，在那场大火中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幸运的是，沈然心活了下来。 虎旗大将军把皇族血脉都杀了个精光，就怕以后会回来报复他。 可是沈然心没死。 获救后的沈然心是这样想的——这位虎旗大将军把他给忘了。 …… 很荒谬的说法。 但貌似确实是这样的。 …… 沈然心是七公主这件事除了宫里的几位老人和他父亲，也就是皇帝以外，几乎没几个人知道。 当然，这件事虎旗将军肯定也是不知道的。 所以，虎旗将军在清理皇宫中遗留的皇室血脉时，完全没想到冷宫里还剩了一个他不知道的。 于是呢，在冷宫中的还在发懵小透明沈然心就被他那火急火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乖狗狗小暗卫莫渊给救了。 聪敏的小暗卫立刻背起还在发懵的小殿下逃命。 按理说，沈然心还比莫渊大个两岁，但是打两人认识起，莫渊就是个会武功的料，身手还很了得，所以这并不是很奇怪。 莫渊趁乱从事先准备好的“狗洞”拉着沈然心逃生。 对，没错，就是“狗洞”。 莫渊亲自挖出来的。 …… 莫渊是个聪敏的孩子，一个多月前就打听到了消息，或者说是从虎旗将军回到宫中性情大变的时候就有所打算了。 莫渊虽然会武功，可以直接轻功飞出宫外，但是，面对宫里宫外成群成群武功强悍的玄麟卫，莫渊也不会傻到飞出去送人头。 所以，这一年来沈然心时常看不到的莫渊其实是在挖一个很长很长的地下“狗洞”。 成功获救后的沈然心看着冷宫墙边时不时有宫人从中跑出的冷宫后门和自己身旁的“狗洞”陷入了沉思。 …… 一旁的莫渊一脸期待的看着沈然心，满脸期待被夸的表情丝毫不掩饰。 沈然心对上莫渊的视线，强扯出一个笑容，拍了拍莫渊的脑袋，咬牙切齿但和蔼的说了句：“干、得、不、错。” 自从和莫渊待在一起，沈然心感觉自己的忍耐力提高了不少。 看了看身边的莫渊，就见莫渊听到沈然心表扬了自己，脸上的欣喜拦也拦不住。 每次这样，沈然心都觉得莫渊背后有条不存在的尾巴在摇。 沈然心很无奈，没办法，自己捡回来的小狗崽怎么还是得自己养。 说实话，沈然心和墨璇的初见也是离奇的很，沈然心从小住在冷宫，宫里的仆人都只当他是个好欺负的老实人，每日都克扣他的膳食，还要做很多的活，但凡有点失误就少不了嬷嬷的一顿打骂。 冬至那一天，沈然心因为打翻了水桶，就被冷宫的嬷嬷抓住逮着臭骂一通，沈然心实在忍受不了就躲了起来。 沈然心躲到了后院的一个角落，在躲藏时不知道猜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个活生生的人。 那人紧闭双眼，睫毛微微颤抖似是在梦魇之中，就一动不动的倒在草丛里，看模样，也就是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 幼小的身躯蜷缩在角落，眉头紧蹙。 沈然心当时被吓了一跳，冷宫里居然还有其他人，不过很快他就平复下来，伸手试了试男孩的鼻息。 还有气。 沈然心犹豫了一会，还是站起身，主动进入嬷嬷的视线。 毕竟，如果嬷嬷发现了这个人，这个少年肯定会很惨，私自闯入宫内，后果肯定是不会好的。 嬷嬷发现沈然心后，提溜这竹扫帚就朝沈然心气冲冲的快步走来，嘴里骂着，“我不打死你个小兔崽子，现在连躲的本事都有了？连水打翻，怎么做事的？！” 沈然心只是一言不发，就站在那挨打，嬷嬷下手重，天气又如此寒冷，沈然心还是坚持不住倒在地上。 嬷嬷看人被打趴下了，也解了气，扫帚一丢就转头走了。 将暮寒眉头紧锁，用力翻了个身，看着天空，叹了口气，身上很疼，感觉要散架了，嬷嬷这次下手打得着实有点重了。 片刻后，沈然心一手撑着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小角落走去。 沈然心看着那幼小的身躯，还是咬了咬牙，忍着身上的伤痛，背起地上昏迷的少年。 推开破败的木门，灰尘扑面而来，姜暮呛了几口，抬手扇了扇灰。 这里是个废弃的柴房，说是柴房，里面其实是个空房间，几乎没有人来这里，除了沈然心。 这个少年不能被别人发现，来历不明的人在宫中能待的，只有牢狱。 这处老柴房不错，之前大火之后有个下人死在了这，大家嫌晦气就远离这个地方，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来往了。 如今，这个地方刚好能用来藏这个小孩，沈然心把这个少年放在地上，在外面找了些枯草和枯木。 用一些枯草垫在少年身下，这样就不会硌着了，再用枯木生火。 门勉勉强强能关上，因为年久失修，这屋子有点漏风，点了五六次沈然心才把这些木头点燃。 火焰燃烧散发出的光芒映在少年的脸上，虽然这孩子年纪小，但不难看出这一定是个很好看的孩子。 他的睫毛很长，很浓密，脸蛋白白的，透露出一点粉红，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居然会在冷宫的角落里。 沈然心就一直盯着这个少年，毕竟现在他也闲着没事干。 每次被打之后，嬷嬷都不会管他几天，估计也怕把人打死对自己不好。 所以这一两天他只要不主动“找麻烦”就没人会管他。 半晌，地上的少年动了动睫毛，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沈然心看到少年醒来了，连忙收回打量的眼光。 “你醒了？”沈然心问道。 刚醒的少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看着沈然心。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良久，沈然心还是出声打破了这个安静的气氛，开口问道：“你是怎么跑到冷宫里来的？” 少年垂了垂眼眸，像是思索了片刻，随后重新看向沈然心，摇了摇头。 沈然心又问道，“那你父母是谁？宫中有无认识的人？” 少年又想了一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沈然心有点无奈，再次问道：“那你的名字呢？这总不至于还不知道吧？” 这回，少年没有摇头，而是看着沈然心的眼睛，诚诚开口道：“莫渊。” “你就只记得名字吗？”沈然心问。 莫渊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我只记得我的名字了，你问的那些问题我一个也想不起来，也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沈然心没办法，只好点点头，再问什么估计他都不记得。 沉默了一会儿，沈然心还是开口道：“那要不我找个办法把你送出去，冷宫里待太久还是会被发现的。” 刚说完，莫渊就拉住沈然心的手，紧紧保住沈然心的胳膊。 沈然心被莫渊这一下子吓了一跳，又有点不知所措，挣脱了几下还是没能甩开挂在自己胳膊上的莫渊。 莫渊抬头眼巴巴的望着沈然心，撇撇嘴说道：“不，我不要出去，我、我都不知道我父母在哪，你就不能好人做到底收留我嘛，再说了我能帮你干活，还不要银两，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就让我留下吧。” 沈然心被莫渊炽热的眼神盯着受不了，只好同意留下莫渊。 虽然，但是，沈然心还是觉得他给自己捡了个麻烦回来。 后来几天，沈然心都偷偷摸摸的跟到嬷嬷身后，虽然不久前还被嬷嬷打了一顿，但是沈然心知道，张嬷嬷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打完自己之后，过段时间又给自己送药，张嬷嬷倒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就是脾气大了点。 嬷嬷似乎察觉到了后面有个小鬼跟着，转过头说道：“小兔崽子躲在后面干什么，又想挨打了？” 沈然心一脸有事相求的笑容走了出来。 嬷嬷翻了个白眼道：“有事快说，不说就走了。” 嬷嬷假装转身要走，沈然心赶忙跑到嬷嬷身前说道：“张嬷嬷，就是，额，我捡到了个人，能不能把他收留下来。” 躲在沈然心身后的莫渊怯怯的探了探头。 张嬷嬷看到沈然心身后的孩子，不过是个十二左右岁的孩子，也不知道收还是不收。 本来这位心狠手辣的张嬷嬷想把沈然心打骂一顿，然后把他身后那位小麻烦给赶走，但是呢正准备拒绝的时候，又对上那两个孩子恳切的目光，实在是又狠不下心拒绝。 张嬷嬷左思右想，反正左右只不过是个孩子，掀不起什么惊涛骇浪，还能多一个人干点活，怎么想也不亏。 于是这位恶毒的张嬷嬷砸了咂嘴，躲避开那两个小孩委屈的目光，装作恶狠狠的说道：“随便你们，吃的我可不负责，到时候被宫里人抓了，我可不会管。” 张嬷嬷说话向来很灵，莫渊在冷宫里还没待上五天，就被人给抓了。 2. 第 2 章 那天赵总管受命到冷宫清点人数，准备挑几个能干的调出冷宫，于是数着数着，发现多了个人，经过核实，就抓到莫渊这个偷跑进冷宫的。 赵总管可不好讲话，说着就揪着莫渊的衣服往外拖。 当然，张嬷嬷可不会袖手旁观。 赵总管虽然是皇上身边的得力人手，但是，冷宫的地盘，终究是张嬷嬷说了算。 张嬷嬷脾气不好，见赵总管不动分说就把人拎走，张嬷嬷火气一下子被点着了。 张嬷嬷从角落抓了个扫帚就朝赵总管跑去，嘴里还骂道：“赵狗腿，老娘的地你还敢乱来，让你抓人了吗你就抓！！再不给我放人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赵总管就见拿着扫帚面目狰狞的张嬷嬷朝自己飞奔而来，像是要把自己给活剥了一样，赶紧松了抓着莫渊的手。 尽管赵总管松开了莫渊，但已经来不及拦冲过来的张嬷嬷了。 只听见天空中划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啊——”伴随着“咔嚓”的一声从冷宫里传来。 冷宫外头几个扫洒的婢女听到这惨叫也不由得一颤，窃窃私语道： “这赵总管又被张嬷嬷打啦？” “可不是嘛，每次赵总管去冷宫攻，出来不是扭伤就是肿的。” “他两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张嬷嬷好恐怖啊。” “我也不清楚啊，反正我到这任职的时候他两就这样子了。” …… 冷宫内，赵总管扶着自己的腰连声哉道：“哎呦呦，哎呦呦，我的腰诶……嘶……” 赵总管一手扶着腰一手指着张嬷嬷，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你、你、你、你这个泼妇，欺人太甚！” 张嬷嬷听了赵总管还有力气骂自己，又抬起拿着扫把的那只手，瞪了眼赵总管，作出要继续打的势头。 赵总管一看，吓得不行，一瘸一拐的跑着，像极了个坡脚驴子。 张嬷嬷被逗得不行，笑着骂道:\"呦呦呦，这就怕了啊赵狗腿，下次要再赶来我着冷宫闹，保证打的你三天下不来床。\" 临走前，张嬷嬷还“呸”了一声。 众人见张嬷嬷走了，赵总管也被扶着离开了，也就都散了，就剩下莫渊还在旁边发懵。 莫渊没想到张嬷嬷会帮助自己，更没想到张嬷嬷战斗力这么强，看得他都有点害怕了。 沈然心走过来，拍了拍莫渊，说道：“看到了吧，咱们张嬷嬷可是很厉害的，她可是我们冷宫的顶梁柱。” 莫渊回头看向沈然心，朝他露出个笑。 这天一闹，莫渊算是能够留在冷宫里生活的了。 在之后的日子里，莫渊和沈然心在冷宫里生活的还是很闲适的。 每天就是帮忙干活，然后时不时赵总管会到冷宫来，就看着张嬷嬷和赵总管怼来怼去。 之后无意间发现莫渊会功夫，当时沈然心爬树上摘果子的时候没有站稳，然后一个不小心就从树上跌落下来。 本来以为会摔得很惨，没想到却落入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沈然心抬头一看，才发现是莫渊。 沈然心是一脸不可思议，毕竟捡到莫渊的一年之内也没见他会武功，一下子就脚一踮，身轻如燕的飞过来接住自己。 沈然心有些狐疑莫渊是不是在骗自己，再看向莫渊，莫渊一脸难以置信。 好吧，本来一个很唯美的英雄救美，啊不，救帅的场面被一个一脸不可思议，一个一脸难以置信给打破了。 沈然心刚冒出的怀疑被莫渊的表情给深深打了回去。 刚认识的时候，沈然心觉得莫渊像条可可爱爱委委屈屈的小奶狗，后来冷宫里一年的相处，他只觉得莫渊像条走路顺拐的傻狗。 在这次难以思议的事件之后，冷宫里的人都知道莫渊会武功的事了，很显然，莫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武功了，就是下意识的一瞬间，就会了。 所以，会武功的莫渊就成了冷宫里的主干苦力。 冷宫里有言：冷宫英雄莫渊，上得了屋顶补砖，下得了一挑四桶水。 沈然心对此是满脸黑线，倒是英雄本主莫渊还觉得自己很是厉害。 甚至莫渊还主动提出要当沈然心的暗卫保护沈然心，一开始沈然心可不想这么闹，可是没想莫渊竟是认真的，缠着沈然心好几天，沈然心才只好点点头随便他去了。 就这么一次玩闹的约定，莫渊就真的一直守护着沈然心。 —— 现在，倒是离沈然心距捡到莫渊这天大概有个六年了。 三年前的宫变之后，从冷宫逃出的沈然心和莫渊生活一直漂泊不定，还是在一年前才找到一个偏僻的深林，并在此修筑房屋住了下来。 虽然地是偏了些，但是山中宝多，每天下地种种菜，或是莫渊到林里打猎，一身功夫，现在倒是成了上得了树上捕鸟，下得了田里捉鸡。 不得不说，有个莫渊陪着自己，沈然心这些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至于沈然心为什么要躲到深山里生活那就不得不提到那个虎旗将军，现在的皇帝——叶昇。 最开始刚逃出来的那些日子里，因为突然的变故，城中百姓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些影响。 有些百姓很是气愤，于是就到皇宫门前大闹。 叶昇既然能屠了皇宫，对于这些百姓，他更是没有丝毫怜悯犹豫之心。 据说很多人在那天都亲眼看见叶昇在皇宫的城楼上冷冷看着下面闹事的百姓，随即只是眸间闪过一丝血红，楼下刚刚还吵着嚷着的百姓瞬间没了声息，直挺挺的向地上栽去。 自那之后，城中无人不知这当今圣上会妖术，也正是因为对于此的忌惮，很少人对皇帝敢有反抗之举，恐怕惹上杀身之祸。 沈然心也是知晓这一点的，纵使众人都知道这个皇帝心狠手辣，实在不得为一国之君，但在权势和能力的威迫之下，只能忍气吞声。 毕竟人人都有牵挂，谁会为了天下人的苦乐而赌上自己的性命。 沈然心在漂泊的前两年里也是目睹了人间疾苦，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只不过是一个被人遗忘的公主，知道他的人都没几个，他能做什么，又能怎么做。 他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身份这个秘密，倘若这个消息被外人知晓，他恐怕也难逃一劫。 知道他是公主的人都在宫变是被杀死了，倒是除了莫渊。 其实一开始沈然心是打算瞒着莫渊的，每次莫渊问他关于他为什么在冷宫或是有关于他身份的事情，沈然心都是转移话题什么的。 不过莫渊是很能察言观色的，在每□□朝暮暮的相处之中，和一些老宫人看沈然心的眼神，以及每次宫中人或者莫渊自己提到关于皇上的事情，沈然心的眼神总有躲闪。 所以还是在一天夜里被莫渊猜出来的，沈然心是不想认的，但莫渊就拉着他，两手扶着沈然心的肩膀，眼神毫不避讳的和沈然心的对上，说道：“你不必瞒着我，你救得我，你是我最信赖的人，我也想被你信任好不好，信我一次，告诉我，可以吗？” 许是少年的眼神太过真挚，在这句话说出的良久，沈然心注视着莫渊的眼睛，里面没有一点虚假，蕴含的倒是满满真情实感。 好吧，沈然心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向莫渊招了。 在了解这些的莫渊后倒没有过多惊异，而是转了个弯直接换了个话题。 莫渊觉得虽然沈然心说得时候无所谓，但是他能感觉到沈然心心里还是难过的。 所以莫渊自认为很自然的转移了个话题。 为什么是“自以为很自然”呢？ 沈然心直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状况：在沈然心一通长篇大论的把他这些年的事和他公主的身份说完之后，两人沉默了片刻，莫渊突然开口说了句：“饿了吗，要不我给你拿两馒头。” 当时的沈然心听到这句话是傻的，不过他很快理解了莫渊是想自己别太难过转移话题呢，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然，但最后沈然心还是点点头对莫渊露出个笑容说道:\"好啊。\" 所以呢，目前就只有莫渊和沈然心自己知道他是前朝唯一的遗留的子嗣。 按理说，理应如此，但不知为何，在沈然心去山下集市时，听见几位官兵在皇城门口大声读着什么，周围围了一群人交头接耳，沈然心也有点好奇，这倒是这几年来第一次皇帝有这么告示众人。 沈然心往人群里挤了挤，人数众多，难免不小心挤着他人，沈然心只好一边道着歉一边挤进人群听听官兵到底在说什么。 “皇帝有谕，前朝尚有余孽，姜氏一子，沈然心，现令全国逮捕，若有情报者，必有重赏。”官兵手里的卷轴在话语结束之时合上，于此时人群中的沈然心眉目不觉睁大，唇齿微张，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知道叶昇是怎么知道的，按理说除了莫渊其他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啊，难道还有遗漏的人？ 沈然心低下头匆匆从人群中小跑着离开。 回到屋舍，沈然心正准备伸手开门，还未触及的门框，门就从里面被打开，沈然心抬头对上莫渊笑嘻嘻的面容。 莫渊帮沈然心把手上提拿的粮食衣物什么的拎回屋子，然后边招呼沈然心进屋边得意洋洋的说道：“猜猜看，我今天抓到什么了！”少年的眼底的喜悦似是要溢出来。 然后莫渊指了指桌上的煲汤，又笑着说道：“看到了吧，抓到了个大野鸡，炖了汤，已经炖好啦，就等你回来吃了，前几天不是说想吃吗，就寻思着给你做，尝尝看。” 沈然心看着桌上的煲汤，还是给莫渊一个勉强的微笑。 莫渊再怎么傻，此时也看出了沈然心表情不对，连忙收了刚才还笑意满满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发生什么事了？” 沈然心的眼光沉了沉，随后抬眸看向莫渊，认真的说道：“刚刚我去集市，看到官兵宣告，说是叶昇已经知道了还有我这个公主，现在全城逮捕我。” 莫渊闻言呆了呆，沈然心见莫渊没有回答，又接着说：“知晓我身份者，已在三年前死去。”沈然心说道这顿了顿，然后盯着莫渊，说道：“除了你。” 莫渊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又只好沉默。 外面的风呼呼吹着，风从半掩的窗子里贯入，两人的衣摆轻轻飘扬，屋中的两个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倒显几分凄寒。 最后，还是莫渊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莫渊将椅子往后退了下，随后起身端起桌上的煲汤转身走向灶台边说道：“汤冷了，我热热，记得趁热吃，不然凉了味道不好。” 沈然心转过头，望向莫渊灶台边忙碌的身影，松了口气，面上重新挂上笑容，说道：“但我相信你。” 灶台边的人背影明显一愣。 沈然心又大声了点说道：“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四个字一字不差的传入莫渊的耳朵里，心里瞬间泛起一股暖意。 之后，沈然心就见莫渊干巴巴的转过身，一脸委屈巴巴，眼里还噙着泪珠，然后忽的一下扑进沈然心的怀抱里。 莫渊将脸埋在沈然心的脖颈间，沈然心只好抚了抚他的背，然后轻轻摸了摸莫渊的头，柔声说道：“好啦好啦，多大人了真的是，我信你的。” 3. 第 3 章 沈然心是信莫渊的，首先莫渊根本没理由去帮助叶昇，他两根本就没见过面，其次就莫渊这个聪颖的样子，想必也做不出这重要事。 这几天城中把控的很近，任何进出往来都要严查一番，怕沈然心跑出城。 其实叶昇这么做是有风险的，他并不知道沈然心到底有没有在此之前就逃出景夜国，但是他还是下命封城，除了货物往来，几乎接近封闭，叶昇赌对了，沈然心这三年确实没有离开景夜国。 毕竟，一个冷宫生活的公主，没有金银，没有人脉，又能逃到哪里去去呢。 沈然心也是为此发愁，他能逃到哪去呢，现在他隐居在深山，虽然很是隐蔽，但是按照叶昇那搜捕的细致狠劲，他也会迟早被发现的。 到时候沈然心自己注定成为刀下亡魂，至于莫渊肯定也不会好过的。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二天，莫渊和沈然心心里都较为烦躁，莫渊更是心烦。 沈然心大早上就看到莫渊在院子里来回徘徊，往往复复，时不时抓头苦思冥想，到最后沈然心出声叫住他莫渊也没想出个什么办法来。 沈然心出声道：“想什么呢，看你转悠大半天了。” 莫渊垂着思索的脑袋听到沈然心声音的一刻瞬间抬起望向沈然心，微笑道：“没事，就是，嗯……在想怎么给你做顿大餐。” 莫渊瞎扯的时候和小时候一样，很“自然” 沈然心有点被笑到了，“在想叶昇这件事吧，别担心。” 莫渊垂眸，“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的吧。” 沈然心拍了拍莫渊的头，说道：“还有个办法。” 莫渊的目光亮了亮，对上沈然心的视线，两人在视线汇聚的一刻眼神相交，沈然心言道：“你也想到了，对吧？” 莫渊点点头。 沈然心在听官兵宣告时也有所了解，叶昇下令追捕前朝余孽，却也只报了名字和候附上的一张沈然心幼时的画像。 既然是幼时的画像，自然就没有那么容易分辨。 但是城中百姓无人不想得到封赏，摆脱这浑浑噩噩的生活，所以有不少人请画师作画，照着那幅沈然心幼年的画像画出现在沈然心的模样。 画像和现在的沈然心尽管不是一模一样，倒是仔细分辨也能让人看出。 为此，沈然心打算易容躲避官兵的巡捕，但是在冷宫中的孩子又如何能会这种技能呢。 沈然心在和莫渊对上眼的瞬间其实是混进怡春楼，然后偷习易容术，之后再想办法偷摸出城。 对上眼的沈然心一开始也是认为莫渊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看到莫渊下一秒视死如归的表情，沈然心觉得自己想多了。 只见莫渊大义凛然的开口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尽自己的全力保护你的。” 沈然心看着眼前的莫渊，被他气的有点想笑，酝酿了老久，才开口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随后向莫渊解释了自己的意思。 当听到怡春楼的时候，莫渊显然愣住，然后炸了毛似的连忙朝沈然心摆手道：“不行不行！这可不行！你、你、我、我、我”到最后莫渊都结巴了，面颊上带着一丝潮红。 沈然心真觉得离了个大谱，往莫渊脑袋上就是一拍，也是有点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然后沈然心又是说了一通长篇大论才彻底解释清楚。 莫渊最后才恍然大悟。 果然，莫渊是真的有点傻。 ——竖日 沈然心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打扮的像个翩翩公子，叫人难以分辨，然后带上面帘同莫渊一块下山去。 刚到山脚，就听百姓们在交头接耳，沈然心刻意去听了些许。 “听说了吗，前些天圣上刚下旨追捕前朝余孽。”一位油嘴滑舌的年轻人坐在桌边同周围几个人讲着，面上眉飞色舞的。 “听说了听说了，说是抓到了，可是有千两赏银，不知道能享几个荣华富贵的命。”其中一个人凑上去仄仄说道。 这群人中一个比较壮硕的男子站起来，昂着头说着，“等我抓到了这个逆贼，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们。” 其余几个人听了这话忙不得凑上去巴结客套。 一边的沈然心听了，赶忙把头瞥向一边，虽然这几人只是口头功夫，加起来估计连莫渊都打不过，但是沈然心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议论。还是要抓他，多少心里有点别扭。 莫渊也是理解沈然心的感想，伸手轻抓住沈然心衣袖的一角，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沈然心感受到莫渊的举措，眼底露出一丝惊愕，随后消散不见，两人靠近彼此，肩并着肩。 一路上，街边人众多，在人流之中的二人不由得靠的更近。 莫渊只觉得沈然心的手似有似无的接触到了自己的手，随后又立即分开，起初，莫渊不想在意，只是咽了咽喉咙，之后随还往复，两人的手老是不由得碰上又分开，直弄的莫渊心里抓痒。 良久，莫渊似是下了个决心，悄悄的抬了抬自己的手，向沈然心靠近，在即将触碰之即，沈然心突然开口，“到了。” 莫渊一惊，本来就紧绷的内心被这声音一扰，吓得莫渊一颤，好在波动不大，沈然心一点儿也没察觉。 怡春楼门前的老鸦看见停留在门口的二人，脸上又挂上讪讪的笑容，一扭一扭的就向沈然心走来，双手毫不客气的搭在沈然心的身上就把沈然心往怡春楼里推。 老鸦脸上笑容绽放，夹着嗓音说道：“公子好福气，我们怡春楼呀什么姑娘都有，想要哪个随便挑。” 沈然心被老鸦的热情推促，有些不知所措，楼里的几位姑娘也都迎了上来，去拉身后的莫渊，个个身姿卓越，一笑百媚生。 莫渊倒是不为所动，甚至有些嫌恶这些女子的接触，抽离了被女子挽住的胳膊，然后轻轻“啧”了一声就撇开了头。 周围几位姑娘看莫渊如此做派也就识趣的离开，嘴里还窃窃私语道：“莺儿，你说他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啊，瞧着倒是好模样，结果不近女色，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说不准呢，真是扫兴，好不容易有个貌美的公子，结果……哎” 几个姑娘谈论的声音不大，但是还没走远，倒是叫一边的老鸦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些窃窃私语的老鸦面上的笑容明显愣了愣，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莫渊，发现莫渊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搭在沈然心肩上的手，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这双手砍下来一样。 许是发现有人看向自己，莫渊收了收自己的目光，瞪了眼看着自己的老鸦然后将目光移向别处。 老鸦像是明白了什么，连忙撤下自己搭在沈然心肩上的手，又重新挂上赔笑的脸，微微弯了弯腰，笑着谦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是奴家眼拙，眼拙呀，那二位公子随意昂。” 随后老鸦又一扭一扭的离开沈然心身边，只留下沈然心还在不知所措。 沈然心扭头看向莫渊，却只见莫渊耸了耸肩露出脸上无辜的眼神，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进去看看吧。”沈然心说着，莫渊笑着点点头跟在沈然心身后走了进去。 宜春楼的人群混杂，有普通百姓图个舞乐欣赏，有些权利官员饮酒作乐，倒是没人注意沈然心和莫渊。 沈然心找了一块空座坐下，准备先看看周围环境再进行计划。 沈然心一身白衣，倒与这花红柳绿之地形成了鲜艳对比，更是衬出沈然心清冷。 沈然心从小就长得好看，不是那种俗气的好看，而是一身淡雅清美的好看，沈然心一头乌发顺滑飘逸，皮肤白如凝雪，眉目间更是蕴有一股仙气，但细看又显一丝妩媚。 在这怡春楼中更是别具一格，静坐在沈然心旁边的莫渊偷偷盯着沈然心。 好看，比那些花花绿绿的女子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这是莫渊内心的真实想法。 可能是沈然心这股清雅之风在怡春楼里太显特殊，尽管他带着面帘，没多久还是有不少人的目光被沈然心吸引过来。 沈然心正坐着四处张望，旁边突然有一人摸上沈然心的肩膀，沈然心猛的转过头，就见一个穿着奢侈的肥胖男人色眯眯的看着他，脸颊还带着酒后的红晕。 沈然心伸手准备拍下那人的手，但是那人似乎是真的厚脸皮，死不撒手，还欲将手探进沈然心的里衣，嘴里还油腻腻的说道：“美人，要不要少爷我陪你玩玩啊。”说着，还打算伸手去摘沈然心的面帘 沈然心真的有点生气了，正要出口骂人，一旁的莫渊“啪”的一声拍向桌子，那声势甚大，还在动手动脚的男人停止了动作，沈然心也是愣住，他还没见过莫渊反应这么大。 莫渊低着的头看向男人，眉目间原本的笑意全部散去，黑色的瞳孔像是深渊般凝视着男人，让人不觉一冷。 男人缓过神后，又叫嚣道：“切，我还以为有什么本事，怎么？还想跟本少爷抢人？”男人脸上的笑容愈加得意。 片刻见，莫渊的眼里似是闪过一丝血光，随后，男人便松开了搭在沈然心身上的手，然后嚎叫起来：“啊——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啊！” 这一声惨叫太过凄惨，周围人的目光不由向这看到，男人的几个家仆赶紧跑了过来，扶起他们的少爷，有几个仆人打算教训一顿莫渊，不过刚看到莫渊的眼神便退缩回去了。 最后，这几位家仆就只能架着他们的少爷回去。 沈然心从刚刚的变故之中反应过来，看向莫渊，莫渊还是低着头，沈然心走到莫渊身边，叫了声他的名字。 没有答应。 沈然心凑近莫渊，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又叫了他的名字，莫渊这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刚刚你突然就……”沈然心还没说完，莫渊就突然说道：“不是我。”停了片刻，又补充道：“他的胳膊，不是我做的。” 沈然心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不是你，你什么都没有做，许是他自己不小心吧。” 莫渊对上沈然心的目光，回以一个笑容。 —— 过后，四周几个人讨论道：“今天百花台好像有什么表演对吧？” “是啊，说是近些日子里新来的姑娘，好生美丽。” “过会是不是就要表演了，倒是叫人好生期待。” 沈然心听着几人的闲聊看向百花台他们所说的百花台。 —— 在怡春楼间的百花台中，琵琶鼓乐袅袅响起，周围的做客也是被吸引了目光，望向舞台之中。 百花台间幽香飘然，迷得人似梦非离，台间红纱轻掩，只得见佳人朦胧的身影，琵琶弹指间悠乐席入耳尖，叫人好不陶醉，红纱之间的佳人随着玲珑乐音的响起舞动身姿。 楼上楼下，无人不为之倾倒而沉醉其中。 待一舞完毕，红纱飘起，里面的佳人身着红衣，反而更显清艳，勾得人如痴如醉。 老鸦挂着笑脸走上百花台，牵着那位佳人的手，向在座客人说道：“刚刚跳舞的呢，可是我们怡春楼的红人-星河姑娘，为谢各位客官捧场，星河姑娘啊将在本次选一人单独陪伴呢。”边说着，老鸦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百花台上那位星河姑娘抬起眼眸，目光向着上下三楼淡淡视去，随后目光一顿，看向台下的沈然心。 “选好了。”星河朝老鸦笑笑，然后走下台，向沈然心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