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富江杀死后拿了救赎剧本》 1. 川上富江 长时间的高度集中让我神经衰弱。 尽管如此,我却不敢有一丝懈怠。 我粗喘着气,咽了口唾液,用手擦去头上血液,头上的血液和手里本就染上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我的。 腿部被男人砍中的部分实在太过疼痛,我低头看了一眼,那里已经血肉模糊,白肉被翻出来,变成鲜艳的血红色。 我抬不起来,便拖着右腿,用手靠着墙,缓慢地向前挪动,看起来可笑极了,如果被川上富江看见,他一定又会嘲笑我。 疼痛与疲倦交织在一起,好累好累。 “那女的呢?” 左前方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不由得绷紧全身神经,屏住呼吸靠在墙上,两手攥紧匕首,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前方。 他们没再向前走。 “不知道,跟个老鼠一样上窜下跳的,真该死,富江果然说的没错,她这种人就…” “别说这么多废话了,你这种废物有什么资格提起富江的名字?要不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那个女的能有机会逃走?” “你说什么?!” 两个男人开始争吵起来,他们争吵得越来越激烈,各自手上拿着的刀发出碰撞的声音,应该是打起来了。 借着这个机会,我翻身躲到旁边的音乐教室。 我想用音乐教室里的器械堵住门,可现在的我连行走都无法做到自如,又怎么可能搬动沉重器械。 我只能放弃这个想法,忍住疼痛费力走到音乐教室的柜子旁,拉开柜子。 柜子里黑漆漆一片,是再适合不过的藏身之处,足够我在这里稍作歇息。 蜷缩着躲到柜子中,我认真从里扣上柜门,小松一口气,拿出口袋里仅剩的一点白色绷带。 背包早被抢走,药被那两个男人瓜分了,我只剩下这一点绷带,我想胡乱扎上,目的不是为了治愈伤口而是止痛。 太痛了,痛到神经都无法集中。 那两个人害怕我逃跑,又不敢随便结束我的生命,便将刀半插入我的腿里,却不想还是被我找住空隙逃走。 哼,愚蠢。 我用上力气,狠狠拔出插在腿中的刀,血液被刀带着溅出,我浑身几乎都是红的,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疼痛在这一刻达到顶点,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咬住下唇的动作也更加用力。 我展开绷带,想扎住伤口止痛,可绷带刚接触到伤口,本能反应就让我的胳膊不受控制地离开。 太疼了,根本没办法触碰。 我蹙眉,因为疼痛而产生的生理泪水模糊了我的视野,我胡乱擦了一把脸,想忍耐疼痛扎住伤口,却在此时听到川上富江的声音。 “好狼狈啊,芽衣。”清爽的少年音含着嘲讽,他调笑道。 危机感顿然迸发,我立刻转过头,在黑暗里和上挑的、具有极强魅惑力的漆黑眼睛对上视线。 我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便想拿刀,却被少年骨骼分明的一双手摁住。 “好多血啊。”少年的声音像是深海里的海妖,动人又勾人心魂,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恶意。 川上富江像是单纯在询问我:“芽衣,你是不是要死掉了?” 我不回答他,手被摁住便用腿,抬起没受伤的那只腿想踹川上富江,却被他用修长的腿压住。 川上富江正和我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一起待在柜子里。 他起身,全身都压住我,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因为微微投射进来的光线,我看到他眼睛下方的泪痣与他好奇打量的眼神。 浓密长睫下的乌黑眼瞳往常斗怀着无穷恶意,却在此时含着纯粹的好奇,他红唇微抿,语气里透露着一丝怜悯:“好可怜哦,芽衣不能复活吧?” 怒意在此刻集聚于心,我愤怒地想要再次拿起手里的刀,可却又被他摁住。 冰凉的手指这次直接将我手里的刀抽走,川上富江将刀扔到后面,垂首看着我腿部的伤口,因为低头,我只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看不见他的表情。 这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真的好可怜哦,芽衣太弱小了,死掉也是很正常的。” “什么正常的?”我想吼他,却又害怕声音太大引起外面的人注意,只能压着声音愤怒质问,“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死?” 都怪川上富江。 全部都怪川上富江。 如果不是川上富江的出现,现在的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根本不会被卷入什么破大逃杀游戏。 而且,如果不是川上富江改变大逃杀的游戏规则,我也不会成为所有人的目标,被迫拿起刀与人厮杀。 我咬牙,从牙缝里挤出极具恨意的话:“川上富江,你怎么还不去死?” “芽衣,我不会死掉的。”川上富江单手禁锢住我两只手,突兀地拿起我仅剩的绷带。 他向我展开一个旖丽的笑容,眼睛弯了弯,勾起的唇角笑意盈盈:“芽衣,我来帮你缠绷带吧?” “什——”他不顾我的意愿,直接用绷带粗暴地缠住我腿部的伤口,疼痛再次达到顶峰,我忍不住开口咒骂他。 “放手,你这个怪物!” “只会利用自己外貌的花瓶。” “恶心人的自恋狂。” 川上富江充耳不闻。 扎上绷带后,他轻笑一声,这才缓慢抬头看向我,似在嘲笑:“芽衣连骂人都不会呢。” 如果不是川上富江现在压住我让我没办法动弹,我敢肯定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削掉他的头。 我知道咒骂只会让他更加愉悦,便不再开口,用带着恨意的双眸死命地瞪着他,倘若眼睛能杀人,川上富江现在已经被我切成碎片了。 川上富江歪了歪脑袋。 “看不清呢,这个样子。”他突然说。 “看不清——”我话还没说话,就被川上富江直接用手按住脸。 他不懂得温柔这两个字是什么,也绝对不会对我这种他看不起的人温柔,直到我被压得鼻子酸痛,他才松开手。 他不再压制住我的两只手,我赶忙揉了揉疼痛的鼻子,睁开眼睛,恍惚间看到他拉开柜门。 刺眼的光线进入视野中,待在黑暗久了,忽然接触到光线,我忍不住微眯眼睛,可川上富江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转过头,向我眨了眨眼睛,说:“这样就能看清了。” 我这才看清川上富江的全貌。 他似乎是上帝的宠儿,身上每一处都极其完美,浑身白皙透红的皮肤、乌黑浓密的黑色短发、微微上扬的眼尾和在那之下如点睛之笔的泪痣、上眼睑和下眼睑都具有的卷翘睫毛。 当他抬起黑眸看向人时,没有人会不为这样的美物心动。 所有人都甘愿将自己的所有奉献给川上富江。 川上富江直勾勾地盯着我,动唇,声音似在引诱:“芽衣,你喜欢我吗?” 即使是我,也不由得一怔。 可我很快反应过来。 我知道他这是在故意动用自己的能力,毫不客气地向他身上唾弃了一口唾液,讥讽:“富江,你不是早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你的吗?” “我清楚你的卑劣内在,你这样我只会觉得想吐。”我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富江,你真的好恶心。” 川上富江沉下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这样啊。”川上富江黑眸如一潭死水,语调平静,“我也对你失去兴趣了,芽衣。” 在他说话的同时,音乐教室的门被打开。 从外面走进一个男人,他拖着另一个男人的尸体,邀功式地看着川上富江,声音诡异激动:“富江,你快看,我为了你把这个废物给解决了。” 我打了一个寒颤。 “为了我?”川上富江撇过头,表情厌恶,“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这种事情?” “你只是在为了杀掉他找出合理的理由吧?”越来越多的人走进音乐教室。 我意识到不对劲,撑着身子从柜子里爬出,却无处可逃。 因为人群已将我和富江包围。 肾上激素飙升,紧张恐惧的程度达到极点,我的眼睛飞快地转着,试图寻求一个可以逃脱的机会。 我不想死。 “富江,你怎么能这样说?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怎么可能会杀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我怎么可能会为了你愿意把刀插进这女的腿中?”男人指着我,气愤地说。 我不想死。 “这样啊。”川上富江点点头,猝然笑了。 男人的表情上露出喜悦,可他话还没说出口,川上富江就随便指向人群中的一个人,随意地命令道:“他好烦啊,你去把他解决了吧。” 我不想死。 男人的瞳孔瞬间放大。 “川上富江——!” “川上富江,你这个心思歹毒的白眼狼,你这个从地狱而来的恶魔,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川上富江!!!” 男人的声音消逝在空中。 川上富江转头看向我,他头向左方歪了一下,眉眼弯弯,绚丽惊艳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芽衣,我开始讨厌你了。” 我不想死。 他伸出食指,直直地指向我,眼睛与我直视。 我听到川上富江轻描淡写地说:“把她解决了,我不想再看见她了。” 我不想死。 [嘀——] [检测到宿主求生欲望突破常人阀值,救赎系统启动中。] [嘀——嘀——嘀——宿主请回应,一分钟内不给予回应将自动绑定本系统。] [3,2,1。] [感谢宿主愿意为拯救人物奉献自己的力量,编号0768将倾情为您服务。] 2.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01 [感谢宿主愿意为拯救人物奉献自己的力量,编号0768将倾情为您服务。] 我动了动手指,身体被刀乱砍的剧烈疼痛还未消退。 [您好,芽衣小姐,编号0768已经为您治愈好身体,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已完全恢复正常。] 我睁开眼睛,意识逐渐恢复。 [在本世界,您所扮演的角色是花街艺伎,请不要做出ooc的举动,否则可能会引起蝴蝶效应,产生不良后果。] 什么? 花街艺伎?ooc? 我看着面前的镜子,和镜子中的女人对视,女人虽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容貌,却比我年长几岁,妆容也与我平日的素颜大相径庭。 浓妆艳抹,脸上涂满浓厚的粉末,眼尾和嘴巴都被涂成鲜艳的正红色。 [编号0768将在必要时刻为您提醒,其余时候请宿主自己探索世界,找到救赎人物。] 机械的声音不含任何感情,我前后左右上下都看了一圈,却没找到这声音是从何而来。 而且,我不是刚刚还在学校里被富江那混蛋给害死了吗? 犹豫了一下,我看到镜子中的女人眉头皱在一起,缓缓开口询问:“你是谁?” [我是您的绑定系统。]0768说。 “什么系统?”镜中女人表情疑惑,眉头紧锁时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稚嫩感。 浓厚妆容衬得女人更加美艳。 浓郁的黑色瞳眸在眼尾鲜艳的红色下显得更加熠熠动人,唇色夺人眼目,让人产生想探寻口唇味道的冲动,衣领口微微敞开,禁不住想瞟上一眼。 女人又问:“你能不能说的清楚一点,这是哪里,富江那家伙呢?” 提到川上富江时,镜中女人的表情极其厌恶。 […]0768沉默两秒,道歉说,[是我的失职,我未能向您详细介绍本系统便分配您到里世界来,现在请您集中注意力,接下来我所说的将关系到您是否能回到主世界中。] 它停顿,又说。[回到主世界里,与您所说的那位‘富江’对抗。] 提及川上富江,我不由得屏息认真起来。 [本系统名为‘救赎人物计划’,在每个世界里,芽衣小姐都必须要拯救指定的救赎对象,这个对象要靠您自己去寻找,只有在触及救赎对象时,0768才会播报提醒您。] “我为什么要救人?”我疑惑,“救人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0768像是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您每拯救一个救赎人物,都可获得一张复活卡,重回到主世界里,与‘富江‘先生进行对抗。] 听它喊川上富江为“富江先生”,恶心感涌上心头,我忍不住打断他提醒道:“你别叫他富江先生,那家伙不配被称作先生。” [那芽衣小姐想要我怎么称呼他?]我居然从0768机械的声音里听出一丝人性化。 想了想,我说:“你就叫他恶心玩意吧。” […好的。]0768这句话更加富有人性,我甚至从这短短两个字听出0768的无语。 还没等我细想,0768又说。[您每拯救一个救赎人物,本系统都会给予您复活卡,将您送回到主世界中,您可以和…恶心玩意进行对抗。] [如果对抗失败,您再次死亡,我们会将您的意识保存,重新将您的身体复原,分配您再次进入到其他里世界里,而您也需要再次拯救人物,以此往复,直至您取得成功。] 这听起来还不错。 感觉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金手指。 我这个想法刚出现,0768话锋一转,说。[但是,为防止绑定系统的宿主摆烂,本系统采取rpg生存游戏模式,每个里世界里都会有人想要追杀您。] …什么玩意? [您必须抢在对方之前,找出这个人并抢在对方之前杀掉他,在这个过程里,因为规则的原因,请宿主原谅,0768无法提醒您,也无法为您提供帮助。] 我无语凝噎,上半身直直倒在桌子上,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心道这不还是大逃杀吗? “我都要对大逃杀这三个字ptsd了。”我喃喃自语。 0768不置可否。[请问宿主您是否接受?如果接受,本次救赎计划将正式开始。] “如果不接受的话,我应该就彻底死掉了吧。”我挺身,单手撑起下巴,向着镜子里的女人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道,“我接受。” 我不想死。 我想打败川上富江,让富江那家伙尝尝失败的味道。 [好的。]0768声音沉沉。[那么,本次救赎计划正式开始,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如果无法拯救救赎对象或者被追杀您的人杀死,计划将会被视作失败,您会死亡。] [祝您好运。] * 两面宿傩坐在窗户上,樱粉发随风飘动。 他曲起一只腿,将手肘放到腿上,四只眼睛同时垂眸,面无表情地倪视着屋内两人。 俊俏的少年脸庞因四只眼睛和脸上的黑色纹印显得格外诡异,宽松的女式和服领口下不仅微微透露出少年还未发育成熟略显薄弱的身躯,还藏着由颈部向下曲延的黑色纹印。 他半隐匿于黑暗中,脸在屋内的灯光照射之下明明灭灭,红色瞳眸在黑暗里像是在发光,直勾勾地盯视着屋内两人,如恶鬼一般恐怖。 屋内的女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怕什么。”因为喝了太多酒,屋内男人脸部已全部变成红色,意识也已模糊不清,无法再正常思考。 他晕着脑子看向两面宿傩,指着少年,故意在女人面前甩威风,想以此展示自己的男性魅力:“这不就是个小鬼吗,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女人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瞄了两面宿傩一眼,与少年的红色眼睛对上视线,她害怕地抖了一下,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她攀附上男人肩膀,在男人耳边小声提醒:“这可不是普通的小鬼,是那个两面四臂的怪物啊。” “哈,怪物?”男人提高音量,大声吹牛,“管他什么怪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今天也得给我下跪!” “但…” “别废话了!”男人粗狂地喝了一大口酒,伸出手揽住身旁女人的腰,在她的腰间捏了一把,说,“老子付给你钱,可不是让你在这里跟我谈论什么怪物不怪物的!” 他埋首在女人怀里狠狠吸取了一下女人身上的味道,又抬起头,表情猥琐贪婪,醉醺醺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女色。 男人转过头,对着两面宿傩眯了眯眼睛,又舔了舔下唇,问:“怎么,小鬼,你也是来体验一下人间愉悦的?” 两面宿傩失了兴趣。 几乎在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里的短刀便捅入进男人的肚子里。 两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两面宿傩冷漠地拔出刀,血液溅到女人脸上,这下女人反应过来了。 “啊——”她惊声尖叫着,正想喊人,两面宿傩却轻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女人顾不上其他,她连滚带爬地跑出屋内,头都没有回一下,脸上满是恐惧。 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少年看向自己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与血色。 女人敢肯定,如果她再停留在屋内,她一定会和男人一起死在少年手里。 和金钱比起来,生存更重要。 “天王老子都得给你跪下?”还未携去稚嫩的少年音却像是从地狱而来,恐怖又诡异。 两面宿傩微微垂首,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吓出生理泪水来的男人,眉眼里含着淡淡讥弄:“你怎么让我给你跪下?” 男人捂住已被鲜血染满的腹部,被两面宿傩这么突兀地捅了一刀,他被酒冲昏的头脑已清醒过来。 他鼻涕眼泪乱流,脸上肮脏一片,哆嗦着嘴唇:“不…不要杀我,求求你,求求你。” 男人本半瘫倒在地上,因为两面宿傩所说的话,他改变姿势,双腿跪在地上,头也搭在地上,脑袋上下起起伏伏,给小上他许多的少年不停地磕着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您要什么我都给您,不要杀我,求求您了。” 两面宿傩坐在垫子上,表情揶揄,用关节分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桌面,刺激着男人的心脏。 他每敲击一下,男人就颤抖一下。 “有人以高价向我支付了你人头的钱。”他拿起酒杯,摇晃了一下,又将酒杯里的酒直接泼到男人身上,说,“要是想让我放过你,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他站起身,故意露出刀面,在月光的照射下,铁制的刀面闪闪发光。 “知道,知道!”害怕两面宿傩反悔,男人瞬间连声应下来,“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您,求求您饶过我这一命。” “两天。”两面宿傩再次跳到窗户上,“两天后,准备好钱在这里等我,如果没给够我想要的钱的话。” 他手一挥,短刀恰恰好好插入进男人大腿旁的地板上,男人又是一颤栗。 两面宿傩上扬嘴角,唇角弥漫起无尽狠毒凌厉:“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吧?” 男人颤抖着声音强行维持着冷静:“我…我知道,我一定会准备好钱在这里等您。” 两面宿傩缄默不语,从窗户向下跳去,身形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恰好落到人群中,深夜的街道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副纸醉迷金的场景。 胭脂粉的奢靡味道传入口鼻,房屋里的女人们调笑娇嗔声吸引着行人驻足,忍不住停步小心观望。 门口已上了年纪的老鸨注意到,调笑了几声,脸上挂着谄媚讨好的笑容,弯着眼睛道。 “小哥们,进来看看啊。” 这里是夜间才会繁华起来的地段。 这并不是像两面宿傩这样的小孩子该来的地方,但他已经习以为常。 他将偏后的两只手收回到身体里,又阖上眼下多出的两只眼,垂下死寂的红色眼眸,轻车熟路地避开人群向一道偏僻小巷里走去。 和往常一样的道路却发生变故。 被啃了一口的苹果砸到两面宿傩的身上,罪魁祸首并没有太用力,但还是有微微的疼痛。 苹果掉落到地上,在地上滚动了几圈,而两面宿傩的脚步也随之停止。 他仰面,深红色眼眸定格在正靠着二楼围栏的女人身上,女人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红色灯笼,灯笼的光线打到女人身上,让他无法看清女人的脸。 女人半爬在围栏上,酒意似是让她有些醉熏,脸颊变为酡红色,和洁白无瑕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白皙锁骨与左边带着红润颜色的肩头。 柔软乌黑的秀发如瀑倾下,女人张开口,带着醉意的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她说:“喂,小鬼,你怎么有四只胳膊啊?” 3.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02 […请不要做出ooc的举动。]0768说。 系统的这句话让我怒意直升,我恼怒地抬起放在木桌上的三味线,反问它。[你觉得我会这玩意吗?] 0768以沉默回答了我。 我直接将三味线往桌子上一甩,摆烂式地说:“我不会。” 三味线撞击到桌面,发出剧烈声响,让跟在老鸨后面的小丫头忍不住颦蹙黛目,抖了一下。 “没出息。”老鸨低声咒骂了小丫头一句。 她转首过来,板着脸看着我,因为已上了年纪,她的眼尾有好几道皱纹,给那双精打细算的势利眼更添戾气。 沉声道:“你不会这个,那你做什么艺伎?我把你买来可不是让你白吃白喝的。” 我没回答,用黑眸直勾勾地盯视着老鸨。 这个女人好烦。 “什么都不会,就要和其他的女孩一样,靠你的身体来给我赚钱。”我的眼神似乎让老鸨有些生气,她伸手想拉住我的胳膊,却被我侧身躲避。 厌恶感自心底而来,我控制不住表情,也没想控制,嫌恶地说:“别碰我,恶心死了。” 老鸨彻底被我惹怒,她将身后的小丫头推到前面,忍住怒气吩咐道:“把她摁住,我要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点规矩。” 小丫头的表情犹犹豫豫,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我面前,向我道了声歉:“对不起。” 便想伸手触碰我。 我怎会老实地被她摁住,直接将小丫头推倒,眉头轻微皱起,又重复了一遍:“别碰我。” [请不要做出ooc的举动。]0768再次出声提醒。[芽衣小姐,您在这个世界里扮演的是艺伎角色,太过于ooc可能会造成不良结果。] 我本来心情就不好,系统命令的话语更让我烦躁。[管你屁声。] 0768无言。 “我能留在这里给你工作,是你的荣幸吧?”我抬首望向老鸨,微弯眼眸,故意向老鸨眨了眨眼睛,果不其然看到老鸨一怔。 这让我心情愉悦起来,语气也好了不少,我将黑发撩在耳朵后,轻轻笑了一下:“您觉得呢,我还需要乐器这种东西来为我增添吸引力吗?” 老鸨忍不住咽了口唾液。 面前的黑长发女人眼尾上扬,白皙透红的皮肤让她这个女人都忍不住想要触碰,宽大和服无法遮住姣好身躯,上睫毛和下睫毛都卷翘到极其完美的程度,黑色瞳眸如诱人进入的沼泽,一旦陷入进去就无法挣脱。 她轻轻眨了下眼睛,好听的声音便从朱唇传出:“妈妈,我不需要什么其他的东西。” 女人说的没错,她不需要其他的点缀,只需要站在那里,就会为老鸨带来无尽钱财。 老鸨瞬间改变态度,脸上表情变成献媚的样子,阿谀奉承:“你说的对,是我糊涂了,这么美丽的芽衣确实不需要这些东西。” 她转头看向还跌坐在地上的小丫头,语气恶劣地催促:“还不快把三味线拿下去,把这没用的东西放到芽衣面前干什么?” 小丫头还没反应过来,迷茫地“啊”了一声,看看我又看看老鸨。 我冷哼一声,将头撇向别处。 老鸨捏了小丫头胳膊一下,让她吃痛地倒吸一口气,可却被老鸨直接瞪了一眼,不敢出声喊痛。 老鸨眼神狠毒:“还不快去?” 我知道自己外貌美艳,在川上富江还没有入学前,学校里有很多男生女生追我。 我懒散地坐到榻榻米上,老鸨站在我身旁,身躯微弯,语气也变得亲昵:“芽衣,你还需要什么东西吗?” 我敷衍地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对方眼睛里的贪婪让我直犯恶心。 正想出声讽刺让她赶紧滚,我却又倏地想到什么,眼睛转了转,尾音上翘,甜甜地说:“妈妈,我想要最好看的发簪和珠宝,您可以为我拿来吗?” 老鸨似乎觉得我的要求过了头,眼皮耷拉下来思考,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同意。 最好的发簪和珠宝不给我,难道给那些长相丑陋的家伙们吗?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我撇撇嘴,从浓密睫羽下的眼睛里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巴巴道:“妈妈,难道您觉得我配不上最好看的发簪和珠宝吗?” 为了让戏变得更逼真,我抽了抽鼻子,故意用和服的袖子掩面,装作因为伤心而哭泣,实则在袖子后面犯呕。 “芽衣当然配得上最好的发簪和珠宝!”老鸨慌神,她赶忙连声应下来,语气慌张,“我马上就为芽衣拿来!” 她焦急地跑出门,因为已上了年纪,在跑步时脚步还有点踉踉跄跄,有摔倒在地的风险。 我猜懒得管她,勾唇趴在桌子上,伸直腿,看向另一边桌子上露出的脚。 脚趾被白色袜子包裹住,却掩盖不住可爱。 我心情大好,得意洋洋地和0768炫耀。 [谁说艺伎就必须要弹三味线?我就算不会,老鸨不也一样要讨好我?] 0768一字一句用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死板地夸奖我。[您很厉害。] 被这种声音夸奖,我总觉得0768在敷衍我,完全没有开心的情绪,嘟起嘴,小声嘟囔:“我才没有ooc。” 0768这次没有应我。 老鸨很快就为我拿来这里最美丽的发簪。 华丽发簪两头每一边都有一长串流珠,中间是凸起的凤凰盘踞样子,凤凰高卧在上面,怜悯地俯视着下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发簪的每一处都极其完美,一看就是被精致打造出来的产物,我直愣愣地凝注着发簪,不由得心动。 这么瑰丽完美的工艺品,足够与我相配。 迫不及待地带上满是流珠的发簪,我想找面镜子欣赏自己,但发簪刚到头上,我便感到沉重压力。 压得我头都没办法再抬起来,甚至都有些呼吸不上来气。 我将发簪粗暴地扯下,带下几根乌黑的头发,疼痛让我更加气愤。 我愤懑质问:“这么重我怎么可能带上去?!” 老鸨面露难色,想拍我的背安抚我,却被我拍开手。 我厌烦到极点:“不要碰我,很恶心,我说了多说遍了还不知道吗?” 老鸨悻悻收回手,没有一点要因为我的态度和话语而生气的样子。 小丫头见她这样,双瞳都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可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看的发簪了。”老鸨接过我手里的发簪,对着我比了比,喜悦的表情冲上脸,“多适合你啊,芽衣,这简直就是为了你亲身打造的。” 她身后的女人忍不住出声:“妈妈,那是我的…” “什么你的?!”老鸨转头瞪她,眼睛里被不寻常的怒意所填满,“这是我们店里的,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她又看向我,温声:“芽衣,你真的不再试试吗?你带着这发簪出门的话,一定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要。”我拿起小丫头捧起的糕点碟中的一块团子,放到嘴里咀嚼两下,随意地摆摆手,说,“太重了,我带上都没办法走路了。” “而且——”我挑眉,自信地说,“我不需要这种东西,大家也会全部看向我。” “难道妈妈不这么觉得吗?” 老鸨:“当然当然,芽衣这么美丽,一上台就能惊讶全场,这种没用的东西对于芽衣来说根本就是画蛇添足。” 精美绝伦的工艺品就这样沦为“没用的东西。” 老鸨身后的女人再次开口,这次声音里带着委屈,小声道:“那您可以还给我吗,这是您奖励给我的…” 我这才注意到她。 我瞥眼看向女人,女人瞳孔里蒙上一层水雾,似是要哭出来,鼻头红红的,和我对上视线时瑟缩一下。 “这是你的?”我指着老鸨手里的发簪。 “嗯…”她的音量很小,小到我认真听才能听清。 “你声音这么小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我蹙起眉,避开老鸨的手将发簪抽走。 女人以为我要将发簪还给她,面露喜色,眼睛都亮起来,却不想我转过身,把发簪放到了小丫头的糕点碟里。 我笑嘻嘻地看着小丫头,恶趣味地说:“送给你了。” 现实与想象的差距过大,女人终是无法绷住神经,眼泪从眼眶里无声地滑落。 [芽衣小姐…]0768又要开口命令我。 我不想听,蛮横地反过来下令。[不许命令我。] 我本来也没有夺人之好的想法,只是想逗女人,便又将发簪从盘子里拿走,快步走到女人面前,放到女人手里。 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直直看着我,不知道该不该接,样子看起来傻乎乎的。 真蠢,也不知道怎么在这里活下来的。 “逗你的。”我将发簪塞到女人手里,收回手,神色淡然,调笑道,“怎么这么容易哭?” 花街里的女人都这么爱哭吗? 她没回应,我的耐心也到了极点,不再搭理她,催促道:“妈妈,快点,今天我不是还要登台吗?” “啊,对,对。”老鸨连声应道,眼睛里流露出浓浓情感和一丝很快就消失不见的疯狂,“芽衣登台的话,一定会把顾客们迷得晕头转向。” 小丫头莫名其妙地从老鸨后一句话的语气里听出愤恨意味。 她狐疑地看了老鸨一眼,对方松弛皮肤支撑的脸上依旧满是对金钱的贪欲。 …是错觉吧? 小丫头没再多想,跟在芽衣和老鸨身后走了出去,徒留女人在房间里还在发呆。 所谓的登台演出,其实也就是亮个相。 虽然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什么都不会,但我故意忽视这点,毫无羞耻地站到台子上面,用纸质金边的扇子微微挡住脸,又一点点移开。 托川上富江的福,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知道该怎么样拿捏人心。 我装作害怕的样子,身体微微颤抖,谨慎又小心地将扇子移开,只露出半张脸,害怕地扫视了一圈下面的人群,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颤抖着嗓音,说:“各…各位爷好,我是新来的…新来的…” 我故意没说完,慌乱噤声用扇子遮住脸。 戏已经演完了。 台下沉默两秒,在短暂缄默后,男人们此起彼伏的喊叫声震耳欲聋,吵得我耳膜都发震。 “小姐,你也太可爱了吧!” “快让我们看看你扇子下的容貌啊,小姐,你连名字都没有介绍完呢!” “再多说说话,我还想再听听小姐甜甜的声音。” 因为我的表现太过害羞,男人们并没有使用污秽肮脏的话语,但我还是觉得不舒服。 被无数贪求目光所打量,我恶心到想吐。 这些人比富江还要更让我作呕。 我退到幕后,不愿再停留在这里,但老鸨却突然强行拉住了我的手腕,两只黑压压的眼睛直露地盯着我。 “干嘛?”我讨厌别人的触碰,眉头全然皱起,龇牙想挣脱开,可她却反而握得更紧。 “松开你的手。”我憋着气,声音也沉下来,“你要做什么?” 她像意识这才被我唤回一样,眼睛里逐渐有了光亮,猝然松开手,准备道歉。 我没兴趣听,低头看向已经变成红色的手腕,对老鸨也更加厌恶。 想赶紧离开。 可她却将一只酒杯递给我,面色凝重:“芽衣,和妈妈喝一杯酒吧。” “第一次上台的人,都要和妈妈喝一杯酒才算正式展示。”她说。 这又是什么破规矩? 我不想再多停留在这里一秒,也不想再和她耗时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急躁地说:“这样行了吧?” 老鸨没回答,只是看着我。 我不想搭理她,也不想去猜她的意思,反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中。 有点不太对劲。 我晕乎乎地想。 [喂,0768,我是不是被那个女人下毒了?]我的思维变得涣散。[难道那个女人就是这个里世界里追杀我的人吗?] [我无法与您进行有关追杀对象的问答。]0768平静回答。 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让我忍不住抱怨。[什么嘛,就告诉我一点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因为醉酒,抱怨的话语却像是在任性撒娇。 沉寂一会,见女人还晕着脑子趴在桌子上,0768试图出声提醒。[芽衣小姐,您有没有想过,您是喝醉了?] [嗯?]我微微睁开眼睛,只觉得视线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醉酒是什么?] 好闷啊。 我支撑着桌子站起身,像被人摇摆却不会倒下的不倒翁一样,拿起小丫头送的一个苹果,歪七扭八地走到屋里最能透气的廊坊上。 我倚靠着围栏,啃了一口苹果。 女人几乎半身都要越出围栏,0768正想作声让她回去,可却因突然感知到什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系统不能阻拦宿主和救赎人物的相遇。 我一边咬嚼着苹果块,一边兴趣盎然地观望着寂静无声的夜色。 廊房空气通畅,让我的意识稍微清醒一些,可却还是有昏沉的疲乏感。 不多时,一个奇怪的樱短发少年身影闯进我的视野中。 樱粉发的少年明明是短发的男孩子,却衣着女式和服,更怪异的是,从他女式和服的袖口里居然总共探出四只胳膊。 人不是只有两只胳膊吗? 还没等我细想这个问题,我就看到最为诡异恐怖的景象。 少年眼睛一垂,多长出来的那两只胳膊居然缩回到他的身子里,像是从未冒出过一样。 这个画面有点掉san。 [0768,这里不会是什么怪谈世界吧?]我敲了敲额头,想让理智重回到晕乎乎的脑袋中。 0768机械的声音听起来却有点沉闷。[并不是,这是和您所处世界一样的正常世界。] 我对男孩产生好奇。 见男孩低垂着头快步经过小巷,我转了转眼睛,突然有了引起他注意的好方法。 我将被啃了一口的苹果扔到男孩身上,果不其然见到男孩停下脚步,仰面向我望来。 隔着老远的距离,我与男孩对上视线,问:“喂,小鬼,你怎么有四只胳膊啊?” 男孩不回答我,只抬眸直勾勾地凝视着我。 我这才看到他的眸色是很深的那种红色,在黑夜的反衬下显得格外突出。 他正在毫不掩饰地观察我。 这种眼神和刚刚那些男人们的眼神不同。 男人们是垂涎欲滴、令人反胃的恶心眼神,这个小鬼的眼神却是在计算我的脖子哪里方便他砍下。 红眸毫不掩饰恶意,就像身处于丛林中的某一类野兽,正在定格锁定猎物,寻找合适下手时机,想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而我就是他的猎物。 4.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03 脊背爬起密密麻麻的恐惧感,按常理来说现在我应该逃跑,但跟川上富江待久了,我早已习惯这种感觉,对恐惧感失去了应有的灵敏度。 加上脑袋还不清醒,便故意唤他。 “干嘛不说话?” 男孩终于不再保持站在原地观察我的动作。 还是孩童的脸上出现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表情,蹙眉,他声音还带着未变声的稚气。 “说什么?” 我忍不住嗤笑出声。 笑声似惹恼了男孩,他走到二楼下面,抬眸看我,眼睛里流露出最狠毒的毒汁,恶狠狠地威胁:“你在嘲笑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完全没有被他骇住的样子,半趴在围栏上眯着眼睛看他,眉眼弯成月亮的形状,笑得开心极了。 “我没有嘲笑你呀,不要生气好不好?” 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女人已经完全醉了,刚刚吹风所唤回的一丁点意识也消散殆尽,0768踌躇片刻,还是决定作声提示女人。 [芽衣小姐,您喝醉了。] “嗯?我没有喝醉呀。”可喝醉酒的女人连与他交流的方法都忘记,酡红色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语气黏黏糊糊,“我现在很清醒哦~” 如果她没有快要从围栏上掉下去的话,这句话可能还有点说服力。 0768缄语,似是对女人无语,又似是不知该怎么办。 醉酒? 两面宿傩狐疑地打量着女人的脸。 昳丽美貌的双颊浮起无法被忽视的红色,眉眼弯弯,用着含笑的眼睛看着他,丝毫没有防备,看起来能轻松被他杀死。 喝醉酒的蠢女人。 他在心里给女人下了评价,便无心再与女人在这里浪费时间,也没有再想杀掉女人的想法。 并非因为怜悯女人而留下她的性命,而是因为杀掉女人可能会给他自己增加麻烦。 “要是再继续这样醉下去的话,恐怕不用我来杀掉你,你就会从楼上坠落下来吧?” 看着上半身已全部越出围栏的蠢女人,两面宿傩冷哼一声。 他转身准备离开,可还没走几步,便听到那个蠢女人哼哼唧唧呼喊他的声音。 “等一下呀,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有四只胳膊呢?” 声音里带着娇气。 “芽衣小姐,您怎么能趴在这里!!” “您要掉下去了,快起来,我来扶着您,您怎么醉得这么狠?” “我给您去准备一碗醒酒汤,您不要趴在这里了!” 里屋传来女孩子的担忧声。 声音慌乱,女孩发自内心地害怕醉酒的蠢女人真的会掉下去。 芽衣。 两面宿傩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他敛目向前走。 这是他最讨厌的那类花瓶。 脑袋昏昏胀胀。 我抚额起身,刚坐直身体便感到一阵头疼欲裂,只感觉头像是快要炸开一样疼痛。 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嘶——” “芽衣小姐,您现在还不能起来!”小丫头的声音。 我瞥眼看向小丫头。 头发毛躁干枯的小女孩额前黑发炸起,因为未好好保养过,皮肤起皮也不在意,短睫毛下面的黑目瞳孔里亮亮的,显示出对我的担心。 她说:“芽衣小姐,您宿醉了,这个时候要是不好好按摩脑袋的话,您今天一天都会头晕目眩,感到疼痛的。” “宿醉?”昨天的记忆逐渐涌到脑子里,我想起全部事情,脸色一沉,问,“艺伎必须要喝酒吗?” 我是没料到自己酒量会这么差劲的。 川上富江不喜欢喝酒,也不会让我喝酒,我对酒的记忆没有多少。 “这个…”小丫头吞吞吐吐,“一般来说,都是要的。” “要是不喝的话,肯定会被妈妈责骂。”她又补充道,音量也变小,似是害怕会被人听见,“之前有个姐姐不喝酒,被妈妈拿棍打得好狠呢!” “那个姐姐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背部的血肉都模糊了,恢复了好久才能重新接客。从那之后,艺伎中就再也没有人敢不推脱喝酒了。”小丫头后怕道。 “芽衣小姐,您还是别…别冒这个险比较好。” 血肉模糊? 我蓦地忆起自己死亡时的场景,居然开始以旁观者的视角猜测我死掉时是不是也血肉模糊。 脑海浮现那副场面,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赶忙又将思绪拉回到眼前。 “怎么按摩?”扯开话题,我冷淡地问。 小丫头举起手,一副自豪的样子。 自信满满道:“我来给芽衣小姐按摩,别看我这样,很多姐姐宿醉后的第二天都会找我来给她们按摩哦!” 我看看她的手,粗糙的手指和黝黑的皮肤。 我又看看她的脸,起皮的下脸和发白的嘴唇。 “…算了。”我掀开被子,直接拒绝,“就这样吧。” “哎?”小丫头没想到我会拒绝她,表情惊诧,跟在我身后,试图说服,“我的按摩技术真的很好的,芽衣小姐真的不试试吗?” 0768也好声奉劝我。[以您现在的状态,芽衣小姐,最好还是让这个小女孩给您按摩一下头部比较好。] [不要,我嫌弃她。]我吐出真实原因,又道。[你不是系统吗,一定能有办法让我直接不头疼吧?] 跟川上富江待一起那么久,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的审美早就被川上富江养刁,无法再接受普通人触碰我。 没有富江那样美貌的人接触到我,会让我忍不住恶心作呕。 我坐到躺椅上,摆摆手让小丫头离开:“不用,你去把洗漱用品拿给我。” 小丫头连忙答应,匆匆跑出门替我拿洗漱用品。 [请不要说这么任性的话。]0768批评我。 [你怎么这么凶?]我不把自己当外人,反过来责怪他。[你可是我的系统,我是你的宿主,你不对我态度好点,小心我投诉你!] […本系统没有投诉功能。]0768说。 [没有投诉功能?那你们这系统落伍了,赶紧催催主控更新换代升级吧。]我翘起腿,蛮横地说。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要想办法让我的头恢复正常,不然我就没办法好好工作救赎人物了。] 我捂住头,装出可怜样子哼唧几声。 “好痛好痛,头好痛,赶紧快要死掉了。” “没办法救赎人物了,呜呜呜好痛啊我要哭出来了。” “0768你好狠的心呜呜呜。” 我甚至挤出几滴眼泪,睫羽下的黑眸氤氲起水雾,沾染上卷翘睫羽,盈在眼眶里,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又道。[0768,你真的不管宿主的死活吗?] 把耍赖两个字掩饰得淋漓尽致。 我总觉得0768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头痛感逐渐消失,我知晓0768正在动用自己能力帮我,心情愉悦起来,语气轻快。[谢谢0768~爱你哦~] 0768却严声警告。[没有下一次。] [如果芽衣小姐不想再头痛的话,那就请自己想办法不再喝酒。] 这个不用0768提醒我也知道。 小丫头并不是一个人走进来的,她捧着洗漱用品,身后跟着老鸨。 “听小丫头说芽衣醉了。”老鸨扯出笑容,虚伪道,“我就想来看看芽衣。”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玩弄着自己的一缕青丝,语调平静,问:“妈妈来看我是因为担心我吗?” “当然。”老鸨从背后推了小丫头一掌,“这小孩不懂事,肯定没办法好好照顾芽衣,我不来看看芽衣,芽衣受委屈了怎么办?” 小丫头被她推得向前踉跄了一步,表情委屈,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撇撇嘴收回表情,垂首闷闷不乐。 我轻扫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到老鸨身上,拖长声调:“妈妈这么担心我啊~” 习惯性饰演乖孩子角色,我勾起唇,用具有引诱里的双眸凝视着老鸨,语气黏稠:“那我有件事想要和妈妈商量,不知道妈妈能不能答应我呢。” 5.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04 “什么事?”老鸨迫不及待地问我。 我抬眼望去,正好与老鸨的那双由皱纹挤出来的双目对上视线,由于常年利欲熏心,老鸨的眼眸浑浊不清。 我果断放弃与她直视的打算,带着不易觉察的厌恶,疾快地将视线移到小丫头身上。 小丫头虽然外貌丑陋,但那双未被世俗染上颜色的眼睛却清澈明亮。 和老鸨相比,我还是更愿看她。 “我不想喝酒。”我一边上下打量着小丫头,一边用手指玩弄着黑色发丝,半躺在躺椅上。 一边又慵懒地说:“妈妈能答应我吗?” 老鸨为难:“这怎么可以呢,身为艺伎,如果不能喝酒的话…” 难听的声音往若嘶哑,厌恶感直升,我不想再听。 我知道自己是个弄性尚气的人。 我双眉紧蹙,语气里含着不经意的厌恶和急躁,打断她:“会不会喝酒不是最重要的吧?” “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能给妈妈带来钱财吗?”我一语道破。 因为太急切地想要让老鸨同意,我忍住恶心感,瞥眼向老鸨看去,催促般问:“妈妈认为我不喝酒就没办法给你带来钱财吗?“ 老鸨愣愣地看着半瘫在躺椅上的女人。 女人正以极其煽动和引导诱惑的角度看着老鸨。 她上眼睑微微垂下,微微上扬的卷翘睫羽下如黑珍珠一样的眼眸微弯,熠熠生辉像在发亮,眸里虽不带一丝感情,却像黑色泥沼般诱人进入。 嘴唇形状姣好,明明还未上妆,唇瓣却红润光泽。 柔软浓密的黑发在躺椅上散开,女人像一朵绽开的黑红色玫瑰,美艳、却具有欺骗性,人类想要接近便会被刺伤。 可即使如此,也甘之如饴。 老鸨的嘴唇蠕动:“不…我当然相信芽衣。” 理智与欲望相对抗,正在内心做着拉锯战,眼神也变了,她幽幽地看着女人,用诡秘的音调说:“芽衣这么美丽,只需要站在台子上就好了。” 这便是同意了。 我摆摆手,示意老鸨离开,可她却还是站在原地,宛若怨灵般看着我。 讨厌升到极致,我的语言变得恶毒:“不识眼色的吗?你在这里很碍眼啊。” 我正准备出声再说些更加狠毒的话语,但0768却阻断了我。[芽衣小姐,您现在这样,很像您所憎恨的那位恶心玩意。] 什么? 我瞬间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恶心玩意是谁,注意力集中到0768身上,愤怒质问。 [你刚刚说我像谁?!] 我无法接受0768将我和川上富江相挂钩,可0768却默然,无论我怎么在脑袋大喊大叫都不再搭理我。 就像单纯只为了提醒我和川上富江相像一样。 又是无聊的上台时间。 脸蛋被涂上浓厚□□,鼻腔里满是胭脂水粉的香味,头发也被高高盘起,带上流珠发簪,重量压得我心生烦躁。 我忍住烦闷,像昨日一样用金色边的折扇遮住脸。 今日已不能再采取昨日的策略。 人类是一个极其需要新鲜感与神秘感的生物。 想要让人喜欢自己,不能一次性展现太多,也不能什么都隐藏起来,一直不给予好处奖励。 一次性展现太多会让人类失去探索的好奇,一直全部都隐藏起来会让人类感到挫败,选择放弃。 要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展露,勾起人类隐藏心底未展露在人前的卑劣内里。 这是川上富江教会我的最重要一课。 “各位爷…好。”我无意般顿了一下,不像昨日般害羞到结巴。 却又还是羞涩,悄悄露出一只眼睛,对着台下的男人们眨了眨。 人群一阵欢涌声。 “小姐,艺伎这么害羞可不行啊。” “快让我们看看你的样子吧,我今天不见到小姐,内心就无法得到安宁,会狂躁而死的。” “小姐今天能移开扇子,我一定把带来的全部家当都抛给小姐!” 我能辨别出来,这些都只是吹牛调侃的话,而不是发自肺腑之言。 还不够。 “各位爷真是太热情了。”我小声地羞怯道,“那看到人家的样貌后,爷们也一定要对我更热情哦。” 我知道艺伎要自称为奴,可面对这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臭男人,想让我自称为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们向我俯首称臣还差不多。 我缓慢地将扇子移开,随着我的动作,台下的男人们也屏声齐齐看向我。 面前一片光亮,扇子已不再遮挡我的脸部。 我笑盈盈地扯起嘴角,对台下的观众咧出炫美治艳的笑容,眉眼仿佛含着一层薄薄水雾。 我轻轻煽动眼睛,问:“各位爷满意我的容貌吗?” 台下寂静无声,唯有女人娓娓动听的声音回荡在大堂中。 不多时,人群爆发剧烈欢呼雀跃声。 “小姐,您也太美丽了吧!!” “出多少钱能把您赎走?我愿意奉上全部家当!” “别跟我抢,你那几个家当能值几个钱,小姐等着我回去取钱啊!” 人群竟开始争吵起来。 目的已经达成,我重新用扇子遮住脸,退到场下。 愚蠢的男人们。 这些男人和川上富江的那些跟随者们一样,令我作呕。 我一边向自己房间里走,一边将发簪从头上扯下。 被盘起来的墨黑长发随之散落下来,落到脖颈下的锁骨上。 “芽衣小姐,您不能这样扯,这样会把您的头发一起扯下来的。”小丫头跟在我身后,喋喋不休。 “而且您这样也会把发簪扯坏,到时候妈妈生气,要赔不少钱呢。” 听的我耳朵生茧。 我直接将发簪扔给她,小丫头未料到我会这样随意扔,手忙脚乱地接住发簪,正欲说话,却因老鸨的出现而闭上嘴巴,垂头躲在我的身后。 老鸨像幽灵一样蓦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直挺着身子一言不发。 “有事?”我扫视了一眼老鸨,语气发冲,“没事就快滚。” “为什么要向那些人展现你的全貌?”老鸨的语气诡异,怨恨地质问我,黑眸混沌。 ? 我觉得这人脑子有病。 “你脑子被门夹了?”我问,“我不这样怎么获得那些男人的喜爱,给你赚钱?” 神经病吧。 她盯了我一会,直勾勾的眼神让我心生不爽。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想让她赶紧滚蛋,准备再次出声骂她滚,可她却骤然露出笑容。 皱纹挤着脸蛋,从松弛的皮肤中挤出滑稽可笑的笑容,声音愉悦:“原来芽衣是为了我才露出样貌的啊。” ? 我现在不止确信这人脑子被门夹了,还感觉有驴踢了她脑子一脚。 我狐疑地看着老鸨:“你要不要去看看脑子?” 这真的是我真诚建议,希望她能采纳。 可她却像是完全没听进去,扭着身子走开,还哼着歌曲的音调,看样子心情好极了。 我转头看向小丫头:“你们妈妈以前是不是被驴踢过脑子?” 小丫头眼神躲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憋了半天迟疑地说:“应…应该没有吧?” 语气疑问。 好,那就是确实被踢过。 * 像往常一样结束杀人任务,两面宿傩从男人身体中拔出刀。 失去意识的男人血液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血液形成血泊,把米黄色榻榻米染成红色。 两面宿傩站在血泊中,居高临下地垂视着男人,面无表情,仿佛杀掉一个人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未发育成熟的少年身躯本应显得羸弱,但在女人眼睛中,少年却像餍足的恶灵。 她的脸上浮现惊恐,双眸瞳孔猝然放大,浑身不停震颤:“恶…恶灵。” 两面宿傩将视线瞟向她。 她嘴唇张开,大声喊道:“你这小鬼,是恶灵啊!!” 两面宿傩身形一动,女人便不再发出声音,像刚刚那个男人一样,无声倒在地上。 真烦。 本来没想杀掉这个女人的。 两面宿傩收回刀,他垂眸看着双手,健康黄色已全部变成红色。 这下回去又要好好清洗血液了,衣服也不能要了。 烦。 他像昨日一样从窗台跳下,跳到人群之中。 因为女式和服还沾满血液,其他人见到他就像见到瘟疫一样,对他避之不及。 不过他也早就习惯。 花街的人即使不认识他,也听到过两面宿傩这个称呼,一旦谈论到这个名字就闻之色变,把他当作一种人形瘟疫。 没有人欢迎他,他也不需要别人欢迎。 两面宿傩已经很久没有被人主动搭过话。 昨天那个不要命的蠢女人扔来苹果和他搭话时,他心中升起的不仅仅只有杀意,还有诧异。 诧异还会有人不要命地来寻死。 上一次这样对两面宿傩的人,已经变成尸体倒在了人群中。 他驾轻就熟地来到巷子里,停留在了昨日女人所在地方的楼下,站在下面盯着女人关上的窗子看了一会,脑海里浮现恐怖想法。 自己杀死这个女人的时候,她那张花瓶脸上会出现和别人一样的惊恐表情吗? 还是会展示出让他提起兴趣的表情? 两面宿傩从袖子里缓慢抽出刀,眸光冰凉,红色的瞳眸翻滚,眼神阴鸷。 他想杀人了。 6.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05 回到房间,我摆摆手让小丫头离开,席地坐到桌子旁,用左手撑起下颚,无目的地注视着前方。 有点无聊。 古代没有手机、没有电子产品,只有一些繁杂琐碎的书籍可以打发时间。 我不喜欢看书,而且也看不懂古人的书籍。 古代的表述方式并不像现代一样简洁明了,古人采用的是更加繁琐复杂的叙述方式,我白天打开看过,读了半天硬是连一句话也没读明白。 好像不是有点无聊,是太无聊了。 [0768——]我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地骚扰系统。[就没有什么能打发时间的渠道吗。] 0768极其冷漠。[没有。] [你那么厉害,就不能把手机给我拿来玩一会吗,就一小会就可以,一小小会。]我试图劝说0768。 [不可以,这是违反规定的行为,芽衣小姐,请将精力投入到救赎任务中。]这个时候0768又不人性化了。 “切。”我嘟起嘴,嘀咕道,“你给我手机,我还不稀罕呢。” 0768不再理会我,我猜测是因为它嫌我烦。 连最后打发时间的方法都消遁,我枯燥乏味地用脸紧贴着冰凉的桌面,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逐渐升起困意,我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准备入睡。 窗口却突然传来无法被忽视的吱吱呀呀声声响。 我斜眼望去,想走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刚迈出一步,危机感却从脊背爬到心间。 与此同时,0768也以一种急促的机械声音提醒我。 [芽衣小姐,请立刻往左跳跑。] 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过来,我眼睛都没眨一下,跃到左边靠门的位置,紧紧靠在冰凉的木制门板上。 一把锋利短刀撕破纸制窗户,将窗户撕裂出一个大口,以疾驰的速度向我刚刚所待在的位置上直挺挺地刺去,正好端端正正地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声响。 我怔愣在原地,大脑慢半拍。 心底遽然涌上一种强烈不安感,好似被猎人拿枪紧紧锁住的的猎物一般,强烈的生存欲望自脚底升到额前。 我绷起全身神经,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中,后知后觉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有人想要杀我。 是谁,这个世界追杀我的人? [不是。]0768的声音沉闷。[不是这个世界追杀你的人,芽衣小姐。] 廊门猝然被剧烈刮起的风吹开,“哐当”一声。 而随后响起的,是少年稚嫩青涩的声音。 “真意外。” 声音诡谲,杂糅了愉悦。 我望向声音来处,樱粉发少年坐在廊坊的围栏上,勾唇看着我。 他浑身是血,以少年的身躯坐在黑暗里,显得惊悚恐怖,让人心升无尽寒意。 幼小的脸上拥有着不合年龄的黏稠恶意,红色瞳眸毫不掩饰戾气与狠毒,直勾勾地盯视着我。 冰冷目光打在身上,目光像是锋利的刀刃,恶狠狠地刮在我身上。 他正在笑,但笑容里却不含半点阳光,仿佛乌云密布的天气,灰蒙阴沉。 他又出声:“我还以为你这种花瓶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直接被刀给刺中脖颈,趴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呢。” 他想要杀掉我。 有了明确对象,我冷静下来。 参加大逃杀的经验让我没那么害怕,我甚至能理智下来,和少年对峙。 “…为什么想杀我?” “不害怕?”少年不回答我的问题,有些意外地挑挑眉。 他从围栏上跳下来,落到地板上面,声音低凉,刺骨恶意直白扎入我的身体里:“想杀人需要理由吗?” 未卸去稚气的声音和阴森冰凉的语气融合在一起,我头皮都有发麻感:“…我有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樱发少年从喉咙里溢出恐怖低笑声,“我不是都说了吗?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咽口唾液,镇静地分析着局势。 之前在参加大逃杀时,我也曾经被人追杀过,比这恐怖的场景也经历过多次,我早已练成了在这种情况能镇定下来的心态。 这样说的话,我还要感谢起川上富江来了。 去你的吧。 我心想。 要不是富江那个恶心玩意,我现在根本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境地,被迫运转大脑寻找活下来的措施。 倘若富江没有出现,我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而已。 “走神了?”樱发少年开口。 他从袖口里拿出另一把刀:“你还真是给我带来了不少意外,居然在即将丧失生命的危急关头还能走神。” 如果再不出声,我恐怕就要被他杀死。 “你想要什么?”我问,“金钱,财宝,女人?” 我扫了他一眼,否定我最后说出的这个词语:“…算了,你还太小了。” “我对那些都不感兴趣。”樱发少年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刀,一边兴致缺缺地回答我,“比起那些,我更想知道把你杀死时,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抬起头,再次与我直视,红色眼眸里流露出透骨的杀意与疯狂。 …疯小鬼。 我在心里咒骂一句,却不敢说出口,故作姿态地点点头:“嗯,你想要的话我也没有。” 樱发少年倒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红色眼珠在眼眶转了转,不知在想什么。 转了一圈,倏忽露出阴暗笑容:“原来你都没有啊,那我更应该杀掉你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废物花瓶了。” 他说着单手拿起刀,直直向我走来。 可我却吊诡地平静下来。 不知为何,我有一种可以称之为盲目自信的直觉——这疯小鬼不会杀掉我。 他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不是准备杀掉我的行为。 比起杀手,他更像是找到有趣玩具的孩童,通过一种凶残病态的方式想玩弄这个玩具。 但大概没有哪个玩具能与他进行玩耍。 毕竟这疯小鬼玩乐的方式是通过手里拿着的那把刀。 我问:“花瓶难道就该死吗?” 得想出办法,让这个疯小鬼冷静下来,像正常人一样玩乐。 他还没停下脚步,一步又一步向我走来,脚步似是故意发出声音,想引起我的胆怯。 好幼稚。 想法刚刚诞生,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好幼稚,臭小鬼。” 他这次停下脚步了。 …这小鬼难道吃硬不吃软? “你活腻了?”两面宿傩停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现在不说求饶的话,反而说这种激怒我的话,你是想要加速自己死亡的过程?” 这女人真奇怪。 黑色碎发旁比珠宝玉石还要明亮清透的双眸里没有害怕,在他打量这女人的同时,女人也在不动神色地打量着他,理性沉着地分析。 看来并不是普通的花瓶。 是没有脑子的花瓶。 分析了半天也不知道喊人和逃出房间才是最重要的决定,不是没脑子是什么? 不过无论女人采取哪一种在两面宿傩看来是“有脑子”的方式,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从将手里的刀狠狠扎入女人白皙脖颈之中,切断女人的脖子。 他凝眸注目着女人:“你想要选择哪一种死亡方式?” 再害怕一点。 他想看到的不是这副样子,而是更加惊恐,表情失控,无助流泪的悲嚎。 只有这样,才会让两面宿傩短暂感受到生命到底是何物。 “你好幼稚啊。”我看着这小鬼,说,“为什么要故意吓我,想让我感到害怕?” 蹙眉又道:“你有什么想看到人害怕恐慌的特殊爱好吗?好恶心。” 疯小鬼神色一滞。 他眯了眯眼睛,虽然眼底还有敌意,但眼神已不再是想引起我恐惧充满杀意的眼神,而是认真纯粹的观察。 “你是昨天那个小鬼吧?”我倒是坦然自若起来,走到刚刚所在的位置上,俯身拔出直直插入地板里的刀。 飞速审视了一眼这疯小鬼身上的衣着,我重新坐回榻榻米上,十指交叉抵住下颌,问:“你是来做什么的?不可能单纯是为了来吓我吧。” “说了是来杀你的。”疯小鬼转过身,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这样杀掉你太无趣了。”他歪歪脑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笑声诡异古怪,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对于这疯小鬼来说,有趣的事情应该也是很恐怖的吧。 我试着遐想了一下,幻想出来的东西让我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只觉恶心又渗人。 “没钱吃饭?”我说,“还是没钱换新衣服?所以想来威胁我把钱全部都给你?” 我摆手,耸肩将手支撑在后面的地上,半倒不倒,神色轻轻:“那就太可惜了,我什么都没有,无论是钱还是衣服。” 我好心劝诫:“你最好还是换一个对象比较靠谱一点。” 疯小鬼以一种奇怪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我只当他还不死心。 我垂下眼睛,犹豫片刻短叹一口气,无奈地说:“好吧,看来你也只敢威胁我了。” 两面宿傩:…? 面前的女人在说什么,他怎么有点听不懂了? “算了,下次如果有客人送给我东西,我也给你留点好了。”我怜悯地看着他,自卖自夸道,“唉,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好心呢。” “小鬼,下次可要用正常的方式进门。”我用手指了指纸制窗户上的大洞,又道,“不然的话,这个钱可就由你来出了。” 我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明确。 还没有来几天,现在的我异常贫穷,得省钱并想办法搞到钱才行。 疯小鬼用红色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我,没有说话。 怎么感觉这么不乐意。 又不是我强迫他来的,我能分给他一点东西就不错了,这小鬼难道还不满足? 太贪婪了! 我皱眉正想出声责怪他,疯小鬼却从喉咙溢出古怪笑声,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他低声笑了两声:“蠢女人,你死掉的时候一定很精彩吧。” 7.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06 昨天的上台应该给老鸨带来不少钱财。 不然她今天也不会满脸笑容地给我发工资。 我将钱袋放在手上,随意地将钱袋抛到空中,又用手接住,再将钱袋扔到空中,以此循环往复。 昨天那个疯小鬼自顾自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就直接越过廊坊围栏,不给我讲话机会,从围栏上跳了下去,连他那把短刀都没有带走。 这小鬼都不害怕从围栏上跳下去会把他的腿的摔断吗? 古人的世界真的很无聊。 我站起身,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乱转,先后拿起发簪、珠宝、书籍、… 几乎把整个房间里的一切都给翻看了一遍,无聊感却还是未从内心褪去。 好无聊。 0768自从昨天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任我怎么骚扰它都视而不见,最后能消遣的方式消失,我简直都要无聊到冒出泡来。 不能再这么无聊下去了。 我一鼓作气般用力推开房间门,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喊:“小丫头——” 因为声音太大,好几个在走廊里的游女们齐齐向我看来。 在和我对上视线时,游女们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我扫视这些游女们一眼,看到她们正小心翼翼地低头讨论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看我。 我猜测她们是在议论我,但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我也没少经历这样的事。 和川上富江待在一起的时候,托他的福,我也变成了人群焦点,被迫承担众人的讨论和无数扎人的目光。 “芽…芽衣姐姐。” 小丫头听到我的呼喊,抱着一个大浴盆就赶过来,头上还有汗液和水。 大浴盆几乎和她的身形一样高,甚至还挡住了她。 要不是听到她的声音,我险些就要问0768,这真的是唯物世界吗,为什么浴盆还会自己跑起来。 因为我已经正式登台过,成为这家店里的一员,小丫头我的称呼也改变了。 我微垂下眼睛扫了小丫头一眼,眉头轻微蹙起:“你这是去干什么了?” 小丫头气喘吁吁地将大浴盆放到地上,大浴盆实在太重,放到地上时还发出剧烈声响,让我的眼皮禁不住跟着一跳。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搬起来的。 小丫头累得整张脸都变了色,偏黄的皮肤上因为红色的加持竟显得比之前可爱了一些。 她拍拍胸口才缓口气来回复我:“芽衣姐姐,有个别的姐姐让我服侍她洗澡。” “你怎么还要给别人洗澡的?“我上上下下谛视小丫头,又嫌恶地移开视线。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和川上富江相比,其他人长得真是太丑了。 川上富江就像是被精美制作的人偶娃娃,身上的每一处都极其完美。 卷翘的睫毛,白洁无暇的皮肤,极致惊艳勾人心魄的上挑黑眸,樱红润色的嘴唇,尖锐饱满的下颚,恰到好处的结实肌肉,完美的身材比例。 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川上富江卑劣恶毒的内在,对他抱有强烈的恶意,可却也不得不承认,和其他人相比,还是川上富江看着更顺眼一点。 小丫头出声解释,打断我的思维:“我…我就是要负责这些的呀,我不像姐姐你们一样长得那么好看,只能通过做苦力的方式在这里留下来,给妈妈还有姐姐们打下手。” 小丫头是被自己的爸爸给卖进来的。 她妈妈离开得早,爸爸也不务正业,整天不是喝酒就是烂赌,赌输了就回家对她拳打脚踢,赌赢了就带着她的弟弟出去好吃好吃好喝一顿。 是的,小丫头还有个弟弟。 她家重男轻女,认为女孩子都是赔钱货,即使家里的钱已经被爸爸赌得不剩几个了,爸爸也还是坚持让弟弟去上学,把家里所有好的东西都留给弟弟。 小丫头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没上过学,字自然不认识几个,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这样的孩子出去打工干活人家也不要,她就只能做一些工资低廉的苦力活。 赚不到钱,爸爸打得就更狠。 每当爸爸揍她的时候,小丫头都会看见弟弟站在一旁,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好像真的在同情她。 可要是真的同情她,为什么会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不对她施加任何帮助,连阻止爸爸一下都不肯呢? 小丫头不喜欢爸爸,也不喜欢弟弟。 在爸爸为了能换取更多钱财把她卖进游街时,弟弟遥遥站在远处,依旧用着那样的眼神看着她,似是在为她的命运而感到悲哀。 悲哀什么呢?在游街她反而不用挨那么多打了。 小丫头的卖身契在老鸨这里,本来她也要像游女们一样出去迎客,并且像她这样什么也不会的女人,是要靠身体来换取钱财的。 但她长得太过于普通,成为游女对外貌是有要求的,她达不到,便只能在店里当下手,服侍游女们。 虽然很累很累,一天能阖上眼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多久,但却比以前待在家里的时候好上千倍万倍。 我瞥她一眼,直接命令:“你以后别服侍她们了。” “啊?”小丫头愣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样子看起来蠢蠢的。 “我说你以后别给她们打下手了。”我厌弃般快速地扫了一眼小丫头的手,“你以后只能服侍我一个人,我接受不了你用碰过别人身体的手再来服侍我。” 想到那副画面,我顿觉恶心,急躁地催促:“你赶紧去把你的手洗了,以后不许再服侍别人洗澡了。” 小丫头不动,眨巴下眼睛,像是要哭:“姐姐的意思是…是让我以后只跟着你一个人吗?” 这不是很明显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心里很烦,提起眉毛反问:“这还用问?” “我…我知道了。”小丫头吸吸鼻子,又抱起大浴盆,泪珠在眼眶中打转,闪闪的,“我现在就去洗手,以后只服侍姐姐一个人!” 在游女中,让打下手的小女孩只跟着自己一个人是一种特殊的含义。 只跟着自己一个人,就代表要亲自教导这个小女孩,让小女孩成为自己的接班人,接替自己。 小丫头知道自己的外貌不占优势,从未想过过自己有天也会被姐姐们指派为接班人,对此不抱有任何可笑幻想。 但是这个漂亮的姐姐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而且这个姐姐还是艺伎。 芽衣姐姐一定会传授给她很多足以供她谋生的技能吧! 在这一刻,小丫头觉得芽衣姐姐仿佛是菩萨一样的人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白色光芒,更显出她的美貌。 等小丫头清洗完手,我便喊她跟我一起出门。 因为不用上台,我自然也没涂抹上浓重的□□,随意穿了一件偏粉色的衣服,悠哉地将钱袋放在手心,出门想逛逛古人的集市。 可我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面前的街道人迹罕见,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上了门,只有零丁几个药店还开着门,一只慵懒的猫咪趴在石制凳子上,尾巴微微上下摇动,合目休憩。 轻风拂过,带来几片叶子,衬得街道更加荒凉。 小丫头看到我呆滞的样子,小声提醒:“姐姐,我们这里是只有在夜里才会兴旺繁盛的。” 花街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是游女们的街道,前来游玩的男人们只会在夜里前来。 游女们白天休整憩息,夜间才是她们的工作时间。 我如死机的机器一样转过头,从牙缝里一字一句挤出声音:“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说?” 小丫头眼神单纯不含一丝欺骗:“我以为姐姐知道呢。” …我知道个鬼啊。 “算了。”逛集市的想法就这样作罢,烦躁情绪直升脑部,失落感和烦躁感交织,我的心情差到极点。 我正欲将钱袋从手里放回到衣服中,樱粉色的发梢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从我的眼前掠过。 缓过神来时,钱袋已从手中消失。 “好像还不少呢。”稚嫩青涩的少年音。 抬眸望去,昨天那个莫名其妙的疯小鬼再次出现在眼前,他上下高低地颠着钱袋,眉头挑起,脸上的表情有着敌意和寻找到趣味的雀跃。 他恶意地勾唇,意兴盎然道:“把这些全部都扔掉的话,你会不会恨死我啊?” 比起把辛苦赚来的钱轻易花掉,像丢垃圾一样随意扔掉更能引起人的愤怒。 这是辜负别人劳动的罪恶行为。 “…不会。”我板起死鱼眼,对臭小鬼的这种幼稚行为嗤之以鼻,“你是在故意勾起我对你的愤怒和恨意吧,好幼稚。” 比川上富江还要幼稚。 我话音刚落,身旁的小丫头却脸色大变,颤栗哆嗦着身子拉住我的胳膊。 我讨厌别人触碰我,颦眉想抽出手,可小丫头拽着我胳膊的力气实在太大,已经到了让我感觉到疼痛的程度。 垂下睫毛敛目看她,小丫头的眼睛被恐惧所填满,她声音颤抖,以一种极其微小的音量说:“姐…姐姐,我们快点逃吧。” “这…这是那个恶灵两面宿傩啊,再不逃的话,我和姐姐就都要死在这里了!” “恶灵?两面宿傩?” 我不明所以,指着粉樱发的臭小鬼,问:“这小鬼是恶灵?” 两面宿傩本来没听到花瓶女人旁边的那个小女孩说的话,被花瓶女人这么一指,一下子就明白这小女孩刚刚说了什么。 他的脸色瞬间沉下来,笑意全然消失,乌云密布的脸色尽显恐怖。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直勾勾地凝视着小女孩,眼神不像是在看人,而像是在看一个即将死掉的尸块。 8.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07 小丫头更加害怕,浑身无助地瑟缩发抖着。 她躲在她认为最可靠的人背后,战战兢兢地偷瞄两面宿傩,却正好被他抓住,被迫和这个阴森可骇的“恶灵”对上视线。 这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汗毛直立,而更让她觉惊悚的是,恶灵居然轻勾起唇角,向她咧出一个瘆人的阴沉笑容。 他用手恶狠狠地抹了一下脖子,用唇形说。 “杀了你。” 从未经历过这种惊吓刺激的小丫头直接被吓哭,眼泪直飙,如奔流不断的泉水一般涌出,流到我身上。 “别吓她了。”我心情本就糟糕到极点,见小丫头的眼泪流到身上,我差点就要骂出声。 不顾小丫头求助的眼神,我烦躁地推开她。 我嫌恶地用手帕用力一遍又一遍擦拭着她所流下的泪水,却觉得怎么擦都擦不掉,恶心感直升,我恨不得现在就把身上的衣服给脱掉,扔进垃圾桶里。 我开始怀疑让她留在身边是否是正确举措。 “我再说一次,不要碰我。”我瞪她一眼,警告道。 又觉得这样还不够,我龇牙,凶狠地威胁:“也不要再把眼泪流在我身上,不然我就把你开除了。” 这种威胁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吧? 两面宿傩又将视线转到花瓶女人身上:“喂,我就是她口里的恶灵,随时都可能会杀掉你们,你不害怕?” 女人脖颈线条明显,白净修长的脖颈看起来能轻松被他折断。 他甚至都不用使上多大力气,就能跳到女人身上,让她连一句呼喊声都无法发出,直接头身分离,漂亮头颅带着溅出的血坠落到地上。 脆弱又废物的花瓶女人。 果然,这是他最讨厌的那类人。 “你叫两面宿傩?”我道,“什么破名字,听起来真奇怪。” 我想了想,又否认自己刚刚的话:“不对,你这疯小鬼确实奇怪,跟这个名字还真蛮配。” 两面宿傩脸上出现诧异情绪,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缄默不语,只是凝视着我。 似是在观察我,又似是在透过我看别人。 我没心情和他再耗下去,理直气壮地伸出手:“不管你是两面宿傩还是三面宿傩,又或者是四面宿傩,臭小鬼,快把我的钱袋还给我。” 我的钱可比这奇怪臭小鬼要重要的多。 “不是。”他答非所问,低头喃喃自语。 “什么不是?”我疑惑地重复两面宿傩的话,误解他的意思,“怎么,你还把我的钱袋当成你的了?” “我警告你啊臭小鬼,这钱袋…” 我话还没说完,两面宿傩却突然插嘴:“我的名字不是两面宿傩。” 像是在对我说话,又像单纯只是在自言自语。 ? 我管你叫什么啊? 我眉头皱得更紧,正欲开口说话,可这个自以为是的臭小鬼完全没想考虑他人的想法,倏地抬起头,唇角带笑,嘴角噙着愉悦,弥漫起无尽恶意。 不详的预感瞬间冒出,我瞪直眼睛就要从他手里抢走钱袋,可恶的小鬼却以极快的速度高举起手,使上力气,一扔,直接将钱袋抛到了高大房屋的屋顶上。 做完这件事之后,他心情舒畅地拍了拍手,对我笑:“还给你了,你去捡吧。” … 这个可恶的臭小鬼!!! 怒意上心,我是真的生气了。 我本也不是特别在意自己形象的那类人,在被惹急的关头,我又怎么可能顾得上不在意的事。 我愤怒地就要伸手去抓这个小鬼,想给他点颜色看看,却再次被小丫头拉住。 小丫头拉住我的胳膊,担心地劝诫:“姐…姐姐,要不就不要在意那个钱袋了,我们快点跑吧。” “说了不要再碰我你听不到吗?!”火冒三丈的我不再压抑情绪,我用力甩开她的手,怒意冲冲,“那不是你的钱袋,你当然不在意了,我的钱袋我为什么不能在意?!” 她恰好撞到我的怒点上,我正想再开口骂她,两面宿傩却开了口:“脾气真差,这样也能做游女?” 见我看向他,他眼睛里怀着恶意,故意揣测道:“你不会是你们店里生意最差的游女吧?” “呵。”我冷笑一声。 我宣布这个臭小鬼暂时位列在我最讨厌的人第二位,而第一位则是川上富江。 “你这小鬼就是没人要的可怜孤儿吧,所以性格才这么怪异?” 我跟着川上富江学会了不少骂人的话,怒意攻心,我直接出声道:“自我意识过剩的臭小鬼,在性格恶劣这一点上,你应该比我更厉害一点吧?” 他一愣,倒是没想到我会直接说出这种话。 我嗤笑一声:“臭小鬼,你应该就是死在街上大家都会对你尸体吐一口叫好的那类人吧?” “哇——”我故意拖长音调,表现出惊讶的样子,“我可做不到这一点呢,因为我跟你这种惹人厌烦的可怜虫一点也不一样,我可是给大家簇拥轻易就能得到别人爱意的,你完全做不到呢。” “毕竟呀——”我笑得开心极了,“你这种性格又差劲,长相也丑陋的小鬼,无论是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好可怜,没人爱的家伙。” 两面宿傩的脸色猝然垂下来,没有任何温度的脸上布满寒霜,配上红色的眼瞳和脸上的黑色符文,显得他更像一个从地狱而来的恶灵。 恐怖极了。 身处的环境突然变得极其冰冷,小丫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芽衣,两只眼睛因为惊讶瞪得大大的。 小丫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刚刚说出了什么样的话。 她…她会死掉的吧? 对着“恶灵”说出这样的话,她一定会被杀死的吧? 我张开口,嗓子却突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无论我怎么开口,都无法再说出任何能咒骂这小鬼的话语。 就像是被自动消音一样。 [0768!!]我知晓肯定是0768动了手脚,愤怒地喊着他的名字。 [为什么要给我消音,难道我连咒骂别人你也要管吗?] [冷静一点,芽衣小姐。]察觉出我要出声说些恶毒咒骂的词句,0768出声又说。 [您现在已经完全ooc了,以您的身份,您是完全不能说出这种话的。] [ooc又怎么样?我只需要完成任务不就行了,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难道还给你加工资吗?]我根本无法平静下来,语气变得极其差劲暴躁。 0768停顿了一下,道。[…太过ooc会引起蝴碟效应,那对于芽衣小姐您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狗屁蝴蝶效应? 我正要开口,却突然感觉脖颈传来剧烈疼痛,呼吸无法再继续,窒息感让我不由得重新回到眼前。 红色的眼瞳与我对视,那双眼睛满是杀意。 我这才发现脖颈被两面宿傩狠狠掐住。 因为身高的问题,他将双腿盘在我的腰上,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盘上来的,现在的我也没办法再在意这个问题。 我无法呼吸,眉眼不自觉地皱起来,表情也变得痛苦。 我用手疯狂地拍击着两面宿傩的后背,又试图推开他,可他的力气却不知为何如此之大,直到我视线模糊,他都不曾动摇过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我身上已没了力气,视线模糊起来,我似是要晕阙过去了。 他忽然松开手,从我的身上跳下去。 再次感受到空气,我急不可待地大口呼吸着,又因无力向后倒去,正好被小丫头扶住。 小丫头的声音急切,担忧道:“芽…芽衣姐姐,你没事吧?!” 我根本没办法应她。 两面宿傩站在我的面前,因为视野还未完全恢复,我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形图块。 还是少年身形的模糊图块笔直地站着,身上的气质凉薄淡漠,似乎是在看我。 他张口:“我会杀了你的。” 这是什么死亡预告? 我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小丫头的忧虑担心的面庞。 “芽衣姐姐,你没事吧?!”见我醒来,她慌张地问。 我却无心与她交谈。 [0768,出来。]我喊着0768的名字,又道。[那个小鬼是谁?他和我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我无法告知。]0768机械的声音不含任何情感。 可恶。 差点死亡的心悸感升起,我烦躁不安地拽着被子的一角,将被角揉在手中,直冒冷汗。 我又道。[你不帮我,就不怕我真的死掉?我好歹也是你的宿主,我死掉你的工作也没办法完成吧?] 0768的声音极其冷漠。[芽衣小姐,我只是一个机器而已,就算工作未完成被销毁,我也不会有生死之类的概念,您和我说这些没有任何用处。] 我却抓到它话语中的重点。 “…我已经没事了,你去给我倒杯水。”我一边吩咐着小丫头,将她打发走,一边疯狂运转着我的大脑。 销毁。 [我不相信你刚刚说的话,0768,你在暗示我。]我狡黠地勾起唇,[即使是机器,你也诞生了自我意识,你不想被销毁,对吗?] 0768不回答。 但我已经得到了问题的答案。[0768,我们来合作吧?] 9.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08 […合作?] 0768似有一刻失去本应该有的理智,但又迅速反应过来。 [芽衣小姐,请不要开这种玩笑,我只是个机器,并不会给予您想要的任何反应。] 它顿了一下。[至于您所说的暗示,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 “无中生有?”我哼了一声,“我是不是在开玩笑,0768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我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正欲再开口说话,却被匆匆进来的小丫头打断。 她慌张地拿着水杯闯入进,急切地将水递给我:“芽衣姐姐,你快点喝水吧。” “等会妈妈就…” 我一口水还没咽下肚,便见老鸨怒气冲冲地闯入房间之中。 因为太过于生气,她眉毛耸在一起,松驰的皮肤全部挤了起来,五官甚至产生变形。 “芽…”她张口,似乎是想要责怪我。 我抬眼望去,正好与她对上视线,在和那双眼睛交汇的一瞬间,我注意到老鸨的怒意又全然消散。 她一下子哑了声,空气氛围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我眨了眨眼睛,见她又转头看向站在我身旁的小丫头。 怒意并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老鸨愤怒地拉起小丫头的衣领,大声质问:“你是怎么惹上那个两面宿傩的?!” 和老鸨比起来,小丫头严重营养不良的身形实在太过于娇小,被她这么一拽,小丫头向前踉跄了几步,差点就摔倒在地上,还是靠扶着旁边的桌子才稳住身形。 她胆怯地看着老鸨,小声谨慎地说:“不是…我没有惹到那个人。” 小丫头知道惹到两面宿傩的人到底是谁,但害怕说出来会影响到这个人,也不敢说,只能低声反驳。 这样的反驳当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不是你惹到那个怪物,那又能是谁?”老鸨抬起手,准备在小丫头的脸上落下重重的一巴掌。 小丫头抱住头,想躲避老鸨的巴掌,可却被老鸨拽住胳膊,无法再逃开。 她认命似地闭上眼睛,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但疼痛并没有出现在脸上,巴掌未能成功落下。 我出声,制止了老鸨的行为:“不是她惹到那个臭小鬼的,是我。” 我并不像川上富江那样,能理直气壮地让别人来替自己承认。 既然是自己做出来的,那根本没有必要去隐瞒。 老鸨和小丫头二人一时全部呆滞住,齐齐看向我。 与他们的呆滞相反,我倒是显得极其镇静自若。 “那个小鬼是什么人?”我出声询问。 “芽…芽衣姐姐。”小丫头咽了口唾液,撇了一眼未开口说话的老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她畏慎道:“那个人…很恐怖的。” 见老鸨没有打断,她悄悄躲在我的身后,压低音量:“那个人是咱们这一派有名的“恶灵”呢!” “只要出钱,他就一定会替你杀人,但是——” 小丫头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其严肃,她竖起一根食指:“听说他是个完全凭借心情行动的家伙,如果委托人让他不开心的话,他也会把委托人给杀死,完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坏人!” 因为还未达到彻底成熟的年龄,本质上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小丫头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带有一些未卸去的稚气。 大坏人…吗? 我轻轻蹙眉思考了一下,倒是觉得她这个形容有些好笑。 和川上富江那个由恶所组成的家伙比起来,普通人在我眼里真称不上是大坏人。 “她说的没错。”老鸨终于开口,“芽衣,你惹到不该惹的家伙了。” 妈妈是怎么知道我和那个臭小鬼之间的事情的? 我正准备出声询问,老鸨却倏地走到房间的阳台,指着楼下:“芽衣,你过来看。” 出现在眼前的画面代替老鸨,替我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得知的原因。 我看着在楼下的两具男性尸体,一时停滞在原地,而身旁,未曾见过这幅画面的小丫头直接捂着嘴呕吐了出来。 “这是两面宿傩做的。”老鸨断言。 凶手的做法极其残忍冷酷,两具男性尸体的小腹处被插上刀刃,直接捅穿死死钉在了墙上。 如果两面宿傩真如小丫头所说是个“恶灵””,那么他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再加上两面宿傩对我所说的那句“死亡预告”,这件事是由他所做出的概率明显提升。 老鸨和小丫头都认为这是两面宿傩所为。 可是—— 这是否太过于明显,太具有指向性了呢? 我有和恶人相处的经验,根据我对那个小鬼的理解,他应该还没达到川上富江那种“恶”的程度。 逻卒很快地将那两具男性尸体收走,却并未调查相关细节,只是简单地问了两句话,便离开了这里。 似乎在这片混沌的游街里,发生这样的事情非常正常,根本就不值得惊讶。 “我会把你交出去。”老鸨说。 她挺直身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芽衣,你确实长得很美丽,能为我带来许多财富,我也很喜欢你,但你惹上了最不该惹的人。” “为了店里的安全,如果你今天没办法处理好两面宿傩的事情,明天我会把你从店里赶出去。” 我歪了歪头,没有回应她。 似乎因为我表现得过于平静,小丫头紧张地提醒我:“芽衣姐姐,你…你快点说说好话啊。” “在游街里,被赶出去没有庇佑的女人下场是很惨的!” 她握紧拳头,似是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情,面上的表情惶恐不安。 果然。 我所处的游街是一个畸形的、不受这代法律所拘束的地方。 “王法?” 两面宿傩表情讥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挑挑眉,直接拔出墙上的刀刃。 冰冷的触感贴着黑发男人的脸而过,让男人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双腿也无助地哆嗦着。 尽管如此,刚进入到这里的男人还是不懂这片游街的规矩。 他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要强行维持着冷静,战战兢兢地说:“你…你这样是违反本朝法律,是要被抓起来的。” 两面宿傩倒是来了兴趣,他坐到木质椅子上,椅子发出一声“嘎吱”一声声响。 他又将胳膊肘放到椅子扶手上,用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男人,等待着男人说完。 男人以为他是害怕了,稍微松下心来,却在下一秒被两面宿傩突然扔来的刀刃吓到惊讶地瞪大眼睛。 双目的瞳孔全部放大,惊吓到了极点。 即使那把刀并没有想杀他,而只是两面宿傩恶作剧心理一样只想吓吓他,也足以让他害怕惊悚到无力再用双腿站起。 他两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一股热流从男人身下流出,两面宿傩嗤笑出声。 两面宿傩站起身:“进入到游街后,可就没有什么王法规矩可言了。” 游街是游离于法律之外的地方。 在这里,实力与拳头才是真正说话的底气,连金钱都无法与这两样相比。 两面宿傩是在这里诞生的怪物,是被所有人所忌惮的孩子。 虽然他本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致,但他将会成为这里的王者,成为这里最具有话语权的人。 这是被所有人所默认的。 不会有人来阻止他的所做所为,所有人都害怕惹祸上身。 他随心所欲,一切行为全凭心情。 这样的日子本应觉得开心,可他的心里却仍旧有一种无法填满的情绪。 这是什么?他不知道。 “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垂下眼睛,居高临下地蔑视着瘫坐在地上的男人,“不然,你脖颈上的愚蠢头颅就要被我砍下了。” “滚。” 男人眼泪鼻涕直流,整张脸已经面目全非,可他却没办法在现下的状况在意这些。 他提起湿了的裤子,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 缺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两面宿傩走到窗户旁边,俯瞰着游街的场景。 夜间是游街的繁华时段,男人们在街道走廊里一手抱着游女,一手拿着酒杯,大口大口地畅饮着。 游女们嬉笑呻怪着,身上的饰品连连作响。 一副繁华奢靡的景象。 两面宿傩看着,觉得无趣、无聊。 他一跃而下,身形隐匿于黑暗之中,轻车熟路地走到小巷中,一步又一步。 他要杀掉昨天的那个女人。 昨天那个不知好歹、敢咒骂他的废物花瓶。 但让两面宿傩感觉到意外的是,女人居然没待在屋子里,而是靠在楼下的墙上,头一顿一顿,似在打盹。 他故意加重脚步发出声音,这让女人一惊。 困倦消失殆尽,女人猛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 两面宿傩勾起唇角:“你是在这里等着我来杀死你吗?” “才不是。”我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这么晚还不睡觉,小鬼,你不怕长不高变成矮子吗?” 两面宿傩身形一怔,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这句话。 他古怪地打量着我:“你是不是真的脑子有病?” ? 脑子有病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我有事找你。”我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道。 我向他走进,脚下的步伐流畅,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这小鬼也不躲开,没有任何反应直愣愣地站立在原地。 走到他旁边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小鬼还真的只是个小孩子。 未发育完全的少年身形略显消瘦,我低下头才能与他直视,这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但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嘲笑他个矮。 我突然一改笑容,咬了咬牙,趁着这小鬼没注意将他抱起,声音激动。 “你这个臭小鬼,我要把昨天的事情还回去!” 10.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09 我要报复回去。 我对自我认知非常明确,我知道自己的性格并不好,是不折不扣的瑕疵必报小心眼。 差点就死掉的心悸与恐慌让我无法忘却这臭小鬼的所为,我嫉恨他,想要找到他。 并非是为了向他认错讨好,而是为了报复回去。 而且,我已经可以肯定那两具男性尸体绝对不是这臭小鬼所为。 我故意忍着困意没睡,在小丫头和老鸨离开房间后便来到楼下,等待着这臭小鬼的到来。 昨天留下了那样的“死亡预告”,我不相信这臭小鬼今天会食言。 看到小巷里出现两面宿傩的身影时,我不自觉地扬起唇角,心想“果不其然”。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和我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我抱起这个性格怪异的小矮子,狠揪了一把他胳膊上的肉,才发现这小鬼身上根本就没有多少肉,一摸就能摸到骨头。 这小鬼难道平时都不好好吃饭的吗? “快点向我道歉,臭小鬼。”我瞪直眼睛,恶狠狠地说。 虽然说是报复,其实我也只是想让这个小鬼给我道歉认错。 毕竟我也不可能像川上富江那样,别人惹到自己就让他去死。 两面宿傩的表情怪异,我甚至从他的眉眼里看出几丝郁闷,但很快这份郁闷便消失不见,他抬头,直勾勾地凝视着我,问。 “你真的不怕我会杀死你?” 声音平静,却蕴藏着无数危险性。 为什么这个蠢女人不像其他人一样,害怕他、咒骂他? “为什么要怕?”我目不斜视,轻描淡写道,“我要是死了,就变成恶鬼来缠着你,让你给我赔命。” “恶鬼?”两面宿傩重复着这两个词语,低头思索,片刻后他轻笑一声,喃喃低语道。 “缠着我的恶鬼,听起来好像很配我这个‘恶灵’的身份呢。” “你又不相信我会杀掉你,找我是做什么?”他抬头,红色的眼瞳与我直视。 看来让这臭小鬼现在给我道歉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松手,将他放到地上:“有人在以你的名义做坏事,你应该知道吧?” 两面宿傩挑眉,没回答我。 他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看起来你完全不担心这件事对你来说有什么影响呢。”我重新靠在墙上,用手指挑起几根头发,“但这可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啊。” “和我有什么关系?”两面宿傩冷哼一声。 “当然有关系。”我垂眸,看着正玩弄着自己头发的手指,“别人利用自己的名义行事,可是一件很令人不爽的事情。” 我拖长音调,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在无声无息下利用自己的名义,借用自己的势力牟利,甚至可以逃避法律的制裁、他人的批判,把犯下的错误都推到自己身上,这可是让人很不爽的。” 我不再玩弄头发,抱起双臂仰面看向两面宿傩,嘴角带着笑意:“现在,你还认为这些是无所谓的吗?” 女人的笑容得意,像是算准了他一定会因为这句话而改变心思一样。 这种得意洋洋的表情让人很不悦。 可两面宿傩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确实是开始思考起了女人所说的话。 犹豫了一下,他缓缓开口:“…你想怎么做?” 成功了。 我笑得更加开心,眼睛转了转,不先说出自己筹划好的事情,反而问他:“你应该有很多钱吧?” 两面宿傩:? 他略显疑惑,以往全是戾气与杀意的脸上短暂出现了“诧异”的愣神表情。 他道:“…我没有钱。” 我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刚刚略显欢快俏皮的语气转为阴沉:“你是个穷小子啊?” “芽衣,收拾好你的东西。”老鸨说。 她看向我的眼神极其复杂,似是在与什么东西纠结当中,但最终她咽了口气,下定决心般沉沉道:“你惹到了那个两面宿傩,我不能让你留在这里。” 一大清早,我觉还没睡醒,就被老鸨大力拉开门的声音给吵醒了。 她身后跟着小丫头,小丫头紧张兮兮地看着我,想为我说好话:“妈妈,芽衣姐姐她…” 但老鸨一瞪她,她便瑟瑟地收回话,闭上了嘴巴。 我注意到她的左脸肿了起来。 是被妈妈打了? 我将视线从小丫头身上移开,转而看向老鸨:“妈妈,我已经和两面宿傩谈妥了。” “两面宿傩已经原谅你了?”老鸨急不可待地问我,“他不会再针对你,对这家店动手了?” 她嘴里所说的“原谅”让我不太开心。 我轻轻蹙眉,想要纠正她所说的话:“是谈妥,不是原谅,我没有做什么需要他原谅的事情。” 老鸨又迅速冷静下来,否认:“…不,那个恶灵怎么可能原谅你。” “芽衣,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你也不要再为了留在这里撒谎了。”她咬咬牙,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很强调“喜欢”我。 可我却觉得她很奇怪。 对待喜欢的人,难道不应该爱她,保护她,保证她的安全吗? 可在这片花街中,恐怕我刚离开这里,我就会被人盯上,后果不堪设想吧。 虽然我并没有特别想待在这里,可为了保全性命,我还是要留下来。 “我有没有在撒谎,今晚你就知道了。”我抬眸,平视着老鸨,又歪了歪头,利用自己的外貌,声音变得具有蛊惑性。 “妈妈,再留下我一天,不可以吗?” 句末的语气委屈又娇气,配上极其具有引诱力的音色与声调,老鸨和小丫头同时怔在原地。 面前的女人坐在床上,双手支撑着床微微向后倒,因为刚睡醒,眼旁还有未消失殆尽的疲倦困乏感,更显女人慵懒随意,让人不自觉想拉近与女人之间的距离。 她双腿垂在地上,白皙的小腿肤色全部展露在老鸨的面前,纤细的脚腕与小巧的脚趾可爱极了,让老鸨再也没办法下狠心将女人赶出去。 她痴痴地看着女人,呆怔道:“好…好的,芽衣,是你的话,怎么样都可以。” 刚说出这句话,老鸨就迅速恢复了理智。 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做老鸨这么多年了,也见过不少漂亮美丽的女人,各种类型的都见过成百上千次了,但为什么唯独在面对这个女人时会失去理智? 她无法思考出原因,也无法再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让她失去理智的女人向她咧出了一个眩丽治艳的笑,眉眼弯成新月的样子,亲昵道:“谢谢妈妈,妈妈对我真是太好了。” 从这一刻开始,她不会再思考为什么女人会让她丧失理智。 夜晚。 花街再次开始繁荣起来。 人声逐渐变得越来越嘈杂,人群开始聚集起来,男人们带着钱聚集到游女所在的店铺之中,在花街寻找着快乐。 游女们浓妆艳抹,开始了她们的工作。 我实在不习惯脸上涂满浓厚粉末。 这并不代表我讨厌化妆,而是和现代的化妆用品比起来,古人的化妆用品味道太过于刺鼻,而且我总觉得这些粉末对人的皮肤有伤害。 况且,游女们需要在脸上涂上非常非常厚的白色粉末。 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无法呼吸。 我坐在台子帘幕后面,无聊地玩弄着发簪垂下来的流珠,却突然感觉身旁有人坐下。 微侧过头看去,一个和我同样浓妆艳抹的游女正不加掩饰地看着我。 我觉得疑惑,又觉得这女人看着有些眼熟,正欲开口,她却先一步说道:“芽衣,这是你的名字吗?” 声音很温柔,是平和的、不含任何敌意的。 “在你刚来的时候,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她又道。 我终于想起来她是谁。 这不是被老鸨抢走发簪的那个女人吗? 犹豫了一下,我问:“有什么事?” 其实我并不是多喜欢和人相接触,我认为人类是充满私欲、脑子里都是肮脏想法的生物。 “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见见你,和你简单地交谈一下。”她笑,下垂的眼角有着淡淡的善意与我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她又道:“我想与你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可我并不想交什么朋友。”听到喊我名字的声音,我站起身向台子上走去。 在上台之前,我又回头看了那女人一眼。 女人仍在注视着我,偏黑棕色的眼瞳幕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我。 …真奇怪。 我不再想她,走到台子上面,在人群中寻找着想要见到的人。 但这个人却并没有出现。 这小鬼不会背信弃义,不来了吧? 怀着疑惑,我将扇子拿下,脸上挂着笑容,道:“各位爷好,请问今天是来专门看我的吗?” 第一次在台子上全部展现面容,因为对外貌的极其自信,我并没有觉得害怕仓皇。 我有十足的把握,能让这些人喜欢上我。 可台下却鸦雀无声。 不一会后,我听到台下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个女人是不是被两面宿傩那个怪物所盯上了?” “还是别跟她扯上关系了吧,不然…” 果然。 臭小鬼怎么还没来? 我开始急躁起来,而就在这时,一把短刀从门口处直直飞入进来,正好插在刚刚说出这句话的男人脚下。 我想要见到的人,来了。 11.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10 短刀正正直直插入在地板中,插在男人脚边,让他瞬间哑下声音,双眸瞪大,如同死机的机械般一下下抬起头,看向店门口。 樱粉发色的少年站在门口,一边随意把玩着手里的刀,一边向他勾起一个满是恶意的笑,问。 “你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 未卸去稚气的声音与阴森的语气杂糅在一起,让人忍不住脊背发麻,升起无尽恐慌畏惧。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在开口说话,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刻从这里逃离,但因为少年,他们不敢随意移动,生怕惹得这位恶灵不满。 因为未得到回应,两面宿傩向左歪了歪脑袋,可爱的动作在他身上却显得诡异恐怖。 他蹙眉催促:“喂,说话啊,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男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双腿发抖,强行维持着镇静,心虚地解释道:“大…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大家?”两面宿傩跟着重复了这个词语。 他坐到屋里的木制椅子上,飞快地扫视了人群一圈,眼神凉薄,淡声询问:“那么,你们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 没有人想被迫扯上关系引来杀身之祸,两面宿傩话音刚落,人群就立刻开始反驳,与男人划清界限。 一个粗糙的男声响起:“谁说的这个消息啊,我完全就不知道,不是你刚刚说,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他的声音引起共鸣。 “对啊对啊,我们都不认识这个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她和两面宿傩之间的事情!” “别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啊,我根本就没说过这种话!” “我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在这之前我完全就没听过!” 人性具有邪恶肮脏的一面。 不扯上关系,只当“看客”的话,人人都乐意听别人的八卦。 但倘若要让自己参与进去,惹祸上身的话—— 人们只会尽全力撇清关系。 两面宿傩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看向男人。 男人已被众人孤立出来,他浑身全是冷汗,身上的衣物已被汗全然浸湿,手也开始抖起来。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为了钱答应那个“男人”,引来这样的祸端。 男人名叫北原,因为家境贫寒,他又不务正业,是个名副其实的小混混,为了赚点小钱糊日,他经常接一些杂七乱八的活。 有打人找事的、有吵架骂人的,总之什么都有。 在那个男人让他传播谣言时,听到两面宿傩的名字,北原起初是不太乐意的。 可男人给得实在是太多了,他忍不住动了心,接下了这个活。 “如果你不说的话——”两面宿傩拿起刀,他站起身,红眸盯视着男人的嘴唇,又道。 “我也可以让你永远都没办法说出来。”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如果男人不说出来,两面宿傩就会割下他的舌头,让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吐露事实。 男人的嘴唇动了动。 和金钱与那个男人比起来,还是生命最重要。 他正准备吐出实情,一支箭却从窗□□进来,因为男人本就被众人孤立,那支箭轻轻松松就正中靶心,射入进男人的后脑勺之中。 男人向前踉跄了两步,只觉得脑子昏沉,头脑开始发晕,吞吞吐吐说出了几个简短的音节,便倒在了地上。 人群发出尖锐的喊叫声。 两面宿傩迅速反应过来,他抽出那支箭,发现混杂着男人血液的箭顶居然被涂上了绿色的毒液,男人也已经没了呼吸。 这是封口。 “啧。”两面宿傩啧了一声。 他烦躁地看了众人一圈,却找不到任何线索,所有人看向他的表情都是惶恐不安。 “我跟这个女人没有关系。”他想起女人昨晚所说的话,指着台子上的芽衣,道。 但这样的解释似乎只是欲盖弥彰,简单地思考了一下,他又补充说:“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但是别再借着我的名义行事,不然的话——” 两面宿傩停顿了一下,从喉咙里溢出古怪可怖的笑声,神色变得狠毒阴鸷:“我可不介意我的手上再多几条人命。” 在这片花街中,杀人并不是稀奇的事情。 他说完,便不顾众人反应,以最快速度冲出屋门,追着那支箭射来的方向而去。 两面宿傩被称之为“怪物”的原因并非只是因为他奇怪的外貌,还有他远超于常人的体力、速度、极强的直觉与视力。 他的身体素质已达到与怪物这个词语相匹配的程度,无人能与这样的怪物相抗衡。 可怪物却没能成功追到人。 等他赶到对面的屋顶时,已人去楼空,只有几个零碎的脚印和被丢下的箭具。 到底是谁? 那间屋子里绝对有线人,能够将信息告诉给想把脏水往他身上泼的人。 但到底有何目的。 把脏水往他身上引,想借着他的名义做什么? 两面宿傩烦躁地想,这种别人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自己名义做事情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不爽。 我坐下身。 老鸨向我靠近,关切地安慰:“芽衣,你是不是害怕了?没关系的,那个男人的尸体已经被逻卒们拉走了。”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 要是害怕一具尸体的话,恐怕在川上富江发起“大逃杀”游戏时,我就会因为惊吓恐慌而死了。 毕竟在那个时候,我可天天见到人们相互残杀的丑陋样子,天天见到人与人之间的背叛、信任崩塌的样子。 那时候的尸体,比现在多了去了。 “我并不害怕。”我摇晃了一下客人送给我的香薰袋,单手支撑住下巴,瞥了一眼外面,又道。 “与其安慰我,妈妈不如去安抚其他游女们,她们肯定会比我更恐慌。” “嗯…嗯…”老鸨连连点头,发出赞叹的话语,“芽衣跟那些胆小的女人们才不一样,我的芽衣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害怕。” 我的芽衣? 这样的称呼让我很不爽,烦闷感在心中升起,我只觉得老鸨碍眼:“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快点从这里滚出去。” 这话刚出,小丫头和老鸨同时一愣。 小丫头没想到女人居然敢这么说话,而老鸨则是因为诧异与心中微妙的伤心。 小丫头担心地看着女人,觉得这次她肯定要被打了,但老鸨的反应却让人大跌眼镜。 老鸨连忙道歉:“对不起,芽衣,我这就出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为你拿来。” “你很烦哎。”我啧声,“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现在立刻消失在我的面前,你听不懂人话吗?” 真是。 听不懂人话的人,就像川上富江一样,惹我厌烦。 老鸨走后,我半瘫倒在躺椅上,正准备稍微歇息一会,廊坊的门却被一脚踹开。 我都不用看,就知道踹开门的人是谁。 “不会好好开门吗?”我睁开眼睛,看向走入进来的两面宿傩。 他不回答我的话,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走到我的旁边,拿起被摆放在桌子上、客人送我的礼物,反问我。 “你这家伙脾气这么差,为什么还能收到这么多的礼物?” 看来他是听到我和老鸨的对话了。 “因为长得漂亮。”在夸赞自己上,我毫不吝啬,甚至觉得自己心情都变好了。 “臭小鬼,虽然你看起来就没有欣赏美的细胞,但你应该也能看出来这里没有人能比我的样貌更加漂亮吧?” 这句话倒是确实。 虽然女人脾气极差,可两面宿傩也不得不承认,他无法否认女人的美,在给女人最初下评价是,他的评价也是“花瓶”。 但他才不会给女人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他勾唇,毫不客气地嘲讽:“哈,是什么让你有对自己这么自恋的勇气?真是恶心死了。”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随后咧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称赞道:“嗯,你说的没错。” ? 两面宿傩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疑惑不解地问:“你这是脑子抽了才突然…”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下腿就被女人用力地踹了一脚。 女人使出了全力,即使是他也会感到疼痛,他嘶了一声,忍不住向后趔趄了几步。 见他吃痛,我得意洋洋道:“怎么,你被这样恶心的家伙打中了,你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果然不该对这个脾气差到极点的女人放下戒心。 两面宿傩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 “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问,“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不想再跟你这个怪小鬼扯上关系了。” 我摆摆手:“你该滚哪就滚哪去吧,你已经对我没用了。” 利用完别人就立刻丢掉吗? 真是比他还要自私。 “哈。”两面宿傩也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他躁怒地利用自己的身体素质,一脚把女人的躺椅踹翻。 因为毫无防备,躺在躺椅上的女人也因此被翻了个身,只不过是以一种极其狼狈的方式。 她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支撑着地面,这才稳住不让自己的脸贴住地面。 “哈哈哈哈。”两面宿傩放肆地嘲笑道,“你也不怎么样啊。” “臭—小—鬼—”女人卡顿般咬牙切齿地喊他,声音如同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她抬起头,双眸直直地盯着两面宿傩,像是要把他的样貌完全刻在脑子里一样,肯定道。 “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两面宿傩不以为然:“怎么,你难道要从地上爬起来咬死我吗?” 12.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11 满是嘲讽讥笑的话语让人心生不悦。 我烦躁地磨了磨牙,感觉自己快要把后牙都给咬裂,却仍觉得这样不解气。 我从地上爬起,嫌恶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两面宿傩。 不说话,只是瞪他,恶狠狠地瞪着他。 虽然和川上富江相比,这个臭小鬼的恶行还只是“小菜”,可即使如此,我也觉得这个臭小鬼身上的每一处都令我厌烦与作呕。 我暂且把这个臭小鬼列为我最讨厌的人中的第二位。 第一当之无愧的是川上富江那个家伙。 可恶的臭小鬼丝毫不躲避我的眼神,仰面盯视着我,与我对上视线,甚至还挑衅的挑了挑眉,道:“怎么,要来咬我了?” 这个该死的臭小鬼,真是太欠揍了。 我长吸一口气,强行维持着镇静,扯起嘴角:“是啊,准备把你这个可恶的臭小鬼给咬死。” 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牙齿碰到这个肮脏的人类,想想我都要吐了。 我只是懒得再看到这个可恶的臭小鬼,想把他打发走而已。 我将嫌恶压下,弯起眼笑盈盈地望着两面宿傩:“所以这位恐怖的恶灵,来找我这个脾气又差、又想咬死你的女人做什么呢?” “如果没有事情的话,能不能请你离开,并且以后都不要再跟我扯上任何关系了呢?”我撇清关系,“和你扯上关系,可是很给我添麻烦的呢。” 我正欲继续再急切地催促,两面宿傩却冷哼一声,道:“没有笑的意图就别笑了,丑死了。” 这个…这个可恶的臭小鬼!! 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我丑,这种鄙视我外貌的事情连川上富江都没有做过! 我瞬间耷拉下脸,不再用笑容掩饰,将恶毒的内里尽相展示出来:“臭小鬼——哔——” ? 我再次张开口:“哔——哔——” 奇怪的声音从我的嘴巴里发出,我无法说出咒骂讥讽两面宿傩的话,甚至看起来有点滑稽。 两面宿傩奇怪地看着我,又似乎觉得这样对我很好笑,哈哈了两声,问:“你脑子坏掉了?这样更加像个脑袋空空的没用花瓶了。” 我知道是谁搞得鬼了。 [0768!!!!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要让我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 0768不含任何感情的机械声倒透出几分善解人意。[这是为了您好,芽衣小姐,为了让您不惹来杀身之祸,本系统自动为您屏蔽了那些…] 它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该怎么样形容。 [那些…您不符合常人的“高雅”之语。] 作为绑定了一个麻烦宿主的辛苦系统,0768非常尽职尽业。 它有着良好的职业操守,即使它的宿主满嘴脏话,它也能睁着眼说瞎话,把好的说成坏的,绝对不让宿主感到一丝不爽。 嗯,它真的是个好系统。 可惜了,它的宿主并不领情。 [哈???]我忍不住愤怒反问。[难道你就让我在这里把这口气咽下去?] [你不如在这里把我杀了来得比较痛快。] 这只是我的夸张性说辞。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0768居然真的开始思索起来,缓慢道。[如果您真的这么想的话,我也可以…] 它话还没说完,便被我打断。[不,那还是不用了。] 我可以肯定,我比任何人都更惜命。 让我因为这个小鬼而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的。]0768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0768这个简短的“好的”中隐约带着笑意。 难道刚刚是它故意顺着我说下去的? 我没办法再继续思考下去,因为两面宿傩出声中断了我和0768的交谈。 “喂,你在想什么?” 少年带着稚气未脱的声音让我抬起头望向他。 俊俏的少年脸庞面露烦闷不满,红色的眼眸直勾勾地凝视着我,但这次眼睛里的东西却和之前截然不同。 他的眼睛里已没有最初的杀意,虽然还带有轻微的敌意,可更多的是想与我继续交谈下去的期冀。 我很了解人类的心思,所以一看就能看出来。 哈,这小鬼对我很感兴趣嘛? 口是心非的臭小鬼,不还是被我吸引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情愉悦度直升。 我重新坐到躺椅上,惬意自在地摆了摆手,问:“小鬼,你到底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他盯视着我,红眸平静,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事情。” 为什么要来找女人呢? 其实两面宿傩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他只是想来,所以就来了。 觉察到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两面宿傩蹙眉,还未等女人开口,便收回全部感情,眼睛重新蒙上厚厚的敌视与杀意,道。 “我要走了。” 女人也不在意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哦,要走赶紧走,以后也别再来了。” 这是极其正常的事情,因为没有人欢迎他,他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 可两面宿傩就是觉得烦闷。 他啧了一下嘴,趁着女人不注意再次将她的躺椅踢翻,女人也再次翻到在地,不可置信地仰起头,黑色的眼眸再次注视着他,直直地注视着他。 他的心情又好起来了。 虽然女人看起来很不爽,胸口暴怒地起伏了好几次,脸颊也因为气愤到极点而变为红色,但两面宿傩却觉得很开心。 等等,开心? 这是他多久没在花街体验过的情绪? 两面宿傩不再与女人攀谈,他跳到廊坊的栏杆上,站直身子回头又望了女人一眼。 女人张开嘴,表情愤怒极了,恼怒地向他吼着:“快滚,别再来了!” 他收回视线,从栏杆上跳了下去。 身形没入黑暗之中,与深夜融为一体,似乎暗示着他本就是黑暗的一体。 他是“恶灵”,是怪物。 真是惹人讨厌的臭小鬼。 不仅没有钱,还尽给我添麻烦,真是让人烦死了。 “嘶。”疼痛让我不自觉地倒吸一口气,我的意识重新回到现实中来。 我瞪视着镜子中正在为我梳头的小丫头,语气差极了:“你干嘛这么用力,弄痛我了不知道吗?” “对…对不起,芽衣姐姐!”小丫头连声道歉,胆怯地打量着我,见我没再说话,似乎松了一口气。 她的胆子真的好小。 “妈妈经常打你?”我冷不丁地问。 “啊,啊?”小丫头还没反应过来,匆匆道,“也…也不是这么说啦。” 她眼神躲闪,不敢承认。 看来是了。 “下次再打你的时候,你就报我的名字。”我垂下眼睛,伸开手指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上面被小丫头涂上了古人的“指甲油”。 红色的“指甲油”衬得我的手更加白皙,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你报我的名字,说你跟在我的身边,她就不会再打你了。” 小丫头没回话。 我疑惑,抬眸瞅去,却被镜子里小丫头的样子吓了一跳。 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流出,她疯狂地吸着鼻子,似乎在防止自己的鼻涕流出来,哭腔让她的声音含糊:“鸭姨解解,呜呜呜,写写你。” 害怕她的鼻涕眼泪流到自己身上,我瞬间站起身,推开她。 被我推开的小丫头一脸茫然,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被我先行一步堵住了嘴。 我道:“你先去把你的脸给擦了行吗?看起来恶心死了。” …她哭得更猛了。 花街的女人到底为什么这么爱哭啊?! 因为是白天,店里并没有几个人,我无聊地趴在走廊的栏杆上,从上往下看。 并没有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我便准备收回视线,却在这时听到楼下的一个房间里传来男人和女人的争吵声。 男人一边提着裤子系裤腰带,一边快步从房间里离开:“别再缠着我了,我怎么可能娶你这种女人?!” “你不能这样,我们说好了,你要带我一起离开!”女人衣衫不整地从房子里追出来。 她不顾形象,拉住男人的衣袖,泛红的眼圈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她擦了擦眼泪:“阿郎,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约定?”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用力一脚踹到女人肚子上,毫不客气地用嘲讽话语撕开女人的痴心妄想。 “你在花街工作了这么久,都不知道男人的话是最不值得信任的?” 来自腹部的疼痛让女方不得不松开手,她蜷缩着身子,抱住肚子痛苦地发出低吟声,又听男人道。 “真是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有哪点值得让我娶的?” “身份地位低下、长得也不是最好看、天天只会做梦异想天开,除了卖身子你又会什么?” “一个破游女,还想依靠我来实现身份地位晋升,真是,你那点小算盘打得我都一清二楚,还在这里装什么?” 他嫌恶地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刚刚女人抱住他的地方:“真是恶心死了,你这种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的女人。” 女人不敢相信这是她的情郎所说的话,连腹部的疼痛都在意不上,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大脑似乎因为男人的话而受到冲击。 她张口,声音嘶哑:“原…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吗?” 男人果断道:“当然,你一个破游女,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的x子,难道还把自己当成什么高高在上的圣女了吗?” 肮脏粗鄙的话语。 我趴在栏杆上,转了转眼睛,觉得这各男人真是可笑极了。 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那是初夏。”平淡温柔的女声从我身后传来。 女人走到我旁边,垂眸望向那场闹剧发生的地方,淡淡道。 “这样的事情,在花街根本就不值得感到稀奇惊讶。”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12 …这谁? 我疑惑地看着女人,觉得她有几分眼熟。 女人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轻笑一声道:“我们昨天才刚见过面呢。” 这句话让我联想起昨天那个奇怪的女人。 我蹙眉,站直身子,略带烦躁地与女人拉开距离:“我们并不熟悉,我也不想和你做什么朋友,不要上来就套近乎。” 这样拉进关系的方式让我想去川上富江那个家伙,令我很不悦。 女人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用长袖挡住嘴轻笑一声,道歉说:“对不起,我无意冒犯你的,芽衣。” 她向我眨眨眼睛,偏黑棕色的眼瞳里含着莫名的期翼:“芽衣,我是真的想和你成为朋友,不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想要和人成为朋友,就不要把你拥在客人那招用在别人身上。” 我左手支撑起下巴,收回视线重新投向下面的闹剧之中,淡淡道:“这样拙劣的手法对我是没用的。” 要是连这样的手段都不能识破,我恐怕也早就和那些沉浸在川上富江美貌中的人们一样,将自己的双手染上血液,只为博得他一笑。 这点技俩,和川上富江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果然,不亏是芽衣呢。”女人倒是一点也没吃;惊,她不再演戏,半趴在栏杆上,同我一起观望着下面的闹剧。 下面的闹剧愈演愈烈,人群逐渐开始聚集起来,被称之为“初夏”的女人一边捂住脸痛哭着,一边呆着哭腔大声质问。 “你骗人!明明是你说要带着我一起离开这里的!明明是你说你只爱我不爱其他人的!” “你这女人是有多蠢?”男人又用力地踹了一脚女人,表情嫌恶,“在床.上为了哄骗你的话术,你居然也能这么相信?” “谁会娶你这样的破鞋,你能不能撒泡尿照照自己?” 他的话越来越过分:“你这样的女人,就是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一辈子都生活在花街之中,一辈子都以这种低贱的身份位居人下,死了还会被人唾两口唾液,真是恶心死了。” “哈。”我忍不住嗤笑一声,竟主动开口向身旁的人发表自己的观点。 “这人真好笑,这么看不起游女,还要来花街花钱和游女睡觉,说和他睡觉的游女恶心,他自己呢?都不嫌自己脏?该撒泡尿照照的人是他自己吧?” 身旁的女人点了点头,沉沉道:“你说的没错,来花街的男人都脏死了。” 这句话让我抬起眼眸望向她。 “好了好了,您消消气,您消消气。”老鸨的出现让这场闹剧落下帷幕。 谄媚讨好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她讪笑:“木下先生,请您原谅我们店里这位不知好歹的游女的冒犯污蔑。” “我才没有…”初夏试图出声反驳。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老鸨便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咒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我给你吃你喝,你居然还想离开这里,还因此给客人增添了麻烦。” 她摆了摆手,示意下人前来摁住她:“把她拉下去关到房间,没我的允许再也不能出门。” 女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眼圈一周已全部变成红色,她不服气地伸出手想要拉住老鸨反驳,却被下人摁住两只胳膊,硬生生地被拖走。 老鸨又回头,脸上再次挂着巴结奉承的表情:“木下先生…” 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讨厌我们的客人。”我瞥向女人,真正对这个女人感兴趣起来。 “这么讨厌这些男人,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留着?” “因为卖身契。”女人说。 她垂下眼睛,偏黑棕色的眼眸里怀着忧伤,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道:“我是出生在这里的孩子,卖身契被妈妈死死地压着,无法离开。” “不支付大量的金钱,我无法从游女这个身份里脱离。”她自嘲般笑了笑,“可是这个大量的金钱数额,妈妈一直都不愿给我报个定下来的数目。” 我没说话,女人再次抬眸凝视着我,勾起唇角向我咧出一个笑容,又向我伸出手,说:“认识一下吧,我是之桃。” 进入到游街的女人真的有办法再从中逃离出去吗? 之桃不知道。 和游街里的其他女人不同,她并不是被卖进来的,而是从出生就在游街中的。 她的妈妈,是一位游女。 之桃的妈妈相信了男人的话,沉浸在以自我欺骗构筑的爱情世界当中,不肯相信其他姐妹的劝诫,背着所有人在游街找了一个足以隐身的地方,一个人生下了之桃。 孩子生下后,她抱着孩子兴奋地想要去告诉那个男人,以为会就此脱离“游女”的身份,与心上人一起结婚安定下来,可她的心上人却将她所一直苦心经营的假象撕毁开。 他说,你这么肮脏,你的孩子也和你一样肮脏,这么恶心的孩子与我无关。 一句简单的话让之桃的母亲从此抑郁成疾,不久就去世了。 没有了妈妈的庇护,之桃被游女们接了过来,她们没办法将之桃送出去,只能互相打掩护,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老鸨,将她抚养长大。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之桃的存在还是被老鸨发现了。 老鸨说:“男孩女孩?女孩?女孩就留下来吧。” 一句话定了她的一生。 她被迫摁上手印签下卖身契,继承她母亲的命运,成为游女。 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花街没有法律可言。 [0768。]我坐到床上,询问。[要救赎的对象无法查询相关资料,那其他人可以吗?] [嘀——嘀——嘀——]不知为何,0768卡顿了一会才回答我,声音缓慢迟钝。 [芽衣小姐,不可以。] [切。]我躺到床上,小声嘀咕。 [不可以就算了,你跟我说我还不稀罕听呢。] 我又突然想起之前所说的事。[0768,我跟你说的合作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合作?]0768疑惑道。 [检验——检验——系统未查询到相关记忆。] 在这声发出后,它终于恢复了正常。[芽衣小姐,您所说的合作是指什么?我并未在系统库中搜寻到相关记忆。] 可我却觉得现在的0768不正常。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可以用直觉来解释。 我不再与他搭话。 今天的登台演出很成功,虽然我只是简单地亮了个相,但观众却将整间房子都挤满,声音震耳欲聋。 看来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这家店的榜首了。 只是,这个世界里的救助对象到底是谁? 我已经来这里好几天了,可却没有任何头绪。 该从哪里搜寻,有什么线索?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思考让我烦闷起来,我不想再继续思考,揉了揉头发将自己埋入被褥之中,厚重的妆容已被卸下,我只觉得疲倦,想就此进入睡眠歇息。 但一把锋利的刀刃却撕碎纸制窗户,直直扎入我头部旁边的床中,使那部分凹陷下去一块。 窗户被撕裂出一个大口,我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做出的好事。 这种不是为了杀人,而是单纯只是想恐吓威胁我,以此来取乐,除了那个可恶的臭小鬼,又会是谁? 我愤怒地拉下被子,站起身快步向廊坊走去,趴在栏杆上正准备破口大骂,却被少年的样子吓得一顿,一时忘记该要骂什么了。 少年浑身从头到脚都是血,血液与红色的眼眸融在一起,显得更为惊悚恐怖。 他直挺挺地站在楼下,身形半隐匿于黑暗,半位于灯光之下,仿佛暗示了他这个人正处于黑暗与光明的交汇点之间。 他没有任何反应,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红眸在灯光的照射下甚至透露出隐约的红光。 他的眼睛中没有任何感情,没有敌意、杀意、也没有恶作剧得逞的笑意,是纯粹的、不含任何情绪的。 我的心里突然浮起一个荒唐可笑的猜测。 这个小鬼,不会就是我的救助对象吧? “你在做什么?”两面宿傩张开口,问,“你害怕了,终于知道害怕我了?”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呆愣,低声阴森森地笑了几声,声音如同地狱的恶鬼一般恐怖,又道。 “是啊,所有人都该惧怕我、将我视为万尊之王,把我视为无法逾越的存在的。” 两面宿傩抬眼向女人望去。 女人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身处于极度危险的处境当中,不知道呼救也不知道逃跑,像个傻子一样愣愣地站在原地,也不移开视线,就这么与他直视着。 简直比猪还要蠢笨。 到底是害怕,还是不害怕,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女人将会成为他刀下的下一个亡魂。 他用上力气,左腿蹬地跳到空中,直接跳到廊坊的栏杆上,与女人保持着极近的距离。 他甚至能听到女人微弱的呼吸声。 呼吸声证明着女人的存在,可是很快,塔就会消失不见了。 他伸出双手快速向女人靠近,准备掐住女人的脖颈,硬生生让女人窒息而死。 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死法。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13 被众人围住的两面宿傩反而十分惬意。 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起过一下,坐在被劈成一半的石柱之上,一直腿放在石柱上,一只腿自然垂下。 这份狂妄高傲的样子让本就满怀怨气的众人更加愤怒。 一个留着长刘海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两面宿傩,你这个怪物!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两面宿傩仍垂下眼睛,他凝视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毫无反应的样子给男人增添了信心,他咽口唾液,鼓起勇气,声音激昂顿挫。 “什么怪物,不过就是大家被你的外貌吓到而起的外号罢了,本质上还只是个普通的小鬼头,能有什么本事?” “两面宿傩,我们早就看你不爽了!一个没人要没人管的臭小鬼,居然在这片花街里耍起了威风,今天我们就要叫叫你什么是花街的规矩!” 见两面宿傩仍不搭理他,男人咬咬牙,转身对着人群大喊:“大家都别怕,这小鬼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现在害怕到已经连脸都不敢面对我们了!” “我们只要合作——” 一句话还没说完,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男人的脖颈处便突然溅出大量血液。 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也未感觉到疼痛,下一秒头部便与脖颈分离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头颅在地上滚了滚,发出一丝微不足道的声响。 人群的声音嘈杂起来,有害怕的,也有更加愤怒的。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中传出:“要…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的建议很快便被否决掉。 “他行动了!快点,按照事先说好的做!” “一个小鬼而已,只要按照计划来的话,一定可可以打败他!” “都别怕!怎么能让一个小鬼在花街里称王!” 愚蠢。 两面宿傩这才幽幽地抬起眼睛,深红色的眼眸扫了一圈人群,嗤笑一声。 真的好蠢。 如果仅凭借着人多就能打败他、将他杀死,那他早就死了数百遍了,为什么居然还有这么多人会抱有着这么可笑的幻想? 真是,太可笑,太愚蠢了。 他站直身子,立足于石柱之上,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下面的人们,在内心嘲笑着这些蠢钝至极的人。 简单地活动了一下筋骨,两面宿傩拿出一直藏放在袖子里的小刀,放在手里随意把玩着,淡声道。 “我今天心情还不错,可以绕你们一条命,你们现在就消失在我的面前吧。” 嚣张放肆的话语让众人更加恼怒。 “两面宿傩,你不要太自大!你一定会因为你这种骄横恣肆付出代价的!” 自大?骄横肆恣? 两面宿傩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他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红色眼眸完全没有任何光亮,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声音暗哑低沉到恐怖的程度。 “既然你们找死,那就没办法了。” 巨大的怪物从两面宿傩的背后升起,它留有长长的黑色头发,身形庞大,一张脸上数只眼睛歪七扭八地分布在凹凸不平的面部上,丑陋可骇。 见到这样的怪物,人群顿然齐齐停下脚步和动作,同时屏住呼吸、双眸放大,看着巨大怪物。 怪物张开大口,似乎想要将两面宿傩吞吃入腹。 “又是你啊。”两面宿傩像是很熟悉它一样,他背着怪物头也没回,烦躁道。 “本来没想解决你的,但你真的很烦人啊,一直跟着我。” 他握紧拳头,伸直手臂向怪物的脸上重重地捶打了一拳。 拳头突然产生如同黑蓝色漩涡一样的东西。 在两面宿傩的拳头砸到怪物的一瞬间,怪物瞬间四分五散。 血液溅到两面宿傩的脸上,他用手擦了一下,啧了一声,心情明显变得非常不悦。 “说吧,你们谁先来?”烦躁感自心底而升,两面宿傩皱眉又道。 “算了,一个一个解决太麻烦了,你们一起上吧,我会一下子就把你们杀掉的。” 他并不是自大,也不是骄横肆恣。 而是在诉说一件事实。 解决完人群,两面宿傩浑身上下满是红色的血液。 但烦闷的心情却仍旧没有转好的意思,甚至还变得更差了。 无聊、无趣。 他站在原地不动,仰头望向挂在夜空中的月亮,似乎又不止是在看月亮。 这幅样子被路过的一个小男孩看到。 他似乎和两面宿傩同岁,误闯进和两面宿傩对上视线时,小男孩双腿无力,直接倒在了地上,浑身都在哆嗦着,问。 “你…你也要杀掉我吗?” 又是害怕。 两面宿傩移开视线,平静地走过小男孩,连他一眼都没有看。 那个女人呢?也会像这样害怕吗? 果然,你也和他们一样只会害怕我。 在察觉到女人明显一愣时,两面宿傩顿觉心情差到极点。 “你干嘛突然伸手?”我拍掉两面宿傩的双手,露出嫌恶的表情。 “你不会是要和我握手吧?咿——好恶心,我才不要和人类牵手。” 这下轮到两面宿傩怔愣了。 他脸上的表情似有一刻空白,但却很快就会消失不见,两面宿傩歪了歪头,问。 “你真的不害怕我会杀死你?” “你这个问题都问多少遍了?烦不烦啊。”我突然灵机一动,趁着这小鬼不注意推了他一下,想把他从围栏上推下去。 可这小鬼的反应实在太快,他抓住我的手腕,没询问我要做什么,只是直勾勾地注视着我,像是要把我刻进他的脑子里一样。 真是莫名其妙。 我也没说话,瞪着眼睛跟他直视,企图用眼神杀死他。 几秒后,两面宿傩终于有了动作。 他骤然笑了,神情有些疯狂,从喉咙中溢出几声癫狂的笑声,我还以为他是真的疯了,却听到他道。 “很好,那从今以后,你绝对不能对我产生一丝害怕情绪。” “不然,我就会杀掉你。”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我总觉得他把我列入了他的某种范围之内。 我并不喜欢这种“范围”,颦眉想反驳,可两面宿傩却倏地松开我的手腕,纵身跳下围栏。 我扒着围栏往下看,却已看不见他的身影。 真是奇怪的小鬼。 “初夏被妈妈打了。”之桃说。 她像是很熟悉我房间构造的样子,从书架中抽出几本书,一边认真一页一页翻看着,一边又说。 “妈妈说,以后如果再有谁像初夏这样,想借着顾客离开这里,她会直接把这个人赶出去。” 她合上书,视线从书转到我身上,平静道:“在花街没有庇护的女孩子,下场会很惨。” “…你跟我说干什么?”我伸手招呼着小丫头,吩咐她给我接杯水来,又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头,道。 “我又不准备和哪个男的坠入什么狗屁爱河。” “果然,我没有看错人呢。”之桃轻笑一声,她坐到我面前,问。 “你认为,初夏在这件事中有错误吗?” “哈?”我挑了挑眉,“这是什么问题?” 想了想,我将下巴放到手上,拖着下巴回复:“她的错误就是痴心妄想,太相信男人的话了,真是笨。” “男人这种生物,也只有会在渴求某位女性的时候会说说好话展现好的那一面了。” 我想起川上富江,愤懑地磨了磨牙:“等对这个女人不感兴趣的时候,便会暴露出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 “女人只会觉得他变了,但却不知道这本来就是他们的真实样子。”之桃顺着我的话接下去。 她笑得更开心:“我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呢。” “说了多少次,我不是你的朋友。”我瞥她一眼,又望向廊坊外的天空,道。 “不过我认为这件事的错误在于那个男的,妈妈打那个初夏的理由应该也只是因为她想离开这里。” “我也这么认为呢。”之桃完全忽略我的态度,眯着眼睛笑,“明明就是那个男人的错,但所有人都在指责初夏,芽衣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吗?” 她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还真让我蛮惊讶。 “有话就直说。”我岂会看不出来她的意思,坐直身子与她对视,“不要这样弯弯拧拧的,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做什么?” “芽衣真的好聪明。”之桃完全没否认。 她挑起自己的一根黑色长发,用手指轻轻把玩,道:“芽衣,我们去把初夏放出来吧?” ?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立刻拒绝,“我为什么要做这样对我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别这么无情嘛。”之桃道。 她的语气肯定,眼神充满着坚毅:“芽衣,你是有能力改变这里的人,难道你不想改变让花街这个无法无天的地方毁灭吗?” “我不想。”我板起死鱼眼,对她失去兴趣,“我又不是救世主,干嘛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哎——”之桃拉长声音,遗憾地嘟了嘟嘴。 她眼睛转了转,像是想到什么,一拍手又说:“那如果你和我一起去把初夏放出来,我就一定会为你提供非常重要的情报呢?” 见我看向她,之桃勾唇,自信满满:“这一定会是你非常想知道的情报,相信我。” 门外,听到屋内全部话语的小丫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她端着水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甚至宁可自己没有听到这样的事情。 这可是违背妈妈的行为!在这里可是大忌!! 她应该立刻去告诉妈妈,不然妈妈问罪下来一定会连带着她都受影响的! 可是,可是… 就在这时,小丫头的身后却传来老鸨的声音:“喂,臭丫头,你端着水杯在这里干嘛呢? 这一声让她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她紧张到不行,如同已经完全死机的机器一般一下下扭过头,眼神满是惶恐不安。 老鸨看出她的异常:“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她是一个聪明人,看着芽衣的房间,她很快就联想到小丫头会这样的另一个理由。 “还是,你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了?”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14 “你的计划真是烂到爆。”我说。 我打开窗户,用力踩在窗框上,以此为借力点跳入进房间中,落到地面,发出一声声响。 这声声响引得房间里的女人抬起头,她看向我,和我对上视线。 女人上半身靠在柱子上,下半身无力地瘫倒在地,眼神毫无焦距,两只眼睛空洞无比,见我闯入进来,黑色瞳眸只是微微波动了一下。 游女们一般都很在乎自己的形象,可女人浑身上下却肮脏无比。 她的脸上尽是灰尘,遮蔽住原来的样貌,身上穿着的裙子也因污渍脏泥变了色。 可她本人却完全不在意,她头靠在背后柱子上,直愣愣地看着我,表情一片空白。 “这是受打击太大,无法接受现实了?”之桃跟在我后面翻入进房间。 因为裙子过长,影响了她的行动,她蹙眉将裙子卷起来,又从袖口处拿出一根绳子,将卷起的裙子捆了起来。 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我毫不客气地嘲讽:“你这样真丑。” “没办法,我本来想撕掉裙子的,这样看起来可能更帅一点。”她无奈道。 “但撕掉裙子太容易被发现了,要是被妈妈知道,她一定会觉察出来的。” 之桃走到女人旁边,她蹲下身子,侧脸显示出的表情满是怜悯:“真可怜,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神气十足的样子了。” 这句话刺激到了初夏。 她有突然了反应,眉毛和手指分别动了一下,之桃还未反应过来,疑惑地发出轻轻疑问:“嗯?” 一秒后,初夏站起身愤怒地将之桃推倒在地,提高音量暴怒般大喊。 “x人,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之桃知道初夏一直都看不起游女这个身份。 但和她不同,初夏就像之桃的妈妈一样可怜又愚蠢,居然想依靠着来逛花街的男人,想凭借着那些满嘴都是谎言的男人们离开这里。 愚蠢极了,也可怜极了。 她曾和初夏有过稀少的几次见面。 “哈,你这种只会端茶倒水的的小丫头怎么会懂我想做的到底什么?”被戳到痛处,初夏转身给了小女孩一巴掌。 小女孩不可置信地捂住半边脸,咬住下嘴唇埋怨委屈地注视着她,道:“初夏姐姐,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可信。” 但陷入到爱情中的初夏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她目眦欲裂般凶狠地瞪着小女孩:“你这种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懂什么?!” “我才不会像你这样,一辈子都只只能活在花街里,我的木下、我的郎君会向妈妈赎走我的卖身契,带我离开这里。” 她的表情愉悦,唇角不自觉上扬,眼睛被爱意多填满,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幸福的事。 可这真的是幸福,还是浮于表面轻易就会被戳破的粉色泡泡呢? 之桃站在不远处,看着已经全身心沉浸在爱情幻想中的初夏。 对于女人的未来,她有一种准确的预感。 在看到那场闹剧时,之桃没有一丝惊讶,相反,她的内心出现了一句“果不其然”。 她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之桃并不是什么好心人,本来也没想帮初夏离开这里,只是在听到初夏被老鸨关起来时,她莫名地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人是一种会触景生情的生物。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初夏会和她的妈妈一样,以死亡的结局告终。 她决定帮助初夏,帮助她的“妈妈”。 “喂。”我忍不住颦眉道,“你什么态度,人家是来救你的。” “救我,就你们?”初夏哈哈笑了两声。 她烦躁不安地疯狂揉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发出古怪的笑声,一边讥讽着。 “你们能做什么,你们两个游女能做什么?游女在这片花街里,就只是身份低微、活该屈于人下的人类!” “噢不。”她嗤笑一声,笑容冰冷,“在这条街里,游女还算是人吗?只是牲畜吧?” “你骂你自己可以啊,别骂我。”我立刻撇清关系,“你是牲畜我可不是,我是人类。” 初夏抬眸望向我,没有说话,似乎是觉得我莫名其妙。 她又垂下头,问刚刚被她推倒在地的之桃:“你就带这样一个只有美貌的花瓶,也想来救我?” 谁说我脾气差的? 这女人脾气比我差多了好吧?我来救她语气还这么差,有病啊? 怒气一下子冲上心头,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试图压下这愤怒,却又听见之桃道。 “你不要这样说,芽衣除了美貌还是有其他优点的,比如…比如…” 她比如了半天,又认真思考了几秒,却仍旧没说出后面的话。 我额头青筋直冒,再也无法压制情绪,面上笑容消失殆尽,我发怒地向她们二人走去,张嘴就要开始咒骂,但房门却被猛然推开,发出“哐当”一声声响。 我们三人同时望去,小丫头正站在门口,额头满是汗水。 她大喘着气,咽了口唾液稍微平静下来,紧张道:“芽衣姐姐,快…快点逃吧。” 小丫头并没有告诉老鸨芽衣她们谋划的事情。 可即使如此,老鸨也察觉到有些不对,估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彻查所有游女的房间。 意识到这一点,小丫头在和老鸨分别后便使出全身力气,飞快地奔向自己的房间,将所有钥匙一下子全部拿出来,在里面翻找着关住初夏的房间钥匙。 身为下人的她在认真工作一段时间后也得到了老鸨一定会的信任,她拥有着所有房门的钥匙。 很快,她便找到房间钥匙,飞奔而来。 “你不是说我们都是废物,根本没办法把你救出去吗?”我转头,问跟在我们身后的初夏。 “那你还跟着我们一起出来干什么?” 因为跑得太快,初夏已经无力,她用上最后的力气抬起眼睛瞪我一眼,别扭道:“既…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不跟着你们一起走也不太好吧?” 我板着死鱼眼重新扭回头,在心里肯定道。 这女人性格一定比我更差劲。 说完这句话之后,初夏便双腿发软坐到地上,一边大口呼吸着空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不…不行,我真的跑不动了。” “可是这样你会被妈妈发现的!”小丫头用手撑着双腿,缓了一下又说。 “妈妈肯定已经发现你逃出来了,到时候芽衣姐姐和另一位姐姐也会受到牵连的!” “…又不是我求她们来救我的。”初夏将头撇向一边,眼神飘忽不定,喃喃道。 “而且,游女又能做什么?我们大家都会被抓住,继续为那些男人们服务。” 虽然初夏也是游女,但她却和那些男人们一样,发自内心地看不起自己,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就是身份卑贱,活该屈居人下的“牲畜”。 我皱起眉头,正想出声说点什么,但身旁的之桃却先有了行动。 她上前一步,伸手给了初夏一巴掌,清脆响亮的耳光声音在一片安静里显得格外突出,小丫头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声,我也不禁惊讶了一下。 初夏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被扇的那一半脸,瞪大双眼愤恨不平地凝视着之桃,下嘴唇被咬得死死的,像是恨极了她的样子。 “你这女人居然敢打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小丫头见她们要吵架,立刻劝阻:“姐姐…” “知道什么?”可之桃却打断了她的话。 “知道你是被那个叫木下的男人所庇佑着的女人,知道你会跟着那个男人一起离开,脱离游女的身份,成为高高在上的普通人?” 冷静理智的声音一字一句陈述着现实:“别做梦了,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在骗你,你自己不也明白这一点吗?为什么还要编制粉色的爱情泡沫来欺骗自己?” 初夏默不作声。 她攥紧拳头,低头似乎在回忆着过去,片刻后,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是,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男人对我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她抬头,眼眶满是泪水:“但那又怎么了?只要能带着我离开这里,只要能让我不再成为游女,欺骗又怎么了?” “那他带着你离开了吗?”之桃问。 “我不是在嘲笑你,因为我的妈妈也跟你一样。”见初夏沉默,她又道。 “女人非常会欺骗自己,我的妈妈也跟你一样相信男人的谎言,认为自己是一定最幸运的那个,孤身一人生下了我。” “然后。”她顿了一下,恼怒地咬了下牙,“她死掉了,因为自己的愚蠢丢下我一个人去死了。” “我为什么想救你,是因为不想让你也走上我妈妈的道路。” 初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愣了一下,倒是没有再哭了。 两人同时沉默起来。 过了一会,初夏的唇齿微微颤动了一下,低声缓缓道:“…对不起。” “噗。”这声道歉却让之桃笑出声,她嗤笑一声,跳起眉问,“你向我道歉做什么?” “就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啊。”之桃的笑声让初夏脸红起来,她正想再继续说点什么,却被从巷子里的声音吸引过去。 一阵脚步声猝然从小巷里发出,那人似是故意使上力气一步一步发出声音。 这脚步声…似乎很熟悉。 我们四人同时看向小巷。 只见小巷里走出一个身穿女士和服的樱发小鬼,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小巷口,手上和额定还沾着血液,向我们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个中二病的臭小鬼… 和旁边三人因为紧张和害怕屏住呼吸的动作不同,我的心情非常无语。 额顶的血液滑落下来,显得两面宿傩更加恐怖,他红色的眼瞳微微动了一下,扫视了一圈,视线最终定格在我身上。 少年稚气未脱的声音与阴森的语气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道。 “要不要我帮你们结束掉这场无谓的争吵?”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15 除我之外,其余三人全部噤若寒蝉,眼帘下的瞳孔骤然放大,屏住全身呼吸,紧张地站在原地不敢乱动,生怕引得眼前两面宿傩的注意,惹祸上身。 最胆小的小丫头身体甚至开始战栗发抖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躲在我的后面,声音发颤,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问:“芽…芽衣姐姐,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死掉了?” 看来两面宿傩这臭小鬼在这里的名声还真是差到爆。 只是说了一句话,露了个面,就能把人吓成这样,恐怕川上富江也不能做到吧。 “死掉?”两面宿傩凭借着超出常人的听力将小丫头的话全部收入进耳朵中。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唇角弥漫起无尽恶意,视线移到小丫头身上,双眸迸发出阴鸷狠毒的眼色,拉长声音故意道。 “才不只是死掉那么简单,我可是从地狱而来的恶灵,我会撕下你的肉将它煮熟,再吞吃入腹,一口又一口。” 恐怖惊悚的话语把小丫头吓得连呼吸都停了下来,湿润的水珠滴打在我的肩上,我知晓她又被两面宿傩给吓哭了。 不仅是她,从两面宿傩口中吐露出的可怕话语让另外两个女人的脸色也不由得一白,我注意到她们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这句话很吓人吗? 我轻蹙了一下眉,并未觉得这句话有多么恐怖,反而认为这句话更显两面宿傩的幼稚心理。 他说出这话的原因,并不是真的想把小丫头的皮肉吃下去,而是想故意引起小丫头的恐慌与害怕,想看到小丫头被吓哭、惊慌失措的样子。 哈,我就说这小鬼的性格比我差多了。 我的心里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慰藉,心情也变好了一些。 “喂,中二病的臭小鬼。”我上前一步,沉下脸催促道,“快滚,别挡着我们的路。” 中二病? 两面宿傩一愣,思考了一下却并未在脑海中搜索到这个词语的含义。 “芽…芽衣姐姐!”小丫头赶忙拉住我的衣角,表情担忧急切,“别…别激怒他了!” 发现被她拽住衣物,我厌恶地转头过来,正想开口咒骂,却见之桃和初夏两个人如同见了鬼一样看着我。 初夏用手肘捣了一下之桃,小声道:“喂,你带过来的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真有点问题?” “应该…没有吧?”之桃有些犹豫,她看了我一眼,低声喃喃自语,“该说不愧是芽衣吗,居然敢这么和两面宿傩说话…” 足以称之为优秀的听力让两面宿傩把她们二人的对话全部听入进耳朵中。 他忍不住嗤笑出声,不回答我刚刚的话,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看来不论是谁,都认为你的脑子有问题呢。” “哈?”刚刚才好一点的心情瞬间变得糟糕,烦躁感自心底而生,我越看两面宿傩越觉得不顺眼。 我抬起脚,想学川上富江用脚踹人,但脚腕却直接被两面宿傩握住。 还未发育成熟的少年手掌并不大,他无法全部握住我的脚腕,却也足以让我无法再挪动腿部。 我试着使劲抽了一下腿,却因为他的力气过大变成无用功。 不仅如此,这样的姿态让我显得很可笑。 我愤恨地用黑色瞳眸瞪两面宿傩:“快点放开我!” “明明是你自己把腿伸过来的吧?”两面宿傩挑挑眉,他故意用上力气,恶意地攥紧我的脚腕,让我感觉到疼痛。 强大的、无法被忽视的疼痛感让我的表情失控,我倒吸一口气,开始唾骂起来。 “臭小鬼,没人要没人管没人爱的丑陋家伙,快点放开我!” 又是这种骂句。 两面宿傩已经对这些话术免疫了,他轻歪下头,微勾嘴角嘲讽道:“你就不会点别的骂人句子了?就这几句话我耳朵都要听出茧来了。” 末了,他又补上一句:“连骂人都不会,可怜的到底是谁啊?” 这句话把讥笑嘲弄意给全然拉满。 我的愤怒升到顶峰,我不再说话,恶狠狠地盯视着两面宿傩,也不再在意他人的看法,只想在此刻、在此时把这个臭小鬼的样貌给死死地钉在脑海中。 现在还不能报仇,但未来呢? 我是睚眦必报的人,我非常记仇,只要是惹到了我,我可能不会在现在立刻报仇,但我一定会在将来,在未来的某个时机,把这个仇给报了。 不然我死都无法瞑目。 “又是这种眼神啊。”两面宿傩毫不畏惧地与我直视,“你是在心里骂我吗?真可怜呢,即使在心里骂我,也只能骂我是没人要的可怜家伙。” “但是这样的骂句对我根本就没用呢。” “松…松开芽衣姐姐。”小丫头走到我旁边,试图掰开两面宿傩握住我脚腕的手。 我注意到她的面容上有无法掩饰的恐惧害怕,眼睛里也有深深的畏怯。 但即使内心极度畏惧,小丫头却也鼓起勇气上来,试图掰开两面宿傩的手。 她咽口唾液,鼓起勇气又重复一遍:“快…快点松开芽衣姐姐!” 内心无故升起一阵暖流,我呆愣地看着小丫头,压根没想到小丫头会这样做。 在我的认知里,小丫头一直都是极其胆小怕事的,她怎么可能会愿意为了我冒险呢? “哦?”两面宿傩倒觉得有趣了,他没松手,反而握得越来越紧,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表情极其痛苦。 见我更加痛苦,小丫头慌张起来,她慌张地掰着两面宿傩的手,却只是徒劳。 可她又不知道再做什么好了,她急得一边流泪一边直流汗,虽然看上去很滑稽,可却让我的内心感到暖意。 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相反,我好像很喜欢。 “你想要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之桃终于开口说话,见两面宿傩的红眸投到自己身上,因为害怕,她的内心漏了一拍。 她在内心给自己做着鼓励,缓了口气道:“你想要钱的话,我们会努力给你凑齐的,可不可以…放过芽衣、放过我们?” “呵。”两面宿傩直接拆穿她,冷笑一声,如刀一般冰冷的目光狠戾地刮在之桃和初夏身上。 “游女大部分的钱都被老鸨收走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个加起来的钱又能有多少?” 两面宿傩的话让之桃一噎。 她不知还能再说什么,大脑飞速运转着却仍未找到一个好的解决方法。 就在一切都陷入绝望之时,两面宿傩却猝然松开了我的脚腕。 我为反应过来,失去支撑的中心让我无力地向旁倒去,好在小丫头扶住了我,才没让我摔倒在地面上。 我借着小丫头站直身体,低头望去,脚腕处已经完全变成红色,因为白皙的皮肤,那红色显得触目惊心。 “无聊。”两面宿傩说。 他抱住手臂靠在背后的墙上,抬眸望向我:“你们这是游女在妄想逃出花街吗?别做梦了。” “才不是。”我俯身轻揉了一下自己的脚腕,疼痛这才缓解一些,可却还是痛。 他又问:“那是做什么?” 我根本不想回复,却知道这时候不回复他的问题我们谁都没办法离开,只能用着极差的语气暴躁地回复。 “我们要把人藏起来,这关你屁事啊?” “把人藏起来?”两面宿傩扫视了一圈除我以外的三人,视线落于初夏身上,肯定道,“是要把这个女人藏起来吧。” 明明是疑问句,却用了陈述的语气说出来,他已经在心里肯定了这句话。 “你都知道了,还不放我们走?”我急躁地催促。 “我有一个问题。”两面宿傩又看向我,“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出来的?” 什么? “在花街里,女人的地位可是十分低下的,你想把这女人藏起来,可你又能藏到哪里?你要向男人们租房子吗,你认为那些男人们会为你们这些游女提供足以躲避隐藏的地方吗?” 他接二连三的问句打破我们可笑的幻想:“在花街失去庇护的女人,你们真的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无人应答。 沉寂一会,小丫头犹豫着作声:“我…我知道。” 所有人同时看向她,小丫头吓了一跳,攥着我衣服的手也更加用力,她战战兢兢地一边打量着两面宿傩的神情,一边说道。 “在花街里,失去庇护的女人,会被那些男人们当作玩物,最后…最后…”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可骇的事情,不敢再继续说下去,眼神慌乱。 但说到这里已经足够,我们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两面宿傩眯了眯眼,再次看向我与我直视,语调毫无波动,问:“现在,你还要将这女人藏起来吗?” 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突破口了吗? 我不逃避两面宿傩的视线,一边与他对视,一边在大脑中疯狂思考着办法。 胆大妄为甚至足以称得上是荒唐的想法从脑中冒出,我看着两面宿傩,眼睛亮起来,问:“是不是只要有庇护就好了?” 我又道:“那你来庇护她不就好了?”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16 “…哈?”两面宿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几乎脱口而出:“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我还没回复,两面宿傩自己又肯定了这句问话:“…你的脑子确实有点问题。” 今天一天这些人对我的评价都是类似于这样的话,我已经忍耐了够久,这句话如同引爆炸弹的导火线一般,让我的愤怒瞬间升到极点。 我的脸完全沉下来,嘴角和眼角都耷拉下来,乌云密布的脸上阴沉沉的,不含任何笑意。 “芽…芽衣姐姐?”小丫头看出我的异常,躲在我的身后,小声喊着我的名字。 她微微把我的理智拽回来了,我在内心稍微安抚了一下自己,怒意也从心中消退了些。 可当我刚张开口,正欲开口和两面宿傩争吵时,同行人的话又再次把我激怒。 “你在想什么,你是想让我去送死吗?!”初夏似乎觉得我的提议荒唐到了极点,大声对我喊道。 害怕、恐惧和愤怒杂糅在一起,使初夏的表情变得扭曲,我甚至觉得她现在的表情比我情绪失控时还要夸张。 她挤着眼睛,提高音量骂我:“你这个女人不是脑子有病,你根本就是居心不轨的疯子!” “想让我去死是吧?”她哈哈笑了两声,语气诡秘,“我才不会如你们所愿,我要活着,我要活着看你们都去死,看你们都去下地狱!” 初夏似乎把我当成了敌人。 是把我看成了和妈妈一样的人吗? 意识到这一点,我烦躁地蹙眉,我不再把矛盾指向两面宿傩,转而放到她身上:“疯的人应该是你吧,你是被妈妈打成了痴呆,才会认为我和妈妈是一样的人吗?” “什么——?!”提起妈妈,初夏面露惊恐,她痛苦地捂住头,像是回忆起了一些糟糕不堪的事情。 她低下头,喃喃自语:“不对,不对,不对,我没有,我没有!”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音量逐渐让我不由自主地觉得这像噪声而因此皱眉,而就在此时,她又抬起头,憎恨地瞪着我,道。 “你才应该去死!!你才应该去死!!” 她到底把我当成了谁? 虽然她看起来很可怜,可这样的态度属实让我心生不悦,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脾气很差劲,如果真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用“惹人厌烦”来形容我脾性都不为过。 我暴躁易怒烦躁没耐心,又因极度的自恋平等地看不起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但却每次都因美丽的外貌而享受特权,得到所有人的宽慰。 在川上富江出现前,我以为我会就这样一直活下去,直至死亡,直至寿命归于零点。 但川上富江的出现打破了一切,因为他,我明白我对与我相像的人抱有着极大的恶意。 我喜欢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感觉,没有任何人能与我相提并论,哪怕仅仅是和我的某一点相似,都让我觉得不爽。 因此,我讨厌性格差劲的人,讨厌这个女人,讨厌川上富江。 见我似乎要发怒,之桃赶忙用一边用一只手捂住初夏的嘴巴,一边又用手阻拦她想向我锤打来的动作。 她拧了一把初夏的胳膊,试图唤回初夏的理智。 被突兀地揪了一下,疼痛让初夏“呀!”地叫喊了一声,她瞬间捂住自己的胳膊,双眸瞪大不解愤懑地望向之桃,疑惑道。 “你做什么?!” 之桃给初夏使了个眼色,可惜的是已经失去理智的初夏并未看懂,她的脸上仍满是怒气。 无奈,之桃只好搬出两面宿傩。 她咽口唾液,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两面宿傩的神情,低声警告批评道。 “你的语气也太差了,你疯了吗?!小心那个怪物盯上你,你想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吗?!” 警告的话语生了效,初夏浑身一怔,脸上的表情也慢慢从气愤转为害怕。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倒是没再作声了。 莫名被点名的两面宿傩挑了挑眉。 一向无恶不作的他竟在此时产生了一种无辜与被冤枉之感,他觉得这种情绪有些好笑。 不过这个女人说得没错,他确实也不介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想到这里,两面宿傩又忆起刚刚花瓶女人的提议,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压下声音故意用恐怖的语气询问。 “你怎么敢让这个女人享受我的庇护?我可是情绪多变阴晴不定的怪物,想让我来庇护这个女人,你能给予我什么?” 谁料花瓶女人给他翻了个白眼,甚至否定起了别人对他的评价。 “情绪多变、阴晴不定的怪物才不会自己说自己是怪物呢,一个中二病的臭小鬼,就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了,真是可笑。” 所以中二病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在装模作样? 两面宿傩动了一下手指关节,骨骼分明的手指发出几声声响,他正在思考要不要真让女人看看他是不是在装模作样。 女人如果真看到了那幅血腥的场面,她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会和所有人一样惶恐不安,还是仍像现在这般“脑子不好”? 两面宿傩没意识到自己竟开始思考起这些无用的事情。 “好处?”我颦眉,又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这小鬼缺少什么东西呢? 金钱、财宝、食物、山珍海味? 无论是哪一个,这小鬼应该都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夺来吧,我的身上应该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他的。 他想要什么呢? 没等我思考出结果,我便听见两面宿傩道:“女人。” 我仰面看他,两面宿傩勾起唇角,红色眼眸里散发出奇异光线,他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女人,你能给我吗?” “当然——”他指着初夏,“我不要这个,我要的是…” 他话还没说完,我便答应了下来。 “可以。”我平静地说,“那就给你吧,女人。”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早熟? 我非常疑惑。 一个人回到房间里,我无所事事地拿起之桃放在我桌子上的书,倏忽想起之桃答应过我的事,遗憾道:“唉,早知道先让她告诉我情报了。” 可惜,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问到了。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答应她和她一起救那个初夏了,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把自己搞得这么累,还什么都没有得到。 我瘫倒在躺椅上,躺椅一动一动的,让劳累了一天的我觉得有些困倦,我打了一个哈欠,便准备上床入睡。 我刚脱下外衫,小丫头就匆匆闯入进房间中。 她端着大水盆,脸色红润,像是刚刚清洗过身子,头发也湿漉漉的,连擦都没有擦。 她担忧地问:“芽衣姐姐,真的没有问题吗?” “什么?”我停下脱衣的动作,微微蹙了一下眉毛,又问,“你说什么没有问题?” “就…就是…”小丫头顿了一下,吞吞吐吐道,“您把之桃姐姐送给那个怪物,真的没有问题吗?” 失策。 太失策了。 两面宿傩的脸完全黑了下来。 他坐在石柱上,黑着脸回忆起白天所发生的事情。 听到女人答应后,两面宿傩满意地点了点头,落下一句“那你带着这个女人来花街的后径口找我”便匆匆离开,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他今天又接了一个几单暗杀的委托,而且又有一些“怪物”盯上了他,他想把那些怪物引到一个地方,一起解决了它们。 毕竟这种被盯上、被当成猎物的感觉实在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而且他感觉到,那些“怪物”已经在这里,在背后无声地注视着他、想要吃掉他了。 可等到他处理好所有事情,浑身是血地来到后径口后,看到的却不是能与他拌嘴的芽衣,而是满脸惶恐不安的之桃,和比她更加害怕恐慌的之桃。 两个人浑身都在抖,极度的害怕让她们甚至抱在了一起,初夏甚至吓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哆哆嗦嗦地问他。 “你…你要吃掉我们吗?” 两面宿傩无语凝噎。 “那女人呢?”他咬牙切齿,磨着后牙问,“那个跟你们一起的女人,芽衣呢?” “芽…芽衣回去了。”两人中还保留一丝理智的之桃回了话,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微弱。 “我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两面宿傩简直郁闷到了极点,他额头青筋直冒,强行维持着冷静又问,“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她?” 无论从哪一点来说,都根本不合乎逻辑吧? “芽…芽衣说是我想来救初夏的,所以也理应是我来做你的女人。”之桃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句回复两面宿傩。 “她…她还说我们不是本来也不是待在店里吗,那跟着你是最合适的了,反正在哪下场都不好,不如选个痛快点的。” 行。 太行了。 不愧是这个脑子不好缺根筋一点都不怕他、不怕死的女人,这话绝对是她能说出来的。 “对…对了。”初夏的理智似乎回来了些,她的双眸没有什么焦距,直愣愣地看着两面宿傩,略显痴傻地说。 “她还让我们给你带句话。” 这倒是让两面宿傩来了兴趣:“什么话?” 可兴趣很快转变为更大的怒火。 因为初夏说。 “她让我问你,你这个人小鬼大连OO都没有发育完全的臭小鬼,知道OO是怎么用的吗?” 为您提供大神 yuoi吃饱饱 的《被富江杀死后拿了救赎剧本》最快更新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16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17 廊坊的门被一脚踹开,由于来者用力过猛,木制的房门一扇岌岌可危,一扇已经直接“啪”的一声用力倒在了地上,结束了它的工作。 没有了门的阻挡,夜晚强烈的风从外界涌入进来,冻得人直起鸡皮疙瘩,让人忍不住打一个寒颤,小丫头“阿嚏”打了一个喷嚏。 我和小丫头一起望向来者,视线还没有彻底定下来,处在“寻找”的阶段时,我听到一声重物被直接扔在地板上的声音。 因为疼痛,“重物”倒吸了一口气。 我心存疑惑,却隐约明白了来者与“重物”到底是谁,给来者找麻烦让我的心情变得非常好。 愉悦感直升,我挂着笑容正想作声嘲讽,却一下子被幼小的两只手扼制住喉咙,窒息感迸发,我未反应过来,便被巨大的力量给摁得连连倒退,直接退到了屋内的墙上。 背部砸向冰冷的墙壁,疼痛感与窒息感同时在我的身上发生,感受到腰部被一双熟悉的腿所盘住,我的视线终于定了下来。 我奋力地睁开眼睛抬眸,一双如同血液一样的红色双眸与我直视,因为盘腿在我身上的原因,来者现在反而比我高。 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我,握住我脖颈的双手摁得死死的,像是故意要让我感觉到疼痛一样。 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该死的臭小鬼。 这种如同上位者一样的蔑视让我很不爽,可现在的我却没办法抵抗,我使劲地掰着两面宿傩的双手,但因力量悬殊得实在太大,那双手甚至根本就没动弹过一下。 “两…两面宿傩。”我用力地从牙缝中挤出声音,这让我呼出来的空气增多,大脑开始缺氧,思考变得缓慢,我的视线逐渐开始模糊起来。 尽管如此,我却不肯向这个可恶的小鬼低头求饶。 让我向讨厌至极的人求饶,比杀了我还要令我觉得丢人可耻。 所以我永远也不可能向川上富江低头,更不可能向眼前的这个臭小鬼认输。 我“呵”了一声,吐出一口唾液在两面宿傩脸上,摆出讥讽嘲笑的表情,道。 “你又在发什么疯?真是心智不成熟的臭小鬼。” 两面宿傩的表情一下子失控,额头青筋暴起,血丝密布在他的眼中,眉眼含着无法忽视的强烈怒意与狠戾毒汁。 他的双眸变化成如同盯住猎物的猫,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的脖颈,扼制住我脖颈的双手更加用力。 疼痛感与窒息感同时达到顶峰,身体里储存着的空气在刚刚也全部被我吐出。 我无法再开口讥讽,视线一片空白,隐约间我看到黑色的死神站在两面宿傩旁边伸手和我打招呼。 我眼睛一翻,竟差点直接晕了过去。 值得庆幸的是,在我彻底晕过去、去往另一个世界之前,两面宿傩松开了他的手。 窒息的无力感让我双腿发软倒在地上,我捂住疼痛至极的脖颈干咳了两声,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我无法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也无法听到外界的声音,模糊视线里只有两面宿傩一个人,少年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嘴唇似乎动了动,但我什么都没听见。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缓过来一口气,除了脖颈还会感觉到疼痛,身体一切都恢复正常。 我费力地抬目望向两面宿傩,切齿痛恨地瞪着他,语气恶劣狠毒:“你怎么还没有死掉?可怜的臭小鬼,你知道OO是怎么用的了吗?” 我瞥了一眼刚刚落地的“重物”,果不其然是我送给两面宿傩的女人——之桃。 “哈,看样子是没有呢。”我笑了一声,嘲挖苦耻笑道,“还要女人呢,真是可笑死了,未发育完全的臭小鬼,小屁孩果然就是小屁孩呢。” “你真是找死。”这句话似乎又激怒了两面宿傩,他面色阴沉不含任何笑意,眼神阴鸷恐怖,眼底重新布满我许久未见过的恶意与杀意,又道。 “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死你吗?” 我正欲再开口讽刺回去,有一段时间未说过话的0768突兀地提醒我。 [危险——危险——宿主已陷入极高概率会陷入死亡结局的境地中。] [再次提醒,宿主已陷入极高概率会陷入死亡结局的危险境地中,本系统不会提供任何帮助,请宿主自行寻找脱离困境的办法!] 它话音刚落,我的脑海中就猝然浮起一个危险警报标志。 不能提供任何帮助那你说个屁啊?!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无语极了。 背部再次爬起密密麻麻的惊悚恐惧感,头皮开始发麻,我暗下眼神,知晓这次不是在玩笑了。 虽然已对这种感觉失去了应有的灵敏度,但在生命危急的当头,我还是有一种精准到称之为可怕也不为过的直觉。 我简称这种感觉为怕死。 面前的臭小鬼脸色瘆人的青紫,红眸如同尖锐无比的刀片,恶狠狠地刮在我的身上,他不掩饰杀心,也不想掩饰,红眸里一片阴霾密布。 这个臭小鬼真的对我动了杀心。 该怎么样逃离这样的困境? 我未想出合理的途径,直到他人的声音打破了我与两面宿傩之间这种诡异的沉默。 “十分感谢您。” 女声同时传入我和两面宿傩的耳朵中,我们同时望去,之桃跪坐在地上,见两面宿傩看来,她弯下脖颈,给两面宿傩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我猜测她应当是被两面宿傩硬拽着脖颈半拖半提过来的,她身上的裙子已满是脏泥灰尘,膝盖以下的裙摆破烂不堪,小腿上也有一些石子划过的伤口。 明明被这样对待,为什么还要感激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也与我有同样的疑惑:“…你感谢我什么?” “感谢您愿意为游女提供庇护。”之桃又道。 她轻咬了一下唇,眼睛闪过痛苦:“游女们大多都是被非法卖入进来的,这里的男人们都把游女们当作一种玩物,没有人会在这里把女人当成人,更不用说什么庇护了。” “您愿意把初夏留在那里,愿意让初夏得到您的庇护,我真是太感谢了。”她弯下脖颈,又给两面宿傩磕了个头。 之桃终于完成了心中一直未能实现的遗憾。 她拯救了她的“母亲”。 只是,花街还有数不尽的“母亲”。 何日是个头,何时是个头? 她们这些女人的痛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终止呢。 “你不用向我道谢。”两面宿傩蹙眉。 他提起我的脖颈,将瘫坐在地上的我提起,道:“我是因为想要这个女人,所以才会同意庇护的。” …等等? 这臭小鬼刚刚说了什么?他想要我? 我机械般地一下又一下扭过头,对着两面宿傩指了指自己,问:“…小鬼,你说你想要我?” 两面宿傩鄙视地瞥我一眼:“你的脑子已经连人话都听不懂了吗?” 原来我没听错。 这臭小鬼真的想要我。 “你放弃我吧。”我沉沉道,“我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我对你厌恶至极,现在能跟你说话也是因为你的强求,如果不是你一直使用暴力,我早就不知道把你踹到哪个角落里了。” “说实在的,我见到你就想吐,而且我也对小孩子没有兴趣,不,准确来说我是对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没兴趣,我只会喜欢我自己,也只会爱上我自己。”我直接了断地拒绝了他。 两面宿傩的脸色突然变得比吃了屎还要难看。 “我真想把你的脑子掰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他不再提着我的脖颈,转而用力地摁住我的头,又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会喜欢上你这种脑子空空的花瓶?” 我反问:“那你一直纠缠我做什么?” 两面宿傩一下子被噎住,顿了一下未能说出反驳的话。 是啊,他自己也在想。 为什么他要一直这样想和这个女人扯上关系呢? 他无法说出回嘴的话,却也不想看到女人得意洋洋的样子,略带气急败坏道:“反正现在那个女人得到我的庇护了,我要把你带回去。” 带回去之后要做什么? 两面宿傩没想好,他只是想这么做,所以就这么做了。 “不要。”我头疼欲裂,想从两面宿傩的手里挣脱开,却又没办法。 可我怎会任由他一直占上风,趁他不注意,我使劲蹬腿踹向他腹部,在他因为本能反应捂住腹部之时,我借机快速溜开,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站到安全的地方,我心里的大石才算真正落下,我平静道:“你要是不想庇护那个女人,你就把她杀了呗,反正我是不会跟你一起走的。” 我其实并不是多么珍惜生命的人。 也不能这么说,准确来说应该是,除了我自己之外,别人的生命在我眼里都如同蝼蚁一般。 人会在意蝼蚁的生命吗? 当然不会。 “你这女人真是一点也没有女人该有的样子。”腹部疼痛减缓,两面宿傩幽幽地望向面前的女人,“暴躁、恶毒、易怒、不珍惜生命,脾气简直差到了极点,你真的是游女吗?” “我当然是。”我冷哼一声,不客气地反问,“你又不是女人,凭什么定义女人该有的样子?” “我想成为什么样子,是由我自己做决定,跟别人、跟女人、跟男人,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我就是自私自利脾气差,那你别再来烦我,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互不干扰不就行了吗?” 我面露厌恶:“我真的很讨厌你,臭小鬼,你能不能以后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你每次出现在我的眼中一次,我都觉得我的眼睛受到了污染,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啊?” 两面宿傩的心情很不好。 看着阴沉着脸进来的人,初夏又缩了缩,她只想把自己塞进墙里和墙融为一体,让这个恶灵怪物无法注意到自己。 她在内心求爹告奶祈求了半天,可惜她的爸爸和她的奶奶都没听到她的求救,两面宿傩还是注意到她了。 在与那双独一无二的红眸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初夏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瑟缩着,虽然已经在之前丧失了对生的希望,可真陷入快要死亡的境地当中,她还是想活下去,想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喂。”两面宿傩出声,他正欲继续说话,却见女个人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面容更加惶恐不安,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不,或许对于这个女人来说,两面宿傩应该比洪水猛兽还要更加可怕吧。 这样子怎么可能沟通? 两面宿傩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没做过安慰女人的事情,往后也绝对不会做,但在此时,他却必须要将女人稍微安抚下来。 “我不会吃了你。”他放弃与女人面对面交流的想法,打开里屋的房门,刚一打开,三个圆滚滚的脑袋就齐齐从里探出。 “你回来啦!”最小的那个女孩子眼睛骤然迸发奇异光亮,眼巴巴地望着两面宿傩,像是把他当成了什么伟大的人一样崇拜他。 两面宿傩未作声。 他移开一步,向初夏展现这三个小孩子和里屋的样子。 里屋肮脏破旧,三个小孩子从里面走出,最小的那个小女孩走出后却发现不对,匆匆跑进里屋,又出来了。 但这次却牵着一个小男孩出来。 小男孩行动迟缓,黑色瞳眸里没有焦距,眼睛里也没有一丝光亮,低头呆呆傻傻的样子和其他三个小孩子比起来显得格外突出。 但他却和另外三个小孩子一样,同样肮脏,同样身穿破旧的衣服,不知道已经穿了多少次的衣服上有数不清的补丁。 “老大,这是谁?”一个小男孩上下打量着初夏,摇了摇头又说,“这女人看起来好傻,比游马还要傻。” 他这句话惹得小女孩不开心了:“游马才不傻呢!” 女孩鼓起腮帮,将游马护在身后,替他鸣不平:“游马只是反应慢了一点,才不是傻呢,我不允许你说游马!” “未来,你又护着游马,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他了。”另一个男孩环住先前说话的那个男孩的肩膀,笑嘻嘻道,“翔太要吃醋咯~” “别乱说话,我为什么要吃醋啊!”因为太过于着急反驳,翔太的脸急得红涨起来,他用手肘戳了一下另一个小男孩,急躁道,“健,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啊!” 除了游马外,剩下的三个小孩子虽然看起来就知道生活得十分穷苦,但眼睛里却有着属于这个年龄的亮光,一闪一闪的,非常漂亮。 他们瘦小的体型被宽大的所罩住,映衬得他们身形更加羸弱。 初夏怔愣在原地,大脑还未反应过来,直勾勾地看着这几个小孩子。 “我说什么翔太不是最清楚了吗,为什么不敢承认?” “健!!我今天必须要跟你打一架!” “别吵架了!你们能不能像游马一样安静一点?” 小孩子们还在叽叽喳喳地吵闹着,吵得两面宿傩头都要炸了。 他提高音量,暴躁地喊道:“都闭嘴!” 这一声一出,几个小孩瞬间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他,八只眼睛眼巴巴地瞅着。 两面宿傩揉了一下眉头:“别叫我老大,我也不是你的老大,别以为死缠烂打地跟着我就是我的手下了。” 他又看向初夏:“这几个小孩子就交给你了,我已经快要被他们烦死了,你要是不想看他们被我杀死,就在这里好好照顾他们。” “哦,你要是想死的话,或者想和这些小孩子一起死的话,也可以告诉我。”两面宿傩又想起什么,阴森可怖地低笑一声,提醒道,“我会让你们死得很痛快的,绝对不会有任何痛苦。” 初夏直愣地看着这些小孩子,她的眼睛里隐约浮现出光亮,这份光亮越来越大,直到无法再被忽视。 一大清早就被喊醒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暴躁。 困意还未消退,我眼皮都在打架,瘫软地趴在床上,我用被子捂住头,想以此躲避现实,可小丫头尖锐的声音却不允许我这么做。 “芽衣姐姐,芽衣姐姐!”小丫头急切地拽着我的被子,把挡住我头部的被子往下拽,让我被迫瞥见光亮,“不能再睡了,妈妈要是生气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的!” 她用上类似哄小孩子的语气:“芽衣姐姐,妈妈说完话就又可以再回来睡觉了,就忍耐这么一会,一会就可以了!” 这场以是否睡觉为内容的比赛,小丫头胜利了。 我被她吵得失去困意,板着脸站到店内的大厅中,同其他游女一起等待着老鸨的到来。 我打了个哈欠,余光瞄到之桃似乎是在看我。 没等我看过去,老鸨便带着新的侍女下人进入到我的视野里。 “芽衣,最晚睡得不好吗?”见我正在打哈欠,老鸨关切地看向我,她连忙吩咐下人给我拿来了一些早点,忧虑担心的表情毫不掩饰。 “快吃点早点吧,别让我这么担心了。” 不是你让所有游女们一大清早起来这里,说你要说事情,我会起这么早? 我无意搭理她,但其他人却并不会放过我。 过分的关注会引得他人的妒忌。 “真是的,也不知道给妈妈什么好处了,妈妈居然这样对她。” “肯定是嘴皮子厉害呗,能把妈妈哄得开心,会巴结妈妈。” 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能让我听见,我觉得她们好笑,又因本就心情烦躁,正欲开口讽刺回去,但老鸨却先我一步,直接拿起棍子一把打在了那两个游女身上。 “整天只会在这里嘴碎,你们这样的人能和芽衣相提并论吗?!”她声音激扬,因为激动,她的脸色涨红起来。 “芽衣是美貌的化身,是天上下来的天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物,你们能与她相提并论吗?” 她似乎过于兴奋激动了。 虽然被夸赞的我本人感到非常开心,但我并不想在现在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我敛目看着自己骨骼分明的白皙手指,沉下声音道:“妈妈,有什么事情就快点说吧,我还等着回去睡觉。” 见我这样说,老鸨咳嗽两声,站到人群前面,她扫视了一圈众人,表情变得严肃,正颜厉色道:“初夏昨天从我们这里逃走了。” 听到初夏的名字,我的精神稍微打起了几分,但还是困。 深深的困倦笼罩着我,我头一搭一搭,止不住地打着哈欠。 老鸨又说:“我追查过她的去处,结果是和两面宿傩,那个怪物有关系,你们知道和这个怪物扯上关系会发生什么吧?” 人群一阵唏嘘声。 “会尸骨无存,只有死亡这一个结局,没有和两面宿傩打过交道的人还能活着。”她猛然瞪大眼睛,“不要动一些不该有的歪心思,不然你们只会落得和初夏一样的结局。” “不要想离开这里,你们只会是游女,也只能是游女。” 结束后,我便准备回屋继续睡觉。 可老鸨却喊住了我,她手里拿着棍子,脸上不带任何笑容,面色阴沉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觉得奇怪,又因太过困倦的原因态度敷衍极了,她的话也没有好好听。 不过我注意到她额顶被包扎了起来。 我隐约记得她说:“晚上有个大人物要来,你好好准备一下。” “听说你们店里最近来了个新人?”男人大口喝了一口酒,另一只手搂抱住围绕在她身边的女人,在她白皙的肉上掐了一下,愉悦道。 “我听下人说,她长得很漂亮,明明什么东西都不会,但只要站在那里,光凭外貌就能吸引人的注意,让人忍不住想接近她。” 老鸨的身形呆滞一下。 她没应话,继续跪坐在座席上,用餐具切割着肉块,面上依旧挂着谄媚讨好的笑容。 男人冷哼一声,他推开女人,沉下脸来又问:“这么好的尤物,为什么不先送给我来让我体验一番?” “那孩子还没有接过客。”老鸨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从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极端的憎恨厌恶。 她阿谀奉承道:“而且,那孩子并没有传言那么夸张,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根本配不上您的身份。” “哼。”男人冷哼一声。 他似乎陡然想到什么,面上的表情恶心得让人反胃,声音也变得奇怪诡异,揶揄道:“不过无论是哪个女人,都无法和年轻时候的妈妈相比呢。” 老鸨无法再忍耐下去,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她僵持着表情,只觉浑身冰冷。 男人却不识眼色,哈哈大笑了起来,嘲讽讥笑道:“怎么还生气了,难道坐上这个位置就不承认自己也是游女了?” 可大笑过后,男人却又瞬间暗下眼神,他向老鸨扔来一个茶杯,瓷制茶杯泼到老鸨的头上,在她的头上留下一个明显的伤口。 血液顺着额顶流下来,流到鼻子上,流到嘴巴上,可老鸨却一动不动,连擦拭都没有,任由它流着。 “不要忘记了。”男人又喝了一口酒,他用着乌黑肮脏的眼睛打量着老鸨,道,“你们这些老鸨,每一任都是由我来亲手指定委任的。” “你们这些人,都是身份地位的贱种,永远都是游女,只能屈居于人下。” 他说出那句足以让老鸨今夜无法再入眠的话:“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小思。” “小思”这个名字,被他故意咬着牙使劲说出,似是在故意强调。 为您提供大神 yuoi吃饱饱 的《被富江杀死后拿了救赎剧本》最快更新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17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18 入夜。 花街再次繁荣起来,游女们涂上浓厚的胭脂水粉,等待着客人们的到来。 我踩着木屐,用金色条边的扇子遮蔽住样貌,慢条斯理地一步一步走到舞台上。 台下的观众急不可待地催促着我拿掉扇子,我却并不着急。 我要做的并非只是单单吸引这些愚蠢的男人们,而是让这些男人们为我痴迷,只会沉醉于我,为我投下大笔金钱。 我站到台子正中间,微微漏出左边的眼睛和嘴唇。 我提起嘴角,勾唇对着台下的男人们释放出一个旖丽勾人心魄的微笑,又向他们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自己什么样最美丽,我知道自己的嘴角提到什么弧度的时候,最能将人底最深处的欲望给引出来,暴露在人前。 这是川上富江教会我的,但倘若我没有天赋异禀的悟性,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会。 今天是老鸨给我上的妆容,虽然我并不愿让她满是皱纹的双手触碰我的肌肤,可她跟我再三保证,她一定会绘制出最美丽、最适合我的妆容。 看出她一向满是算计的眼中有着一丝诚恳,我答应了下来。 “各位爷有没有想我?”我带着淡淡笑意出声,从容不迫地拿掉扇子,露出扇子下藏着的眉毛。 我将眉眼弯成新月的样子,轻轻扇动了一下睫羽,用撒娇的语气蛊惑道:“一日不见,我可是非常想各位爷的呢。” 台下静默无声了几秒。 并不是因为台上的表演太过无聊,而是因为女人的外貌实在太过于惊艳。 女人一头乌黑的黑发被高高盘起,更加凸显她立体的五官与堪称完美的下颚线。 上扬的眼尾被涂上红色的眼影,嘴唇也选用了最大胆最艳丽的大红色,这本是喧宾夺主的妆容,可却衬得女人更加惊艳。 女人浓密的睫羽上扬着,似是被特意弄卷才得到如此卷翘迷人的睫毛。 睫毛之下的黑眸含着某种神奇的魔力,黑色的瞳眸如同被恶魔诅咒过的沼泽一般,只要与那双眼眸对上视线,便再难从中逃离,你的身心都将会只属于女人。 任何看到女人美貌的人都无法再将视线从女人身上移开。 红色与女人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仿佛女人本就是为红色而生。 哦不,应该换一个说辞,红色应是为女人所生,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是为女人所生,都全部该属于这个女人。 几秒过后,激烈的欢涌声和鼓掌声一波又一波,热烈的声音响彻整个店内。 因为声音实在太大,甚至让店外经过的人也忍不住想驻足观望,看看店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当路人探头进来观看时,他们也会被女人所吸引,不愿再离开这里,不愿再与女人分开。 川上富江,在这一点上,我可真要好好感谢你给我上了这么重要的一节课。 我知道自己已经成功,软下声音发出娇气的任性撒娇声:“各位爷,要记得给我多投点钱哦。” 台下的男人们连连答应。 “当然,我所有的钱都可以拿来送给芽衣!” “芽衣需要多少,需要什么,我都可以为芽衣取来!” “芽衣,芽衣,不要下去,再多在台上停留些时间吧!” 这些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蠢男人们。 在走下台的一瞬间,我的表情就沉了下来。 我不喜欢这种脸上涂满粉末胭脂的感觉,这些胭脂让我的皮肤无法呼吸,我不喜欢古代的化妆工具。 现在的我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走回房间把脸上这些全部卸掉,再好好睡个觉。 但之桃却出现在我回屋的路上。 她怔怔地盯视着我,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是因为痴迷于我的外貌而没有反应过来。 “…干嘛?”被这样挡住路观看,让我总有种自己是被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的感觉,我忍不住蹙眉询问,语气并不是多么友善。 “有事?没事就别挡着我的路。” “啊,没事,没事。”之桃的眼睛一下子有了焦距,她像是刚刚恢复意识一样,茫然地啊了几声。 我没心情与她在这里继续耗下去:“没事你站在这里干嘛?当门神看人的?” “不…不是。”她飞快地摇了摇头,拉住我的胳膊与我拉近距离,直直地凝视着我。 我还以为她有什么要事要与我商量,可她吐出的话却让我意想不到:“芽衣,你真的很美丽。” 这还用你说? 没等我出声,之桃又说:“你太美丽了,我以前一直认为自己很聪明很漂亮,一定会是这家店里当之无愧的花魁,但直到看见了你,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美丽。” 不得不说,其实我很吃这样的夸奖称赞。 我喜欢别人夸耀我,虚荣心会得到满足。 “你一定会成为这家店,不,这片花街上的花魁,没有人能比得上你,你就是美丽本身啊。”之桃说。 不得不说,之桃夸人还真有点本事。 我咳嗽了两声,居然觉得有些害臊,这是从未在我身上产生过的情绪,我觉得有些意外,正欲开口说话,可不速之客却让我被迫将话给咽回到肚子中。 “芽衣,我找你有点事情。”是老鸨的声音。 我抬眸望去,见老鸨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男人带着一顶帽子,因为帽子的遮挡,我没办法看清楚他的样貌。 老鸨摆出谄媚讨好的样子,由皱纹挤出的笑容看起来滑稽可笑。 她又道:“不,不是我找你有事情,是这位大人找你有事情。” 她话音刚落,男人便拿下了帽子,露出本来样貌。 男人已上了年纪,和老鸨一样满脸都是皱纹,背部微微驮起,笑起来时有种憨厚朴实的感觉,是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的长相。 他向我微微弯了个腰:“你好,芽衣小姐。” 一幅绅士做派的样子。 但我深知不能凭借外貌评判人性格如何这一点,毕竟川上富江就是一个极其鲜明的例子。 我平静地点了点头,准备移步过去,可步子刚抬出一步,之桃就轻轻拽住了我的胳膊。 “要小心。”之桃压低声音,道,“那个人很凶残。” 在刚来到这家店,刚开始接客时,老鸨把她送给过这个男人。 那并不是多么快乐的回忆,相反,那段回忆至今也令之桃感到深深的恐惧与痛苦。 她畏惧、害怕这个男人。 月亮升起,高高地悬挂在夜空中,借着太阳向下方释放淡色的月光。 像往常一样完成委托,两面宿傩用毛巾擦去刀片上的血液,神色自若未曾动摇改变过一分。 他早已习惯这样的事,杀人并不是难事,于他而言,这是最不足以挂齿的事情。 宽大的女士和服被溅上血液,他收回背后的两只手,只留出前面两只手,黑色的纹印也从脸上消退。 除了一头樱发和红色眼眸,现在的他外表上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小孩子差不多。 往常完成任务之后,他都会做什么? 两面宿傩坐在房檐上,一直腿放于屋檐,一直腿自然垂下,他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可却没在脑海里搜寻到合格的答案。 他一般都会顺路去那个女人那里,给她找点麻烦,吓吓她,在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后,两面宿傩才会感到心满意足。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做出这件事的原因又是什么? 昨天那个女人都说得那么难听了,为什么他却还是想去找她?为什么都已经拖了这么久了,他却还是没有杀死那个女人? 这根本就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这根本就不符合他的行为逻辑。 两面宿傩思索许久,但这个问题却似乎是个无解的难题,直到他觉得头开始疼痛起来,他仍未找到合理的解释。 算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没必要再去想了。 重要的难道不是他现在能否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么? 他想要去找那个女人,仅此而已,这需要什么多余的解释吗? 不需要。 一下子想通,两面宿傩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光亮,他从房檐上跳下,轻车熟路地来到女人楼下,一跃而起,站立在廊坊的围栏上面。 他本想像之前那样吓吓女人,可凭借着优秀的听力,两面宿傩将屋内二人的争吵尽收于耳。 “不要碰我!!!”是芽衣的声音,她愤怒到极点,声音音量极大,“很恶心!不要靠近我,离我远点!” “我只是想触碰一下你,连这都不行吗?”男人温和的声音。 但连一秒都不到,温和的声音就变成暴躁的咒骂声:“你一个低贱的游女,还在这里演什么戏?快点过来,别逼我动武!” 他似乎拽住了芽衣的头发,两面宿傩听到了芽衣痛苦的倒吸声和重物拖拽的声音。 男人又道:“服侍我是你的荣幸,别装了,我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怒意达到顶峰,红色双眸失去来时的光亮,变为稠密的敌意与杀意。 匕首自然从和服中滑出,他将首柄握在手心,直接将匕首扔了进去。 锋利的匕首穿过纸制窗户,将窗户撕裂出一个巨大口子,它恰好端端正正地插入进男人脚趾旁的地板中,警告着男人不要再动弹。 猛烈的风在此时倏地刮起,将廊坊的门给推开,男人抬起头,樱发少年立足于围栏之上,红眸紧紧盯着他。 少年浑身释放出巨大威压,即使相隔有一段距离,男人却还是觉得那股压力压得他喘不上来气。 被少年眼眸里含着的无数毒汁戾气所吓到,男人已经完全忘记该作何反应,傻站在原地与少年直视。 直到樱发少年开口,问他:“你想怎么死?” 为您提供大神 yuoi吃饱饱 的《被富江杀死后拿了救赎剧本》最快更新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18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19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老鸨和男人,眼睛在他们二人之间转来转去,一直都未定下来。 其实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因为这两人的外貌实在太过于丑陋,无论定格在这两人之间的哪个人身上,都让我止不住地觉得恶心。 我索性收回视线,微垂下头盯视着地板,竟觉得稍微舒心了些。 但很可惜的是,这二人却并不是什么会看人眼色的家伙:“芽衣,这位是本田大人。” 我低声敷衍地“嗯”了一声,不想抬眸让丑陋的东西玷污自己的眼睛,可老鸨却不开心了。 她提高音量,声音带着些怒气和命令式语气:“芽衣,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本田大人?快抬起头,让本田大人好好看看你。” 这个女人还真是自相矛盾。 一边说着“我的芽衣”,自私地把我划为她的所有物,自顾自地向我施加着喜欢。 一边又将我不断地推到台上,推到人前,想凭借我获得更多钱财。 这样的爱真的是爱? 或许川上富江谋求喜欢的就是这种自私畸形感情,可我却非常厌恶。 我带着不易察觉的厌恶仰面,嘴角勾成我最引以为傲的弧度,眼睛弯成新月的样子,没有说话。 我本准备开口和这位本田大人打一个招呼,想让他同那些男人一样为我痴迷,为我投下数不清的金银,可当与那双充满贪欲的眼睛对上视线时,我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涌,差点呕吐了出来。 本田一见到我的外貌,眼睛就亮起来,他扮演着红脸,似乎想给我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妈妈,好了,芽衣只是犯了个小错误,不用太多苛责她。” 他向我靠近,伸手想要揽住我的胳膊将我拥到怀里去,却被我侧身闪过。 因为本田的移动,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我嗅到他身上有一股浓郁的臭味,那是常见浸泡在烟酒里之中、一直奢靡无度才会熏出来的味道。 真是太恶心了。 本田的手尴尬地浮在空中,我也没想接,老鸨更不可能接住那只手,我与老鸨四只眼睛一起注视着那只手,空气一时都凝滞住。 “芽…芽衣是刚来的,可能还不太习惯…”老鸨主动上前,以一种对待极其贵重物品的方式接住本田的手,给了他台阶下。 但对方却似乎并不领情。 “哼。”本田冷哼一声,他甩开老鸨的手,不再在我面前摆出绅士的姿态,瞥我一眼吩咐老鸨,“给我安排一个房间。” 已经相处多年,老鸨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没有立刻答应,停滞了一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的某些东西似乎正在争吵打架。 “…好。”争吵打架的结果以自己的名利地位的胜利告终,老鸨的笑容有些勉强,她费力地在脸上挂着谄媚笑容,沉沉道。 “我带您去芽衣的房间里吧。” 我不乐意让这个男人进入自己的房间,却也没办法阻止。 虽然很不愿承认,可在这片花街里,游女的地位确实十分低下,男人们不会把游女们当成人类看,他们把游女当成某种宠物,某种非人的牲畜。 谁会听从宠物的话,谁会询问宠物的意见? 我蹙眉跟着老鸨进入房间里,老鸨深深地凝视我一眼,耷拉眼皮下的双眸里含着复杂情绪。 她离开了这里,关上了房门,只留我和本田两个人在房间中。 这意味着什么,我不会不知道。 [0768,你给我安排的都是什么破身份?] [现在怎么办?!别装死了,快点给我出主意让我脱离这里!] [0768,0768,0768!!] 0768又在装死,无论我怎么在脑内大声喊叫,它都不给予我任何反应。 真是个没用的废物系统。 我在心里暗骂一声,心想要是真有投诉功能,我一定要写几千字几万字来投诉0768这个破机器,让上面把它给销毁。 “你的名字叫芽衣?”本田说。 意识的重点回到现实,我沉下脸色望向面前的男人。 男人表情龌龊,他将我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末了还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在他的脸上,松弛的皮肤无力地垂下来,配上难看惹人呕吐的表情,更让人心生厌恶。 “怎么不说话啊?”本田步步靠近我。 他移一步,我就退一步,可房间就这么大,后脚跟接触到冰冷的墙面,我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 “你真漂亮啊,比这里的每个女人都要漂亮。”男人又说。 他停下脚步,双眸直直地盯视着我,眼睛里的贪欲渴求展现得淋漓尽致:“一直跟着我怎么样?我能带你离开这里,能让你脱离游女的身份,这是你们都想要的吧?” 我一阵犯呕,表情开始失控,再也无法掩饰厌恶与嫌弃:“我拒绝,你不要再过来了,你实在长得太丑了,我很讨厌你。” 一直忍受这么个人形脏物在自己面前乱动,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紧蹙眉头,竟开始干呕起来,直犯膈应。 本田未料到我竟会做出如此反应,表情瞬间转变成阴沉昏暗的样子,可很快便又消失不见。 他还保留着一丝绅士风度:“芽衣,你只是还不适应我,等你适应我就好了。” 他说着又向我靠近,脚步又开始移动起来。 危机感迸发,随着他的面容越来越靠近,我的双目也跟着放大,厌恶感与烦躁感达到顶峰,我再难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将内里展现出来。 我暴躁地喊道:“不要碰我!!很恶心!不要靠近我,离我远点!” 我不在意自己形象,连踢带踹全打到本田身上。 “我只是想触碰你一下,连这都不行吗?”男人遗憾地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下一秒,绅士的外貌被男人撕毁,咒骂声从他的口中传出。 “你一个低贱的游女,还在这里演什么戏?快点过来,别逼我动武!” 见我仍无动于衷,他冷哼一声,用腿狠狠地踢踹了一下我的膝盖,又拿起棍子敲到我的背上。 疼痛感与无力感同时产生,我倒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拽住了头发。 他拽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床上拖,头皮仿佛要撕裂开,我全部注意力都在头上,没听到男人又说了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连问了自己三个怎么办,却还是未在大脑中搜寻到可以解脱的办法。 直到一把匕首破窗而入。 匕首端正地插入男人脚趾旁的地板中,如果他刚刚再向前走一步,那把匕首就会狠狠插进他的脚里,让他从此以后都无法再使用那只脚。 廊坊被风吹开,我一边捂住头,一边费力地仰眸望去。 樱粉发色的少年立足于围栏之上,红色双目紧紧定格在男人身上,乌云密布的脸上看不出一丝阳光。 他的脸上浮现出黑色纹印,宽大的女士和服里一共拥有四只胳膊,完全不符合人类的生理构造,如同自地狱而来的恶灵一般,直让人头皮发麻。 他出声,问男人:“你想怎么死?” 头皮没有被撕扯硬拽的感觉,男人松开了我的头发,我抬眼望去,本田的表情惶恐害怕,再没刚刚得意的样子。 “是…是谁委托你来杀我的?”他似乎认为两面宿傩是接了委托来杀掉他的,紧张地咽了口唾液,试图维持冷静,“我会给你更多的钱,不…不要杀掉我。” 强行维持的冷静变成求饶,本田无法再在这个环境里待下去,扔下手中的棍子拔腿就跑,可已经上了年龄的他又怎么能比得过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瞬间出现在他的背后,四只手同时摁住本田,将本田摁倒在地上。 他动了杀心,想将本田杀死,却被叫了停。 “不要杀他。”我说。 见两面宿傩向我看来,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揉了揉还在疼痛的头皮,又道:“你杀了他,我会很麻烦。” “很麻烦?”两面宿傩的语气非常不对劲,他松开四只手,可躺在地上的男人却毫无反应,没有任何逃脱的行为。 我心生不安,以为两面宿傩是把这个男人杀死了,但定睛一看,才发现男人只是昏睡了过去。 男人是个欺软怕硬的胆小鬼,面对我这样身份低微的游女,他会利用自己的权势在游女身上施加着恶意,展现最丑陋的一面。 但如果面对的是两面宿傩这样的人,胆小的男人连保持意识都做不到,竟两眼一翻,直接硬生生吓晕了过去。 我都替他嫌丢人。 “为什么麻烦?”两面宿傩转身面对着我,他收回多出来的那两只手,黑色的纹印也从脸上消退,没有了刚刚那种恐怖惊悚的感觉。 可即使如此,他身上的红色液体也表明了这个少年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孩子。 他倏地勾唇嘲讽:“怎么,把这个男人杀了,就没人给你砸钱了吗?” 哈? 我心觉荒唐,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在说什么鬼话? 把男人杀了,麻烦的是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你说对我厌恶至极,可却不讨厌这个男人?”他表情讥讽,语气也让我很不爽,“真是好笑,你跟那些女人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喂,够了。”我蹙眉打断他,又道,“你从刚刚开始一直在说什么?” 这种被蔑视的感觉真让人不悦。 “在说什么,你听不懂吗?”两面宿傩笑了,但却是极其让人烦闷扫兴的笑。 这是不该出现在少年脸上的表情,两面宿傩似乎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张口又道:“你这种女人,真是无趣到极点,只要有钱,人家想要怎么对待你都可以吧?” 我真是受不了了。 这臭小鬼从刚刚开始一直都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已经不仅仅是中二病了?他是不是脑瘫需要去医院治一治脑子看看里面是浆糊还是说了? 为什么我说杀掉这男人会给我添麻烦,他却能联想到我爱钱? 我怎会容忍他一直这样污蔑我:“臭小鬼,你说话注意点,虽然你救了我,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对你改观,我还是非常讨厌你的。” 可陷入到自我世界当中的臭小鬼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你当然讨厌我,因为我不会给你钱的。” 他“哈哈”笑了两声,倒不像是在嘲笑我,反而像是在嘲笑自己。 不过他说对了一点。 这小鬼对我来说确实没有任何用处,不仅每次都会给我惹麻烦让我不爽,还想要杀死我,给我下了不止一次死亡预告。 我一直都在容忍这个臭小鬼,因为实力不及他,我一直都活在这个小鬼的威压之下。 烦闷、暴躁、愤怒,在遇到这个小鬼之后,这些情绪出现在我心头的概率直直飙升。 可是,我为什么要一直忍受这个小鬼呢? 他不仅是名声不好的怪物恶灵,还一点钱都没有,非但不能给予我任何好处,与他扯上关系反而还会给我增添无数麻烦。 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容忍下去呢? 那么现在,不就是摆脱这个小鬼的最好时机吗。 “你说得对。”我咧出一个旖丽冶艳的笑容,拽着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体,将他往廊坊的位置拖。 两面宿傩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皱起眉头询问我,可我却也不理他,见他跟我一起往廊坊位置走,我笑得更加开心。 “我就是爱钱啊,谁能不爱钱呢,你跟我说这些是因为你自己没钱吗?”我使出全身力气,将男人拖到廊坊。 廊坊有一处位置较高,站在这里差不多与围栏齐平。 两面宿傩跳到围栏上,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越来越阴暗,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果然,你也是个无趣的女人。” 是是是,我最无趣了。 想到从此后便可与两面宿傩撇清关系,我的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我没有应话,将男人放到两面宿傩的面前的地上,故意对准两面宿傩。 趁着他还沉浸在自己情绪里,我使出浑身解数,一鼓作气般踹到男人身上,将男人往两面宿傩的方向踢去。 还沉浸于自我世界中的少年被重物砸中,他来不及反应,便被重物压着往下坠去。 我知道他不会死,这小鬼要是这样都能死掉的话,他之前从廊坊上跳下去的时候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跟别人说话可要好好听对方说话啊。”我大功告成般拍了拍手,愉悦度直升,我转身走到里屋,眯起眼睛直笑。 可我刚迈出一步,一直未说话的0768便开口了。 [嘀——] 什么? 我心生疑惑,却没太在意。 [救赎人物“诅咒之王”已解锁,请宿主让天生坏种拥有最基本的善。] 与此同时,刚刚被我踹下去的臭小鬼再次跳到廊坊围栏上。 红色的双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他满脸憎恨,黑色纹印再次显现,刚收回去的两只手也从背后再次冒出。 我看着他,陷入到短暂沉寂之中。 0768,你这个只会坑宿主的破系统,回厂重新检修一下吧!!! 为您提供大神 yuoi吃饱饱 的《被富江杀死后拿了救赎剧本》最快更新 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19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