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业后我继承了十万大山》 1. 第 1 章 “终于到家了！” 站在熟悉的石拱桥上，看看桥这边，是小时候爬过的杏子树。 再看看桥那边，是熬死了全村至少四代人的百年老榆树。 脚下的石拱桥，年岁不知几何，据说已经被收录到了本地的《古桥名录》，斑驳的青石上，长满了青苔和木莲藤，苍翠的木莲藤从桥洞垂到河面上，一荡一荡的。 真是好一幅岁月静好的悠闲乡村生活画卷。 章启慧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大概率不会回到老家生活了。 没办法，谁让她就是这么的优秀呢？ 从大山里的村办小学，一路披荆斩棘，考上了县重点高中，年年都拿全校一等奖学金，高考更是以全县裸分第三的优异成绩，被科大录取，毕业后通过校招，进入国内TOP5级别的互联网大厂，并且在毕业后就连续参与了好几个业内知名的大项目…… 这履历，够牛逼了吧？ 然并卵，再牛逼的履历，也扛不住“经济衰退”这个全球大魔咒！ 就在这个月初，拿到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外加“N+3”的赔偿之后，“大厂卷王”章启慧同学，光荣地从公司“毕业”了。 本来嘛，以她的履历，只要不求逼格，从大厂“毕业”后，去一些腰部企业，甚至“腿部企业”、“脚踝企业”，向下择业，倒也不至于找不到工作。 不过，想到自己这些年在大厂卷得死去活来的痛苦往事，再看看刚用赔偿金和工资奖金换来的几张大额存单，章启慧愉快地决定，还是先给自己放个假吧！ 正好她也好久没回家给爸妈扫墓了，回去给老头老太太把坟头修整修整，再把老宅子修缮一下，休息一阵子再说。 想到马上就能回到从小长大的老宅，章启慧不禁百感交集，心潮澎湃，忍不住吟诗一首—— “啊~故乡！” 下一句还没吟出口，就听到脚下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骂街： “你大爷的！” …… 章启慧脸一黑，冲着石拱桥下探出了头：“谁在下面吵架？” 糟糕！ 抬头看到九姑婆那张白皙中带着一丝煞气的小脸，桥下，正在拌嘴的两个大婶，极有眼色地闭上了嘴巴，彼此用眼神暗示对方：鸣金收兵，下回再战！ 然后，端起洗衣裳的老木盆，悄么唧唧的就想溜走。 被站在桥上的章启慧给叫住了。 “叶芬，小云，你们俩刚才在下面吵啥呢？” 两位大婶想溜没溜成，暗暗叫苦。 造孽哟~别看眼前这个女孩，芳华正茂，唇红齿白，头上一根白头发都找不到，实际上却是他们章家村，不，可能在整个红星乡，也是辈分上的天花板。 两位大婶年龄至少都比章启慧大二十岁，但论起辈分来，却要尊称她一声“九姑婆”。 你说说，怎么就让她老人家给逮到了呢？ 别看章启慧年纪小，但她智商高，会念书，再加上辈分奇高，打小就爱端着架子在村里训人。 偏偏九姑婆嘴皮子还贼利索，听说打从上初中开始，但凡她老人家参加县里的辩论赛，就没人能从她手里抢走冠军的宝座！ 被九姑婆锐利的眼神盯着，王婶本来有些心虚的，但想到那块地本来就是她们家的，王婶挺了挺腰杆子，反正跑是跑不掉了，不如就请九姑婆给自己做主。 于是伸出手，指着对面的李婶道：“九姑婆您回来的正好，您给评评理，山上竹林下头那块地，明明是我们家的，就前年一年没种，她李红云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给种上红花草了。” 对面的李红云也不甘示弱，一指头指了回去，骂道：“呸！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你家就一年没种？你敢对着九姑婆发誓吗？王叶芬你要是敢发誓，撒谎就让你们家祖祖辈辈出不了一个大学生，我马上把那块地还你！” 王婶戳出去的手指头缩了缩，眼神飘忽，语气也有些发虚，小声嘀咕道：“不就薅了你们家几篮子草头，至于叫我发这么大的毒誓？” 她儿媳妇刚怀上孩子，王婶还指望着儿媳妇给她生个大胖孙子，以后长大了，也和九姑婆一样，考上名牌大学，年入百万呢。 她怎么敢拿宝贝孙子的前途发毒誓？ 李婶子见她犯了怂，立刻乘胜追击，拉着章启慧请她帮忙评评理。 “九姑婆，事情是这样的，后山竹林下头那块地，原先确实是王叶芬家的。山上的竹根长到地里，他们家懒得费力气挖掉，就年年打农药，结果竹根没打死，反倒把那块地给打坏了，种啥都长不好，后来他们家就把那块地给抛荒了。” “正好我家离后山近，看那块地他们家不要了，我就想捡过来，种点红花草，也免得每天到处打猪草。” “那块地多难耕啊，我又是挖竹根，又是挑猪粪过去肥田，好不容易把红花草给种上了，刚长出来，她王叶芬就跑去掐了嫩头回家吃，还拿到集上摆摊卖！” “九姑婆你说，有这么欺负人的吗？”李红云义愤填膺，要不是隔着一条河，她粗壮的手指头，能在王婶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王婶一听这话，差点跳了起来，一时间忘了头顶上站着的九姑婆，冲着河对岸破口大骂起来： “那是我们家的地！你耕我家的地，你还有理啦？” “再说了，我自家地里长出来的野菜，我为啥不能掐？我偏要掐，偏要卖，有本事你叫村里把那块地分给你们家呀。” 李红云气得浑身发抖，放下木盆就往桥上走，看样子，吵架已经发泄不掉心头的怒火了，必须打一架，挠花王叶芬那张老脸！ 章启慧脑瓜子被俩人吵得嗡嗡的，忍不住大喝一声：“都给我消停点！走，去村委，今天必须把这块地的归属问题掰扯清楚！” 九姑婆的威名，在章家村，到底还是有点余威的。 王叶芬和李红云端着洗好的衣服，从鼻孔里嗤了对方一下，不甘不愿地跟在九姑婆身后，快步往村委走去。 章启慧手里还拖着一个大号的行李箱呢，拖到半路嫌累赘，顺手抓了个路过的壮丁：“二毛，你帮我把行李箱拖到你家，回头我过来拿。” 被她叫住的“二毛”，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两鬓斑白，看到九姑婆回来还挺高兴的，拿衣服下摆擦了擦手，接过行李箱，还让章启慧晚上到他家吃饭。 章启慧点了点头，欣慰地看了二毛一眼：“正好家里厨房好几年没开火了，啥也没有，回去跟你婆娘说一声，这两天我都在你们家搭伙。” “哎！我这就回去杀鸡，您想吃小公鸡还是母鸡？”二毛恭恭敬敬地问道。 旁边的王叶芬和李红云回过神来，心里不禁暗暗懊恼：她们早就发现了，这个二毛就是面上憨厚，肚里藏奸！搁在古代，妥妥的就是皇帝身边的大奸臣呐！ 村里谁不知道，他们家九姑婆在外头是干大事的？听说一毕业就进了一个比政府单位还厉害的什么“大厂”，一年能赚二百多万呐。 要是讨好了九姑婆，她老人家随便从指头缝里漏点出来，他们家岂不是立刻就要发财了？ 再说了，九姑婆那么有本事，就算不会直接给他们钱，随便指点两句，给他们指条发财的路子，那她们还用得着争这么一块地？ 想到这里，王叶芬和李红云对视一眼，嘴还是硬的，心里已经开始犯了怂。 章启慧才不管这俩人的眉眼官司呢，敢闹到她面前，就得做好一次把事情解决掉的心理准备。 作为章家村和整个章氏家族现存辈分最高的长辈，章启慧没看到就罢了，被她看到了，那就决不允许他们老章家的人，为了这么一块地，把两家人的情分给闹没了。 想到这里，章启慧又把二毛叫了回来。 “二毛，你替我跑一趟，把她们两家的男人都叫过来。” “我倒要问问，耕地这种事，向来是男人的活儿，怎么他们两个都缩在家里，让两个女人替他们出头吵架？” 二毛哎了一声，扛着九姑婆的行李箱，屁颠屁颠地跑去找人了。 路上默默为两个堂弟各自点了一根蜡。 惹恼了九姑婆，这下可要完犊子啦~ 王叶芬和李红云一听，九姑婆居然把她们两家的男人都叫来了，这下真的慌了脚，忙颠着脚丫子跑到章启慧面前，苦苦哀求，赌咒发誓她们俩再也不吵架了，求她千万别把自家男人找来。 俩家的男人都是章启慧的晚辈，当然不敢打九姑婆，但打老婆就毫无压力了啊。 章启慧看她们怕成这样，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原因，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们一眼，怒斥道： “慌什么！他们还敢当着我的面打老婆不成？” 对哦~ 想到九姑婆在村里流传的那些“英勇事迹”，两个堂妯娌顿时像吃了一颗定心丸，美滋滋地跟在章启慧身后。 王叶芬甚至还在想，回去要不要钓鱼执法一下，先撩个架，让她男人打她两下，再去找九姑婆主持公道，嘿嘿…… 毕竟，上一个在他们村，当着九姑婆的面打老婆的，被九姑婆教训了一顿，现在搁家里简直跟孙子一样老实。 三人前后脚到了村委，村长章家兴正在办公室里摸鱼刷视频，抬头看到章启慧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九、九姑婆，您怎么回来了？” 造孽啊，什么村长？什么“下一任族长”？在九姑婆面前，统统都是被血脉压制的菜鸡。 他爸可不管他现在是不是村长，反正在他们老章家，论辈分，章启慧就是章家兴的太姑婆，过年的时候，拜年都得跪下来磕头那种。 被九姑婆抓到他上班时间居然在玩手机…… 章家兴眼珠子疯狂转动，突然瞅见了缩在章启慧身后的王婶和李婶。 “王婶，李婶，您二位又在为那块地吵架呐？”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章启慧俏脸一沉，语气不自觉就带上了一丝长辈的威严，质问村长大人： “你早知道他们两家为了一块地吵架，为啥不调停？你这村长就这么干的？” 章家兴被她问得头皮发麻，一时间竟是比纪委谈话更加紧张，忍不住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这、就这么点小事，村里平时拌嘴吵架也是常有的事情……” 章启慧冷声打断了他的狡辩：“常有的事情，就是应该存在的事情吗？” “据我所知，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深化乡风文明建设，加强典型示范，营造向上向善的社会氛围。” “其他先进村的村干部们，都在努力消灭农村的一些陈规陋习，提高农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你们呢？” “大白天的躲在办公室里玩手机，村民吵架你都不管？是不是要等着他们吵着吵着打起来，最好打死人了，才算是大事？我看你这个村长是要做到头了！” 越说越生气，章启慧几步走上前，一把将这个不争气的玄孙子扒拉到一边。 自己坐在了村长的宝座上。 然后，修长白皙的手指，从包里取出一包湿巾纸，丢到章家兴怀里，眼风一扫。 示意他自己把桌上的烟灰给擦一擦。 别弄脏了九姑婆价值八千多块的新裙子。 村长大人立刻满头大汗地开始擦桌子。 刚擦到第二遍，办公室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叶芬的男人章传福，还有李红云的男人章传名，在章二毛的催促下，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看到自家婆娘缩在角落里，村长大人弓着腰在擦桌子，桌子后头果然坐着许久不见的九姑婆，堂兄弟俩腿一软，差点给九姑婆跪下来。 造孽哟~ 早知道他们就不争那块地了。 反正地也不大，就算全种上苞谷，辛辛苦苦一整年，赚的钱估计还没两百块。 何必为了这么点钱，招惹九姑婆这个煞神？ 等等！ 听说九姑婆在单位可是顶梁柱，前两年忙的连清明上坟都赶不回来，说不定这次就是回乡上个坟，过两天就回城里去了呢？ 兄弟俩眼珠子骨碌碌直转，琢磨着先把今天这场面糊弄过去。 等九姑婆回城了，章家兴这小子，还敢管他们这两个叔叔辈的吗？ 然而九姑婆不愧是九姑婆，眼睛一扫，就知道这俩人心里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当下便冷笑一声：“你们可想好了再回我的话。” “不妨告诉你们，我这次回来，是打算在老家住一阵子的。” “这件事情要是没个结果，我也不找你们了，叫你们老子娘过来说话！” 2. 第 2 章 听到章启慧说这次回来，还要在老家住一阵子。 村长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跟被雷劈了一样。 回来第一天，就直接把村长从他的“宝座”上扒拉下来了，要是再住一阵子，他们还能活吗？ 章传福和章传名这对堂兄弟，第一个就蔫了。 两家原本为了一块地，闹得差点连亲戚都做不成了，后山竹林下面那块地，就是两家之间解不开的结！ 但现在，想想九姑婆的可怕……章传福和章传名兄弟俩，突然觉得，那块地，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章传福想到那块地靠近竹林，每年都有数不清的竹根往地里钻，打多少农药都清理不掉，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地对堂弟章传名说： “传名呐，你看这事闹的！就为了那么一小块地，咱们兄弟俩，不至于呀。” “这样，弟妹要真想要那块地，你给我一千块钱，我把我家那块地卖给你们家得了。” 农村耕地，按规定是不允许买卖的。因为农民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 但乡下都这样嘛，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买卖双方都愿意，这块地就能“卖”出去。 章传名没说话，他老婆李红云憋不住了。 “就你们家那块破地，苞谷都不长，还好意思要一千块钱？呸！有那个钱，我还不如自己开荒呢。” 章传福面色一僵，转过头，可怜兮兮地对章启慧苦笑道： “九姑婆您看，传名他们夫妻俩一直这样，我和叶芬想跟他们好好商量，他们就胡搅蛮缠。” “我们跟他们家闹起来呢，他们又说我们不讲道理。” “你说说……” 卧槽！ 章传名差点跳起来，恨不得立刻打烂堂哥的嘴。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 居然还敢在九姑婆面前告他的黑状！ 章传名嘴巴笨，明明肚子里有无数辩解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在那儿气得浑身发抖。 李红云嘴皮子倒是利索，但她属于“无脑输出型选手”，怼人也抓不住重点，只知道跳着脚，骂章传福夫妻俩都不是好东西，骂他们全家都丧良心。 章启慧无语地看着眼前的两对菜鸡在互啄。 这场面，可比他们公司的内部派系斗争好玩多了。 两家人吵着吵着，就忍不住发生了肢体冲突。 旁边，章家兴觉得自己村长的威严，已经荡然无存。 就没一个人尊重一下他这个村长吗？ 章启慧还在旁边嘲笑他：“看到没？这就是你身为村长，却不抓乡风文明建设的后果！” 章家兴面红耳赤，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你们还把我这个村长放在眼里吗？” 章传名讪讪地放下了胳膊。 章传福继续跟朵小白花似的，抓紧时间在九姑婆面前，给堂弟夫妻俩上眼药。 反正他是没错的，那块地他家又不是不要了，主要是因为竹根长得太快，夫妻俩没时间挖竹根，就只能打农药。 谁知道农药打多了，竹根没打死，反倒把地给打坏了。 “九姑婆，我们可从来没说那块地我家不要了，我是听网上的专家说，一块地化肥农药用多了，就跟人一样，得歇两年再耕。” “传名跟弟妹问都不问，就把我们家的给种了，难不成还有理了吗？” 章传福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委屈。 王婶也跟着点头附和：“对！我啥时候说我家那块地不要啦？” 章传名眼睛瞪得老大，李婶更是直接跳了起来，扑过去就要撕了章传福的嘴。 “你还要那块地？那去年我在地里挖竹根，往地里挑大粪的时候，你跟王叶芬都看到了，那时候你们咋不说你家的地还要？” “我把地里的竹根都挖出来了，大粪也埋进去了，现在地养好了，你们俩又蹦出来说这块地你们还要？” “呸！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不要脸的，我、我跟你们拼了！” 一时间，村长办公室里再次扭打起来。 章启慧抱着胳膊，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冷眼旁观。 章家兴气急败坏地上去拉架，付出了脸上被李婶狠狠挠了两爪子的代价，终于把扭打在一块的两家人给拉扯开了。 “嘶~”摸了摸脸上破皮流血的伤口，章家兴终于明白了九姑婆那句话的意思。 这小矛盾不及时处理，还真踏马容易酿成大祸啊。 这不，城门失火，他这条无辜的池鱼，可不就被殃及了吗？ “打过瘾没？过瘾了，都过来给我坐下，好好说话！”章启慧抬起秀气饱满的小下巴，眼神严厉地扫过几人。 章家兴觉得自己好歹也是村长，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一张靠背椅上。 其他两家人，外加一个等着调解结束，接九姑婆回家吃饭的章二毛，都乖乖坐在了墙壁的竹木长椅上。 这地方本来是村长中午睡午觉用的。 按理说村委离家这么近，村长中午完全可以回家睡午觉。 但他老婆嫌他平时没时间给家里干活，只要看到他在家，就把他使唤得团团转。 章家兴不想回家给老婆拉磨，平时中午都假装很忙，躲在办公室里睡大觉。 几个人排排坐好，章启慧第一个问章家兴，这件事情，按照村里的规矩，要怎么处理。 章家兴摸了摸被李婶抓出来的几道爪印，恨恨道：“当然是谁家的地归谁！那块地既然分给传福叔了，哪怕他真的抛荒，只要他不同意，别人也不能动那块地。” 章启慧点了点头，对章传福说：“既然那块地你和叶芬想拿回去自己种，那就等红云种的这一茬绿肥割完了之后，你们拿回去吧。” 章传福立刻激动地狂点头。 农药打废了的坏地，他当然不想要。 但这种别人已经帮他养回来的好地，他肯定要拿回来的呀。 没等他高兴几秒，就听到章启慧说：“好了，你们先回去，我还有话问传名和他媳妇。” 章传福立刻百爪挠心起来。 九姑婆为啥单独把章传名夫妻俩留下来？ 难道是刚才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夫妻俩不甘不愿地出去了。 章传名和李红云已经气得眼睛都红了，李红云都四十来岁的人了，眼泪还啪嗒啪嗒的掉，委屈的像个两百斤的潘达。 章启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丢了一包纸巾过去，让她先擦擦眼泪。 等到李红云抽噎着擦干眼泪，章启慧这才没好气地白了这对夫妻一眼。 “瞧你们这点出息！不就是屁大点一块地，至于被人这么算计埋汰？” “这么想种地，我记得我家在那一片也有一块地，比传福家那块还大点，你们怎么不去耕我家的地？” 她随口开了一句玩笑，章传名却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结结巴巴地说：“那是九姑婆您家的地，村里谁敢乱动啊……” 章启慧：“……” 这孩子是真不会说话啊。 怎么说得老娘好像是个魔鬼？ 九姑婆忍不住冲着天花板，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把这两个憨货也给赶走了。 “滚滚滚！反正我平时也不回村，那块地荒着也是荒着，你们这么喜欢种地，干脆把那块地，还有我家的毛竹林，都一块拿去种吧！” 这俩二傻子！ 一看就是被章传福那个满肚子鬼心眼的小子给算计了。 不过，他们俩要是不贪小便宜，也不会被人算计，花大力气把田里的竹根挖掉，又挑了几百斤猪粪过去肥田，辛辛苦苦小半年，最后全便宜了别人。 人是傻了点，但干活倒是很勤快。 反正她也不靠种地挣钱，还不如把那块地给他们种，土地存在的最大价值，本来就是给国家产粮用的。 夫妻俩心情大起大落，确定九姑婆真没跟他们开玩笑之后，感恩戴德地对章启慧赌咒发誓，他们一定会好好伺候九姑婆家的地，绝对不会胡乱放化肥农药，把九姑婆家的地给搞坏的。 等到这俩人也走了，章启慧才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问坐在对面的章家兴： “我看起来很凶？” 怎么一个个看到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她明明很讲道理的。 章家兴尴尬地笑了笑：“就亿点点，不多……” 章启慧：“……” 3. 第 3 章 “九姑婆真不愧是咱村最和善的长辈，居然把自己家的地给了传名家！”围观了全程的章二毛，真情实感地吹嘘道。 章家兴的脑门上，顿时挂下来几条黑线。 要说九姑婆她老人家在村里的头号舔狗，章二毛排第二，绝对没人敢排第一！ 章二毛本来不叫这个名字，刚出生的时候，按他们老章家的辈分排序，家里给起了个名字，叫做章传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名字取的不好，打从出生那天起，这孩子就三灾五病的，好几次差点人都没了。 家里人急得团团转，章传祥他妈，前面生了三个闺女，好不容易才盼来个带把儿的，恨不得自己替儿子挡灾。 后来没办法，医院也检查不出来什么毛病，家里只能求助于封建迷信。 花了足足三百斤当年产的新稻谷，才请了本地的神婆来。 又是跳大神，又是占卜问卦。 好一通折腾，那神婆才说，这孩子本来不该是他家的，如果家里真想留住他，最好是请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给孩子再取个好养活的名字，这样就算是那个叫“章传祥”的孩子，已经不在这个家了，说不定阎王爷就忘了他呢？ 章传祥的爷爷奶奶喜极而泣，有办法就好，最怕神婆也说没办法，那他们家唯一的宝贝孙子可就保不住啦。 老两口连夜逮了家里最肥的鸡鸭，又从房梁上卸下来一条大火腿，带着章传祥，找到了章启慧的父亲。 可问题是，九姑婆她爹，是个文盲呀。 文盲爹输人不输阵，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了章传祥头上竖着两根呆毛，迎风摇曳，特别的醒目。 “就叫他二毛吧，贱名好养活。” 就这样，章传祥变成了章二毛。 还真别说，那神婆也算是有两把刷子。 自从改了名，章二毛去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少，瘦巴巴的脸蛋也有了肉，再长大一点，居然高高壮壮的，比同龄的孩子看着更健壮。 因为这件事，二毛的爹妈经常给儿子洗脑，让他要一辈子对章启慧她爹，也就是整个章家唯一的“高祖爷爷”，恭敬孝顺，绝对不能忤逆长辈！ 章二毛是个听话的孩子。 高祖爷爷在世的时候，孝顺高祖爷爷。 高祖爷爷不在了，就接着孝顺九姑婆。 他现在就对章传福和章传名这两个堂哥有点不爽。 明知道九姑婆坐了很久的车回来，刚到家，连一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就被他们两家拉来调停了，为了这么点小事，让九姑婆忙到现在都没吃饭，简直是不孝！ 看到章家兴还要拉着九姑婆说话，章二毛毫不客气地把这个侄子扒拉到一边。 站到章启慧身边，瓮声瓮气地对他说：“家兴你忙你的吧，九姑婆要去我家吃饭了。” 章家兴顿时气得一个倒仰。 这二货！连讨好村长都不知道，怪不得在村里混的这么差。 你说说，你家都杀鸡做饭了，难道还差他一双筷子？ 你当着我的面，请九姑婆吃饭就算了，把我这个村长撇开，算是几个意思？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 家兴村长被一根筋的堂叔气成了一只河豚。 二毛才不搭理他。 其实他是有点瞧不起章家兴这个堂侄子的。 二毛最佩服的就是有本事的人，村长在他眼里，很不幸的，恰好是个没本事的人。 占着村长的位置，不能带着村里人一起赚钱就算了，村里人拌嘴打架，也是回回都和稀泥，哪儿还有点当村长的样子？ 他才不请这种没本事的人吃饭呢。 “九姑婆您要是回来就好了，我一定选你当村长！”章二毛真情实感地对章启慧说。 章启慧欣慰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对自己，倒是一如既往的孝顺。 不过嘛~ “二毛，你知道咱村村长，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吗？” 章二毛皱着眉头想了想，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没打听过，九姑婆你想知道吗？要不你等等我，我现在就回去问问家兴。” 章启慧：“……” 她可算是知道，为啥现在的年轻人都想当明星了，这种被自家铁粉无条件信任追随的感觉，可真特么容易让人堕落啊！ 九姑婆摇了摇头：“算了，你跟我去一趟小卖部。” 章家村就一个小卖部，是村长章家兴的爸妈开的。 听说当年村里选村长的时候，章家兴他爸放出豪言壮语：谁要是选他儿子当村长，就能免费到他家小卖部领一袋洗衣粉，一瓶洗洁精，外加两袋宝宝霜。 就冲这个，章家兴当年几乎是全票当选。 儿子当了村长，章德富在村里说话的嗓门也大起来了，隔着老远，就听他在那儿跟人吆五喝六的，叫了一堆人帮他家摘胡豆。 胡豆就是蚕豆，不得不说这章德富还挺有商业头脑的，别人家的地，都老老实实的种水稻，种麦子，只有他，每年不是种蚕豆，就是种黄豆，种土豆，仗着女婿在镇上管着菜市场那一片，他种的菜，每年都能找小贩兑出去，赚的可比种粮食多得多。 这小老头可能是日子过得太顺溜了，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在那儿扯着嗓门，跟人吹自己女婿多有本事，凡是到镇上批发蔬菜肉蛋的小贩，都得听他女婿的。 “要不说我家玲玲命好呢，别看我女婿官儿不大，这手里攥的可是实权！” “实权你们知道不？咱们镇上的菜市场，甭管是批发的小贩，还是摆摊卖菜的，谁敢不听我女婿的？” “远了不说，就说我家这两亩地的胡豆，我女婿说了，他已经跟兑菜的小贩说的，哪怕别人家的胡豆烂在地里，他们也得先把我家的胡豆给收了……” 章启慧站在门口听了两耳朵，一张脸都沉得能滴水了。 这可真是“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啊！ 摊上章德富这样的老丈人，他女婿何愁不“双规”？ 实在听不下去了，章启慧左右看看，抄起旁边挂着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打了上去。 “章德富你这是放风筝断了线，你丫的直接飘上天了啊！” “你知不知道玲玲她男人再这么下去，哪天被人一封举报信寄出去，你家玲玲这好日子就到头了？” “你这当老丈人的，不但不劝着点，叫你女婿遵纪守法，好好为人民服务，反而纵着他们欺负老百姓？老娘今天就替你死去的爹娘，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国~法~家~法！” 章启慧真的是气坏了。 他们老章家，从她爸那一代起，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因为犯了国法，进去吃牢饭的呢。 要是在章德富这一代破了戒，哪怕是女婿坐牢呢，那女婿也算是老章家半个儿子，丢脸也要丢一半他们老章家的脸。 九姑婆挥舞着鸡毛掸子，跟母老虎下山一样，撵在六十多岁的章德富屁股后面，差点把这小老头的屁股打开花。 旁边一堆捧臭脚的吓了一跳，又不敢跟九姑婆动手，只能追在后面，一叠声地嚷嚷着“九姑婆息怒”，一面张开膀子，跟一堆小母鸡似的拦着她，让章德富这老鸡崽赶紧跑。 可怜章德富这小老头，鞋子都跑掉了，最后还是爬上了村口的歪脖子老杏树，这才逃过一劫。 趴在树上，紧紧抱着树杈子，章德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不无庆幸地想： 幸亏今天九姑婆穿着裙子，不方便爬树…… 不然他这张老脸，还有他这个屁股，今天可都要保不住啦。 …… 村委办公室。 听到村民报信说，他爹被九姑婆拿着鸡毛掸子给撵到了树上，现在还挂在上面不敢下来，村长章家兴一口老陈茶喷了出来。 “还愣着干啥？我爹挂在哪棵树上？赶紧带我去哇！” 夭寿哦~ 他爹今年刚过完六十大寿，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爬到树上去啦？ 这么一想，小老头这腿脚还挺利索呀。 村长暗暗在心里道了一声“罪过”，急匆匆跟着来报信的村民，跑去村口救他爹去了。 4. 第 4 章 “章德富你给我下来！” “我不下！” “你下不下来？” “我就不！” “不听话是吧？好！你给我等着！” 说罢，章启慧把鸡毛掸子一扔，左右看看，冒着火气的双眼，盯住了一个正在拿竹叉子叉稻草喂牛的村民。 村民瑟瑟发抖。 到底扛不住九姑婆的死亡凝视，双手献上了竹叉子。 “完了！”趴在树上的章德富，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绝望。 章启慧也不想刚回村就打鸡骂狗的，但这章德富实在是太嚣张了，当着全村人的面，堂而皇之地宣扬他女婿违法乱纪、知法犯法的行为，简直是又坏又蠢，不打不行！ 不过，打之前，该做的思想教育，还是得先做一下。 章启慧站在老杏树底下，拎着竹叉，把趴在树上瑟瑟发抖的章德富，骂得那叫一个狗血淋头！ 骂完又趁机教训其他人—— “一个个的，看热闹看得挺开心呀？是不是还巴望着德富他女婿被抓进去吃牢饭？” “呸！咱们老章家，祖孙四代人，就没一个犯了法被抓进去的，咱家女婿进去吃牢饭，你们一个个的，觉得自己很有面子吗？” 趴在树上的章德富连连点头。 就是这个道理啊！九姑婆虽然一见面就赏了他一顿鸡毛掸子，但心里还是为他们这些晚辈好的。 章德富现在也有些后悔了，乡下老头眼皮子浅，只看到了女婿当官给全家人带来的好处，压根没想到，他们占了便宜，就意味着有人吃了亏。 能量守恒定律，哪怕在一个小小的菜市场，也照样是存在的。 一想到自己这张大嘴巴，差点给女婿惹来弥天大祸，章德富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讲真，要不是惧怕九姑婆手里的叉子，他现在已经麻溜的从树上爬下去，抱着九姑婆的大腿痛哭流涕地认错了。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那是他亲闺女，亲女婿啊，他章德富就是再蠢，怎么可能想害自己的女婿呢？ 九姑婆说得对，要不是他好面子，喜欢占便宜，女婿也不会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心，一次次的违反单位规定。 一想到自己为了面子，差点害了女儿女婿，章德富这下不光是额头冒汗，他浑身都开始冒冷汗了。 正想溜下去认错，就看到九姑婆拎着叉子，板着脸走了过来。 看着锋利的竹叉，章德富头皮发麻，忍不住又往树上蹿了蹿。 就在此时，章家兴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一边跑一边喊：“使不得！九姑婆，叉下留人呐~” 他爹这岁数，可禁不住九姑婆这一叉子啊！ 再说了，真要在身上叉了一叉子倒还好，皮肉伤而已，养养就好了，要是把他爹给吓得从树上掉下来，这河水可不浅。 看到章德富这小老头居然还敢往上爬，章启慧眉头狂跳，抬头又问了一句：“章德富你知道错了吗？知道就麻溜的给我滚下来！” 章家兴哪知道他爹犯了什么错呀，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跟九姑婆拌嘴的时候，赶紧冲到树下，把他爹从树上摘了下来。 被儿子看到自己社死的一幕，章德富一张老脸臊得通红，讪讪地颠儿到九姑婆面前，诚心诚意地赔了不是，又赌咒发誓，说自己明天就去镇上跟女婿说清楚，以后全家人都要遵纪守法，绝对不能再做违反规定的事情了。 章启慧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去问章家兴：“你姐夫仗着自己手里的权利，给家里帮忙卖农产品的事情，你知道吗？” 章家兴一脸懵逼：“我不知道啊，没有的事吧？” 章德富小声在旁边嘀咕：就帮过几回，那啥，家兴平时工作忙，家里的事情，我都没跟他说。 章家兴顿时如遭雷劈：“爹！你真让姐夫违规给你办事啦？你收别人钱了？” 一听到“收钱”两个字，周围的吃瓜村民们，立刻竖起了耳朵。 章启慧恨不得给这棒槌一叉子。 “你在这儿瞎嚷嚷啥呢？有事回去说！” 别呀~回去说，咱就听不到了噻~ 吃瓜村民们迟迟不肯散去。 九姑婆冷笑一声：“一个个都闲着没事干？” “我看咱村这石桥上头的木莲藤，都快把桥给压塌了，没事？你们不会把这桥上的木莲藤给铲一铲？” “还有后山那一圈地，听说山上的毛竹根长下来，把地都荒了。家兴，明儿个你就叫他们每家出一个人，沿着山边上挖一道沟出来，这样，山上的竹根伸不下来，山下的地不就能种了？” 笑死！在农村，只有眼里没活儿的，就没有找不到活儿干的好吗？ 也就是她章启慧没当村长，她要是村长，高低得给全村的村民，都给安排上每个月的KPI。 再看看他们章家村，刚回来那会儿，章启慧还觉得家乡一点没变，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现在再一看，顿时糟心起来。 章启慧毕业后进的大厂，最辉煌的时候，连各地政府都要排着队跟他们谈合作。她也跟项目负责人去过国内很多乡镇参观考察。 尤其是一些南方城市的乡村，精致漂亮的简直不像是农村。 白墙黛瓦的独栋别墅，房前屋后小桥流水，绿树成荫，就连每家每户门前的垃圾桶，都是可以分类投放的。 有些农村的公共厕所，还有专门的母婴和残障人士专用卫生间，还配备了手机充电线，防止游客蹲坑的时候，手机突然没电了…… 再看看他们章家村！ 公共厕所还是“手动冲水”的蹲坑，每次上完厕所，要从旁边的水龙头接水冲便池。 村民们住的房子，也是参差不齐。 风景倒是挺好的，绝对纯天然——村口小河边的一棵老槐树倒了，躺在河中央，也没人去捞出来，这老槐树也是命硬，这样都没死，还从断掉的地方，长出了新枝。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公司的文案，肯定要违心地夸一句“无为而治、质朴自然”，章启慧只想冷笑：还不就是懒？ 赶走了吃瓜村民，章启慧板着脸，跟在章家兴父子俩身后，先回了小卖部。 章德富胆战心惊，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生怕九姑婆一生气，又抄起别的什么撵着他揍，好歹也是六十岁的老人家了，怪难为情的。 没想到章启慧这次却没有揍他，而是指着货架，一口气要了好几样东西。 两瓶酒，两条烟，两箱子儿童牛奶，还有一箱苹果一箱橙子，九姑婆这是要去谁家做客吗？ 章家兴一边帮忙搬东西，一边默默在心里想，肯定是去二毛家。 别看二毛是个傻子，九姑婆一家，对二毛和族里其他人的态度，就是不一样，刚回村就去二毛家吃饭什么的，一看就是把二毛当自家人呢。 他也是章家人啊，九姑婆怎么就…… 搬完东西，章启慧也没跟章二毛客气，让他借了村长家的三轮车，先把东西搬回家去。 这要换成一般人，不得先客气两句，推辞一下吗？ 可章二毛不是一般人啊，九姑婆给他，他就要，特别实诚地把东西全搬到三轮车上去了。 看他骑着三轮车走远了，章启慧才拿出手机，问章德富那些东西多少钱。 章德富哪敢赚她老人家的钱？战战兢兢地报了一个成本价。 章启慧以前在公司做项目，也要了解一些活动报价的，一听这价格就知道，章德富这老小子不敢赚她的钱，不过，揍归揍，她一个长辈，怎么好意思占晚辈的便宜？ 大致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章启慧把章德富给她报的价格，又加了两百块钱进去。 “九姑婆，这……”章德富满脸羞愧。 他确实喜欢占小便宜，但同时也是一个好父亲，章启慧刚才那番话，可以说是救了他的女儿女婿，九姑婆对他们家，有这么大的恩情，他怎么能赚她老人家的钱呢？ 章启慧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给你你就收着，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哎！九姑婆您说，我听着。”章德富这下是真的心悦诚服了。 章启慧皱着眉头，把事情的严重性先跟这小老头解释了一下。 “职务腐败”这四个字，甭管是体制内，还是体制外，都是很要命的事情，别说体制内了，就是她以前工作的大厂，因为牵扯到的利益实在太诱人，几乎每年都有一个或者一窝涉嫌职务腐败的同事，被请去喝茶。 喝完茶，紧接着就是开除、判刑、入狱“三件套”。 一番话，把爱慕虚荣的章德富吓得面如土色。 就连旁边的章家兴，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华夏的职务腐败，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要么单位里扯出来一个贪腐窝点，要么就是家族式贪腐，一旦落马，大半个家族的人都得跟着进去吃牢饭。 他现在一方面庆幸这件事情他爹没有跟他说过，另一方面也在焦虑，怕万一姐夫被查了，他爹也要跟着被请进去喝茶…… 好在章德富就是个有点虚荣心、喜欢占小便宜的农村小老头，而且女婿也没有他吹嘘的那么厉害，官儿不算大，就是他们红星乡的食品安全办公室主任。 就算是想贪腐，也贪不了多少钱。 “九姑婆，明杰他真的没有贪污腐败啊，刚才那些话，都是我编出来吹牛的！”章德富忍着羞耻，终于说出了实话。 “咱家每年卖菜，都是和乡里其他菜农一样，先让菜贩子到地里看蔬菜等级，评定等级之后，我们把菜摘下来，打包好，他们再给我算钱。” “也就是看在明杰的面子上，咱家能插个队，蔬菜评等级的时候，菜贩子们也会松松手，给的批发价比别人家高一点，其他的事情真没有，我敢对天发誓！” 关系到女婿的前途和女儿的幸福，章德富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让你嘴上没个把门的！天天胡吹，这下吹出大事了吧？ 5. 第 5 章 章德富的女婿到底有没有职务腐败，这事儿还得章德富他们自己家人去解决，章启慧留下来，是有另一件事要让章家兴帮她办一下。 “前两年因为疫情不能出门，我也没能回来给爸妈上坟，这次回来，我想请人给爸妈和爷奶的墓，重新修一下，拿青砖水泥盖个顶。” “还有我家的老宅子，外面倒是不用大动，里面，我想请人重新装修一下，像是水电网络，还有家具之类的，都要重新做。” “家兴你现在是村长，人脉比我广，这件事情，还要请你多费心，给我找几个靠谱的装修师傅。” “对了，我爸妈和爷奶的墓碑，这次也要重新描一下，装上照片，我把照片带回来了，回头你帮我找个手艺好的石匠。” “高祖爷爷奶奶的照片？不是，九姑婆，二老啥时候留下的照片，我怎么没看到过？” 章启慧笑着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防水透明袋子，递给章家兴。 “别说你没见过了，我也没见过，这些照片，是我找人从咱家那张全家福里抠出来，通过AI修复出来的。” 章德富听说还有这种神奇的技术，忙凑过来看了看，看完也忍不住啧啧称奇起来。 他是见过章启慧爸妈的，这照片简直就和真人一模一样。 不对，比真人好像还更漂亮点。 小老头疑心是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殊不知，这照片如此传神漂亮，正是托了“亚洲四大邪术”——伟大的P图技术的福。 章家兴问章启慧准备花多少钱做这两件事。 章启慧思考了一下，说了一个数。 村长大人立刻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怪不得九姑婆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自己家的地和毛竹林，都给了章传名夫妻俩拿去种。 九姑婆随口说出来一个数，就是他整整四年的工资！ 从村长家小卖部出来，章启慧直接去了二毛家。 章二毛家在村里这条河的上游，全家人至今住的还是九十年代的红砖房，但夫妻俩都是勤快人，房子虽然旧了点，里面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章启慧走到二毛家院子里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他正站在椅子上换灯泡。 二毛的大孙女帮他扶着椅子，仰着头在那儿傻乐，嘴里还在念叨着：“爷爷，九姑太婆要是每天都来咱家吃饭就好了，那咱家是不是每天都能换这么亮的灯泡？” 章二毛拧好灯泡，调试了两下，满意地点点头，刚想从椅子上跳下来，听到孙女这句话，差点崴了脚。 “你是我祖宗！这可是一百瓦的灯泡！咱家啥条件啊，天天点一百瓦的灯泡？” 章启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了看二毛家的线路，还是那种老式的电线，灯泡用的也是早就应该被淘汰掉的钨丝灯，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嫌弃二毛家条件不好。 村民的日子过得不好，分明是章家兴这个村长没做好！ 二毛的老婆何香菊已经做好了饭菜，见人来了，忙擦干净桌子，一个个大盆往桌上端。 农村人做菜都讲究个实在，分量大，尤其是肉菜和炖菜，都是拿不锈钢盆装着的。 何香菊听说九姑婆要来家里吃饭，二话不说，就杀了家里最大的一只公鸡。 不是舍不得下蛋的母鸡，村里人都知道，那种养来下蛋的母鸡，肉柴，炖汤还行，烧着吃，那肯定是当年养的公鸡肉质弹牙紧实，最好吃了。 好几斤重的大公鸡，一半切块，做了一大盆葫芦干烧鸡。另一半做的是蘸料吃的白切鸡。 下午来不及去买新鲜肉，何香菊就切了一块火腿肉下来，做了一盆火腿炖笋干，还单独留了点肥瘦相间的火腿丝，炒了一盘辣椒。 他们本地产的山地辣椒，外头很难买到，用的都是老百姓自己家世代传下来的老品种的辣椒种，青辣椒炒着吃，香辣脆爽，特别下饭。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本地辣椒？”闻着熟悉的味道，章启慧诧异道。 二毛挠了挠头，似乎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何香菊倒是比丈夫爽朗多了，也不觉得丢人，大大方方地对章启慧解释说，这辣椒是儿子章家义在山上用暖棚种出来的。 “要不是种了这几亩本地辣椒，赚了点钱，今年他们夫妻俩就要出去讨饭了。” 这倒稀奇了。 两家关系不错，章启慧也知道，二毛的儿子和儿媳妇，前几年在外面打工赚了点钱，因为舍不得女儿在老家做留守儿童，再加上还想要个二胎，夫妻俩就决定回老家，承包了一小片荒山，种了些黄桃和水蜜桃。 谁想到夫妻俩运气不好，果园刚开始大规模挂果，就碰上了那三年的封城。 连续三年，果园里的果子都没赚到钱，还要一年年的往里面砸钱，二毛家这样的普通农民家庭，哪能吃得消这么耗下去？ 前两年章启慧还帮他们家卖过黄桃呢，但没卖出去多少，一个是运费比黄桃还贵，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二毛家种的黄桃，味道并不是特别好。 章启慧一开始还想帮他们申请类似“助农直播”之类的机会，尝了他们家的黄桃之后，她也不敢拿去卖了。 她还以为二毛家已经放弃了这个果园，没想到两口子居然还在坚持？ “不坚持能咋办？那些桃树，都是家义和小琴一棵一棵背上山，辛辛苦苦伺候长大的，哪舍得砍掉嘛~”章二毛一提到这件事，眉头都皱起来了。 他就是个一根筋的人，也从来不知道跟九姑婆客气，听她问起来，忍不住就想请章启慧帮他出出主意。 章启慧顿时无语了。 她长这么大，就没种过地，问她有什么主意？ “要我说，你们还不如把桃树卖了，承包山地种辣椒呢。” 想到要卖了那些正在挂果的黄桃，章二毛顿时一阵心痛。 吃肉都不香了。 二毛的儿子儿媳妇，平时都住在山上，他们的房间都空着，正好换了新被褥，给章启慧临时住一晚。 第二天一早，章启慧要回家，章二毛也背着背篓，提着一把镰刀跟上了。 “你跟着我干啥？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说完这句话，不到十分钟，九姑婆就惨遭现实打脸。 只见她家的房前屋后，已经长满了杂草，门口居然还长出来几棵南瓜藤！ 再一看，旁边厨房的屋顶上，一丛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多肉植物，从瓦缝里长出来，肥嘟嘟的，都垂到下面来了。 老实的二毛，一句话不说，抄起镰刀就开始干活。 先把院子里一人高的杂草砍出来一条路，让章启慧能进屋去。然后又跑出去，砍了些竹梢回来，绑成一个大扫帚，把屋子里的蜘蛛网都扫一扫。 章启慧看着破破烂烂的家，脑瓜子嗡嗡的。 无奈地冲勤劳的二毛摆了摆手：“别扫了，我叫人来直接拆家具，重新装修吧。” 这踏马就算扫干净了，她也不能住啊。 下山的路上，章启慧问二毛，村里有没有谁家的房子是空着的，她先租个半年。 有半年时间，老宅的装修应该能做好，再通风一个月，她就能搬进去了。 章二毛听说她要出去租房子住，差点没把头给摇断了。 “不行不行！我爹泉下有知，要是知道我把九姑婆赶出去住，半夜非得托梦打死我不可。” 想要说服老实人，真难啊！ 老实人都特别认死理，一旦认定了一件事，神仙来了也别想让他改变主意。 不过，虽然章启慧不是神仙，但她是九姑婆呀。 章二毛坚持要让她住在家里，章启慧端着长辈的架子，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他—— “不行！我晚上要打坐参禅，身边有人，我静不下心来。” 章二毛：“……” 不愧是九姑婆啊，学习成绩好就算了，居然还会打坐参禅？ 章二毛毫不怀疑，他家九姑婆就是哪天参禅悟道，直接白日飞升，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样说的话，自己确实不能耽误了九姑婆的修炼。 章启慧没想到，她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二毛这实诚孩子，居然还真信了！ 他不但信了，下山之后，还立刻给自己找了一个位置特别僻静的房子。 就在村里这条河的最上游，一栋刚盖好没几年的崭新小楼。 “他们家盖完房子就没钱了，还欠了一屁股债，现在全家都在城里打工呢，九姑婆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 章二毛帮她把水电都检查了一遍，又从旁边的杂物间里，扛了一袋子木炭出来，让她引火烧饭用。 一整天里，二毛夫妻俩就跟蚂蚁搬家似的，从自己家里，给章启慧搬来了一袋米、一袋面，家里做饭要用到的油盐酱醋，就连腊肉和去年晒的鱼干，都给她搬来了。 夫妻俩什么都想到了，唯一失误的就是，俩人都忘了，这户人家过完年就出门打工去了，家里的菜地，压根就没种上菜！ 到了晚上，章启慧想给自己煮碗面，进了厨房才发现，肉和鸡蛋都有，但厨房里别说绿色蔬菜了，连根葱都没找着。 九姑婆站在原地，忍不住怀疑起了那些回到家乡、过起了悠闲田园生活的博主们。 这跟她想象中的“悠闲回乡生活”，好像不太一样…… 6. 第 6 章 黑漆漆的夜里，白天还风光无限的九姑婆，艰难地靠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跑到这户人家房子前面的菜地里，艰苦觅食。 她还就不信了。 这家人过完年，是把家里的菜地抛荒，进城打工去了，但刚抛荒的菜地里，总不至于一根葱、一片菜叶子都找不到吧？ 先摸到一小片开了花的萝卜青菜，这个不能吃。 再摸到几根刚结籽儿的莴笋，这个也不能吃。 好不容易摸到了一簇香葱，好家伙！这葱叶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草呢。 算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先把这几根葱给掐了。 俗话说走过低谷，再往后都是上坡路，连续踩坑好几次之后，九姑婆终于摸到了一小片野苋菜。 这是个好东西啊！ 野苋菜的嫩头，拿来煮面打汤最好吃了，又嫩又香。 章启慧赶紧就着手电筒的灯光，把这一小片野苋菜的嫩头都给掐了下来。 没想到乐极生悲，刚掐了一把野苋菜，后脑勺不知道被哪里崩出来的小石子砸了一下。 四周一片寂静。 章启慧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这大晚上的，村里的熊孩子应该都睡下了，谁会跟自己恶作剧呢？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噌的一下蹿到了天灵盖。 九姑婆落荒而逃。 一口气跑回家，把大门从里面反锁住，放下菜篮子，摸了摸额头，一手的冷汗！ 再摸摸被打到的后脑勺，指尖突然一阵刺痛。 下一秒，章启慧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整个人就跟被黑洞吸进去了一样，掉进了一个到处都是货架子的地方。 没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了一阵刺啦刺啦，好像机器调试的声音。 “总部~总部~捕捉到第85号智慧生物文明……” “水源、空气、温度湿度正常。” “丰富的食物储备，维生素均来源于自然生长的植物……” “检测到高等文明智慧生物，是否绑定？” 章启慧张了张嘴，想到以前闲着无聊看过的那些系统文，正想仔细研究一下，看看要不要绑定，结果没想到，她还没决定要不要绑定呢，那边又开始自说自话了—— “检测结果符合绑定条件……绑定成功……联络官自动匹配已启动。” 等等！ 我允许你绑定我了吗？ 九姑婆这暴脾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然鹅这个系统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就跟个断了网的人工智障似的，一板一眼地执行着貌似已经设定好的程序，没一会儿，一脸懵逼的九姑婆，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清冷温润的男子声音。 九姑婆老脸一红，抗议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没办法，她就是喜欢说话嗓音好听的人，无论男女！ 就凭这把好嗓子，章启慧就立刻决定，给这个“人工智障”一个解释的机会。 说话声音这么好听，一定是一个心肠很柔软的人吧？ 说不定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在好听到耳朵都可以怀孕的声音中，年轻的九姑婆选择了从心所欲——先听听看，要是对方的人品配不上这把好嗓子，再骂街也不迟。 当代颜控/声控/手控女孩，就是这么的有原则！ “你好，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灵域3号’跨星球食物交换系统为您量身匹配的联络官，很高兴能够与您所在的这颗美丽富饶的星球匹配成功，为了提高您对灵域三号系统的好感度，接下来，我将根据您的个人喜好，更改外形、声音及日常行为习惯的设定。” “系统检测到您在这个星球，最喜欢的男性是著名演员萧非，最喜欢的声音是著名配音演员张选，最希望匹配的求偶对象是著名喜剧演员李夏白……请问是否根据以上三位的性状特征，为您更改联络官形象设定？” 章启慧目瞪口呆。 不愧是曾经的大厂精英，短暂的错愕之后，担心自己的沉默，会被这个坑爹的系统，自动判定是默认，章启慧立刻疯狂拒绝： “不用不用，不需要，你就现在这样挺好的，自然，哈哈哈~” 开玩笑！她又不是什么科学怪人，喜欢谁，就要把谁身上最好的东西取下来，然后重新拼接成一个在她眼里完美的人类形象。 她确实很欣赏演员萧非，但一想到温润清俊的萧非，一张口就变成了“天选喜剧人”李夏白，这种感觉真的很诡异好吗？ 更别提，让说相声的李夏白，一张嘴就是配音演员张选的声音……救命！让张选站在台上说学逗唱？这根本不是美梦，而是噩梦好吗？ 系统似乎有些宕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找回了设定的声音，似乎有些困惑地问道—— “您确定不需要一个设定完美的联络官吗？” 这跟他接触过的其他高等文明，好像不太一样。 章启慧果断摇头：“不需要！那个，你可能还不太适应，但在我们这个星球，有一种说法，就是缺陷美。缺陷，懂的吧？” 系统继续沉默。 看起来已经被九姑婆给绕晕了。 好半天，才又找回了清冷温润的声音，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章启慧总觉得，这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瑟瑟发抖的感觉。 “系统检测到，您所在的星球，智慧生物的残缺，意思主要有两大类，包括身体残疾和心理残疾。” “请问，您是喜欢身体残疾，还是心理残疾？如果是身体残疾，可选项目有盲人、聋哑人士、肢体残疾人士……” 瞧瞧，彪悍的九姑婆，都快把人家好好的外星文明，给整成小结巴了。 章启慧听出了这个声音里的犹豫和抗拒，额头不禁挂下了一把黑线。 她看起来很可怕吗？为什么连外星人都…… 算了！ 章启慧摆了摆手：“华夏语言十分深奥，你看到的只是字面意思，其实我们所谓的残缺美，并不一定指对方是残障人士。我的意思是，所谓的残缺，是指这个人在外形、性格、特长这些方面，可能不是特别突出，但这些特征组合在一起，哪怕不够完美，甚至各方面都有些残缺，这个人，也是独一无二的，这个就叫残缺美，懂了不？” 系统：“……” 这完全超出了总部给他设定的程序！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长到章启慧差点以为这个系统是不是短路了，对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一次，对方似乎学聪明了，不再顺着九姑婆的思路来沟通。 他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个智慧生物，大概就是地球文明里提到的“奇葩”。 听说这种生物非常神奇，属性超越了这个星球上所有的正常智慧生物，还附带了一个叫做“脑洞大开”的属性。 根据总部的反馈，目前技术人员正在紧急修复系统漏洞，填补关于“地球上的奇葩人类”这一类的智慧生物资料空白。 在资料库更新之前，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先完成总部给系统联络官制定的KPI。 第一步，取得地球智慧文明生物的信任，并且努力说服对方，接受他们的“货币”。 不得不说，这个系统自动匹配的联络官，虽然经常宕机，但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运气在身上的。 他选择了一个九姑婆最喜欢的声线。 看在这悦耳动听的嗓音份儿上，九姑婆也愿意听系统把话说完。 在系统的讲述下，她也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个叫做“灵域3号”的系统选定了。 “灵域三号”并不是一个独立的系统，而是一个庞大复杂的系统里的一个分支，这些分支的存在，很像是部队里的侦察连，它们穿梭在茫茫的宇宙之中，寻找那些拥有丰富生存资源的星球，然后，用自己手头的资源，和这些星球兑换他们需要的生存物资。 章启慧一度怀疑这个高等级外星文明，会不会像“三体人”那样，对地球怀有恶意，甚至想借助她的存在，来锁定地球坐标什么的…… 结果聊着聊着才发现，是她想多了。 首先，这个外星文明距离地球非常遥远，按照系统的说法，他们的总部，距离地球文明大约八千多光年，就算他们想要入侵地球，等他们跋涉几千光年，赶到地球的时候，估计那会儿，地球有没有毁灭，还两说呢。 反正她章启慧是肯定不在了，所以管他的呢。 其次，章启慧从这个系统联络官的讲述里，发现他们对于高等级智慧文明的存在，是友善大过于恶意的。 因为，这个联络官告诉章启慧，系统之所以锁定了她，是因为她脚下的这片土地，和他们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星球一样，正在被某种地球生态系统很难降解的有毒物质侵害。 “根据系统文献记载，我们生活的星球，曾经也和你所在的星球一样，美丽，富饶，我们的先辈们，只需要付出一点点劳动，就可以得到吃不完的食物。” “后来，先辈中出现了一些贪婪的人，他们不满足于一辈子都被困在那个星球上，于是，他们掏空了那个星球的一切资源，去追寻宇宙中的其他文明。” “他们成功了，但也彻底毁掉了那个曾经养育他们的星球。” “所有人都以为这没什么，毕竟他们已经找到了另一个资源丰富的星球，完全可以从那个已经被掏空了资源的星球，搬到他们找到的星球上去。” “那后来呢？”章启慧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系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惆怅和伤感，这一刻，他不像是一个人工智能系统，更像是寄托了创造者情感的智慧生物—— “后来，那些搬到其他星球的先辈们，足足过了几十年才发现，那个星球上的水和食物，和他们曾经生活过的星球，是不一样的。” “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直到几十年后，一直吃这种食物的先辈们，渐渐变成了其他生物的样子……” 山里的夜风很凉，章启慧突然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7. 第 7 章 这一刻，章启慧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系统所在的文明，对于入侵地球、占领地球，一点兴趣都没有。 因为这条路，早就被他们的先辈证明过，对他们自己，很大可能是有害的。 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就一定适合系统所在的地外文明吗？ 看看他们现在，整个种族都变成了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一个物种就知道了。 就像地球人对于地外文明，通常会充满审视和戒备一样。 其实那些地外文明，对于地球文明，也同样是带着戒备和审视的。 强行绑定了章启慧的这个系统，他们的文明等级，可能已经甩了地球不知道多少光年的距离，但他们却依然对地球上的一切，保持着警惕和防备。 按照系统的说法，他们和章启慧绑定后，会先从她这里换取一些地球上的生存物资，主要是食物。 运回总部后，再通过一系列的鉴定，可能还有一批自愿为民族牺牲的志愿者，会参与试吃，直到确定地球上的食物，对他们的身体不会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改变和伤害，系统才会从这个星球，大规模采购食材。 “等等！采购食品我倒是可以帮忙，我能问问，你们目前使用的货币是什么吗？” “那啥，统子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个星球上，有一百多个国家，每一个国家的货币，都是不一样的。” 系统：“……” 这个智慧文明不行呀，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实现全球统一吗？ 不过，这么一点小小的困难，是打不倒经验丰富的系统的。 毕竟他们开展星球资源勘查工作以来，已经接触过数不清的高等智慧文明，别说一个星球有一百多个国家了，他们还遇到过根本没有国家系统的野蛮文明呢。 问题不大！ “我们有你们这个星球所谓的贵金属，这个应该属于你们星球的通用货币。” “除了货币之外，我们还有可以改善土壤环境的浓缩催化剂，可以帮助你们，把这些被有毒物质破坏的土地，改良成更加肥沃的、适合植物生长的土壤。” “等等！你确定你们这个催化剂，不会对我们这个星球的土壤，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章启慧忍不住质疑道。 别怪她不相信这个声音巨好听的系统。 毕竟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越好听的声音，当然也很能骗人。 系统似乎被噎了一下，长久的沉默之后，才似乎有些狼狈地，找回了自己清冷中含着一丝愠怒的声音—— “你可以质疑星际文明对你们的善意，但我决不允许你们，质疑我们对土壤和环境改造的学术研究成果！” 啧啧~ 这要是个小白脸，这会儿估计小脸蛋都气红了吧？ 章启慧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恶趣味的老阿姨，听着系统委屈又愤怒的质问，居然还觉得有点刺激。 想到章传福家那块怎么都耕不熟的荒草地，章启慧耸了耸肩，决定试着相信系统一回。 谁让人家说话这么好听呢？ 就连生气的时候喊出来那一嗓子，都让人忍不住浑身酥麻，啧~ 她可真是单身单久了，听一个电子智能系统说话，都能听出眉清目秀的感觉来。 不好意思再调戏正直善良的系统，九姑婆咳嗽一声，坐直了身体，摆出了在公司和乙方开会的姿态，问系统有没有兑换标准能给她参考一下。 她希望这单纯善良的小系统，能听懂她的会谈话术，是“参考”，而不是一定会答应。 毕竟，这好歹也算是两个星球初次合作的大项目，不来来回回砍几次价，像话吗？ 结果没想到，这小系统还真实诚，立刻拿出了早就翻译成汉字的价目表。 而且还是两个不同兑换标准的。 看了价目表上并排三列的标价单位，章启慧冷笑一声，只扫了一眼，就把视线扭到一边。 咳~本来这种场景，换成以前和乙方开会的时候，她肯定要重重把对方的报价单往桌上一拍，用巨大的声效，来表达她对这个报价单的不满。 但，现在对方给她看的是电子版，没办法拍到系统脸上，九姑婆颇为遗憾地想，怪不得大厂都爱开会，有些动作，在线上做，像个傻逼，只有在线下才有感觉嘛。 果然不应该对这些地外文明放松警惕，瞧瞧这报价单上，写的都是啥？ 一百斤未脱壳的稻谷，换两管浓缩土壤改良催化剂，还特么只有十毫升？ 一百斤新鲜带根蔬菜，只能换一管浓缩土壤改良催化剂。 水果倒是价格稍微高点，十斤水果就能换一管浓缩土壤改良催化剂。 再往后看，报价单最后一列是同等重量的食物可以兑换的贵金属。 系统大概是提前研究过，在这一列给的参考标准，就是现在全球通用的“硬通货”——黄金。 如果抛开那个催化剂的神奇效果，单纯从经济价值上评估的话，那当然是兑换黄金比较划算。 系统可能也是希望人类能优先选择黄金，所以在制定的兑换标准上，黄金明显比那个什么催化剂看起来更划算。 一百斤没脱壳的稻谷，居然能换到十克黄金！ 想想现在一路飙升的黄金价格吧……十克黄金就要将近五千块钱！ 一百斤稻子能卖五千块钱，说出去谁信？ 更离谱的还有水果，新鲜水果在系统里的兑换价，一百斤能换二十克黄金，换算成华夏币，就是将近一万块钱。 如果章启慧只是个普通农民的话，她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兑换黄金。 可系统把黄金的兑换标准定的这么诱人，这个举动，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啊…… 难道那个什么土壤改良催化剂，真是什么不得了的好东西？ 章启慧抱着胳膊，决定换点儿这个催化剂回来试试看。 不过，就算要换，也不能别人开什么价，她二话不说就答应吧？那不是做买卖的道理！ 章启慧本来想直接还价的，但一想到这个系统联络官，之前已经被她搞宕机好几次了，看起来不太智能的样子，想了想，章启慧决定换个套路跟系统砍价。 轻轻咳嗽一声，仗着自己是地球土著，九姑婆开始PUA这个生瓜蛋子外星球系统。 “那个，我看你们对地球的情况已经有过一些背景调查，那你们也应该知道，在我们这，买东西吧，不止是按重量计算价格的，同一个商品还会分成不同的品级，价格差别也很大。” 系统：“……” 章启慧顺手从手机里，扒拉出之前他们团队给某个项目做背调的时候，搜集到的当地特产市场价格表，展示给系统看。 “你看，我们地球的每一个批发市场，所有的瓜果蔬菜、干果干货之类的，都是按照不同的等级来定价的。” “就比如说，同样都是稻谷，正宗的五常稻花香，去壳后的稻米，一般批发价不会低于八元一斤，但是普通的东北大米，价格从三元到五元不等，都能买到。如果是普通的粳米的话，批发价一元一斤也能买到。” “所以您看，您这个报价单，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参考价值，因为你没有标注一个商品不同等级的兑换价格。” “所以啊，这位系统同志，其实你运气真的很好，遇到了我这样讲道理的好人类。要是遇到我们人类中的奸商，随便从批发市场，搞一批过期变质的垃圾商品，高价转卖给你，到时候你们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毕竟你这报价单上，显示的是只要是没去壳的稻谷都可以，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给你一块钱一斤的稻谷，和十块钱一斤的稻谷，其实都算是合格的？” 系统：“！！！” 狡猾的地球人！ 章启慧耸了耸肩，给了系统两个选择—— 要么，系统自己去想办法搜集地球上不同地区、同一种商品的物价，然后再给她制定一个新的标准。 这可不是一项小工程，要知道，全球可是有一百多个国家，发达国家和欠发达国家的物价水平不一样，同一种商品，在不同产地的评级标准和定价又不一样。 章启慧敢断定，系统不会愚蠢到真的自己去做这件事情。 那么，就剩下第二个选择了，让她这个本地土著，来给本地产出的粮食蔬菜定价。 直接把定价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才算是最高端的砍价局啊！ 这一次，系统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会把她的意见，尽快反馈到总部，再由总部决定，是否接受这种全新的定价方式。 看来，其他高度统一的宇宙文明，好像已经没有了砍价这种愉快的社交活动呀~看看，连系统都给整不会了。 章启慧还不肯放过它。 眼瞅着系统说完这句话就要神隐，章启慧赶紧叫住了他。 “等等！虽然兑换标准暂时定不下来，但咱们可以先少量兑换一部分样品呀。” 老实说，她还挺好奇系统手里的那个催化剂的，这不是巧了吗？她家二毛刚好需要这玩意儿。 系统沉默片刻，开口道：“抱歉，联络官必须严格按照兑换标准兑换物资，系统不支持少量试用。” 章启慧：“……” 破案了！设计这款系统的人，肯定没做过生意！ 哪有做买卖不准备样品的？ 又不是核武……咳！那啥，对吧？ 那玩意儿确实不需要试用品，基本上丢一颗出去，收到的客户大概率也没机会给什么产品试用反馈了。 8. 第 8 章 小系统狼狈败退。 九姑婆寂寞如雪。 果然，无敌就是这么的寂寞…… 跟系统唠了半天嗑，章启慧已经饿得想生啃一根大火腿了。 好在二毛和他媳妇都是孝顺孩子，刚才给她搬家的时候，从家里拿了好多吃的过来，居然还有本地土作坊做的米粉和挂面，以及满满一篮子土鸡蛋。 看这些鸡蛋，有些上面还挂着水珠，估计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也不知道二毛他媳妇攒了多久，唉~这么孝顺的孩子，怎么能怨九姑婆不偏心呢？ 从篮子里拿了两个土鸡蛋，又拿了一把挂面，打开电磁炉，章启慧给自己做了一碗鸡蛋挂面。本地特色的空心挂面，熟起来非常快，细细的面条放下去，十几秒钟就能捞出来了。 快出锅的时候，把洗干净的野苋菜叶子，还有一小把葱花撒上去，一碗香喷喷的鸡蛋挂面就做好了。 吃碗面，章启慧习惯性地想去洗个热水澡。 走到卫生间才发现，这家人的卫生间居然只装了个蹲坑和洗脸盆！ 九姑婆站在空空如也的卫生间里，久久的无语。 她觉得，这大概就是她和村里人一直格格不入的主要原因了。 章家村和华夏绝大多数农村地区一样，老百姓都很看重面子，很多村民夫妻两个在城市打工，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舍得花大价钱去盖一栋一年都住不了几天的小洋楼。 有的为了省钱，外面装修得富丽堂皇，走进去，却家徒四壁。 舍得花钱在房子外面贴上漂亮的瓷砖，却舍不得给家里人装个便宜的热水器…… 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心理，章启慧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认同了。 想到自家房子至少还得三个月才能住进去，章启慧觉得，自己不能省这个钱，火速点开手机，下单给自己买了一个电热水器，一个空调。 外加电水壶、电饭锅、电饼铛、电火锅之类，乱七八糟的小家电。 反正等家里装修好了，这些东西迟早都要用到的，到时候搬家的时候再带回自己家，也不怎么麻烦。 卖电热水器的店家说最快要明天早上才能发货，她特意选了发货地点在本市的，后天应该就能拿到了。 在电热水器装好之前，时尚的九姑婆，只能拖出一个年代感十足的红色大洗澡盆，烧了一大锅热水，准备享受一下久违的“坐浴”。 没想到她刚宽衣解带，坐上大澡盆，脑海中突然出现了系统那标志性的清冷温润的声音。 九姑婆真想徒手捏死这狗系统！ 虽然她辈分足够大，但也还是个芳华正茂的小姐姐啊，知不知道不能在小姐姐洗澡的时候敲门借马桶？ 章启慧迅速拿起旁边的大浴巾，匆匆往身上一裹，半个身子坐在大红色洗澡盆里，脸上还敷着一层火山泥面膜，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 她这幅样子，把刚刚从总部那里充完电的系统哥也吓了一跳，脑子里设定好的程序，瞬间出现各种乱码。 “滴滴滴~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怒气值正急速飙升，目前正处于失去理智状态中，停止交易，停止交易！” 系统结结巴巴地打了个招呼，飞速消失了。 章启慧都被气笑了。 你丫的就不能假装没看到我吗？ 匆匆洗完澡，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 没办法，她有择席的老毛病，换一张床，哪怕是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大床，也照样会失眠。 更别提租给她房子这户人家，大概真是盖了房子之后没钱了，连木床都买不起，家里摆的是自己用毛竹打的竹床，质量也不过关，躺上去，稍微翻个身，下面的毛竹就咯吱咯吱响。 九姑婆都睡不着了，那狗系统还能安心睡觉？ 章启慧没好气地把系统给唤醒了。 她怀疑这个系统可能也不需要睡觉，不然怎么她一喊就出来了？ 章启慧不知道的是，“灵域”系列的星际穿越系统，对系统男这样的“星际联络官”，也是有考核机制的，就跟某宝某东的客服一样，宿主提出问题，如果他不能在限定时间内替宿主解决的话，就会有一定的处罚措施。 狗系统给章启慧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总部为了表示对此次合作的诚意，决定对章启慧这个宿主破例一次，由她本人对交换的商品制定等级评定标准，并且按照产品的标准，重新给她出一份商品兑换报价单。 简单来说，就是章启慧虽然没有在明面上取得定价权，但掌握了商品评级标准的制定，也就等于有了很大的议价空间。 谈判取得了初步胜利，九姑婆的怒气值下降了20%左右。 但依然有些不爽。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章启慧突然问系统男。 虽然对方可能只是一段程序，但谁让他一出场就是成年男子的声音呢？ 章启慧长这么大，连男朋友都没谈过，突然被一个陌生男人看光光，换你你气不气？ 系统男沉默片刻，切换成了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回答道： “我看到了一个生命体。” 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但是总部刚更新的程序，让他对地球上的人类，产生了更多不一样的感受。 就比如说，刚才章启慧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检测到对方心里，似乎有一座冒着浓烟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喷发。 那一刻，系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说谎”。 哦，程序员给他修改的这段程序，叫做“善意的谎言”。 也难为他一个系统，被九姑婆逼的连“谎言程序”都被迫启动了。 不过，效果还是不错的。 想到自己在这个系统的眼里，可能就跟机器人在人类眼里一样，穿不穿衣服，其实没啥区别。 人类男子再饥渴，也不至于对着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产生什么邪念吧？ 怒气值又往下降了30%，九姑婆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和系统展开第二次会谈了。 “那个，统子啊，你也知道，我们这个星球，地大物博，物产丰饶，咱要是把地球上所有的东西都拿来标价，做成报价表，那也不现实，我的意思是，咱们先从我们村开始，先试着交换一段时间，要是合作愉快，或者你们有什么特殊的采购需求，我们再谈下面的合作？” 九姑婆不愧是曾经的大厂精英，深谙“韭菜要一茬一茬割”的道理。 哪能一次把所有商品定价都拿出去？那以后她还怎么找借口涨价？ 系统想了想，默默拿出了一张新的表格，展示在章启慧面前。 “咦？这是你们急需兑换的物资？你早把这个表格拿出来多好，啧啧~”章启慧得了便宜还不忘埋汰人家几句。 她怀疑这个系统的总设计师，以前可能也是在外星球的“大厂”呆过的，不然怎么割韭菜的动作如此熟练？ 如果不是她坚持前期工作不好做的话，系统肯定不会把这张表拿出来。 到时候她真的苦哈哈把整个华夏的商品标价都做出来，那不就跟那些傻乎乎跟经纪公司签了三十年合约的艺人一样，半辈子都要给经纪公司打工咯？ 系统给她的这张表格上，一共列了十种物资。 没去壳的稻子、小麦，完整的玉米粒，生葵花籽，芽眼饱满完整的红薯和土豆，带核的枇杷、橙子、蜜桔，还有带籽儿的南瓜。 章启慧一看到这么详细的采购清单，顿时乐了：这是拿她这儿当农资店呢，跑这儿买种子来了？ 想到这里，章启慧简直开始同情起了这个命运坎坷的系统男。 你说说，这小统子，大概是从没见识过会给种子加上“基因密码锁”的缺德商人吧？ 章启慧叹息一声，示意系统先把这个清单收起来，随即表情严肃地对系统说，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你们可能不知道，人类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种群，在这个星球，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竞争，是非常激烈，非常残酷的。” “你们以为，只要从我这里买到带完整种子的果实，拿回去之后，就能用种子，种出一模一样的粮食和蔬菜瓜果吗？” “唉！实不相瞒，其实我们现在吃的这些粮食和瓜果蔬菜，用的种子，很多都是从专门做种子的商人手里买的。” “那些商人，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是绝对不会允许老百姓自己留种的。” “所以，很多专门生产种子的公司，会动用一些技术手段，在生产出来的种子里面，设置一个叫做‘基因锁’的东西。” “有了这个东西，哪怕我们种出来的稻谷再饱满，那些稻谷，都是不能拿来做稻种的，不然种出来的稻子就会减产，有些甚至根本长不出稻谷。” “我看你是个好系统，不愿意骗你。这样，你再回去和总部请示一下，我知道你们除了粮食蔬菜之外，也想要种子。这两样我都可以帮你们找到，但是，很抱歉，地球上的粮食蔬菜种子，都是要单独花钱购买的。” 系统：“……” 这大概是他被研发出来之后，请示总部次数最多的一天了。 唉~多么美丽的星球，多么复杂的人类！ 9. 第 9 章 可怜的系统并不知道，狡猾的九姑婆虽然跟他说了实话，但却只说了一半。 那些种子公司研发的良种，当然是需要额外花钱采购的。 但，老百姓自己家祖辈传下来的种子，种出来的粮食蔬菜，当然是可以留种的呀。 可她为什么要帮不认识的系统省钱呢？ 看这个系统出手这么大方，动不动就拿黄金结算，肯定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再看看他们章家村，穷得连一座像样的公共厕所都没有。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带着村里人，狠狠薅一把系统家的羊毛！ 种子公司卖的种子那么贵，还不能留种，最多算是一次性用品，到时候卖给系统，可以稍微便宜点，在采购价基础上，意思意思，翻个两倍算了。 村里人自己留的种子就不一样了，这个是可以留种的，必须得帮孩儿们谈个好价钱。 系统这一次消失得比较久，一直到章启慧困得睡着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系统还没有出现。 但章二毛出现了。 这傻孩子，一大早就摘了满满一篓子新鲜橙子过来，说是自家果园里种的，昨天搬家的时候没来得及给九姑婆买水果，正好早上要上山干活，顺路就给送来了。 “你来的正好，我记得你们家在毛竹山那边也有一块地，那块地现在产量怎么样？” 章启慧叫住二毛，顺手给他拿了两包烟。 二毛憨憨一笑，偷偷把两包烟分别藏在外套口袋里，虽然很奇怪，九姑婆怎么突然关心起地里的收成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毛竹山那一片的地，收成都不好，我家也是。” “山上的毛竹根一直往山下长，年年挖，年年都会长出来，把庄稼都荒掉了。” “我们也打过几年农药，竹根倒是长的没那么快了，地里的庄稼也没见多好。现在我家那块地，就随便种了点黄豆，每年收个两三百斤豆子，留着自己家磨豆腐、榨油吃。” “等等！我记得毛竹山那一片，当时分田的时候，每家都分了至少两亩地，两亩地才收两三百斤豆子？” 这惊人的亩均产量，把九姑婆都给整不会了。 她从小记性就比常人好，记得小时候，家里那块地也种过大豆，她家两亩多地，每年都能收回来至少八袋黄豆，算下来，起码也有八、九百斤吧。 专家不是说现在粮食亩均产量都在不断增加吗？ 二毛也是他们村出了名的伺候庄稼的一把好手，怎么他家种的黄豆，亩产量这么低的？ 章二毛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地坏了，用多少化肥，买多好的种子，都种不出多少粮食啦。” 二毛摇着头，上山砍竹子去了。 家里种的豆角和黄瓜都要爬架子了，去年用的竹竿上面有虫卵，有些图方便的人家，继续用去年的竹竿搭架子，豆角和黄瓜就容易长虫子。 二毛可舍不得这么祸害自家菜园子。 他家的菜园子，每年搭架子的竹竿，都是他亲自上山砍下来的新竹子。 看着二毛的背影，章启慧不由陷入了沉思。 …… 系统是在章启慧吃完早饭之后，再次出现的。 语气仿佛被狠狠□□过一般，是那样的有气无力—— 好消息是，总部同意了来自地球的种子，可以单独定价兑换。 坏消息是，因为那些粮食蔬菜的种子都不能直接留种，所以，原先的兑换标准就不算数了，他们要降价兑换。 “没问题！我今天上午就把新的报价单给你。” 章启慧现在特别想知道那个什么浓缩催化剂，到底能不能把二毛口中“耕坏了的土地”重新救回来。 可这个系统不知变通，没有新的兑换标准，就不给她试用品。 没办法，章启慧只能先跟他死磕这个新的报价单。 系统本来还蔫头耷脑的，等到章启慧打开电脑，搜索到本地政府官方网站，然后，从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份叫做《部分农贸市场主副食品价格公布表4.6》的文件，系统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等！ 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像是什么盗版网站的网页里，居然会有当地最新的主副食品价格统计表？ 九姑婆微微一笑。 她才不会告诉系统，这些看起来像盗版网站的政府官网里，还有更多的宝藏资料呢。 这么说吧，只要她有足够的时间，她能给系统把整个红星乡过去几年的物价波动情况，还有常见主副食品的年平均价、月平均价，全给他算出来！ 但，考虑到现在的物价上涨速度，章启慧只调取了本月的全县主副食品价格公示表。 一整个上午，章启慧都在电脑前忙碌着。 二毛砍竹子回来的时候，还顺路给她带了几根嫩春笋，见她在忙，也没敢打扰，把春笋放在门口就走了。 忙碌了一上午，章启慧总算把新的报价单给做出来了。 看到系统拿着报价单，可怜巴巴地跑去找总部请示的样子，章启慧摇了摇头。 这个小统子，一看就是个职场的新兵蛋子，居然会害怕见领导？ 你知不知道老娘给你创造了一个多么好的升职加薪的机会啊？ 听系统说，他们这个巨大的星际探索工程里，有数不清的像他这样的系统，这些系统，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很有可能直到报废，也没有和总部通话的机会。 更别提去找总部领导当面汇报工作了。 能在系统的幕后领导、总设计师面前频繁表现出自己的能力，还愁不能得到重用吗？ 唉~她真是太善良了，做好事不留名。 打发走这个傻乎乎的小系统，章启慧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村长章家兴，找他要了镇上粮油店的老板微信，订了一批家里常用的米面油和各种调味料之类的。 然后就悠闲地躺在屋檐下，欣赏着山间的美景，喝着二毛孝敬她老人家的纯手工炒制的高山野生绿茶，惬意得差点睡过去。 她也确实睡着了，直到系统再次出现。 这一次倒是没有什么坏消息了，总部同意了章启慧给出的新的兑换方案。 “按照您列出的兑换标准，我们想要市场上卖的最好的稻谷、小麦和玉米的种子各一斤。” “红薯和土豆的种块各十斤。” “去壳的大米，加工好的面粉和玉米粉各一百斤。” “可食用的红薯和土豆各一百斤。” “枇杷、橙子、蜜桔各要两百斤。” “以上这些，全部都要一等品。” “另外，尊敬的宿主，根据总部的指示，我们希望能简化这份报价单，删除‘次等品’这一栏，总部指令，我们只需要最好的一等品。” 章启慧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她就知道！ 能直接用黄金来定价的外星文明，百分百是不差钱的土豪。 土豪会容忍自己用的是次等品，甚至瑕疵品吗？ 果然她猜得没错，这些外星土豪可能是真的握着大把的黄金，花不出去，除了那个浓缩催化剂兑换标准高一点之外，黄金他们是一点都没往下砍价啊！ 想到这里，章启慧不禁暗暗后悔。 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早知道，黄金的兑换标准，干脆翻个十倍就好了。 虽然没翻倍，依然很赚钱，但感觉不一样啊。 就像你去逛街，在一家店看中了一件衣服，本来想试探着还个价，结果价格一报出来，店家立刻就同意了，然后果断打包让你付钱。 这时候你还会有买到漂亮衣服的喜悦吗？ 不！正常人只会觉得砍价的时候砍少了，再看看衣服，好像也根本不值这个价，后悔死了有木有？ 幸好，她没有把其他商品的报价单一块弄出来，后面还有涨价的机会…… 稻谷、小麦和玉米的种子，章启慧让镇上的粮油店老板给她送货的时候，顺路帮她带了过来。一共三斤种子，才兑换到了一小管土壤改良剂！ 二十斤红薯和土豆的种块，她让二毛赚了这笔钱。二毛家用的都是自己家留的种块，章启慧说有个朋友要做实验用，托她帮忙买的，给了二毛一百块钱，把这小子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这种老品种的红薯和土豆，因为产量不高，现在种的人已经不多了，也就是二毛这憨货，听说小孩子吃那种转基因的东西不好，所以年年都种这些老品种的红薯土豆，专门留着自己家吃，他还从没想过，这些没人要的东西，居然能卖到好几块钱一斤！ 看着二毛感激涕零的样子，九姑婆略心虚。 因为这二十斤红薯土豆，她转手卖给系统，就赚了十克黄金，换算成华夏币，将近五千块钱，而她却只敢给二毛一百块钱。 不敢多给，是怕给多了，这憨货不敢要。 再加上加工好的大米、面粉、玉米面，还有从粮油店买的红薯土豆，这些又兑换出来五克黄金，换算成华夏币不到三千块钱。 但跟这些东西的采购价比起来，利润可就太高了，光是差价，九姑婆就含泪赚了两千块！ 枇杷、橙子、蜜桔这三样，二毛他儿子的果园里就有，九姑婆在族里向来最偏心二毛，她决定，这笔钱还是让二毛来赚。 村里就没有秘密，听说九姑婆找章二毛买了二十斤红薯土豆，居然给了他一百块钱，整个章家村的上空，瞬间像泼了一大缸子老陈醋。 全村人的心里都酸溜溜的。 二毛这个老傻子，九姑婆到底看中他哪里了啊？ 他们现在紧赶着去学习一下，还来得及吗？ 10. 第 10 章 章二毛背着一个大背篓，里面装了几个编织袋，准备上山给九姑婆摘果子。 儿子承包的小山头挺大的，除了黄桃和水蜜桃之外，还种了些枇杷、橙子、蜜桔什么的，留着自己家吃，吃不完卖掉，也能赚点零花钱。 二毛一路走着，想到九姑婆跟他说的话，一颗心高兴得都快开出了一片小花花。 九姑婆跟他说了，她有个朋友是做高端餐饮的，就是专门给有钱人去吃饭的，这次是先找她拿点货试试看，要是客户喜欢的话，以后可能会长期从他们家采购水果。 想到家里前两年没卖掉，最后只能烂在地里的黄桃和水蜜桃，章二毛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用心挑选，把最好的果子摘下来给九姑婆的朋友，说不定，儿子的果园就有救了呢？ 到了儿子在果园里搭的房子里，左右看看，只看到了儿子，儿媳妇呢？ 章家义躺在门口的竹床上玩手机，听到老爹的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儿媳妇嫌我没本事赚钱，跑了！” “啥？！”章二毛差点跳了起来。 “你和小琴离婚啦？” 章家义一脸淡漠：“前天去交了申请，民政局说要过了三十天的离婚冷静期，才能拿到离婚证。” “你儿媳妇一天都等不了，交了申请就走了。” 章二毛气得想揍他。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家里说一声？小琴走了，那我孙女呢？圆圆判给谁啦？” 章家义被他爹推了一把，也没起来，换了个姿势，背对着章二毛继续看手机。 还不忘安抚老爹：“你放心，李代琴嫌弃你孙女是个累赘，带着拖油瓶不好再找下家，没要圆圆。” 章二毛一屁股跌坐在旁边的竹椅上。 看着儿子自暴自弃的背影，失望又心疼。 他其实并不笨，早就察觉到，儿子后悔回老家包山种桃子了。 但他们家已经砸进去了那么多钱，为了保住这片果园，不但儿子和儿媳妇在外面打工攒的钱，还有儿媳妇的嫁妆，都贴了进去，连他和老婆子这些年攒的棺材本，也都砸了进去。 但那点钱，跟这么大一片果园相比，就是杯水车薪。 一年又一年的往里面砸钱，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未来看不到一丁点希望，儿媳妇自从嫁到他们家，是真的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净跟着他儿子吃苦了。 章二毛不怪儿媳妇丢下丈夫孩子跑了，他只怪自己没本事，要是他能赚到钱，或者能帮儿子把山上的桃子卖出去，家里日子能过得下去了，儿媳妇怎么会和儿子离婚呢？ 等等，说到卖桃子…… 章二毛想起正事儿，走过去把儿子拽了起来。 “离了就离了吧，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你先别伤心，九姑婆的朋友找咱家买果子，你带我去挑点好的。” 章家义：“……” 他爹心里就只有九姑婆！ 他都离婚了，在他爹眼里，还没九姑婆的朋友要买果子重要…… 这一刻，章家义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爹亲生的啊？ 章家义蔫蔫的陪他爹在山上转了一圈，摘了满满四个大背篓的新鲜枇杷。 枇杷这玩意儿皮薄，不能压，只能一层一层，轻拿轻放，用枇杷叶隔开，放在背篓里。 橙子和蜜桔就比较皮实了，父子俩直接用编织袋，摘了满满六个大袋子，章家义下山把自己的小货车开了出来，把这些水果送到了章启慧租住的房子。 “太婆，要不要我拿点快递箱帮您包装一下？”章家义帮她把水果卸下来，擦了擦汗问道。 章启慧摆了摆手：“不用，就这么放着吧，我让我朋友给我送点东西来，他走的时候顺路带回去得了。” 被章家义这么一提醒，章启慧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如果以后要长期和系统做生意的话，最好还是在村里搞个产业遮掩一下，不然小批量的还好，以后大批量交易，只进不出，时间久了，村里人就是个傻子，也要起疑心。 章家义送完水果就要回去，被九姑婆给叫住了。 “你跑什么？卖水果不收钱吗？” 章启慧没好气地让他加了自己好友，问了价格，直接把货款给他转过去了。 想了想，又提醒他：“我听你爸说，你种的黄桃和水蜜桃味道都不错，今年好好种，等桃子熟了，太婆帮你卖！” 章家义蔫蔫儿地应了一声。 压根不相信，九姑婆能帮他把满山的桃子都卖出去。 看着蔫头耷脑、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的儿子，章二毛一时气他没出息，一时又恨自己没本事，再一想到孙女以后没妈了，终于在最信任的九姑婆面前，眼圈一红，忍不住哭了出来。 一边哭，一边还不忘跟章启慧解释，儿子以前不这样的，都是因为夫妻俩非要创业，非要回老家种桃子，才把好好的一个家给折腾散了。 在章二毛这个父亲眼里，儿子章家义除了没考上大学这点遗憾之外，从小到大，是真没让家里操心过。 小小年纪就很有自己的想法，别人高中毕业进厂打工，他放着工厂每个月大几千的工资不赚，非要去汽修店给人当学徒，熬得浑身都是机油味儿，终于熬成了修车师傅，攒了一点钱，又折腾着回老家，在镇上开了一家修车铺。 还别说，这小子年轻的时候运气不错，赶上那几年农村买车的人多，而且他还会修摩托车、电瓶车，那几年修车铺生意是真不错，也赚了不少钱。 工作上没要爸妈操心，婚姻大事上，章家义照样没让爸妈烦心。 他媳妇儿李代琴，就是章家义在镇上开修车铺的时候，自己谈好的对象，后面俩人定亲、领证、办喜酒，彩礼和三金的钱，包括在老家摆酒的钱，也都是章家义自己挣的。 在章二毛看来，儿子有本事，有头脑，他们做父母的脑子笨，也不会做买卖，所以当初章家义把镇上的修车铺转给别人，拿了钱回老家种桃子的时候，章二毛出于对儿子的信任，二话不说，就扛起锄头，上山帮儿子种树去了。 可谁能想到，打小就会做生意的章家义，会在自己家门口，栽这么大一个跟头呢？ 章二毛没敢问儿子到底欠了多少外债，反正肯定是把他们全家捆一捆卖了，都还不起的一笔巨额外债。 他只能在背后偷偷抹眼泪。 然后，擦干眼泪，继续陪儿子扛着。 “九姑婆，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小琴跟家义离婚了，孩子她也不要了，往后这个家……”老实巴交的章二毛，毫无办法地抱着头，蹲在最依赖的长辈面前，呜呜地哭着。 章启慧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好了。 都说中产创业三大坑：民宿餐饮咖啡馆，想当年他们公司很多年入百万的都扛不住，何况章家义根本没有资金来源，就凭他手里攒的那几十万，就想一口吃个胖子，直接承包荒山搞农业……这小子是哪来的勇气啊？ 可是，她又不能说章家义这样做是错的。那几年全国各地都在鼓励号召农村青年返乡创业，也给出了不少优惠政策。 就像章家义承包的那座荒山，据说乡里为了鼓励本地青年返乡创业，直接给他免了前面两年的承包费用，还组织过志愿者帮他摘桃子、卖桃子。 政府一心扶持，章家义也很努力的想把山上的黄桃和水蜜桃种好，可偏偏就是这么倒霉，桃树开始丰收那三年，刚巧赶上了经济形势最差的时候。 老百姓连饭都快吃不起了，这种价格偏高的“天然无公害水果”，买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 现在……想到系统似乎对这种不打农药、也不抹什么“高科技药水”的农产品格外感兴趣，章启慧觉得，二毛家的那些黄桃和水蜜桃，倒是可以试着全部卖给系统。 她倒是不怀疑系统吃不下这么大一个订单，既然系统都说了，除了他之外，总部还派出了无数和他一样的系统，去寻找其他文明星球采购物资，那就说明，系统背后的所谓“总部”，肯定是需要非常庞大的物资支援。 就章家义那一个小山包的桃子，搞不好都不够她卖的。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注册一家公司，把生鲜这一块的生意给做起来。 不然以后总不能年年都找借口，说是自己帮朋友采购的吧？ 还有家义这小孙子，也不能一直这么摆烂下去，得给他找点事情做做…… 晚上，接到老爹电话，说回家陪九姑婆吃个饭，章家义跟个游魂似的，摇摇摆摆回到家，刚进门，就被九姑太婆劈头盖脸砸下来一堆订单。 11. 第 11 章 两千斤本地新鲜辣椒？ 这个凑一凑倒是能凑出来，自家大棚里去年种的辣椒苗，这会儿刚好到了大批量采收的时候。 五千斤鸡毛菜？ 等等！咱家是种果树的呀，什么时候说要改行种菜了？ 章启慧白了他一眼：“怎么就不能种菜了？我看你那桃树下面，空地多得很，我帮你查过资料了，桃林里面是可以套种一些速生蔬菜的，而且你那桃林还没打过农药除草剂，种出来的菜也很健康。” “就这么说定了，我连销路都帮你找好了，只要你把这批蔬菜种出来，有多少他们要多少。” “但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不能打药，；第二，不能用除草剂。” 系统所在的星球，大概是吃过这两样东西的苦头，一开始听章启慧说，市面上销售的瓜果蔬菜，绝大多数都有农药残留的时候，系统都吓得不会说话了。 后来又听她忽悠，说可以找农户定制无公害蔬菜，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章启慧的报价。 没想到听了章启慧的话，章家义的表情，却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激动。 “姑太婆，您那位朋友，确定要的是真正的无公害蔬菜吗？” “以前也有人找过我，想让我帮他们种一批这样的蔬菜，但是我种出来的蔬菜瓜果，品相不好，蔬菜上有虫卵、虫斑，对方又说不符合要求，他们不要了……” 如果不是吃过这个亏，以章家义的生意头脑，肯定早就想到，可以借助“林下经济”来贴补果园前几年的亏损。 只要撑过了创业最初那几年的艰难，按照章家义最初的设想，一百多亩桃林，头茬的特级大果，就能把承包山林一年的本钱给赚回来，后面的果子批发出去，就是果园一年的利润大头了。 除了这个之外，百亩桃林每年产出的桃胶，也能给他们家带来一笔额外的收入。 而且，章家义之前开修车铺的时候，偶然认识了一个做木材加工的小老板，听说他有几个客户，每年都要让他帮忙下乡收一些桃树枝回来，加工成桃木小挂件，据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买这些小玩意儿。 章家义回村种桃子之后，就立刻给这个老板打了电话过去，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两年最困难的时候，桃子不好卖，他每年修剪桃树砍下来的树枝，居然卖的比桃子还好。 听了章家义这番话，九姑婆有些尴尬地拿起了茶杯。 袖口露出来的地方，赫然是一串红绳，上面挂着两枚小巧精致的桃木剑。 章家义：“……” 怎么连九姑婆也…… “哈哈~网上大家不都这样吗？在上班和上进之间，选择上香。” “再说了，家义你没上过班不知道，越是那种大公司，两面三刀的小人就越多，一天天的，上个班，简直就跟宫斗似的，可不得多请几把桃木剑回来，防着那些小人使什么邪祟手段吗？” 九姑婆振振有词地解释道。 章家义沉默片刻，实在害怕九姑婆让他把山上的桃树干脆都砍了，卖给做桃木剑的，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种蔬菜的订单。 章启慧这才满意地拍了拍这个玄孙子的狗头，语重心长地教育他—— “年纪轻轻的，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向命运屈服？” “不就是桃子不好卖吗？你换个角度想想，其实你已经比绝大多数回农村的创业青年幸运多了。” “你看看，咱们章家村，这两年风调雨顺，也没有大雨大旱，你也没有被人诈骗，买到假的桃树，种出来的桃子，虽然没有那种用药的好看，味道也不是纯甜，但你怎么知道，这世上就没有人喜欢这种酸甜脆爽口感的桃子呢？” “再说了，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虽然桃子卖不上价钱，但你也没有坐以待毙，一直在想办法自救呀。我听你爸说，你种的那几亩地的本地辣椒，今年可是卖了一个好价钱呢。” “还有你找人收购果园里修剪下来的桃木，桃树自然生长的桃胶，这些……等等！你去弄点桃树枝和桃胶过来，我问问我朋友要不要。” 章启慧突然想到，系统既然想要地球上这些粮食蔬菜瓜果的种子，那一定也需要这些凝聚了人类智慧的果树新品种吧？ 她虽然没种过果树，但也隐约听说，有些果树，靠种子育苗，种出来的果树，是结不出好吃的果子的，必须要重新嫁接之后，才能长出市场上卖的那些畅销水果。 章家义刚想开口，问她要这些东西干嘛，眼角的余光扫过他爹，看到他爹的眉毛都快竖起来了，哪里还敢当面质问九姑太婆的决定？ 立刻怂怂地答应下来。 章二毛不满地看着儿子：“你吃饱了没？吃饱了就先回去，砍点桃树枝，再拿几斤桃胶过来，晚上给九姑婆送到家里去！” 章家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爹。 这还是他亲爹吗？ 他本来以为，自己刚被老婆抛弃了，又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这种时候，身为家人，不是应该陪在他身边，安慰他，鼓励他，给他重新站起来的力量吗？ 他还以为，今晚的老母鸡汤，还有笋干老鸭汤，粉丝烧牛肉，五花肉馅儿的大包子……这些都是爸妈特意做给自己吃的。 现在，看着碗里还没吃完的半个包子，小章同学这一颗心啊，瞬间拔凉拔凉的。 他以为九姑婆应该会安慰自己，甚至可能会主动提出借钱给他周转一下——当然他是绝对不会要的，来的路上，章家义甚至已经想好了拒绝的说辞。 结果没想到，九姑婆仿佛还嫌他不够惨，看他爹使唤他，九姑婆居然还附和地点点头—— “我看家义就是这些年的路啊，走的太顺当了，所以才会遇到一点点挫折，就一蹶不振。” “年轻人可不能这样脆弱。要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家义你这才哪到哪，一点点小困难，居然就站不起来了？” “这可不是我们老章家男人的风骨！” 说着，九姑婆眼神坚毅中，带着一丝长辈的期许，温柔地看着章家义，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无比冷血—— “我看你还是不够忙，一天天脑子里净琢磨些有的没的。” “这样吧，既然你那个果园不挣钱，正好，我也打算从村里包一块地，种点东西，你来给我帮忙吧！” 章家义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九姑婆，又看了看他爹。 章二毛身为九姑婆的脑残粉，想都不想就附和道：“我看你太婆说得对，你就是太闲了！既然你说果园不挣钱，那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到你太婆家帮忙去！” 章家义踉跄着离开了这个无情无义的家！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以为他妈和闺女至少会来送送他，结果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闺女正黏在九姑婆身边，仰着大脑袋，跟雏鸟似的，张开小嘴，等着章启慧喂她吃鸡蛋羹。 再看看他妈，还在殷勤地替九姑婆挑螺蛳肉，挑好的螺蛳肉，干干净净的，攒了一小碟子，放在章启慧面前，这样吃的时候，就不会弄脏手了。 这无情无义的世界，毁灭吧！ 从这天晚上开始，可怜的章家义，彻底忙得忘记了创业失败的痛苦，以及被爱人抛弃的痛苦。 当然，很快他也就不痛苦了，因为，章启慧把那两千斤本地辣椒的货款，还有他积压的七百多斤桃胶的钱，都给他结算了。 “这次的辣椒品质不错，我朋友非常满意，价格上也没压你的，一共两千三百斤辣椒，按照四块五一斤的收购价，一共是10350块钱。” “你这桃胶也不错，对方给的价格，比我预估的还高一点，十一块钱一斤，一共是8360元。” “两样一共是18710元，我现在转给你。” “对了，”章启慧想到系统跟她说的另外一件事，问章家义有没有门路，帮她收购一批高山野生绿茶。 “你帮我收回来，我在收购价的基础上，每斤给你十块钱跑腿费，干不干？” 章家义默默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咬牙点头：“干！” 他现在欠了一屁股债，又不想放弃好不容易才拉扯起来的桃园，只要能赚到钱，帮他把最困难的时候撑过去，做什么赚钱不是赚呢？ 章启慧赞许地给他发了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包。 差点破产的章家义，因为九姑婆的拉扯，短短几天时间就挣了好几万块钱，这可把村里其他人给嫉妒坏了。 “我说什么来着？九姑婆就是最偏心他章二毛家！” “你看看，都是姓章的，都是九姑婆的晚辈，有这么好的赚钱门路，九姑婆就是先想着章二毛他们家！你再看看你自己，嘴巴一天天的这么能说，怎么就不知道去奉承奉承九姑婆呢？”王叶芬恨铁不成钢地在家里骂骂咧咧。 章传福被老婆说得脸上挂不住，忍不住抱怨道： “你说的好听！二毛家的给九姑婆杀鸡宰鸭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杀两只鸡，捡半篮子鸡蛋，给九姑婆送过去？” …… 夫妻俩彼此埋怨了一会儿，都觉得红彤彤的百元大钞，比面子更重要。 而且九姑婆才刚回村，前几天忙着租房子搬家的事儿，他们也不好上门打扰，现在九姑婆她老人家决定回村住一段时间，他们这帮做晚辈的，也是时候上门探望一下，尽尽孝心嘛~ 这天晚上，同样的对话，还出现在章家村其他章姓族人的家中。 仿佛一夜之间，章家的晚辈们，突然都觉醒了“孝顺”这个天赋技能。 12. 第 12 章 就在章家的晚辈们，各个都在家里琢磨着如何孝敬九姑婆的时候，九姑婆本人，却在数着刚到手的金豆豆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早知道失业回村能赚这么多钱，她还在大厂内卷个毛线啊？ 前面卖给系统的那些种子和瓜果蔬菜，除了两管土壤改良催化剂之外，剩下的，章启慧全部兑换成了黄金。 眼下，她的面前，就摆着一个小玻璃瓶，里面已经堆了一小堆金豆豆。 系统所在的星际文明，不愧是在学术上非常严谨的外星文明，就连通用货币的铸造，都非常严谨——用来交易兑换的黄金，全部都做成了一克一个的小金豆，或者十克一个的大金豆。 章启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小金豆，因为这样攒起来，看着会比较多。 想想也是奇怪，明明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那种款式特别的设计款配饰，自从过了二十八岁之后，任何首饰在她面前，都比不上这些亮晶晶的金豆子可爱。 也亏得那时候章启慧突然喜欢上了黄金。那两年黄金的价格还没有猛涨，章启慧每次发奖金的时候，都会给自己买两根小金条，或者一件比较有分量的金首饰。 后来金价涨上来之后，她算了算，自己这几年攒下来的黄金，要是全部卖出去，至少能帮她赚二十多万。 再看看自己身边那些倒腾基金股票的，投资加盟咖啡馆奶茶店的，一个个差点把养老金都给赔进去，章启慧抱着自己的金子，死活都舍不得卖掉。 幸亏她一时贪婪，没舍得卖。 就这半年时间，黄金的价格又涨了几十块。 网上一些理财博主都很看好黄金价格，预测金价接下来还有上涨空间，那张启慧还犹豫什么？ 要不是为了做实验，那两管催化剂她都不想要，全部换成黄金，多有安全感！ 美滋滋地欣赏了一番手里的金豆豆，章启慧激动得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这才几天啊，就赚了这么多黄金！ 就算是为了这些可爱的金豆豆，她也要尽快把公司注册起来，有了实体公司，今后大宗粮食蔬菜的进出，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第二天一大早，章启慧早早起来洗漱，连早饭都顾不上吃，背上背包，就准备去县城办事。 刚准备锁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热情的声音。 “九姑婆，您吃了吗？” “您看看，我们还以为您回来扫个墓就走呢，没想到昨天听家义说，您真的要回村住一段时间，这不，昨晚我们两个就把鸡抓好了，还拿了几十个鸡蛋过来。” 王叶芬满面笑容地把一篮子鸡蛋放在屋=门边上，她男人章传福，干脆直接挑了两个笸箩。 一个里面装了一只活鸡、一只活鸭子。 另一个里面，装了一桶自家榨的菜籽油，两瓶土蜂蜜。 客人都堵着门了，章启慧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 只能板着脸，重新把大门打开，让他们俩先进去再说。 结果还没等章传福夫妻俩开口，门口一阵吵嚷，居然又来了几个章家的晚辈。 一个个要么挑着担子，要么背着背篓，里面装的，都是自己家的土特产。 最凶残的是章传名和他老婆李红云，他们家虽然穷，但夫妻俩在孝顺九姑婆这件事情上，真的是跟章二毛学到了精髓啊。 俩人天不亮就爬起来，牵驴拉磨，做了满满两个大木桶的老豆腐，一路挑过来，也不嫌累，哼~ 章启慧看着这么两大桶老豆腐，不由眼前一黑。 “我就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豆腐啊？你给我留两块，剩下的带回去自己家吃吧。” 章传福在旁边偷笑。 笑容还挂在脸上，就听到章传名憨憨地对九姑婆说： “不敢给九姑婆添麻烦，给您留几块嫩豆腐做菜吃，剩下的，我和红云还带了点东西，给您老人家炸点油豆腐，再做一罐霉豆腐，留着吃粥，九姑婆您好几年没回老家了，在城里肯定吃不到咱们老家的霉豆腐吧？” 还别说，章启慧确实好几年没吃到过老家的霉豆腐了。 她这边一点头，章传名夫妻俩便大摇大摆地挑着热乎乎的老豆腐，堂而皇之地进了厨房，好一顿忙活。 做霉豆腐还挺费时间的，看样子，章传名夫妻俩，今天肯定会被九姑婆留下来吃午饭了。 “我说啥来着？你别看传名跟他老婆面上憨憨的，心里鬼主意多着呢。”王叶芬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为了讨好九姑婆，她可是忍痛抓了家里最肥的一只下蛋母鸡，还有一只去年的老鸭子，这要是拿到集市上，至少也能卖一百多块钱。 结果居然被章传名夫妻俩那两桶不值钱的老豆腐给打败了！ 不过，既然九姑婆要在村里住一段时间，家里要忙的事情，肯定也不少吧？ 短暂的错愕之后，反应过来的村民们，就跟去超市抢半价菜一样，一哄而散，迅速瓜分了九姑婆家所剩无几的家务活。 有人抄起扫帚，把章启慧租来的房子前面，打扫得干干净净。 有人跑前跑后，帮九姑婆把后山堵塞的水管给接通了，还从家里拿了水管和水龙头过来，帮她把山上的泉水接到了厨房里，这样以后章启慧在家做饭，就不用去门口放水了。 还有人扛起锄头铁锹，把这户人家抛荒的菜园子重新打理了一下，野草挖掉，板结的土壤也重新挖开，土坷垃打碎。 还从家里挑了几担子沤好的猪粪肥过来，把菜园子重新上了一遍底肥。 章启慧劝他们不要忙活了，还说自己就在这里住几个月，现在把菜种下去，等能吃的时候，估计她都要搬回去了。 就住几个月？ 那怎么行！ 他们还想请九姑婆也带着他们一起发财呢。 立刻就有个小机灵鬼提出：种菜也不需要那么久，他们家菜园子里，就有没栽完的菜苗，明天挖点过来，给九姑婆栽上，过不了两个月，就有菜吃了。 结果没想到，马上就有更高明的舔狗，站出来拍着胸脯表示： 九姑婆难得回村住一段时间，你们居然让她老人家亲自伺候菜园子？ 道德在哪里？ 孝心在哪里？ 九姑婆家的农具在哪里？ …… 谴责完其他人，这人骄傲地表示，他们家菜园子，是全村最大的，家里什么菜都有，以后九姑婆想吃什么，跟他说一声，他亲自摘最好的送过来。 其他人：“……” 太不要脸了吧？居然踩着他们的脸讨好九姑婆？ 前院一时间热闹的好像菜市场，九姑婆的脑瓜子嗡嗡的。 关键时刻，快递小哥的电话，拯救了九姑婆。 “热水器和小家电都到了？太好了，那麻烦让小卖部的章老板帮我签收一下，我马上找人过去搬。” 放下电话，看着前院的壮劳力们，章启慧满意地点了点头。 辈分大，就是这点好，使唤晚辈干活，理由都不用找，章启慧一声令下，孩儿们立刻抄起扁担，去村长家的小卖部，给九姑婆搬家电去了。 村长家。 章德富这小老头，这几天正心虚着呢，又听说二毛那个二傻子，因为孝顺九姑婆，被她老人家提携着，赚了好几万，这心里呀，就跟一百只老鼠在里面打洞似的。 千！疮！百！孔！ 想学二毛去奉承九姑婆，又怕九姑婆问女婿的事情怎么处理。 一颗心都快拧成麻花了。 没想到孝顺九姑婆的机会，从天而降！ 接到九姑婆电话，章德富点头如捣蒜，这边刚签收，那边就准备自费从村里找人，替九姑婆把这些家电送上门去。 当然了，他自己也要跟着一块去的。 不去，九姑婆怎么能看到自己的一片孝心呢？ 这小老头怎么也没想到，和他一样，对九姑婆怀着一片孝心的章家人，居然这么多！ 乌泱泱一堆人，扛着扁担，拎着麻绳，冲到他家小店。 别问，问就是九姑婆她老人家让我们来搬东西的。 “哎哎哎~我都叫人过来了，不用你们搬。都回去歇着吧！”章德富张开膀子在门口拦着。 拦了这个，跑了那个，笑死，根本拦不住。 小老头咬牙切齿，恨得直跳脚。 这会儿可不是你们求着我抹零的时候了！ 眼珠子转了转，小老头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然后，跑到柜台后面，从里面拿了一个工具箱，一卷电线，还有电工用的绝缘胶带。 “老伴，出来看个店，我到九姑婆家去一趟，给她老人家送东西。” 小老头屁颠屁颠地走了。 路上还得意洋洋地想，这帮小东西办事情，就是顾头不顾腚。 光把电器搬回去，有个毛线用！ 像是热水器这些电器，还不是要请电工安装？ 这不是巧了吗？他老人家年轻那会儿，就是大队部的电工来着。 哼，居然敢在他老人家面前争宠？ 老子当年在大队部为人民服务的时候，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还在尿床挨揍呢。 13. 第 13 章 九姑婆新租的房子里，悄然上演着乡村版《甄嬛传》。 二毛自诩“皇后”，恨不得九姑婆就是他一个人的，看谁都像是来跟自己争宠的。 容不下，根本容不下！ “村长之父”章德富同志，也觉得自己“家世显贵”，对九姑婆是最最有用的，看谁都像是来占九姑婆便宜的。 看到有人跑到九姑婆面前献殷勤，章德富就忍不住白眼翻上天，暗骂“贱人就是矫情”。 章传名和他老婆李红云，刚得了九姑婆给的一块地和一片毛竹山，“恩宠正隆”，觉得自己在九姑婆面前才是最得宠的新人，章二毛和章德富之流，纵然在村里根基深厚，不过是昨日黄花罢了。 章传福这个“老婆嘴”跳得最高，他自己干活不利索，就喜欢到九姑婆面前检举揭发别人干活偷懒，过一会儿就跑到九姑婆面前汇报工作，顺便给其他村民上上眼药什么的。 …… 看到族人们终于不再躺平，九姑婆也十分欣慰。 拿出五百块钱，让章德富回自家小卖部，送点好酒和饮料之类的过来，今晚她要请来帮忙的族人们吃饭。 章德富差点跳起来，连连摆手：“九姑婆您这不是臊我呢？您这都好几年没回来了，难得回来一趟，怎么能让您花钱请晚辈们吃酒呢？这钱我出，我出！” 说着，一溜烟跑走了。 其他人心里暗暗咬牙，都觉得章德富这小老头阴险狡诈，居然想拿钱讨好九姑婆！ 可恶啊，他们确实没有村长家有钱。 不过，这小老头浑身上下，也就只剩下一堆臭钱了，他们虽然没什么钱，但有的是一把子力气呀。 于是，一整个下午，章启慧新租的房子里，热闹得好像在办喜事。 有人去山里砍了不少木柴回来，劈成合适大小，给九姑婆弄了一大堆煮饭的柴火。 有人忙进忙出，帮着杀鸡宰鸭子，准备晚上请客的饭菜。 章传名夫妻俩因为得到了九姑婆赠予的土地，被其他村民给集体排挤了。 不过，夫妻俩可不是那么容易在“宫斗”中认输的性格。 俩人一商量，干脆避开九姑婆身边的争宠风波，去甘露寺，呸！是去九姑婆托他们家照管的毛竹林里，准备砍些毛笋，给九姑婆晒点笋干。 …… 傍晚，有人从家里扛了三张饭桌，十几张条凳，章启慧家门口，宴开五席。 本地的规矩，请客吃饭一般不会只请一个人，客气点的，都会把对方家里人也一起喊上。 不过，九姑婆刚从系统赚了好几万块钱，倒也不差这点请客吃饭的钱。而且这次请客用的肉蛋蔬菜什么的，基本都是族里的小辈们“孝敬”她的，就连请客花费最多的酒水，都被章德富那小老头给包揽了。 章启慧等于是一毛钱没花，就把这五桌席面给办起来了。 九姑婆不是个喜欢占晚辈便宜的人，小辈们不肯要她的钱，章启慧就给来吃饭的小崽子们，每人包了二百块钱红包。 小崽子们拿了红包，挨个上来给九姑太婆磕头。 磕完还一脸懵的样子，似乎搞不懂，眼前这个漂亮的大姐姐，为什么比爷爷奶奶辈分还高呢？ 喝酒喝到一半，大伙儿也都放开了，借着酒劲儿，就有人不要脸地在九姑婆面前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诉现在农村靠种地养活一家人多难。 哭诉他们没文化，出门打零工还会经常被黑心包工头克扣工钱。 最后总结出一句话：九姑婆，求您也拉扯拉扯孩儿们吧！ 语气之悲切凄惨，差点让章启慧误以为，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一本年代文里，正在听贫下中农控诉被地主剥削欺压的悲惨往事…… 不过，晚辈们如此积极的要替她这个长辈“分忧”，章启慧想了想，自己眼下正好有个大活儿要招人干活，这不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吗？ 九姑婆不愧是曾经的大厂精英，站起来，拍了拍巴掌，迅速掌握了控场权。 堂屋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双眼冒光地看着他们的财神爷九姑婆。 被一屋子晚辈仰望崇拜着，九姑婆十分受用，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想跟着她赚钱，没问题，毕竟她是老章家目前还活着的、辈分最大的长辈了，以前是没机会也没本事拉扯族人，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她也愿意拉扯一下自家人。 但前提是不能给她摆烂拖后腿！ “咳~大伙儿应该也听说了，这几天，我帮二毛他们家，卖了点地里的土特产。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是专门做高端餐饮这门生意的，他们家的产业，可以说是遍布整个亚洲。这么说吧，那里面，随便进去吃一顿饭的钱，普通人打工一年也未必能赚到。” “嘶~”村民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村里也有子女在城里打工的，一年去掉吃穿用度，过年的时候能给家里带两三万块钱，全家人就已经很开心了。 怎么会有人一顿饭就吃掉两三万啊？ 这么一想，众人不禁向二毛一家，投去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怪不得九姑婆刚回村，二毛这老小子，就跟蜜蜂闻到了花香似的，晃着尾巴就贴上去了。 不过，转念一想，九姑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给说开了，难道是决定带着大伙儿一块发财吗？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板，默默竖起了耳朵。 章启慧也不负众望，给这帮晚辈们，指了一条发财的路子。 “你们平时在家里，闲着没事，应该也会刷刷短视频啥的，没刷到过的，晚上回去也可以上网搜一搜，现在那些大城市，越是经济发达不差钱的地方，有钱人吃东西就越是讲究。” “别以为这些有钱人，天天都是海参鱼翅大龙虾的，其实真正的豪门巨富，为了能长命百岁，每天都有专门的营养师帮他们搭配一日三餐，吃的都比较健康清淡。” “我这个朋友家，除了开高端餐饮连锁之外，还专门给这些有钱人配送食材。他们家用的食材，都是从全国各地采购的健康无公害高山绿色蔬菜……” 高山？绿色？ 那说的不就是他们章家村吗？ 别的不说，他们章家村的环境，那真的是没话说。 听老一辈说，章家村所在的红星乡，早些年是没有这么多人的，因为山高路陡，只有一些世代居住在这里的山民部落。 后来山下打仗了，有一年，一支在撤退的时候被打散的部队，躲进了深山，可怜那几十号伤兵，自己都浑身是伤，还死死护着一帮跟着部队一起撤退的老乡和部队家属。 当时山外正在进行一场可怕的围剿，护送这些老乡和军属们撤退的战士们，大部分都因为重伤，失去了战斗力，没办法，只能暂时躲藏在深山老林里。 那时候的章家村，算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一个村寨了。 当时村里的当家人，就是章启慧的爷爷，他老人家做主，收留了这些受伤的战士和老乡们。 过了半年，养好了伤的战士们，纷纷结伴下山，重新回到了队伍里，而那些被敌人毁了家园的老乡们，还有部队的军属们，为了安全，都留在了山里。 战争结束后，当年被章家仗义收留的那几十个小战士，很多已经混到了不低的级别。为了报答老乡们的恩情，后来，就有了现在的红星乡。 当年的红星乡，因为有这些老领导的关怀，在特殊年代，确实红火了一阵子。 可很快，那些上山下乡，来帮他们修筑梯田，指导他们种水稻、种土豆的知识分子，纷纷回城。 山高路陡、资源贫瘠的红星乡，没了源源不断的资源“输血”，终于在时代的洪流中，被淘汰出局。 但也正是因为和外界接触的少，红星乡下面的十几个村，尤其是像他们章家村这样藏在深山里的村落，依然还保留着近乎原始的自然风貌。 除了种地的时候，不得不跟风使用除草剂和其他农药化肥之外，村里的环境是真的没话说，山高林密，空气清新，就连山泉水都是甜滋滋的。 而章启慧要跟他们说的，恰好就是村里过度使用除草剂等农药的事情。 “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我那个朋友，为了保住自家品牌的口碑，可是从国外专门请了一个实验室，帮他们检测食材的农药残留和营养元素之类的。” “你们想跟着我一起赚这个钱，就得做好要吃苦的心理准备，反正我这里收购的瓜果蔬菜，是绝对不允许打农药的，锄草也得自己来。” “不过你们也别着急，只要咱们把无公害高山绿色蔬菜种出来，价钱方面，九姑婆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远的不说，就拿二毛家今年种的那些本地辣椒来说吧，我朋友还觉得可惜呢，大棚种出来的，收购价最多只能给二毛家四块五一斤，要是露天种出来的山地辣椒，他愿意出八块钱一斤采购。” “八块钱一斤？！”屋子里顿时沸腾起来。 辣椒的产量可不低啊！ 他们这里的山地，虽然种别的粮食产量都不高，但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辣椒、红薯、土豆、南瓜这些东西，产量格外高。 尤其是露天辣椒，伺候得好，亩产量能达到三千斤以上。 一斤辣椒收购价八块，三千斤，岂不就是两万四？ 村里谁家还没个十来亩的山地啊。 一亩地两万四，十几亩地全部种上辣椒，岂不是能赚二十多万？ 就算是不能用化肥农药，一亩地减产个千儿八百斤的，那也有十来万的收入了。 他们家要是一年能挣十几万，谁还愿意出门打零工，受那个窝囊气啊？ 14. 第 14 章 “不就是不能用农药化肥吗？九姑婆，我们家都听您老人家的！以后咱家种菜，地里的草我们自己拿锄头锄，化肥也不买了，家里多养两头猪，一头牛，咱自家沤肥。” “没错，我们家也听九姑婆的，其实我早就不想买化肥农药了，一年比一年贵，而且一块地，用了就不能停，一停下来，庄稼也长不好，地里也都是草。” “说起来，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地里要是一直用化肥农药，种出来的粮食蔬菜，好像是没以前好吃了。” “这算啥？我家靠山边那块地，打了几年除草剂，草还是每年都往外钻，庄稼收成就一年不如一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吐槽起来。 当然了，抱怨最多的，还是用化肥农药种地，成本太高了，辛辛苦苦大半年，种出来的庄稼卖了钱之后，去掉买种子农药化肥的钱，几乎没剩下多少。 也就是说，他们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忙活，最后还是在给卖种子和化肥农药的赚钱呢。 这么一想，顿时不平衡起来。 虽然九姑婆说，不能用化肥农药，他们以后种地会更辛苦。 但，能赚钱的事情，哪一样不辛苦的？ 进厂打螺丝、踩缝纫机辛不辛苦？ 去工地搬砖、砌墙、扎钢筋辛不辛苦？ 普通老百姓想挣钱，哪有不辛苦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就连铁石心肠的九姑婆，都忍不住跟着心酸了一把。 是啊，没学历没背景的普通老百姓，想要挣钱，要么卖命，要么卖苦力，哪有什么捷径可走呢？ “好！既然大伙儿都没意见，这样，家兴，你这边组织一下，让村里把愿意跟我种高山蔬菜的都统计一下，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咳！总之，先把各家各户能拿得出手的生产资源数据统计给我。” 章家兴正在埋头啃鸡爪，听到九姑婆点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咕咚一声，咽下了嘴里的肉，疑惑地问道： “九姑婆，这不是咱村委的工作呀，怎么让村干部帮忙做啊？” 此言一出，他爹章德富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儿子。 章启慧的脸色，唰的一下阴沉下来。 整个堂屋静悄悄的。 就连溜进来，趴在桌子下面找骨头的几条中华田园犬，都敏锐地夹起了尾巴，默默蜷缩起来。 章家兴问出这句话之后，心里也暗暗懊悔。 他这些年摆烂都摆习惯了，只要和村委无关的活儿，能推就推，毕竟，只要不揽事，就不会出事。 不出事，他这个村长的位置，就能一直稳稳当当地坐着。 反正不管干多干少，财政每年给他们这些村干部拨的工资都是规定好的，有时候他们啥也不干，还能安安稳稳地每月拿到全额工资奖金。 相反，那些上蹿下跳，带着村里人创业做生意的村干部，还经常因为犯错误，被上面扣绩效、挨批评，要是不幸遇到几个搅屎棍，把村干部给举报了，丢了乌纱帽的都有。 啥都不干，还能平平安安混到退休。 带着村里人创业搞钱，可能连工作都要丢了。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章家兴这个村长，算是彻底躺平了。 他倒是想躺平，但九姑婆不允许。 回来这几天，章启慧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村里人对章家兴这个村长的抱怨了。 如果章家兴只是个普通村民，章启慧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摆烂。因为就算他坚持摆烂，害的也是他自己，还有自己的家人。 可章家兴不一样。 他是章家村的村长兼村支书，说白了，政府让他当这个官儿，不是让他尸位素餐，躺在这个位置上混吃等死的，是想让他带着全村老百姓把日子给过好的。 他倒好，居然想在村长这个位置上养老？ 章启慧不是章家兴的直属上司，没资格对他说“不能干就滚蛋”。 但是，身为整个章氏家族辈分最高的长辈，她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章家兴一个人，就把他们全村的风气给带坏了。 孩子不听话，多半是皮痒了…… “九、九姑婆……”章家兴弱弱地站了起来。 “那啥，我突然想起来，乡里有个文件要回复一下，我先回去了。” “站住！”章启慧冷笑一声，“我倒要去乡里问问你们领导，乡里叫你当这个村支书兼村长，是不是只要开开会，回复一下文件就行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是村支书，是村长，是国家干部，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已经没资格管你了，是吧？” “好！我管不了国家干部，总能管得了咱们老章家的子孙后代吧？” “章德富！我只问你一句话，这孩子你到底能不能管？不能管，就开祠堂，老娘替你管。” “管管管！我能管！九姑婆您别生气。”章德富满头大汗地站起来，抬脚就往章家兴身上踹过去，“小兔崽子，连九姑婆的话都敢不听了是吧？还不滚过去给九姑婆道歉？” 章启慧抱着胳膊，冷笑着看着这对父子俩：“德富你说错了，你儿子不需要对我道歉，他需要的，是给咱老章家，给咱全村的老少爷们道歉。” “你们俩也别搁在儿揣着明白装糊涂，村支书是干啥的，村长又是干啥的，你们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德富，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自己，再问问你儿子，他当村长这些年，到底给咱村做了几件好事？” “章家兴，我现在也不是以长辈的名义，而是以一个普通村民的身份问问你，这村长你还能不能干？不能干，就趁早退位让贤，叫真正愿意给村里干实事的人来干！” 章家兴被她问得满头大汗，想解释，又实在拿不出证据来。 仔细想想，他当村长这几年，除了去乡里开会，转达一下乡里发下来的文件，组织村民打扫过几次卫生，搞过一次人口普查之外，好像，似乎，也确实没做过别的什么。 但乡里也没有规定，当村长的就必须在本职工作之外，还要给老百姓做别的什么吧？老百姓自己想创业致富，那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情呀，关他一个村长啥事？ 说句不中听的，村民创业发财了，那也不会把钱分给他这个村长呀，凭啥让他们这帮村干部，累死累活的，还要冒着扣工资丢工作的风险，带着村民一起创业致富？ 红星乡下面有个村子不就是这样？村干部们费心费力的到处找项目，带着老百姓一起种西瓜，结果种出来的西瓜卖不上价钱，卖瓜赚的钱，还不够买种子肥料地膜的成本，村民跑到乡里去告状，骂村干部收了种子公司的黑钱，拿假种子糊弄他们，村干部们有口难言，最后村支书和村长全都被撤职了。 章家兴不愿意跟这些傻子学。 但眼下，他们章家村，确实需要一个“傻子村长”，来做这个“致富带头人”。 他以为自己的职务是国家给的，章启慧这个长辈，就算辈分比他高，难道还能命令乡政府把他村长的职务给撤了吗？ 只可惜，章家兴低估了九姑婆的战斗力。 九姑婆确实没资格决定村干部的去留。 但是，她老人家有资格决定章姓族人的去留啊…… “死不悔改是吧？好，德华，德新，开祠堂！我今天就代表我们老章家列祖列宗，把章德富这一脉，除族！” 除族？！ 这两个字，好像一声炸雷，瞬间把章德富和章家兴父子俩，炸得脑瓜子嗡嗡的。 今晚来吃饭的，都是章氏族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除族”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了。 简单来说，章启慧不是章家兴的顶头上司，也不是公职人员，确实没资格干涉国家公职人员的去留。 但是，一旦章家兴被除族，就意味着，哪怕他还是姓章，却已经不算是章家村章氏族人了。 都不是他们本家的人，在章氏族人占据了全村几乎95%常住人口的章家村，谁还会选章家兴当村长啊？ 他们老章家的人，当然只服本家的村长管束。 而且，五年一次的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村委会主任，也就是村长，不能由上级指派，必须由本村村民通过民主选举产生。 章家兴一旦被除族，不再是他们老章家的人，下一任的村长，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肯定不会是章家兴这个“外人”了。 九姑婆这一招釜底抽薪，算是把章家兴父子俩彻底打懵了。 或者说，祖祖辈辈都生活在章家村，父子俩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外姓人”。 九姑婆甚至都不用强制要求他们家改姓，只要开祠堂，把他们一家人的名字，还有章德富这一脉的祖先，从族谱里移出来，他们一家，就不算是章家人了。 章家村的人，绝不会投票选一个“外姓人”，做自己的村长！ 想明白这一点，章家兴老脸一白，一屁股跌坐在了凳子上。 完了！ 他现在向九姑婆求饶，还来得及吗？ 15. 第 15 章 章启慧给过章家兴父子俩机会，但这对父子，显然已经享受到了权利的滋味，尤其是章家兴，他觉得自己这个村支书和村长，是乡里任命的，村里这帮泥腿子们，有什么资格罢免自己？ 所以说，哪怕是做了村干部，也照样不能放弃学习啊。 就连章启慧这个体制外的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村委会主任，也就是村长，其实是村民一票一票选出来的。 老百姓可以投票把你送上去，照样也可以投票把你拉下来。 这是国家法律赋予村民的合法权利！ 堂屋里安静的连耗子都缩回了洞里。 一片寂静中，章德富的老伴王桂芝，平时老实巴交的连话都很少说的一个女人，突然噌的一下站起来，往主桌这边冲了过来。 众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要冲过来对九姑婆动手，结果没想到，王桂芝一把揪起儿子，扬起胳膊，狠狠给了儿子章家兴两个嘴巴子。 一边打，还一边骂—— “你个不孝子！连九姑婆的话都不听？还连累祖宗要跟着被除族？我生你是要给你们老章家光宗耀祖的，不是败家破门的！” “你给我跪下来！给九姑婆磕头认错，说你知道错了，往后好好听九姑婆的话，给咱老章家争气，给咱村里人做个好村长，听到没？” 章家兴整个人都被他妈这两个大嘴巴子给扇懵了。 他妈不会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沾上了吧？ 见儿子呆呆的不回话，王桂芝一腔火气蹭蹭的往上窜，扬起胳膊，又狠狠给了儿子几个大逼兜。 打得村长大人抱头鼠窜。 母子俩你追我逃，堂屋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王桂芝见儿子居然还敢跑，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左右看看，抄起门后边一把铲灰的铁锹，恨不得把这败家玩意儿直接打死。 可怜章家兴这个村长，平时都是坐在办公室里的，小肚腩都养出来了，哪里跑得过王桂芝这个经常下地干农活的农村老太太？ 好几次差一点就被铁锹给打中了。 其他人反应过来，忙扑上去拽着王桂芝，把她手里的铁锹给夺了下来。 王桂芝泪流满面，忍不住扑到妯娌怀里嚎啕大哭。 哭自己没管好儿子。 哭她生的儿子给老章家丢了脸面。 哭完就扭过身子，噗通一声，给章启慧跪下了。 “九姑婆，我生的儿子，没管好他，我王桂芝不配做章家的儿媳妇，求九姑婆再给家兴一个机会，您要是不解气，就、就把我休了吧！” “家兴丢了老章家的脸面，还忤逆长辈，不敬父母！养了这么个不忠不孝的儿子，是我王桂芝对不起你们老章家啊！” 王桂芝真的后悔死了。 她一直以为教育儿子是章德富这个当爹的事情，再加上儿子从小到大一直很争气，当上村长之后，为人处世也稳重踏实，王桂芝就是个没啥文化的农村妇女，在她看来，儿子能当上村长，也没在外面胡搞瞎搞，孙子孙女也都有了，她还有什么要操心的呢？ 没想到，大雷在后头等着她呢！ 如果不是今天九姑婆点醒了她，王桂芝可能一辈子都没想到，儿子的“仕途平稳”，悠闲自在，居然是拿他们全村人的前途换来的。 王桂芝只是没读过书，但基本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九姑婆说得对，当了村长，可不是“不犯错误”就够了的。 王桂芝看电视的时候，也听到人家说什么“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当村长的，如果只求不犯错，却不能带着老百姓把日子过好，那这样的村长，要他有什么用？ 一想到儿子当村长这些年，不知道耽误了村里多少大事，让村里人错过了多少发家致富的好机会，王桂芝就羞愧得站不住脚。 忍不住冲儿子怒吼一声：“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亲妈，就马上给我去祠堂里跪着！啥时候想清楚了，啥时候再来九姑婆这认错！” 这是，章德富也反应了过来，揪着儿子就把他往祠堂拖。 心里对老婆佩服得不行。 幸亏老婆当机立断，抢在九姑婆开祠堂把他们一家子赶出去之前，先让儿子去跪祠堂。 仔细想想，九姑婆其实就是想要儿子一个态度，只要儿子好好把这个村长给当好了，九姑婆她老人家好端端的，为啥要跟一个晚辈过不去呢？ 这么一想，章德富忍不住狠狠捶了儿子两下，低声警告道：“你还想不想继续当这个村长啦？想的话，就听你妈的，老老实实跪祠堂去！” “等过了今晚，九姑婆的气消了，我再带你来负荆请罪。只要九姑婆答应不把咱家除族，这村长就还是你的。” 想了想不解气，章德富又捶了儿子两下。 “爹！你怎么又打我？”章家兴捂着后脑勺，委屈巴巴。 他都这么大人了，还被爹娘追着揍，今晚真是丢脸丢大了。 章德富气得骂儿子：“我看你是马尿灌多了，脑子都灌坏了，你说你，好端端的，九姑婆吩咐你办点小事，你答应不就行了，那个什么统计，又不要你自己去做，你把任务派下去，等他们统计好了，你再把东西拿给九姑婆，多大点事？干啥非要跟她老人家对着干？” “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看你这个村长平时在村里威风得很，在咱们章家村，只要九姑婆不死，就没人能越过她去，你还敢跟她对着干？这不是找死吗？” 章家兴也郁闷得很。 他这是在村里当家做主习惯了，突然来了个比他说话还管用的长辈，心里怪不得劲的，章启慧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使唤他这个村长，章家兴也有点不高兴呢，就忍不住回了两句嘴。 他要是早知道九姑婆脾气这么大，一言不合就要把他们家从族谱里踢出去，他就是心里有再多不满，也会憋住了呀。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跟心里那点不爽相比，还是除族更可怕。 就是要去跪祠堂…… “爸，你给我挑个结实的蒲团吧，别太软乎了，软乎的跪着膝盖疼。” 章家兴捂着脑袋，蔫吧吧地求他爹。 章德富也怪心疼儿子的。 “知道了！祠堂夜里冷，前半夜你先跪着，等到了后半夜，我给你送点吃的来。” 章家兴一时嘴快，惹怒了九姑婆，被罚跪祠堂一宿，全村人都激动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想去祠堂看热闹，又怕被村长记仇。 不去看这个热闹吧，在家里抓心挠肝的，根本睡不着！ 听着左右邻居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章德富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晚上儿子光顾着喝酒，饭菜都没怎么吃，又跪了半宿祠堂，这会儿还不知道饿成啥样呢，偏偏今晚不知道咋回事，都这个点了，村里还有好些人家灯火通明，害得他想偷偷溜到祠堂给儿子送饭都不行。 章家兴在空荡荡的祠堂里跪了两个多小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眼巴巴地等着他爹来给他送饭，结果没想到，他爹没来，九姑婆居然来了！ 章启慧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还跟着“忠犬二人组”——章二毛和他媳妇何香菊。 章二毛看到章家兴，就从鼻子里哼出了两道气，还特别幼稚地把头扭到了一边，好像多看他一眼，眼睛都要回去洗洗了。 何香菊的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提着一个竹篮子，走到章家兴面前，duang的一声，把竹篮子掼在他面前。 里面叮铃桄榔一阵碗筷碰撞声，还有些汤汁撒了出来。 “吃吧！九姑婆心软，怕你饿死了，特意给你留的饭菜呢。”何香菊丢下饭菜，嘴巴里还小声嘀咕了两句，“你个忤逆长辈的不肖子孙，饿死活该！” 章家兴当村长这么多年，何曾被村民这么埋汰过？气得都不饿了。 “二毛，香菊，今天辛苦你们了，天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歇着吧，家里还有孩子呢。” 把章二毛夫妻俩赶回去之后，章启慧从供桌下面摸出来一个蒲团，随手丢在章家兴旁边，盘腿坐了下来。 “看我干啥？吃呀！吃饱了，给我好好说话！”章启慧催促道。 章家兴本来想赌气不吃的，但他现在也算正面感受过九姑婆的暴脾气了，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敢赌气不吃饭，九姑婆绝对毫不犹豫就把这篮子饭菜丢出去喂狗！ 算了，还是吃吧，不吃点热乎饭菜，后半夜饿肚子的还不是他自己？ 狼吞虎咽地扒拉了一碗饭，又吃了点肉和菜，肚子吃饱了，理智也回到了逐渐膨胀的大脑里。 九姑婆主动来看他，还给他送饭，这说明啥？ 说明九姑婆虽然生他的气，但还是没下狠心把他们全家逐出章家族谱。 章家兴敏锐地察觉到，这可能是他向九姑婆道歉认错的最佳时机了。 “九姑婆，我错了！”四下无人，村长大人也不怕丢人，干脆利落地向九姑婆服软了。 章启慧叹息一声，也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只问了章家兴一句话： “家兴，你年年都来咱家祠堂祭拜先祖，那你还记得，咱家前面这两排灵位，这四十三位长辈，都是因为什么才牺牲的吗？” 章启慧的语气，无比的沉重。 章家祠堂的灵牌，并不是按照先祖们仙逝的时间前后排序的，也不是按照辈分排序的。 排在前面两排的四十三位长辈的灵位，全部都是在那场战争中，为了去山外买药、买粮食、营救被打散的战士，再也没有回来的先辈们。 第 16 章 为啥章家兴这个村长懒散又摆烂，红星乡的干部们却不敢直接撸掉他？ 并不是章家兴做官有多么圆滑，多么长袖善舞，而是因为他们老章家祠堂这四十三个身份特殊的灵牌。 当年那场漫长的战争中，和队伍失散后逃进深山的战士们，当时已经弹尽粮绝，很多人都受了伤，还有的胳膊腿被敌人炸伤了，一路逃进山里，也没办法及时清理创口消毒，很多人到了章家村之后，就高烧昏迷了。 听说，进村后的第一天晚上，就有两名重伤的小战士牺牲了。 都是一帮才十几二十岁的孩子，村里人看着心疼，当时的族长就组织了一帮村里的青壮，冒险下山买药买粮。 前前后后派出去一百来号人，最后回来的，只有一半。 除了被敌人打散后，自己绕路跑回来的那几个，一共有四十三个村民，永远地留在了山外头，连遗骨都没找回来。 族人们含泪给他们做了衣冠冢，族长亲自把这四十三个牌位，放在了章氏宗祠的前排。 为国牺牲的章氏族人，就应该堂堂正正地站在前排，接受子孙后代的香火跪拜！ 说完这段往事，章启慧微微仰着头，憋住了眼中的湿润，第二次问了章家兴同样的问题—— “家兴，你知错了吗？” 章家兴没有说话，翻身跪下来，砰砰磕了几个头，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空荡荡的祠堂里，章家兴的道歉，响彻整个祠堂。 “不肖子孙章家兴，其罪有三。” “其罪一，不忠于国！身为村长，却尸位素餐，辜负了国家和组织的信任，实在该骂！” “其罪二，不敬长辈！身为章氏族人，却忤逆长辈，不听长辈训诫，实在该打！” “其罪三，贪图享乐，不顾村民死活，辜负了全村百姓的信任，实在该死！” “九姑婆，家兴知道错了，我会向组织交代一切，引咎辞职，让村里尽快选出比我更有能力的村长。”章家兴抬起袖子，十分没出息地抹了抹糊了一脸的眼泪。 他终于明白了，九姑婆今晚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又为什么要罚他来跪祠堂。 想明白之后，章家兴觉得自己膝盖下面的蒲团，烫得跟一盆火炭似的。 他现在甚至羞愧得都不好意思跪在这里。 摆在他面前的那四十三个灵牌，就好像先祖们用失望的眼神在看着他。 好像在说，他这样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享乐、不顾老百姓死活的村官，怎么可能是英雄的后代呢？ 他辱没了章家先祖们的好名声！ 怪不得，九姑婆气得要把他们全家都踢出章氏族谱…… 章启慧叹息一声，摸出一包手帕纸，丢到章家兴怀里。 “瞧你那点出息！赶紧把眼泪鼻涕擦擦，别弄脏了咱家祠堂！” “擦干净了，就给我好好跪着！老娘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咱家祠堂……”章家兴眼窝一热，眼泪又止不住地飙了出来，忙拿出纸巾，狠狠擦了擦，嘴角却忍不住高高扬起。 九姑婆说了“咱家祠堂”，她没拿自己当外人！ 他不会被踢出族谱了！ 章家兴擦干净眼泪，眼圈还红彤彤的跟个老兔子似的，但腰板却挺得笔直，规规矩矩地跪在章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章启慧也盘腿坐在另一个蒲团上，把自己想带着村里人一起种高山无公害蔬菜的计划，简单跟他说了一下。 “你别怪九姑婆说话难听，这些本来就是你这个村长的职责所在，你自己占着茅坑不拉屎，村里人穷得没办法，求到我面前来，你说说，我这个长辈，能不管他们吗？” 一番话，说的章家兴羞愧不已。 尤其是在祠堂里，当着列祖列宗和四十三位英雄先祖的面，羞愧感简直是翻了好几倍。 “九姑婆，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您放心，就算我不做村长了，咱们村的大事，我也会帮忙一块做的。我明天就把全村人家都跑一遍，把您要的数据统计出来。” 章启慧抬起手，欣慰地拍了拍章家兴的肩膀：“你说说你，要是早有这种觉悟和工作态度，至于大半夜的来跪祠堂？丢人不？” 章家兴老脸一红，臊得不敢抬头。 门外，好不容易躲闪着跑过来送饭的章德富，提着一个大保温饭盒，站在门口，安静地听着祠堂里一老一少的对话，忍不住老泪纵横。 恨不得也冲进去，陪儿子一块跪祠堂算了。 九姑婆今天说的这番话，表面看是在骂他儿子，何尝不是在骂他这个当老子的？ 想当初，他铆足了劲想让儿子能选上村长的时候，也是想着，自己儿子有本事，做事情又踏实稳重，让他当村长，以后村里人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可儿子当了村长之后呢？ 他们全家都乐得找不着北了，一天天的，光顾着享受村长这个职位给全家人带来的便利和好处，完全忘了当初自己给村里人许下的诺言。 老婆说得对，他们夫妻俩没把儿子教育好，让乡亲们平白无故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活该被九姑婆指着鼻子骂！ 站在门口擦了擦眼泪，章德富提着饭盒又回去了。 别说九姑婆已经给儿子带了饭，就是没带，这顿饭他章家兴也没资格吃，小瘪犊子！也该饿两顿醒醒脑子了，哼~ 章德富离开没多久，章启慧也离开了。临走的时候，要走了村长办公室的钥匙。 第二天一大早，村口的大喇叭就响起来了，通知全村人，去章家祠堂门口开会。 祠堂？ 不是说昨晚村长被九姑婆罚跪祠堂了吗？ 难道九姑婆她老人家，真的要把村长一家逐出族谱？ 抓心挠肝了一晚上的村民们，顿时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了，拔腿就往章家祠堂跑。 就这么一会儿，祠堂门口就挤了乌泱泱一堆人。 村长章家兴，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跪在祠堂门口的空地上。 旁边，九姑婆背着手站在那里，表情是说不出的严肃。 一堆人都屏住了呼吸。 等人都到的差不多了，章启慧先给章家的列祖列宗上香，上完香，就从祠堂请出了章家祖上传下来的戒鞭。 这鞭子是纯牛皮制成，浑身上下油光发亮的，村里其他人倒还罢了，章家本家人，一看到这条鞭子，浑身上下的皮都紧了两分。 为啥连章家兴这个村长都怕九姑婆？ 就是因为上一代族长去世之前，把这条戒鞭，和一条戒尺，都传给了九姑婆。 现在村里有了支书和村长，已经没有“族长”这一说了，但整个章家，几乎都默认了一点：谁继承了祖上传下来的戒鞭和戒尺，谁就是他们章家这一代的族长。 章家兴这小子，居然连族长的话都敢不听，啧啧~也不知道九姑婆她老人家，是先打人再除族，还是先除族，再把章家兴这小子给打一顿。 反正都是村里人喜闻乐见的就是啦~ 章家兴根本就不知道，在章家村，不光外姓人不喜欢他这个村长，就连章家本家人，其实对他也不是很满意。 毕竟谁会喜欢一个比他们更会摆烂的村长啊？ 章家村的村民们，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都有着人性中的惰性：我可以摆烂，但领导不可以！ 如果连领导都跟着一块摆烂了，谁拖着他们往前走呢？ 章家兴当村长这些年，专注摆烂，和稀泥也是一把好手，在他的管理下，章家村虽然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但也被他带成了一潭死水。 就像章启慧对章家兴说的那样，村民们既然选你当村长，那你就得担负起这个责任，带着村民们把日子给过好。 要是你这个村长和支书，也把自己放在村民的位置上，拿对待村民的标准要求自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村民为啥要选你当这个村长？ 反正大家都是各过各的，村长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不过，这潭死水，从今天开始，注定要被九姑婆亲手搅乱了。 章启慧当着全村人的面，在章家的列祖列宗面前，毫不留情地赏了章家兴这个村长十戒鞭！ 一鞭子抽下去，村长身上穿的白T恤就绽开一道血口子。 九姑婆这是一点也没手软啊？ 看得围观村民皮子都跟着紧了起来。 十戒鞭打完，章家兴已经摇摇欲坠，都快跪不住了。 章启慧这才开口问他： “服不服？” “知道错在哪了吗？” “还想不想把这个村长好好做下去？” 人群中，章德富夫妻俩跟着紧张起来，生怕儿子哪句话回答得不好，那这顿打就算白挨了。 幸好，现在的章家兴，已经不是昨天那个摆烂的村长了，他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并且，这十戒鞭，也是他主动要求九姑婆当众打的。 不挨这十个戒鞭，连他自己都对村民们没办法交代。 霸占着村长这个位置这么多年，却一件好事、实事都没为村里做过，这十个戒鞭，他挨得一点也不冤！ 这一刻，虽然背上的鞭痕痛得要死，但是，章家兴却像是卸下了心头的一个重担，终于有底气，对着章家的列祖列宗，对着全村的村民，承认自己这些年来犯下的错误，并且，语气诚恳地，请求全村的父老乡亲们，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下一届的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请大家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一年半的时间里，大家还是觉得我这个村长做的不够好，到时候我自己打报告申请辞职，坚决不会给村里添麻烦！” 第 17 章 没有看到村长一家被逐出族谱，吃瓜村民们还有些小失望。 可紧接着，章启慧宣布的另外一件事，立刻就把村长一家的八卦，给甩到了十八条街以后。 “大伙儿别怪我心软，我留着家兴这小东西，就是要让他将功赎罪，给大伙儿好好服务的。” “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前两天我帮二毛家卖了一批瓜果蔬菜，赚了点钱，这两天呢，村里也有不少人过来找我，说想跟二毛家一样，种点瓜果蔬菜，托我帮忙卖到大城市去。” “正好我这里确实有门路，可以帮大伙儿卖点瓜菜什么的。这样，我准备在村里成立一个高山无公害蔬菜种植合作社，想跟着我种菜的，今天就可以去村委报名了，具体需要什么条件，村委那边都有文件，看不懂的，也可以问问村干部。” “总之，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他章家兴要是连这件小事都办不好，我管他是村长还是支书，统统给我滚蛋！咱老章家发家致富的大事，还轮得到一个外人插手啦？” “好！”人群中，章姓族人纷纷鼓掌。 其他几家外姓村民也挺开心的，刚才章启慧都说了，这个合作社是在村里办的，甭管是不是姓章的，只要是章家村的村民，都可以报名。 想到章二毛家，不过是卖了一茬辣椒，就挣了上万块钱，村民们只恨自己跑的不够快，一窝蜂都跑村委报名去了。 祠堂前的空地上，只剩下背上多了几条血痕的村长，以及村长的爸妈。 “行了，都别哭了，你们先把这小畜生带回去，到卫生院消个毒。放心，我打的时候收着力道呢，没下狠手。” “你们也别一味的心疼孩子，不吃个教训，孩子永远都长不大，家兴都四十来岁的人了，难不成等他五十岁、六十岁了，还要你们做父母的帮他擦屁股？” 九姑婆毫不客气地把这一家三口赶走了。 然后，卷起袖子，开始打扫祠堂。 先把地扫一扫，然后拧了一块毛巾，挨个给祖宗们的牌位擦一擦。 擦到自家老头子的牌位，章启慧眼圈微微泛红，把老头的牌位端端正正地放好，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老头你放心吧，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看着咱老章家的子孙们，吃糠咽菜的不管的。” “家兴不听话，我打了他。回头你在下头可别跟家兴他爷爷拌嘴呀，这孩子懒是懒了点，心倒是还没坏，不然我也不能容他继续做这个村长……” 唠唠叨叨地跟自家老头老太太聊了一会儿，走出祠堂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 祠堂门口蹲了好几个人，都在等着九姑婆出来，想请她老人家去自己家吃午饭的。 章启慧推掉了其他几家的邀请，依旧去了二毛家。 其他几家暗暗咬牙，后悔没有在九姑婆回村的第一天，就立刻扑上去抱大腿。 现在好了，居然被章二毛这个二傻子给抢在了前头，真的好气哦。 让他们讨好九姑婆还说得过去，难道还要讨好章二毛？ 心里疯狂拒绝，腿脚却不听使唤地跟了上去，笑容满面地追着章二毛，问他家里的酒够不够，不够的话，他们送点去年泡的杨梅酒过来。 又问他家果园忙不忙，他们这几天刚好闲着，可以去果园帮忙摘辣椒什么的。 章二毛平时就不爱求人，再说他们家也不缺劳动力，刚想拒绝，却被九姑婆一个眼神按住了。 “好呀，正好我朋友还要一批橙子和枇杷，你们去找家义，给他搭把手，争取明天就把二毛家果园里成熟的果子都摘下来。” 刚才在祠堂擦牌位的功夫，系统又跳出来催货了。章家义没有骗她，他们家果园里的果树，真的没有打过除草剂和膨大剂什么的，虽然这样种出来的果子，甜度和果形没有其他果园的好，但误打误撞的，居然恰好符合系统的采购标准。 这次系统没有限定数量，财大气粗地表示，这样的果子，有多少他们要多少。 一想到系统结算用的金豆豆，九姑婆恨不得把全村人都赶去山上摘果子。 只可惜，家义这小混蛋，不知道怎么的，偏偏跟桃树杠上了，明明都发现桃子不好卖了，还不抓紧再种点别的？他倒好，不好卖的桃树种了一大堆，好卖的枇杷和橙子，就种了那么几十棵。 可就这几十棵果树上的果子，全部摘下来之后，又给二毛家赚回来将近两万块钱。 这回和辣椒不一样，这些果子几乎没要什么成本，施的是自己沤的鸡粪肥，锄草也是二毛他们自己干的，就是刚结果子那时候打过一次除虫药，果子长大了之后，买了些纸袋子套上，前后成本还不到一千块钱，两茬果子却卖了差不多三万块。 这下子，村里人是真的眼红了。 章二毛在家里洋洋得意：“我说什么来着？听九姑婆的准没错！”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二毛家赚了钱，欢欢喜喜的。 村长家的气氛，就没那么和谐了。 王桂芝好像一夜之间，发现了丈夫和儿子有多不靠谱，从一个只知道洗衣服做饭的家庭主妇，彻底变成了一只母老虎。 村长家的一天，在“村长之母”的咆哮声中，拉开了序幕—— “章！德！富！叫你看店，你就搁那个躺着耍手机是吧？我看你儿子变成这样，都是你这个当老子的没给他做个好榜样，你给我起开！” 说着，一把掀翻了章德富屁股底下的竹木躺椅。 然后，章老板脚下，就多了两捆竹篾和细麻绳。 看到麻绳，章老板嘴角抽搐了两下，眼神惊恐地看着自家老伴。 竹篾肯定是拿来让他编筐的，还带了一卷麻绳是什么意思？ 难道老伴的意思是，他要是敢拒绝编筐，就直接拿麻绳把他勒死吗？ 王桂芝冷笑一声，拿脚尖踢了踢竹篾：“听说二毛家马上要摘桃子了，要在村里收些编好的竹筐，样式都发到咱们村的村民大群里了，你自己去看。” “反正看店也不耽误你编筐，以后每天给我编几个竹筐出来，我拿去二毛家，多少也能赚几十块钱。” 给喜欢摆烂的老伴安排好活计，王桂芝又扛了两捆竹篾去了村委。 找到儿子的办公室，进去一看，儿子果然是玩电脑（做表格），王桂芝丢下竹篾，把同样的话跟儿子也说了一遍。 “反正你当这个村长，一天天的也是在办公室里躲清闲，还不如编几个筐，也算是给社会做了一点点贡献，不算是个废人。” 章家兴：“……” 果然人是不能做坏事的，一旦做了一次坏事，被人抓包了，以后不管做多少好事，别人始终都会记得你做过的坏事…… 他想跟他妈解释说，自己并不是在摸鱼，是真的在给九姑婆做数据统计表。 但王桂芝已经不相信这个儿子了。 “以前你媳妇叫你回家干活，你怎么说来着？村里事情多，忙！结果呢？大中午的躲在办公室里睡大觉，把你媳妇一个人丢在家里忙活。章家兴，你要还想认我这个妈，就像个男子汉的样子，把家里和村里的责任都扛起来。” “你要是能做到，就还是我的好儿子。” “要是做不到，就跟你老子滚一块过去吧！我带着你媳妇过。” 可怜村长大人，背上的鞭痕还没好呢，中午疼的睡不着，还要给家里编筐。 他妈临走的时候撂下狠话了，每天至少给家里编出来两个竹筐，不然就甭回家吃饭了。 本来章家兴还心存侥幸，不回就不回，他还有自己的小家庭呢。 结果回到家才发现，家里冷锅冷灶的，除了猪圈里的食槽有猪食，厨房里是一点吃的都找不到！ 打电话一问，媳妇呢？ “我和妈在山上采茶叶呢，啥？家里没饭吃？柜子里有泡面呀，妈说让你对付两顿……” 这天中午和晚上，章德富和章家兴父子俩，中午吃泡面，晚上吃的还是泡面。 连鸡蛋都没加，因为老婆子临走的时候，把家里的鸡蛋都锁起来了。 王桂芝带着儿媳妇，跟着村里的女人们，上山采了几天野茶，送到镇上的茶叶厂，加工成干茶，卖给九姑婆，一斤高山绿茶，能卖到八十块钱一斤呢。 婆媳俩都是做惯了农活的，手脚勤快，每天卖茶叶都能赚个五六百块钱，哪里舍得放弃赚钱的大好机会，回家给家里那两个男人烧饭吃？ 有手有脚的，怎么就不能自己做饭了？做不好菜就下面条，吃泡面！两个大活人，难不成家里没女人给他们做饭，他们俩还能饿死不成？ 果然，一个人的潜力都是逼出来的。 以前亲妈和老婆，把两个家庭的活儿都给包揽了，父子俩每天摆烂，日子照样过得非常滋润。 可现在，王桂芝说服了儿媳妇，拉上儿媳妇，婆媳俩自顾自搞钱去了，把这对“摆烂父子兵”丢在一边，这俩货也没饿死啊。 非但没饿死，还学会了煮面条、煮粥，每天编筐还能给家里挣一百来块钱呢。 王桂芝抿着嘴直乐呵，对儿媳妇说：“你记住了，男人就是不能太惯着！以前是我把家兴给惯坏了，让你跟着受苦了，以后你只管放开手，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这男人啊，哪怕几十岁了，都跟个小孩子一样，不打不骂，不成才！” 婆媳俩统一战线，村长家从此画风突变，成了全村人茶余饭后的八卦重要来源。 第 18 章 为了让村民们都跟着赚点钱（她也跟着赚亿点点金豆豆），这几天，章启慧也忙的脚不沾地。 村里的女人们，被她忽悠着上山采茶叶去了。 章家村所在的红星乡，山高林密，山上的野茶树特别多。 以前都是老百姓自己上山摘一点，回家自己喝，毕竟这种老茶树没人照看，产量少，有的茶叶上还有虫眼，再加上没啥名气，不像什么“十大名茶”，卖不上价格。 可现在不一样了，九姑婆说了，山里的野茶，炒好了送到她那里去，有多少她要多少，收购价按照茶叶大小，能卖到八十块甚至一百二十块钱一斤！ 一时间，村里但凡是能走的动路的，都跑到山上找野茶树去了。 像王桂芝婆媳俩这种干农活的好手，运气好的，一天能挣六、七百块钱呢。 村里的女人们都掉进了九姑婆挖的钱眼里，男人们也没闲着。 章二毛家果园，最后一茬鲜果摘下来之后，九姑婆也没放过章家义这小子。 不就是跟老婆过不下去、离婚了吗？天底下离婚的男男女女那么多，也没见谁离了婚就不活了呀。 男人太矫情，多半是闲的！ 章启慧让他从村里雇了一些壮劳力，上山把果园里沟沟坎坎的地都整出来，种上了本地辣椒、毛豆、红葱头和南瓜。 上次章启慧卖给系统的那些本地辣椒，系统说总部提供的客户反馈特别好，几乎是供不应求，结果后来章启慧从批发市场给系统进了一批大棚辣椒，居然直接被系统判定不合格，农残虽然符合国家标准，但在系统那里，各项农残检测结果显示严重超标…… 这单生意，章启慧不但没挣到钱，还赔进去两千多块钱，搞得她现在都不敢去批发市场进货，“忽悠”系统了。 这个统子，现在愈发不好忽悠了呀~ 后来章启慧又试着从村里人手里，收了一批村民自家种的蔬菜，送给系统一检测，踏马的！居然比批发市场采购的辣椒，农残检测结果更高！ 那一刻，九姑婆终于明白，为啥二毛说，村里的地现在都离不开农药化肥了。 这玩意儿就跟人类嗑那啥一样，一旦土地对农药化肥养成了依赖性，你不用的话，就等着这块地绝收吧。 于是，今年用一瓶，明年就得用两瓶……害虫越打越坚强，农药的种类是越来越多。 章启慧到一些村民家的菜园子里看过，但凡园子里的蔬菜长得特别肥壮漂亮的，基本上都是拿药养出来的，连忠厚老实的二毛都不能免俗。 二毛带章启慧去看过自家种在边角地的包心菜，因为没有打过杀虫剂，整颗包菜都被虫子啃成了渔网。只有里面一点点包菜心能吃。 这还是二毛一家专门给小孙女种的“特供菜”。 听说小孩子不能吃化肥农药养出来的蔬菜，二毛家每年都会单独种一些时令蔬菜，用自家沤的猪粪肥做底肥，也不打农药，虽然产量低的令人发指，种出来的菜，有将近一半都是不能吃的，但只给小孙女一个人吃的话，勉强还是够的。 章启慧当时就给整无语了。 没办法捡现成的，为了挣系统的金豆豆，九姑婆只能拼命“压榨”族里的小辈们——都别摆烂了，赶紧上山给老娘种菜去！ 章家的男人们，在山上苦哈哈地锄草耕地，九姑婆却带着“亲信”二毛，在山下搞“实验田”。 二毛家今年也种了两亩地的胡豆，但因为农残检测不符合系统标准，全部摘下来，兑给了到镇上批菜的菜贩子，价格同样便宜得令人发指——新鲜刚摘下来的蚕豆荚，连壳四毛五一斤。 章启慧拿了样品去找系统询价，系统还以为她找到了没有农残的无公害新鲜蚕豆，给出了一百斤蚕豆两颗金豆子的收购价。 九姑婆默默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发现卖给系统的话，一斤蚕豆差不多能卖到十块钱一斤。 顿时心痛到无法呼吸。 就连最亲切的二毛，在她老人家眼里，都变成了败家子。 你说说！这两亩地的蚕豆，要都是没打过农药的，哪怕减产呢，卖的都比现在贵！ 可不能再让二毛浪费家里这些珍贵的土地资源了。 正好她找系统兑换的土壤改良催化剂，一直都没用过，等二毛把家里这块地上的蚕豆都收了，蚕豆秧苗也拔了出来，章启慧让他先把这块地翻耕一遍，按照系统给的使用说明书，土壤翻耕晾晒到表面干燥之后，把浓缩催化剂，按照1:1000的比例，兑上清水，喷洒在地里。 章二毛在地里喷洒催化剂的时候，村里好多人都来围观了。 听说这是九姑婆找关系弄到的“土壤改良营养液”，外面花钱都买不到，村里的老农们，纷纷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你说说！怎么偏偏就是这傻憨憨的二毛，得了九姑婆她老人家的欢心呢？ 但凡换个脑子灵活，会来事儿的，他们都不至于这么嫉妒。 难道真的是老天疼憨人？ 听说只要喷洒了这浓缩营养液，明年这块地不用撒化肥，喷农药，庄稼也能长得很好……所有人都默默盯住了二毛家这块地。 两天后。 “快！听说二毛家那块地，土变松了不说，还跟东北那黑土地一样，上面一层土都变成了深黑色！” 村里人乌泱泱的都往二毛家地里跑。 此时，章二毛家那块地的田埂上，已经站满了过来看热闹的村民。村里那些种了半辈子庄稼的老农民，正一脸激动地蹲在田埂上，深情地抚摸着脚下的“黑土地”。 “这地也太肥了，跟咱家后院拿鸡粪沤出来的粪肥差不多。” “粪肥也不能跟这个比呀，那玩意儿也不能放太多，容易烧苗。我看二毛家这块地，倒是比咱们沤出来的粪肥更好，就跟东北的黑土地一样，不烧苗。” 还有人厚着脸皮问章二毛，能不能从他家这块地里，挖点改良过的土回去，给家里几盆花换换土。 不过，也有人怀疑，这块地上的土，虽然跟周围其他人家田里的土比起来，看着更蓬松柔软，黝黑发亮，但，万一只是看着好呢？ 关系到半年的收成，村里有几个老农都在劝二毛慎重一点，最好先少种点，等确定这块地能种庄稼了，再全部种上。 毕竟，这年头种子的成本太高了，这两亩地要真是绝收了，光是种子就得损失一两百呢。 没想到章二毛这个憨憨，居然一点也不领情，还信心百倍地表示： “这可是九姑婆给我的营养液，九姑婆怎么可能会害我？” 其他人：“……” 章二毛继续说：“而且以后咱家也不去镇上农资店买种子了，你们还不知道吧？九姑婆那个朋友说，咱们祖上传下来的种子，种出来的瓜果蔬菜，卖得比镇上花钱买的种子，种出来的菜，那价格能高出来好几倍呐。” “反正我们家以后只种九姑婆要的菜，我自己家留的种子，又不要钱，怕啥？” 其他人再一次集体无语。 这个二毛，简直就是村里年轻人说的那个“脑残粉”！ 村里人觉得二毛是个没有理智的脑残粉，二毛还觉得他们有病呢。 又想让九姑婆带着他们一块赚钱，又不相信九姑婆，也就是九姑婆心善，换成他章二毛，谁要是敢怀疑他给的东西没用，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再给这个人任何东西了。 就是这么的记仇！ 看到自家田埂上站满了人，还有人偷偷从他家地里抓了两把土，往自己拎着的塑料袋里塞，章二毛立刻跟赶鸭子似的，把人往外轰。 “走走走！别耽误咱家种地。” 听说家里的地能种菜了，章二毛连蔬菜种子都带来了。 因为儿子的果园里，已经种了很多露天辣椒了，这次山下的两亩多地，章二毛特意跑去问了九姑婆，最后决定听九姑婆的，全部种上本地的大青豆 这大青豆可是好东西，嫩的时候可以吃毛豆，剥豆米烧菜吃。 等豆荚老了，打出来的青豆晒干，还能拿来做豆腐、做黄豆酱，冬天和咸鸭子、咸肉一起蒸着吃也好吃。 “等等！二毛，你真要把你家这块地全种上啊？”章传福看章二毛的眼神，简直像在看傻子。 这个什么“浓缩营养液”，他们听都没听过！章二毛居然敢在这种地里种菜，就不怕这么肥的地，把黄豆苗给烧死了？ 好吧，他们承认他们确实嫉妒了，谁让九姑婆只给了章二毛这种营养液呢？ 反正只要是他们没有的，就肯定是不好的。 好的也要说成不好的，坚决不能只让章二毛一家占便宜！ 如果换成一般人，被全村人这么叽叽喳喳的唱衰，肯定早就随大流的屈服了。 可章二毛是谁？ 身为九姑婆的头号舔狗，面对村民的集体唱衰，他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这帮亲戚，直接开口轰人—— “你们嫌九姑婆给的营养液不是好东西，那就别在这儿杵着啦，回去用你们家的好东西去！” “都别在这儿挡着我家种黄豆，九姑婆说了，早点种下，过阵子就能摘毛豆拿去卖钱了。” 围观村民们气得直翻白眼。 就是因为九姑婆给的可能真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他们才见不得章二毛家得了这个好处呀。 结果没想到，二毛这傻子居然不上当，任凭他们把嘴皮子都磨破了，这小子就是一根筋的相信“九姑婆不会害他”。 挑拨失败，吃瓜村民们站在田埂上看了一会儿，颇为无趣，很快就渐渐散开了。 正在此时，王叶芬突然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传福你看，那人是不是李红云？她这是要去九姑婆家吗？” 章传福抬头一看，差点跳起来。 “李红云肯定是去找九姑婆，要二毛家用的那个营养液去了！” 第 19 章 李红云确实是去找章启慧了。 正好他们家拿了九姑婆家那块地，这段时间李红云夫妻俩都在山上摘茶叶，还没顾得上把这块地开出来，现在看到章二毛家用了九姑婆给的营养液，原本板结的一块田，突然变得蓬松柔软，地里那土，黑得跟蚯蚓粪一样，能不好吗？ 反正这块地本来就是九姑婆家的，李红云心里想着，九姑婆总不会拿自家的责任田开玩笑吧？不如她也去讨一点这个什么“营养液”试试？ 刚才，所有人都围在章二毛家地里看热闹的时候，李红云眼珠子转了转，悄悄从人群里退了出来，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转身就往九姑婆家跑。 村里的聪明人，可不止她李红云一个。 她这一跑，其他人也跟着跑了过来。 章传福夫妻俩跑得最快，可再快，又不是骑着小电驴，哪能跑得过已经跑出去好几百米的李红云？ 等到夫妻俩气喘吁吁地跑到九姑婆家门口的时候，正好撞见李红云笑容满面地从九姑婆家出来。 一只手还揣在外衣口袋里，宽大的口袋，微微凸出来一个试管形状的东西。 “好哇！李红云，我早看出来你不是个好人，居然趁着咱们都在二毛家地里看热闹，自己偷偷跑到九姑婆家要东西！”王叶芬指着李红云骂道。 按照李红云往常的性格，死对头王叶芬敢这么指着她鼻子骂街，那她能怂？肯定早冲上去跟她干仗了。 可今天，她非但没冲上去和王叶芬互殴，反而退了两步，颇为大度地表示：“我今天不跟你吵，你让开，我要回家了。” “回家？你先给我看看，你口袋里藏着啥？”王叶芬拦着不让她走。 李红云一看他们夫妻有两个人，打肯定是打不过的，眼珠子一转，立刻掉头往屋里跑。 一边跑还一边嚷嚷：“九姑婆！有人要抢你给我的营养液！” 王叶芬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谁、谁要抢你东西啦？ 虽然确实很想，但一想到连村长都被九姑婆拿戒鞭打得背上血呼啦的，王叶芬默默收回了迈出去的脚丫子。 她男人章传福已经大大方方地迈开腿进去了。 章启慧正在家里琢磨着，怎么把山里的野笋卖个好价钱呢。 系统说他们那里已经很久没人吃过笋这种食材了，资料库里倒是有历史文献记载，据说非常美味，但那毕竟是变异之前的先祖们吃过的食材。 也不知道重新复刻后的竹笋菜品，客户会不会买账。 九姑婆觉得，单靠系统去忽悠自家总部，他自己都不是人，也不需要吃饭，怎么能把竹笋的美味充分表达出来呢？ 章启慧打算让章家义去山里给自己挖点野笋回来，再让二毛家的给自己用野笋做几道好菜。 系统虽然不是人类，没办法品尝食物的味道，但他可以把整个烹饪过程拍摄记录下来呀。 为了卖笋，章启慧甚至答应系统，可以免费送他几道做好的菜，就算他自己没办法品尝，也可以拿去给他服务的幕后大佬们尝尝呀。 毕竟，这可是在系统那个星球，早就已经宣布灭绝的食材呀。 正琢磨着野笋要定什么价位呢，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 下一秒，刚走出去的李红云，去而复返，双手紧紧捂着口袋，神色慌张地向九姑婆告状—— “九姑婆，王叶芬想抢你给我的营养液！” 恰好走到门口的章传福，听到这句话，差点崴到脚脖子。 幸亏他及时赶到，不然九姑婆万一误会他们了咋办？ “红云，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讲，我家叶芬就是想看看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你不给看就算了，怎么能在九姑婆面前说她坏话呢？” 章传福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又扭头看着章启慧，讨好地说： “九姑婆您给二毛家的那个营养液，实在是太好用了，其实，我们家也有几块地，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每年都花了很多钱买肥料，精耕细作的，土是一年比一年差，有两块不放肥料根本就不长东西了。” “看到二毛家那块地，喷了营养液之后，现在变得跟东北黑土地似的，我们这心里也着急啊，想请九姑婆帮帮忙，能不能也给我们两管营养液？” 章启慧正在拟菜谱，头也不抬地拒绝了章传福。 “没有了，我就拿了两管，一管给了二毛，还有一管，刚才红云给要走了。” “不瞒你说，这个什么营养液，市面上确实买不到，是我一个搞科研的朋友给我的，说是请我帮他做个试验，这玩意儿还没拿到批文呢，我就是有，也不敢给你们敞开了乱用啊。” “你说说，万一真把你们家那块地给喷坏了，我去哪找一块新地赔给你？” 章启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只是辈分大，又不是年纪大，还没老糊涂呢，刚回村那会儿，她可是亲眼见证了章传福夫妻俩个，是怎么设局把李红云夫妻俩玩得团团转的。 别说系统给她的这个“土壤改良催化剂”不是免费的，就是免费，说实话，她也不敢随便给章传福夫妻俩。 谁知道他们俩会不会赖上自己？ 章传福面色一僵，暗暗后悔，前段时间不该在九姑婆面前太早的暴露了属性。 九姑婆这种学霸的脑子，怎么可能忘了他们夫妻俩算计李红云帮他家耕地的事儿？ 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李红云，章传福知道今天这事儿肯定办不成了，讪讪地寒暄了两句，就拽着老婆走了。 “哎？我还没跟九姑婆说上话呢，怎么走了？”王叶芬咋咋呼呼的不肯走。 章传福低声道：“今天不是说话的时候！刚才我们来之前，李红云肯定在九姑婆面前说咱家坏话了。” “啥？！”王叶芬一蹦三尺高，转身就想去挠花李红云那张脸。 章传福一把拽住了王叶芬的胳膊，没想到王叶芬就跟头小猎豹一样，突然蹿了出去，差点把身材矮小瘦弱的章传福给带飞出去。 “你给我站住！”章传福气急败坏地按住了自家媳妇，低声解释道，“咱先回家，我想个办法，让九姑婆同意给我们也用上营养液，又不用欠她老人家人情。” “真的？” “哼！咱家这些年，大事小事，哪样不是我出谋划策的？你看咱村谁能算得过我？”章传福冷笑一声。 …… 夫妻俩离开的路上，还不停遇到有人往九姑婆家跑，结果可想而知，全村就没一个人，能从九姑婆手里拿到章二毛用过的“土壤营养液”。 这可咋办？ 全村人都有些慌了。 还有人跑去村委找村长，妄图施展道德绑架大法，让村长去帮他们讨要这个“营养液”。 章家兴正在村委前面的院子里编筐，听他们几个叽叽喳喳的在那儿撺掇自己去找九姑婆讨要营养液，简直想回家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脑门上是不是刻着“冤大头”三个字。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为啥九姑婆说他在村里没有威信了。 一个村长，不为村民办好事、办实事，村里人就不会感激他、敬重他，他在村里说话，就毫无分量。 不但说话没分量，这些人还想拿自己当枪使呢。 “家兴，你就去帮我们跟九姑婆说一声吧？你好歹是村长，九姑婆肯定会给你这个面子的。”来找他的村民们，喋喋不休地劝道。 章家兴耐着性子，等他们都说完了，这才皮笑肉不笑地来了一句： “九姑婆要真给我面子，就不会把我按在祠堂外边，拿戒鞭抽了。” 其他人：“……” 连村长都拿九姑婆没办法，其他人能有什么办法？ 本来这个季节，正是村里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不是忙着育苗种菜，就是忙着插秧种豆子，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盯住了章二毛和李红云家那两块地。 章二毛家那块地，是最先显露出“异象”的。 他家的大青豆，种下去几天时间，就齐刷刷全部出苗了。 刚发出来的小豆苗，连叶片都是深绿色的，特别粗壮，每天去看，都觉得豆苗好像又往上蹿了一大截，没几天就长出了八片叶子！ 很快，李红云家从九姑婆手里拿的那块靠近毛竹山的地，在喷洒了那个神奇的营养液之后，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 章传名和李红云夫妻俩，本来就是村里出了名的会种地，李红云还特别狗腿地跑去请教九姑婆，问他们种啥能赚钱。 没想到九姑婆居然真给他们指了一条发财的路子，让他们俩种本地老品种的洋柿子，也就是西红柿。 李红云家恰好就有自家留的西红柿种子。 这个老品种的西红柿，虽然产量没有大棚里育苗的新品种西红柿那么高，长出来的西红柿，果形也不够好看，一个个歪瓜裂枣的，还特别容易烂果子……浑身上下全都是毛病，可偏偏就一点，是现在市面上那些高产西红柿比不了的。 它好吃哇！ 自然成熟的老品种洋柿子，一口咬下去，酸甜多汁，果肉绵软，入口即化，就连里面粗粝的籽儿都很好吃。 吞了吞口水，李红云夫妻俩，毫不犹豫地把这块地，全部种上了洋柿子。 第 20 章 眼瞅着就连李红云家的洋柿子，都发芽蹿出了好大一截，村里人彻底坐不住了。 虽然这段时间，他们听九姑婆的话，上山找野茶树、采茶叶，也确实赚了一笔钱。 但这笔钱，跟地里的收成却是万万不能比的呀。 远的不说，就说章二毛家吧，听说他家种在果园里那几亩地的早春辣椒，最后一茬辣椒摘完，本来二毛家想把地里的辣椒苗拔了，再种点别的。 没想到九姑婆居然让他们直接把老的辣椒秧剪掉上面的老枝，重新喷洒了那个神奇的“土壤营养液”之后，没过几天，“砍头”的辣椒秧上面，居然又冒出来好多新枝！ 这下好了，二毛家连买种子育苗的钱都省了，就等着这块地上的辣椒秧长出新枝，开花挂果之后，就能继续摘辣椒拿去卖了。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只要种一茬辣椒苗，就能连着采收好几茬。一亩地的辣椒秧，一茬能摘五百到八百斤，按照九姑婆的说法，露天栽种的本地辣椒，一斤的批发价能卖到八块钱，那这一亩地的辣椒，摘一茬，至少能到手四千块钱，运气好的话，摘个八九百斤，还能赚更多。 但辣椒这玩意儿，它不止能摘一茬啊。 一亩地的辣椒，挂果期，至少能摘3~5次，这还不算丰收前后，零星摘的那些辣椒。 这样算下来，一亩地的露天山地辣椒，亩均收入，至少能有两万块钱！ 跟这么大一笔收入比起来，上山采茶叶那点钱算什么？ 正所谓“钱是人的胆”，村里人都觉得，这句话用另一个思路来解释，就是人一旦没钱的时候，为了搞钱，胆子会比任何人都大。 在金钱的驱动力下，习惯摆烂的章家村村民，一整个支棱起来，大伙儿约好了，决定今夜便“揭竿而起”。 他们要去找九姑婆她老人家讨要营养液！ 他们要请九姑婆她老人家一视同仁！ 大家都是老章家的子孙后代，九姑婆凭啥只偏心章二毛和章传名？ 难道他们就不配得到九姑婆的爱吗？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恩宠，那也是极好的！ …… 村民们暗搓搓商量着要“揭竿起义”的时候，九姑婆自己也在搞钱。 因为系统表示他们星球的竹子早在几百万年前就灭绝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竹笋要怎么吃，为了把这个“新品食材”推销出去，章启慧把二毛的老婆何香菊，还有章传名的老婆李红云，都叫到了家里，让她们俩给自己做一桌竹笋宴。 这个季节，村里的毛竹笋都已经长成竹子了，不过问题不大，新鲜毛笋不好找，但村里家家户户都晒了不少笋干呀。 留在老家务农，平时能赚钱的机会，真的不多。 因为毛笋干能卖出高价，每年村里人都会上山砍很多春笋，晒成笋干，偷懒的，等着小贩下乡来收，一斤笋干能卖二十多块钱。 勤快点的，背着笋干去赶集摆摊卖，一斤能卖到三四十。 章启慧运气好，回村的时候，刚好赶上村里今年的新笋干刚晒好，很多人家都没舍得卖，准备等到了端午节前后，再卖个好价钱。 听说九姑婆想吃，何香菊楞是花了一晚上的时间，从二百多斤毛笋干里，挑出了一斤多最嫩的笋尖儿部位晒成的笋干。 这个部位的笋干，泡发之后特别嫩，不管是炖火腿，还是切丝切片炒着吃，口感都甩了老笋干十八条街。 李红云也不甘示弱，何香菊在家挑笋尖儿的时候，她和丈夫章传名，连夜打着手电筒上山，挖了半篮子嫩嫩的鞭笋回来。 鞭笋又叫鞭梢、笋鞭，是毛竹在地下孕育春笋和冬笋的部分，因为关系到山上新笋的产量，影响孕笋成竹，一般农民都不愿意挖出来吃。 毕竟这玩意儿外面一层厚厚的笋壳，剥掉之后，实际上能吃的只有一点点，为了吃这么点东西，可能会损失十几斤昂贵的冬笋，傻子才会挖来吃呢。 也是因为舍得挖鞭笋的人少，这玩意儿还挺贵的，春笋大量上市的时候，才一块钱一斤，鞭笋却能卖到十几块钱一斤。 反正李红云自己是绝对舍不得吃的，就算挖出来，也都是拿到集市上卖钱。 但是给九姑婆吃，她就非常舍得了。 俩人在章启慧的厨房里一阵忙活，把她们俩会做的竹笋菜，全部都做了一遍。 章启慧也在厨房里，架起了四个机位，把她的四部手机全部用上了，全程记录下了竹笋和笋干变成菜肴的全过程。 什么凉拌笋衣，青椒肉丝炒鞭笋、笋干塞肉末、老母鸡炖小笋，笋干肉末饼，笋干烧五花肉，酸笋老鸭汤，笋丝炒河粉…… 每做出一道菜，章启慧就拿出系统给她的特制容器，让她们把一道菜分成两份，一份留着他们自己吃，另一份装到容器里。 何香菊和李红云都没敢多问，心里暗暗猜测，九姑婆是不是要带着她们卖笋子了，毕竟，这些菜单独装起来，一看就是要给别人吃的，难道是电视里说的“试菜”？ 俩人虽然没有完全猜对，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吃完饭，送走这两家人，章启慧把大门一关，直接把这些菜送到了系统手里。 “先说好哈，我这次要卖的是食材，主要包括新鲜的竹笋和笋干，你老板要是想要烹饪好的竹笋菜，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在谈生意上面，九姑婆真不愧是昔日的大厂精英，半点亏都不愿意吃。 系统都被这抠门宿主给整无语了。 初次见面的时候，还会用温润清澈如山泉一般的美好嗓音，体贴周到地服务宿主。 现在嘛，就像很多结了婚的女人，在自己家里从不化妆一样，压根懒得伪装自己了。 反正就算他用的是冷冰冰毫无感情的机械音，为了做成这笔买卖，章启慧这个宿主，还不是要捏着鼻子忍着他的机械音？ 傲娇的系统，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他一时摆烂，把清澈如山泉、能让女孩子耳朵怀孕的仿真声音，换成了冷冰冰的机械音，导致九姑婆她老人家，在和系统讨价还价的时候，再也没有了一丢丢的愧疚。 谁会因为和机器人砍价产生什么愧疚感啊？ 女孩子当然只会心疼说话好听又温柔俊美的小哥哥！ 于是，在系统宣布，章启慧送来给他们试吃的竹笋菜，评价等级很高之后，九姑婆毫不犹豫地要了一个极高的价格。 “你可以把我这段话记下来，报价的时候给你的老板解释一下。” 九姑婆咳嗽一声，毫无愧疚感地开始PUA一个外星球的机器人—— “是这样的，你们那的竹子已经灭绝了，所以不知道，竹笋作为竹子的嫩芽，哪怕在地球上，也是非常珍贵的、限定季节才能享用到的美味食材。” “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给你拍摄的那段竹林的视频显示，竹笋，是一种生产在青山绿水间的，无污染、原生态的绿色食品，绝对无公害，而且富含各种营养元素，对碳基生物的健康非常友好。” “当然了，最最重要的是，这种食材，只有每年的春天和冬天，仅有的两三个月里，才能享用得到，尤其是我给你的那道青椒肉丝炒鞭笋，里面所采用的鞭笋，是取自一棵毛竹孕育后代的嫩竹根，农民们经常跑遍一座山，也只能挖到一点点，非常的珍贵！” 系统整个机器都麻了：“所以？” 九姑婆笑得露出了友好的八颗牙：“所以呀，这么珍贵的食材，价格必然也是不便宜的。” “今年的春笋已经没有了，明年限定季节的时令春笋，特等品，我希望定价不能低于十斤一颗金豆豆。” “冬笋因为产量低，挖掘困难，定价要比春笋还高一点，五斤一颗金豆豆。” “至于鞭笋，嘿嘿~俗话说一斤鞭笋能换十斤冬笋，定价是一斤鞭笋一颗金豆豆。” 系统如果有嘴的话，现在嘴巴应该已经惊讶得张开了。 怎么会这么贵？ 农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稻谷，一百斤才一颗金豆豆！ 系统虽然莫得感情，但依然觉得自己受到了宿主的愚弄。 他很愤怒。 他想咆哮。 但他没有嘴巴。 正想用意念让宿主感受到他的愤怒，下一秒，宿主就拿出了一份证据。 “来来来，给你看一样东西，这可是咱们地球上，只有华夏才有的国宝，我跟你说，竹笋可是这些国宝的食物。” “国宝懂吗？我给你打个比方吧，比如说你是一个来自地球的人贩子，你把我这个大活人拐走卖给别人，国家会判处你三年有期徒刑。” “但是，如果你拐走卖掉的，是我们的大熊猫的话，我跟你说，至少要坐十年牢！” “你仔细想想，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从国宝大熊猫的嘴里夺笋，如此珍贵罕见的食材，难道还不值几颗金豆豆？” 说着，章启慧把国宝界的顶流女明星花花的照片，缓缓拿了出来。 系统：“！！！” 救命！他感觉自己陷入了爱情…… 第 21 章 因为顶流女明星花花的强大魅力，系统突然觉得，十斤春笋只能换一颗金豆豆，这个价格实在是太低了。 系统这个来自外星文明的人工智能，突然就产生了一种名为“私心”的BUG。 为了能让可爱的花花，吃到足够多的美味春笋，别再被宿主这个二狗子夺笋，或许，他应该对宿主的涨价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竹笋的定价越高，上面的采购量就会越少，这样的话，章启慧这个无良宿主，应该就不会从可爱的熊猫花花嘴里夺笋了吧？ 系统为了能让女明星花花吃饱肚子，也真是操碎了他这颗金属铸造的心！ 九姑婆也为自己的孝子贤孙们，操碎了心。 从系统这里顺利拿到了第一个鞭笋采购订单后，章启慧马上叫来章家兴，让他把这个订单分派出去。 “我知道，现在村里的毛竹山，都是分到各家各户的，你回去召集村民开个会，号召大家上山挖鞭笋，我要的不多，一家几十斤就够了。” “价格的话，我可以给到十块钱一斤，愿意的话，就这两天吧，挖到了送到我这里来，现场称重结款。” “十块钱一斤？”章家兴被这个收购价给惊呆了。 这几天确实有菜贩子到镇上收购刚上市的鞭笋。 章家兴家里也有毛竹山，他还特意打听过价格呢。 今年鞭笋的收购价不高，品相最好的，收购价才七块五。 差一点的，人家只肯出五块钱一斤。 这个价格和往年相比，虽然略降了一点，但想到今年大家都没赚到多少钱，大约也舍不得花钱买价格昂贵的鞭笋吃？ 本来章家兴还想着，趁着鞭笋刚上市，收购价还没掉，抓紧时间挖点拿去卖。 这不是，哈哈~幸亏前几天刚被九姑婆赏了几戒鞭，在家养伤，没顾得上去挖自家山上的鞭笋。 本以为错过了今年头茬鞭笋的好价格，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赶上了九姑婆要收鞭笋，价格还比菜贩子给的高不少。 那还等啥？ 说到赚钱，村长大人可是一点都不摆烂了，立刻打开“章家村相亲相爱一家人”工作大群—— 艾特全体村民，现发布一则紧急通知：本村村民章启慧要收购一批新鲜鞭笋，要求老根少，鞭笋必须当天现挖，不能浸水压秤，精品鞭笋收购价10元每市斤，想卖鞭笋的群内接龙。 关系到挣钱这种大事，别说村长了，村民们也不爱摆烂了，一个个平时在大群里潜水的村民，就跟被道士炸了老窝的水鬼似的，嗖的一声就蹿出了水面。 “家兴哥你怎么不早说？我昨天刚挖了一背筐拿到集市上卖，兑给菜贩子，人家只愿意给我六块钱一斤！（崩溃大哭表情包）” “你还算好的了，我今天去卖的，收购价已经跌到五块钱一斤了。” “家兴哥，我家今年鞭笋出的多，算我一个。” “我家也还没挖呢，这不是，哈哈~这两天村里实在太热闹了，没顾得上。”说话的这个，必然是亲眼围观过村长被九姑婆鞭笞的吃瓜村民。 章家兴冷哼了两声，放下手里正在编的竹筐，在群里回了一句语音，懒得打字了。 “不要瞎比比！愿意卖鞭笋的就接龙，已经卖掉的，不要凑热闹！九姑婆的脾气，你们都是知道的，敢拿老的不能吃的鞭笋去骗她？我看你们也想尝尝咱家祠堂戒鞭的味道了。” 其他人：“……” 不敢不敢，他们就是坑村长您本人，也不敢去坑九姑婆的钱呀。 有村长这“孝子贤孙”替九姑婆分忧，九姑婆是半点都用不着费心，在家等着别人把挖出来的鞭笋送过来就行了。 不过她也没闲着，这个季节正是山里的刺莓成熟的时候，章启慧也背了一个小竹篓，上山找刺莓去了。 记得小时候，爸妈每次上山砍柴、捡菌子、采野菜，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她带点山里的野果子。 有时候是一包用树叶子包起来的刺莓。 有时候是半篓子野山楂，拐枣，酸枣，野葡萄，捻子，野茶树泡，八月炸……反正山里人只要勤快点，一年四季都不缺吃的。 她爸还活着那些年，还在山里自己搭蜂箱养蜂呢，那时候她去县城上学，每个月都要带一玻璃瓶的野蜂蜜回寝室。 学校伙食差，有时候嘴巴没味儿，冲一杯蜂蜜水，甜滋滋的，立刻满血复活有木有？ 这段时间，章启慧也在思考自己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本来打算拿了裁员补偿，先回村休息个一年半载的，喘口气，帮爸妈和爷奶把坟头修缮一下，好歹避过这一波的求职高峰，等大环境好转了，凭着自己的学历和履历，找个好工作还是不难的。 可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不是，哈哈~刚失业，系统就强行给她安排了一个更有前途（以及钱途）的新工作吗？ 章启慧这几天闲着无聊，算了算自己给系统打工的收入，发现虽然没有五险二金这一点比较坑之外，实际收入简直甩她以前那份工作一个太平洋那么宽！ 这么说吧，如果把她的工资换算成系统专用货币金豆豆，章启慧以前在大厂搬砖，平均每个月可以赚到两百颗金豆豆。 现在给系统打工，单单是她这个月做成的几笔买卖，去掉给村里人结算的货款，到手的纯利润，就有一千多颗金豆豆了。 如果根据现在的金价，换算成华夏币的话，她给系统打工，月薪至少能达到八十多万华夏币！ 虽然不可能每个月都赚这么多，但真要按照这个计算标准的话，她在老家干两个月，就比以前在大厂内卷一整年挣得都多了。 作为一个从小数学就没掉出过全校前三的学霸，章启慧要是连这笔账都算不明白，那可就太搞笑了。 现在国内的大厂，到处都在裁员，就算招聘，也是优先招那些“物美价廉”，还很好PUA的应届毕业生。 像她们这样的职场老鸟，虽然工作经验丰富，但不知道是因为养他们太烧钱，还是觉得他们“人老珠黄”了，总之，过了35岁，就好像那过了冬的大萝卜。 外面看着依然光鲜亮丽的，里面的芯儿却糠了，没人吃，只能剁碎了拿来喂猪。 以前是没办法，村里找不到适合她的工作，只能去大城市卷生卷死。 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这个兑换系统，她还愁找不到工作？ 笑死！从现在开始，她要自己当老板了好吗？ 摘了半篓子刺莓，下山的路上，章启慧想好了： 她决定留在老家，不去什么大厂内卷了。 先不说现在的大厂，还要不要他们这些老帮菜，就算要，以后的职场竞争，肯定会比现在更卷。 还不如就留在老家，趁着还能薅系统羊毛，最好一口气把下半辈子的养老金给薅出来。 这样以后就算系统突然消失了，她又失业了，只要卡里有钱，手里有足够的金豆豆，还怕把自己给饿死吗？ 再说了，回大厂内卷，还不一定能卷得过那些年轻有冲劲儿的零零后们。 可在这章家村，就凭她老人家的辈分，只要自己别作死，那基本上是可以横着走了。 刚走到家门口这条小路，远远就看到门口堆了一堆东西。 听到章启慧的脚步声，章家义抬起头，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九姑婆，幸不辱命，您要的野茶，我给您收回来了。” 红星乡这边，不止他们章家村一个村子有野生茶树，乡里其他村子分到的山头上也有。 之前章启慧说要收今年新炒出来的高山野生茶叶，村里住得近的，都是直接把茶叶送到她这里来了。 至于为啥不送到章家义那边？ 开玩笑！大伙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能和九姑婆热乎热乎，怎么可能把这个机会白白让给章家义这小子？ 没办法，章家义只能去附近几个村子收茶叶。 这不，忙活了一个多礼拜，总算收回来两千多斤茶叶。 为了这些茶叶，可怜的章家义！几乎被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每一条家犬都追过。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从小就不招小动物喜欢，别人给流浪猫、流浪狗喂东西吃，时间久了，不说把这些猫狗养熟了吧，起码不会认生。 他倒好，每次去投喂流浪猫狗，那些野猫野狗看到他来投喂，就跟他是来投毒的一样，不但不吃，还要追着他咬！ 村里人经常跟他开玩笑，说他上辈子八成是个偷狗偷猫的，不然那些猫狗为啥不咬别人，专门来咬他呢？ 虽然冒着被狗咬猫抓的风险，但这几天的收获还是不错的。 “九姑婆，这些茶叶都是五十斤一袋子的，拿红布条捆着的十几袋，都是上好的明前野茶。青布条捆着的都是雨前茶，叶芽比明前大了点，但泡出来的茶汤味道更浓，适合喜欢喝弄浓茶的。” 章启慧自己也爱喝茶，还经常买茶，当然知道明前和雨前的价格差别。 问了问章家义的收购价，章启慧点了点头，把系统给唤醒了。 然后，一袋袋的把章家义收回来的茶叶打开，让系统给这些茶叶评定等级。 让她没想到的是，在系统这里，叶芽更大、卖相也不如明前的雨前茶，评级居然比明前最好的茶叶还要高！ 什么情况？ 第 22 章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突然又恢复了温润如月下清泉一般的声线，罕见地发挥了一个人工智能不该有的耐心，对章启慧解释道—— “那是因为我们并不像你们地球人那样虚伪，注重外表，我们这个文明，更加注重一件物品的实际价值。” “虽然你的那位……额，小孙子？他说他收购这个明前茶叶的价钱，比雨前茶叶贵了将近一倍。但是，我必须非常遗憾地告诉你，系统不接受他对这批茶叶的评级标准。” “按照我们的检测标准，雨前茶叶的各项营养元素，以及这些茶叶中富含的、对于碳基生物健康的有益元素，都明显高于明前茶叶。” “所以，系统给这批雨前野生茶叶的定价，是一斤两颗金豆豆。但是明前茶叶，抱歉，我们最多只能给出一斤一颗金豆子的价格。” 狗系统的报价单一出来，捞钱怪九姑婆立刻心痛如绞！ “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停顿片刻，过了好一会儿，才用略带迟疑的语气说：“宿主第一次和第二次兑换的茶叶，并没有出现‘明前茶’这个新品种……” 九姑婆顿时一阵窒息。 她怎么忘了？ 最好的明前茶，只有清明前后卖出去，才能卖个好价钱。 她回村的时候，清明节早就过去了。 也就是说，村里就算是有人采到了明前茶，想赚钱的，也早就卖给茶叶贩子了。 留着自家喝，或者给亲戚的，也基本不会拿出来卖。 所以，先前村里人送到她这里的，几乎全部都是更便宜的雨前茶。 搞得连没见过茶叶的系统，都以为雨前茶才是地球上茶叶的标准形态。 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 好在系统给的金豆豆，和章启慧收购茶叶用的华夏币，还是有不小差价的，这一单她虽然没有大赚，但因为这批茶叶里，还是更值钱的雨前茶占多数，所以，九姑婆她老人家，还是赚到了钱的。 章家义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九姑婆突然就生气了。 还臭着一张脸吩咐他，以后不许收明前茶了，她这边从现在开始，只收雨前茶。 章家义愣了一下，眼神闪了闪，突然想到，九姑婆那个要收茶叶的朋友，好像是做高端餐饮的。 难道他找九姑婆买这些高山野茶，其实不是为了拿去泡茶喝，而是拿去做菜用的？ 比如说大名鼎鼎的龙井虾仁，又比如说茶香糯米鸡、普洱茶炖排骨、茶香熏鸭子、碧螺春炒虾仁、茶香牛肉等等。 这么一想，也怪不得人家点名只要更便宜的雨前茶了。 毕竟雨前茶比明前茶价格便宜了一倍多，而且茶汤更加浓郁，也比较方便做菜的时候入味。 “如果客户要的是咱们这的雨前茶的话，我倒是还能再收个几千斤上来，九姑婆，您那位朋友，能吃得下这么大一批货吗？” 章启慧眼前一亮，但没有马上给章家义答复。 毕竟，她那个虚拟的“富二代朋友”，人在国外，经常断联，人家要不要再收购更多的茶叶，总要等她联系到了对方再说吧？ 章启慧故作深沉地表示：“家义你做的不错，我这边尽快联系我朋友，如果他还要茶叶的话，你就接着帮我收，记住，我只要雨前茶！” 俩人这边聊完了，系统那边的收购价也算出来了。 章启慧先把这批茶叶的本金结算出来，转账给章家义。 然后再跟他算提成的部分。 “这次是我的失误，没跟你把收购要求说清楚，两种茶叶的差价，也不该让你一个孩子来承担。” “这样吧，还是按照原先咱们说好的提成标准，一斤茶叶给你十块钱的跑腿费，这里是2735斤茶叶，我给你凑个整，就算27500块钱吧。” 说完，没等章家义拒绝，九姑婆二话不说，就点开手机转账页面，把辛苦费给他转过去了。 章家义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也幸亏他喉头哽咽，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感激的话。 因为下一秒，刚才还是个转账给“玄孙子”花的慈祥太婆，就化身当代周扒皮，语重心长地教育章家义—— “你这样被动等着别人给你送钱是不行的。你想想，今年是九姑婆照应你，给你生意做。可明年、后年呢？” “一斤能赚十块钱差价，等老乡们知道你跑一趟能赚这么多，他们不会自己挑着茶叶直接来找我吗？” “说不定呀，到时候我根本用不着给他们一斤茶叶加十块钱，加五块、三块，只要比你给的收购价高，老乡们都宁可自己找我卖茶叶。” 章家义不敢置信地看着刚才还很慈祥的九姑婆：“您会吗？” 章启慧耸了耸肩：“怎么不会呢？” “家义，你也是个生意人，不会还相信资本家也会有良心吧？哈哈哈~” 章家义顿时一脸糟心。 “哎呀，小孩子家的，遇到困难就想办法去解决困难，你在这儿皱着眉头，难道要用眉毛把困难夹死？我跟你说，你得换个思路去想这个问题……” 九姑婆熟练地把自家晚辈拉到一边洗脑去了—— “你仔细想想，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是挑战，但也未尝不是一个转变经营赛道的新思路呀。” “就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情况，你想想，乡亲们为啥能绕开你，直接把茶叶卖给我？” “因为他们过河拆桥？”章家义想到这里就一肚子不爽。 要不是他冒着被恶犬追着咬的危险，走村串巷的收茶叶，那些人怎么知道九姑婆这里在高价收茶叶？ 章启慧白了他一眼：“清醒点吧少年！河都过去了，人家为啥不拆桥？就算他们不拆了你这座桥，只要一直往前走，身后这座桥，当然也就不需要了。” “这么说吧，只要这些人手里掌握着商品资源，他们绕开你这个中间商，那就是迟早的事儿。不然你想想，为啥这几年，你们这些投资果园的，想找小贩收果子，越来越难了？” 这个话题，让章家义这个果园主人更糟心了。 还能为啥？ 现在很多承包山地种瓜果的，自己都开始在线上直播卖水果了，不让中间商赚差价，把中间商都给饿死了，本来以为这样他们能赚更多，结果呢？ 现在老百姓都觉得水果越卖越贵，种水果的也说自己赚不到钱在亏本卖，所以问题来了：钱到底被谁赚去了？ 这么一想，九姑婆的话，虽然扎心，但也确实是逃避不掉的事实。 “所以呀，小家义，你明白了吗？要想继续跟我做生意，你得让他们从个体户，变成给你打工的打工仔，只要源头茶叶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以后你都不用去走街串巷收茶叶，只要到了季节，请人把茶叶摘下来，炒出来，直接卖给我，那样岂不是能赚双份的钱钱？” 章家义忍不住嘴角抽搐地看着九姑婆。 所以，您老人家还是没死心，非要我把好好的桃树给砍了，换成茶树？ 章启慧真想挖开章家义的脑袋看看，他那脑子，是不是离婚的时候被前妻给顺走了。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未婚未育的九姑婆，对教育孩子这件事情，明显没有太多的耐心。 收起她本不该有的慈祥，章启慧面无表情地宣布了一个决定： “我打算把我家老房子后面那半个山头承包下来，以后拿来种茶树。” “那边我看过了，估摸着跟你那个果园差不多大，反正你那果园现在也不挣钱，这样好了，九姑婆给你开工资，以后你顺带着帮我把茶园也管起来。” “等等！九姑婆您刚才不是说，让我想办法自己掌握货源吗？”章家义觉得自己好像被绕晕了。 要是去给九姑婆打工，帮她老人家管理茶园，那茶园里每年采摘的茶叶，不还是属于九姑婆的吗？跟他有一毛钱关系？ “对呀！刚才我不是问你，要不要自己种茶叶，你不愿意嘛，那我只好勉为其难，自己包山种茶叶咯。” 章家义：“……” 我不是！我没有！我啥时候说不想自己种茶叶了？ …… 章启慧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了章家义一个血的教训：能赚钱的机会，往往都是稍纵即逝的。 你自己没抓住，那就别怪其他人出手截胡。 尤其是，这个截胡的人，不管是辈分还是财力，都远在他之上，抗议无效，打也打不过，除了加入，他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吗？ 这天傍晚，从章启慧家离开之后，章家义没有回家吃饭，而是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果园。 一路走到山顶的位置。 因为种果树没赚到钱，原本打算把整座山头都种满桃树的章家义，最后只种了半座山，从半山腰一直到山顶，这几十亩山地，压根动都没动过。 本来已经打算摆烂的章家义，突然就不服气了。 反正九姑婆也没说不让自己种茶树呀。 要不，他也和九姑婆一起种茶树？ 九姑婆只说让他帮忙管理茶园，又没说不允许他跟着一块种茶树。 这一刻，就连章家义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大厂卷王”九姑婆给成功带歪了…… 听说章启慧要留在老家包山种茶叶，村长章家兴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本来以为九姑婆这样的大厂精英，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肯定还会回到大城市继续内卷的。 结果没想到，九姑婆居然要回来卷他们？ 救命~咱村到底哪里好，我们改还不行吗？ 虽然被九姑婆（的戒鞭）督促着，现在的村长章家兴，已经比以前勤勉了很多，但想让一个已经享受过摆烂有多快乐的人，突然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积极向上的人，除非他被一个“卷王”魂穿了，不然怎么可能？ 章家兴愿意暂时当一个勤勉的村长，除了对列祖列宗短暂的愧疚之外，更多的还是怕九姑婆的鞭子。 不过问题不大。像九姑婆这样的高学历精英，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人家根本不可能留在老家种地嘛。 创业有那么好创的吗？看看章家义和他的桃园不就知道了？ 可他没想到，九姑婆还真就留在老家了。不但留下来了，还要找他承包荒山！ “你就说给不给我包这个山头吧！”章启慧充分发挥了“长辈可以无理取闹”的辈分优势，把可怜的村长堵在了办公室里。 章家兴缩在办公椅上，坐立不安，支支吾吾好半天，才硬着头皮规劝道：“九姑婆您从小学习好，没种过庄稼，不知道种庄稼有多苦多累，赚不到几个钱不说，还容易往里面赔钱。” “您说您好好的当您的大厂精英，年入百万不是梦。每天进出的都是高档写字楼，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这条件多好哇！咱们村好多年轻人，想要这样的工作，都只能做梦才能梦到呢。” “您又何必、何必回村吃种地这个苦呢？” “别看咱村承包荒山钱不多，但是搞种植真的很烧钱，而且每年都不一定能挣到一百万……” 章家兴唠唠叨叨，核心思想只有一个：种地没前途，九姑婆您还是办完家事就赶紧回城，继续做年入百万的社会精英吧！ 章启慧言语粗暴地打断了村长的长篇大论：“行了行了，啰啰嗦嗦的，你看看你还像个大男人吗？我的事情你别管！你就给我个痛快话，啥时候能把承包山头的手续给我办下来？我还急着开荒育苗呢。” 章家兴：“……” “再说了，你又不知道我包山要种啥，你怎么知道，我回村种地，就不能年入百万呢？” 笑死！有系统在，别说年入百万了，她要是年入少于一个小目标，她就把“卷王”两个字倒过来写！ 被九姑婆堵在办公室里，章家兴还能怎么办？ 这要是换成章家其他晚辈，敢不听他这个村长的规劝，章家兴非得打电话找家长不可。 再不济，村里那几个长辈，拉出来也能规劝一番。 可说这话的人是章启慧……按照他们老章家的辈分排序，够资格在九姑婆面前说教的长辈，如今都搁他们老章家祠堂里牌牌坐、等着每年春节大祭分果果呢。 除非章启慧她爸、章家兴的祖爷爷亲自托梦，不然谁有资格在她老人家面前瞎比比？ 23. 第 23 章 三章合并 九姑婆把村长堵在办公室里,不到半天时间，就搞定了包山头的合同手续。 还别说，现在国家政策是真不错，尤其是这几年,因为经济大环境不太好,各地都在鼓励农村青年返乡创业。 言下之意，就是城里孩子都找不到工作了,你们这些在农村有房子有地的,还是早点回老家创业吧，给城里孩子留条活路呗？ 甚至为了鼓励农村青年回乡创业，很多地方都出台了不少激励政策。 就拿他们红星乡来说,县里去年下发的文件里就规定了,甭管户口有没有迁出去,只要原籍在他们县，年龄在18~45岁之间的青年人才返乡创业，就可以申请到为期两年、最高不超过五十万元的专项低息贷款。 除了资金扶持之外,土地租金上面也有优惠。 章启慧看中的这片荒山,因为不是熟地,以前也没人开垦过，考虑到在这里发展特色种植,创业者前期需要投入的资金非常庞大,所以，章启慧这个承包人,最高可以享受两年的租金返还和税收减免优惠。 也就是说,章启慧先把两年的土地租金，打到县里指定的账户上。只要县里确定章启慧包下的这座荒山，确实是用于发展农业相关产业的,不管是特色种植、养殖，还是休闲旅游，符合要求，年底填个表格，县里就会把当年的土地租金，再返还到她缴纳租金的账户上。 不过，这份租赁合同，对承包人也不是全无约束的。 毕竟农业是一个需要长期不间断投入，才能产生稳定效益的行业，所以别看县里这么大方，直接把前面两年的租金都免了，那是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搞农业，前面几年都是在往里面亏钱的。 要是政策再不扶持一下，承包人把钱花光了，项目还看不到收益，人家丢下项目跑路了咋办？ 所以，章启慧和村里签订的荒山承包合同，承包年限这一栏，最低不能少于五年。 五年？ 看不起谁呢？ 章启慧直接填了最长三十年的期限。 毕竟她要种的可是茶树，五年时间，估计她的小茶苗，才刚长成大茶树，正是喜获丰收的时候，要是这时候，村里或者乡里换了一个领导，突然说这片荒山不对外租赁了，让她挪地儿，那么多茶树，她往哪挪？ 还不如一口气承包三十年，有系统这个作弊器在，她肯定亏不了就是了。 看她大手一挥就填了三十年，章家兴眼前一黑，差点给九姑婆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三十年？难道他下半辈子，就只能活在九姑婆的“戒鞭警告”阴影里了吗？ 章启慧不想进城内卷，但章家兴已经忍不住想辞职进城打工了…… 九姑婆回村包山种茶叶，最高兴的必然是章二毛夫妻俩。 何香菊对九姑婆的感情，说是像对亲婆婆还不准确，应该是比亲妈还亲。 她当年嫁到章家的时候，婆婆还在世，丈夫性格憨厚老实，但何香菊的婆婆却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经常跟她说，她们年轻那会儿，挺着八个多月的大肚子，还要上山掰包谷、挖洋芋，当年她怀着二毛的时候，因为村里抢收棉花，快临盆了还去山上摘棉桃，结果直接把孩子生在棉花地里了。 有些人会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愿意在别人淋雨的时候，给他们撑起一把伞。 可有些人，因为自己淋过雨，却恨不得把所有后来人的伞都给撕了——凭啥只有我淋雨呢？我吃过的苦，就该让你们也一起吃才对。 何香菊的婆婆，就是这种喜欢撕儿媳妇雨伞的人。 何香菊怀着大女儿的时候，婆婆就不让她歇着，甚至因为怕她仗着怀孕，在家里偷懒，那一年，婆婆一口气养了五头猪！ 那个年代，养猪绝对是个辛苦活，乡下人舍不得花钱买猪饲料，家养的猪吃的猪食，基本上都是打碎的红薯、洋芋、米糠之类的，搅拌在一起，再去打点猪草回来，煮熟了就能拿来喂猪了。 何香菊一个人要养五头猪，还要洗衣服做饭，伺候一家老小，怀孕才八个月，就在猪圈里狠狠摔了一跤，被家里人送到了卫生院。 当时的乡卫生院，哪有做手术的条件啊？马上让他们把人送到县医院去。 可这时候，何香菊的婆婆不愿意了。 老一辈人都觉得生孩子不算什么大事，哪里就需要去医院呢？ 再说了，去医院，医生肯定要动刀子，到时候儿媳妇脱光了衣服，被男医生给看光了，那不是给她儿子戴绿帽吗？ 二毛他娘坚决不同意，二毛都跪下来求她了，她还是不肯拿出钱，坚持要把儿媳妇带回家里生孩子。 眼瞅着何香菊肚子里的羊水都快流光了，再拖下去，别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自己，怕是也活不成了。 关键时刻，九姑婆从天而降，一把推开二毛他娘，又请卫生院帮忙叫了一辆车，连夜把何香菊送到县医院做了剖腹产手术。 因为章二毛跟何香菊都没有钱，做手术的钱，还是章启慧找同学借钱垫付的。 可以说，何香菊跟大女儿的命，都是九姑婆救下来的。 孩子生下来后，因为是剖腹产，暂时不能出院，何香菊的婆婆拿腔作势的，不肯到医院来伺候儿媳妇坐月子。 章启慧能惯着这脑子进水的老货？ 当时章启慧她爸还在世，但她却敢从亲爹手里抢走了族谱和祠堂钥匙，打开祠堂，把二毛爹娘都叫到了祠堂，质问二毛他爹，二毛他娘苛待儿媳，不拿他们老章家的血脉当回事，差点害死自己的亲孙女，这样狠毒刻薄的媳妇，他能不能管？ 不能，那她就代替章家的列祖列宗，休了二毛娘这个不慈不孝的女人！ 反正二毛已经娶了媳妇，既然能生一胎，就肯定还能再生，章家在二毛这一脉上，肯定不会绝后的，还留着这种阴狠毒辣的毒妇做什么？ 章启慧拍着族谱，坚持要替二毛爹休妻，二毛他娘吓得腿软，跪在祠堂外边痛哭流涕，为了证明她在这个家还是有用的，当天下午就屁滚尿流地跑到医院，给儿媳妇伺候月子去了。 等到何香菊出院之后，二毛娘再也不敢磋磨这个儿媳妇了。 本来还嫌弃儿媳妇头胎生了个赔钱货，一想到九姑婆那张凶神恶煞的小脸蛋，二毛娘顿时怂了，也不敢嫌弃大孙女是个赔钱货了。 何香菊一直觉得，自己当年能捡回这条命，这些年能在婆婆手底下安安生生地过日子，这些都是多亏了九姑婆的庇护。 因此，婆婆去世后，何香菊表面悲痛，内心狂喜，恨不得立刻把九姑婆接到自己家，当亲妈一样侍奉孝敬。 只可惜，九姑婆她志向高远，前程似锦，何香菊只能在章启慧每年过年回村的时候，绞尽脑汁的想出各种理由，把章启慧请到家里来，然后把家里攒了一年的各种好吃好喝的全部端上来…… 本来以为这次九姑婆回村，住一阵子就要回城里去上班了。何香菊没啥文化，她只知道章启慧非常厉害，这样厉害的九姑婆，怎么可能留在农村嘛。 可没想到，章启慧不但决定留下来，还要承包荒山种茶叶！ 何香菊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一会儿琢磨着，秋天要再养几十只小鸡，留着给九姑婆过年吃。 一会儿又担心九姑婆没种过地，万一被那些打零工的时候，喜欢磨洋工的人给骗了钱咋办？ 脑子里一会儿一个主意，听到枕边传来丈夫无忧无虑的鼾声，何香菊怒从心起，狠狠推了章二毛一把。 “睡睡睡！一天到晚就知道睡！我看你就是嘴上孝顺，九姑婆的事情，你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章二毛睡得正香，梦里梦到老婆给九姑婆杀了一只肥鸭子，刚卤好，就有一辆看起来特别贵的小车进了村，把九姑婆接回城里去了，根本顾不上吃卤鸭，最后一整只卤鸭全部便宜了他自己。 梦里，二毛刚打开去年泡的杨梅酒，正要去抓盘子里那条最大的卤鸭腿，突然间鸭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老婆那张愤怒的大脸。 章二毛吓了一跳。 “啥？九姑婆出事了？” 何香菊气得想杀了他。 “放你娘的狗屁！你出事了，九姑婆都不会出事！” 章二毛长舒了一口气，重新躺了回去，没好气地翻过身去背对着老婆。 何香菊担心九姑婆的事业，根本睡不着，怎么可能让章二毛安安生生地睡觉？ 她把章二毛的被子掀开了。 “我跟你说话呢，不许睡！章二毛我问你，九姑婆要包山种茶树，这事儿，咱家得给她老人家搭把手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章二毛虽然脑瓜子时常不灵光，但却有着小动物对于危险的敏锐嗅觉。察觉到这个问题如果回答错误的话，别说梦里的卤鸭腿了，估计接下来至少三天，他都得喝红薯稀饭配咸菜了。他转过身来，对老婆说： “我也正为这事儿犯愁呢，你说说，咱家九姑婆就是那文曲星下凡，那双手从小到大拿的都是笔杆子，啥时候拿过锄头嘛~这一下子就承包了一百多亩地的荒山，到时候请人帮忙，怕被那帮喜欢磨洋工的零工给欺负了。” 何香菊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依我看，反正咱家地里的活儿，也做的差不多了。等九姑婆那边开荒种茶树了，白天咱们两个上下午轮班，到地里帮九姑婆看着点，家里留一个人看着圆圆就行了。” 儿媳妇跑了，孙女圆圆现在就跟着老两口，这年头农村也有人贩子，夫妻俩平时根本不敢让孙女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想了想，还不如俩人轮班，一个人去山上帮忙，另一个就在家里带孙女看家。 章二毛觉得这个回答肯定过关了，从老婆手里扯回被子，闭上眼睛，一秒入睡。 黑暗中，何香菊默默冲丈夫的后背翻了两个白眼。 所以说，男人太老实了也不好，根本就不知道老婆心里在想什么。 何香菊在想的是，不如还是打发丈夫在山上替九姑婆盯着那些来打零工的，她留在家里带孙女，顺便还能给九姑婆做做饭。 他们自己平时上山干活，为了节省时间，都是随便带点馒头饼干啥的，中午就在山上对付两口，但九姑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呢？ 还是她每天在家里烧好饭，给九姑婆送过去吧。 …… 被何香菊深深担忧的九姑婆，正在家里给即将开工的新项目，制定各项KPI考核指标。 章启慧确实没做过农活，事实上她也没打算自己亲自动手锄草耕地。 作为一个脑力输出型选手，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的，是发挥自己最擅长的管理能力，充分挖掘本地剩余劳动力的价值，在给本村村民增加兼职收入的同时，督促大家帮她把这个茶园开垦出来。 而不是跟个显眼包一样，啥都不懂，还要去地里瞎指挥。被一帮擅长干农活的老乡们背地里笑话几句倒没啥，万一耽误了她的茶园工程进度咋办？ 毕竟她也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在她脑子里的鬼系统，啥时候又突然消失了。 当然要趁系统还在，努力赚够几辈子都吃喝不愁的金豆豆啦。 如果钱再多一点，她还能给村里盖个养老院，出钱把祠堂修缮一下，给他们老章家的列祖列宗们，全部换上贴金箔的牌位！然后给村里每一个考上重点高中、重点大学的孩子们，都发个大红包……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只要有钱，怎么会没地方花？ 关系到自己的赚钱大业，九姑婆立刻忘了自己回老家“悠闲度假”的计划，熬夜开始给自己未来的员工们制定各种管理和考核制度。 摆烂是不可能摆烂的，谁要是能在她这个“大厂卷王”的眼皮子底下摆烂，也算是他们的本事了。 管理考核制度做到一半，系统那边也把这次章家义帮她采购的茶叶价格统计好了。 一共2735斤高山野茶，经过系统检测，符合特等品的茶叶有1870斤，可以兑换3740颗金豆豆。剩下的865斤明前野茶，因为生长时间过短，各项指标稍微逊色了点，系统只肯按照一比一兑换，就是865颗金豆豆。 最后算下来，这批高山野茶一共兑换了4605颗金豆豆。 换算成华夏币，这批茶叶一共卖了2233425元。 拿到金豆子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可等到章启慧按照今天的国内金价，把这批金豆子换算成华夏币…… 额~所以说，她是用不到三万块钱的本钱，一口气赚了两百多万华夏币？ 唉，早知道利润这么高，应该给家义那小子的跑腿费再加点的。 默默反思了两秒钟，九姑婆果断决定：还是不加钱了，给这小子在她的茶园挂个职务吧，以后每年领工资，她再帮忙交个社保，岂不是美滋滋？ 小孩子手里是不能有太多钱的，尤其是男孩子，兜里钱太多，骨头都轻了二两，容易在外面闯祸。 数了数刚到手的金豆豆，章启慧找出来一个之前买金器送的绒布袋子，装了五十颗金豆豆进去，准备明天去县城，找个地方把这些金豆豆卖了换钱，拿来作为茶园项目的启动资金。 章启慧卡里还有一笔十来万的备用金，手头其实不缺钱，她想卖一批金豆豆，主要也是想看看，系统给她的这些金豆豆，纯度到底够不够，能不能按照现在的金价卖出去。 如果纯度不够的话，呵呵~那她可要对系统提出抗议，顺便重新制定兑换标准了。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章启慧背了一个旧的旅行包，穿着朴素的运动装，乍一看就像是来山里穷游的背包族，根本没人想到，她那个已经磨到边缘起球的双肩包里，居然装了五十克黄金…… 红星乡到县城每天有两趟班车，章启慧站在村口等了一会儿，班车就开过来了。 上车之后，付了八块钱车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颠簸了一个多小时，中间停靠了无数次，总算是到了县城。 下车的时候，九姑婆的脸色有点黑。 好歹也是个身价百万的小富婆了，或许，她不该对自己这么抠门，应该买一辆代步车？ 章启慧是有驾照的，不过她之前上班的城市，是华夏出了名的“堵车之城”，这么说吧，她要是开车的话，可能还堵在公司门口那条路上，有这个时间，骑共享单车早就回到出租屋了。 作为一个讲究工作效率的卷王，章启慧是绝对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堵车路上的。所以上班那几年，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买车。 而且大城市买车，除非你买的是新能源车，可以上绿牌，要是买油车，申请车牌都得摇号，章启慧觉得犯不着，平时通勤就骑共享单车，加班晚了，公司能报销打车费，就打车回家。 偶尔和朋友出去玩，能蹭到车，她就跟同事A油费。一个人出去，租一辆车也很方便。 不过，不管是租车，还是共享单车，都是大城市才能享受到的便利。她现在回老家创业，以后来县城办事采购的次数肯定不会少，总不能一直等班车吧？ 默默在心里把买车这件事提上日程，下车后，打了一辆车，章启慧直奔县城的“金店一条街”。 他们这个县城的商业布局，简直像是处女座设计出来的，什么“金店一条街”、“服装一条街”、“餐饮一条街”、“夜市一条街”…… 不光是街道的商业布局划分的十分清楚，大概是为了方便路痴和外地人，就连县城的公交车路线和站牌，都严格按照各条道路的经营范围规划出来的。 什么行业该去什么哪条街，可以乘坐哪几路公交车，随便找个公交站牌看一下，哪怕是国家一级路痴，也能坐公交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章启慧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到县城上高中那会儿，当时她爹怕她丢了，送她来上学，结果从客运站上公交，几站路就停在了高中门口，下车就是学校大门。 当时父女俩都惊呆了。 不过，显然这种城市规划设计的持久性非常好，十几年过去了，章启慧再次回到这里，除了几条主干道拓宽了，县城变大了，主城区居然都没什么变化。 顺利找到金店一条街，找到一家口碑不错的连锁金店，进去一问，这家居然要她提供这些金豆豆的购买发票！ 九姑婆顿时一脸黑线，只能假装自己忘记带了。 看到销售员一副了然的表情，章启慧真是郁闷死了。 她真想晃着她们的肩膀跟这两个妹子说，自己这些金豆豆，真的是她凭本事赚来的，她可不是什么“捞女”，这些金豆豆，也不是她从男人手里骗来的。 只可惜，世人对于像她这样漂亮又有钱的女孩子，总是抱有某种偏见，但凡是长得漂亮、家世又一般的女孩子，一旦发了财，就有人觉得女孩这钱八成是来路不正……呸！ 没老娘长得好，还没老娘我会搞钱，一个个的都在得意些什么啊？ 气哼哼地从连锁金店出来，正想换一家呢，就被隔壁一家小店给拦住了。 “这位老板是要出点金器吗？来咱们家呀，咱家价钱跟旁边那家一样的，不用提供发票……” 章启慧无语地看了这小老头一眼。 不禁怀疑，刚才那家连锁金店的店员，是不是私下收了这小老头的黑钱，先把到店里出手金器的客户挤兑走，再通知这小老头在隔壁截胡…… “你们店里今天什么价？” 小老头拿出手机，用备忘录给她打了一个数字出来。 章启慧点了点头：“那麻烦您先帮我看看，这些金豆子加起来多重。” 担心这老头又要乱猜，章启慧又补了一句：“这些金豆子不是我的，是我家一个亲戚托我帮她换的。唉，那姑娘可怜，摊上一个黑心肝的婆家，生了娃之后，婆家嫌弃她生的是个女娃娃，连奶粉钱都不愿意给。” “这不，我这亲戚也不敢跟家里人说，只能把自己上班那会儿攒的金豆子拿出来，给孩子换点奶粉钱。” 老头一听还有这回事，也不敢耽搁人家给娃买奶粉，动作熟练地把绒布袋子里的金豆子倒出来，看成色、称重。 随即感叹了一句：“你这亲戚会买东西，这些金豆子倒是足斤足两的，五十颗金豆子，正正好是五十克足金。” “您看价格合适的话，要不就在我这卖了？” “等等！倒也不用一次全卖了，我怎么听说这金价还要往上涨啊，要不我先卖一半吧。”九姑婆看着这些金光灿灿的金豆子，满眼的不舍。 小老头亦是满眼不舍。 他平时收的金器多了去了，金豆子也不少，但今天这位姑娘拿来的这些金豆子，无论是纯度还是色泽，都是顶上等的货，要是能全部收过来，至少能赚个一千来块钱。 想到这里，小老头忍不住诋毁起了网上那些看好金价走势的专家们，极力劝说章启慧把这些金豆子都换成钱。 “这位老板，您别怪我说话直，您这些金豆子都是亲戚托你卖的，价格合适就卖了呗，不然你现在帮她留下来一半，回头金价要是跌了，那你亲戚还不得埋怨你多管闲事？” 九姑婆虚拟了一个亲戚，没想到却被这小老头给拿住了话柄，想了想，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虚拟的亲戚，把这些可爱的金豆子，留在了这家私人小金店。 五十颗小金豆，去掉损耗和折旧费，一共卖了两万三千多块钱。 从金店出来，章启慧又打车去了最近的4S店。 她本来想买一辆代步车的，没想到半路却被隔壁的长城皮卡给勾搭了过去。 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卖茶叶”的人设，以后少不了还得用车子拉一些茶叶，假装出去送货，章启慧问了问型号和价格，当机立断，入手了一辆看起来非常皮实的五座皮卡。 才花了八万多块钱。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看到附近还有卖“老头乐”的，想到二毛那实诚孩子，不管刮风下雨，都风雨无阻的给自己送东西，又花了一万多块钱，给二毛买了一辆俗称“老头乐”的四轮代步电瓶车。 别看这玩意儿城里人瞧不上，在农村，一个老头要是能有这么一辆“老头乐”，那绝对是集市上最靓的老baby。 这次家义那孩子忙前忙后的帮自己下乡收茶叶，靠这批茶叶，她足足从系统那里赚了两百多万，这其中的利润，肯定是不能和章家义说的，但九姑婆心里愧疚呀，总觉得自己占了小辈的便宜，又不能补偿回去，想了想，不能补偿家义那孩子，不如补偿给他爹好了。 正好二毛也没个像样的代步车，平时骑的那辆小电驴，听说还是儿子淘汰下来的。九姑婆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就是在偏心二毛，她只是把本该给家义的补偿，给了他爹罢了。 …… 九姑婆去了一趟县城，不但自己开回来一辆崭新的皮卡车，还给章二毛买了一辆老头乐？！ 这个消息，瞬间冲上了章家村的本地热搜榜第一！ 吃瓜村民们，一波接着一波，乌泱泱的往章二毛家跑。 章二毛一张老脸激动得跟自家大门上贴着的对联一样，搓着手，语无伦次地说着“这太贵了”、“九姑婆我还是把钱给你吧”，听得旁边的村民直翻白眼。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傻子啊？ 别人白送他一辆车，他竟然还不要？如果可以的话，他们都恨不得把章二毛给一把推开，自己把这辆崭新的“老头乐”给开回家。 这车真好啊，门把手上还绑着两朵大红花呢。 车钥匙也装在一个红彤彤的盒子里，上面绑着红色丝带。 章启慧笑眯眯地把装钥匙的盒子塞到章二毛怀里，假装不高兴地骂他： “能不能有点出息？就一辆老头乐，瞧把你给乐的！” “行了，你和你媳妇的孝心，九姑婆都看在眼里呢。再说了，这车你也不能白用，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等我那茶园开工了，你得给我去茶园做监工，谁要是耍滑头磨洋工，我不找他们，只找你算账！” 趁着全村人都在，章启慧顺便给章二毛这个“茶园管事的”立立威。 她就是要告诉全村的人，章二毛是她的亲信，谁敢在二毛眼皮子底下磨洋工，那就等于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耍滑头，直接卷铺盖滚蛋吧您嘞~ 九姑婆对章二毛夫妻俩，这明晃晃毫不遮掩的偏心，简直像是万箭齐发，嗖嗖嗖，把老章家的族人们，扎得那叫一个千疮百孔！ 真是悔不当初啊~ 要是早知道九姑婆出手如此大方，前阵子她老人家刚回村那会儿，他们就冲上去“尽孝”了好吗？ 可恶！居然被章二毛这二傻子给抢了去。 现在好了，二毛成了九姑婆在村里最信任的晚辈，以后他们想要去九姑婆的茶园打零工，难道还要看二毛的脸色吃饭吗？ 二毛是个一根筋的老实孩子，章启慧要是说这辆“老头乐”是白送给他的，他肯定不能要。可章启慧说这辆车是专门为他上下班开去茶园干活的，二毛立刻接过车钥匙，钻进去倒腾了两下，呼呼一阵，把“老头乐”给开进了院子里。 章启慧站在后面，看他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一脸欢喜地摆弄着刚得到的新玩具，忍不住莞尔一笑。 谁说她家二毛是个傻子？傻子能把“老头乐”开的这么溜？ 其实在章启慧看来，章二毛也就是在人情世故上面有些一根筋，其实他脑子并不笨，而且对于各种需要动手的活儿，几乎是看一眼就能马上学个差不离。 也就是早些年，“职业教育”这个概念，在农村还不够普及。否则的话，就二毛这种天赋型选手，送去学个汽修、电焊之类的手艺活，说不定还能混成“工匠”级别呢。 …… 这天晚上，因为买了新车，章启慧不得不又多花了几百块钱，请全村的亲戚朋友吃了一顿饭。 没办法，农村的习俗就是这样，谁家盖新房、买新车、娶新媳妇了，亲戚朋友都要来凑个热闹。 更何况，被这辆崭新的“老头乐”一刺激，这会儿，章家村所有的章姓族人们，正铆足了劲想要在九姑婆面前，表现一下他们的孝心呢，章启慧都没说要摆酒庆祝买车，章家本家的晚辈们，就自动自发地帮着张罗起来。 章二毛自觉要给九姑婆撑场面，立刻从老婆那里申请了一笔费用，开着九姑婆给他买的老头乐，美滋滋地去镇上买肉买酒去了。 其他人也从家里拿了土鸡、鸭子、鸡蛋、腊肉之类的，帮着何香菊一块准备晚上的席面。 九姑婆的身边，围满了凑上来奉承的本家人，搞得她老人家一个头两个大，不得不转移话题，提到了茶园招工的事情。 果然周围立刻鸦雀无声。 大伙儿都想知道九姑婆要招多少人去茶园帮忙，这帮忙是只管饭呢，还是给钱……能给钱当然是最好的，不过只管饭也没啥，看章二毛就知道了。 九姑婆刚回村那会儿，全村人都在观望，只有章二毛夫妻俩，屁颠屁颠地跑去奉承九姑婆她老人家，孝顺得比亲妈还像亲妈，帮忙做了那么多活儿，九姑婆也没给章二毛夫妻俩一分钱工资啊。 但是，九姑婆带着二毛的儿子赚了好几万。 九姑婆还给二毛买了一辆崭新的“老头乐”。 这不比直接给工钱划算？ 一想到那辆差点就属于自己的“老头乐”，章家的晚辈们，看着九姑婆的眼神，不由的更加恭敬孝顺了。 九姑婆说的话，怎么会有错呢？如果有错，那也是他们的耳朵出了问题，绝对和九姑婆无关！ 章启慧也没想到，花了万把块钱，给二毛买了一辆老头乐，居然能带来这样的意外效果。 她毫不怀疑，就算现在她说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村里人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附和：啊对对对！咱们村的太阳，自古以来就是打西边出来的呀~ 此时的九姑婆万万没有想到，几个小时后，她在章家村刚刚建立起来的权威地位，就遭到了质疑和挑衅。 这天晚上，章二毛家院子里，摆了十几张桌子，庆祝九姑婆喜提座驾。 同一时刻，村西头的钱四兵家，也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家庭战争”。 两军对垒，战斗力悬殊。 当家人钱四兵和他老婆刘红霞，儿子钱晓宇，以及钱家奶奶他们几个人是一个阵营的。 另一个阵营，只有孤零零的一个“抵抗者”——钱四兵的大女儿钱丽丽。 起因是钱四兵要给儿子钱晓宇说亲，但现在他们这有个“相亲门槛”，也就是媒人口中俗称的“一房一车一存款”。 房子必须是县城带学区的商品房，还不能是那种一居室的小户型公寓。 车子必须是不低于十万块钱的代步车，相亲的时候可以先不买，但下聘的时候，车子钥匙必须拿给女方。 存款就更简单了，必须准备一张银行卡，往里面存个十几万，让女方家验看验看，证明男方家给得起娶媳妇的彩礼钱。 钱丽丽十几岁就出门打工了，这些年挣的钱，自己每个月只留几百块生活费，剩下的全部被她妈要去了，美其名曰“给她攒着做嫁妆”。 结果去年钱丽丽想要和朋友一起创业，因为手里没有启动资金，又不想贷款，就想让她妈提前把她这些年存的“嫁妆钱”拿出来。 没想到她妈居然跟她说，这笔钱早就被家里拿出来，给他弟在县城买了一套婚房！ 因为这件事，钱丽丽气得过年都没回家。 前几天，她弟钱晓宇给她打电话，说她妈生病住院了，让她赶紧回来。钱丽丽虽然生气她妈骗了自己的钱，但一想到毕竟是亲妈，还是请假回来了。 谁能想到，她妈生病是假，全家人逼着她嫁人是真！ 从昨天到现在，钱丽丽回家还不到两天，全家人已经轮番跑到她面前，试图给她洗脑了。 钱奶奶张口闭口就是：你是咱们钱家的闺女，就该拿钱出来，给你弟娶媳妇！咱这十里八乡的闺女都这样，凭啥就你不乐意？ 钱四兵翻来覆去就一句话：你弟要娶媳妇了，你这个亲姐姐，就该拿出钱来，给你弟娶媳妇。没钱？没钱就赶紧找个人家嫁了，把彩礼给你弟娶媳妇！ 就连亲妈刘红霞，都理直气壮地劝她：女孩子迟早总要嫁人的，不趁着年轻，赶紧找个男人嫁了，等再过几年，年纪大了，倒贴都没人愿意要。 钱丽丽都被气笑了：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我迟早是别人家的媳妇，说我是外人吗？我一个外人，凭啥要帮你们老钱家的儿子娶媳妇？ 她爸和她奶被她怼得说不出别的话，翻来覆去就抓着一点念叨：反正你是晓宇的亲姐姐，你弟娶媳妇的钱，就该是你出！ “凭啥？他钱晓宇是我生出来的？还是他没爹没妈？” “你们当爹妈的都不出钱，凭啥让我这个姐姐出钱给他娶媳妇？” 钱四兵说不过大女儿，吵到最后，双方彻底撕破了脸。 钱家三个大人，外加一个默认了钱丽丽必须出钱给他娶媳妇的钱晓宇，把钱丽丽堵在家里，不让她回城，嘴里翻来覆去就一个意思—— 钱家现在就属你这个还没嫁人的黄花闺女最值钱，不拿你去换钱，家里哪有钱给你弟娶媳妇？ “没钱就别娶呀，娶回来，到时候生了孩子也养不起，你们老钱家不是照样要绝后？”钱丽丽冷笑。 她爸钱四兵低声嘟囔了一句：“那不是还有你这个姑姑吗？你弟媳妇生了娃，你这个大姑姐，难道不该帮衬着出点奶粉钱？” 钱丽丽：“……” 合着你们全家，就逮着我一只羊薅羊毛是吧？：，，. 24. 第 24 章 打出一片天地来 和家人大吵了两天,钱丽丽终于绝望地发现：她的血脉至亲，根本就没打算和她讲道理！ 他们认定的道理只有一个：她是钱晓宇的亲姐姐，所以就必须对弟弟的一辈子负责。 出钱出力给弟弟娶媳妇,钱不够就把自己卖了,扒皮抽筋,也得帮弟弟把媳妇给娶进门。 等弟媳妇进门生了娃,弟弟养不起老婆孩子，她这个亲姐姐也要继续出钱出力,帮弟弟把他的孩子也养大成人,最好能供到大学毕业,那样才算是四里八乡都称道的好姐姐、好姑姑。 她奶还在旁边阴阳怪气,说什么：当姐姐的不给弟弟出钱娶媳妇，以后亲戚朋友都瞧不起你,回娘家都直不起腰杆子…… 呸！摊上这么一家人，她才不敢回娘家呢。 每次回来，不是要她出钱,就是要她出力。 不给娘家办事,就得不到一个好脸色。 这种娘家，谁踏马想回来？ 要不是钱晓宇骗她说她妈住院了,钱丽丽根本就不想回家。现在想想，她根本就不该对她妈这种已经被洗脑的女人，抱有任何的期待。 她以为她妈装病把自己骗回来要钱,就已经很过分了，结果没想到，这天傍晚，一家人吵到最后，她妈居然指着大门对她说： 你要是不出钱给你弟娶上媳妇,以后这个家你也甭回了。 就算回来，家里也没你吃的饭，没你睡的屋。 辛辛苦苦打工十年，攒下来的二十多万，让亲妈不声不响的拿去给弟弟买了房子，这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让她出钱给弟弟娶媳妇？ 在这个家，刘红霞比任何人都清楚，女儿手里根本就没什么存款，钱丽丽每个月工资的大头，都被她要了过来，攒起来，给儿子买了婚房。 她明明清楚女儿拿不出这笔钱，却还是和钱家其他人一起逼着她拿钱。 刘红霞为什么笃定她一定能拿得出这笔钱？ 当然是因为，她知道，在农村，像钱丽丽这样还没结过婚，相貌身材都比较出挑的黄花大闺女，本身就是一笔行走的巨款。 吵到最后，钱奶奶甚至直言，她已经找好了媒婆，只要钱丽丽点点头，男方家立刻就能拿出二十八万八的彩礼，那样她弟弟就有钱娶媳妇了。 说来说去，全家人就是想卖了她咯？ 钱丽丽气得头晕目眩。 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晕倒的时候。 看看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就知道了，一遇到事情就晕倒，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就算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亲祖母不也照样联合外人算计她？欺负她？ 这个世道，对女孩子，尤其是像她这样出身农村的女孩子，实在是太不公道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 有人欺负自己，想害自己，哭是没用的。 她要靠自己这双手，打出一片天地来！ 刘红霞以为，自己只要拿“亲情”两个字对女儿道德绑架，为了能有个娘家给自己撑腰，女儿就一定会屈服。 钱四兵和钱奶奶也以为，钱丽丽一个女孩子家的，根本就不敢离开这个家。 就连钱晓宇都觉得，只要他奶、他爸妈坚持让他姐出这笔钱，他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只要他是他们老钱家唯一的男丁，家里人就必须出钱给他娶媳妇，他要是娶不上媳妇，老钱家岂不是要绝后了？ 反正他是不着急的，老钱家绝后，他爸跟他奶肯定最着急。 全家人都在等着钱丽丽服软。 万万没想到，他们等来的，是钱丽丽一把火烧了整个钱家！ 晚上，钱丽丽装作还在闹脾气，大半夜的还爬起来要吃宵夜。 钱奶奶虽然心疼家里的鸡蛋，但想到大孙女气顺了之后，能给家里换来一大笔彩礼钱，就顾不上心疼她那几个鸡蛋了。 就这样，钱丽丽强行找她奶要走了五斗柜的钥匙，打开柜门，一口气拿了六个鸡蛋，还顺手拿了一把挂面，跑到厨房，用电磁炉煮了一锅鸡蛋挂面。 听到她一个人在厨房里，叮叮哐哐地使性子闹别扭，钱奶奶还笑着对儿子说：你就让她闹去，把她心里这股火给压下去了，她才能安安生生地嫁人。 钱四兵深以为然。 虽然钱家除了钱晓宇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吃宵夜的资格，但想到还要让女儿乖乖点头嫁人，钱四兵就随她去了。 钱晓宇更是躲在房间里不肯冒头。 他现在出去了，万一他姐跟他说不想嫁人，那他咋办？ 同意大姐暂时不嫁人，那他就娶不上媳妇。 可要是当面拒绝，那他姐肯定会把他给恨上的。 钱晓宇既不想得罪他姐，也不愿意开口替他姐求情，只能躲在自己房间里不出门。 反正他是钱家唯一的男孩，就算他什么也不说，周围其他男孩有的东西，婚房、新车、彩礼、三金……他爸妈就是去卖血，也会给他凑齐的。 刘红霞中间倒是坐起来两次，踟蹰了片刻，还是躺下了。 她现在出去了，全家人这两天就算白吵了。 她也知道，这样逼着女儿嫁人，给弟弟换彩礼，是有些对不起女儿。 但，农村女孩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怎么别人都听家里安排，只有丽丽这么不听话呢？ 全家人都在等着钱丽丽服软，钱丽丽她，吃饱喝足之后，一把火点着了厨房的柴火堆。 然后，回房间，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跑到门口，才冲着里屋大喊道：“着火啦！快跑呀~~” 她把时间计算得正好，厨房烧起来的时候，钱家几口人已经跑出来了，全家人顾不得问这场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哭天喊地的叫周围邻居过来帮忙灭火。 等到火势压下来的时候，钱家的厨房，还有靠近厨房的那间屋子，都被烧塌了。 剩下那三间房也没好到哪里去，为了防止火势蔓延，村里人七手八脚地拿了家里的水泵过来，从隔壁邻居家的水井里打了水，把正房这三间屋子，从里到外，浇了个透心凉！ 屋子里水漫金山，就算没着火，这几天也是不能住人了。 钱四兵气得想杀人，指着人群中的钱丽丽，恨不得掐死这个不孝女。 “是你！是你放的火吧？你怎么这么狠毒？家里让你早点找对象嫁人，也是为了你好，你个不孝女，居然想烧死亲爹亲妈？我要打110，让警察来抓你！” 钱丽丽压根就不害怕，相反她还很期待呢。 “你去报警抓我呀，我要是坐了牢，钱家有个坐过牢的闺女，我看你儿子往后怎么说亲！” “坐牢才好呢，坐过牢，我这黄花大闺女，可就掉价不值钱咯。往后这十里八乡有儿子的人家，谁敢给儿子娶一个放火烧房子的疯女人？” “哈哈~你报警呀，打电话呀，谁不打，谁踏马就是孙子！” 钱四兵：“……” 周围的吃瓜群众、救火群众也激动起来，黑暗中一堆亮晶晶的眼睛，来回盯着钱家人看热闹。 都是一个村的，钱家啥情况，外人不晓得，他们本村人还不知道吗？ 说句公道话，这钱四兵两口子，也真不个东西。听说闺女十来岁就被这夫妻俩送出去打工，当妈的还拿话哄骗女儿，让钱丽丽把打工挣的钱存在她那里，以后留着当嫁妆。 结果呢？转头就用闺女自己攒的嫁妆钱，给儿子在县城买了一套婚房，啧啧啧~都是为人父母的，偏疼儿子一点也正常，但是像钱四兵夫妻俩做的这么过分的，就有些丧良心了。 你说说，哪怕你给闺女留个几万块钱做嫁妆，面上看着也好看啊。 现在好了，自己把闺女给逼上了绝路。 这么一想，钱丽丽这孩子，也是个烈性子的姑娘。家里逼她嫁人，拿彩礼给弟弟娶媳妇，她不愿意，居然要纵火烧死爹娘？ 虽然钱家人都逃了出来，没一个烧死的，但，就像钱丽丽自己说的那样，这件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往后这钱家大姑娘，想要在本地说亲就难咯！ 毕竟，他们乡下人家，掏空了全家的积蓄，给儿子娶个媳妇，都是奔着好好过日子去的，真要娶了像钱丽丽这样的，稍微不如意，就要放火烧死他们全家，这谁遭得住？ 这是给儿子娶媳妇，还是给全家人娶个变态杀人魔啊？ 一时间，吃瓜村民们，看着钱丽丽的眼神，从吃瓜，变成了敬而远之。 那啥，钱丽丽连自己亲爹妈都敢烧，万一看他们不顺眼，趁他们半夜睡着的时候，把他们家也给点了呢？ 察觉到村里人的打量和畏惧，钱丽丽心头一片苦涩，可腰杆子却挺得更直了。 她妈她奶都错了，女人活在这世上，不是只能依靠娘家。娘家靠不住，她还有她自己。 这年头，只要有手有脚，做事情勤快点，去哪里混不到一口饭吃呢？ 她不是不想嫁人，不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庭。 她只是，不相信爸妈会给她找个好男人罢了。 不过，好消息是，经过今晚这么一闹，村里人再往外那么一传，最起码几年以内，都没人敢到他们家给她说亲了。 坏消息是，她可能真的没有家了…… 她爸和她奶，一人一边，站在她家门口，骂她不孝，骂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骂她是败家灭门的丧门星，语气之恶毒，用词之狠辣，连跑过来吃瓜的村民都看不下去了。 “钱四兵你做个人吧！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这些年，你家丽丽给你们家挣了多少钱？你们家翻新老宅子，是丽丽给拿了四万块钱吧？” “你们家那大冰柜，电视机，太阳能热水器，还有你跟你儿子房间里头装的空调，也都是丽丽买的吧？” “你怎么好意思说这个家是你们老钱家的？我看除了你脚底下踩的这块地，你们家这新房子，分明就是你家丽丽的！” 王叶芬嘴皮子不饶人，黑夜里跟一挺机关枪似的，嘚吧嘚吧一阵输出，把个钱四兵骂的哑口无言。 骂完，觉得有些口渴，跑到隔壁人家借水喝，准备补充一点“弹药”，回来再战。 看她走开了，钱四兵的老娘终于找到了还击的机会，立刻把儿子拉到身后，双手叉腰，对着王叶芬的背影，狠狠呸了一口，大声骂道—— “我们老钱家的事，要你们老章家的人管？再说了，谁家嫁闺女不要彩礼？你王叶芬当年嫁到章家，难道没要彩礼？” “我自己的亲孙女，我们老钱家把她养到这么大，她就该报答咱老钱家的养育之恩，就该给她弟娶媳妇！” “这是咱们老钱家的家事，要你们这帮老章家的人，来我家门口调三弄四的？” 嘿！居然还有人敢在他们章家村，骂他们老章家多管闲事？ 本来还没打算管这个闲事的村民，听完钱老娘的话，也不想走了。：，，. 25. 第 25 章 章家村首席普法大使（未…… “最强输出”王叶芬同志还没回来,她的老对手，李红云女士，卷起袖子,义不容辞地冲到了掐架第一线。 都是老章家的人，平时自己人吵归吵,遇到钱家这样一家子癞皮狗，那必须一致对外！ “呸！你个老不要脸的，你可别往自个人脸上贴金了！我看你就是那吊死鬼擦香粉,死不要脸！” “还‘你们老钱家的事’？你人老心瞎不懂法,我不怪你，你儿子好歹是个初中毕业吧，他也不懂法？” “也是,但凡搁咱村里学过那个普法小册子,都不至于在这儿闹笑话。” 李红云得意洋洋，俨然是章家村首席普法大使。 浑然忘了,当时她被几个下乡普法的小年轻“骗”到了村委，强迫着听完了整本的普法宣传手册宣讲,完全是因为那几个年轻人跟她说,听完之后,配合他们拍一张照片，就能拿到一块毛巾,一块香皂，还有一大袋洗衣粉…… 哎~她也不是贪图这点东西，就是觉得学点法律早晚用得上,看看，这会儿不就用上了吗？ 李红云昂首挺胸，仗着钱家母子俩都是法盲,用知识的光环，对钱老太和钱四方母子俩，造成了全方位无死角的碾压—— “我跟你说，钱老婆子，还有你儿子儿媳妇，你们已经犯法了！” “好端端的，你家丽丽为啥要烧了自己家？我看分明是你们想逼她嫁人，所以就把人关起来了是吧？”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已经犯了非法囚禁罪，要是丽丽现在去派出所报案，就你们母女俩，还想吃媳妇茶？先进去吃几年牢饭吧！” “还有，你们不会真以为，丽丽是你们钱家的闺女，就活该挣钱养着你们全家，活该拿自己的血汗钱给她弟买房吧？” “丽丽，婶子跟你说，你别怕！乡里的普法员都说了，那啥，老百姓自己挣的钱，叫私有财产，别人拿了你的钱，那也是犯罪。” “你说说，你妈骗你说给你攒嫁妆，结果却把你在你妈那攒的嫁妆钱，拿去给你弟买了房子，她这也是犯了法呀！要我看，你就该去法院告他们，让你爸妈把买房子的钱还给你！” “他们要是不还，就让法院把县城那套房子判给你。你爸跟你奶不是说，你不听话，就不让你回家吗？不回就不回，你要是在县城有房子，干啥还要回村住？住县城多好啊。” 李红云这张大嘴巴一阵叭叭，气得钱老头捂着胸口，差点晕过去。 钱丽丽她妈刘红霞，也是面色惨白。这笔钱，确实是丽丽这些年，一点一点攒在她这里的，也是她拿出来，给儿子买婚房的，丽丽这孩子，不会真去法院告自己吧？ 她会不会坐牢啊？ 这会儿，李红云的“宿敌”，王叶芬女士也补充了一大碗凉白开，重新返回“战场”，听完李红云的普法宣讲，王叶芬难得夸了她一句： “红云，没想到哇，你居然连法律都懂？” 李红云骄傲地昂着头：“嗯呐~我也就是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但凡家里能供我上学，我也能去考个大学！” 王叶芬顿时不想搭理她了。 扭过头，俩人你一句我一句，一致对外，把钱家几口人，喷得那叫一个惨！ 钱家大门口，两边的围墙上头，还有斜对门的大树杈子上，全都站满了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好家伙！这不比那情情爱爱的电视剧更好看？更刺激？ 钱老太梗着脖子说钱丽丽是她亲孙女，婚事就该听家里人的安排。 李红云嘴角发出一声冷笑，顺手把村妇女主任拉过来评理，让村干部亲口告诉这没文化的法盲钱老太，国家法律是不是规定了婚姻自由，亲生父母能不能不给闺女打招呼，想把她嫁给谁就嫁给谁？ 妇女主任严肃地盯着钱老太，警告他们：“红云说得对，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任何违反法律、侵害妇女合法权益的行为，都是犯法的！” 钱老太：“……” 到底是哪个瘪犊子，定的这乱七八糟的法律？ 她老钱家亲生的孙女嫁人，她这个当奶奶的，还不能做主啦？ 王叶芬在旁边“哈”了一声： “咱村里的母猫找个公猫下崽子，都知道要挑个顺眼的呢。我看你就是那阎王爷唠嗑，鬼话连篇！” “丽丽你别听这老婆子的，国家都说咱女人有婚姻自由，甭管是你们老钱家，还是我们老章家，家法再大，还能大得过国法？我还就不信了！” 李红云不愧是跟王叶芬吵了半辈子的堂妯娌，王叶芬话音刚落，她那边就接上了—— “老婆子你口口声声要给这个做主，给那个做主，你怎么就不想着给自己做主呢？” “要我说呀，反正都是嫁人换彩礼，丽丽不愿意，您老人家不如找个有钱老头，把自己个儿嫁出去？” “反正四兵他爹都没了几十年了，你给他们老钱家守了几十年的寡，如今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趁着还年轻，给自己找个老伴，到时候你们家钱晓宇不但能拿着你的彩礼娶媳妇，还能多个爷爷呢。” 这番话实在是太过于缺德且炸裂，吃瓜群众们听完，脑瓜子嗡嗡的，好一会儿，四周才发出一阵阵直冲九霄的爆笑声。 “哈哈哈哈哈~” 还有几个爬到树上看热闹的，笑得太狠了，腿软没蹬住树杈哈子，啪叽一声，从树上摔了下来，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 钱老太捂着胸口，白眼一翻，这下真的气晕过去了。 钱四兵和刘红霞忙冲过去扶住她，看着亲妈大晚上的还穿着一身红艳艳的绵绸睡衣，钱四兵顿时一阵糟心。 他妈不会真想再给自己找个老头吧？ 钱四兵两口子，手忙脚乱地把钱老太给抬进去了，走到半路，钱四兵站住脚，扭头看了站在人群中间的钱丽丽一眼，冷着脸对站在门口的钱晓宇说： “关门！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了，你姐一天不拿钱回来给你娶媳妇，就一天都甭想进我钱家大门！” 他算是看清楚了，大女儿性子倔，家里给她说亲，到时候她要是不愿意嫁，万一把别人家给烧了咋办？到时候说不定男方还要找他们赔钱。 反正儿子还小，迟两年结婚也没啥。倒是钱丽丽这死丫头，今年虚岁都二十六了，再拖两年，可就要拖成老姑婆了。 钱四兵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他想的是，甭管钱丽丽在外面处的对象是谁，但凡她想跟人结婚，就得乖乖回家，找他这个亲爹拿户口本。 没有户口本，看她怎么跟外面的野男人领证！ 想让他拿出钱家的户口本，答应让钱丽丽嫁人，男方就必须得拿出点诚意来。 一想到今后钱丽丽为了嫁人，不得不捧着大笔的彩礼，求着他这个亲爹，钱四兵忍不住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容。 他是绝对不会给这死丫头一分钱嫁妆的。 别说嫁妆了，连陪嫁他都不打算出钱置办，到时候就让钱丽丽这小白眼狼，光秃秃的嫁到男方家里去，看她婆家脸上怎么挂得住。 刚进门就得罪了公婆，钱丽丽以后在婆家，还能有啥好日子过？ …… 钱家大门外，钱晓宇看了看他爹，又看了看他姐，一脸的欲言又止。 钱丽丽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打破了弟弟的伪善—— “钱晓宇，别在我面前装出这幅老好人的样子，那样只会让我恶心！” “你以为你没开口找我要过东西，你在我面前就是个好人了？” “别逗了！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什么都不用说，不用做，只要是个男孩子，家里最好的东西，永远都是你的。” “甚至家里没有的东西，只要别的男孩子有的，爸妈都会给你。县城的房子，娶媳妇的彩礼，三金，小汽车，你还用得着开口吗？你不说，爸妈都会从我手里抢去给你！” “钱晓宇，我早就想跟你说这些话了，别再喊我姐，我每次一听到你喊我姐，我就恶心的饭都吃不下去！” “想关门就关上吧，我钱丽丽今天也把话撂下了，走出你们钱家的大门，我就是穷死，饿死，去睡大马路，也不会再踏进你们钱家半步。” 钱晓宇毕竟还是个小年轻，被钱丽丽骂的脸色通红，颇为狼狈地跑回家，哐当一声，从里面锁上了那道不锈钢大门。 看着冷冰冰的不锈钢大门，钱丽丽真恨自己下不了那个狠心，没把这一家子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直接烧死。 钱家这气派的不锈钢大门，也是她妈找她要钱换上的，花了五千多块钱。 当时她刚发工资，头天刚给她妈转了五千，自己只留了一千多块钱生活费。结果第二天她妈就打电话过来，说五千不够，人家卖门的老板说了，得再花五百块钱装个防盗锁。 钱丽丽只能又给她妈转了五百块钱。 那个月，钱丽丽打工的城市特别热，租房子的地方电费又很贵，她舍不得开空调，晚上就去附近24小时营业的肯某鸡蹭空调，因为舍不得点东西吃，还挨了好几次白眼。 现在想想，家里难道真的连五百块钱都拿不出来吗？ 根本就不是。 而是钱家全家人都觉得，他们的钱是他们的，钱丽丽这个女孩子，迟早要嫁到别人家，所以她的钱，他们要是不抓紧时间全部抠到自己手里，迟早也便宜了别人。 钱家人花五百块钱装防盗锁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手里只剩下不到一千块钱的钱丽丽，要怎么熬过剩下那三十天！ 钱丽丽不后悔自己今晚放了这一把火。就像她之前在一家电子厂做焊工的时候，手上被烫了一个大包，发脓了，要是不把伤口刺破，挤出脓水，烫伤的地方就不会好。 今晚她放了一把火，坏了自己的名声，闹了个无家可归的下场，代价惨重，但却让她彻底和钱家人撕破了脸，从现在开始，她不用再给钱家一分钱！ 抹了抹眼泪，钱丽丽拖着行李箱，打算厚着脸皮，去章家祠堂凑合一晚。 章家的祠堂盖得十分气派，屋檐都比寻常的民宅宽很多，这个季节晚上也不太冷，在屋檐下面躺几个小时，等天亮了，她就能坐车回厂里去。 虽然她不姓章，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章家祖上的名声又一直很好，想必，章家的老祖宗们，应该不介意她这个外姓人，借宿一晚吧？ 钱丽丽被她爹妈赶出家门了！ 钱丽丽跑到章家祠堂去了！ 章传福倒腾着两条小短腿，飞快地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九姑婆。 为啥没去找村长？ 笑死！村长在他们老章家，就是个晚辈而已，哪有资格管祠堂的事儿？ 这事儿必须去请九姑婆她老人家出面呀！：，，. 26. 第 26 章 必须严肃批评，全村通报…… 听了钱四兵和刘红霞夫妻俩做的烂糟事儿,章启慧无语半晌，真想诚挚地给民政部门提个建议： 能不能给所有打算生孩子的夫妻，都颁发一本类似驾驶证的《育儿证》，然后让这些夫妻定期去年审一下？ 年审不合格？那就剥夺他们对子女的抚养权！ 同样的,被剥夺了抚养权的父母,以后老了，按照法律规定,也没有权利要求子女承担赡养义务。 毕竟,这个世上,真不是谁都有资格为人父母的。 有些夫妻生孩子,是希望孩子能享受这美好的世界。 有些夫妻生孩子，却是为了压榨、剥削孩子,让孩子给他们提供更美好的生活。 “走,过去看看。” 章启慧锁上大门,跟章传福去了章家祠堂。 章家祠堂屋檐下。 钱丽丽已经不客气地打开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一个床单，铺在祠堂屋檐下面,这姑娘真是心大,看样子都打算“就寝”了？ 章启慧打开祠堂侧门，把钱丽丽请了进来。 章家祠堂是坐北朝南、非常标准的三间门大屋,正中间门最大的一间门,供奉着章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后面隔开的小间门里，供奉的则是章家已故女眷的牌位。 左右两间门都是偏房，一边是每年准备祭品的房间门，另一边存放着章家的族谱，还有一些特殊的“纪念品”——陈旧的锦旗、染血的军装,还有历代“优秀子孙”留下的奖杯奖状之类的。 章启慧开的是准备祭品的这间门房，因为这间门房里有两张床。 以前乡下条件差，每年都有一些馋鬼，会趁着章家祠堂祭祀之后，偷偷跑进来偷祭品吃，于是，逢年过节的时候，祠堂就要安排族人在这里值班。 “女孩子家的，晚上睡在外面不安全。” “要么在这里凑合一晚，要么就去我家凑合一晚，选一个？” 章启慧笑着看她。 九姑婆虽然在族里辈分高，但在世俗的规则里，她老人家小时候，也是要和村里其他的幼崽一样，规规矩矩地按照九年义务教育的年龄去上学的。 钱丽丽比她小几岁，俩人虽然不是同班，小学的时候却是同校。她对钱丽丽了解不多，但听了章传福的转述，章启慧倒是对这个女孩子颇有好感。 在乡下，敢下狠手烧房子，也要为自己争取自由的女孩子，还真是不多见。 钱丽丽看了看空荡荡连个褥子都没有的两张木板床，又看了看传说中的九姑婆，眼珠子转了转，脆生生地开口道： “九姑婆，您要是不嫌我麻烦，今晚我就厚着脸皮，去您家里借宿一晚吧？” 章启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连我们章家祠堂都敢睡，这脸皮确实够厚的，我喜欢！” 就这样，九姑婆去了一趟自家祠堂，给自己捡回来一个助理。 这个助理学历不高，只有初中毕业，但执行力却是杠杠的。 让抓鸡，她会问清楚老板抓鸡是自己吃还是送人，想吃小公鸡还是老母鸡，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让撵狗，她能把全村的家犬、野狗都给章启慧罗列一遍，问她想撵走哪只狗。 总之，有了钱丽丽之后，章启慧的返乡创业计划，以飞一般的速度向前推进。 章启慧租的这栋房子，二楼有三个房间门，她自己住了一间门最大的，把稍微小点的那间门房给了钱丽丽，就算是她的宿舍兼办公室了。 钱丽丽本来想继续回厂打工的，章启慧问她愿不愿意留在村里给她打工，她稍微犹豫了几秒钟，听到章启慧给出的薪资待遇之后，果断辞掉了厂里的工作，正式搬到了章启慧这里。 听说钱丽丽这死丫头，居然傍上了章家九姑婆这条粗大腿，她爹钱四兵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哪怕钱丽丽给村长做了小三呢，那也比章家那位九姑婆好对付啊。 一想到九姑婆连村长都敢绑起来，扔到祠堂门口拿鞭子抽，钱四兵就觉得自己后背也是一阵阵发凉。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九姑婆呢，章启慧就派人来找他了。 被派来和钱四兵“谈判”的，正是村长章家兴同志。 章家兴背上的鞭伤，这几天正在愈合，麻痒难耐，心情自然不太愉快。 坐在钱家堂屋里，村长大人臭着一张脸，让钱四兵赶紧把县城那套房子，过户到钱丽丽名下。 “凭啥？那是我家晓宇结婚用的！我们家买的房子！”钱四兵直接跳了起来。 章家兴顿时皮笑肉不笑地内涵他：“你们家买的？是你们家‘用钱丽丽赚的钱’买的吧？” “钱四兵我告诉你，现在你闺女，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白菜了，她可是我们九姑婆的贴身助理，你敢欺负她一个试试？” “你们家还想不想在章家村过下去啦？” 章家兴轻飘飘几句话，却像几块巨石，从天而降。 把钱四兵的小脑瓜子砸得嗡嗡的。 堂屋的角落里，前几天还很嚣张的钱老太，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钱四兵或许没啥感觉，但钱老太却清楚记得，当年外边闹饥荒，钱家太爷，拖家带口的跑到红星乡讨饭，要不是章家老太爷心善，看他们可怜，做主拨了一块地，让他们一家安顿下来，他们钱家早就饿死了，哪里还有今天？ 虽说后来分田到户，这土地都是国家分给他们的口粮田，但章家村九成九都是章氏族人，章家兴又是村长兼支书，他要是想让钱四兵一家在村里过不下去，有的是法子折腾他们家…… 只是，那可是县城的房子！ 要是没有丽丽这些年打工赚的钱，他们家就是务农三辈子，也买不起县城的房子啊。 再说了，要是没了那房子，晓宇以后可咋娶媳妇呀？ 钱四兵憋着一口气，脸都胀成了猪肝色，沉默半天，冲坐在角落的刘红霞使了个眼色。 刘红霞抖了一下，颤抖着嘴唇，嘴巴上好像吊了一个千斤坠，好半天，才酝酿出一丝勇气，硬着头皮开口哀求道—— “村长，您行行好，能不能给九姑婆说一声，咱家就这么一套房子，给了丽丽，我家晓宇咋办？” “如今的行情您也知道，咱乡下的男娃，要是在县城没个房子，说亲都没人搭理呀。” “我们家可就晓宇一根独苗苗，晓宇要是说不上媳妇儿，咱老钱家可就要绝后了。” 章家兴根本没兴趣在这里听她诉苦，他还急着办完事，回去擦点止痒膏呢。 摆了摆手，章家兴简单粗暴地打断了刘红霞的哀求，冷酷无情地表示—— “你又不姓钱，你一个老刘家的姑娘，有啥资格去管人家老钱家绝不绝后？” 再说了，九姑婆给他下的命令，就是帮钱丽丽把她的嫁妆钱拿回去。 “要么给钱，要么给房子，你们赶紧商量一下，今天傍晚下班前，给我个准信儿。” “对了，我可警告你们，不许去打扰九姑婆！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背着我，偷偷去找九姑婆求情，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哼！他好不容易才在九姑婆面前得了这么个差事，办好了，正好能把之前犯下的错误抵消掉。 要是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那让九姑婆怎么看他？ 他这个村长，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啦？ 章家兴“传达”了九姑婆的最新指示，就急匆匆回去擦止痒膏了。 留下了呆若木鸡的钱家几口人，面面相觑，愁眉苦脸。 钱四兵怎么也没想到，被他赶出家门的钱丽丽，居然抱上了章家那位九姑婆的大腿！现在九姑婆还要给这死丫头撑腰，让村长来替那死丫头讨要县城的房子…… 这一次，平时从不开口的钱晓宇，终于坐不住了。 “爸，奶，我今年也不小了，等过两年说亲，要是咱家拿不出房子，这娶媳妇的事……” 他现在是真的怕了，怕他爸和钱老太扛不住村长的施压，万一真把县城那套房子还给他姐，到时候别说十八万的彩礼了，就是三十八万，在县城没有房子，谁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他？ 要是章二毛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会狠狠啐钱晓宇一口。 呸！男子汉大丈夫，自己没本事娶媳妇，还怪爸妈不争气，没给他挣下万贯家财？ 虽然儿媳妇现在和儿子离婚了，但章二毛依然很骄傲，因为当初他儿子家义，和儿媳妇处对象的时候，他们家也是一穷二白，啥都没有。 但章家义自己有本事啊！ 他在镇上开了一家修车铺，手里还攥着几十万存款，有这个赚钱的本事，人家姑娘就是一分钱彩礼都不要，也愿意找章家义这样的男人。 只可惜，钱家人伸手找闺女要钱，要习惯了，一个个都恨不得变成蚂蟥，趴在钱丽丽身上吸血。 好不容易吸了一肚子血，现在让他们再把这些香喷喷的鲜血吐出来，那感觉，简直是挖心挖肝的疼。 全家人一直磨蹭到太阳西下，眼瞅着快到村委下班的时间门了，刘红霞急得在厨房里直抹泪，连晚饭都没心思做了。 钱晓宇也不玩手机了，坐在院子里，一边给他奶打扇子，一边给他奶出主意—— “奶，实在不行，您跟我一块到县城新房子里去住两年吧？” “您都这么大把年纪了，难不成大姐她还真忍心把您赶出去？” 听了宝贝孙子的话，钱老太一拍大腿：“成！奶陪你去县城住新房！我倒要看看，钱丽丽这死丫头，难不成连县城的房子也敢烧？” “就这么办，晓宇你先跟你奶在家收拾行李，我去一趟村委。”钱四兵站了起来。 钱老太撵在后头叮嘱儿子：“你就跟村长说，那房子算是丽丽孝敬她奶的，我念着她的孝心！” 章家兴怎么也没想到，看着老实巴交的钱四兵，鬼心眼子居然这么多。 他还以为这小子主动到村委来找他，是服软了呢。 结果没想到，钱四兵居然跟他说，县城那房子他们不能还给钱丽丽，因为那套房子，是钱丽丽孝顺自家奶奶，给钱老太买了养老住的。 孩子一片孝心，你们这些村干部，总不能不让孩子尽孝吧？ 这一招实在太贱，都把见多识广的村长给整不会了。 嘴巴开开合合好半天，章家兴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钱四兵，怒极反笑—— “好！你小子，敢跟我耍心眼是吧？” “你给我等着！” 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的章家兴，果断跑去找九姑婆告状去了。 听完钱家人的算计，再看看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的章家兴，九姑婆冷笑一声，问了他一句： “你现在知道，为啥国家要号召各地深化乡风文明建设，消灭农村陈规陋习了吧？” “自己没脸没皮，就别怪别人不给你脸！” “以前总有人说，城里人瞧不起咱们乡下人。你仔细想想，好端端的，人家为啥瞧不起咱？” 章家兴被九姑婆逮住就是一顿喷，愤怒的脑子也被喷得清醒了一点，听到九姑婆的话，不禁眼前一亮： “对！咱们章家村要搞乡风文明建设，就得狠狠抓几个反面典型出来！” “像钱家这样没脸没皮，吞了闺女的嫁妆钱，偷偷给儿子买房的，就是重男轻女的反面典型啊，必须严肃批评，全村通报！” 章启慧终于露出了一个笑脸，让章家兴自由发挥去了。 转过头，却问了钱丽丽一句，要不要帮她请个律师。 钱丽丽苦笑着摇了摇头：“请律师太贵了，而且我打过免费咨询电话，人家说了，我爸妈这种行为，属于偷窃近亲属财物，按照法律规定，一般不按犯罪处理，就算我坚持要追究刑事责任，法院判的时候，也会酌情轻判的……” 辛苦攒了快十年的嫁妆，加在一起都有三十多万了，就这么被自己的亲妈不声不响的，拿去给弟弟买了房子，房本上甚至都没有自己的名字，钱丽丽怎么可能不伤心，不愤怒？ 她也想过干脆就跟家里人撕破脸。她自己一个人，有手有脚的，也不会饿死。 可她没有想到，不管是父女还是夫妻，只要披着“亲人”这层外衣，连法律都会庇护那些犯了错的人！ 陌生人非法囚禁她这样的女孩子，她可以报警，让警察把犯罪分子抓起来。 亲爹亲妈非法囚禁她，钱丽丽自己放火逃了出来，还要被人骂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钱丽丽没念过多少书，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亲人就能仗着这层亲属关系，肆无忌惮地伤害自己的家人，连法律都拿他们没办法呢？ 她真的想不通！：，m..，. 27. 第 27 章 只要脸皮厚，吃啥都管够…… “想不通就别想了,不就是看谁脸皮厚吗？丽丽你记住一句话，只要脸皮厚，吃啥都管够！” “不过,律师还是要请的,你放心,这次不收你钱，算是咱们公司给员工提供的法律援助。” 自从决定回乡创业之后，为了防止出现一些法律纠纷,章启慧这公司还没注册起来呢,就先给自己划拉了一个律师。 没想到自己还没用上，手底下的员工倒是先用上了,嘿嘿~ 谁说维权只能去法院的？ 对于像钱四兵和钱老太这样没脸没皮的老赖皮,就要比他们还无赖。 很快,一直在村里都是“乖孩子”形象的钱晓宇，就接到了一份盖了章的律师函。 钱丽丽委托律师，要起诉他盗窃亲姐姐的存款给自己买房子！ 你们不是跟村长说，县城那套房子，是钱丽丽买来孝顺自己奶奶的吗？ 不好意思,那为啥购房合同上，写的是钱晓宇一个人的名字呢？ 什么钱丽丽买给奶奶养老的？ 分明就是钱晓宇偷了姐姐存在亲妈那里的嫁妆钱，给自己买了一套房子。 现在事情败露了,一家子没脸没皮的,居然还好意思说那房子是钱丽丽买给钱老太的？ 你们听听这话多么荒谬，说出来,你们自己信吗？ 这钱丽丽要真在外面发了大财，自己都买了好几套房子了，现在想到自己家人还没房子,回老家给奶奶和爸妈买一套房子养老，这话还说得过去。 可你们看看，人家钱丽丽被亲爹赶出家门，无家可归，都跑去章家祠堂睡屋檐了，自己头上都没一片瓦是自己的，会有钱给奶奶买房子养老？ 章启慧给钱丽丽找来的律师，不但给钱晓宇发了律师函，还找了个专业催收的团队，目的很简单： 房子的事情先放在一边，这些年钱丽丽打给她妈刘红霞的三十多万元，聊天记录里都有记录的，这些钱确实是刘红霞亲口承诺，帮女儿保管到嫁人，到时候作为压箱底的嫁妆钱，给钱丽丽结婚用的。 现在钱丽丽被赶出家门，居无定所，想提前把这笔钱要回来，自己在村里盖个房子住，但刘红霞却拒绝把这笔钱还给女儿。 打官司打不赢，不算盗窃，那她找正规催债公司，总行了吧？ 钱家从此热闹了起来。 每天门口都围了几个人，但凡里面有人出来，就追着人家问，啥时候还债。 这些人也不知道从哪搞到的电话，还给钱家所有的亲戚朋友，甚至钱晓宇的初中、高中同学老师都打了电话。希望他们能劝一劝钱晓宇，当老赖是没有好下场的，最好早点把拖欠亲姐姐的债给还了…… 当然了，面对老师和同学们的时候，催收的语气，一定要真诚中带着一丝可怜巴巴，顺便把钱家人这些年对钱丽丽做过的那些事儿，也都宣扬宣扬，省得大家不知内情，万一还同情钱晓宇，觉得钱丽丽这个亲姐姐不近人情，那不是给客户添麻烦吗？ 他们虽然是催收公司，但也是有道德底线的好吗？ 钱晓宇本来还想在初中、高中的女同学里寻摸个合适的对象，他家是老赖的消息一传开，别说女同学了，同学会大伙儿都不敢叫他一起吃饭了。 生怕吃着吃着，一帮彪形大汉突然冲进包厢，闹着让钱晓宇还钱。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也是老赖呢，真是晦气…… “爸！大姐她实在太过分了呜呜呜~” 挂断又一个打电话过来“慰问（八卦）”的同学电话，钱晓宇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真的不理解！ 他们乡下，谁家男孩子不是靠着姐姐妹妹，甚至姑姑们的帮衬，买房子、娶媳妇的啊？怎么偏偏他的姐姐就这么狠毒无情呢？ 这下好了，家里的亲戚朋友、以前的同学老师们，大家都知道他变成“老赖”了，以后谁还敢跟他处对象？ 钱四兵也气得咬牙切齿，捏着拳头，哗啦一声踹翻了凳子。 “我去找那个死丫头算账，今天非打死这个小白眼狼！” “不行！小兵你不能去！” “你想想咱村长挨那几鞭子……” 钱老太死死抱着儿子的腰。 虽然她最喜欢的还是宝贝孙子，但儿子也是她亲生的呀，章家那九姑婆，根本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泼妇，撒起泼来，连村长都敢=捆起来打，更何况她儿子只是个外姓村民？ 别看钱老太在自己家里作威作福的，其实就是个窝里横，到了外面，就跟那掉了毛的鹌鹑似的，怂成一团。 想到村长背上那十几道血呼啦的鞭痕，钱四兵抖了抖，好像被一大盆冰水兜头浇了一下，瞬间就清醒了。 这下换成钱晓宇麻爪了。 从小到大，他都已经习惯了躲在后面，什么事情都让他奶、他爸和他妈出面，反正他啥也没说，啥也没挣，是爸妈和奶奶非要给他的，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本来以为这次的事情，肯定和以前一样，他爸妈、他奶奶为了帮他保住县城那套婚房，帮他摆脱老赖的坏名声，肯定会去找大姐，让大姐撤诉，把那些堵在他们家门口讨债的混混也都赶走。 可没想到，他奶居然劝他爸别去找大姐？ 那他咋办？ “奶，你不是说这个家你最疼的就是我吗？我现在都变成老赖了，房子也要被我姐拿回去，我以后可咋办啊？”钱晓宇一脸愤怒失望地看着钱老太。 “反正我不管，你们去跟大姐说，让她撤诉！让她把门口那些讨债的都叫回去！” “爸，奶，你们可要想清楚，我可是咱们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我要是娶不到媳妇，咱家到我这一代，可就要绝后了。” 钱晓宇的话，让钱家三个大人顿时揪心不已。 钱老太眼珠子转了转，平时有些刻薄的语气，勉强变得慈祥起来，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叹息道： “你这脾气也是太大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丽丽可是咱们老钱家的亲闺女，要我看，你跟你媳妇，还是去一趟九姑婆家，把丽丽那孩子接回来吧？” 钱四兵握着两个拳头，恨不得一拳头锤死那个害他们全家丢脸的小畜生。可扭头看了看儿子，再看看钱老太，钱四兵忍不住仰起头，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向现实服软了。 “好，我明天就去，把丽丽接回来。” 钱老太这会儿智商倒是上线了，从裤腰缝着的口袋里，抠抠搜搜地摸出来一张百元大钞，想了想，忍痛又添了一张五十的，递给钱四兵，叮嘱儿子： “丽丽好歹在九姑婆家里住了几天，也不好白让人帮咱照顾孩子，这样，明天早上，你去赶集，买两条大鱼，再割一块猪肉。” “到九姑婆家，就说咱们知道错了，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丽丽毕竟还没嫁人，怎么好一直住在别人家呢？反正都是一个村的，让丽丽回咱自己家住，也不耽误她去九姑婆家上班呀。” 越想越觉得这样做最好，钱老太恨不得立刻把大孙女给接回来。 接回来好啊~ 接回来了，那他们就又是一家人了，自家的房子，给谁住不是住呢？大不了，等晓宇结了婚，到时候在新房子那边，给丽丽也留一间房，先让她心里舒坦舒坦。 等过两年，晓宇他媳妇生了孩子，一家人都挤在一间房里，丽丽这个当姑姑的，难道忍心看着亲侄子和爸妈挤在一个小房间里？ 再说了，到那时，兴许丽丽已经嫁人了呢，嫁了人，那肯定要住到婆家那边去嘛，娘家这边的房间，还留着干啥？ 爹娘都住在村里，钱丽丽嫁了人，以后逢年过节回娘家，也是回村里来住，县城那套房子，岂不是慢慢的，就顺理成章的到了晓宇手里？ 而且，钱老太还有个心思，这几天她恍惚听村里人说，丽丽在九姑婆那边上班，九姑婆每个月给她开四千五的工资呢。 在村里上班，吃住都在家里，能花多少钱？ 钱老太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大孙女给哄回家来。 到时候就让大孙女给家里交生活费！ 一个月四千五的工资，她自己留五百块钱够花了，剩下的都得交给家里。 越想越开心，钱老太竟然罕见地变得关心起了大孙女的生活。 “晓宇，你去把你房间收拾一下，跟你姐换个房间，你那房间有空调，夏天住着舒坦，让你姐住！” 钱晓宇也不笨，关系到县城那套价值几十万的房子，把有空调的房间让给大姐怎么了？只要他能拿到那套房子，以后每个房间都装上空调，随便睡哪间都成。 一家人立刻忙碌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钱四兵就赶早去了镇上，买了两条活蹦乱跳的野生胖头鱼，又割了几斤肥瘦相间的上等五花肉，回到家，夫妻俩拿篮子装了几十个土鸡蛋，拎着一块往章启慧租住的房子走去。 走到半路，就一看乌泱泱一堆人都在往山边上跑。 要是在平时，夫妻俩肯定也跟着跑去看个热闹了，但是现在，俩人心里还惦记着更重要的事情，只能眼睁睁看着村里人从他们身边跑过去，带起阵阵尘土。 满头大汗地走到章启慧家，发现家里居然没人！ 大门上铁将军把门，人呢？ “你们还不知道啊？我跟你们说，九姑婆从城里弄的那个什么土壤营养液，简直神了！” “二毛家毛竹山下面那块地，你们知道的吧？说是连苞谷都种不出来，只能种点皮实的南瓜啥的，前阵子拿九姑婆给他们的营养液喷了地里的土，好家伙！他们家那大青豆，这会儿都开花了！” 啥？！ 这下子，钱四兵夫妻俩也顾不上什么了，拎着东西就往二毛家田里跑。 章二毛家那两亩多地，现在已然成了整个章家村最热门的“网红打卡点”。 认识的，不认识的，但凡是听说了这件事的，都跑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这块地围得水泄不通。 钱四兵拎着东西，死活挤不进去，想了想，干脆把手里的鱼和肉，都递给老婆，让刘红霞看着东西，他进去看看。 此时，章启慧被村民围在地里，走都走不掉。 如果说之前村里人还对这个“土壤营养液”有些怀疑的话，看了二毛家这块地的收成，所有人都不再怀疑。 那个营养液，一定是个好东西！ 幸亏章启慧在章家村辈分高，村里人不敢对她做什么，不然大伙儿早就一拥而上，逼问她这个营养液到底是在哪买的了。 章二毛特别气愤，赶小鸡似的，张开双臂，嘴里嚷嚷着—— “回去！都回去！九姑婆自家还有一百多亩刚承包的山地呢，有营养液，也要先给自家地里用，你们别想占九姑婆便宜！” 他媳妇何香菊也在章启慧身边小声嘀咕：“九姑婆，二毛说得对，您花钱承包的一百多亩山地，要都用上这营养液，还不知道够不够呢，别管他们！想肥田？自个儿去镇上买化肥去！” 其他人：“……” 章启慧咳嗽一声，忍住笑意，对这些围在田埂上不肯走的村民解释道： “我知道大家都想要这营养液，也想知道哪里能买到。” “是这样的，这东西是我一个搞科研的朋友研发的，但是大家可能不知道，在农业领域，一项新的成果，从发现到投入生产，最后再卖到老百姓手里，至少也得好几年时间。” “我这次拿回来的只有两管子，当时也是人家请我帮忙，拿我家地做个实验田，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我也想给大家多争取一点营养液，但问题是这玩意儿它还没上市呀，花钱都买不到，你们说说……”：，m..，. 28. 第 28 章 八百个心眼子的系统（加…… 章启慧以为自己这番话能让村里人先消停一阵子。 她不是不想把系统兑换的营养液拿出来给村里人用,而是这玩意儿的出处，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一两瓶营养液，用了也就用了。 要是一口气拿出来好几百瓶,到时候惊动了乡里的农管部门,人家问你这营养液是从哪来的？ 章启慧总不能跟人家说，这几百瓶营养液，都是她在订阅电子书,网站赠送的吧？ 章启慧确实很想让全村人都能用上系统的营养液,但前提是，她得先找个合理的途径，把系统兑换出来的营养液“合法化”。 不然要是被人举报她非法售卖“三无”农资产品，被抓进去喝茶，她九姑婆的面子往哪里摆？ 不过，这些话，就不适合解释给村里人听了。 章启慧只能跟他们保证,自己会想办法联系朋友，看他们还需不需要新的实验田了。 如果需要的话，可以优先给他们章家村的村民试用嘛~ “好！我就说九姑婆对咱们是最好的。” “对，咱都听九姑婆的,九姑婆可是咱们老章家的老祖宗，有好东西不给自家晚辈用，难道给外人用吗？” 人群中，章家本家的族人们,各个沾沾自喜。 虽然他们没能赶上第一批试用这个“土壤营养液”的机会,但九姑婆都这么说了，那就肯定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 反正只要有九姑婆在，他们肯定是村里最早用上这个营养液的。 至于村里那些个外姓人？ 哼~九姑婆才瞧不上他们呢。 吃瓜村民的眼神,不由扫过了刚刚得罪了九姑婆的钱四兵和刘红霞夫妻俩。 钱四兵这回却是不怂了。 他可是带着礼物登门的。 刘红霞满脸堆笑地提了提手里的鱼和肉，对钱丽丽说—— “丽丽呀，你爸跟你奶都说了，房子那事儿，是他们对不住你。咱们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呢？你看，你爸一大早就去街上买了鱼和肉，本来先去九姑婆家接你回来，谁知道……” 钱丽丽抱着记录数据的笔记本，看着她妈反常的讨好和热情，心里只觉得无比讽刺。 如果不是有九姑婆帮她请的律师和催收公司，钱家人会这么容易服软？ 如果她还是几年前那个傻乎乎无条件信任家人的小村姑，今天可能就真的跟她爸妈回去了。 那样的话，九姑婆的一番苦心，就真的是白白糟蹋了。 想到这里，钱丽丽看着她爸的眼睛，问了一句：“你们让我跟你们回去，那我存在我妈那里的嫁妆钱，还有你们拿我的钱买的那套房子，怎么说？” 刘红霞立刻保证道：“咱家就你和晓宇两个孩子，我们做父母的，本来就不该偏心，以后家里在县城那套房子，你和你弟一人一半，好不好？” “那我的嫁妆钱呢？” 刘红霞楞了一下，看了丈夫一眼。 钱四兵忍着气，开口道：“房子和钱，本来就是一桩事。我和你妈确实拿了你的嫁妆钱，给咱家买了一套房，但那也是为了给你弟说亲用的。” “你自己想想，咱们村里，如今谁家嫁闺女，不要求男方家有房有车？之前是我们不对，一心想着早点定下房子的事情，给你弟说门亲事。” “现在爸妈知道错了，以后咱家甭管是县城的房子，还是村里的老宅，都给你和你弟一人一半。这下你总能放心跟我们回家了吧？” 钱四兵以为自己做到这样，真的是十里八乡都找不到一个的绝世好父亲了。 他没想到，跟着九姑婆做了几天助理之后。现在的钱丽丽，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几句好话就能骗走她所有积蓄的傻姑娘了。 房子一人一半？ 可以呀~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为了弟弟能娶到媳妇，在“她的房子”上加个名字也行，但这套房子的房产证上，必须把她的名字也加上去！ 而且还得找律师再签个财产划分协议，县城那套房子，可是用她的嫁妆钱买的，房产份额，她必须占大头。 “不过回去住就算了，我现在住在九姑婆这边挺好的，包吃包住，还不用交生活费……”钱丽丽似笑非笑地看着亲妈一眼。 说来也是好笑，谁能想到，她每年打工挣的钱，有一大半都给了爸妈，每年冬天厂里放假那两个月，她回家过年，还得给家里交生活费？ 钱丽丽以前觉得女孩子要有骨气，长大成人了，回家住，当然要给家里交生活费，不能让人说自己是吃白饭的。 自从被九姑婆洗脑之后…… 去他娘的骨气！ 九姑婆说得对，只要脸皮厚，吃啥都管够！ 她在九姑婆这边住，平时吃喝都是公司买单，回自己家住，每个月还要给家里交生活费，傻子都知道选哪个吧？ 刘红霞张了张嘴，被女儿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会儿她倒是不敢拍着胸脯保证，家里不会找女儿要生活费了。 来之前，婆婆就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先把丽丽哄回去。 要是丽丽以后每个月能给家里三、四千块钱的生活费，那他们家往后的生活，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抠抠搜搜的了。 刘红霞也知道，这样对女儿挺不公平的。 但农村的姑娘，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没嫁人的时候，给娘家挣钱花。 嫁了人，给婆家挣钱花。 别人都这样，凭啥丽丽就这么不听话呢？ 钱四兵还以为他都这么低声下气的来接女儿回家了，这小白眼狼还不得感动死？乖乖跟他回家？ 结果没想到，钱丽丽接过刘红霞手里的两条鱼和一块肉，鸡蛋却没要，让他们带回去。 然后就跟在九姑婆屁股后面回家去了。 临走的时候，还给他们撂下一段话—— “爸妈，你们回去跟晓宇说，让我撤诉也可以，啥时候咱家县城那套房的房本上，能加上我的名字，啥时候我就收回律师函。” “等等！那些催债的呢？你赶紧叫他们回去，一天天的堵在咱们家门口，像什么样子？”钱四兵催促道。 钱丽丽都走出去一截了，听到钱四兵的话，扭过头，嫣然一笑：“爸，瞧您这话说的，房子的事情解决了，我的嫁妆钱怎么办，你们还没说呢。” “别说什么这钱是拿去买房子了，我可没同意！” 所以，县城那套房子，既然是你和妈做主买的，那就当是家里花钱，给她和她弟买的吧。 家里买房子这笔钱，怎么也不该是她这个女儿出吧？ 房子她要占一半，但她放在她妈那里的三十多万嫁妆钱，一分都不能少！ 九姑婆说得对，既然国家都规定了要“男女平等”，那就索性贯彻到底咯。 钱家给钱晓宇这个儿子准备婚房，那也得给钱丽丽这个女儿准备婚房。 什么？你说家里只买得起一套房？ 那就一人一半！她不嫌弃。 而且，因为钱家这些年的家用，都是钱丽丽在负担，钱晓宇这个弟弟却没有对长辈尽到多少赡养的义务，所以，这套房子，她还得占个大头。 钱四兵夫妻俩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跟在九姑婆身后，慢慢走远了。 手里还提着两条大鱼和一大块肉。 路上，章启慧笑得停不下来，一边笑，一边对钱丽丽说：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只要脸皮厚，吃啥都管够。” “走，赶紧回去，晚上咱做个铁锅炖鱼，再弄个红烧肉，对了，你会做粉蒸肉吗？我想吃那个了。” 钱丽丽笑着应下了：“怎么不会？今天是来不及了，咱们先去村长家店里买两包现成的蒸肉米粉。不过那个不好吃，等明儿个我自己炒点米，拿石磨磨个几斤米粉，咱们做蒸菜吃。” 章启慧真恨不得抱着钱丽丽狠狠亲两口。 这到底是什么万能助理啊？ 会种地，会做衣服，会做饭，还会怼极品……可比系统那个人工智能好用多了。 系统：“……宿主，我能听到你在说我的坏话。” 章启慧：“……” “回家回家，赶紧做饭，饿死姐了。”九姑婆假装掉线，愉快地拉着小助理，去了村长家小店。 章德富听说九姑婆想吃粉蒸肉，急忙让老伴把自己家做的米粉拿点出来。 “店里卖的袋装米粉，不如咱们自己做的好吃。我家的米粉用的是刚打的新米，里面还加了五香粉和干辣椒，闻着香喷喷的，九姑婆你先拿点去吃，要是吃着不错，跟我说一声，回头我做个十来斤给你送过去。” 章德富十分孝顺地，向九姑婆献上了自家做的五香蒸肉米粉。 回到家，只见紧锁的大门外边，已经堆了一小堆新鲜蔬菜，辣椒、茄子、黄瓜、卷心菜、韭菜……不用说，肯定都是章家的晚辈们拿来孝敬九姑婆的。 “唉~都是一帮孝顺孩子，这营养液，是该想办法给他们弄点过来。” 想到村里那些被化肥农药给弄的一年不如一年的耕地，章启慧一边坐在灶下烧火，一边在脑子里跟系统聊上了。 仿佛刚才吐槽系统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系统：“……” 人类的羞耻心，在这位厚脸皮的宿主身上，真是半点都没有继承啊！ “那啥，统子呀，你说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我跟你们兑换的那个催化剂，哦，也就是村里人说的营养液，拿出来给我们村里人用呢？” “我听说很多系统都会入侵人类文明的计算机，你能不能帮我办个假证啥的？最好是以假乱真，农管部门都能查到备案的那种。” 系统：“……” 你在想屁吃！：，，. 29. 第 29 章 真是个大孝子啊，孝死爹…… 系统想给九姑婆翻个白眼,但很快，他接到了上级最新指示—— “答应她！让这个宿主用这个蒸肉的米粉，和我们兑换催化剂！” 系统：“……” 他无语的次数,可能也是星球所有外派系统里，最多的一个了吧？ 章启慧只是随口一说，本来没指望外星球的系统,能帮她搞定华夏的专利注册网站,结果没想到，系统居然答应了下来！ 而且还迅速给出了最新的兑换方案。 “一斤蒸肉米粉，换一管催化剂？” “不行不行！你们知道这种华夏特产的蒸肉米粉，加工的工序有多复杂吗？这可是纯手工的华夏特有食材！” “一斤米粉换五管催化剂，不能再少了！”章启慧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反正，砍价的时候，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谁在乎你说的是不是瞎话呀。 她以前还遇到过一个对他们大领导卖惨的乙方分包商呢,说他半辈子一事无成,如今老父亲病重,躺在医院,时日无多，就想在闭眼前，看到他这个没出息的儿子，能混出个人样来。 涕泪横流的样子,让大领导不禁动容，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当天就给他签了字。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位分包商的父亲，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绝症,只是一时贪嘴，火锅烧烤什么的吃多了，陈年的老痔疮又犯了…… 这可真是个大孝子啊，孝死爹了！ 系统消失了好一会儿。 大概是回去跟自己的领导汇报工作去了。 过了一会才出现，给了新的报价： “一斤华夏米粉，兑换管催化剂。” 章启慧一拍大腿：“成交！” 系统：“……” 总感觉这个宿主，不太好对付的样子。 他要不要再申请升级一下？ 章启慧本来还担心这个“土壤改良催化剂”没那么好搞定呢。 结果这个系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愿意拿蒸肉的米粉来兑换？ 不过，也难怪系统想要他们这里的蒸肉米粉，不是章启慧吹牛，他们这里石磨手工磨出来的米粉，可比超市里卖的那种袋装的米粉好吃多了。 不过她这也不算是故意忽悠系统，因为老家这种石磨米粉，做法可不是一般的繁琐。 做这种米粉，要想好吃，就得先“炒料子”。 而且必须得用农家柴火灶，灶膛里烧小火，把煮饭的大铁锅洗干净，一点油星子都不能沾。 等铁锅热了之后，倒入提前淘洗晾干的粳米，慢慢烘烤，炒到米粒表面变成微微的焦黄色。然后加入干花椒。 接下来就要耐着性子，继续小火慢慢烘烤翻炒，等到炒出花椒的香味后，继续加入切段的干辣椒，翻炒两分钟，盛出来晾凉备用。 接下来就要进行第二个关键步骤了——炒黄豆。 这个步骤考验的不单单是厨艺，还有厨师和烧火工的定力！ 因为黄豆炒熟了之后，会散发出极其诱人的香味，章启慧小时候给她妈烧火，每次她妈炒黄豆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偷吃。 偏偏炒黄豆这玩意儿还不能多吃，吃多了，一个接着一个的臭屁放出来，简直就是行走的生化武器！ 炒黄豆的时候，还得加入一把八角，和黄豆一起炒香后，盛出来晾凉备用。 接着就要拿出她们家祖传的石磨了。 本地人对于米粉的做法非常讲究，有些特别讲究的人家，磨米粉的时候，还会分成“小石磨”和“大石磨”。 那种一只胳膊就能推起来的小石磨，磨出来的米粉，颗粒细腻一点，适合拿来做粉蒸蔬菜，因为上锅蒸的时候熟得快，而且口感也更细腻。 用家里碾苞谷的大石磨磨出来的米粉，颗粒更粗糙点，适合拿来做粉蒸肉、粉蒸鸭子、粉蒸排骨之类的，吃起来口感粗糙，能吃出米粉的颗粒感。 章启慧两种都爱吃。 小时候她爸妈宠她，每次都是炒一大锅粳米和黄豆，两种米粉各做一半。 不过，既然是给系统兑换用的…… 九姑婆摸了摸下巴，吩咐自己的小助理—— “丽丽，你给村长发个微信，就说我有朋友想要买二百斤蒸肉用的米粉，让他帮我在村里找个手艺好的做出来，我这边的收购价，按一斤米粉十五块钱给他们算。” “对了，记得跟他说，我不要机器磨出来的，要碾坊里的大石磨磨出来的。” 听到“一斤米粉十五块钱”，钱丽丽真想问这个单子我接了行不行。 不过，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可是九姑婆的贴身助理，万一九姑婆对她有别的工作安排呢？ 强忍着错失了一个赚钱机会的心痛，钱丽丽给村长章家兴发了信息过去。 章家兴一听是九姑婆要的，立刻换了鞋子就要出去找人。 被他妈给叫住了。 “这都快吃饭了，你干啥去？” 自从王桂芝在家里发了一次火之后，村长父子俩是彻底不敢招惹这只母老虎了。 章家兴老老实实地把章启慧让她去买一百斤米粉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王桂芝立刻把围裙解下来，让儿媳妇把剩下两个菜炒一下。 “我跟你一块去，咱村摆酒办席面用的米粉，就数秀红做的最好吃，她家还有四个闺女，男人也不管她，这日子过得，真是比黄连还苦，要我说，九姑婆给你这活儿，能挣点钱，正好给秀红做。” 王桂芝絮絮叨叨地赶着儿子往前走。 母子俩都没想到，他们就是去找人做点米粉，没想到居然又引出了一桩轰动全村的“大事件”！ 说起陈秀红，整个章家村，就没一个人说她不好的。 这姑娘真是十里八乡都数得上名号的“好媳妇”。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章家村谁家要给儿子说亲，都要叮嘱媒婆，一定要“比着陈秀红这样的好媳妇”标准去找对象。 没办法，这姑娘真是婆婆们眼中的“完美儿媳”。 陈秀红和丈夫章勤丰算是自由恋爱，俩人虽然不是一个村的，但年轻的时候，恰好在同一个城市打工。 有一年春运，火车票抢都抢不到，他们几个同城的老乡，就打算拼车回家过年。 陈秀红和章勤丰，就是在这次拼车的时候认识的。 后来，俩人就慢慢好上了。 章勤丰家里条件不好，他爸妈给上面两个哥哥娶了媳妇之后，家里一分钱存款都不剩，还在外面欠了一大笔外债。 到了章勤丰这里，别说给他盖新房出彩礼了，陈秀红头一回到章家玩儿，章勤丰的爸妈连儿子女朋友第一次上门的红包，都是找亲戚借钱包的。 后来这个钱，还是章勤丰自己还给人家的。 都穷成这样了，陈秀红也不嫌弃，甚至还觉得章勤丰很可怜，如果连她都放弃他了，那以后章勤丰这样的条件，还能娶得到媳妇吗？ 就这样，陈秀红一分钱彩礼都没要，俩人连酒席都没摆，就这么在打工的地方住在一块了。 等到陈秀红爸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陈秀红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 陈家爸妈还能怎么办？ 闺女眼看着都快生了，就算把人抢回去，打掉肚子里的孩子，陈秀红的名声也完了，至少在老家这一片，肯定找不到什么好对象了。 陈家只能捏着鼻子，默认了这桩婚事。 而且因为章勤丰家里穷得叮当响，陈家只象征性地要了一万六的彩礼。 这钱在陈家爸妈手里过了一遭，等到陈秀红出门子的时候，她妈心疼自己闺女，还把这一万六的彩礼，又给她带回章家了。 陈秀红以为，她带着这一万六千块钱回了婆家，会得到婆家人的感激和尊重。 可谁知道，公婆看到她只带了一万六回来，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 到了晚上，章勤丰多喝了几杯酒，回到房里就摔了陈秀红喝水的茶缸。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陈秀红的爸妈一点都不心疼她这个闺女，居然一分钱嫁妆都不给。 陈秀红当时就惊呆了。 她娘家连一分钱彩礼都没要，全部让她带了回来，章勤丰这话是什么意思？ 感情你们老章家娶媳妇，彩礼是一分钱都不想出，还想让儿媳妇多带点嫁妆钱过来？ 陈秀红气得捂住了肚子，当时下面就见了红。 章家人吓得半死，生怕陈秀红肚子里的宝贝孙子出了什么差错，嫁妆这件事情，算是就这么含糊着过去了。 也不怪章勤丰的爸妈这么看重陈秀红的肚子。 章勤丰两个哥哥结婚好几年了，没想到两个嫂子连着生了二胎，全部都是女孩子，一个孙子都没有！ 章家两个老的生怕自己这一脉没有孙子绝了后，眼瞅着前面两个儿媳妇都生不出孙子，只能把希望全部放在了陈秀红这个肚子上。 也不知道这章勤丰一家，是不是缺德事儿做多了，老天爷偏偏就是不给他们家一个孙子。 几个月后，陈秀红的肚子提前发动，章家人兴高采烈地把她送到县妇保院，章母满心期待地等着抱金孙，没想到陈秀红那么大个肚子，怀了四胎，居然没一个孙子。 一胎四个，生下来全都是赔钱货！ 章母气得破口大骂，要不是夜里没有班车，她真想当天晚上就回村去。 至于刚生完孩子、还需要有人在医院伺候月子的小儿媳妇？ 呸！怀了四个崽，居然没一个带把儿的，这种扫把星，也配让她去伺候月子？ 陈秀红一胎生了四个娃，元气大伤，躺在妇保院的病床上，昏睡了十几个小时才清醒过来。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病床边只有丈夫一个人，公公婆婆都不在。 章勤丰一张脸阴沉的好像拿墨汁涂过一样。 看到她醒了，憋了一晚上的怒火，立刻冲她撒了过去。 “我妈说得对，便宜果然没好货！我说你怎么一分钱彩礼都不要，还愿意跟我呢，原来是个生不出儿子的贱命！” “陈秀红，你可真能给我长脸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胎，给我们老章家，一口气生了四个赔钱货，四个丫头！” “现在整个医院都知道你生了四个赔钱货，别人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呢。” 章勤丰就这样站在陈秀红病床边，足足骂了她半个小时！ 同病房的其他产妇家属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了他两句，他居然甩脸子跑了。 根本就没想过，他的妻子刚刚拼了半条命，给他生了四个孩子。 她昏迷了十几个小时，刚刚苏醒，甚至连一口水都没喝上。 还是同病房的另一个产妇的妈妈，看她可怜，用自己家带的一次性纸杯，给她倒了半杯温水。 就这样，陈秀红还没跟章勤丰离婚，出院后，自己一个人照顾四个女儿，还要给章勤丰全家人洗衣服做饭。 整个章家村，就找不出像她这么死心眼的媳妇了。：，m..，. 30. 第 30 章 真是坑爹，不，坑叔啊！…… 陈秀红一直想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只可惜，人善被人欺。 她越是善良好欺负，章勤丰和他爸妈，就对她们母女四个越是刻薄。 陈秀红出院没多久,丈夫章勤丰就借口她生孩子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暗示她,让丈母娘来吃满月酒的时候,给四个女儿包个大点儿的红包。 章勤丰本以为丈母娘心疼闺女,再加上陈秀红一口气生了四个赔钱货,陈家这会儿肯定心虚呢，为了陈秀红能在他们家过得好点,肯定会给四个丫头包个厚厚的红包的。 至少一个孩子得包个五千块吧？那四个丫头加起来,也有两万块钱了。 这样的话,去掉陈秀红住院生孩子花掉的一万块钱，他还能赚个万把块钱。 结果没想到，丈母娘居然就按照本地的习俗,每个孩子只包了一千块钱！ 就四千块钱,够干什么的？ 连陈秀红住院生孩子的花销都不够！ 满月酒过后第二天,章勤丰就说家里一点钱都没有了，他要出门打工去。 陈秀红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眼睁睁看着丈夫丢下她们母女,进城打工去了。 临走的时候,一分钱都没给她和孩子留下。 章勤丰走后,公婆对陈秀红更糟了，简直问都不问一声。 好在章家村民风还算淳朴，村里的婶娘嫂子们心软,看到陈秀红一个人要照顾四个奶娃娃，忙起来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谁家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不忘给她端一碗过去。 遇到陈秀红挎着篮子出门洗尿布，邻居就让她把四个丫头送到他们家，他们帮忙看一会儿。 就这样，在左邻右舍的拉扯下，陈秀红总算把四个姑娘拉扯大了。 让村里人集体无语的是，口口声声说要进城打工、给闺女挣奶粉钱的章勤丰，离家一年多，不但一分钱都没给陈秀红，前几天居然还带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回来，让陈秀红带着四个赔钱货滚蛋！ 听说他这次带回来的女人，怀孕已经五个月了，章勤丰偷偷带她去做过B超，医生说这次怀的是男娃，章勤丰顿时乐得找不着北，第二天就买了车票，带着女人和她肚子里的男娃回了村。 回村第一件事，就是让陈秀红收拾东西，带着她生的四个赔钱货滚出章家。 陈秀红这才明白，原来，当时章勤丰借口说她肚子太大了，去县城领结婚证太辛苦了，说等她生下孩子再去领证，都是骗她的…… 他们两个，没有领结婚证，也没有办过婚宴，哪怕她已经为他生了四个孩子，也照样不算是他的合法妻子。 “约定俗成”四个字，在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流氓面前，简直一文不值！ 哪怕陈秀红已经在章家生活了三年，也给章勤丰生了四胞胎，全村人都知道她是章勤丰的老婆，他也无所谓。 反正他只要儿子，谁给他生的不重要，是儿子就行。 王桂芝带着章家兴找到章勤丰家的时候，陈秀红已经带着四个女儿，离开了章家。 章家兴气得想杀人！ 他今天早上，刚跟九姑婆保证过，一定要狠抓村里的民风道德建设，这才过去多久？ 还没到24小时呢，章勤丰就用实际行动，狠狠打了他这个村长的脸！ 一想到九姑婆意味深长的眼神，章家兴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看着章勤丰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善。 “秀红可是你媳妇儿！她给你生了四个娃儿！你自己在外面出轨，搞大了别人的肚子，你怎么好意思把秀红这么好的媳妇赶出去，给外面的野女人让位？” 这踏马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禽兽啊？ 章家兴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一时间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他这个村长，这些年真的做错了吗？ 没等他想清楚这些年到底做错了什么，只听到寂静的村庄里，突然爆发出一个凄厉的呼救声—— “快来人啊！秀红跳河了！” 王桂芝拔腿就跑。 章家兴跑出去几步，又折回来，一把拽住章勤丰的胳膊，让他跟自己一起去救人。 章勤丰这小畜生还满脸不情愿呢。 嘴里嘀咕着“我又没跟她领证，她算我哪门子的媳妇”？ 章家兴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为啥之前九姑婆看到他犯浑，就忍不住想拿戒鞭抽他了。 他现在也想拿点什么在手上，狠狠抽章勤丰这小畜生一顿！ 到底是什么物种的畜生，才能说出这么毫无人性的话啊？ 陈秀红多好的姑娘啊，一分钱彩礼都不要，情愿吃苦受累，也要跟章勤丰做夫妻。 章勤丰倒好，连一本九块钱的结婚证都舍不得给陈秀红。 这就算了，陈秀红给他生了四个漂亮可爱的小闺女，一胎四宝，这是多大的福气啊！ 这小畜生不珍惜就算了，居然还为了外面的姘头，把老婆孩子赶出家门？ 他们章家村，怎么会有这样道德败坏、毫无廉耻之心的村民？ 章家兴突然松开了抓着章勤丰胳膊的那只手。 充满失望和讥笑的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章勤丰，我最后问你一句，秀红嫁到你们家三年，孝顺公婆，生儿育女，还自己挣钱养活她和孩子，你真要为了外头这个姘头，把这么好的媳妇赶出去？” 章勤丰垂着头不说话，好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 “家兴叔，小芬怀了我的孩子，医生看过了，是个儿子！” “我爸妈要抱孙子，我们家这一脉，不能绝了后。” 章家兴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头就走。 走出去几步，又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口不舒坦，扭头就冲着章勤丰家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呸！就你们家这样的，生个孙子让他继承个啥？继承你们家这四面漏风的三间破瓦房？” 气死了！ 九姑婆真是一点都没说错啊！ 城里人为啥瞧不起他们乡下人？ 城里姑娘为啥不愿意嫁到他们乡下来？ 就是因为他们乡下有章勤丰这样自私冷血，满脑子就只有“生儿子”这件事的男人！ 狗屁本事没有，家里穷得叮当响，还要死要活的非要生儿子！ 他倒要看看，那个捧着大肚子，妖妖娆娆的躲在章勤丰这小畜生背后的野女人，能给章勤丰家生出什么宝贝蛋？ 别到时候生出来一个野种，压根就不是章勤丰的种，那才好笑呢。 眼下不是看章勤丰这小畜生笑话的时候。 章家兴满头大汗地跟着人群往河边跑。 跑到河边的时候，陈秀红已经被人救上来了，头发湿漉漉的，身上披着九姑婆的披肩。 看到章启慧板着脸看过来，章家兴顿时头皮发麻，满脸心虚地跑过去，小声把章勤丰这畜生做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真是坑爹，不，坑叔啊！ 这一刻，章家兴终于明白，为啥九姑婆说，管不好村里人，最后丢脸倒霉的是他自己了。 章勤丰做了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说出去，丢的是整个章家村的脸。 他这个当村长的，自然也要跟着丢脸。 “说说吧，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章启慧抱着胳膊，凉凉的目光，盯住了章家兴这个村长。 真以为村长这么好当的？ 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喝喝茶、玩玩手机，一天就混过去啦？ 今天这件事，往小了说，是章勤丰这一脉的家事。 陈秀红自己犯蠢，跟章勤丰当了三年夫妻，给他生了四个孩子，居然一直没领证也没摆酒。 现在章勤丰为了生儿子，翻脸不认人，不肯承认陈秀红是他老婆，要让外面怀了儿子的那个女人给他当老婆。 从法律上来讲，章勤丰确实没有违反婚姻法。 他说这是他们家的家事，章启慧就算给陈秀红请最厉害的律师，顶多也只能帮四个孩子争取一点点抚养费。 至于陈秀红自己？ 她在章勤丰家当牛做马这三年，算是白瞎了。 可要是往大了说，关系到章家的名声和颜面，章勤丰这种“抛妻弃子”的行为，性质可就太恶劣了。 如果章启慧和章家兴就这么不管不问，那就会寒了所有嫁到章家村的外姓女眷的心！ 更要命的是，有陈秀红这个前车之鉴，今后，他们章家村的小伙子，再想请媒人给自己安排相亲找对象，但凡人家女孩子的爸妈眼睛没瞎，耳朵没聋，听说了陈秀红的事情，也要慎重考虑一下，能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到章家村这种毫无道德底线的地方了。 正所谓“买猪看圈”，农村人家嫁女儿，也不全都是奔着彩礼去的。 大多数为人父母的，给闺女找对象，还是想挑个能一辈子对闺女好的女婿。 反正，只要不是后爹后妈，肯定没人愿意给闺女找个像章勤丰这样的畜生做女婿！ 章启慧问章家兴打算怎么办，其实就是在通知他： 这事儿村里到底管不管？ 村里要是不能管，那就别怪她，再开一次祠堂了…… 全村的人都看着呢，章家兴哪能不管？ 只是，这夫妻之间的事情，说到底，是合还是离，还是要双方自己决定。 想到这里，章家兴对陈秀红，真是同情中夹杂着一丝怒其不争的怨气！ 村里那些有儿子的婆娘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找个陈秀红这样好欺负的媳妇，可你要是问问她们，愿不愿意让自家闺女变成陈秀红这样的媳妇？ 呸！哪个媒婆敢拿陈秀红来做样板，要求她们家闺女也得这样，那帮老娘们，非得泼媒婆一身大粪水不可。 今天这件事，章家兴这个村长，确实可以出面替陈秀红主持公道，可要是她自己愿意作践自己，都被人欺负到带着孩子跳河了，还要死皮赖脸地跟章勤丰过日子，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这样的恋爱脑！ 不光是章家兴这么想。 章启慧也在等着陈秀红自己下决心。 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如果她还是执迷不悟，非要带着孩子，继续给章勤丰一家当免费保姆的话。 那章启慧只能尊重祝福，希望她和章勤丰直接锁死吧。：，，. 31 第 31 章 九姑婆，我想活！ 四下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在看着陈秀红。 这个可怜的女人！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 这姑娘今年也才二十来岁吧？ 嫁到章勤丰家才三年，居然被磋磨得好像四十多岁的农村妇女！ 粗糙黝黑的肌肤，失去神采的双眼, 一张脸瘦得连颧骨都凸出来了, 再看看那双手！ 粗糙，皲裂, 手心长满了老茧。 单看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毕竟农村很多嫁了人的女人, 因为要经常干家务、下地干活, 哪怕脸蛋再好看，一双手也是不能看的。 可再看看旁边的九姑婆, 她老人家年纪还比陈秀红大几岁呢, 一双手却保养得白嫩修长，虽然没有做什么夸张的美甲, 只是涂了一层浅色的指甲油，但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未婚小姑娘的手。 这么一看，村里结过婚的嫂子婶娘们, 心里都有些难受起来。 所以说, 婚姻到底给女人带来了什么？ 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孩子，身子骨拖垮了，一打喷嚏就漏尿。 要是身材不幸变形发胖，还要被丈夫嫌弃变丑了！ 嫁的男人要是有良心的还好, 哪怕嫌弃老婆没有婚前做姑娘的时候漂亮呢, 看在孩子的份上，愿意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日子磕磕碰碰的，倒也还能过得下去。 要是嫁的男人像章勤丰这样的, 在外面有了姘头，仗着自己还没和家里的老婆领证，直接把老婆孩子扫地出门，在农村，碰上这种丧良心的畜生，真的是把老婆往死里逼了…… 村里已婚的女人们，其实挺能理解陈秀红跳河这个决定的。 因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带着四个孩子，这么沉重的负担，就算回娘家，一般人家也养不起这么多孩子。 可丈夫又摆明了要抛弃她，陈秀红一个女人，没有工作，没有房子，可能手里连几百块钱都拿不出来，拿什么去养这四个孩子呢？ 这种情况下，陈秀红只有选择自己去死。 她死了，这四个孩子都姓章，不可能丢给她娘家，章勤丰就算再不情愿，孩子没了妈，就只能交给他这个亲爹养大。 很多年轻一辈的都不理解，为啥农村那些结了婚的女人，动不动就要去喝农药、跳河。 其实，要是能好好活着，谁会想去寻死呢？ 有时候是真的没办法，有的是实在不想再过这种苦日子了，有的像陈秀红这样，为了孩子能有人养，不得不自己寻死…… 陈秀红确实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救上来。 从桥上跳下去的那一刻，她没有一丝的犹豫！ 她心里清楚，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带着四个孩子，娘家是肯定回不去了，公婆重男轻女，巴不得她带着四个闺女给他们的宝贝金孙腾位置，就算她跪下来苦苦哀求，他们也不可能让自己带着孩子回去的。 只有她死了，这四个孩子，才能被章家接回去。 她们毕竟是老章家的血脉，就算章勤丰不想养，章家的同族长辈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四个孩子被公婆丢出来的。 这个可怜的女人，想用自己的一条命，给四个孩子换一条活路。 但现在，看着四个哭得声嘶力竭的还，她突然又舍不得去死了。 沉入水里，差点被淹死的那一刻，陈秀红心里最放不下的，依然是她的四个女儿。 担心自己死后，四个孩子落在重男轻女的公婆手里，能不能平安长大。 担心章勤丰娶了那个女人之后，那个女人会不会虐待她的女儿们。 没了亲妈，爹不疼，爷奶也不爱的四个孩子，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才能挣扎着活下去…… 看着自己这双因为常年下地干活，早就长满了老茧的双手，陈秀红的心里，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勇气。 她不想死！ 她不能死！ 她死了，谁能像她一样，拼了命的护着她的四个女儿？ 这个狼狈的好像水鬼一样的女人，噗通一声，跪在了章启慧的面前。 嚎啕大哭。 “九姑婆！求您老人家给我们母女做主！” “我想活着！哪怕吃糠咽菜，我也要养大我的四个女儿。” “九姑婆，求求您，帮帮我们吧！”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章启慧蹲下来，看着她。 陈秀红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 “我要章勤丰家给我和孩子们，分房子分地！要么就按月给我四个孩子的抚养费。” “四个闺女都是他章勤丰的种，凭啥他说不养就不养？” 章启慧点了点头，不错，这恋爱脑还不算无药可救，知道给自己和女儿争取应得的东西。 王桂芝她们也在旁边义愤填膺地帮腔。 农村妇女们未必能说出什么法律条文，但是她们知道一个朴素的道理：男人娶媳妇，就该承担起养儿育女的责任！ 就算章勤丰和陈秀红没有领证，不需要离婚，也不用给陈秀红什么补偿，但这四个孩子总归是他的吧？ 当爹的凭啥不养孩子？ “这是遗弃罪！要么让他出钱，要么就去法院告他，让他坐牢！” 人群里，“章家村首席普法大使”李红云同志，振臂一呼，拍着胸脯表示，陈秀红要是想告章勤丰这个王八蛋的话，她愿意陪她去乡里找上次来村里普法的干部。 反正人家乡里的干部说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了，谁要是敢像旧社会那样，违反法律，欺负女同胞，只管去乡里找他们去！ “好！谢谢红云嫂子，要是章勤丰不听族里长辈的话，不肯出钱养大这四个孩子，我一定去乡里告他！” 她连死都不怕了，还有啥好怕的？ “不听族里的话？那就干脆不要做咱们老章家的人好了。”九姑婆冷笑一声，对章家兴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家兴，你去一趟章勤丰家，把他们全家人都叫过来，就说我在祠堂等他们，问他们来不来？” “哎！”章家兴屁颠屁颠地去了。 反正这回挨鞭子的肯定不是他，看到别人，尤其是他不喜欢的人挨鞭子，简直美滋滋。 章家兴很快把章勤丰一家三口带过来了。 他那个姘头倒是没来，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伤了肚子里的宝贝儿子。 哼~章家的族谱，如今可是在她手里保管着呢，九姑婆不点头，章勤丰就算生个太子出来，也照样上不了章家族谱！ 说句不好听的，这孩子上不了章家族谱，往后就算章勤丰跟他爸妈死了，埋在章家祖坟了，这孩子都没资格到他们章家祖坟去给自己亲爹烧纸。 听起来这规矩是有点糟粕，但那又怎样？ 只要这些“封建糟粕”能治得了章勤丰这样的妖魔鬼怪，那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比什么法律规定都更有威慑力。 章勤丰跟他爸妈，为啥那么怕生不出儿子？ 还不是担心自己死后，没人给自己摔盆烧纸？ 既然如此，九姑婆还偏不让这孩子进他们老章家族谱。 你丫的生再多，不能进族谱，那就不算章家的子孙后代，生再多，有个毛线用？ 见人都到齐了，章启慧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堂的一把太师椅上，冷冷地看了章勤丰一眼，压根没打算跟这种人废话，开口就给了他两个选择—— 第一，按照每个孩子每个月五百块钱的抚养费标准，把钱给陈秀红，让她带着四个孩子另外找地方生活。 第二，章勤丰可以只出一半的抚养费，但是必须给陈秀红几亩地、外加一块宅基地，让她能在章家村安家落户，抚养四个孩子长大。 “凭什么？我跟她又没领证！是她自己死皮赖脸非要给我生孩子的，这孩子又不是我让她生的。”章勤丰梗着脖子反驳道。 章家兴简直想给这不怕死的小畜生点上一支蜡。 居然敢跟九姑婆顶嘴？ 你小子完蛋了哈哈哈~ 果然。 听到章勤丰居然敢在她面前耍无赖，章启慧冷笑一声，啪的一下，把装着章家族谱的橡木盒子拍在了高脚茶几上。 “章氏组训，不敬长辈，私德败坏之人，除族！” “家兴，拿纸笔来！章德贵，章勤丰父子，不敬长辈，不尊祖训，道德败坏，未免脏了咱们老章家的门楣，今日，我便做主，将章德贵家这一脉，逐出章家！” 真当自己钻了国家婚姻法的空子，她就拿他们家没办法了是吧？ 国法管不了你们，家法却不会迟到！ 章家兴吓了一跳。 上次他犯在九姑婆手里，九姑婆虽然吓唬他，说要把他逐出章家，但自始至终，她老人家可都没拿出族谱来呀。 难道这一次，九姑婆真要把章德贵一家赶出章家？ 章德贵吓了一跳，忍不住看了儿子一眼。 没想到儿子章勤丰却半点也不慌，反而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对章启慧说： “九姑婆，您好歹也是名校毕业的大学生，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在村里搞封建社会那一套？” “反正我和陈秀红没领过证，她生的四个赔钱货，我也是不认的，您想把我们家从族谱里划掉就划掉吧。” “我早就打听过了，村里分给咱家的宅基地和耕地，那都是国家给的，又不是老章家分给咱家的，就算我们人不在族谱里了，这房子和地，你们也不能收回去。” 不在族谱里，每年还能少出一笔钱呢。 按照章家村的规矩，凡是章姓子孙，每人每年都要额外交给族里五十块钱，用于祠堂修缮、日常祭拜先祖们的花销。 一年五十块钱确实不多，几包烟的事儿，但他们一家几口人加在一起，也有几百块钱了。 这钱省下来，都够给他儿子买两罐奶粉了。 32 第 32 章 九姑婆就是故意的呀（一…… 章勤丰以为现在是新社会了, 什么祠堂、宗族那一套，早就没什么卵用了。 章德富倒是有些害怕自己死了以后，没办法葬入祖坟, 但他们家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去给陈秀红养那四个赔钱货。 真要把钱都给了陈秀红，那他的宝贝孙子咋办？ 儿子说得对，他家的宅基地和耕地、山林，那都是国家分给他们的，只要房子和地还在, 不能进祖坟，他们还不能埋在自己家林子里吗？ 还是孙子最重要！ 没有孙子, 以后连个给他烧纸的人都没有, 就算埋到祖坟里，又能怎样？ 眼睁睁看着别人儿孙满堂, 就他自己是个没人祭拜的孤魂野鬼吗？ 章启慧没想到这家人居然为了要孙子，连祖宗都不要了。 正好，她也不是很想让这种垃圾货色，脏了老头子留给她的族谱。 想入族谱程序繁琐, 要除族的话，倒是很方便。 上香，敬告列祖列宗, 细数了一番章德贵一家的“罪状”，然后, 请出族谱, 把章德贵一家的名字划掉。 搞定！ 章勤丰父子俩以为“除族”不过就是个形式，对他们的生活毫无影响。 可第二天，他们就被血淋淋的现实教做人了。 九姑婆宣布在章家村成立高山茶叶种植合作社。 所有章姓族人, 包括村委推荐的非章姓村民，都可以申请加入合作社。 章德贵一家除外。 陈秀红被人救上来之后，因为暂时无家可归，章启慧就让她带着四个孩子，暂时先住在她租房子的地方。 家里正好还剩下一个空房间门，没有床，也不是什么大事，章家兴从自己家拉了一个席梦思床垫过来，垫在地上，让她们母女几个先安顿下来。 等到陈秀红带着四个孩子住下了，章家兴才过来和章启慧说，她要的那种石磨米粉，他本来就打算找陈秀红帮忙做的。 “秀红做饭的手艺特别好，嫁过来这几年，每年农闲的时候，都去给人家专门接农村大席的大师傅帮忙打下手，她做的蒸肉米粉，别人都做不出那个味道，连好多专门做席面的老师傅，都要找她买米粉。” 咦？还有这种好事？ 想到家里正好缺个会做饭的，九姑婆心头一动，当天晚上，就让陈秀红帮忙做了几个菜。 陈秀红还真是做菜的一把好手。 钱丽丽爸妈今天送来的两条鱼，一大块肉，被她拿去，做了一个铁锅炖鱼，一个鱼头豆腐汤，剩下的鱼肉也没浪费，拿粗盐、花椒、姜丝之类的腌制一夜，明天拿来蒸着吃正好。 那块新鲜猪肉，被陈秀红分成了三块。 一块做了红烧肉，一块做了章启慧点名要吃的粉蒸肉，还有一块最嫩的里脊肉，陈秀红把肉切成薄薄的肉片，先用水淀粉攥了一下，然后切了三个西红柿，下油锅炒出番茄汁后，倒入清水，水沸腾后，把处理好的里脊肉下到汤里，最后再打两个土鸡蛋，搅成蛋花。 出锅的时候，撒上一把碧绿的葱花，黄黄绿绿的，看着卖相格外诱人，而且汤喝起来也特别鲜美，陈秀红说，这道菜叫“番茄滑肉鸡蛋汤”，老人小孩都爱吃，营养又开胃。 章家兴说的没错，陈秀红做的米粉，味道还真是比章启慧记忆里，她妈做的米粉还好吃。 而且她做粉蒸肉的手艺也极好，做出来的粉蒸肉，米粉一点也不干，油润润的，猪肉应该是提前切好腌制过的，吃着特别入味，不会像有些饭店里做的粉蒸肉那样，调料都在外面，一口咬下去，里面的猪肉寡淡无味。 就冲这道菜，九姑婆也愿意免费收留陈秀红母女。 “你暂时先带着孩子，住在我这里吧，等过两年，手里攒到钱了，到时候我让家兴给你想想办法，在村里给你批一块宅基地，到时候你自己盖个房子，跟孩子们也算是有个家了。” 陈秀红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听说章启慧答应了要给朋友买一百斤本地石磨做的蒸肉米粉，第二天做好早饭，就忙着淘米洗黄豆，准备做米粉了。 看她动作这么利索，章启慧心里有了个想法。 “秀红，你要暂时没地方去，要不过来给我帮忙吧？” “接下来我和丽丽会很忙，本来我就想在村里找个人给我们洗衣服做饭，你要是愿意，现在就能立刻上班，怎么样？” 怎么样？ 陈秀红一下子红了眼圈，疯狂点头。 “九姑婆，我愿意的！我特别愿意呜呜呜~” 一直等到她情绪稳定下来了，章启慧才和她说了一下待遇问题。 “我这边每天要做的事情不多，主要就是每天做三顿饭，平时就我和丽丽两个人，偶尔会有客人，来客人我会提前跟你打招呼。” “另外就是楼上楼下的卫生，每天打扫一下，再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洗干净，拿出来晾上。” “其他没什么事情了，我也不养猪养鸡什么的，你要是忙得过来，就去把门口的小菜园子种起来。” “每周休息一天，一个月工资三千块钱，包吃住，你看行不行？” 一个人要做这么多活儿，这份工作要是放在城里，月薪没有五千块钱根本搞不定。 但在乡下，一个月三千包吃住，已经是特别好的待遇了。 章启慧也不敢给她开太高的工资。 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陈秀红一个月拿三千，要养活四个孩子，其他人可能还会同情她。 可要是一个月五千还包吃住，那村里其他章氏族人，对陈秀红的感觉，就要从同情怜悯，变成不甘和嫉妒了。 再说了，虽然工资不能定的太高，但她可以从其他地方贴补一下陈秀红母女呀。 就比如说，她那个“虚拟”的朋友，可以从城里给她寄一些样品嘛，什么儿童牛奶、小零食、水果之类的。 反正她一个人也吃不完，有些“不适合她”的东西，完全可以送给陈秀红嘛~ 至于她那个糟心的前夫一家？呵呵~ 甚至都不用九姑婆她老人家出手，章勤丰那一家子，眼下的日子已经开始不好过了。 和系统兑换土壤催化剂的蒸肉米粉还没做好，不过并不耽误章启慧其他的工作安排。 因为，系统期待已久的二毛家的无公害山地黄桃，终于达到采摘标准了！ 原本作为章氏族人，而且家庭条件还不算好，章启慧在村里招工的时候，肯定会优先考虑章勤丰这样的困难家庭的。 但现在，章勤丰一家都已经不算他们老章家的人了，族里有好处，凭啥要给他一个外人？ 更何况这小畜生居然还敢在九姑婆她老人家面前顶嘴，简直就是不孝！ 陈秀红在九姑婆家安顿下来的第二天，整个章家村都忙碌了起来。 为了掩人耳目，章启慧特意在县城一个比较荒凉的新工业区里，租了一个大仓库，让章家义先把山上的桃子摘下来，装车运到仓库里。 等山上的桃子运到仓库，到时候她把货卖给谁，就不需要跟村里人交代了…… 因为系统对桃子的新鲜度要求比较高，章启慧干脆大手一挥，让章家兴这个村长牵头，把村里能叫得动的壮劳力，全部拉到二毛家山上给她摘桃子去了。 凌晨三点钟上山，一直摘到早上十点钟，每人每天一百五十块钱。 村里人都激动坏了。 不愧是九姑婆，出手就是大方！ 去年他们给镇上一个辣椒种植户摘辣椒，双手辣得通红，晒得半死，一天的工钱才八十块钱。 虽然九姑婆要求凌晨三点就上山，但只要做半天活儿，就能挣到150块钱，为了这么高的工钱，别说三点上山了，就是让他们一夜不睡，也不是不可以呀。 毕竟，一个人150块钱，有些家里人口多的，四个人上山摘桃子，一天就能净赚六百块！ 二毛家这片桃树林，一天时间门可摘不完。 他们都私下偷偷问过章家义了，当时他种下这些桃树的时候，考虑到后期桃子如果一下子全部成熟，不管是采摘还是销售，都会很吃亏。 所以当初承包山林种桃子的时候，章家义刻意挑选了几个不同月份成熟的桃子品种。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下个月，只要九姑婆那位朋友还要货，他们就一直有活儿干。 一天一百五，哪怕就摘个十来天呢，也能赚两千多块钱了。 有些生活节俭的老人家，两千块钱都够他们一年的生活费了。 听说章启慧居然给村里人一天一百五的工钱，章德贵父子俩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章启慧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在把他们一家逐出族谱之后，才宣布了招工的消息，让他们家彻底被章二毛排除在外了。 如今他们章家村还有谁不知道，章二毛就是九姑婆手下的头号走狗！ 九姑婆喊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同样的，章德贵一家在祠堂落了九姑婆的面子，狠狠得罪了她老人家，章二毛不恨死他们才怪，怎么可能让他们去自家桃园打工挣钱？ 更气人的是，很快，章德贵和章勤丰父子俩发现，村里人摘完桃子，又开始进山砍老茶树苗，准备在自家地里培育茶树苗了。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章启慧除了帮人收购黄桃之外，还在村里承包了一块山地，准备拿来种茶叶。 那么大一片山地，章启慧自己一个人育苗肯定来不及。 但无所谓。 九姑婆她老人家，有的是钱。 大手一挥，她老人家就又给族人找了个赚钱的门路—— 在家闲着没事的，都去山上砍茶树枝，帮她培育茶树苗吧。 现在扦插，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小苗就能长成大苗了。 九姑婆说了，种得好的，大苗可以卖到一块钱一棵。 就算第一次种，没有经验，茶树苗的规格够不上大苗，小苗她也收，五毛钱一棵。 村里人一算账，这买卖划算呀！ 章家村附近的山上，到处都是没人要的老茶树，以前那些老茶树枝都没人要的，只有一些爱吃熏鸭的人家，会在秋天杀鸭子的时候，上山砍一捆老茶树枝回来，留着熏鸭子。 现在他们只要把那些没人要的茶树枝砍下来，选取长短合适、带芽孢的茶树枝，只要种活了，一棵五毛钱，种上五千棵小苗，至少能卖两千多块钱呀。 这可比种庄稼划算多了。 只可惜，这项专属于章氏族人的福利，还是没有章勤丰他们家的份儿，嘿嘿。 33 第 33 章 九姑婆的二号狗腿 村里人都在忙着上山摘桃子、砍茶树枝回来育苗。 陈秀红也没闲着。 自从搬到九姑婆这边来住之后, 陈秀红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得这么畅快过！ 之前在村里, 听人说九姑婆待人很凶, 动不动就要拿鞭子抽人，就连村长都被她抽过鞭子。陈秀红心里十分忐忑，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她老人家不开心。 结果没想到，住进来才发现, 九姑婆根本就不像村里传言的那样凶。 相反，九姑婆为人特别和气, 平时要求也不多, 有时候她想吃什么菜了，还自己开车去镇上买回来让她做。 陈秀红知道, 买菜这个活儿，原本也应该是她来做的。 九姑婆是心疼她带着孩子，去镇上买菜不方便，每次去镇上办事, 都会顺路带很多肉蛋鱼之类的菜回来，放在冰箱里。 这样她每天做饭的时候，只需要去房子前面的菜园子里摘点新鲜蔬菜就行了。 孩子们现在已经会走路了, 也都很乖，平时她去菜园子的时候, 就让她们自己在客厅里看电视, 菜园子就在家门口，孩子们要是有点什么事情，她也能马上赶回来。 陈秀红经常在想, 如果不是九姑婆照顾她，她这样带着四个孩子的农村妇女，去哪里能找到这么适合她的工作呢？ 上班的时候能带着孩子，包吃包住不说，每个月还有三千块钱工资，老板还经常送她各种吃的喝的给孩子们。 陈秀红本来以为，离开了章勤丰，带着四个孩子，她肯定养不活自己和孩子们。 可没想到，离开章家之后，才是好日子的开始。 她再也不用天不亮就爬起来，烧全家人的早饭，把全家人的脏衣服拿到河边去洗。 也不用在下地干活的时候，担心几个孩子独自留在家里会出事，只能拿几根布条子，把四个孩子栓在树干上。 有一次一妞不知道身上沾了什么东西，等她在地里干完活过来，发现一妞身上竟然爬满了蚂蚁，有些地方已经被叮咬得红肿起来。 这孩子还不敢哭，一直强忍着，直到看到妈妈来了，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一声嚎啕大哭，真是把陈秀红的心都给哭碎了。 村里人都夸她贤惠，夸她是个任劳任怨的好媳妇，陈秀红只有暗暗苦笑。 她根本就没有村里人说的那样贤惠，她也不是受虐狂，被章勤丰一家几口当个不要钱的保姆一样使唤，难道她就不会累吗？ 如果不是为了这四个丫头，她早就跑了！ 在章家受的那些苦，现在想想，真是和炼狱一般。 幸好，她和孩子们，现在终于逃出了章家那个火坑，苦尽甘来了。 在九姑婆这里，她再也不用把四个孩子用脏兮兮的布条子，拴在大树上、板凳上。 章启慧网购瑜伽垫的时候，店家送了她一个小孩子用的爬爬垫。她自己用不着，就送给陈秀红了。 有了这个卡通爬爬垫，四个孩子都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一整天都躺在上面打滚。 平时她在洗衣服做饭的时候，也不用再把四个孩子拴起来，只要把垫子铺开，客厅的电视机打开，四个孩子就会乖乖坐在爬爬垫上看动画片。 到了晚上，也不用像在章家那样，给全家人烧洗澡水。 热爱享受的九姑婆，哪怕是租的房子，也装上了电热水器，一天24小时都有热水，晚上洗澡根本就不用她烧洗澡水。 至于洗衣服就更简单了，九姑婆买了洗衣机，让她直接把当天换下来的衣服丢进去就行了。 还是陈秀红自己看不下去，每次洗衣服之前，都要先放一盆热水，把脏衣服浸泡一会儿，先用肥皂把领口、袖口的位置搓干净，再丢到洗衣机里洗。 奇怪的是，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反而觉得能给九姑婆做家务，满心都是喜悦。 现在，陈秀红终于能理解章一毛夫妻俩的感觉了。 那种恨不得为九姑婆奉献一切、无怨无悔的感觉，是她从前在章勤丰身上，完全没有过的。 幸亏章启慧是个女人，她要是个男人，陈秀红真的忍不住怀疑，自己真正喜欢的，或许并不是章勤丰，而是九姑婆？ 以前在章家做媳妇的时候，家里的一日三餐，也都是她在做，村里人都夸她贤惠，说她做饭好吃，把章勤丰全家人都伺候得很好。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时候在章家，她只有刚嫁过去那两个月，拼命想在婆婆面前表现自己，才铆足了劲的展现自己的厨艺。 到后来，她对章家心灰意冷，虽然还是负责一日三餐，但已经不再展示什么厨艺了。 反正章家平时也舍不得买什么鸡鸭鱼肉，吃的都是自家菜园子里种的菜，婆婆又盯着不让她多用厨房的菜籽油，后来，陈秀红每天做饭，就是清一色的水煮菜了。 煮熟了、吃不死人就行。 可自从到了章启慧这里，陈秀红每天做饭，那是恨不得把毕生的绝学都发挥出来。 早上九姑婆想喝豆浆，她就早早起来榨豆浆，再做些炸油饼、炸春卷，或者烙几张香葱鸡蛋饼，做的都是九姑婆她老人家爱吃的。 中午，章启慧有时候忙着在电脑上办公，忘记了吃饭，陈秀红就给她把饭菜留好，等她忙完了，再给她把热腾腾的饭菜端到房间里去。 就连章启慧都觉得陈秀红简直拿她当皇帝在伺候。 毕竟，以前在大厂吃惯了外卖的九姑婆，何时享受过这样体贴的待遇？ 陈秀红每次给她准备的饭菜，都丰富得好像从御膳房里端出来的。 主食怕她突然不想吃米饭或者馒头，就换着花样，每次必定要准备至少三样主食： 米饭、蔬菜馅儿的小包子、葱油花卷、蒸饺、炒面…… 菜也是荤素搭配，甚至还单独拿小碟子，装了她亲手做的泡菜，还有之前一毛夫妻俩给她做的霉豆腐。 甚至还会给她煲汤！每天换着花样的排骨冬瓜汤、番茄滑肉汤、老母鸡汤、老鸭笋干汤…… 章启慧毫不怀疑，要不是菜花蛇已经被列入了野生动物保护名录，陈秀红可能还会亲自去抓两条菜花蛇来，煲汤给她补补身子。 哎~怪不得网友都说，现在的女孩子，不是不喜欢结婚，而是不喜欢结婚之后，为家庭付出的那个人是自己。 不信你随便在街上抓一个女孩子问她，如果结了婚之后，每天下班回家，丈夫都会给她做好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吃完饭之后，她在沙发上玩手机，丈夫负责洗碗、拖地、打扫卫生，再把孩子作业辅导好。 伺候孩子上床睡觉后，晚上还会给熬夜打游戏的自己，亲手煮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 如果婚姻生活是这样的话，女孩子们甚至都不需要催婚！ 她们愿意倒贴彩礼，只为了能享受到这样的婚姻生活。 说白了，婚姻生活里，谁享受的最多，谁才是那个迫切想要结婚的人。 一开始，九姑婆还让陈秀红不要这么辛苦，每天三顿饭，随便做两个菜，一个汤，能吃饱就行。 可是，在连续享受了陈秀红长达半个月不重样的菜谱投喂后……九姑婆可耻地向秀红妹子的精湛厨艺屈服了！ 不过，这样一来，每个月只给陈秀红三千块钱的工资，就有点亏心了。 九姑婆是村里出了名的“专横独断”的女霸总，她老人家的人设就是“我行我素”。 她要给陈秀红涨工资，根本就不听秀红妹子本人解释。 陈秀红入职后的第一个月，工资就从三千，涨到了四千。 为了防止她半夜还要爬起来给自己做宵夜，章启慧甚至还给她定了个规矩： 如果陈秀红在晚上九点以后还起来工作的话，就算是加班，她会按照一个小时一十块钱的标准，额外给她算加班费。 这才避免了自己被陈秀红喂成一个胖球的“悲惨命运”。 陈秀红只是一心想要报答九姑婆收留她们母女的恩情，可在村里其他人眼里，每天恨不得贴身伺候九姑婆的陈秀红，俨然已经超越了昔日的“九姑婆头号狗腿”章一毛，成了九姑婆身边最得宠的大红人！ 一时间，陈秀红在村里的人缘，变得比以前更好了。 以前村里人提到她，当面夸她贤惠懂事，很多人背地里都骂她是个一傻子。 可现在，陈秀红“弃暗投明”，成了九姑婆身边的大红人，立刻就成了全村最受欢迎的妹子！ 章一毛家的桃子摘得差不多了，附近山上的茶树枝也砍回来培育小苗了，不知道接下来，九姑婆家还有没有别的活儿要找人做了呢？ 先说好，他们绝对不是只想着赚九姑婆的钱！ 他们只是想尽一尽做晚辈的孝心而已。 陈秀红哪里知道章启慧有什么活儿要找人做？ 就算她知道，只要章启慧没说，她才不会傻乎乎地说出去呢。 钱丽丽跟她说过，这个叫“商业机密”！ 不能到处乱说的。 不过，九姑婆的事情不能对外说，但是，村里这些小道消息，倒是可以和九姑婆说道说道。 还别说，章启慧这里，还真有一个“大活儿”，要请人来帮忙做一下。 陈秀红给她做的一百多斤蒸肉米粉，章启慧已经顺利交给系统了。 兑换了三百支“土壤催化剂”出来。 她需要找人，先把她承包的那块山地上的杂草灌木砍一砍，地也耕一下，还要把稀释后的土壤催化剂，像喷农药一样喷洒上去。 本来这件事情，在网上预约一个农业植保无人机就能搞定了。 不过，能让村里人赚到的钱，她为什么要让一个无人机赚去呢？ 陈秀红刚从村里回去，转天就传出了九姑婆要招人去她的茶园干活的消息，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陈秀红帮他们说了好话？ 于是，这天傍晚，陈秀红在门口菜园子里忙活的时候，就碰到了几个来给她家孩子送东西的婶娘嫂子。 有的拿了自家孩子穿过的衣裳送来，都是洗干净的，这种柔软贴身的旧衣服，拿来给小孩子穿，比新衣服还舒服呢。 还有的拿来了家里孩子用过的小推车、扭扭车、各种小孩子的玩具吃食之类的。 陈秀红一头雾水。 最后也只能归结为“村里人一定是看在九姑婆的面子上、才会对她和孩子这么好的”。 不然她在章家，给章勤丰做媳妇的时候，怎么没见章家的族人对她这么好呢？ 说起来，最近去村里的时候，好像一次都没看到章勤丰一家啊。 他们人呢？ 34 第 34 章 快停车！撞死人了！…… 也不知道到底什么原因, 自从陈秀红被章勤丰扫地出门之后，原本和和气气的章家，立刻变得乌烟瘴气起来。 先是章勤丰的两个哥哥嫂子, 听说爸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就把他们这一脉从章氏族谱里剔出来了，气得当场发疯。 然后，两个哥哥也不管老爹老娘了，收拾行李，带着老婆孩子, 直接进城打工去了。 真是受够了！嫌弃他们两家生不出儿子就算了，现在居然为了一个还没生出来的小崽子, 连老祖宗都不要了？ 两个嫂子表面悲痛, 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这些年为了给婆婆生孙子的事情，两个儿媳妇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受了多少委屈。 以前是有陈秀红这个一胎四个赔钱货的妯娌在前面顶着雷，公婆的火气都冲着陈秀红去了。 现在陈秀红因为生不出儿子，被小叔子扫地出门，两个嫂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呢, 就被公婆勒令，两家各自拿出一万块钱来，给小叔子娶新媳妇凑彩礼。 不给？ 不给就和陈秀红一样, 滚出章家！ 好哇~她们可不像陈秀红，没有娘家人撑腰。两个嫂子当即表示： 滚就滚, 信不信老娘二婚也能再找个男人？ 你们家两个儿子就惨了, 年纪一大把，家里穷的叮当响，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娶到媳妇？ 章勤丰的大哥二哥也是个窝里横, 以前仗着老婆有了孩子，舍不得离婚委屈孩子，就默许了爸妈磋磨儿媳妇。 现在好了，老婆不肯再受委屈了，想要和他们一拍两散？这年头，农村离过婚的女人也照样抢手，前脚刚离婚，后脚媒婆就上门。 可男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离过婚、家里条件还很差的，出不起彩礼，还想再娶个老婆？做梦去吧！ 担心老婆真的跑了，章家老大老二立刻收拾包袱，带着老婆孩子进城打工去了。 两个儿子不肯出钱，章勤丰带回来的新媳妇又在家里闹，说她怀了章家的金孙，不能跟陈秀红似的，连个酒席都不办。 章家想等她生下儿子再领结婚证？那也可以，但必须要先给她一点经济上的保障。女人闹着要八万八的彩礼，外加两万块钱置办三金，加起来要小十万了。 章家怎么拿得出来？ 本来章勤丰的爸妈还想像对待陈秀红那样，拖到新媳妇肚子大的没办法打胎了，到时候就算一分钱不给，只要孩子生下来了，那还不是他们章家的？ 结果没想到，这个新媳妇精明得很，趁着他们下地干活的时候，让娘家人过来把自己接回去了。 还放话说再给他们一个礼拜时间，下周，要么章家带着十万八去她家接人。 要么，她就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打掉孩子？ 那怎么行！ 那可是他们老章家的宝贝金孙啊。 没办法，章勤丰的爸妈只能到处找人借钱。 笑死~谁肯借钱给他们家？ 以前还有些抹不开面子，毕竟都是一个祖宗的章姓后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章勤丰一家真的卖房子卖地吧？ 现在？拜托！你们家都被九姑婆她老人家亲手逐出章氏宗祠了，没让你们家这一脉的老祖宗把坟头迁出去，那都是看在祖上的情面上。 咱们都不是一家人了，凭啥借钱给你？ 再说了，他们压根也不相信章勤丰一家能还钱。 这年头，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自己家还要攒钱供孩子考大学呢，凭啥为了给你们家生孙子，就让我孙子孙女没钱上学？滚蛋吧你~ 在村里转了一大圈，一分钱都没借到，还被昔日的族人好一番冷嘲热讽。 有几户人家，比如说章二毛家这样的“九姑婆铁杆脑残粉”，不但不借钱，连大门都不让他们进…… 眼看着新媳妇给的“最后期限”就快到了，家里别说十万八了，连一万八都拿不出来。没办法，章勤丰的爸妈只能把自家的老房子连着宅基地一块给卖了。 乡下的宅基地也不值钱，那么大一块地皮，还带了一个菜园子呢，最后才卖了五万块钱。 章家只能又把家里的猪和牛都给卖了。 还有四亩地的水稻田和十几亩地的山林，这些卖是不能卖的，章勤丰只能以水稻田一年三百、山地一年一百的价格，把家里的地，一口气租给村里人十年，又把山里自家以前种的几棵松柏树给卖了，几乎是掏空了家底子，总算凑够了十万块钱。 还差八千，实在没办法了，也只能厚着脸皮赖债了。 章勤丰一家砸锅卖铁，好不容易凑够了钱，本以为这下宝贝孙子肯定是没跑了，章勤丰他妈还暗搓搓给儿子支招： 等新媳妇生下孙子，到时候就说家里给的那十万块钱彩礼，都是卖房子卖地凑的。 到时候儿媳妇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以后有饭吃，有房子住，也不得不回娘家，把那十万块钱彩礼再拿回来。 章勤丰也觉得他妈这个主意棒棒的，并且决定：等那十万块钱拿到手，也别回村里买地盖房子了，直接到县城买房子，到时候他儿子就能在城里上学了。 母子两个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压根就没想到，章勤丰在外面找的这个新媳妇，拿到十万块钱彩礼后，第二天就失踪了…… 章勤丰这下可以改名叫“章发疯”了。 他发了疯似的跑到丈母娘家，结果一进门，整个人都傻了。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可里面住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一问才知道，前阵子有人租了他们家房子，说要拍什么电视剧，对方出手还挺大方的，说是只租两个月，可以给他们五千块钱房租。 乡下房子哪有那么值钱？五千块钱，够在他们这里交一年半的房租了。 这家人立刻高高兴兴收拾了行李，暂时搬到亲戚家的空房子去住了两个月。 谁知前天晚上，对方突然托人把房子钥匙捎给他们，说是电视剧拍完了，房子他们也没用了，干脆提前还给他们了。 这家人一听能回自己家住了，第二天就打包行李搬回来了。 结果没想到，家里正收拾东西呢，就有个疯疯癫癫的男人闯进来，问他媳妇去哪了。 什么媳妇？ 他们家可没闺女，老太太倒是一辈子都想要个软乎乎的小闺女，只可惜连着生了三胎，全踏马都是带把儿的。 你说说，这叫怎么回事啊？ 有的人家做梦都想生儿子，他们家倒好，每次怀孕的时候都盼着是个闺女，结果生下来一看，好家伙！又是个“建设银行”！ 现在听到章勤丰在那儿胡言乱语，说什么这是他媳妇的家，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呸了他一口。 “别说咱家没闺女了，就是有，我也不能让我闺女嫁给你这样的。” 听说这房子是别人租过去“拍电视剧”的，章勤丰脑瓜子嗡的一声，简直想要原地爆炸！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媳妇”的娘家人是假的。 “媳妇”也是假的。 可“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呢？ 一时间，章勤丰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和“媳妇”，也就是认识之后出去开了两次房，“媳妇儿”就怀上了。 当时他还挺得意的，觉得自己“那方面”很厉害，才两次就让媳妇怀上了。 可如果“媳妇儿”从一开始就是设局骗自己的呢？会不会她肚子里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报警，我要去报警！”章勤丰失魂落魄地往派出所跑。 也不知道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报应来了，过马路的时候，看到绿灯亮了，他只顾着往前冲，压根没注意到一辆右转弯的渣土车，正朝路口开过来…… “停车！快停车！撞死人了！” 路口，撞见这一幕的行人吓得赶紧冲司机招手。 等到司机终于把车停了下来，被卷到车轮下面的章勤丰，已经被碾压得不成人形了。 章家村。 陈秀红听到前夫出车祸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听说那个倒霉的渣土车司机，赔了章勤丰爸妈十几万块钱。 听说前公婆和两个儿子、儿媳妇，为了怎么分这笔钱，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就连两个儿媳妇的娘家人都掺和进来了。 村里也有好事的，问陈秀红怎么不去争这笔钱。 毕竟，从法律上来说，陈秀红和她的四个女儿，都算是章勤丰这笔死亡赔偿金的合法继承人嘛~ 陈秀红笑笑没说话。 她确实很缺钱，但不是缺心眼。 为了挣这笔钱，跟章家那帮黑心肝的搅和到一起，谁知道他们为了少分点钱，会不会对她的孩子下黑手？ 她现在给九姑婆打工，有吃有住，每个月还有四五千块钱工资，省一点，也不是养不活四个闺女，为啥要去给自己找麻烦呢？ 也幸亏陈秀红脑子清醒，没有掺和进去。 几天后，另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传到了章家村—— 章勤丰的爸妈和两个哥哥，为了挣那十几万的赔偿金，吵架的时候，动了刀子。 章家二嫂的娘家弟弟，看到自己的姐姐被婆婆和丈夫按在地上，打得嘴巴都流血了，红着眼睛，抄起一旁切西瓜的砍刀，当场就把姐夫和姐姐的婆婆给捅死了。 章家大哥冲上来救人，也被捅了两刀，据说肠子都流了出来，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 一天之内，家里一个户口本都差点死绝了，章勤丰他爹章德贵，又气又恨，闹着要二儿媳的娘家弟弟杀人偿命。 可问题是，别看二儿媳的娘家弟弟长得高高壮壮的，人家今年才十五岁。 未满十八周岁，按照现在的法律规定，一般是不适用死刑的…… 那岂不是说，他儿子跟他老伴儿，都白死了？ 35 第 35 章 陈秀红同志的功德，配享…… 章勤丰一家, 就这样渐渐消失在了章家村的八卦里。 章家的老房子和宅基地，也被村里另外一个家里有两个儿子的人家买了去。 陈秀红偶然一次路过那里，发现章家原先的老房子已经全部拆光了, 还有几个人在那边挖地基。 听说买下这块地的人家, 急着要给大儿子娶媳妇，女方家心疼闺女，虽然没要求一定要在城里买房，但希望女儿嫁过来就和公婆分家单过，必须得在农村盖一栋新房子。 以前陈秀红被章勤丰洗脑了, 觉得女孩子嫁人，找男方家要房子要钱, 就是女孩娘家要“卖女儿”。以后肯定会被亲戚朋友指指点点, 公婆也会觉得她太物质了。 可现在，陈秀红突然发现, 这户人家没过门的大儿媳妇，还没嫁过来，就要求婚后和公婆分家单过，还让公婆出钱给小夫妻俩盖一栋新房子, 听说还要了六万六的彩礼。 可村里人说起这姑娘，居然没人觉得她物质，反而夸她是个明事理、懂得心疼婆家人的好姑娘。 毕竟和那些真的要“卖女儿”的人家相比, 这户人家提的要求，明显都是为女儿好。 六万六的彩礼, 是现在他们乡下的最低标准了, 而且女方妈妈说了，这钱他们不要，等结婚的时候让女儿带回来, 到时候公婆再给添点，留着给小两口买辆代步车。 女孩子也没有闹着非要在城里买房。虽然在村里盖个两层小楼，简单装修一下，至少也要花掉二十多万，但和县城动不动就要一两百万的商品房比起来，花二十万就能解决儿子的婚房问题，已经算是女方家心疼未来女婿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买房，夫妻俩就不用背着沉重的房贷，婚后小两口的养娃负担也轻了很多…… 陈秀红这才发现，原来，只要按照乡下的习俗，规规矩矩地提要求嫁人，根本就没人会说女孩子“太物质”了。 原来，女孩子嫁人，是可以正大光明地向男方家提要求的。 不需要感到羞耻，也不需要觉得对不起男朋友家。 就像村里人说的那样，难道这新房子是只给儿媳妇住的吗？ 说白了，这宅基地和房子，都是男方家的，婚后他们家儿子、孙子、孙女都要住在这栋房子里面，儿媳妇为儿子生儿育女、洗衣做饭，说句不好听的，在城里请个住家保姆，也得管人家吃住呢，怎么？娶个媳妇，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人家？ 再说了，就算哪天儿子儿媳妇过不下去，要离婚了，村里的房子也是男方家的，儿媳妇一片瓦都分不走，怎么被你们说的，结婚这房子盖的，就像是把房子直接送给儿媳妇了？ …… 这天晚上，陈秀红几乎彻夜未眠。 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看着已经在床垫子上睡得横七竖八的四个女儿。 陈秀红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真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以前她听到村里人夸她贤惠，夸她孝顺懂事，心里还挺得意的。 现在想想，那些夸她的人，背地里肯定都在笑话她吧？ 笑她蠢，笑她傻乎乎的，被章勤丰一家骗得团团转，被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一定很可笑吧？ 黑夜渐渐退去，窗外，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陈秀红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悄悄给四个孩子盖好薄被，再把九姑婆给她的儿童围挡围起来，这样孩子睡觉就不会滚到地上去了。 做完这一切，陈秀红轻手轻脚地走下楼，在一楼的卫生间里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去厨房准备做早饭了。 平时她是不需要这么早起来的。 章启慧给她定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半把早饭准备好，但今天，她实在睡不着，决定给九姑婆做点好吃的。 冰箱里还有二毛叔送来的黑猪肉，陈秀红拿了一块出来，解冻后切成丝，和自家做的酸辣椒、酸豆角一起，炒了一个浇头。 又从冰箱里把昨天没做完的牛杂拿了出来，切了几个辣椒，做了一个辣椒炒牛杂。 最后煎了几个九姑婆最爱吃的溏心荷包蛋。 看了看时间，估摸着九姑婆快起床了，赶紧把提前泡上的米粉下锅煮起来。 天气渐渐热了，章启慧的体质容易“苦夏”，早上吃太热的东西没什么胃口，陈秀红打算把米粉煮好，捞出来，用山泉水淘洗两遍，放在加了冰块的水里浸泡着。 吃的时候，吃多少，捞多少，冰凉凉的米粉放在碗底，上面浇上浇头，搅拌几下，一碗开胃解暑的干拌米粉就做好了。 吃着冰凉劲道的干拌米粉，章启慧差点感动得哭出来。 感谢有眼无珠的章勤丰！ 放着这么贤惠能干的媳妇儿不要，白白把这样一个善良又勤劳的田螺姑娘，送到了她的手里，嘿嘿~ 想到系统幕后的那个外星文明，似乎对地球上的华夏美食还挺感兴趣的，章启慧趁人不注意，偷偷做了两碗干拌米粉，一碗酸辣椒炒肉丝的，一碗辣椒炒牛杂的，快速收到了系统里。 哎！这大概就是高级社畜的职业病了吧？ 有事没事，总想请甲方爸爸吃个饭，增进一下感情。 吃完早饭，章启慧正想叫上钱丽丽，去茶园看看进度，没想到却被陈秀红喊住了。 陈秀红想在平时工作的时候，试着做做短视频。 “你会做短视频？”章启慧诧异地看过来。 陈秀红抿着嘴笑了笑，低声解释道： “以前在章家，章勤丰不给我钱，他爸妈也不管我们母女死活，那时候我听人说做短视频可以赚点生活费，就跟以前一块打工的小姐妹学了一阵子。” “后来我拍了几次，不知道怎么被章勤丰刷到了，他觉得丢人，打电话让我别拍了，后来那个账号我就注销了。” 陈秀红没好意思跟章启慧说的是，当时她拍的那几条短视频，虽然毫无技术可言，但不知道为什么，播放量和点赞都特别高，在章勤丰发现之前，那个账号的粉丝都已经快破万了。 当时听说她把这个账号注销了，那个教她拍短视频的小姐妹差点气死，问她为什么要放弃一个涨粉这么快的账号。 听说是她男人无意中刷到了她的视频，觉得她把家里的破房子拍成短视频，害他被熟人笑话，所以才决定注销账号的，那个小姐妹愤怒地挂断了陈秀红的电话。 等到陈秀红再想打回去解释的时候，那边已经把她拉黑了。 “以前我一直想不通，她为啥那么生气，还把我拉黑了。” “现在想想，是我自己蠢，是我自己不争气，难怪她不想跟我说话了。” 陈秀红苦笑一声，对章启慧解释道： “九姑婆，我决定重新开始拍短视频，不光是为了赚钱。” “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我在想，这个世界上，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被那些男人拿什么贤良淑德的话洗脑了，把自己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九姑婆，我想把我的故事，拍成短视频，发到网上去，给那些还没有谈恋爱的女孩子们都看一看，让她们一定要小心提防那些想要给她们洗脑的坏男人！” “我自己这一辈子，已经完了。” “但是我想，能帮一个是一个，要是真的有女孩子看了我的故事，躲过了一个坏男人的算计，那也算是行善积德了吧？” 算！ 怎么不算呢？ 恋爱脑这种应该被列入医疗保险的大病，可不是一般的药物能治疗的。 这么一想，陈秀红的经历，要是拍成短视频，给那些恋爱脑的女孩子循环播放，岂不是一桩造福女同胞们的大功德？ 真要把这件事情给做成了，陈秀红同志对广大女同胞的伟大贡献，配享太庙啊！ “拍！我同意了，马上就拍！”九姑婆当场拍板决定，并且用实际行动支持了陈秀红的这个决定—— “我那正好有拍短视频用的三脚架、云台，还有无线麦克风，你等着，我给你拿过来。” “对了，视频做好发出去了，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投钱买流量！” 陈秀红吓了一跳，她做这件事情，完全是想挽救那些和她一样被渣男PUA，还没醒悟过来的女孩子，想提醒她们一定不能让渣男得逞，可没想过要花钱去买流量啊。 那得多少钱？ 钱丽丽笑着安慰她：“秀红姐你放心，咱九姑婆可是章家村首富，她老人家有的是钱，买流量的这点小钱，毛毛雨啦~再说了，这件事情要是做成了，那可是一桩大功德！” 和现在很多年轻妹子一样，钱丽丽也特别喜欢攒功德，当即决定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出一千块钱，也帮着陈秀红投流量。 陈秀红不太会拒绝别人，不过，一想到这件事情本来是她自己想做的，最后却让章启慧和钱丽丽也跟着出了钱，陈秀红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拍视频，争取能把买流量的钱赚回来，再还给九姑婆和钱丽丽。 她自己的事情，怎么能让别人出钱呢？ 此时的陈秀红并不知道，她一时起意拍的这几个视频，会在不久之后，风靡全网！ 不但把九姑婆给她砸流量的钱，翻了几百倍的赚了回来，还让她自己也成了网络红人…… 36 第 36 章 红星乡返乡创业青年大军…… 在家里狠狠鼓励了陈秀红一番之后, 章启慧又去了自己承包的荒山。 现在这里已经不能叫荒山了。 在“钞能力”的开道下，章家兴几乎把全村的壮劳力，都拉来给九姑婆开荒了。 看着已经开荒开到一半的山坡地, 章启慧灵机一动, 对钱丽丽说： “要不我们也注册一个账号，拍点短视频呗？” “现在不是有很多年轻人都想返乡创业吗？我们可以抓住这个风口，把一个荒山，从开荒到变成茶园的全过程都记录下来。” “要是这个账号能养起来，以后我们的茶叶, 也可以直接走电商渠道销售。” 其实章启慧之前已经注册了一家网络公司了，这段时间她给系统的那些东西, 也都是以“线上销售”的借口, 偷偷交到系统里面的。 可怜的小系统，到底还是被九姑婆给套路了。 章启慧威胁他, 不帮自己搞定合法手续的问题，她就要限定货物的供应量，不然出货太多，到时候本地工商部门过来检查, 一看，好家伙！这家公司每年收购那么多土特产，怎么纳税居然是零？ 这不是偷那啥吗？ 她可不会为了给系统办事, 把自己弄进去吃牢饭。 系统沉默了好几天，九姑婆也不理他, 反正不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她就只能零零碎碎地给系统供货。 像这次这样，一下子就给系统弄了好几万斤黄桃这种好事，以后是想都不要想！ 这次她能借口说是帮朋友采购的, 以后总不能什么都拿这个当借口吧？ 没想到她这边刚说要开辟线上销售渠道，那边，系统突然冒出来，答应了可以帮章启慧搞定合法手续的问题。 “这还差不多，对了，马上新一茬桃胶就能采收了，今年还要吗？” 系统沉默片刻，回答道：“全部都要。” 咦？ 没想到外星人居然也喜欢吃桃胶？ 二毛家的桃林里，章家义刚找人把摘完桃子的桃树修了枝，一些长了病虫害的树枝全部锯下来，忙完之后，刚打算休息两天，就接到了九姑婆的新订单。 躺平是不可能躺平了，他爹要是知道他敢对九姑婆吩咐的事情怠慢？ 那就等着鸡毛掸子伺候吧！ 章家义重重叹息一声，认命地拿起手机，在章家村大群里发了一则招工通知： 章家义：桃园明天招十个人，帮忙给桃树枝割口子放胶，早上七点到下午四点，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不包吃，一天八十块钱，想来的下面接龙，报满截止。 消息刚发出去，接龙的人就迅速凑满了十个人。 这活儿比开荒还轻松呀。 虽然工钱没有给九姑婆开荒那么多，但活儿简单，很多人去年都做过，就是拿一把锋利的刀子，把桃树的树皮割破，让里面的桃树脂流出来。 等过段时间，树脂慢慢在树皮表面凝结成大块的桃胶，到时候章家义还会请人去采桃胶…… 村里这两年就只有章家义的桃园经常招工，桃园每年都有哪些活儿，村里人再清楚不过了。 晚上，章二毛从茶园“监工”回来，就看到儿子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的磨刀。 一问才知道，九姑婆又来照顾他们家生意了。 章二毛立刻放下草帽，跑到自家鸭舍里，来来回回挑拣了好半天，终于选定了一只不肥也不瘦、大小正合适的麻鸭子，拿稻草捆了两个鸭掌，准备吃完饭就给九姑婆送去尝尝。 第二天，章家义上山割桃胶的时候，没想到九姑婆的“助理”，钱丽丽也扛着三脚架过来了。 说是章启慧吩咐的，从现在开始，他们要拍摄短视频，培育自媒体账号，准备开辟线上销售渠道了。 “没必要吧，我家拢共就这么几十亩桃林……”章家义迟疑道。 钱丽丽立刻对他的“不上进”，表示了强烈的谴责—— “章家义同志，难道你不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回乡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只有这区区几十亩桃林吗？” “再说了，现在九姑婆已经帮你打通了销售渠道，只要你好好发挥特长，把桃子给种好，这么好的机会，你就没想过要尽快扩大桃林种植规模？” 章家义：“……” 他现在对于做农业能赚钱这件事情，已经完全没有信心了。 之所以还强撑着把这个桃林经营下去，一个是因为这些桃树都是他和前妻亲手种下去的，已经养出了感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桃树已经长成了，只要好好维护，养活他们一家人是没问题的。 可让他继续扩大生产？ 别逗了！ 年轻的时候他还能有这个冲劲，现在的他，身上的冲劲，早就已经被现实消磨掉了。 “你真不种？那你能不能帮我买一批桃树？你不种，我种！” 钱丽丽越想越开心，忍不住疯狂心动了。 谁说种桃树不赚钱的？ 只要能找到销售渠道，种果树肯定不会亏本的。 而且桃树只要种活了，用心养护，能连着采收几十年呢。 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长久买卖！ 除了桃子之外，桃林里还有别的东西能拿来卖呢。 比如说这个桃胶，还有桃树林里可以套种一些瓜果蔬菜之类的，这些都可以卖钱呀。 等她的桃树长大了，到时候她还能在桃林里放几个蜂箱，每年桃花开放的季节，蜜蜂可以帮忙授粉，还能吃到免费正宗的土蜂蜜，多好！ 钱丽丽也是个行动派，拍完视频后，立刻就跑去村委找到村长章家兴，说自己想要承包山林种桃树。 章家兴看她一个女孩子整天上蹿下跳的，忍不住就想劝她两句，女孩子家的，年龄差不多就等着嫁人好了，嫁了人，马上就要生孩子，哪有时间种桃树？ 可谁让钱丽丽是九姑婆的“贴身助理”呢？ 一想到九姑婆她姥姥那边的某些风俗，章家兴顿时头大如斗。 看着钱丽丽的表情，也颇有些诡异起来。 “村里倒是还有几块荒山，你想要多大的？” “我可提醒你，返乡创业青年的优惠政策，不是那么好拿的，你申请了，至少三年之内，都不能放弃这个项目，否则政府要追回这些政策补贴的。” 钱丽丽跟在九姑婆身边有一段时间了，本来就很大的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已经敢对着村长翻白眼了。 “瞧您说的，您是觉得我活不过三年，还是觉得三年之内，我能顺利把自己给嫁出去？” “不如您去问问咱们村的媒婆，看谁敢接我这个单子？” 章家兴：“……” 踏马的差点忘了。 眼前这丫头，不久前差点一把火，把全家人都给一锅端了。 现在别说章家村的媒婆，就是整个红星乡的媒婆，也没人敢接她这个单子呀。 为了两千块钱的谢媒钱，把人全家都害死了，这钱就算是媒婆也不敢赚的。 钱丽丽心满意足地从村长这里抠出来四十多亩荒山，当场填了好几张申请表，正式加入了“红星乡返乡创业青年大军”。 “你牛！四十多亩地，你就这么一拍脑袋，拿下了？”章启慧真是对钱丽丽的超强行动力，叹为观止！ 钱丽丽嘿嘿一笑：“反正我都已经下定决心，跟着您一条道走到黑啦，九姑婆您可不能不管我。” 钱丽丽看着冲动，其实小脑瓜子清醒着呢。 章启慧给她的工资待遇虽然不算特别高，但包吃包住，工作的地方又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反正钱丽丽已经想好了，只要章启慧还能发得出工资，还要她这个助理，她打死都不会离开这家公司的！ 不但不离开，她现在还要用四十多亩桃林“入股”呢。 想到这里，钱丽丽忍不住对九姑婆进了一番谗言—— “我看那个章家义，已经被吓破了胆，这辈子也就守着他那几十亩桃林了。” “咱可不能把货源全都压在他身上，九姑婆，我打算先拿四十亩山林练练手，要是这桃林经济效益可以的话，过几年咱们再扩大种植规模！” “到时候用不着他章家义，咱们自己就有百亩、千亩桃林，还用得着求他这个小小的种植户？” 四十亩桃林还没影儿呢，钱丽丽已经在幻想自己有了千亩桃林。 刚巧吃完饭，过来给九姑婆送鸭子的章二毛，站在门外，把俩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下山的路上，章二毛就卷起了袖子。 当天晚上，在山上累了一整天，腰酸背痛，刚躺下准备歇口气的章家义，就被他爸他妈联手赏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章二毛一边揍一边骂： “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如人家一个姑娘家的！” 何香菊一边掐一边骂： “九姑婆好心想带你赚钱，你倒好，戳一下，动弹一下！白辜负了九姑婆的一番苦心，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说着，夫妻两个又把儿子狠狠收拾了一顿。 收拾完就把人从床上踹下来，让他自己算算账，看看今年九姑婆已经帮他赚了多少钱了。 章家义鼻青脸肿地从床上滚下来，拿出纸笔，摸出手机，开始一笔一笔的算给爸妈看—— “头茬的黄桃，卖了六万八千多块钱。” “二茬的黄桃，前后摘了四次，一共卖了十三万七千五百多。” “收尾的黄桃，零零碎碎又卖了四万五千多块钱。” “水蜜桃种的不多，分两次摘下来的，一共卖了四万三千块钱。” “今年咱家的桃子，一共卖了三十多万！” 章二毛站在一边，记性特别好地给儿子补充了三笔他漏算的收入—— “还有咱家的辣椒、桃胶和桃树枝。” 所以，你怎么好意思腆着脸说自己种树不挣钱？ 37 第 37 章 他要再租五十亩山地 不算不知道, 一算简直吓一跳！ 要知道，今年章家义的桃林，已经进入稳定挂果期了, 虽然因为去年干旱, 产量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但品质却比往年都要好，果肉特别甜！ 而且到了这个树龄的桃树，每年的养护成本也不会太高，去掉请人锄草、施肥、打水灌溉、除虫、采摘之类的开支, 今年章家义的这片桃林，光是卖桃子, 就能净赚二十万！ 章二毛盯着草稿纸上的三十万, 顿时觉得自己刚才还是打得太轻了。 这小畜生！ 九姑婆待他这么好，费心费力的帮他卖桃子赚钱, 他倒好！ 如今居然连九姑婆的话都不听了？ 九姑婆让他扩大种植面积，再多种点桃树，难道还会害了他不成？ 何香菊也气得牙痒痒，直接伸手拧住了章家义的耳朵。 “你不是要去给钱丽丽买桃树苗么？多买点回来！你不种, 你妈我自己种！” 章二毛对老婆的决定十万个赞成：“对！指望你小子替九姑婆办事？我看还不如靠我和你妈呢。” 章家义抱头鼠窜，一边护着可怜的耳朵，一边努力跟爹娘解释： “我说的没错呀, 回村种地就是挣不到钱嘛~” “你们又不是没看到，这几年为了养活这个桃园, 咱家砸进去多少钱？我媳妇都跑了！” “你们咋光看到这二十万, 没看到前面几年砸下去的那些钱呢？” “这要是再扩大种植面积，咱家今年好不容易赚到的钱，可又要拿去填坑啦~” 越说越伤心, 章家义差点心酸得哭出来。 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大胖子。 章二毛还没说啥，何香菊已经冷笑着问了儿子一句： “咱家今年挣到钱了，明年就挣不到了吗？” 只这一句话，就把章家义所有的委屈给憋回去了。 以前他家种的这些桃树，确实没挣到多少钱，前面几年甚至一直在往里亏钱，章家义和老婆名义上是包山种桃树的老板，实际上兜里常年比那些给他们打零工的村民还干净。 但，他妈说的也没错，以前不挣钱，不代表以后也不挣钱。 最起码，今年，他确实靠这些桃树，一个月就挣了二十多万。 而且后面还有别的钱可以挣。 九姑婆让他利用这片已经长成的桃树林，发展林下经济。 种在桃树下面的无公害半野生蔬菜，收成之后，可以小赚一笔。 种在山坡地上的山地辣椒，运气好，辣椒产量不错的话，也能赚个几万块钱。 还有即将采收的桃胶，今年在桃树下面培育的茶树苗…… 这么一想，要不就再拼一次？ 被爸妈抓着来了一次“男女混合双打”，大概是把脑子里的积水给打出来了，这天晚上，章家义花了一整晚的时间，重新合算了一下扩大生产的投入和产出。 听钱丽丽说，现在去村里报名申请“青年返乡创业专项扶持计划”，还能享受到两年的土地租金返还政策。 红星乡属于刚脱贫的重点帮扶乡镇，按照市里的相关政策，脱贫后，五年之内，依然能享受“四不摘”政策扶持。 所谓的“四不摘”，指的是经过扶贫攻坚后脱贫的贫困村、贫困户，脱贫之后，摘掉了贫困的帽子，也要坚持“不摘责任、不摘帮扶、不摘监管”，防止再次返贫。 所以，他现在继续扩大种植面积的话，除了租金返还政策之外，还能继续申请两年的低息创业贷款、部分税费减免，以及用水、用电、农机等方面的优惠补贴。 这样算下来，今年赚的这二十多万，再找村里租一块小一点的山地，再种个五六百棵桃树，如果还能像今年这样，不愁销售，只要熬过了最开始的两年，第三年开始，这片新栽种的桃树，就能给家里源源不断地赚钱了。 而且，按照九姑婆说的，前两年桃树还没长成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把树栽下去就不管了，利用小树苗的间隙，大力发展桃林“套种”。 在桃树的间隙，种上本地特色的老品种辣椒，或者洋芋、红薯之类的。 辣椒就不用说了，山地辣椒管理得当的话，亩产至少能达到三千斤，种上十几亩山地辣椒，去掉成本，每年的利润至少能有五万块钱。 有了这五万块钱，就足够支撑这些桃树苗每年的养护开支了。 剩下的地方可以种上洋芋和红薯，这两样农作物都不怎么挑地儿，而且秧苗不高，只要在桃树中间单独起垄，不但能让洋芋和红薯得到足够的光照，提高产量，而且还能让桃林下面少长点杂草。 等到过两年，桃树长大了，桃林下面光照不足，就可以把红薯和洋芋，换成高产绿肥植物，比如说苜蓿。 苜蓿每年可以采收3~5次，割下来的苜蓿草，可以作为饲料，卖给那些养牛、养羊、养兔、养猪、养鹅的养殖户，在桃树下面套种绿肥作物，也能增加土壤肥力，让桃树长得更好。 如果他买的是种植苗的话，黄桃树种下去，两年就能挂果，第三年开始就能进入盛果期了。 这样算下来，前面两年他可以通过发展林下经济，弥补果园的亏空，到了第三年，果树开始大批量挂果之后，就是收回成本、开始赚钱的时候了。 算完账之后，章家义彻底睡不着了。 他从小就很有生意头脑，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攒下了几十万的本钱，回老家种桃树了。 只是前些年市场大环境不好，种果树没挣到钱，老婆也跑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对创业这件事情，也没有了以前的激情。 可现在，九姑婆却用真金白银的利润，让他突然发现，原来，只要撑过最艰难的创业初期，熬到桃树进入盛果期，他真的可以翻身！ 第二天早上，刚吃完早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章家义骑着小电驴就直奔村委会，找堂哥章家兴。 他要再租五十亩山地！ “你还想种桃？”章家兴好奇道。 章家义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桃树还是要重的，不过这次，我打算再套种点别的。” 昨晚算完账之后，他实在睡不着，忍不住找之前回老家创业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扶贫办的老师咨询了几个问题。 没想到都那么晚了，老师居然还没睡，听说他想扩大种植规模，老师也挺为他高兴的，不过，在桃林的套种农作物品种上，老师给他的建议是： 要注意市场的差异化竞争，最好不要种植那些市面上种植比较多的品种，比如说红薯和洋芋，这两样东西，县里所有乡镇都有大规模种植的，说实话，挣的就是个辛苦钱。 老师建议他尝试引种食用薄荷和大叶紫苏。 这两样药食同源的农作物，目前的市场前景非常好。 主要是现代人都注重健康养生，大叶紫苏的营养价值非常高，富含十几种人体所需的氨基酸，还富含蛋白质、多种维生素等等，被营养师们戏称为“天然营养库”，以前紫苏这种食材，主要是一些餐饮企业在采购使用。 但现在，据说很多普通老百姓，也开始经常食用新鲜紫苏了。 和紫苏相比，可食用的薄荷，用途和市场前景就更广了。 据说目前市面上，光是可食用、具有规模栽培价值的薄荷，就有好几个品种。 之前和章家义结对帮扶的扶贫指导老师，给章家义推荐的是一种叫做“苹果薄荷”的品种，这种薄荷天然带着苹果的甜香味，不仅能放在各种沙拉里生吃，还可以煎、烤、炖、蒸，烘干后的薄荷叶，还能拿来泡茶，磨成粉之后可以做成薄荷冻…… 可以说是经济效益非常好的林下经济作物了。 最重要的是，这两种农作物都是可以反复采收的，只要科学管理，对土壤水肥的要求，也没有其他农作物那么苛刻。 指导老师告诉章家义，之前他们去西北参观过一个紫苏种植基地。 那里原先是一片沙土旱地，据说连耐旱的玉米和芝麻都种不出来，产量低得令人发指。 后来，当地在对口帮扶的高校指导下，引种了高产耐旱的“陇苏2号”食用紫苏，亩均收益最高的能达到五千元！ 去掉成本，一亩地的纯利润接近三千元，按照当地人均耕地计算，一户人家四口人，光靠种植紫苏，一年就能赚到三、四万块钱。 而在这之前，当地人均年收入，只有不到一千元。 这位指导老师之前曾经到章家村实地考察过，他建议章家义也可以尝试引种这个“陇苏2号”，他正好有认识的团队在推广这个品种，可以帮章家义联系引种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帮章家义申请到团队合作项目！ 也就是说，只要章家义的林下紫苏种植项目，能成为团队的合作项目，就能免费得到农科院专家们的技术指导，还有更优质的紫苏良种。 不过，到底能不能种，种出来能不能卖得掉，章家义还是想自己去考察一下市场。 在村里办完租地的手续之后，接下来还要等公示，章家义拿了租地的意向合同，跑去找章启慧。 巧了，章启慧也正好到村里拿快递。 他们村的快递，都是统一送到村长家的小卖部，收件人接到电话，再自己去小卖部取件。 每次取件，小卖部要收一块钱的保管费，年轻人虽然经常吐槽，毕竟在城里打工的时候，收快递根本就不要额外给什么保管费，除非是放在快递柜里超时了。 可村里的老一辈却接受良好，觉得这一块钱还挺划算的。 因为以前快递还到不了村里的时候，在外地打工的子女，要是给家里寄点东西，就要先把东西寄到县城，再找人帮忙取件、送到客运班车上托运到村里，要搭上人情不说，托运费都要五块钱！ 反倒是快递下乡之后，不管哪家快递，都能直接送到村里，只要拿东西的时候给小卖部一块钱就行了，多方便？ 不过，正所谓“积少成多”，九姑婆网购剁手的时候很爽，交快递保管费的时候，就非常肉痛了。 本来章德富是万万不敢要九姑婆的快递保管费的，但章启慧觉得，一码归一码，平时晚辈们孝敬的吃喝，收了也就收了，反正逢年过节她还得给这些人家的小崽子包红包呢，他们也不会亏。 但保管费却是一定要给的。 毕竟章德富在家里开这个快递代收点，本来就是方便村民，顺便赚点买菜钱的，章家村都是他家亲戚，要是大家都仗着亲戚关系，都不给保管费，到时候这个代收点凉了，他们岂不是要到县里取快递？ 刚扫码付了三十多块钱的快递费，正发愁这么多快递怎么搬上车呢，免费劳动力就来了。 章家义把手里的山地租赁合同折起来，放到裤子口袋里，卷起袖子，开始帮九姑婆搬快递。 救命啊~什么人会一口气签收三十多个快递？ 这剁手的速度，就算是八爪鱼成精也遭不住哇！ 38 第 38 章 孩儿们！九姑婆带你们去…… 章家义没想到, 这一大堆快递里面，居然还有他们家的。 “这是给你爸买的鞋，我看他上回穿的皮鞋, 鞋底子都开线了, 正好看到合适的，顺便给他买了两双。” “这是给你妈买的手机，她那个像素太低了，上回我看她给你闺女拍的视频，好家伙！就只能看到是个人, 长啥样是一点都看不清。这次我特意给她挑了一个专门的拍照手机，你回去记得教教她怎么用。” 虽然九姑婆未婚未育, 但她老人家在村里的“孝子贤孙”可不少, 尤其是章二毛跟何香菊夫妻俩，对她这个九姑婆, 真是伺候的比亲妈还周到。 这么懂事又孝顺的孩子，九姑婆怎么可能不偏心？ 反正，看到有啥好东西，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二毛和香菊。 还有一个小猪佩奇泡泡机, 是给章家义闺女的。 章家义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第四个快递，心里不由一阵酸：九姑婆她老人家, 可真是偏心得理直气壮啊！ 掩饰都懒得掩饰一下呢。 就因为他平时不够听话，给他们全家买礼物的时候, 就把他给漏掉了？哎, 他爹说得对，别看九姑婆平时啥都不说，谁对她是真心的, 她老人家心里清楚着呢。 皮卡车在乡下真的超实用，一路开到家门口，让章家义帮忙把快递搬下车，然后挨个分发礼物。 章家义这才发现，就连九姑婆新收的“小妹”陈秀红，都得到了一套运动装，这么多快递里面，果然没一个是给他的！ 章家义不敢埋怨九姑婆，不过，现在他倒是觉得，爸妈说得对，只要好好孝顺九姑婆，听她老人家的话，还愁九姑婆不疼自己吗？ 想到这里，章家义忙把自己兜里的土地承包意向合同拿了出来，把自己想要在桃树林里套种薄荷和紫苏的打算，简单解释了一下。 “咦？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薄荷紫苏还真是现在挺火的食材，这样，你家菜园子里有没有这两样东西？拿几个密封保鲜袋，采点新鲜紫苏叶和薄荷叶给我，我找人帮你问问看。” 九姑婆这意思，就是愿意帮他打通销售渠道？ 章家义大喜，连连点头：“我这就回去摘！” 看着章家义兴高采烈的背影，章启慧暗暗叹息一声，忍不住对钱丽丽感叹道—— “丽丽，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吗？上学路上的山路两边，别说紫苏和薄荷了，就是各种野花野果，一年四季都不断的。” 钱丽丽回忆起自己小时候上学那会儿，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容。 “是啊，我记得那时候学校老师都要自己做饭的，我每天上学路上，要是看到好吃的野菜野笋什么的，还会摘了放在书包里，给老师送去加餐呢。” 说到加餐，就连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陈秀红，都没忍住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班老师可不敢吃学生们送来的野菜！” “记得我上四年级那会儿，我们班有个同学，上学路上采了半袋子鸡枞，非要送给老师们尝尝。” “我们老师是城里来的，也分不清哇，拿了两个给同事看，大家都说这就是鸡枞，谁想到那半袋子鸡枞里面，居然混了几个‘麻母鸡’进去。” “幸亏老师吃的不多，后来送到县城医院，给抢救回来了，不然我们全班都要去老师家里吃席了……” “噗~”章启慧和钱丽丽十分不厚道地笑了。 话说回来，那种叫“麻母鸡”的毒菌子，和鸡枞确实长得挺像的，别说陈秀红的老师是外地人了，就是有些不经常上山采菌子的本地人，遇到了也很容易中招。 不过，这些场景，如今也只能在她们的童年回忆里出现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人懒得一年一年的砍草，遇到那种经常长草的山路，一桶农药沿着山路打下去，没两天，路两边的野菜野草，统统死绝！ 虽然这样确实比以前一遍遍的砍草方便得多，但这么一年一年的打农药锄草，对本地的生态环境真的伤害特别大。 别的不说，就连薄荷、紫苏这些她们小时候稀松常见，走在路边，一脚下去就能踩死好几棵的野菜，现在路边上都已经看不见了。 村里人平时做菜需要这两样配菜，还要自己在菜园子里种一点。 倒也不是说打了农药，路边就不会再长出野生的紫苏和薄荷了。 而是因为，就算长出来，村里人也不敢吃。 前几年他们这里就发生过一桩惨案，一个小孩子，放学路上在路边摘了一把野草莓吃。 谁知道那片野草莓因为挡了路，下午刚被人喷过农药。 村里人也没有什么安全意识，喷洒完农药，还要在旁边竖个警示牌什么的。 总之，这个孩子把一大捧混着百草枯的野草莓吃进了肚子里，当天晚上就被送到了县医院急救。 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 更叫人唏嘘的是，事后，这孩子的爸妈找到了这个打农药锄草的人，跑到他们家哭着喊着让他家偿命。 喷农药这人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偷懒，不想割草，顺手把给自家稻田锄草剩下的除草剂，打在路边上，居然把邻居家唯一的宝贝孙子给毒死了，他们家穷得很，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赔给人家，这个打农药的，居然自己也喝了农药。 谁能想到，小半桶剩下的除草剂，居然害死了两条人命？ 章启慧清楚记得，当时这件事还上过热搜，好多人都在问，既然农药这么危险，为什么不干脆禁止生产呢？ 禁止是不可能禁止的，别说国内了，就是喜欢高唱环保主义的外国，除草剂这种东西也是可以合法生产使用的。 不过，如果路边的野菜野果，也能拿去卖钱，甚至卖出去的价格，比农民种粮食还要贵……那以后村里人还舍得把路边的野菜打上除草剂吗？ 章启慧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不过，没等她缕清思路，章家义就提着一个大竹篮过来了。 竹篮里装了满满的都是新鲜紫苏和薄荷叶。 这两样野菜都属于越掐越多的类型，尤其是薄荷，长得太高了就容易倒伏，这时候种薄荷的人家就要“辣手摧花”了——用镰刀把薄荷沿着根部直接割掉。 然后施点农家肥，过不了几天，又有肥嫩的新叶子冒出来了。 紫苏也是，掐掉大叶子，旁边就有新叶子长出来，掐掉顶部的嫩头，下面又会发出更多的侧枝，谁家菜园子里随便种两棵，简直吃都吃不完。 章启慧让钱丽丽和章家义帮忙，用密封保鲜袋，把薄荷和紫苏叶打包好，手机下单，佯装把快递寄给自己“做餐饮的朋友”。 认真说起来，倒也不算骗人，因为她确实寄了一部分新鲜薄荷和紫苏，给了一个创业开健身工作室的朋友。 她这个“前同事”挺有生意头脑的，口罩那几年，老百姓都不敢去那种人特别多的健身房，这个同事就把自己家闲置的一套房子改造了一下，开了一个小型的私人健身工作室。 她的工作室只接待女客户，而且都是那种有瘦身需求的女客户，除了健身塑形规划之外，还给客户提供早中晚专属的营养减脂餐…… 又安全，又私密，还能很快看到减肥塑形效果，开业没两年，她的健身工作室就在圈子里小有名气了。 后来她们公司效益不好，大批裁员，章启慧这样在城里没房的，找不到工作，就只能回老家。她这位前同事，已经有了三个这样的健身工作室，还雇了几个健身教练，一个专门做营养减脂餐的阿姨，每个月赚的比本职工作还多。 章启慧之所以支持章家义种薄荷和紫苏，主要也是因为，通过她这位前同事的创业经历，她发现，无公害健康食品，好像还真是一片可以开拓的“蓝海”。 系统这边的薄荷和紫苏叶送进去之后，还需要等待详细的检测和评估报告。 可让章启慧没想到的是，她那个开健身工作室的前同事，收到了她寄过去的薄荷和紫苏叶之后，居然给她打了电话过来，问她能不能定期给自己供应这种“来自大山里的无公害绿色营养食材”。 “最好是每次采摘的时候，都让人拍几个短视频，包括这些瓜果蔬菜的生长环境、种植过程、采摘过程之类的。” “尤其是你们章家村的碧水青山、蓝天白云，姐妹你懂的吧？” 老同事的语气，在电话那头，特别像是引诱好人堕落的女巫。 但章启慧却听懂了。 这不就是减脂餐食材的“专属定制”吗？ 只要有了她这个稳定的供货渠道，老同事完全可以对自己的土豪客户宣称： 她的健身工作室，用于给客户们制作健康减脂餐的食材，也全部来自大山深处的某个小村庄。 这里环境优美，绿水青山，空气里都是满满的负氧离子，而那些生长在高山区的瓜果蔬菜，每天呼吸的是没有工业污染的空气，灌溉的是清澈甘甜的山泉水，不打农药，也不用工业化肥。 最重要的是，她还会定期在客户群里，给客户展示这些健康绿色食品的生长环境和采摘过程。 可以说是从地头到餐桌，全程透明化管理，客户们能亲眼看到自己每天吃的减脂餐，是怎么从大山深处，来到她们餐桌上的，这种安心的感觉，才是追求健康的都市土豪们，最想要的消费体验呀~ 三个健身工作室的订单并不大，每天需要供应的量也不多，不过，老同事却给章启慧指了另外一条推广的路子—— 她建议章启慧可以利用短视频和围脖微信这些自媒体渠道，多拍一些给“高端私人工作室”供货的视频，把章家村的高山绿色食品的品牌打出去。 “其实现在国内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小微创业者，自己在家创业开工作室，别看这些工作室地方不大，客户也不多，但基本上服务的都是高净值客户。” “这么说吧，我手里客户维护最好的一个工作室，每个月的盈利，已经是我以前工资的三倍了。” 前同事这番话，算是彻底给章启慧吃了一颗定心丸。 就算系统那边不要这批货，大不了她就去开拓土豪市场嘛~ 可谁知，两天后，之前一直沉默的系统，突然给了她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39 第 39 章 赚钱的事儿，谁会嫌麻烦…… “宿主, 您提供的薄荷和食用紫苏的样品，检测报告已出具。” “恭喜！检测报告显示，这两种来自地球的食材, 非常符合我们星球的食材采购标准。” 说完之后, 系统报出了两个采购数据，直接把见多识广的九姑婆都给惊呆了。 “你确定你们需要采购这么多薄荷和紫苏？等等！我好像忘了告诉你，这两种食材，在我们这里，一般都是作为配菜或者调味品的, 拿来当主菜的不多。” 反正她自己是绝对不会吃什么“清炒紫苏叶”，或者“凉拌薄荷叶”的, 最多就是做柠檬水的时候, 加两片新鲜的薄荷叶进去，丰富一下柠檬水的口感。 或者吃烤肉的时候, 拿紫苏叶包肉吃，这样可以解腻。 系统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去翻找他们星球的食谱了，才瓮声瓮气地对章启慧说, 他们星球一般很少做菜，只有位于社会金字塔顶尖那一小部分人，拥有家庭厨师, 才会像地球人这样做饭吃。 大部分社会中下层，都是通过补充各类营养补剂来维持生存的。 而他们决定大批量采购章启慧这次送检的薄荷和紫苏, 就是因为检测结果显示, 这两种来自地球的食材，比他们现在使用的、用于加工各种营养补剂的原材料，富含更多有益于他们身体健康的营养元素…… “好了, 不用说了，这个订单我接了！”章启慧表面镇定，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薄荷和紫苏多好种呀，而且种下第一年就能马上开始赚钱，不像章家义种的桃树，至少要三年后才能大批量挂果。 最重要的是，如果章启慧没记错的话，薄荷是属于多年生植物，只要第一年种活了，科学养护，第二年不需要再花钱购买种苗，直接就能从根部发芽，长出新的薄荷苗了。 紫苏虽然是一年生植物，但这玩意儿种子结得多呀，成熟的种子掉落在地上，根本不需要自己收集种子种植，第二年自己就能长出一大片来。 这天晚上，章二毛一家，还有村长一家，都被九姑婆请到家里吃饭了。 陈秀红这个大厨亲自掌勺，做了一大桌好菜，章启慧一边招呼他们吃菜，一边把自己这边“无意中接到了一笔大订单”，打算带着全村人一块种薄荷和紫苏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 她对章家义说的是，桃树接着种，毕竟村里那些山坡地，也不能全都拿来种薄荷紫苏，没有树木的根系牢牢抓住山坡地上的水土，一旦水土流失、发生山体滑坡，到时候别说赚钱了，他们章家村都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不过，章家义新租下来那块山地，可以适当减少桃树的种植数量。 原先一亩地能种80~100棵桃树，以后可以直接减半，一亩地最多只种三十多棵桃树。 这样一来，把桃树作为辅助经济作物，利用桃树的根系保持水土，这些桃树每年产出的桃子、桃胶，也能贴补一下土地租金。 剩下的地方，全部种上薄荷和紫苏这两种经济作物，通过控制种植时间，错开采收的时间，这样一来，一片山地上，连续好几个月都能持续采收新鲜的薄荷和紫苏叶。种植户的收益能稳定增加，更重要的是，也能给村里提供更多在家门口打零工的机会。 甚至于，按照章启慧的推算，等到订单稳定下来之后，他们还可以成立一家农业公司，把全村的闲置土地，都转租到公司手里。 然后，村里这些世代务农的村民们，就可以从农民变成公司的职工。 以前村里人种地，都是靠天吃饭，再加上粮食价格一直上不去，村里人种庄稼的收入养活不了一家人，还要在农闲的时候，打工贴补家用。 可要是按照章启慧的设想，鼓励村里人把自家的地转租给农业公司，这样一来，老百姓每年啥都不干，就能直接从农业公司拿到一笔稳定的土地租金。 而且他们还能去村里的农业公司上班，哪怕每个月工资只有一两千呢，一个人一年也有一两万的工资收入了。 “当然，我还是更想要成立农业合作社，鼓励村民以家庭为单位，跟合作社签订农业订单合同，这样一来，村里人只要勤快点，自己种薄荷，种紫苏，赚的可比给农业公司打工多得多。” 章家兴也觉得成立农业合作社更好。 毕竟他们家也有十几亩山地呢，要是按照九姑婆说的，跟合作社签合同，全部种上薄荷和紫苏，不说一亩地收入能有五千那么多，就算只有三千，一年也有三、四万块钱了呢。 而且，账也不是这么算的。把自家土地租给农业公司，看起来省心了，其实并不划算。 毕竟不管是薄荷还是紫苏，基本上只要种一年，第二年就不需要投入那么多成本了，但赚的钱还是一样多。 也就是说，其实只要第一年投入一些成本，买一些紫苏种子和薄荷苗，种下去，只要合作社每年都收购这两样东西，这块地每年都能给村民净赚好几万。 要是再套种上几百棵黄桃树，桃子和桃胶又是一笔收入。 这不比直接把土地租给农业公司划算？ 章启慧偷偷在心里擦了擦汗，心想家兴这小财迷，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最起码，他当这个村长，还是有替村里人考虑的。 最主要的是，村里自己搞农业合作社好哇！这样她就不用去操心种地的事情，只要把价格开出来，到时候等着合作社把薄荷和紫苏收上来就行了。 种地什么的，真不是九姑婆她老人家擅长的领域。 听到章启慧说她拿到了一个大订单，章家义简直后悔得把自己大腿都掐青了。 早知道九姑婆的门路这么广，当时就应该胆子大一点，直接把村里剩下的那些荒山一口气全部租下来！ 按照他认识的那个指导老师说的，如果他们这里的薄荷和紫苏，亩均收益也能达到五千的话，他要是一口气承包一千亩山地，那每年光是种植薄荷和紫苏，销售额不就能一举达到五百万？ 去掉土地租金和各项开支，一年净利润一两百万总有的吧？ 现在好了，这件事情被章家兴这个村长知道了，他就不能吃独食了…… 不过，已经被九姑婆卷起来的章家义同志，小脑瓜子迅速转动起来：村里的闲置山地不好弄，要不他去附近其他几个村子打听打听？ 反正各村之间距离也不是很远。 再说了，赚钱的事儿，谁会嫌麻烦啊？ 毫不夸张地说，要是承包一片山地，一年能挣两百万，别说隔壁村了，就是隔壁县，跑断腿他也得去呀。 听到九姑婆在和村长他们商量包山地种紫苏的事情，陈秀红心头一动，纠结半晌，只能苦笑着在心里摇了摇头。 她现在的情况，就像很多做了母亲的网友们说的那样，搬起砖头，就不能陪伴孩子。可放下砖头，却不能养活孩子。 尤其是她这还不是一个孩子，而是四个。 如果只是一个孩子，她花点钱，请村里带孩子的奶奶帮忙照看着点，自己倒是能腾出手去挣钱。 可是四个孩子？放在普通家庭也至少需要两个大人，辞职在家带娃。她能出得起多少钱，让人给自己带四个孩子呢？ 这么一想，至少在四个闺女上学之前，最适合她的工作，就只有在九姑婆这里帮忙洗衣服做饭了。 再看看桌上和章家义讨论得热火朝天的钱丽丽，陈秀红也只能暗暗羡慕。 她一点都不嫉妒钱丽丽，反而很高兴，钱丽丽能在这个年纪努力工作挣钱，而不是像她当年那样，被几句甜言蜜语哄骗，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不顾一切的一头扎进去，上赶着给人家当免费保姆，生了四个孩子，还差点连命都搭上去了…… 想到昨天村里还有个婶子，自以为是为了钱丽丽好，劝她说，虽然她在本村的名声不太好找婆家，但可以托媒婆去远一些的乡镇寻摸寻摸呀。 趁着年轻还能挑，抓紧把自己给嫁了，不然再拖几年，到时候就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啦~ 呸！ 担心钱丽丽年纪小，被人几句话给绕进去了，陈秀红这几天除了做家务带孩子之外，剩下的时间，几乎全部拿来给钱丽丽洗脑了。 主题思想就两个： 第一，那个劝她早点嫁人的婶子，不是个好人！你想想，她自己也有两个闺女，听说都在上学呢，嫁人要这么好，她怎么不让自家闺女辍学、早点找个好男人嫁了？ 好事不用劝。 那些必须要全社会去催，动用专家和长辈们，苦口婆心去劝的，八成都不是好事！ 最起码，对于女孩子来说，未必就是好事。 第二，钱丽丽现在给九姑婆做助理，每个月能拿三四千，包吃住不说，九姑婆还给她交了五险一金呢。 可要是嫁了人，先不说农村的男人，谁能雷打不动的，每个月给老婆三四千的零花钱吧，就算给了，那也肯定不是给老婆一个人花的。 她自己就是过来人，可太清楚那些鸡贼男的套路了。 一个个嘴上说得好听，出去打工挣钱给老婆花。 可实际上呢，那些钱真是给老婆一个人花的吗？ 陈秀红到现在还记得，她刚嫁到章家第一年，过年前，丈夫给她拿了三千块钱，说是给她过年的花销。 那时候陈秀红多么天真单纯啊，还真以为这三千块钱，是男人给她过年的零花钱。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丈夫滔滔不绝地在那儿叮嘱她： 拿了这个钱，记得先给自己买两身新衣裳，哦对了，最好再给两边的爸妈也买一身新衣裳，不然老人家心里不舒服。 然后还要买几瓶好酒，一些牛奶、水果、糖果糕点、炒货干果之类的放在家里，留着过年招待客人。 还要再给他买两条烟，不能太便宜了，过年拿来招待亲戚。 要是还有剩下的，就给哥哥家的孩子们包个压岁钱啥的。 默默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当时陈秀红就想把这三千块钱还给章勤丰了。 你丫的确定给我的是三千块钱，而不是三万块钱？ 这么多东西置办下来，没个万把块钱怎么够？ 你不会还以为现在的物价跟几十年前一样，做一身新衣裳，十几块钱就够了吧？ 夏装十几块钱都不够，更别提冬装了，一件厚外套，就算是杂牌子的，至少也得一两百块钱，还是人造羽绒棉的那种，羽绒服是想都不要想。 只可惜，现在大多数男人，不当家过日子，总以为物价还和十几年前一样，T恤十块钱一件，袜子几毛钱一双，去菜市场买几个素菜，肯定不能超过十块钱。 一个月给老婆两三千，恨不得花出两三万的效果。 陈秀红自己吃过这个亏，实在不想眼睁睁看着钱丽丽也被人给推到这个火坑里去了，恨不得掰开她的小脑袋，把她脑子里可能存在的恋爱脑，当场给做个摘除手术。 幸好，钱丽丽这姑娘，一身的反骨。 别人越是催她早点嫁人，她就越是不听。 逼急了就问男方家里爸妈好不好相处，妯娌、小叔子小姑子之类的好不好相处。 毕竟她的脾气，媒婆们都是知道的，一言不合就烧房子，男方家要是有什么极品，那可就别怪她陪嫁一箱子打火机嫁过去了…… 40 第 40 章 砰砰加速的心跳声，是天…… 从章启慧家出来后, 当天晚上，村长就在章家村大群里发布了最新的会议通知。 要求全体村民，明天早上八点半, 准时到村委大会议室开会。 会议主题？ 别问, 问就是九姑婆要带着大伙儿搞产业赚钱啦。 就问你来不来？ 笑死！要是村长喊开会，那当然是能请假就请假。 可要是九姑婆喊大家去赚钱，他们就是爬也得爬过去呀。 早上八点半还没到，村委会议室里就坐满了人。 后面来的没位子了，干脆找村委附近的人家借了板凳搬过来, 屋里屋外，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人声鼎沸。 坐在上面的村干部们看得直翻白眼。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以前村里喊开会, 提前几天就在群里发通知了，反复要求每家必须派一个人来参加会议, 催四请的，到了正式开会这天，还是会有一些不关心村委工作的，要么干脆忘了, 要么就是说地里要干活走不开，几家派一个代表来听一下。 哼~村委的工作不关心，现在轮到自己家发家致富的大事了, 一个两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村干部们心里酸溜溜的，看到九姑婆过来了, 一个个跑的比村民还快呢。 满脸堆笑地把九姑婆让到了主席台就坐。 章启慧客气了两句, 让章家兴坐在了中间，自己坐在他旁边。 章家兴咳嗽两声，示意村民们都安静下来。 关系到自己家能不能发财这种大事, 村民们立刻安静如鸡，竖起耳朵，无数双眼睛都在直勾勾盯着章家兴。 仿佛村长是什么绝世大美女。 这下子，村长也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了。 这些眼里只有钱的家伙！平时他开会的时候，这帮人不是在下面抽烟唠嗑打瞌睡，就是织毛衣纳鞋底编竹筐，他说他的，村里人忙自己的，主打的就是一个“人到了心没到”。 要不是答应了九姑婆要做个好村官，村长真想撂挑子不干了，或者干脆和章家义一样，自己承包荒山种紫苏呀，有九姑婆在，种出来的紫苏不愁卖不出去，家里种上几十亩地的紫苏，每年挣个几十万轻轻松松，可比当这个村长挣钱多了。 但是没办法，九姑婆现在就坐在他旁边，再给村长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当场撂挑子呀。 只能捏着鼻子，把章启慧给他的“特色经济作物签约种植合作方案”，翻译成老百姓能听懂的大白话，在会上宣读了一遍。 简单来说，就是九姑婆她老人家，又又又给大伙儿找到了一个来钱的路子。 从现在开始，大伙儿可以把自家分到的山坡地拿出来，自己单打独斗也好，加入村里的农业合作社也好，愿意跟着九姑婆干的，这几天就能来村委签合同了。 合同签了之后，九姑婆会根据实际参与的种植户和耕地数量，请专业人士测算一下，大概需要采购多少紫苏种子和薄荷苗。 然后以合作社的名义，集中采购，给大伙儿节省买种子的成本。 “那农药和肥料呢？” “对呀家兴，这两样可是种地的大头开支呀。” 村里人也不傻，他们以前也经常去附近乡镇给一些种植大户打零工，听说这些老板，动不动就承包好几百亩地，喷洒农药都不需要专门请人，直接去租什么“植保无人机”，飞机来回那么几趟，几百亩地的农药就喷好了。 还有各种专用肥料、除草剂之类的，据说都是成吨成吨的往地里拉，想想他们，平时自己家种地，买十几袋化肥都心疼得不得了，也不知道种那个什么“苹果薄荷”还有“食用紫苏”，到底要多少肥料。 章启慧一听他们要用化肥和除草剂，额头的青筋都快蹦出来了。 “大家听我说，刚才家兴念合同的时候，你们可能没听清楚，这些苹果薄荷，还有食用紫苏，采购方对于农残指标有非常严格的要求，简单点说，就是这批农业订单，绝对不能使用传统的除草剂、化工肥料和各种有毒农药。”章启慧把合同里的一条附加条款重新念了一遍。 会议室里立刻炸了锅。 “那咋办？现在种庄稼，不能用杀虫剂，那虫子不得把庄稼给啃光了？” “还有除草剂，不是我说，九姑婆您打小就是那文曲星下凡，没种过地，您是不知道，地里那些草，锄都锄不完，要是不打除草剂，地里的草，长得比庄稼还快呐。” “就是！还有磷肥氮肥这些肥料，俗话说得好，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啊！没有肥料，这庄稼怎么长得起来？” 会议室里吵吵闹闹。 这些村民倒不是故意要和章启慧作对，只是觉得九姑婆从小就没下过地，念书他们是念不过文曲星下凡的九姑婆啦，但是种地，他们可比九姑婆专业多啦。 章启慧额头青筋直跳，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桌子。 等到众人都安静下来了，才冷冷地表示—— 第一，客户要的就是没打过农药、也不能用化工肥料的绿色无公害蔬菜，只要用了，被检测出来，哪怕你种出来的薄荷跟紫苏，产量再高，叶片形状再好看，公司不收，最后损失的还不是你们自己？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符合要求的紫苏跟薄荷，采购商不收，拿到市场上，大概率也只能像本地赶集那样，五毛钱一把。但是，只要是符合要求的薄荷跟紫苏鲜叶，对方的收购价，绝对比大伙儿种水稻的利润要高得多。 “九姑婆，您就跟我们说说呗，人家大老板给的收购价，到底多少呀？” “是啊九姑婆，只要价格合适，别说叫我们自己沤肥了，就是天天去地里锄草，我们也乐意呀~” 这态度还差不多！ 吊足了村民们的胃口，章启慧终于把自己定好的收购标准和价格表，缓缓拿了出来—— “不要总觉得一亩地的产量越大，挣的钱就越多！” “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有钱人追求的，可不只是吃饱肚子，还要吃得健康，吃得高端上档次。” “为什么我一定要村里成立专门的合作社？因为接下来，我们会根据采购商的收购标准，严格根据标准制定收购价格。” “你们看，像这种高山特级紫苏鲜叶，叶片大小达到这种标准的，收购价是两毛钱一片。” “注意哈，我们的收购价格，不是按公斤或者市斤算钱，是按照一片叶子算钱的。” “也就是说，一包一百片的紫苏叶，收购价就是二十块钱。” 什么？ 收购标准是按片给钱的？ 那岂不是说，只要他们种出了符合要求的紫苏，今后自家山上长出来的每一片紫苏叶，都值两毛钱？ 会议室里，刹那间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乡亲们砰砰加速的心跳声。 怪不得…… 怪不得九姑婆不让他们用化肥农药，非要让他们自己沤农家肥，拿锄头去山上锄草。 要是不伺候得精心点，能卖得这么贵吗？ 章启慧给他们定的收购标准主要有四档。 最贵的当然是特级鲜叶，两毛钱一片。 次一等的一级鲜叶，一毛五一片。 再次一等的“山下大田鲜叶”，八分钱一片。 最后就是不论大小的“统货鲜叶”，根据品相，一斤的价格从元到五元不等，这个主要是看紫苏叶的品相和新鲜度。 不过，村民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看来最不值钱的“统货鲜叶”，其实才是九姑婆最赚钱的部分。 一个是因为这种“统货”产量大，基本上，一亩地的紫苏苗，摘下最值钱的特级、二等鲜叶之后，剩下的全部都可以撸下来，当成统货卖给合作社。 反正紫苏就是这样，新鲜叶片不摘下来，没几天就老得不能吃了。 而且这玩意儿是越撸越多，分枝力强，生长期要不断打杈，同时要及时把已经长大的鲜叶摘掉，辅以追肥，后面的叶片才能越长越多。 以前村里人自家种的紫苏苗，不会这么精心打理，都是要做菜了才想到去摘一把，结果就是紫苏没有打杈，越长越高，紫苏叶子也越来越小，最后顶端长出花序，开始结籽，这棵紫苏苗能吃的鲜叶就不多了。 话扯远了，村里人以为一亩地的紫苏苗，最值钱的是一片叶子两毛钱的特级鲜叶，压根就不知道，他们随手撸下来的那些次品鲜叶，块钱、五块钱一斤的，被合作社大批量收购回去。 到了章启慧手里，她转手卖给系统，按照现在的金价，换算成华夏币的话，大概是二百多块钱一斤……坑爹的系统，根本就不识货！ 那些鲜嫩水灵的特级鲜叶，在系统专属的检测程序里，居然还不如最廉价的次品鲜叶更值钱！ 按照系统的定价标准，每收购一斤统货鲜叶，去掉物流和打包之类的成本，九姑婆大概能赚四十块钱的纯利润。 要不是还需要弄一些特级、一级鲜叶打掩护，章启慧真恨不得让种植户们，把每一茬紫苏鲜叶，无论大小，全部撸下来，当成统货卖给她。 毕竟这玩意儿卖给系统，可比那些按片算钱的特级鲜叶还赚钱呀，虽然单价没有特级鲜叶高，但架不住量大呀。 一亩地的紫苏，按照那位指导老师的估算，如果用的是他们的“陇苏2号”高产紫苏种子，一亩地最高的能采收紫苏鲜叶6000多斤。 也就是说，理想状态下，不论大小，全部撸下来算成“统货”卖给系统，一亩地就能净赚二十多万！ 现在这样分批采摘，种植户确实赚的比采收“统货”更多，但章启慧就要少赚很多了。 哎，谁让她是九姑婆呢？ 面对一群穷困潦倒、嗷嗷待哺的晚辈们，她还不是要像个老母亲一样，把最赚钱的营生，默默送给自己的孩子们？ 这么一想，她老人家对章氏族人的功绩，可真是“配享太庙”啊！！ 41 第 41 章 神奇姥姥在哪里（加更，…… 按照九姑婆那位“客户”的要求, 种出来的紫苏叶子，居然能按片卖钱？ 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 一上午就传遍了整个章家村。 以及和章家村有姻亲关系的其他几个村子。 甚至就连红星乡都惊动了, 乡镇领导亲自给章家兴打来电话，问他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章家兴留了个心眼，跟领导打哈哈，说这个合作社的项目，是本村一个返乡创业青年刚开始做的, 目前还没有看到成果。 至于种出来的高山无公害紫苏，到底能不能卖出“一片叶子两毛钱”的高价, 那还得等到明年, 他们的紫苏叶开始采收之后，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 甭管是不是真的, 总之，这个项目，算是在红星乡那边挂上了号。 就连章启慧这个“优秀返乡创业青年”，都被乡里请过去, 在会上给领导们讲解了一下这个项目。 做PPT？这可是资深社畜的强项啊！ 章启慧连夜做了一个项目展示PPT，把乡里的领导们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她表现得太过于优秀, 会议结束的时候，居然有一个在乡里上班的亲戚, 把章启慧给叫住了。 “慧慧呀, 这眼瞅着快到七夕节了，你今年人在老家，总该回你姥姥家看看了吧？” 拦住章启慧说话的, 是她姥姥那边的一个亲戚。 说起章启慧姥姥家，那可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小时候章启慧就觉得姥姥她们村，和周围其他村子好像都不一样，长大之后，见识得多了才发现，何止是不一样，那简直就和章家村完全不是一个世界！ 章启慧的妈妈姓姬，娘家在距离章家村要翻过三座山的月亮湾村。 这个村和章家村一样，属于姬氏族人祖辈聚居的地方，村里99%的村民都姓姬。 为啥没有外姓呢？ 这还得从月亮湾村那个奇特的习俗说起。 月亮湾的姬姓家族，至今还沿袭着一千多年前的传统：这个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女人当家做主，村里的姬姓女孩不外嫁，不招赘，祖祖辈辈的姬姓女孩子们，到了想要个孩子的年纪，就会在每年的七夕节这一天，盛装打扮，来到月亮湾风景最美的“栖凤湖”边。 然后，这群能歌善舞、打扮得明媚华丽的女孩子们，点起篝火，唱着歌，在七夕之夜，找一个看得顺眼的男孩子，带回家住上一个月。 等到她们有了身孕，就会给男孩子一些礼物，两只鸡，或者一对鸭子，两筐稻米之类的，算作是男孩子的“辛苦费”，然后把人客客气气地送出门，这段露水姻缘，就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点。 月亮湾的女人们，从来都不觉得这个传承了上千年的习俗有什么不对的。 毕竟，山里的女人们，自己能下地耕田，上山采茶捡菌子，文能上大学考公务员，武能挎上弓箭上山打猎，养育孩子那就更是母亲们的本能了。 上下左右一看，家里好像有没有男人都无所谓，甚至因为没有复杂的婆媳、妯娌、姑嫂关系，月亮湾的女人们，活得比附近其他村子里的已婚女人们，还要潇洒恣意，无拘无束。 那她们干啥还要把自己给嫁出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甚至对外姓女人充满恶意的家庭去生活？ 她们月亮湾的女人，可没有那个找虐的习惯。 对于月亮湾村的“食古不化”，红星乡政府头疼不已。 婚姻法什么的，在这个村子根本就宣传不下去。 别问，问就是咱们村祖祖辈辈都不爱结婚。 什么？你说非法同居是不道德的行为？ 你情我愿的，怎么就不道德了呢？ 再说了，她们也没“同居”呀，就短暂地谈了一个月的恋爱，完了就和平分手了呀。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恋爱期间不能做“快乐的事情”，对吧？ 而且这样多好呀，现在山外面不是都提倡打击彩礼吗？她们甚至都没要彩礼哎，临走的时候，还给男孩子送了鸡鸭和粮食，简直就是为□□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更没有因为生男生女的问题，闹得婆媳不和、夫妻不睦。 而且她们村的女人还特别喜欢小孩子，基本上家家户户，都至少要生三个孩子，多么符合现在的鼓励三胎政策呀。 乡政府实在拿她们没办法，再加上月亮湾的人口出生率，确实很给乡里长脸，大家也就装看不见，只要别做的太过分，乡里也懒得管她们。 当然了，实在做的太过分了，还是要管一管的。 就比如说章启慧的外婆，姬凤来女士，年轻的时候，头一次在七夕节歌会上找郎君，只顾着看脸了，结果生下了章启慧的妈妈姬庆云，一个在整个月亮湾村都堪称炸裂的史诗级恋爱脑！ 姬凤来女士砸锅卖铁送女儿去山外边的中学念书，本想着给村里培养一个有文化的接班人，结果姬庆云在学校和章启慧的爸爸自由恋爱，十分上头，居然要“违背族制”，嫁到章家村，给人家做儿媳妇去了。 老太太气得半死，幸好她老人家多情，在生下姬庆云之后，又陆续和其他两个“男朋友”，生下了一儿一女。 因为这件事，当年红星乡妇委会可没少找姬凤来女士谈话。 那个年代大家对婚姻和爱情的思想还非常保守，未婚先孕就已经够挑战妇委会那脆弱的小神经了，更何况姬凤来女士还先后和三个男朋友交往！ 好吧，虽然没有结婚，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什么违背道德底线的问题，但妇委会面上无光，还是跑上门“劝谏”了几次。 没办法，谁让姬凤来女士当时还是月亮湾村的村长呢？ 组织上的话，有时候还是得听一听的。 于是，姬凤来女士思考了一晚上，又把三个男朋友都请到家里，大家商量了一下，最后商量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三个“男朋友”不分大小，也无论先后，大家轮流坐庄，每年一次，轮到谁了，谁就搬到月亮湾村，和姬凤来女士在一起，住上一整年。 第一年再换下一个。 这下妇委会总没话说了吧？ 她确实没有乱搞男女关系呀，每年都有一个关系非常稳定的对象嘛~ 不巧的是，今年“轮值”来陪姬姥姥的“轮值姥爷”，恰好就是刚才叫住章启慧的乡镇干部家的亲戚。 外地人觉得月亮湾的这种婚姻习俗十分炸裂，但很多本地人倒是接受良好，尤其是这个亲戚，章启慧今年的“轮值姥爷”，恰好就是他叔爷爷（PS：也就是他爷爷的亲弟弟）。 据说这位叔爷爷，当年对泼辣明艳的姬凤来小姐姐，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当时姬凤来已经先后有了两个“男朋友”，本来不想再找一个了，谁知这位叔爷爷特别聪明，发现月亮湾村还缺个赤脚大夫，自己花钱拜了一个赤脚医生做师父，跟人学了手艺之后，直接跑到月亮湾村对姬凤来说： 她要是同意和自己生孩子，叔爷爷愿意一辈子留在村里做赤脚大夫。 要不怎么说，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会一门手艺呢。 就凭着这手给人打针开药治感冒的手艺，这位叔爷爷，就成了月亮湾村的“特殊引进人才”，成功登堂入室，成了姬姥姥最后一任男朋友。 听说，那个时候的姬凤来女士，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性子泼辣爽利，五官明艳大气，一双如秋水般温柔的含情目，把叔爷爷迷得不要不要的。 偏偏前面两个男朋友，仗着自己和姬姥姥有了孩子，经常带着东西过来看孩子，那眼神就跟蜂蜜似的，黏在姬凤来身上，擦都擦不掉！ 叔爷爷那叫一个气啊~每次回自己家，都忍不住跟家里人破口大骂，骂姬姥姥那两个“前男友”不要脸，都分手了，还拿孩子当借口，天天上门勾搭他老婆！ 家里人真是被他烦的没办法。 劝他要不干脆再找一个吧，叔爷爷又看不上别人，他这块小鲜肉，还就吊死在姬凤来这棵多情的歪脖子树上了。 家里还能咋办？ 只能捏着鼻子，努力和月亮湾村那边多多走动，顺便利用家族资源，帮着叔爷爷和姬姥姥后来生的这个小闺女往上爬，打的无非就是一个“父凭女贵”的主意。 反正姬姥姥都这么大年纪了，以后也不可能再有别的新欢了，只要俩人的亲闺女，成了姬家的下一任当家人，到时候，即便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姬姥姥也得跟叔爷爷好好过日子呀。 什么？ 你问老两口没有结婚证，怎么一块过日子？ 笑死啦~整个月亮湾村，你看看哪家有结婚证这玩意儿？ 大家还不是一样开开心心过一辈子？ 再说了，现在小三的孩子生下来都能上户口了，她们生孩子也能上户口，有啥可担心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大家突然发现，那些早早领了结婚证，嫁人娶媳妇的家庭，整天吵吵闹闹的，还有什么出轨啦，抓奸啦，上吊喝农药啦，婆媳打架捅刀子啦……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那张结婚证惹出来的。 反倒是在整个红星乡十分另类的月亮湾村，村里的姑娘们，不嫁人，不招赘，有了孩子，就勤勤恳恳地赚钱养娃，每年七夕节，遇到看对眼的男人呢，就处一段时间，发现性格不合，就干脆分开。 两边各取所需，不亏不欠，反倒和和气气的。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难道他们这些年，催着农村的青年男女们，早点结婚组建家庭，还做错了不成？ 乡镇干部们，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这并不妨碍那位叔爷爷的亲戚拉着章启慧，一脸亲切地表示，今年轮到他们家叔爷爷住在章启慧姥姥家了，叔爷爷今年花了不少钱，准备大办七夕歌会，章启慧既然回来了，不如七夕节也过去玩玩呗？ 章启慧的年纪，在农村都算大龄剩女了，如果不打算嫁人或者招赘的话，还不如干脆学学姬姥姥，直接“一步到位”，生两个娃儿继承家业呢。 叔爷爷的亲戚职业病发作，忍不住又开始习惯性催生了。 谁让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结婚生孩子了呢，他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像月亮湾村这样喜欢生孩子的生育大户，难道不应该好好鼓励支持一下？ 章启慧：“……” 为了提高生育率，你们是真的敢！！！ 42 第 42 章 你不会想在老祖宗坟头种…… 去了一趟乡里, 差点被便宜亲戚抓去相亲，九姑婆十分郁闷。 然后一口气在镇上买了两个大猪蹄子，一个大蹄髈, 四斤牛肉, 一整只卤鸭，一大包冷冻鸡爪，三斤基围虾，准备给自己压压惊。 相亲是不可能相亲的，系统（的金豆豆）才是她的真爱！ 从镇上回来先, 先让章家义帮忙把买的东西送回家，交给陈秀红。章启慧直接和章家兴回了村委。 在乡里汇报的时候谦虚谨慎, 主要是怕事情还没办成, 就有人从中捣乱。 别怀疑！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就巴不得让所有人都别做。 自己躺在泥潭里摆烂，就看不得别人上岸，巴不得把所有人都拉进泥潭共沉沦。 章启慧相信，乡里是真心想帮扶他们章家村, 巩固脱贫成果，推进乡村振兴，但在这件事情做成之前, 不管是她自己，还是章家兴, 都留了一个心眼子, 没把合作社的发展方案，事无巨细的报告出去。 回到村里，章启慧要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催着村委，立刻马上，把村里的闲置荒地全部分田到户！ “别跟我说什么‘先到先得’，也不要搞什么就近原则，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消耗太多时间和精力，我个人意见，接下来村委的主要任务，就是带着全村人发展特色种植，振兴特色产业，其他的任何琐事，都必须给我提前掐死在摇篮里！” 章启慧表情严肃地盯着村干部们。 村长章家兴咳嗽一声，虚心请教： “九姑婆，咱们村‘分田到户’，大头早就分过一回了，这剩下的边边角角，也没必要分的这么清楚明白吧？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觉得，咱们老章家的人，倒也不至于这么斤斤计较……” 章启慧简单粗暴地打断了侄孙的话：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不要什么事情，都等到发生了之后再去处理。” “以前那些沟沟坎坎的地方没人争，是因为那些地方不能种庄稼，挣不到钱。” “以后不一样了，你们都是种地的好手，应该比我这个门外汉更清楚，薄荷跟紫苏这两样东西，不光在山上，在山路边上、田埂上、没人要的荒地里，都能长得出来。” “一把紫苏五毛钱的时候，这些沟沟坎坎没人抢，你们说，要是一片紫苏叶子两毛钱，一棵紫苏能赚到十几块钱的利润，这些地方，会不会有人争抢？” “我虽然没种过地，但从小也是在咱们村长大的，你们还记得，那几年缺水，咱们村那时候为了争水，每年给稻田灌水的时候，打过多少次架？” “要居安思危啊你们！不要一天天的坐在办公室里喝茶开会！走出去！多看看老百姓想要什么，为什么吵架，把矛盾解决在萌芽状态，别闹出大问题来，到时候老百姓打群架，挨批的还不是你们自己？” 九姑婆自己在大厂卷惯了，真是一点都见不得身边的人摆烂。 尤其这人还在管理层。 哪怕只是一个村委的管理层呢，做不好，照样连累整个村！ 村里人不敢触这些人的霉头，她可不惯着这些小兔崽子。 以前就算了，她没回村，村里人就算把人头打成猪脑袋，也不干她事。 现在不一样了，这个合作社可是挂在她名下的，总不能这边合作社刚组建起来，那边，社员就为了抢地盘，打得连亲戚都变仇人了吧？ 那她九姑婆的面子往哪里摆？ 章启慧面色不善地盯着几个村干部看了看，最后将目光，对准了村长章家兴。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处理这些事情的，现在这个合作社既然是我来当这个头儿，就不能让村里人因为争地盘打得亲戚都不认！” 九姑婆的态度非常清楚，谁敢让她上热搜，她就让谁进祠堂！ 章家兴摸了摸鼻子，没敢跟九姑婆对着干，马上行动起来，安排大家伙把村里的闲置地块，沟沟坎坎的都先统计出来。 然后发通知到大群里，召集村民开会，准备再分一次地盘。 其实这事儿就看村里愿不愿意管了。 真要愿意管，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村里哪年不组织分几次东西呢？ 章家村两个公家大池塘里养的鱼虾，村集体山上每年产出的山核桃、茶树籽……这些都能分，固定的土地怎么不能分？ 就看村干部愿不愿意揽这个麻烦了。 以前他们是能偷懒就偷懒，现在么，落到了“卷王”九姑婆手里，就只能被她老人家撵着往前跑了。 不算不知道，仔细统计合算一下，他们村这样的沟沟坎坎、山间小道，能拿来种薄荷、种紫苏的地方，居然还真有不少！ 平均下来，分到每个村民手里，每个人都能多出来两亩地！ 看着不多，但真要是利用起来，种上紫苏跟薄荷，两亩多的零散土地，一年也能多赚好几千块钱呢。 这还是一个人的地，有些人口多的人家，这次分地，零零散散的，居然能多出来十几亩地！ 他们村怎么会有这么多闲着没用的荒地？ 一时间，村干部们都惊呆了。 九姑婆冷笑一声，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了。 就像以前她上班的那个大厂，财报年年巨亏，但也没耽误高层们年入几个小目标。 她催着村里赶紧把这些闲散的土地分给村民，倒也不只是怕村里人为了争地盘打起来，主要也是怕“财帛动人心”。 现在还好，村里人还没看出来一棵紫苏苗能带来的经济效益。 等到村里人突然发现，家里多种几棵紫苏苗，是真的能实打实给家里挣到钱的时候，不只是村民之间要为了争地盘打起来，到那时，万一村委有人起了什么小心思，说服了其他人，关起门来，把这些闲散地块全都收回村集体，这笔账可就要变成糊涂账了。 毕竟，这些沟沟坎坎的闲散地块，不像整块的耕地，没办法准确计算亩产到底有多少。 到时候还不是村里说多少，就是多少？ 很多基层贪腐窝子，就是这么一点点养出来的。 村干部们嫌弃九姑婆管得太宽，却不知道，在九姑婆眼里，他们也是自己的晚辈。 章启慧不想眼睁睁看着章家的晚辈们走错了路，最后落得一个锒铛入狱的下场，只能从一开始，就把这个容易引发贪腐的苗子，掐死在摇篮里。 提前把地都分给村民，没得贪了，看你们这帮小崽子还有啥机会犯错误！ 换成别的村子，村里的年轻人返乡创业，村干部们要想搞钱，什么吃拿卡要的手段，轮番上阵，最后把创业青年逼的干不下去的，也不是没有的事儿。 但在章家村，哪个敢跑去找九姑婆吃拿卡要？ 村干部们躲着她老人家还来不及呢，谁敢凑上去找虐？ 亏得九姑婆动作快，亲自监督村委把村里那些边边角角的闲散土地抓紧都给分了，就这么两天的功夫，村里因为争地的事儿，都已经吵过好几回了。 这个说这块地是他家门口的，就该是他们家的。 那个又说这条山路是他家祖上修的，白给村里人走了这么多年，一分钱没收，就已经是看在同族的面子上了，现在这条山路还是给村里人继续免费用，他们家只把路两边收回来，自己种点紫苏，总没人说啥吧？ 还有人居然连自家祖坟都惦记上了，以前懒得只有清明节才会去替祖宗砍一砍坟头上的草，现在突然孝心爆发，觉得不能让自家祖宗的坟头如此寒酸，要把通往祖坟的那条路修整出来，路两边都种上薄荷紫苏什么的…… 好吧！确实是可以美化祖坟附近的环境。 但怎么听着怪怪的呢？ 你丫的不会想在老祖宗坟头种菜吧？ 九姑婆一脸黑线地叫停了这个疯狂的举动。 村里那么多边边角角的地，还不够你们种的吗？ 居然把鬼点子打到了自家祖宗坟头上？ 这是对祖宗们大不敬啊！ 村里做主分了地之后，除了少数几家还有些不满意，闹到村里想多分点，大多数人都开始跟着合作社忙活起来。 章家义也帮合作社联系到了之前对口帮扶他的那位指导老师，采购了一批高产紫苏种子回来。 村里人一直以为紫苏是春天种的，章家义也是咨询了专家才知道，原来，在一些水肥光照充足的地方，规模化种植的紫苏，已经可以实现一年四季不间断种植了。 春天一般是三月份播种，秋天正好是九月初播种，紫苏的种子生命力特别顽强，对环境要求也不高，不过为了确保高产，还是要按照专家给的种植手册，先把买回来的紫苏种子“预处理”一下。 也就是先用30多度的温水浸泡紫苏种子，24小时后，种子吸饱了水分，发芽率会更高。 趁着种子处理的时间，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耕地做苗床。 以前村里人自己种点紫苏做菜吃，压根都不用种，随便从野外挖几棵苗，移栽到自家菜园子里，长出来的紫苏，吃都吃不完。 他们这里吃紫苏，主要是烧鱼或者做凉拌菜的时候放点调味，用的不多。 但现在，被九姑婆洗脑之后，发现紫苏居然这么值钱，再加上这次买的良种也是花了钱的，于是，村里家家户户都像种西瓜、种棉花那样，认认真真准备了苗床。 按照专家给的种植手册里说的那样，先平整土地，然后把自家沤的熟粪肥，和园土、黄沙混合，搅拌均匀。 先在下面铺一层，然后把处理好的紫苏种子撒上去，再盖上一层2厘米厚的混合土，最后用细细的花洒，把表面土壤洒到湿润，就可以等着紫苏发芽了。 人家专家给的种植手册上说了，秋播的紫苏，为了确保幼苗的成活率，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在育苗床上，把小苗给培育出来，等到紫苏苗长大一点，再移栽定植，这样成活率才能提高。 翻译成老百姓能听懂的话就是：高产紫苏的种子很贵的，要降低育苗成本，就必须做好育苗床管理！ 于是，从这天开始，整个章家村的老百姓，都被自家的育苗床给封印了。 串门子唠嗑的少了。 夫妻拌嘴打架的也几乎看不见了。 就连鸡娃的家长也不焦虑了。 没办法，自从九姑婆下令，把村里那些边边角角的土地都分田到户之后，除了照看育苗床之外，各家各户还要忙着，把自家分到的那些边角地，也开垦出来，然后去河边挖沙子，拌粪肥，把土地整理好，等着移栽紫苏苗…… 家里这么多事情等着做，谁还有闲工夫拌嘴打架啊？ 43 第 43 章 “轮值姥爷”晋为“常驻…… 忙碌的时间, 总是过得飞快。 一眨眼就到了七夕节。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去乡里办事，被人通风报信了，这次, 章启慧那位“轮值姥爷”居然派人来章家村, 请她去姥姥家过节！ 好吧，对于月亮湾村来说，每年的七夕节，确实比传统的春节还要隆重，属于一年中最重要的一个传统节日。 咦？这么说的话, 那位“轮值姥爷”居然能帮忙筹备七夕节，难道是终于打败了其他两位姥爷, 从“轮值姥爷”正式晋升为“常驻姥爷”了？ 来章家村邀请章启慧去月亮湾过节的, 就是这位“轮值姥爷”和姬姥姥的亲闺女，也就是章启慧的小姨。 按照月亮湾的习俗, 女孩子都要随母姓，小姨的名字很好听，叫姬圣雪，现在是月亮湾村的支书兼村长。 姬圣雪一看到章启慧, 就两眼冒光，亲昵地握住了章启慧的小手，问她怎么回来这么久了都不去姥姥家玩儿。 看到章启慧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姬圣雪捂着嘴，一双璀璨明眸笑成了弯月亮。 “矮油~小慧慧, 不要害怕嘛, 让你去姥姥家玩两天，又不是让你去闯什么龙潭虎穴！” 章启慧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不是很信任地看了她小姨一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 姥姥这辈子最不爽的, 就是当年章启慧她妈被山外边的臭男人给骗走了。 尤其是章启慧上学之后，逐渐展露出了学霸的风采，在整个红星乡都是远近闻名的小神童，姥姥是越想越生气！ 这么厉害的小神童，如果当年大女儿没有嫁出去的话，本来应该是她们月亮湾的！ 姬圣雪虽然在村里同辈的姑娘里面，也还算优秀，但读书上面却没有章启慧这么厉害，高中毕业后，只勉强考上了一个专科。 姬姥姥每每想到这里就怄得半死！ 要是当年大女儿没有恋爱脑，她们月亮湾出了章启慧这样的女神童，大学毕业之后，至少能到乡里做个女干部吧？ 或者就像现在这样，带着她们月亮湾搞特色种植，卖茶叶，卖桃子，带着全村人发家致富，这简直就是姬姥姥心目中的完美继承人嘛！ 只可惜，这一切，都被大女儿那个恋爱脑给毁了。 想到当年章家和姬家那场闹剧，姬圣雪简直不知道是该羡慕章启慧，还是该同情她了。 本来，按照章氏宗族的规矩，是不可能让章启慧这样一个女孩子来当家做主的。 但，谁让这中间出了岔子呢？ 章启慧的爷爷只有她爸一个儿子，她爸又只生了她一个闺女，可以说是“千亩良田一棵苗”，珍贵得不得了。 更叫人生气（主要是姬姥姥生气）的是，章启慧她爸还是个痴情种，章启慧的妈妈姬庆云生她的时候大出血，为了保住妻子，章启慧她爸不顾家里反对，签字同意，让医生给姬庆云做了子宫切除手术。 并且，在以后的岁月里，兑现了自己当初对妻子的承诺，哪怕俩人再也没办法替章家大房一脉生出儿子，他也没有抛弃妻子。 这样就衬托得一直在唱衰俩人感情的姬姥姥，好像一个反派。 更让姬姥姥生气的是，章启慧她爸不但是个痴情种，还是个很会为女儿打算的慈父。 章启慧的爷爷奶奶只有他一个儿子，知道儿媳妇难产切除了子宫、再也不能给他们生孙子之后，她爷爷还好，章启慧的奶奶却在家里要死要活的，闹着让儿子跟姬庆云离婚，再娶个能生的儿媳妇，给她生孙子。 章启慧她爸没有让妻子和婆婆对上，而是说服了妻子，让姬庆云带着女儿回了娘家。 然后，他去找了他爸，对章启慧的爷爷说，妻子因为无颜面对婆婆，已经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而他，违背了当初俩生死与共的誓言，既然妻子决定离开他，他也没脸再继续留在家里了，他决定去山里的道观清修。 章老爷子：“……” 没想到儿子紧接着就“安慰”他，让他不要担心孙女，毕竟月亮湾那边，本来就是女人当家做主，章启慧回到外婆家，说不定还有机会做姬家的下一任继承人。 章老爷子当时呼吸就急促起来。 本以为儿子说自己要去道观修行，是吓唬自己，结果没想到，儿子当天下午就背着一个背包，离家出走了！ 紧接着，孙女的外婆姬凤来女士，就带着女儿和外孙女来章家拜访。 章老太太还以为亲家母是要服软了，刚摆出婆婆的架势，就听到姬凤来对章老爷子说：既然你们家嫌弃慧慧是个女孩子，不能给你们老章家传宗接代，不如让这孩子回姥姥家这边吧？ 反正她们月亮湾正好喜欢女孩子，章家不要，那两家就干脆一拍两散！ 让姬庆云和章家小子离婚，带着孩子回娘家，让章启慧改姓姬不就行了？ 这怎么行？ 章老爷子差点跳起来。 儿子已经跑了，要是连孙女都跟别人家姓了，那他们章家这一脉，就不是没有男孙，而是直接绝后了好吗？ 老爷子顿时急了，就连章老太太，都不敢再在儿媳妇面前摆婆婆的谱儿了，夫妻俩好声好气地向儿媳妇道了歉，又卖惨说儿子为了姬庆云，已经收拾包袱去山里的道观清修了。 要是姬庆云不原谅他们，那儿子肯定要出家做道士去了，到时候小夫妻俩就再也无法挽回了，希望姬庆云看在丈夫的面子上，原谅他们，带孙女回章家来。 姬庆云听说丈夫居然真的去了道观清修，顿时就急了，被亲妈姬凤来拧了一下。 姬凤来冷哼一声：“让阿云带着启慧回章家？老爷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启慧毕竟是个女孩子，就你们老章家这臭规矩，她一个女孩子，以后能有什么前途？还不是要嫁人生子，给别人家当儿媳妇？万一再遇上个恶婆婆，下半辈子还不够糟心的呢。” “恶婆婆”章老太，被亲家母一番内涵，顿时满面通红。 姬凤来继续劝他们：“依我看，既然你们章家也不想要这个孙女，还不如让启慧跟我回月亮湾，启慧这孩子看着就是个聪明的，好好培养，以后说不定还能接我的班，做我们姬家的下一代当家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多么痛快！” 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个道理，姬凤来不顾女儿反对，一把捞起外孙女，当场就逼着章老爷子，让他把户口本拿出来，趁着今天大家都在，干脆直接把章启慧的户口迁到她们月亮湾去。 章老爷子十分无语地看着这个彪悍的亲家母，无奈道：“咱们两家离得远，就算我现在拿出我家户口本，你要回去拿你们家户口本，今天也来不及去迁户口吧？” 没想到姬凤来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家户口本，大大咧咧地表示：“亲家公，我户口本都带来了，反正你们家只要孙子不要孙女，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现在就去把启慧的户口迁到我家吧？” 章老爷子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章老太急眼了。 “那不行！启慧可是我们老章家唯一的孙女，我儿子就这一根独苗，给了你们家，那我儿子岂不是要绝后了？” 如果儿子愿意和姬庆云离婚，给她再娶个能生的儿媳妇，他们老章家有了孙子，章启慧这么个丫头片子，姬凤来想要就接回去好了，又不是个带把儿的，谁在乎？ 可问题是，儿子摆明了这辈子就吊死在姬庆云这棵不能结籽儿的树上了，姬庆云带着孩子回娘家，要跟他离婚，这个逆子！居然要跑到山里出家做道士！ 章老太想到自己那糟心的儿子，忍不住伸出拳头，捶了捶发闷的胸口，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怜兮兮地哀求儿媳妇，让她千万不要把章启慧送回娘家。 姬庆云已经做了子宫切除手术，儿子又非她不可，眼看着夫妻俩这辈子就只能有章启慧这一个孩子了，要是连这孩子都被姬凤来给带回了姬家，那她儿子岂不是真的连个能养老的依靠都没啦？ 人性大概就是如此。 你跟一个人说，想借她家的铁锅用一下，对方不愿意。 可你要是说要拆了她家厨房，别说借锅了，她甚至愿意请你吃饭！ 这一刻，章启慧在章老太太眼里，不再是一个赔钱货，而是她儿子后半生唯一的依靠。 章老太或许不是一个好婆婆、好奶奶，但却绝对是一个慈母。 一想到姬凤来把章启慧抢回自己家，还给她改了姓氏和族谱，以后再也不能算是他们老章家的人了，章老太终于真情实感地痛哭流涕了。 “亲家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都是我的错！” “我对天发誓，只要你让小云带着孩子回来，以后我一定把她当亲闺女心疼。还有启慧这孩子，她可是我们家唯一的宝贝孙女，我怎么可能不疼她呢？以后这个家都是她的！” 姬凤来死死抱着外孙女不撒手。 章家老夫妻俩都快哭着跪下来求她了，姬姥姥才不情不愿地把小小的章启慧放了下来。 章老太跑过来抱孙女的时候，姬姥姥还跟她拉扯了两下，眼神十分的不舍。 似乎只要章老太的态度稍微松动一丢丢，她就要立刻把章启慧抢回去，做她姬家的“皇太女”…… 从那以后，章启慧就成了整个章家大房的宝贝蛋。 章老太恨不得到哪都抱着她的宝贝孙女，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姬老婆子给抢回月亮湾去做“山大王”了。 章老爷子更是力排众议，临死之前，强行把章家的族谱，戒鞭戒尺，还有章家祠堂的钥匙，传给了章启慧。 别问，问就是章家的晚辈他老人家一个都没看上。 至于为啥要把族谱留给章启慧？ 那也不是让她真的当族长，只是在章家选出下一任族长之前，先由章启慧这个辈分最高的九姑婆“暂代”族长之位。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章老爷子心里还挺得意的呢。 他大孙女如今可是老章家的“代理族长”，姬家那老婆子，总不能把他们老章家的“代理族长”抢回去吧？ 44 第 44 章 大型户外版“盘丝洞”（…… 姬圣雪过来邀请章启慧去月亮湾参加今年的七夕歌会, 倒也不止是想让她回去相亲，而是因为—— “你姥姥过年那会儿，多喝了几杯酒, 高血压犯了, 住院住了两天……” “什么？姥姥住院了？怎么没给我打电话？”章启慧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姬圣雪摆了摆手安慰她：“没什么大事，你姥姥觉得丢人，不让我们跟亲戚说，你三姥爷就发了个朋友圈感叹了两句人生无常，被她发现, 还让你三姥爷给删了。” 章启慧：“……” 这确实是老太太能做得出来的。 姬凤来女士这辈子最爱的只有三件事：美酒、美男加权势。 说“权势”可能有点夸张，但在整个月亮湾村, 姬凤来女士的权威, 确实无人敢挑战，妥妥的霸道女总裁——谁让人家一生下来就是族长呢？ 美男自不必说, 看章启慧的亲妈，还有她二舅和小姨的颜值就知道了。 尤其是姬庆云和姬圣雪。 俗话说女儿像爹多，这姐妹俩一个清丽雅致，一个明媚灿烂, 素颜状态都能吊打很多活在滤镜下的艺人们，她们的亲爹，可想而知年轻的时候得有多好看了。 不过, 这三样里面，姬姥姥最爱的却是各色的美酒。别人是“不可食无竹”, 她却是“不可餐无酒”。 年轻的时候还好, 多喝了一斤半斤的，躺在床上睡一觉，第二天醒来, 又是活蹦乱跳的一枚女汉子。 年纪大了，再这么毫无节制的喝下去，身体能不出毛病吗？ 这次姬圣雪来找章启慧，一则是真的想让外甥女回外婆家玩玩，二来，也是想让她出面劝劝姬凤来，年纪大了，也该听医生的话，把酒给戒了。 还有那降压药，就算是族长，到了年纪，得了高血压，也不能不吃药呀。 章启慧点了点头，请姬圣雪在家里住一晚上，明天自己再和她一块回去。 “好呀，我也正好想参观一下你们村的合作社，慧慧你说，咱们月亮湾能不能也和你们村一样，搞个这样的合作社呢？” 姬圣雪的表情有一丝不自在。 其实政府的脱贫攻坚行动，并没有绕开她们月亮湾，前几年也确实派了扶贫干部，下来帮助他们村寻找脱贫致富的路子。 是姬圣雪把事情给搞砸了。 上面派下来的那个扶贫干部，长得还怪俊的，还是个单身，姬圣雪又长得这么漂亮，性格开朗，一来二去，俩人在工作中就生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愫。 这本来也没什么，月亮湾虽然每年都有七夕歌会，但也没有强制要求，所有女孩子都必须只能在七夕这一天选择生孩子的对象。 只要看对了眼，别说七夕了，你就是大年三十把人家小伙子带回家里住，只要男孩子愿意，村里也没人会说啥。 坏就坏在，这个外地来的小伙子，他是个老古板！ 姬圣雪呢，以为他在月亮湾村驻点了大半年的时间，已经接受了这里的风俗民情，于是就开开心心地把人给领回了家。 家里人也挺高兴的，替俩人把“婚房”都布置好了啊，没想到小伙子居然带着户口本，一本正经的要娶姬圣雪回家做老婆。 嗯，没错，是“做他一个人的老婆”。 他接受不了像姬圣雪的生父那样，只能成为姬圣雪未来的其中一个男朋友。 那怎么行？ 姬姥姥当场就翻脸，把人给请出去了。 开玩笑！她们家如今可只有姬圣雪一根独苗了，是要继承家业，成为姬家下一代当家人的。 小伙子不讲武德，居然要把她们姬家未来的族长娶回去当老婆？ 要不是这家伙是上面派下来的干部，姬姥姥肯定连村子都不让他呆，直接把人给轰出月亮湾了。 姬圣雪也很无语。 她确实挺喜欢这小伙子的，但问题是，姬家到她这一代，确实只剩下她一个女孩子了，不管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姬姥姥，她都不可能把自己给嫁出去。 做了别人家儿媳妇，还怎么做姬家的下一任当家人？ 就这样，受了情伤的年轻小伙子，痛苦地离开了月亮湾这个伤心之地。 可能是吸取了这个教训，后来县里派下来的扶贫干部，都是性格比较保守的老同志，老同志有老同志的好处，不会在工作的时候处对象，但却也少了一股冲劲儿。 这几年，月亮湾那边，虽然各项扶贫政策享受到了不少，但只有“输血”没有“造血”，离开了扶贫政策，月亮湾依然还是那个靠天吃饭的小山村。 听到自家小姨差点把人家扶贫干部给骗进了洞房，章启慧也挺无语的。 这就是为啥她长大之后，都不怎么去姥姥家那边的原因了。 姬姥姥性格豁达开朗，一点都没有长辈的架子，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简直是章启慧小时候最喜欢的长辈。 但这位老太太的思想，也是真的很“前卫”，从小在传统文化教育环境下长大的章启慧，颇有些招架不住，只能躲着点她老人家。 毕竟，别人家养闺女，十五六岁的时候，家里人防着女孩子早恋，就跟防贼似的。 到了姬姥姥这里，她老人家巴不得外孙女十六岁就跟着她去逛七夕歌会。 用她的话说就是：找对象要趁早，尤其是她们山里，年轻俊俏身材好的小伙子，本来就不多，再去掉一些不愿意接受月亮湾这个习俗的男孩子，其实真正能留给她们挑选的对象并不多。 姬姥姥“贼心不死”，看着章家老头老太太都去了，女儿女婿也不在了，十分想把外孙女再从章家拐回来。 章家村那地方有什么好的？ 嘴上说的好听，什么“男女平等”，女孩子嫁了人之后，还不是要伺候丈夫全家，给男人洗衣做饭、生儿育女！ 以前还好点，女人在家相夫教子，男人们都规规矩矩地出门给老婆孩子挣钱花。 这几年也不知道从哪刮来的一股子“歪风邪气”，男人们是既想要老婆相夫教子，照顾好一大家子，又想让老婆也能“经济独立”，和男人一样，工作赚钱，分担养家的责任。 好家伙！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压榨使唤呀。 你见过哪家的驴子，还要自带干粮，给雇主家干活的？ 谁家租个驴子，不要管着驴子的吃喝拉撒？ 现在的男人们倒是想得美，又想让驴子给他们家拉磨干活，又想让驴子自己去解决吃喝问题，旧社会的周扒皮都不敢想的这么美！ 反正吧，在姬姥姥看来，外孙女留在章家，哪有来她们月亮湾过得恣意畅快？ 既然现在山外的女人，嫁了人，也照样要工作养活自己，那还不如干脆不要结婚呢。 看看她们月亮湾，女人们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不用看婆家人的脸色，男人么，喜欢就带回家玩一玩，不喜欢就把人往外一丢，咳~ 反正也没结婚，就算乡镇干部们来了也没话说呀。 他们可是“自~由~恋~爱~”！ 虽然对姬姥姥描绘的生活非常心动，但章启慧觉得，以自己那有限的情商，肯定不能像姬姥姥那样，把三个“轮值姥爷”都安抚得老老实实。 …… 姬圣雪想要看看章家村的农业合作社，章启慧亲自陪她去了一趟村委。 章家兴顿时如临大敌！ 他早就听说了，月亮湾那边的姬老太太，对他们家九姑婆至今“贼心不死”，心心念念的要把九姑婆拐回去，那怎么行？ 现在他们章家村，可全都指望着靠九姑婆带着他们发家致富呢。 想到这里，章家兴立刻让人把两个合作社的建档资料，全部搬了出来。 牺牲他一人，也要把姬圣雪牢牢困在村委资料室里！ 坚决不能给她“勾搭”九姑婆的机会！ 在村委看了合作社的资料，姬圣雪又跟着章家兴，去村里看了村民们培育的茶苗，还有已经发芽的紫苏苗，移栽成功的薄荷苗。 就在章家兴以为能把姬圣雪给打发走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噩耗”—— 九姑婆她，居然答应了姬圣雪，要跟她一块回月亮湾，参加村里的七夕歌会？！ 月亮湾的七夕歌会，到底是干啥的，别人不清楚，章家兴这样的本地人，还能不清楚吗？ 那就是个大型户外版“盘丝洞”！ 想当年，年轻那会儿，章家兴和其他村里的毛头小伙子一样，也对传说中的“月亮湾七夕歌会”，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甚至还偷偷在私下跟兄弟们YY过：反正月亮湾的姑娘们，也不要他们负责，你情我愿的，就当处个对象呗？ 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思想，还真有章家村的小伙子，跑去月亮湾的七夕歌会，跟一个姑娘看对了眼，住到人家家里去了。 本来以为玩过一阵子，双方都腻味了，到时候分开也没什么遗憾的。 结果没想到，小伙子处着处着，上了头，赖在人家姑娘家里舍不得走了。 姑娘家可不惯着这小伙子。本来嘛，相好的时候，只要看脸看身材就行了，一块过日子，小伙子在自己家那些个坏毛病，什么睡懒觉啦，整天抱着手机不撒手啦，不爱做家务啦，居然连洗衣服做饭都不会！ 别问，问就是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宝，洗衣服做饭这种事情，他妈说了，现在是奶奶妈妈做，等以后娶了媳妇，那就是媳妇接着做。 哪有让一个大男人整天蹲在家里洗衣服做饭带孩子的？ 呵呵~又想要媳妇，又不愿意对媳妇好？滚你的吧！ 姑娘家毫不客气地把这小伙子扫地出门了。 小伙子不甘心，回家闹着让爸妈请媒人去说亲，还说姑娘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种，爸妈要是不给他把媳妇娶进门，就只能看着自己的孙子跟别人姓了。 这孩子真是被家里人洗脑给洗得快脑残了，压根就忘了月亮湾的风俗，还以为那边跟章家村一样，姑娘一旦跟男人同居有了孩子，就不得不嫁给男方呢。 没想到他爸妈也是个拎不清的，居然还真的带了媒婆和一帮亲戚，大摇大摆地跑到月亮湾去提亲。 结果当然是被姬姥姥带着一帮人打了出来。 笑死！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她们月亮湾七夕歌会的老规矩？ 既然你儿子自愿来参加歌会，那就是默认了要帮咱村的姑娘传宗接代。 谁告诉你们，我们月亮湾的姑娘，怀了男人的孩子就必须得嫁给对方的？ 再说了，你儿子住在姑娘家那两个月，姑娘家可是半点都没亏待他！ 一分钱生活费没给，在人姑娘家白吃白喝住了两个月，现在怎么好意思来要孩子？ 那孩子可在咱村姑娘的肚子里，跟你们家有一毛钱关系吗？ 一分钱不出，就想白得个大胖孙子？想得美！ 45 第 45 章 三个姥爷一台戏 章家兴的那位好兄弟, 从此就落下了心病。 可能真的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哪怕后来家里又花了不少彩礼钱，给他从别的村娶了个新媳妇回来, 这小子还是对月亮湾那个姑娘念念不忘。 他倒是“情深不悔”了, 反倒把后来娶的那个媳妇给害惨了。 这新媳妇也是倒霉，嫁过来之前，只知道对方是单身未婚，却不知道丈夫在结婚之前，居然偷偷去月亮湾参加过七夕歌会！ 月亮湾的七夕歌会代表着什么, 本地人哪个还不知道？ 本来这新媳妇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太小气了, 居然抓着丈夫婚前的感情经历不放？ 毕竟这年头, 谁还没个前任呢？ 既然最后走到一起的是他们，那她也应该大度一点, 不要和丈夫的前女友斤斤计较…… 这新媳妇倒是个好人，结果没想到，她倒是大度得想要“陪丈夫一起和过去拜拜”，可丈夫却依然对前女友念念不忘, 死缠烂打。 甚至在听说前女友在今年的七夕歌会上，又相中了一个比他更年轻、比他更俊俏的男孩子之后，妒火中烧, 居然跑去前女友家里大吵大闹，俨然一副打翻了醋坛子、跑去前女友家捉奸的模样, 把两家人都整无语了。 章家兴当时已经是村长了, 听说这件事后，赶紧带着人就想拦住这小子。 结果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自己昔日的好兄弟, 再一次被姑娘家里人丢了出来。 这下好了，前女友没追回来，家里的正牌老婆，也收拾行李回娘家了。 有前任没关系，但你丫的都已经跟我结婚了，还对前任死缠烂打，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幸亏俩人还没孩子，女方家宁可退了彩礼，也要跟这男人离婚。 就这样，章家兴的孩子都快上高中了，他这位好兄弟，还浑浑噩噩的一个人过呢。 再看看月亮湾那位姑娘，虽然一直没结婚，但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实在寂寞了，就在每年七夕歌会的时候，找个彼此能看对眼的，请人家到自己家里过一阵子，腻味了就各回各家，简直越活越滋润！ 这么一想，章家兴简直害怕极了。 生怕九姑婆去了一趟七夕歌会，发现月亮湾那边的妹子们，过得比她还要滋润，到时候拍拍屁股，跑去投奔她姥姥了，那他们章家村咋办？ 以前九姑婆管东管西的时候，章家兴还嫌弃她老人家多事。 现在发现九姑婆可能会弃他们而去…… 章家兴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九姑婆离不开他们老章家，而是他们老章家，根本早就已经离不开九姑婆了。 不行！ 决不能让九姑婆一个人去月亮湾。 一番思索后，章家兴果断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果断出击！ 于是，让人惊掉下巴的一幕出现了—— 今年的月亮湾七夕歌会，章家村居然一口气来了十几个帅小伙！ 这可把月亮湾还没找到郎君的姑娘们给激动坏了。 老实说，年年来的都是那些老面孔，她们也实在是看腻了……咳！ 她们现在多少也能理解，为啥古时候的皇帝，明明都已经拥有后宫三千佳丽，却还是那么热衷选秀了。 三千佳丽再美，那也有看腻的时候啊。 章家村的小鲜肉们，欢迎来到月亮湾！ 章启慧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是短视频里的“金牌红娘”，带着一帮小鲜肉，去月亮湾“相亲角”相亲什么的，这也太狗血了吧？ 偏偏章家兴给出的理由，还让她完全没办法拒绝。 章家兴振振有词地对九姑婆表示：时代不同了！以前大伙儿都觉得，农村小伙子娶不到媳妇，都是因为彩礼太高了。 可现在呢？很多人家别说十八万了，就是二十八万，咬咬牙也能拿得出来。为啥人家姑娘还是不愿意嫁过来呢？ 以前章家兴也不明白，可是这两天，因为太担心九姑婆被月亮湾那老太婆给骗去了，他一个人在办公室琢磨了半天，再想想自己为啥那么担心九姑婆“一去不回”，彻底被月亮湾那地方给勾搭去了，那一瞬间，村长大人简直如醍醐灌顶。 他觉得，自己大概猜到，那些不愿意嫁人的农村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看看月亮湾就知道了。 现在的女孩子，能上学能打工，再不济还能下地种田，上山采菌子，只要有手有脚，还愁养活不了自己吗？ 那些整天盯着彩礼看的人家，总以为十几二十万的彩礼，就是“天价”，就要了全家人的老命了。 殊不知，很多农村出去的姑娘，运气好的话，这十几二十万的，她们自己都能挣到。 远的不说，就说九姑婆身边那个钱丽丽吧。 钱丽丽的爸妈，当初为啥能给儿子在县城买房？ 他们一家子穷的叮当响，也没有卖女儿换彩礼，首付那三十多万块钱从哪来的？还不是钱丽丽自己挣的！ 所以，在那些人还揪着十几二十万的彩礼，嚷嚷着女孩子要彩礼就是卖女儿的时候，有些女孩子，人家早就已经挣得比那些人家给的彩礼钱还多了。 你们不是说我要彩礼就是卖身吗？那我不要总行了吧？ 笑死！不会真有人以为，女孩子不要彩礼，就会高高兴兴地找个人把自己给嫁了吧？ 我不图你钱，你这个人也没啥可图的，那我为啥要把自己嫁出去，给婆家当牛做马？ 什么？你说女人不结婚生孩子，以后老了没人养？ 那啥，换个角度想想，女人想要个孩子，未必就一定要嫁人吧？ 看看人家月亮湾，祖祖辈辈都是女人当家做主，村里的女子从不外嫁，也不招赘，人家也没绝后呀。 说句不好听的，女人不嫁人，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有得是办法。 男人要是娶不到媳妇，自己一个人可没办法生出孩子来。那十几二十万的彩礼，想要通过“科技手段”要个孩子，那可不一定够哇！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章家兴还真对村里跟着去的十几个小伙子，耳提面命，除了保护（看守）九姑婆之外，也要好好去月亮湾的七夕歌会学习一下，看看不要彩礼，也不想嫁人的女孩子，人家想要的到底是个啥。 只有知道了女孩子想要什么，村里的未婚男青年们，才能对症下药，努力把自己变成婚姻市场上的优质相亲男呀。 带着这个目的，章家村的小伙子们，一个个把自己收拾得盘靓条顺，跟在九姑婆身后，昂首挺胸地走进了月亮湾村。 月亮湾村，应该是整个红星乡面积最大、风景最漂亮的村落了。 整个村子环湖而建，一个半月形的湖泊，安静地躺在谷底，四面都是高高矮矮的山头，穿过狭长的山谷，车子贴着山脚下的公路，又往前开了十几分钟，眼前便豁然开朗。 月亮湾的房子建造得和章家村不太一样，可能这边经常涨水，所有的房子，都是挑高直接从二层开始造的。 一层下面都是十几根钢筋水泥浇筑的支架，层高都有两米多，下面有笼舍，平时拿来养猪、养鸡鸭鹅之类的，洪水来了，就把家畜家禽赶回家，反正下面是空的，淹了也不心疼。 从楼梯上去，二楼三楼就是住人的地方了。 每年的七夕，都是月亮湾的大日子，家家户户的房子都妆点得非常漂亮，从湖里采来的荷叶、荷花、莲蓬，扎成不同造型的花束，把路边经过的每一栋房子的窗台，都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花篮。 姬圣雪指着那些窗户，挨个给章启慧介绍： “别看这些花束都是莲叶荷花扎的，这里面也有区别呢。” “你看这个，花束的中央是一大把莲蓬，旁边都是荷叶，这就代表着，这家的女人觉得自己生的孩子已经够了，今年不会再去七夕歌会上找男人。” “还有这个，中间是莲蓬，旁边一圈盛开的荷花，外面是荷叶，这个意思是这家虽然有了孩子，但主人家觉得还不够，还想再要一个或者两个，今年肯定会让家里的女儿去歌会上碰碰运气。” “这个只有荷叶跟花苞的，就代表着家里的女儿还没找过男人也，也没有孩子，今年要准备要孩子了。” “这个花束里全都是花苞的，意思就是家里的女孩子还没长大，要过几年再去七夕歌会凑热闹了。” 章启慧真是叹为观止。 皮卡车一路开到河边三栋用木质连廊连起来的二层小楼，这里就是章启慧的姥姥家了。 姬姥姥已经在家里等着她了，她的旁边，果然坐着一个笑容亲切、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候阳光俊朗模样的帅老头。 不用说，这位一定就是小姨的亲生父亲，姬家今年的“轮值姥爷”了。 三姥爷旁边坐着一个看起来比章启慧小几岁的少年郎，章启慧不知道这人是谁，倒是不好打招呼了，只能先把给姥姥一家带的礼物拿出来。 原本她是打算给爱酒的姬姥姥买两箱茅台的，知道她老人家因为贪杯，去年差点噶了，这茅台就立刻被她换成了更加养生的东西。 茅台换成了按摩仪、血压血糖仪，外加两大盒养生红茶，一大袋章家村特产的桃胶，两斤土蜂蜜…… 给二舅姬圣君和小姨姬圣雪的礼物，就比较简单实用了，最新款、内存最大的某国产大牌手机，外加二舅的一个剃须刀，小姨的一条金项链。 给三姥爷的礼物，也是一部最新款智能手机，外加一个有按摩功能的护腰。 听说三姥爷年轻的时候跑山伤了腰，这款护腰有按摩、热敷功能，正适合他老人家。 趁着姬圣雪陪三姥爷进去试护腰的功夫，章启慧赶紧把剩下的礼物搬到了姬姥姥房里，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我不知道其他两位姥爷今天来不来，剩下的那些东西，都是给大姥爷和二姥爷的，姥姥您帮我转交一下吧，我人就不去了。” 这就是章启慧不太敢来姥姥家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了： 正所谓“三个姥爷一台戏”，这三位姥爷，从年轻时候就不对付，按理说年纪大了，脾气应该比年轻的时候好点了吧？ 并没有！三位姥爷依然是“王不见王”，就跟商量好了似的，绝对不会同时出现在姬姥姥家。 但不代表他们没来，章启慧这个晚辈就能不给他们准备礼物了。 想想啊，她给三姥爷准备了礼物，却没给另外两个姥爷，这让二舅怎么想？另外两个姥爷怎么想？姥爷们的子女、也就是她的舅舅和小姨怎么想？ 而且，大姥爷从血缘上来说，还是她的亲姥爷，那就更不能假装忘记了。 哎~章启慧每每想到这里，就忍不住佩服她姥姥。 别的女人脚踏两条船，都很容易翻船。 她老人家脚踩三条船，还稳稳当当地过了几十年，电视剧里那些动不动就遭遇翻车火葬场的所谓“海王”，在姬姥姥面前，真的是弱爆了。 46 第 46 章 农大高材生？收了！ 给长辈们送完礼物, 章启慧正在犹豫，刚才那个帅气的小弟弟是不是她的晚辈，要不要给他包个红包的时候, 三姥爷主动给她介绍了—— “慧慧呀, 这是我二哥家的小孙子，叫姚嘉年，比你小三岁，他大学学的是农业，听说你们村搞了两个合作社, 正好他要找个地方实习，你看, 能不能让他去你那实习几个月？” 咦？农学专业的大学生？这倒是他们合作社没有的人才。 章启慧点了点头：“好呀, 就是我们村合作社刚办起来，事情多, 活儿也辛苦，还要经常跟着我们一块加班，嘉年弟弟要是不介意的话，过两天跟我回去看看再说？” 姚嘉年看起来是个斯文腼腆的小伙子, 听章启慧这么说，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 看他这幅比女孩子还害羞的样子，三姥爷忍不住扶额, 一脸无奈地看了姬姥姥一眼。 姬姥姥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想当年姚四追求她的时候，那叫一个没脸没皮, 恨不得半夜爬墙进来, 没想到他的亲侄子，居然是这么个害羞腼腆的性格？ 怪不得姚四跟她拍着胸脯保证，说他这个侄子特别适合启慧……咳！这话就不必告诉章启慧了, 俩人要是真看对眼了，难道章家还有人敢反对吗？ 章启慧果然跟姚嘉年“一见如故”，没一会儿就聊到了一起，还结伴跑出去看月亮湾的荷塘去了。 三姥爷得意的不行，对姬嘚瑟道：“我说什么来着？就嘉年那小模样，去做个电影明星都够格了，还能迷不倒慧慧那孩子？” 众所周知，姬姥姥的孩子都有个祖传的老毛病：看脸。 当年章启慧的妈妈，就是因为“见色起意”，舍不得章家老大那张俊俏的脸蛋，再加上章家独子绝对不可能到七夕歌会上找对象，没办法，她也只能把自己嫁到了章家。 姬姥姥就更别说了，自己就给子孙带了个坏头，找的三个男朋友，一个比一个好看，“见色起意”四个字，仿佛就是为她发明出来的。 三姥爷自己“一见佳人误终身”，先爱先输，为了能和姬凤来在一起，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了姬凤来还有另外两个“男朋友”的现实。 可对自己的亲侄子，他却希望姚嘉年能和普通的农村男孩子一样，娶个媳妇，踏踏实实过日子，一生一世一双人，两个人中间，最好不要再有第三个人。 第四个也不可以！ 看来看去，周围同龄的女孩子里，就只有章启慧这孩子最优秀。 俩人都是大学生，而且还是亲戚，关系亲近，还有共同话题。 最重要的是，章家村不像月亮湾这边，那边跟其他地方一样，都是一夫一妻制，虽然还是有一些条件好的人家，一定要儿媳妇生了孙子之后，再让儿子和儿媳妇领证，但最起码，领了证之后，就是合法夫妻，女人也不会见一个爱一个了。 三姥爷自己这辈子得不到的专情，就特别希望侄子能替他弥补这个遗憾。 不过，章启慧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在章家那边辈分大，本身也特别优秀，如果直接挑明了要给她安排相亲，章家那边肯定要炸毛。 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先让嘉年去启慧那边上班，到时候俩人日久生情，自由恋爱，总不能怪他们了吧？ 三姥爷算盘打得噼啪响，却不知道，章启慧和姚嘉年确实“打得火热”，却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谈情说爱”，而是“谈鸡说鸭”——俩人蹲在月亮湾的荷塘边上，一本正经地聊着种植基地“综合种养殖”的可行性。 系统要求章启慧这边供应给他们的，必须是绿色无公害食品，农残标准定的比某些欧洲国家还要严格，今年他们刚起步，还能用各家各户自己攒的农家肥。 可明年、后年呢？ 种植基地的规模只会越来越大，对于有机肥料的需求量，也会越来越大。 如果不抓紧时间想办法，去哪弄到这么多有机肥料呢？ 姚嘉年建议她可以在合作社的经营项目里，发展“种植养殖复合模式”。 简单来说，就拿章家义的桃园为例，常见的复合种养殖模式，就有“果基鱼塘”、“果园养禽”、“果园养畜”、“果园养蚯蚓”这几种类型。 果园如果是在低洼地带，或者有鱼塘的，就可以利用果园里的残次果子，或者杂草之类的，投喂鱼塘，再用鱼塘里富含鱼粪便的水灌溉果树，充当有机肥。 鱼塘里的鱼虾，也会是果园的收入渠道之一。 “果园养禽”、“果园养畜”就更常见了，最常见的，就是在果园里散养鸡鸭鹅，或者圈养猪牛羊之类的，果园的杂草和落果，是家畜家禽的优质饲料。 他们还可以在果树下套种苜蓿之类的优质牧草，作为家畜家禽的青饲料。 家畜家禽产出的粪肥，经过发酵之后，也能成为果树的优质有机肥料。 “现在还有一种新型的复合种养殖模式，就是在果园里，利用腐殖质养殖蚯蚓，你别看蚯蚓这玩意儿，在农村很常见，其实它是一种经济效益很高的养殖产业。”姚嘉年对章启慧说。 “我大二小实习的时候，去的就是一家综合种养殖农业合作社，他们当地的养牛业发展的非常快，但养殖场大量产出的牛粪，也对当地的环境造成了一定污染。” “后来当地农业部门就找到我们学校，我们学校给当地设计了一个‘肉牛—蚯蚓—葡萄—牧草’的闭合式产业循环链。”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养牛形成的牛粪，饲养蚯蚓，再用蚯蚓产出的蚯蚓肥，种植葡萄，同时在葡萄园里发展林下经济，利用葡萄架的遮光效应，种植优质牧草，供应养牛场，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这样一来，当地养牛合作社旗下的产业，就能实现优势互补，共同促进。” “以前合作社只有牛奶和肉牛这两样收入，发展综合种养殖业之后，合作社光是每年养殖蚯蚓的产值，就达到了八十多万。葡萄园每年也有五十多万，而且葡萄林里种植的优质牧草，每年也能为养牛场节约三十多万的牧草采购成本。” “不过，发展综合种养殖业，最大的好处，是可以有效解决传统养殖业对环境造成的污染。” “按照四头牛可以供应一亩地的标准，以前那个县，最多可以承受五十万头肉牛的养殖规模，引入综合种养殖模式后，按照大数据测算，全县最高能承受一百二十万头肉牛的养殖规模，只要不超过这个规模，就不会对当地环境造成污染。” 听了姚嘉年的话，章启慧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养殖规模能扩容，那相应的，其他周边产业，也能跟着扩容，也就是说形成产业闭环后，合作社的年产值，会比发展单一产业，提高了不止两倍啊！” 姚嘉年含笑点头：“是这样没错的，而且每一个产业，还能继续衍生出不同的组合。比如说葡萄园，可以套种苜蓿，头茬的苜蓿嫩头，可以采收作为优质无公害蔬菜，每年也有不错的收益。种植的葡萄除了销售鲜果之外，还可以酿制葡萄果酒。修剪下来的坏果和枯枝败叶，同样可以作为养殖蚯蚓的原料。” 章启慧真是大开眼界。 果然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呀。 九姑婆双目含情，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姚嘉年的双手： “嘉年！我代表章家村农业合作社，正式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创业团队！” “不要说什么实习了，咱们都是亲戚，大可不必这么见外啊，你毕业证拿到了没有？拿到的话，我看也别回学校了，直接来我们合作社，办理入职手续吧！” 姚嘉年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表示：“现在都八月底了，我要是还没拿到毕业证，这会儿应该偷偷躲在家里哭吧？延毕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噗~抱歉抱歉，我毕业好几年了，差点忘了现在这个点，早就过了毕业季了。” …… 姚嘉年答应了章启慧的邀请，回到家，面对三姥爷，也就是他四叔的逼问，憋了半天，耳根都憋红了，好一阵子才憋出来几个字—— “慧慧挺好的，做生意很有眼光，也很有魄力。” 啥？这是什么鬼评价？ 老子是问你，你对她有没有男人对女人那种感觉啊喂~ 还有，你小子在人家姑娘面前，不会也是这么腼腆不说话吧？ 造孽哟~怪不得别人在大学里，一个接着一个的换对象，姚嘉年这小子，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算了，我看章家村离咱们家也挺远的，你也别回家去住了，等办好入职手续之后，就在章家村租个房子，最好离启慧家近点。”三姥爷絮絮叨叨地给侄子支招。 没想到姚嘉年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居然对他说： “四叔，不用租房子了，启慧说她家老宅子快装修好了，那边房子多，让我到时候就住她家……” 话音未落，就被三姥爷狠狠拍了两下肩膀。 “好小子！果然不愧是我亲侄子！” 47 第 47 章 脱单？还是先想想怎么脱…… 有了姚嘉年在身边挡桃花, 这个七夕歌会，九姑婆可以说是有惊无险，成功躲过了无数大兄弟小伙子的围追堵截。 姬姥姥看起来有些失望, 看了看旁边的姚嘉年, 颇有些遗憾地想，难道她的外孙女，真要被姚家的小子给捡漏了？ 姚嘉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跟着章启慧上了车，看着月亮湾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小伙子暗暗松了一口气。 章启慧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口道：“你小子，胆儿够大呀, 居然连你九姑婆我都敢利用？” 章启慧可没自恋到, 看到一个男人凑过来，就觉得那男人对自己有意思。 更何况, 姚嘉年这小子，看着自己的时候，有没有男人对女人那种缠绵觊觎的眼神，难道她还感受不到？ 这小子, 分明就是想趁机摆脱家里人的安排，到她身边来躲清静呢。 姚嘉年被九姑婆识破了，也没生气, 挠了挠头，憨憨一笑, 低声解释道： “对不住啊九姑婆, 你是不知道，我爸妈跟我四叔他们有多烦人！” “念书那会儿，他们生怕我早恋, 女同学给我发信息他们都要偷看。结果呢？我大学刚毕业，工作还没着落呢，我爸妈就催着我赶紧结婚生孩子，说是趁年轻可以多要两个，他们也能帮忙带带。” “还说什么生完孩子，就算是完成人生任务了，我也能早点专心干事业，你说说……” 什么时候，生孩子也变成年轻人必须完成的的KPI了呀？ 而且你听听！这年头做爸妈的有多离谱啊？ 上学的时候严禁早恋，大学一毕业，就跟不结婚活不过三十岁一样，火急火燎的催着他们赶紧找对象结婚。 也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方的家人好不好相处，甚至对方有点性格缺陷，那都是可以接受的。 反正只要孩子结了婚，生了娃，他们做父母的就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至于孩子结婚之后，过得幸不幸福？那他们可不管！ 再说了，他们自己这辈子，不也是吵吵闹闹的过来了？ 老一辈总是有一种“享福的羞耻感”，尤其是很多以前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长辈，总觉得人这一辈子就应该吃苦，越苦越好！ 仿佛不吃苦，就不是个正常人一样。 凭啥呀？ “我从六岁开始上学，一直辛辛苦苦读书读到二十二岁，十几年的寒窗苦读，还不够苦吗？慧慧你说，人要是活在世上，就为了吃苦，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姚嘉年撇了撇嘴。 没有长辈在跟前，这小子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不过，他这话倒是正好说到了章启慧的心坎里。 没毛病呀，努力奋斗如果最后的结果还是吃苦，还是遇人不淑，那他们干嘛还要这么努力？反正迟早都是要吃苦的，干脆直接躺平好了？ 又要他们努力奋斗，追求美好的生活。 又不让他们享受美好生活，要求他们必须“能吃苦”？ 呸！这种PUA的话术，对他们这帮九零后、零零后可没用。 你说我们不结婚、不生孩子就是自私？啊对对对，我们确实自私，因为清楚现在的自己还不能给老婆孩子更好的生活，为了不让他们跟着自己受苦，干脆就先不要结婚生孩子，这个逻辑有错吗？ 反正他们都觉得没错。 “行吧，你愿意躲我那，就好好躲着吧，家里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天天逼着你加班，你没时间出去相亲找对象……噗哈哈哈，怎么感觉我这里都快变成单身人士收容所了？你一个，钱丽丽一个，还有一个陈秀红，怎么？难道结婚会掉功德吗？” 姚嘉年心有戚戚道：“结婚不一定掉功德，但找错了对象，害人害已是肯定的。” 车里，刚参加完月亮湾的七夕歌会，正沉浸在粉红色泡泡里的年轻人们，听到俩人这番对话，一时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好了大家一起来月亮湾脱单呢？ 脱单？少年，你想太多了，还是先想想怎么脱贫吧！ 回去之后，章启慧立刻把新招来的专业型人才——姚嘉年同学，介绍给了合作社的小伙伴们。 并且正式宣布，她要在合作社尝试发展姚嘉年口中的“复合种养殖模式”，丰富合作社的产业业态，争取达到产业的闭环发展，增加合作社的盈利渠道。 “等等！蚯蚓养殖？那玩意儿谁买？又不能吃。”章家义大吃一惊。 眼神狐疑地看着站在九姑婆身后的姚嘉年。 这小子看起来就像电视剧里的反派妖妃，不会就是他，蛊惑了九姑婆吧？ 就算要利用果园搞养殖业，那也该养些鸡鸭鹅之类的吧，能下蛋，能吃肉，拉出来的粪便，也能拿去堆肥。 养蚯蚓？搞什么鬼？ 姚嘉年能在三姥爷那样的“宫斗王者”手底下混过来，对于章家义的质疑和淡淡的敌意，压根就没在怕的。 看了章启慧一眼，姚嘉年立刻摆出了“专业技术人员”的架势，给章家义简单解释了一下蚯蚓养殖的广阔前景。 别看在农村，蚯蚓除了拿来钓鱼没啥用处，但这玩意儿的药用价值和经济价值都很高，最重要的是，蚯蚓对环境的适应性强，只要控制好环境温度，一年四季都可以养殖。 “我们平时在家里养鸡，每天铲出去的那点鸡粪，堆在后院等着慢慢腐熟就行了，但以后合作社要是发展规模化养殖，每天产出那么多动物粪便，先不说去哪里找那么大一块地方堆肥了，就是那么多粪肥全部依靠自然腐熟，需要多长时间？” “引入蚯蚓养殖这个环节，这些问题都能完美解决。” “养殖场的粪肥，果园的枯枝败叶等，都可以作为养殖蚯蚓的天然饲料。” “通过蚯蚓喜食粪便的特性，我们可以快速把养殖场的粪便，转化为天然的有机肥，直接用于果园和茶园的日常追肥。” “而且蚯蚓的养殖周期短，产量高，投放种苗后，每年可以采收好几次，一亩地年产蚯蚓能达到三千斤。” “现在蚯蚓鲜品的收购价，大概是在10~12元每斤，干品更是能卖到一百多块钱一斤，一个标准化的蚯蚓养殖大棚，每年光是蚯蚓销售，就能达到五十万元的产值。” “再加上蚯蚓大棚能源源不断的给果园和茶园提供优质的有机肥料，每年还能为合作社节省一大笔采购有机肥的成本。” 姚嘉年侃侃而谈。 章家义目瞪口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两个大字：失宠！ 难道九姑婆终于看不下去他的日常摆烂，决定放弃他，重新选一个人捧了？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认输，必须让九姑婆看到，他章家义才是章氏族人之光！ 内卷之魂熊熊燃烧，战意，一触即发…… 九姑婆去了一趟月亮湾，没有给自己带回来一个小鲜肉，反倒给章家村带回来一个名校毕业的农业技术人员，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章家兴这个村长了。 听说因为九姑婆家的房子还没装修好，新来的技术员没地方住，想在村里租房子，村长大手一挥： 租什么房子？他们章家村，能这么委屈姚嘉年这样的专业技术人才吗？干脆先住我们家好了。 村长大人热情地把姚技术员接回了自己家，心里不无得意地想：小样~还想在老子面前玩“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一招？想得美！ 技术人才是吧？那就好好为村里的合作社干活吧。 至于趁着一起工作的机会，勾搭他们九姑婆？想都不要想！ 他们章家，是绝对不会让九姑婆外嫁的，要说亲，也必须得是入赘。 村长和姚嘉年之间的单方面“宫斗”，章启慧并不知道。 从月亮湾回来之后，她老人家还没来得及把合作社的综合种养殖业发展框架搭建起来呢，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陈秀红把自己的故事拍摄成短视频，发到网上，短短一周之内，已经涨粉超十万了！ 要不怎么说，只有曾经的恋爱脑，才知道怎么打败恋爱脑呢？ 陈秀红自己拍摄的短视频，虽然毫无技术含量，但内容却堪称炸裂。 几乎每一期发出去，都能精准拿捏大数据的爆点。 可以说是非常神奇了。 第一期，陈秀红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女孩子们，没钱抠搜又鸡贼的男人们，是怎样用真爱来道德绑架女孩子的。 第二期，陈秀红拿自己和四个女儿在前夫家吃过的苦，告诉女孩子们，如果你们觉得身边的男人很渣，那么，千万不要以为，只要你们有了孩子，他就会变好的。 真相却是，有了孩子，渣男会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而女孩子，则是亲手为自己套上了一副永远都没办法挣脱的枷锁。 如果没有孩子，你还能及时止损。一旦有了孩子，想和渣男离婚？ 亲戚朋友会劝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不要怀疑，这个“最后一次机会”，很有可能是令人绝望的无限循环。 去法院起诉离婚，法官也会说，因为你们有孩子，鉴于孩子尚未成年，建议双方“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再回去考虑一下，顺便驳回离婚诉求。 看到这里，你还觉得，只要生了孩子，坏男人就会变成好男人吗？ …… 章启慧回来的时候，陈秀红已经把第三个短视频做好发出去了，就那么一小会儿，点赞量就蹭蹭涨到了一万多。 不过，最新这一期，陈秀红却没有再捶渣男，而是用自己的血泪经历，告诉那些喜欢自我感动，觉得就算不靠男人，自己一个人也能把孩子养大的恋爱脑们： 养孩子，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48 第 48 章 恋爱脑□□者（一更）…… 陈秀红觉得, 自己在九姑婆身边的生活，已经是嫁到章家村之后，过的最舒服的日子了。 可没想到, 当她把自己以为的“幸福生活”, 拍成短视频发到网上，却让无数女同胞们，忍不住开始心疼这个善良坚韧的农村妈妈。 陈秀红觉得自己早上起来，只要做一顿早饭，把家务打扫一下, 工作量已经非常轻松了。 可是网友们看到的却是，她必须赶在四胞胎起床之前, 天没亮就定好闹钟爬起来, 给雇主做早饭、洗衣服、打扫工作室的卫生。 紧接着就要赶在雇主起床吃早饭之前，抓紧把四胞胎唤醒, 给四个女儿穿衣服、洗漱、扎头发，再把提前盛出来晾着的粥和包子端过来，让四个女儿自己吃早饭，她再去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去晾晒…… 四点半起床, 一直忙到六点半，孩子们和雇主都吃上热腾腾的早饭了，而陈秀红这个做早饭的, 还忙得连口热水都顾不上喝。 可即便是这样，在陈秀红的口述里, 这样的生活, 已经比以前在前夫家的时候，好太多了。 雇主对她很好，会给她买洗衣机, 而不是为了省电，让她把全家人的衣服都拿到河边去手洗。 雇主也不会在她照顾四个女儿的时候，一边骂她生了四个赔钱货，一边催着她赶紧去喂猪、扫地，再把全家人吃完早饭的碗筷给洗了。 雇主还会给她发工资，而不是像在前夫家那样，任劳任怨地给全家人做保姆，到头来，女儿的鞋子太小了，想换一双新鞋子，婆婆和丈夫不肯给钱，她还要背着孩子，去给人家打零工，才能挣钱给孩子买鞋。 看，这就是恋爱脑自我感动，想要用孩子来感化渣男的下场…… “卧槽！” 看完视频，九姑婆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得“恋爱脑”这种大病了。 陈秀红那平淡中带着一股子悲凉的自述，简直就像一颗核弹，把恋爱脑炸的粉身碎骨有木有？ “牛逼啊~秀红姐，你别拦着我，这条视频，我一定要自费给你买流量！”章启慧撸起袖子就要去充钱。 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打开视频评论区，下面一堆和陈秀红有过同样遭遇，或者身边有亲戚/姐妹，正在被渣男驯化成恋爱脑的女生们，纷纷在评论区晒出了自己给这条视频花钱买流量的截图。 就连钱丽丽都跟风给陈秀红买了二百五十块钱的流量。 这250，就当是祭奠那个已经死去的恋爱脑·秀红姐姐吧。 现在的陈秀红，已经是能徒手给人做“恋爱脑摘除手术”的顶级外科大夫·恋爱脑□□者·秀红了。 “好！投放流量交给你们，不过我这个雇主，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这样，秀红姐，正好我明天要在村委开一整天的会，家里没啥事，我给你放一天假，带薪假期！你带孩子们去街上逛逛，买点好吃的，都算我账上。” 九姑婆财大气粗。 毕竟她现在可是有着九百多万颗金豆豆的富婆，一颗金豆豆就是一克黄金，你算算九百万颗金豆豆，那得是多大一笔财富啊？ 这还不算什么，等到下半年，合作社的紫苏跟薄荷可以销售了，果园里套种的露天无公害蔬菜也能收获了，她还能有更多的金豆豆呢。 随便拿出来一颗，都够陈秀红带着四个宝贝，在乡村大集上随便剁手了好吗？ 陈秀红抿着嘴笑了笑，在手机上点了个收款，收下了章启慧转给她的一千块钱，不过这些钱她是不会乱花的，正好家里这段时间也缺了不少零碎东西，趁着赶集，一次买回来也好。 第二天早上，陈秀红早早让四个孩子吃好早饭，换好衣服，先把孩子送到相熟的邻居家里，请邻居奶奶帮忙看着点，自己骑上电瓶车，一路往镇上去。 陈秀红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轻松愉快地逛街了。 九姑婆说的没错，一个人不能一直把自己绷得太近，有时候，也要试着去享受生活，人活在世上，不是为了奔着吃苦来的。 只有看过、尝到过生活的甜头，才会有动力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兜里有钱，陈秀红花钱，也不像在前夫家那样抠抠搜搜了。 趁着早市的东西新鲜，先去买了九姑婆爱吃的本地河虾、黄鳝、泥鳅，又去割了三斤上等的牛腩肉，五斤肋排，三斤五花肉，一条后腿肉。 看着猪肉摊子上的猪头和猪大肠不错，也要了一副。 把这些东西先寄存在认识的店家，陈秀红赶紧去买她和孩子要用的东西。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长得飞快，衣服鞋袜几个月的时间就都小了。 村里的嫂子们送了她很多自家孩子穿不上的旧衣服，但鞋子袜子，还有小内裤这些东西，还是要自己买的穿着才舒服。 买好这些东西，陈秀红又去了寄存东西的小超市，买了一大堆家里要用的零碎东西，各种调味料啦，做卤味的香料啦，还有厨房里发霉的筷子，打碎的碗碟，这些都需要及时补充更换。 九姑婆日理万机，是不会想到这些琐事的，陈秀红就像个称职的大管家一样，默默替章启慧把这个家给打理得一丝不苟。 就连洗碗的洗洁精，买的都是章启慧喜欢的柠檬香味的。 买的东西实在太多，陈秀红的电瓶车差点都被压塌了。 正好上街卖鸡蛋的章传福看到了，二话不说，就让她把车把手上挂着的东西，放在自己的空箩筐里，反正他也要回村，到时候顺路给她送过去。 章传福本来是想趁机讨好一下九姑婆身边的大红人，结果没想到，就是这顺带搭把手的事情，被村口几个喜欢传闲话的老婆子瞧见了。 这下可不得了了！ 章传福前脚刚把东西送到九姑婆家，不到半天时间，关于他跑到九姑婆家，向陈秀红这个离了婚的女人献殷勤的八卦，就传遍了整个章家村。 章传福的老婆王叶芬挎着篮子，刚从菜地回来，半路就被村里好事的嫂子一把揪住了，拖到旁边叽叽咕咕的告状。 王叶芬本来还很气愤，以为自家男人真在外面跟别的野女人勾搭上了，等她听到陈秀红的名字，眼珠子顿时骨碌碌转了起来。 “哦~你说秀红妹子啊？那没事了，都散了吧！是我叫我家传福去给九姑婆帮忙的，怎么叫你们传来传去，传出这些个乱七八糟的？简直胡说八道！” 说着，王叶芬挎着一篮子蔬菜，健步如飞地回家去了。 “呸！你就嘴硬吧，哪天你男人跟外面的野女人跑了，那才叫全村人看笑话呢。” 身后，刚才迫不及待拉着王叶芬告状的汪婆子，不服气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要说这章家村都有哪些“冥顽不灵”，整天闲着没事干就喜欢在背地里说闲话的，汪金娥绝对算一个！ 按理说，汪金娥家都穷成那样了，她哪还有闲工夫出来闲逛呢？ 可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类人，自己过得不好，不去想着怎么把日子过好了，反倒上蹿下跳，到处搬弄是非，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和她一样吃苦受罪才好。 汪金娥的丈夫是章二毛的堂弟，早年间红星乡修水库的时候，在工地上被滚石砸死了，她一个寡妇，带着一儿一女过日子，村里见她可怜，逢年过节分东西的时候，她们家总是会多分点。 这次村里分地种紫苏，给她分的也是离家很近的地方，就是因为她家一儿一女至今还没成家，怕她家条件困难，别人瞧不上，想让她能多赚点钱。 结果没想到，汪金娥转手就把村里分给她家的好地，跟别人家换了山路边上的旱地，就是因为人家愿意给她补一千块钱。 章家兴听说这件事情，气得在办公室里拍桌子骂人，赌咒发誓，说村里要是再管她家过得好不好，他这个村长，出门就被雷劈死！ 这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啊~村里顶着压力给汪金娥分了那么好的几块地，也不图她说几句好话，她倒好，转头就把这几块好地加价换给了别人。 就一千块钱？ 章家兴简直想想都要吐血三升。 之前分地的风声传出去的时候，村里好几个脑子灵活的人家，都悄悄拎着好烟好酒，去几个村干部家走关系，他这个村长，当然是重点送礼对象。 那些烟酒，哪个拿出来不值个两三千块钱？ 他要真想捞好处，早把村里那些好地分给送礼的人了，怎么可能轮到一毛不拔的汪金娥？ 要不是看在两个堂弟堂妹的份上，他管汪金娥这个女人去死！ 想到堂妹章小敏因为这个不着调的亲妈，至今还没嫁人，堂弟章家安也被这个亲妈连累，好不容易自己谈了一个对象，还被这个碎嘴子亲妈给搅黄了，搞得到现在都没娶上媳妇，章家兴就气得牙痒痒。 要不是现在的法律已经不支持“代人休妻”了，他真想跑到九姑婆面前狠狠告一状！让九姑婆代替他死去的堂叔，把汪金娥这个搅家精给休了！ 这女人要只是好吃懒做、喜欢搬弄是非，倒也还罢了，可她对自己儿女做出来的那些事儿，说出去，简直让章家兴这个亲戚都替她尴尬。 49 第 49 章 好一招挑拨离间的毒计…… 汪金娥的大女儿章小敏, 因为亲爹死的早，早早就出门打工了。大概是知道亲妈不靠谱，小姑娘很早就偷偷给自己攒了一笔嫁妆钱。 怕是就是自己出门子的时候, 万一她妈又闹什么幺蛾子，不给她陪嫁, 到时候她在婆家也挺不起腰杆子做人。 可谁知道，她妈做了一件比“不给嫁妆”更恐怖的事—— 她妈觉得她长得漂亮, 也有本事，在外面打工还能认识更多有钱人家的小伙子，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 居然让她把已经谈好的男朋友，让给舅舅家的女儿！ 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吗？ 章小敏当然不愿意, 还跟她妈大吵了一架, 第二天就回厂里上班去了。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她都拒绝了，而且这么荒谬的事情, 她妈估计也就一时脑抽, 清醒过来就算了。 结果, 这汪金娥被亲闺女骂了一顿, 犯了左性子, 再加上她已经答应了娘家大哥，一定要帮娘家侄女找个好婆家，居然趁着女儿不在家，大摇大摆地带着侄女去了男方家里。 然后对男方的爸妈说，他们家这条件根本配不上她闺女, 不过既然两家已经谈婚论嫁了，他们突然反悔，也怪对不起男方这边的。 不如这样, 她把娘家侄女赔给男方家，反正她侄女跟她闺女也差不多大，就比章小敏的对象大了三岁而已，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嘛，年纪大点，还知道心疼人呢。 男方的爸妈当场就呆若木鸡了。 可能是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如此奇葩的亲妈，自己亲闺女谈好的对象，居然要让给娘家侄女？ 你哥是救过你的命吗？ 男方爸妈当然不答应。 可汪金娥却好像笃定了他们家一定要娶她家的女孩子一样，当场表示，反正我闺女以后是要嫁到大户人家去的，你们这种小门小户的，能娶到我娘家侄女就偷着乐吧。 男方爸妈又不是面团捏出来的，人家也是有脾气的，发现未来亲家可能脑子有什么大病，又听她这么大放厥词，还能忍得了？ 当场就把人给赶出去了。 汪金娥压根就不怕对方不答应，毕竟，她觉得自己娘家侄女虽然长得没有她闺女好看，但在乡下也算长得不错了，不然也不至于挑拣到现在还没嫁出去。 现在正好，她闺女谈的这户人家，汪金娥觉得配她闺女可惜了，但这家的条件，配她侄女却是正正好。 汪金娥想得很美，先把她侄女嫁出去，顺便解决这个她不大瞧得上的女婿，再让闺女重新找个更有钱的人家。 顺便让未来亲家帮衬着，把儿子结婚的彩礼钱给出了。 简直是一举三得。 所以说，为什么正常人不能理解那些奇葩的想法呢？ 当然是因为这些奇葩的想法，压根就不是正常人能想得出来的！ 汪金娥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跟女儿说。 等到章小敏接到男朋友分手电话的时候，才知道她妈背着她，做了什么“好事”。 从那以后，章小敏就再也没回过家。 汪金娥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她不但不反思自己的错误，反而觉得女儿脑子太笨，不知道她这番盘算对全家人的好处，女儿不搭理她，她又把目光对准了儿子。 小儿子章家安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本来都打算回村种地了，还是章家兴他爸实在看不下去，不忍心让堂弟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回村“修理地球”，找人托关系，给章家安找了个师父学做木工。 那几年正是国内房地产特别火爆的时候，老百姓买房子装修，哪哪儿都缺木工师傅，章家安跟着师傅也赚得不少，这孩子老实，他妈说让他把每个月工资拿出来三千块钱，她帮儿子攒起来，留着以后给他盖房子娶媳妇，章家安就老老实实给了。 大概过了好几年，算算这钱攒了差不多有十来万了，正好这时候，章家安的师傅接的工程，开发商说钱不够，给了他几套“工抵房”，价格比售楼部卖的便宜，算算首付，买个小户型的话，正好十来万就够了。 章家安的师傅让徒弟们赶紧回家拿钱，趁这个机会，把家安在城里，以后孩子就能到城里念书了。 章家安特意请假回家拿钱。 结果他妈却支支吾吾的不肯拿出存折。 问了半天，实在推脱不过去了，才说这钱被她借给娘家侄子凑彩礼了。 “你大表哥说了，他们夫妻俩结了婚就进城打工，等攒够了钱就把这钱还你，又不是不还钱，都是亲戚，你急啥？”汪金娥反倒怪起了儿子。 活活把章家安这老实孩子都气得崩溃了。 后来，他们这一批徒弟里面，就只有章家安一个人，没能赶上房价上涨前的最后一班车。 等到他打工的城市，房价从五千多，一下子涨到了九千多，他这个农村出来的打工仔，算是彻底没了买房的希望。 这就罢了，真正让章家安绝望的，是他妈亲手赶跑了他偷偷处了两年的对象。 他姐被退婚的事情传出去之后，但凡消息灵通点的人家，都知道他们姐弟俩有个不省心的脑残亲妈，稍微好点的人家，谁愿意和他们家结亲呀？ 章家安没办法，只能自己在外面处了一个对象。 他对象也是农村出来的，别的都好，就是有一点让汪金娥没办法接受—— 这姑娘是个二婚头，先前跟人结过一次婚，虽然因为对方酗酒家暴，不到一年就离了，俩人也没孩子，但她儿子可是头婚！长得不赖，还有手艺，凭啥要找个二婚头？ 章家安本以为他和女孩子都在外地上班，只要俩人感情好，到时候不行他就回家把户口本偷出来，和女孩子直接领证去。 反正自从他妈把他攒的买房钱借给娘家之后，章家安就再也没傻乎乎的把钱给汪金娥了，他木工活做得好，一年也能攒个几万块钱，再辛苦两年，他就能凑够娶媳妇的钱了。 可怜的娃！他以为只要他不靠他妈，他妈就没机会给喜欢的女孩找麻烦，万万没想到，他妈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消息，居然直接找到女孩家里去了。 女方家本来还以为她是上门提亲的，结果汪金娥叉着腰站在人家门口，把人全家都骂了一顿，还骂的特别难听，什么“别人家不要的破鞋塞给我儿子”，什么“肯定是不下蛋的母鸡，被前头的男人给退货了”，气得女孩的爸妈要跟她拼命。 后来两边果然打起来了，汪金娥挨了好几下，头皮都被拽下来一块，两家还闹到了派出所，章家安接到派出所电话，差点没晕过去。 都闹成这样了，女方家在村里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俩人的婚事自然是告吹了。 汪金娥被人家父母打的鼻青脸肿，她还很得意呢，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没让儿子把那个二婚女给娶进门。 结果回到家，儿子不但不感激她这个亲妈，反而大发雷霆，差点把家里给砸得稀巴烂。 砸完之后，章家安也跑出去了，这两年听说连过年都没回来。 好好一个家，被汪金娥差点给折腾散了，全村人都觉得她脑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只有她自己，好像觉得自己做了多大的好事一样，村里人笑话她，故意问她既然都是为了儿女好，那为啥儿子女儿过年都不回来呢。 汪金娥就故意装成一副慈母的样子，叹息道：孩子年轻不懂事，他们迟早会知道我这个当妈的，都是为了他们好。 更叫人无语的是，这个汪金娥，折腾自己儿子女儿就罢了，儿女都不搭理她，她就满村乱窜，看到谁家有点什么事，都恨不得冲上去煽风点火，巴不得村里人天天打架，她还要在旁边添油加醋。 章家兴恨不得把这个搅屎棍给人道毁灭了。 他甚至怀疑，章家村这几年那些糟心事儿，有一大半，都是这个汪金娥给挑弄起来的。 这回倒好，挑弄是非，居然挑弄到九姑婆头上来了。 明明章传福和陈秀红什么事情也没有，俩人连几句话都没说过，章传福也是想讨好九姑婆，所以才帮陈秀红挑了点东西，结果到了汪金娥嘴里，就成了陈秀红这个离过婚的女人，故意勾搭章传福，两个人肯定背地里早就勾搭成奸了…… 章传福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简直冤死了。 他老婆王叶芬在外面还要替男人留个面子，回到家，上下打量了丈夫两眼，也不禁狐疑起来。 实话实说，那个陈秀红自从到九姑婆身边做事之后，原本瘦得跟鬼似的，现在脸上也养回来一点肉了，再加上穿着也比以前时尚，看着确实比村里的妇女们漂亮。 章传福这死男人，不会真的对陈秀红起了什么歪心思吧？ “冤枉呐！芬儿，我章传福对天发誓，这辈子就稀罕你一个，我这双眼睛里，要是再看进去别的女人，就叫老天爷让我变成个瞎子！”章传福赌咒发誓。 发完誓，就要冲出去找那些传他瞎话的碎嘴婆娘拼命。 天地良心！ 他章传福在别的方面，确实经常有点小算计，但是他对老婆是绝对没二心的好吗？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这回居然被人算计到自己头上了，这让向来多心的章传福，忍不住开始阴谋论了。 “芬儿，你先别急着冲我发火，你仔细想想，这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呢？” “九姑婆那边刚去村委开会，我这刚想去走走家兴哥的门路，看看这回能不能弄个小项目做做，怎么好端端的，那汪金娥就跳出来，拿我和陈秀红说事儿呢？” “我跟那个陈秀红，压根连话都没说过几次，这你是知道的，我帮她挑东西，也是想给九姑婆帮个忙，在她老人家面前留个好印象。” “你说她怎么不讲究别人，非要把我和陈秀红拉到一块呢？” 王叶芬立刻警觉起来，反问道： “你要去找家兴哥搞项目这事儿，跟咱村哪个人说过？” 章传福想了想，顿时黑了脸。 “昨天晚上我在路上碰到家兴哥，听他说了两句，我就开玩笑说家里还有几个钱，要是合作社要搞项目，咱家也想入一股子……糟了！肯定是叫人听去了！” 王叶芬简直想锤死这个大嘴巴！ “那还有假？肯定是叫人听去了！人家想把你弄下来，自己去讨好九姑婆呢。” 这么一想，事情就全明白了！ 有人听说她男人要走村长的关系，去九姑婆那里弄个小项目做做，也起了心思，但这事儿章传福已经跟村长说了，怎么办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章传福狠狠得罪九姑婆，这样九姑婆肯定不会再把项目给他们家做了，到时候使这个计策的人，岂不是就顺势靠过去了？ 真是好一招挑拨离间的毒计啊！ 不但成功挑拨了他们家和九姑婆的关系，还能让他们夫妻不和，这人的心肠也忒歹毒了吧？ 到底是谁？！ 50 第 50 章 真是叔可忍，侄子也不能…… 确定是有人在背地里使坏之后, 章传福和王叶芬立刻和解，一致对外。 当务之急，不是去查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在背后使坏，而是先去找九姑婆解释清楚。 毕竟, 坏人可以慢慢对付, 但九姑婆手里能赚钱的项目, 可就只有那么几个。 章家村就这么屁大点地方，一点小事，一顿饭的功夫就传得全村都知道了, 事情过去这么久, 搞不好九姑婆那边已经知道了。 万一她老人家听信了村里的谣言，以为章传福是个道德败坏、婚内出轨的渣男，以九姑婆的性格，别说带他搞项目赚钱了，把人绑起来, 丢到祠堂门口抽一顿都很有可能啊。 想到这里, 章传福顿时坐不住了, 屁股下面就跟烧了一盆炭似的。 “愣着干啥？走呀！我跟你一块去九姑婆家, 跟她老人家解释清楚！”王叶芬催促道。 “对对对！还得跟人家秀红妹子道个歉, 你说这事儿闹的, 我就好心搭把手, 差点害得人家被村里人误会了。”章传福掉了线的智商重新上线, 立刻意识到了这里面的另一个陷阱。 传这个瞎话的人, 是真想让他把九姑婆给得罪死啊。 这件事情要是不赶紧澄清, 先不说九姑婆愿不愿意相信他，只怕以后，九姑婆身边那几个人, 是肯定不愿意再跟他们家来往了。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要是得罪了九姑婆身边那几个人，以后还有什么好事能轮到他们家？ 假设章家村是一个朝廷的话，他章传福此刻的处境，就像是一个得罪了皇帝身边得宠大宫女的朝臣。 虽然短期内看不出什么致命的影响，但只要一想到有这么一个人，跟自己有仇，还随时能在皇帝耳边说自己坏话，指不定哪天皇帝听进去一句半句的，他们全家就要流放宁古塔了…… 王叶芬倒是没脑补得这么恐怖，不过，推己及人，设身处地的想一下，陈秀红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带着四个孩子在村里生活，本来日子就艰难，要是再被人传出这种难听的话，那她还活不活啦？ 所以，传福说得对，他们必须给秀红妹子也道个歉。 事不宜迟，章传福嫌走路太慢，赶紧去把家里的摩托车推了出来。 王叶芬也顾不得心疼钱了，到自家鸡舍挑了两只最肥的老母鸡。 想了想，又拿一个竹筐，装了一筐土鸡蛋，打算送给陈秀红。 她家四个闺女都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每天一个土鸡蛋，一个月下来花销也不少，她送点土鸡蛋过去，说不定陈秀红看在鸡蛋的份上，就不怪她家传福了呢？ 章传福夫妻俩大包小包的赶到章启慧家的时候，章启慧刚从村委回来。 还把村委的干部们都带到家里来了。 加班也不能饿着肚子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反正他们这又不是什么正经的政府会议，都是村里人，正好今天章启慧还让陈秀红到镇上买了不少肉菜，索性就把村干部们都拉到家里，边吃边聊。 没想到刚坐下喝了两口茶，就看到章传福两口子，大包小包的进来了。 章传福也没想到，村干部们今天居然都在九姑婆这里，本来还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当着村干部的面跟九姑婆说明情况。 可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村长章家兴，这一刻，章传福的小脑瓜子突然灵活起来。 只见他放下箩筐，义愤填膺地对章家兴告状道：“村长！我正想去村委找你呢，咱们村有些人，简直是道德败坏！” “我今天早上去镇上赶集卖鸡蛋，看到九姑婆家的秀红妹子买了好多东西，电瓶车都拉不动，想着九姑婆平日里对我们这些晚辈都很照顾，就帮秀红妹子挑了点东西回来。” “谁知道就这么一点小事，被咱村的汪婆子看到了，她到处跟人说，我跟九姑婆家的秀红妹子有一腿，村长您说，要是咱村人人都这样，那以后谁还敢给村里人帮忙？” 王叶芬挎着一篮子鸡蛋站在旁边，听丈夫这么说，立刻跟着帮腔。 她好歹也是“章家村村口CBD”的常驻八卦党，汪金娥整天到处说东家长西家短的，她自己还一屁股屎没擦干净呢。 王叶芬毫不犹豫地在章家兴和章启慧面前，把汪金娥做过的那些恶心人的事儿，还有她说过的村干部的坏话，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什么“汪婆子说村长整天不回家，肯定在办公室里跟妇女主任勾三搭四”啦。 村长&妇女主任：“什么？！” 什么“咱村的会计仗着自己会算账，肯定天天往家里捞钱，家里盖新房的钱都是贪图来的啦。” 会计：“卧槽！” 还有什么“听说村里成立合作社，找银行贷了几十万，肯定都被村干部们私下分了啦。” 全体村干部：“……”我去你奶奶个腿啊！ 王叶芬同志，真是深谙某博“压热搜”那一套，甭管真假，总之先搞几个爆炸性话题出来！ 等到吃瓜群众都被吸引过去，都在忙着讨论那些问题的时候，他们真正想要压热度的那个话题，就能渐渐神隐了。 再然后，等到没人注意的时候，他们悄悄把原来那个话题一撤，谁还能把它翻出来？ 被王叶芬这么一告状，村干部们谁还关心章传福和陈秀红有没有一腿啊？ 好吧，看人家夫妻两个同进同出的，感情这么好，还大大方方地到“绯闻对象”家里来说明情况，一看就是心里没鬼，坦坦荡荡的。 反倒是那个汪婆子，一天天的挑三窝四的，她嘴里说出来的话，能有一个字是真的吗？ 不得不说，王叶芬刚才那番话，可以说是彻底把村干部们，拉到了他们夫妻俩这一边。 如果汪婆子污蔑章传福的那些话是真的，那就说明，她以前在背后说村干部们贪污腐败那些话，八成也是真的……这怎么行？ 那些事他们要是真做了，被汪婆子戳穿真相，现在肯定是心虚害怕的。 可问题是他们什么都没做。 村长整天躲在办公室里不回家，压根就不是在村委乱搞男女关系好吗？ 自从九姑婆回村之后，章家兴是真的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尤其是村里的农业合作社成立之后……老天爷啊，他现在可算是知道，为啥那些经济搞得好的村子，村干部们天天嚷嚷着要加班了。 谁能知道，区区一个合作社，居然有那么多工作要做？ 先是合作社的各种台账，宣传资料，数据录入……村里的电脑又慢得要死，光是把合作社那些资料整理出来，就花了他们半个月的时间。 然后就是每周、每月要给县里各个部门上报的表格，什么农业局、林业局、国土资源局、环境保护局，这些就算了，有时候还要配合统计局、文广新局、科技局、交通局……提供各种资料数据之类的。 章家兴也知道，这是县里和乡里对他们村这个合作社的关心和重视。 可问题是，那些工作就像一根根的蜘蛛网一样，把村干部们牢牢绑在村委办公室，每天不是写材料，就是统计汇报各种数据。 躲在村委乱搞男女关系？ 他倒是有这个时间哇！ 每天忙得连编筐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谈情说爱？ 还有汪婆子说村干部们贪污合作社贷款的事情，简直就是离谱！ 村里人看着合作社从银行贷的几十万贷款，好像确实是一笔巨款。可实际上，这么点钱，对于合作社的各项开支来说，也就是杯水车薪。 别的不说，就说合作社上次采购薄荷苗，章家兴是打死都不敢相信，以前在他们乡下到处都能看到的薄荷，改了个名字，叫做什么“柠檬薄荷”、“苹果薄荷”的，看着跟他们乡下的野薄荷也差不多，一棵苗居然敢卖七毛钱！ 不是一斤，是一棵啊！ 合作社代表全村的种植户去谈的采购合同，三十万棵薄荷苗，就花了二十万元。 一口气就把他们从银行贷的产业专项扶持贷款，花掉了三分之二！ 章家兴简直想想都觉得心痛。 后来还是姚嘉年安慰他，说这次采购的薄荷苗，都是可以扦插繁殖的。 也就是说，虽然今年他们买种苗花了一大笔钱，但只要种活了，明年他们自己也可以扦插育苗，再把今年买苗的本钱给赚回来。 能赚回来就好…… 这段时间，原本佛系躺平的村长大人，因为欠了银行一屁股债，别说躺平了，简直焦虑得都快失眠了。 现在居然有人说他们村干部把这笔钱给偷偷分了？ 太过分了！ 章家兴的心里不仅是愤怒，还非常委屈。 以前他确实也没给村里做过多少事情，被人骂两句也就骂了，反正他每个月啥也不干，国家给他交五险一金，每个月还给他发工资，占了这么大的好处，被人骂两句怎么了？ 可现在，他章家兴都快给村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村里人不念着他的好就罢了，居然还在背后说他坏话，污蔑他贪污公款？ 真是叔可忍，侄子也不能忍了！ 章家兴立刻委屈巴巴地看向章启慧：“九姑婆，您可一定要为我们说句公道话啊！” 51 第 51 章 九姑婆，我要举报！…… 章启慧还真没想到, 她给村里创造了这么多就业岗位，现在还有人会放着送上门的钱不赚，整天蹲在村口家长里短的说别人的闲话？ 等等！ “怎么我就一次都没遇到过？”章启慧狐疑地看着几人。 这道题王叶芬会呀！ “九姑婆您可是咱家辈分最高的长辈, 村里那几个碎嘴婆娘, 谁敢跑到您老人家面前来说闲话呀？” 章家兴连连点头：“就是这样没错！所以九姑婆, 您可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几个搅家精！” 现在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跟合作社搞事业赚钱, 有些村民家里人手不够，连老婆娘家亲戚都请过来帮忙了，他们本村的村民倒好, 不想着好好赚钱，反倒要给全村人拖后腿？ 想到这里，章家兴立刻像是皇帝身边的佞臣一样, 开始疯狂进谗言—— “九姑婆，您可别小看了村里喜欢说闲话这帮人的破坏力，您想想，这些人上下嘴皮子一动，就在村里到处传瞎话, 引的村里人一天天的心思都不在工作上，那不得耽误您的合作社工作进展吗？” “还有, 九姑婆您想啊, 咱村的农业合作社开起来了, 以后肯定有一些客户啊，领导啊之类的过来参观考察，结果刚到村口，就看到有几个人在那儿满嘴喷粪，这不是妥妥的给咱村的形象抹黑吗？” 章启慧颇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汪婆子给咱村形象抹黑，这不是你一个村长该管的事情吗？” 所以, 你跟我这个村民告状有什么用？ 章家兴的表情立刻变得幽怨起来。 “那也要他们肯听我的呀，一个个的，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忘了，现在居然连我这个村长都编排上了……” 章家兴觉得自己这个村长，做的已经算是够好的了。 既没有仗着权势，在村里欺男霸女，损公肥私，也没有对村民敲诈勒索，无恶不作，跟那些恶贯满盈的村霸比起来，他这样的村长，简直就是道德模范了。 可让人生气的是，越是他这样的好人，在村里就越是没有威严，就连村里的碎嘴婆娘都敢在背后编排他。 反倒是那些恶霸村干部，说出去的话，甭管村民服不服，就是没人敢不听他的。村里那些碎嘴婆娘们，别说在背后编排他们了，路上看到了都恨不得躲开八丈远！ 生怕惹到了这些煞星，到时候连累全家都不得安生。 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 看到章家兴这小子，都快委屈得哭出来了，九姑婆也怪不忍心的。 “行了行了，你过来，我跟你说，这事儿咱们这么办……”章启慧招招手，把章家兴叫了过来，低声吩咐了两句。 章家兴立刻美滋滋地答应了。 这天傍晚，章家祠堂门前的空地上，再一次挤满了人。 这一次，就连家里的小孩子，只要是姓章的，都被家长带了过来，刚断奶的也抱来了。 祠堂大门外，几个眼神飘忽、表情也十分心虚的老婆子，一脸不安地看着黑洞洞的祠堂大门。 刚才村长亲自去这几个婆子家里，说是九姑婆请她们去祠堂。 这要是别人去请她们，她们还不会这么害怕。 村长章家兴，前阵子刚被九姑婆请了戒鞭，跪在祠堂门口，狠狠挨了十鞭，据说背上的伤口到现在还没好全乎呢。 一看到章家兴，几个老婆子就觉得自己的背开始隐隐作痛。 其实她们大概也能猜到，九姑婆为啥要请她们过去。 别人不清楚，她们几个心里还不清楚吗？ 陈秀红和章传福俩人的八卦，就她们几个在村里传的最起劲，而且很多俩人勾搭成奸的“细节”，其实都是她们随口编的。 农村传闲话都是这样嘛，你一句，我一句的，传着传着，能传出八百个版本！ 听闲话的人也不会管哪个版本才是真的，大家都爱听那种带着桃色细节的婚外情八卦，细节越刺激越好，编的人也不管这样会不会害了当事人，反正编瞎话又不犯法，大家传来传去的，传到最后，谁能知道最开始是他们编的呢？ 话说回来，九姑婆是怎么知道那些闲话是她们编出来到处传的？ 难道是有人告密？ 一时间，几个平时玩得不错的老姐妹，彼此都悄悄拉开了一些距离。 当时编闲话的时候，就只有她们几个在场，就算是找九姑婆告密，肯定也是她们中的某一个。 不过，就算被告密了，她们也没啥好怕的。 不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吗？大不了被九姑婆抓住骂一顿，她们几个都一大把年纪了，围观的人群里，还有她们的孙子孙女，九姑婆总要给她们这点面子，总不会当着晚辈的面，给她们几个没脸吧？ 章启慧当然不会打她们。 不过，九姑婆想折腾人的时候，还用得着打手心这么幼稚吗？ 把这几个老东西叫过来，主要还是要当着全村人的面，做两件事情。 “汪金娥，刘秀芬，张红娟，乔桂芬，今天叫你们几个过来，就是想当面问问你们，你们几个，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亲眼’看到传福和秀红两个人搞破鞋的？” “先别急着开口瞎编，我丑话说在前头，哪个要是敢在我面前扯谎，都是章家人，我是不能把你们送到派出所去，但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村里的合作社，老娘砸了三百万进去，老娘的合作社，可不能要那种满嘴跑火车的混蛋玩意儿！” 一句话，老实认错，九姑婆还能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敢在她老人家面前扯谎，全部死啦死啦地！ 几个老婆子刚才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章启慧这番话一砸出来，几个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章家兴说她们几个不想赚钱，那真是大错特错！ 她们当然想赚钱，但她们更喜欢使唤家里人下地干活挣钱，她们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享受享受怎么了？ 很多农村老太太，都跟她们几个差不多，儿子没娶儿媳妇的时候，在家里累死累活的跟头老黄牛似的，一旦儿子娶了儿媳妇，一个月前还能下地耕田的婆婆，好像一夜之间就老得啥也不能干了。 每天把儿媳妇使唤得团团转，自己摇着蒲扇，嗑着瓜子，宁可坐在村口跟人说闲话，也不肯给儿媳妇搭把手。 反正赚钱的事情，家里那么多人都在干呢，她们辛苦了大半辈子，休息几年怎么了？ 但前提是家里人能赚到钱。 如果九姑婆真的因为她们几个说陈秀红的闲话，就把她们几家赶出合作社，不让她们再跟着合作社种茶叶、种紫苏了，那她们几家，岂不是又要回到以前穷得叮当响的日子啦？ 几个老婆子自己还没怎么样呢，家里的男人就卷起袖子，要冲上来打老婆了。 只有汪金娥毫不在乎。 反正她家的山林和地，都已经租给村里其他人家了，九姑婆能罚她，难道还能罚租她地的那家人吗？ 别人怕连累儿女，她不怕。 那两个小畜生，过年都不回来，也不给她寄钱，她巴不得村里什么好事都轮不到他们两个呢。 也让那两个小畜生看看，没有她这个亲妈帮衬着，他们以后回村，连屎都吃不到热乎的！ 正得意呢，就听到章启慧宣布了两个处罚措施： 第一，村里开大喇叭，她们四个，轮流在大喇叭上，对受害者章传福和陈秀红道歉，并且要在全村的微信大群里，发一个道歉声明，把事情原委解释清楚，还受害者清白。 第二，村里暂停发放合作社专项创业补助一年，以观后效。如果一年之内，这四人没有再犯老毛病，积极参与村里的“讲文明树新风”活动，攒够一定积分，明年就可以恢复发放补助。 当然了，如果还是现在这个臭毛病改不掉，那不好意思，明年你们全家人，都会被清理出合作社。 不是不怕被宗族除名吗？那合作社呢？ 要知道，根据章启慧给章家村农业合作社的产业发展规划，等到所有周边产业都带动起来了，到时候，家家户户都能靠村里的综合种养殖业，实现家庭年收入突破十万元大关。 勤快点的，再去给合作社打打零工，全家老少齐上阵，一年挣个二三十万，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们可以不要老祖宗，但一年二三十万的钞票，你们也不要了？ “九姑婆我错了！我现在就给秀红妹子，还有传福兄弟道歉，能不能不要停发补贴？”张红娟吓了一跳，忙跳出来求饶。 紧接着，刘秀芬和乔桂芬也跟着服软了。 没办法，九姑婆这一招“经济制裁”，简直就是一把子捏住了她们的软肋。 乡下婆子最怕啥？不怕打不怕骂，最怕的就是有人从她们兜里拿钱。 本来也没什么钱，说实话，村里大部分人家，能跟着合作社种茶叶，种紫苏，种薄荷，靠的都是合作社给的创业补贴。 合作社从外面采购的薄荷苗，七毛钱一棵，村民可以按照八毛钱一棵的价格，从合作社购买。也可以跟合作社签订种植户合作协议，合同对种植户提出了严格的种植要求，也给了他们保底的收购价，而且购买薄荷苗的钱，合作社还给报销一半。 听说以后集中采购其他农资，租赁农机什么的，合作社也都有补贴。 要是没了这个托底的补贴，她们就得自己去信用社贷款创业了。 这谁吃得消？ 三个婆子苦苦哀求，又对章传福和陈秀红鞠躬道歉，说村里传的那些闲话，都是她们瞎编的，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希望他们大人有大量，原谅她们几个老糊涂。 章启慧没有说话，只看了章家兴一眼。 这三个老婆子倒是会看人眼色，忙转头向章家兴这个村长求助，请他看在都是章家人的份上，替她们向九姑婆求求情，千万不要把她们家从合作社赶出去啊~ 早知道编几句瞎话后果居然这么严重，她们就是把这张嘴缝起来，也不敢招惹九姑婆的人呀。 现在想想，都怪汪金娥这个老不死的！ 要不是她在旁边撺掇着，拿话去招引她们，她们也不会越说越精神，为了显摆自己知道的多，故意编出那些瞎话来…… 想到这里，三人对视一眼，十分没义气地，果断把汪金娥给卖了。 “九姑婆，我要举报！我们是无辜的，都是汪金娥！是她故意拿话头子引着我们说那些话的。” 52. 第 52 章 九姑婆真的是打蛇打七寸 章家祠堂前,汪金娥以一敌三，和张红娟三人吵成了一团。 村民们看得津津有味。 村长章家兴一头黑线地把四个人拆开了，冷着脸问汪金娥,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是又怎样？我又不知道他们两个啥关系,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说说笑笑的,谁看了心里不犯嘀咕？”汪金娥语气不无恶意地说，“就算现在没有,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俩以后不会勾搭到一块？” “闭嘴！”章家兴气急败坏,恨不得拿针线缝住汪金娥这张臭嘴。 这都什么年代了,男人女人走在路上说两句话，就是不守妇道？就是要勾搭有妇之夫？连他这个男人都没有这种封建思想了,汪金娥她也是女人啊,怎么对同样也是女人的陈秀红，恶意这么大的？ “好了,你们三个检举有功，回头道个歉就行，合作社的惩罚，暂时记在我那里,看你们今年的表现。”章启慧摆了摆手，让人拿出了族谱。 章家兴看到装族谱的木盒子,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 九姑婆这才回来多久啊，这都请过两次族谱了,唉~果然一个家族就是得有个辈分高的长辈镇宅，不然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跑出来了。 汪金娥看到族谱，楞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这都啥年代了，还玩‘逐出族谱’这一套啊？九姑婆你可想清楚了，我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你把我们一家逐出宗族，难道连你们老章家的孩子都不要了？” 章启慧微微一笑：“谁说我要把你们这一脉都逐出章家的？” “家门不幸，娶到了你这样败家灭门的搅家精，为了不让你带坏我们章家的孩子，我只能代替我那早逝的侄子，提前帮你们分家了。” “家兴，你去给小敏和家安打个电话，让他们俩尽快回来一趟，就说九姑婆给他们做主，提前给他们分家，以后他们两个的婚事，也用不着你汪金娥来操心了。” 真以为自己男人死了，现在的法律，也不支持宗族代死去的晚辈休妻，她就拿这老婆子没办法了？ 汪金娥是汪家人，她确实管不着。但章小敏和章家安可都是他们老章家的骨肉，她这个九姑婆，担心这老虔婆带坏了章家的孩子，做主把两个孩子接到自己身边“亲自教养”，谁听了不说她章启慧仁义？ 至于汪金娥？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汪金娥不敢置信地看着章启慧：“我家小敏和家安都还没结婚，怎么能分家？” 章家兴忍不住冷笑出声：“怎么不能？咱们老章家的钱和房子，当然是要养着咱们自家孩子，你倒好，把小敏和家安这两个孩子逼得连家都不敢回，一个外姓人，居然霸占着咱们章家的家产享福？你就不怕家安他爹跟他爷爷，半夜回来找你？” 一番话说得汪金娥毛骨悚然。 初秋的傍晚，祠堂内寒气逼人，隔着门洞，仿佛能看到里面的一排排灵位……汪金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章启慧确实不能代替死去的侄孙“休妻”，但是身为章家现在辈分最高的长辈，她却有足够的权利，不让汪金娥这个外姓人写进章家的族谱里。 不要小看这个“加名字”的动作，搁在古代，可比现在往房产证上加名字难多了。 九姑婆真的是打蛇打七寸，汪金娥根本不在乎一双儿女的死活，但她却很在意自己过得好不好。 如果是全家人都被踢出族谱，法律还会保护她这样的人渣母亲，哪怕对自己的孩子再坏，只要她老无所依，章小敏和章家安，作为她的亲生儿女，都必须承担起赡养她的责任。 可要是只有她一个人被踢出族谱，在法律上，她依然有权向法院起诉，要求儿女赡养她，可是，章家村，属于章家的房子和地，都没有她的份了。 甚至等她百年之后，都不能和丈夫埋在一起。 因为那是章家的祖坟，她的名字都不在族谱上了，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葬入祖坟。 哦对了，现在丧葬风俗改革了，原先的章家祖坟，现在变成了公墓，那就更好办了，公墓那边的负责人，也是他们章家的，汪金娥要是不怕死后落到章家人手里，只管花钱埋进去。 如果她的儿子女儿，愿意花钱给她买墓地的话。 反正吧，将心比心，如果章启慧遇到这么奇葩又恶毒的亲妈，等她百年之后，出于人道主义，自己可能就在全国范围内，找个最偏远、价格最便宜的公墓，把她的骨灰坛子给埋过去吧。 当然了，因为路太远，好几年不能去给她老人家烧纸祭拜，那也是能理解的不是吗？ 汪金娥没想到章启慧居然会想出这么恶毒的办法来对付她，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嘴唇，一个劲的重复着：“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们章家不能这么对我！” “我给你们老章家生了儿子，你们不能把我赶出去！” “嗤~不就是儿子吗？咱们章家村还缺儿子？我还生了两个呢，也不敢对九姑婆她老人家无礼呀。”人群中，有早就看汪金娥不顺眼的嫂子怼她。 另外三个之前还跟汪金娥一块传闲话的婆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在九姑婆面前“戴罪立功”，也站出来帮着村里人一块怼她。 张红娟笑得最大声：“汪婆子，你还敢说你给老章家生过儿子？来来来，家安他爹的牌位，就在祠堂里头供着呢，你敢不敢进去，告诉他爹，这些年，你是怎么对他儿子的？” 乔桂芬生怕章启慧不知道，忙把汪金娥做的那些恶心人的事情大声宣扬了出来。 原来，汪金娥之所以死活不肯让儿子娶他喜欢的女孩，就是因为她觉得，那个女孩子一点都不温顺，前夫不就是喝醉酒，打了她几巴掌，就哭着喊着闹离婚。 谁家媳妇没挨过男人的巴掌啊？就你精贵？ 汪金娥一心想找个好拿捏的儿媳妇，以后好把儿媳妇留在身边伺候她，怎么肯让儿子娶个脾气倔强、不服管教、动不动就闹离婚的女孩子？ 刘秀芬也站出来“检举揭发”了汪金娥的另一桩“罪行”—— “九姑婆，您把这丧良心的老婆子踢出咱们章家族谱，可太英明了啊！” “您是不知道，家安他爷爷和他爹留给两个孩子的东西，还有这些年俩孩子给她寄回来的那些钱，全都被她搬到娘家去了！” “您说说，哪有这样的亲妈？自己的两个亲生的孩子，不管不顾，反倒拿钱去贴补娘家侄子侄女。” 哇~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农村嫁出去的姑娘，贴补娘家是很常见的，毕竟至亲之间也不能算的那么清楚。女儿女婿贴补老丈人家，难道老丈人就没给过女婿东西？有来有往的，这才叫亲戚嘛。 可是像汪金娥做的这么过分的亲妈，还真是很少见。 毕竟，连她自己都说了，她儿子女儿都还没结婚，一个要攒彩礼娶媳妇，另一个也要攒嫁妆嫁人，汪金娥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回娘家去了，这不是害了他们老章家的孩子吗？ 刚才，看热闹的人群里，还有人暗暗嘀咕，觉得九姑婆是在“公报私仇”，为了给陈秀红做主，就要帮她对付章家的媳妇。 可现在，听了汪金娥的所作所为，章家的长辈们彻底火了。 九姑婆说得对，这种吃里扒外的败家娘们，搁在以前旧社会，族里早就做主把她给休了。 现在虽然不能直接休了，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必须替家安和小敏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做主，把属于章家的钱和东西要回来！ 这下子，汪金娥是彻底慌了。 在她看来，儿子女儿都不听话，娘家才是她最大的依靠。 所以这些年，她拼了命的对娘家人好，自己省吃俭用，从儿女兜里抠钱，也要去贴补娘家侄子侄女，就是想着以后侄子侄女能给她养老。 可现在，章家要把她给娘家的那些钱和东西，都要回来，那怎么行？ 虽然在汪金娥的心里，娘家人是最可靠的。但她也知道，如果她什么都不往家里拿，是肯定不会得到娘家人一个好脸色的。 要是真让这帮人跑到她娘家，把她给娘家的那些东西和钱都要回来，那她往后还怎么有脸回去？ “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干，我自己家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你们管不着。”汪金娥拼命摇头。 “呸！汪金娥你真是好大的脸！那是你的吗？你看看你这些年在村里，地是租给别人种的，吃喝花销都是儿子女儿给你寄回来的钱，你数数看，你们家哪样东西是你买的？” “你还好意思说是“你家的东西”？这里就是祠堂，你男人的牌位，你公婆的牌位都在里面，你敢不敢跟我进去，对着你公婆的牌位发誓，你这些年搬到娘家的那些东西，没有一分是咱们章家的？” 村里人可不惯着她。 农村人一天到晚累死累活，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能娶个媳妇，生儿育女，把家里这些虽然不值钱，但也是祖辈攒下来的房子和地，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要是村里娶的媳妇，人人都向汪金娥学习，男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恨不得把家都搬空，送回自己娘家去，连儿子娶媳妇的钱都不放过，这不仅仅是让他们破财，还是想让他们绝后哇！ 现在，不需要章启慧再吩咐他们，他们自己都不可能放过汪金娥这样的反面典型。 要是不好好给汪金娥这死老婆子一个深刻的教训，往后村里娶回来的媳妇，人人都跟这老婆子学习，那他们娶媳妇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是为了娶个女人回来，欺负他们的孩子，再搬空他们（为数不多）的家产吗？ 老实人的命也是命，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53. 第 53 章 九姑婆当然有良心，但不…… 章小敏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接到老家亲戚的电话。 给她打电话的，还是村长章家兴。 虽然章家兴大她不少岁数，但按照辈分来算,他们还是堂兄妹关系。 章家兴打电话给她,是通知她回村里分家的。 分家？ 那不是男孩子才有的待遇吗？ 女孩子也能从娘家分到东西吗？ “怎么没有？你爸生前最疼的就是你！他走的时候还拉着我爸的手，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帮你把关，给你说个好人家,还说你奶奶留下的两枚金戒指，还有两对老银镯子,有一半要给你做嫁妆呢。” 东西可能不值多少钱,可是，挂断电话的那一刻,章小敏却泪如雨下。 电话里,家兴哥还说，她爸临走的时候说过,家里的宅基地是章家的祖产，不能分给她这个女孩子。 因为这件事，她爸一直对自己非常愧疚，偷偷攒了两万多块钱,放在她妈那里，还特别叮嘱她妈,这笔钱任何人都不许动，必须留给她出嫁的时候压箱底用。 家兴哥打电话过来,就是跟她说，村里有人去祠堂举报，说她妈背着她和她哥,把她爷爷奶奶，还有她爸留给他们姐弟俩的东西，都偷偷搬回去贴补娘家那边了。 九姑婆震怒，要替他们姐弟做主，把这笔钱和东西从汪家讨回来，还要替他们分家，免得她妈从中作梗，害得她和她弟连个结婚对象都找不到。 …… 两天后，章小敏和章家安姐弟俩，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家乡。 两年都没回来，故乡好像什么都没变，村口还是有两棵大树，石桥也还是那座熟悉的石桥。 可好像又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记得以前回来的时候，村里好些地方都被人抛荒了，怎么这次回来，别说那些抛荒的耕地了，就连边边角角那些田埂和荒坡地，好像都被人开垦出来，种上了东西？ 还没等他们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就听到有人在跟他们打招呼。 紧接着，姐弟俩就一阵风似的，被人带到了村委。 章家兴让他们把行李先放在自己办公室里，直接带着他们去了章启慧那里。 九姑婆正在美滋滋地跟系统结账。 村里的薄荷跟紫苏都种下去之后，见不得村里人闲着摆烂，章启慧带着钱丽丽在山里转悠了一圈，回来就在群里发了个通知，说要收一批野果子拿去卖。 这个季节，山里的野果子可不少。 野生的毛桃、山葡萄、山李子、黄皮梨、无花果、猕猴桃…… 章启慧摘了一些拿给系统去检测，系统检测完就表示：这些野果子，有多少系统就要多少。 这次九姑婆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给这些野果子谈了一个好价钱—— 除了产量特别高的黄皮梨之外，其他的野果子，一律按照十斤野果换一颗金豆豆的兑换比例。 黄皮梨虽然好吃，但因为产量实在太高，一棵梨树，哪怕是野生的，至少也能结两三百斤梨子。 九姑婆所剩无几的良心，不允许她这么欺负小系统，最后主动让了一步，黄皮梨就按照五十斤一颗金豆豆来兑换。 一时间，整个章家村的村民，都跑上山去采果子去了。 还有几个脑瓜子比较灵活的，找亲戚帮忙，自己不声不响地做起了“中间商”——章启慧给他们的收购价，是一斤果子八块钱，黄皮梨不论大小，一律两块钱一斤。 他们找亲戚帮忙摘，给他们一斤果子五块钱，黄皮梨一块钱一斤，亲戚们都高兴得不得了。 毕竟山里的野果子不要钱，谁找到就是谁的，不过是废了点功夫，运气好的，一天摘个一百多斤，那可是五百多块钱啊！ 虽然有些野果子，他们挑到镇上赶集去卖，比如说野生的猕猴桃、无花果什么的，确实比卖给亲戚贵点，但谁能保证，他们挑到镇上的野果都能卖得掉？ 万一卖不掉，那不是砸手里了吗？ 还不如就五块钱一斤，直接卖给亲戚，有那个摆摊吆喝的时间，他们再去山上多找找，兴许还能再多赚点钱呢。 就这么几天时间，村里家家户户都赚得盆满钵满。 那几个得罪了九姑婆的除外。 她老人家可是出了名的记仇，得罪了她，还想从她手里赚钱？想啥呢？ 陈秀红本来还有点不安，她总觉得，九姑婆是因为想替她出气，所以才狠狠惩罚那几个造谣的人家的。 九姑婆可是章家的长辈啊，为了她这个“外姓人”，惩罚本家人，章家这边的亲戚不会有意见吧？ 这几天，章启慧在村里收野果子，陈秀红也带着孩子去给她送过饭，每次送饭的时候，她都恨不得把两只耳朵竖起来，结果听了两天才发现，章家这边的亲戚，非但没有怪章启慧，反而对她越发的恭敬了。 犯错误那几家，过来卖果子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一丝害怕和卑微。 陈秀红想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是什么道理。 但章家兴这个村长，已经明白了九姑婆做这一切的目的。 第二次开祠堂之后，章家兴这个村长，在章家村的权威，达到了一个小小的顶峰。 再也没人敢拿他这个村长不当回事了。 因为那天在祠堂，只要不是个瞎子，谁都能看得出来，九姑婆在决定惩罚那几个碎嘴婆子之前，还是先问了他这个村长的意见。 也就是说，章家兴这个村长，在九姑婆面前，居然是能说得上话的！ 最起码，张红娟她们三个碎嘴婆子，本来是要被九姑婆狠狠惩罚的，但是她们向村长求助之后，章家兴帮她们说了几句好话，九姑婆居然真的不罚她们了。 这说明啥？ 这说明，只要他们平时跟村长关系处得好点，万一哪天他们也犯在九姑婆她老人家手里了，岂不是可以找村长来救他们的狗命？ 不知不觉间，章家兴在村里说话，是越来越管用了。 陈秀红不明白那几个被“略施薄惩”的人家，为什么不但不怨恨九姑婆，反倒对她越发畏惧恭敬了，章家兴却知道，那是因为，这番“恩威并施”之后，村里人已经开始害怕九姑婆了。 人一旦对某些事物产生了敬畏之心，做事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开始小心翼翼起来。 连续收了四天野果子，章家村的村民们，几乎把附近的几座山头的野果子都薅秃了，运气好的人家，这几天几乎天天都能挣几百上千的，恨不得九姑婆天天在村里收野果子。 章启慧自己也挣得盆满钵满，跟系统结算之后，又兑换到了五千多颗金豆豆。 现在她已经换了一个容器来装这些金豆豆。 她在网上买了好几个那种腌泡菜的透明玻璃罐子，容量十升的玻璃罐子，里面装满了金灿灿的金豆子，看着可比一沓一沓的现金震撼多了。 幸福指数也是直线飙升。 正美滋滋地在家里数着金豆豆呢，陈秀红来敲门，说村长带着章家安姐弟俩过来了。 章启慧倒是很少见到章小敏和章家安姐弟俩，因为汪金娥那个奇葩，总觉得小孩子之间的交际就是乱花钱，从不让儿子女儿跟村里其他孩子玩。 也幸亏章家村都姓章，换个杂姓混居的村子，谁家孩子这么不合群，还不得被全村的小孩子孤立？ 不过，即便没有孤立，姐弟俩在村里的人缘也不太好，否则的话，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村里但凡有个玩得来的兄弟姐妹，早就打电话给他们报信了。 以前章启慧觉得“娶妻不贤毁三代”这种话，是对女性的偏见。可自从见识过汪金娥这个奇葩之后，她算是明白了！ 老祖宗留下来的话，那就没有半句是没用的。 当然了，剩下的半句，章启慧觉得，应该改成“甭管是娶妻还是嫁人，但凡对方是个奇葩，那都要毁三代”！ 甚至有些男的喜欢赌博家暴，就不存在“毁三代”的说话，因为可能根本就不会有“三代”——家暴男打死老婆，自己也被判刑，这个家到他这一代，不就完犊子了吗？ 既然当事人已经来了，章启慧也不想耽误时间——她的金豆豆还没数完呢，赶紧把自己和章家兴商量过的“分家方案”拿了出来。 族里主持分家，本来应该是要他们家主动提出来的，但这家情况不一样，唯一的长辈，是个吃里扒外、不顾子女死活的奇葩。 儿女又没有成家，而且对面还是他们的亲妈，做子女的，父母再不对，子女也不能主动提分家。 这就是传统的“孝道”对子女的不公了，父母就算是恶魔，做子女的，替天行道，也要被世人骂两句“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 章启慧就是因为太清楚这一点了，所以才代表章家的长辈，替这两个孩子提了分家的事儿。 好在章小敏和章家安都是懂事明事理的孩子，听了章启慧的安排之后，姐弟俩眼圈一红，差点给九姑婆跪下了。 姐弟俩都没想过，自己居然还能拿回爷爷奶奶还有爸爸留给他们的东西。 当初姐弟俩和亲妈撕破脸的时候，汪金娥就非常嚣张地警告过他们，只要她还活着，这个家就得听她的，他们要是敢不听她的安排，随便在外面找对象，这个家的东西，不管是房子、地，还是钱，他们一样都甭想要。 章小敏已经对这个亲妈彻底绝望了，压根就没想过要靠她，汪金娥不给他们姐弟俩的人生捣乱就不错了。 她和弟弟私下商量过，不行就她先结婚，到时候男方家多少会给点彩礼，她再跟婆家商量一下，这笔彩礼她会带回去的，但是得迟几年，先把这钱拿出来，给章家安交个首付，把婚房给买了。 她也知道，这么干，容易被人说是“扶弟魔”。但她有什么办法呢？她就这么一个亲弟弟，弟弟也不想趴在姐姐身上吸血，他本来自己攒够了买房子的首付，是被自己亲妈借给了娘家侄子。 有时候章小敏真的怀疑，汪金娥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亲妈。 别人的亲妈，哪怕再喜欢贴补娘家，自己儿子结婚买房子这种大事，不说能贴补多少私房钱吧，至少不会去拖儿子后腿。 可汪金娥呢？她居然偷偷把儿子打工攒下来的血汗钱，拿去给自己娘家侄子买房子了。 还好意思说什么借的。结果是借条也没一个，什么时候还钱也没说，嘴上打了个白条，轻飘飘就拿走了她弟弟买房子的首付。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亲妈啊？ 偏偏他们为人子女的，遇到这种事情，连去法院起诉都不能去。 再怎么样，那也是他们的亲妈，如果他们去法院起诉，万一她妈真因为盗窃坐牢了，到时候他们有理也变成了没理。村里人和亲戚们一定会说他们，为了十几万块钱，把自己亲妈都给送进监狱了，这还是人吗？ 幸好……爷爷奶奶和爸爸，在天有灵，请九姑婆来给他们姐弟主持公道。：，，. 54. 第 54 章 此瓜包甜，速来！…… 章启慧一定要让章小敏姐弟俩回来一趟,除了因为分家必须有当事人在场签字画押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需要章小敏和章家安亲自确认一下,除了章父去世前跟章德富说过的那笔钱,还有村里登记在案的宅基地、老房子和责任田这些之外，还有哪些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这里有个表格,你和家安拿去，仔细回忆一下,把家里能分的存款和其他财产，都列出来,如果是物品的话,谁买的，花了多少钱,什么牌子,全部都要写上去。” “你放心，咱们章家的长辈还没死绝呢,他们汪家想要拿走咱们章家祖上留给孩子们的东西？我借他们一百个胆子试试！” 章启慧冷笑连连。 她花了那么多钱养了个律师，到现在还没用过几次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趁机活动活动筋骨,先拿这几个小趴菜练练手呗。 有了九姑婆这番话，章小敏和章家安再没什么好怕的了,姐弟俩就趴在九姑婆家的饭桌上，你一句我一句的,想不起来了，就打开某宝某东，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哪怕是十年前买的东西，照样还能搜索到购买信息。 不到一个小时，姐弟俩就把这些年给家里置办的东西，还有给汪金娥转账的钱数，统统罗列了出来。 章家兴拿起表格一看，差点骂娘。 他就说！小敏和家安很早就进城打工了，姐弟俩又不是那种喜欢乱花钱的，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积蓄都没有？ 感情不是没有积蓄，而是姐弟俩的积蓄，都被某些姓汪的吸血鬼给吸走了啊。 除了章家安放在他妈那里的十一万四千块钱买房钱，还有章小敏前几年被她妈骗去的十万块钱。 汪金娥当初给大女儿的说辞，和对儿子的说辞简直就是复制黏贴。 嘴上说的好听，女孩子家一个人在外面，身上放太多钱不安全，先寄回家，妈帮你们存起来，等你出嫁的时候给你置办嫁妆。 这句话，章小敏信了快四年，这四年间，除了第一年刚进城打工，工资太低，只给了她妈一万多块钱。 剩下的三年，几乎每年过年的时候，章小敏都会带回来三万多块钱。 去掉一部分给家里过年的钱，剩下的全部存到银行，四年加起来，至少也能存个十万块钱了。 可能还不止。 她妈每年都说什么“年关难过”，今年过年又花了多少多少钱，可实际上，全家人的新衣服新鞋袜，都是她提前买好的。 家里的烟酒茶糖，还有过年招待客人用的各种肉食、瓜子点心，她妈也是每年都拖到他们放假回来，再让她和她弟去买。 他们两个都工作了，当然也不可能找她妈要钱。 甚至就连过年亲戚家小孩来拜年，包红包的钱都是她和她弟出的。 反正每次一到要给亲戚家小孩红包的时候，她妈不是在刷锅就是在喂猪，总之一定是腾不开手的，章小敏不想在亲戚面前丢人，只能自己掏钱包红包。 这两年姐弟俩都没回老家过年，本来以为在外面过年花销肯定不小，结果第一年过完年，姐弟俩一算账，俩人加一起才花了不到三千块钱！ 这么点钱，搁在往年，给老家亲戚孩子包红包都不够好吗？ 而且这钱他们还赚回来了。 过年的时候各个外卖和快递站点都在加价招人，章家安就找了个送快递的活儿，干了一个半月，居然挣了将近两万块钱！ 章小敏也没闲着，她在网上找了一个给人上门照顾宠物的兼职，每天上午下午各接了三个单子，平均五十块钱一趟，一天下来也有三百块钱了。 一个春节下来，居然也赚了一万多块钱！ 姐弟俩都高兴坏了，汪金娥还以为儿女是故意跟她赌气，所以才不回去过年的，却不知道，姐弟俩是算过账之后发现，回家过年不挣钱不说，每年还要花掉两三万块钱，还不如留在城里找个兼职，一个春节下来，挣的比平时打工还多一倍。 不得不说，摊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亲妈，章小敏姐弟俩，真的比同龄人成熟太多！ …… 除了这两笔钱之外，这些年，姐弟俩还花了三万多块钱，给家里添置了一个双开门电冰箱、一台液晶电视、一个全自动洗衣机、两个空调。 其他的什么电饭锅、电火锅、电磁炉之类的小家电都没有算在内。 汪金娥还借口说别人家闺女赚了钱，都给亲妈买了金镯子金项链，章小敏被她念叨得没办法，只能把辛苦攒了三个月的工资拿出来，又给她买了一个金镯子、一条金项链，外加一个金戒指。 听到这里，章家兴一张脸已经黑透了。 汪金娥天天坐在村口跟人扯闲话，章家兴都不止一次的听她炫耀过，说自己对娘家人多好，她侄子娶媳妇，侄媳妇那边觉得三金不够体面，非要五金，她这个当姑姑的，就给侄子买了金镯子金项链还有一个金戒指…… 感情这些金器是章小敏买了孝敬她妈，汪金娥又转手当成是自己买的，送给了娘家侄媳妇？ 怪不得小敏姐弟俩出去打工这么多年，手里居然连几万块钱都没攒下来，原来钱都花在这些地方了啊。 “还有小敏她爸留给她的两万多块钱压箱底的嫁妆钱，也写上去。”章启慧点了点表格，语气已经冷得要杀人了。 章家兴噌的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说：“我这就去叫人，今天必须让姓汪的，把咱们老章家的东西和钱，一分不少的吐出来！” 真是欺人太甚！居然敢欺负两个没了爹的孩子？ 真当他们老章家的人都死绝了吗？ “不急，先问问两个孩子吧。”章启慧让章家兴先坐下，把章小敏和章家安叫到身边，问他们对分家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们两个不要怕，正所谓母慈子孝，为母不慈，为人子女的，倒也没必要愚孝。我不是那种封建大家长，咱们老章家，也不兴愚孝那一套，你们只管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只要合情合理合法，九姑婆给你们撑腰！” 章家安瞬间握紧了拳头，表情有些踟蹰，但很快，这一丝犹豫和踟蹰，就变成了坚定和决绝。 章小敏双眸含泪，纤瘦的脊背挺得笔直，伸手拽了拽弟弟，姐弟两个并排站在章启慧面前，深深地给九姑婆鞠了一躬。 “请九姑婆替我们做主，我们要和我妈分家！” “家里的房子和地，都是章家老祖宗传下来的，不能给外姓人，我们愿意给我妈补偿五万块钱，她不是一直舍不得娘家吗？有这五万块钱，也够她回娘家村里买个老房子了。” 章家安接着说：“我和我姐也不是那种狼心狗肺，不管亲妈死活的，九姑婆您放心，我们不会给咱老章家丢脸的，就算跟我妈分家了，以后每个月该给她的赡养费，我们也会按月转给她的。” “我妈要是哪天老得不能动弹了，我和我姐也不会不管她的，该住院住院，该请人照顾，我们也不会舍不得花钱的。” 至于接回家里来伺候，那就要看到时候，汪金娥有没有改掉她这刻薄爱折腾人的臭毛病了。 反正，他娶媳妇回来，是要一辈子对媳妇好的，不是把媳妇丢给他妈欺负的。 汪金娥要还是这副爱折腾人的脾气，他宁可多花点钱，让她去住敬老院，也绝不把人接回家！ 让自己的亲生儿女都厌恶成这样，这个汪金娥，当妈当的是真失败啊！ 既然两个小的已经有了决定，章启慧也没再耽误时间，章家兴立刻召集了章家的青壮男丁，想了想，又点了几个嘴皮子利索、平时在村里斗嘴掐架贼利索的女人，开上村里的拖拉机，还有章启慧的皮卡车，直奔汪家郢！ 汪金娥这几天都躲在娘家，对家里人说的是回来看看爸妈，实际上她是根本不敢回章家村。 她要只是在村里说几句闲话，得罪了人也就罢了，要命的是，她偷拿亡夫留给两个孩子的东西和钱贴补娘家的事情，被人捅了出来，这下可是捅了大篓子了。 农村人为啥一定要生儿子？还不是为了自己死后，家产能后继有人？ 可如今，她儿子章家安还没娶媳妇，她却把儿子买婚房的钱，拿给娘家侄子买房了，别看汪金娥在儿女面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情决不能让章家人知道。 章家人知道，她就完了！ 就像章启慧在祠堂前跟她说的那样，就算她是两个孩子的亲妈，敢欺负他们老章家的子孙，就是不行！ 担心被人打上门来，汪金娥当天晚上就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拿上家里最后的一点钱，偷偷摸摸回了娘家。 一住就是一个礼拜。 结果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听到门外传来章家兴的怒骂声，汪金娥腿一软，差点跪了。 章家村的人打上门来，让汪家把偷了章家的钱吐出来？ 卧槽！这么刺激的瓜，怎么可以不吃个新鲜的？ 片刻间，整个汪家郢的人都聚集在了汪家门口。：，，. 55. 第 55 章 分明就是娶了个贼回来…… 知道堂弟堂妹下定决心要摆脱汪金娥,章家兴也没给汪家留面子。 看到村里人都来的差不多了，章家兴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高高举起了手里的财物清单,一个一个的念了过去。 念一行，还要解释一下,这笔钱是谁花的，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现在在哪里。 于是，整个汪家郢的人都知道了,原来,汪家娶媳妇的彩礼，居然是章家小子自己打工攒着准备买婚房的钱！ 原来,汪家大儿媳的“五金”,有三金都是章家闺女花钱买来孝敬自己亲妈的。 原来，汪家大儿子新房里摆的液晶大电视、双开门冰箱,还有两个新空调，都是章小敏姐弟俩买了给自己亲妈用，汪金娥再找人拆了搬到娘家的…… 这踏马娶的是媳妇吗？ 分明就是娶了个贼回来！ 这一刻，章家兴真的忍不住想要高声赞美九姑婆的先见之明。 要不是她老人家当机立断,在祠堂前戳穿了汪金娥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还坚持要帮两个孩子和亲妈分家,等到年底，村里合作社开始赚钱的时候,难保这个汪金娥，不会把合作社给村民的分红，直接拿到娘家来。 这种事情,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到时候，本该是章小敏和章家安这两个章姓子孙的分红，却拿来养汪家的子孙，章家兴觉得，就这“罪行”，都够九姑婆再抽他一顿鞭子了…… 当着整个汪家郢村民的面，“宣读”了汪金娥一家的“罪状”之后，章家兴毕恭毕敬地把九姑婆请了出来。 “哇~” “是章家九姑婆！” “章家兴连九姑婆都请过来了，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啊，不然你想想，金娥她爸一天到晚醉醺醺的，就知道喝酒，她妈每年养那么两头猪，还要留一头自家吃，一年卖一头猪，她家得攒多少年，才能攒够十万八千块钱的彩礼？” “还有金娥家的大冰箱和大电视，听说这两样加一块就要一万多块钱呢，一般人家，谁能买得起？” 人群叽叽喳喳。 汪金娥全家羞愤交加。 突然，汪父一把拽过女儿，扬起胳膊，左右开弓，狠狠扇了女儿两巴掌。 汪金娥整个人都被打懵了，脑瓜子嗡嗡的。 “爸，你打我干啥？” 章家人都欺负到他们汪家头上了，这时候，爸妈不应该冲上去跟他们章家干仗吗？为啥要打她？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汪父扇了她两巴掌之后，居然把她往院子里一推！ 浑然不顾女儿摔倒在地上狼狈的样子，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对章启慧诉苦道—— “章家姑婆，您看这事儿闹的，这件事情，我们全家都不知情啊！” “金娥这死丫头往家里拿钱的时候，也没跟我们说，这是家安准备买房子的钱啊，她跟我说这钱是她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反正放在那里也没用，娘家急用，她就先拿出来给我们家用了。” “还有家里那些冰箱、洗衣机和电视机，金娥跟我说，那是小敏和家安给表哥结婚送的贺礼，你说说，这孩子的一片心意，我不收也不好吧？” 章家兴冷笑一声，反问他：“那三金呢？你孙子结婚，外孙和外孙女送全套家电，还能说是他们为人大方，总不能你家娶媳妇，连三金都要外孙女出钱置办吧？” 汪父立刻指着地上的汪金娥骂道：“还不是这个死丫头！她跟我说，那金手镯跟金项链，是她这个姑姑给侄媳妇的见面礼。唉，也是我们家穷，实在置办不起儿媳妇要的五金，正好孩子他姑姑说要给侄媳妇见面礼，我们就把这见面礼挪到了五金里头……” 看着百般狡辩、撒谎脸都不红的汪父，章启慧总算明白，汪金娥那扭曲的三观和厚脸皮，是从谁身上遗传的了。 这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收钱收东西的时候毫不手软，现在眼见丑事败落，立刻就把亲生闺女推出来顶缸？ 老东西，想得美！ 九姑婆可不是那种被人糊弄两句，就能蒙混过关的人。 从章家兴手里把那张表格拿了过来，章启慧假装相信了汪父的话，笑眯眯地安慰他： “亲家公，正所谓不知者不罪，我绝对相信这件事情你们全家都是不知情的。” “毕竟，谁家嫁女儿，是要叫女儿把女婿家都搬空，拿着婆家的钱来贴补娘家呢，您说是吧？” 人群立刻发出了阵阵笑声。 没想到章家这位九姑婆，看着年纪轻轻的，说话这么损的，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当面说汪家教唆女儿去偷婆家的钱吗？ 汪父此刻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默认了九姑婆的话。 不然呢？ 敢反驳的话，那就是坐实了金娥往娘家拿钱拿东西的事情，确实是他们教唆的。 那他们家以后在村里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见汪家人都胀红了脸不说话，章启慧嗤笑一声，把刚才的清单递给章家兴，让他带着人进屋搬东西。 他们章家子孙累死累活在城里打工，挣钱买的电器，凭啥要给汪家人用？ 汪金娥想要给娘家尽孝，有本事自己进城打工挣钱呀。 到时候随便你给娘家买多少东西，咱们章家肯定半个字都不会说。 汪金娥的大哥汪金柱，看到章家人要去他儿子家抢东西，立刻就要冲上去阻止，被他爹死死拉住了。 汪金柱刚想挣脱，就看到他爹的眼神使劲儿往女儿身上扫。 对啊，他怎么忘了？这东西可是妹子让他们去章家搬的，还说是表弟表妹给表哥结婚的贺礼，哪有送出去的礼物，还要拿回去的？ 汪金柱立刻冲着汪金娥嚷嚷道：“金娥，你快说句话呀，你跟他们说，家里这些冰箱电视机，到底是不是家安和小敏送的贺礼？” 汪金娥张了张嘴。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没话说，可章小敏却有话要说。 “大舅，我妈没脸说，我来替她说吧。” “九姑婆和家兴哥说的没错，表哥表嫂房里的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空调，都是我跟我弟在外面打工，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下钱给家里买的。” “本来我们没想买这么好的，太贵了，一台双开门大冰箱，我一个月工资都不够，每天都要加班到夜里十点钟，加上加班费，一个月只休息一天，才攒够了买这台双开门冰箱的钱。可我妈非要这种双开门的，说村里条件好的人家都买这种，一天一个电话的打过来，逼着我买。” “我没想到，我妈不顾我和我弟的死活，非要买那么贵的大冰箱和大电视，原来不是给我们家自己用的，是偷偷搬到表哥新房子里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吃瓜群众们，瞬间一片哗然。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呢，汪金娥家啥条件，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村里人难道还不知道？ 听说他家新媳妇娶进门之后，跟着公婆连续吃了半个月的红薯稀饭，吃得脸都绿了。 可偏偏汪家还没分家，一大家子都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新媳妇刚开始还自己掏钱，去镇上割二斤肉，但汪家人多，两斤肉煮熟了，每人也只能分到两三块。 有时候新媳妇想多吃两块肉，还要被婆婆拐弯抹角的内涵，说她们家都是男人挣钱，应该让男人吃好点，谁家女人跟自己男人抢肉吃啊？ 把个新媳妇臊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现在这媳妇也学乖了，婆婆不是不让她在饭桌上和男人抢肉吃吗？ 那她干脆就不买肉回来了。 反正家里烧啥她吃啥。 村里人倒是好几次撞见这媳妇在镇上给自己开小灶。 每次不是羊肉汤面，就是牛肉粉丝，要么就是鲜肉馄饨、大肉包子、牛肉面……光有主食还不够，有时候还会先去镇上的卤菜店，给自己切半斤猪头肉，或者一个卤猪蹄，半只卤鸭之类的。 吃饱喝足，肚子里攒够了油水，再慢悠悠回家，继续跟着汪家其他人吃清汤寡水的红薯稀饭、水煮倭瓜。 这下子，汪家全家人都麻爪了。 本来嘛，新媳妇花自己的私房钱，三天两头的买点肉回来，全家人还能跟着打打牙祭，吃顿好的。 这下好了，。人家自己买的肉都吃不到两块，多吃一小块都要被婆婆阴阳怪气，干脆就啥也不买了。 汪金娥家重新回到了以前清汤寡水的日子，只有每次汪金娥这个冤大头回娘家的时候，才会大包小包的买些肉菜回来，全家人才能吃上一顿荤腥。 话说回来，这汪家都穷成这样了，连肉都吃不起，哪来的钱买大冰箱大电视呀？ 搞半天，不是汪家买的，是汪家从女婿家“偷”的呀~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汪金娥又急又气，章家人她是不敢得罪，但章小敏却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汪金娥骂骂咧咧的就要冲过来揪打女儿。 被章二毛带着两个人拦住了。 章启慧见她死不悔改，居然还敢当着她的面，虐待殴打他们章家的孩子，这还能忍？ 她老人家从来信奉的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看汪金娥还想挣脱章二毛，要扑过来打她闺女，九姑婆冷笑一声，对章二毛喊道—— “二毛！让她过来！我倒要看看，有我在，今年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冲咱老章家的孩子动一根手指头？” “汪金娥，你可一定要想好了再动手。” “你从我们章家，前前后后偷走了二三十万贴补娘家，信不信我现在打电话报警，回头你就得进去吃牢饭？”：，，. 56. 第 56 章 别废话！直接走法律程序…… 搬走汪金娥从自家偷走的电器算什么？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呢。 章启慧拿着打印出来的转账记录,要求汪家立刻归还从章家拿走的二十七万五千八百块钱。 “哪有这么多？没有的事！”汪大嫂气急败坏，恨不得咬死章家这帮强盗！ 那么好的双开门大冰箱，还有半面墙那么大的液晶电视机啊~整个汪家郢,也没几家买得起的。 这两年逢年过节的,家里来客人了，亲戚们谁不羡慕他们家能买得起这么好的家电？ 这下好了,全被章家这帮子强盗给抢走了。 居然还想让他们家还钱？ 那些钱，可都是小姑子“自愿”孝敬娘家爸妈的。 当初往娘家拿钱的时候,听了多少奉承话呀。怎么？现在后悔了，又撺掇着儿女来娘家要钱？ 呸！哪有那么好的事？ 这钱既然是汪金娥孝敬娘家爸妈的,那就让章家找汪金娥要啊。 汪金娥要是拿不出来,就干脆让她坐牢去好了。 反正这钱他们早就花掉了，要钱没有,要命？就让小姑子去抵命吧。 章启慧懒得听汪家人狡辩,法院判案子看的是铁板钉钉的证据，她手里握着章小敏和章家安姐弟俩这些年给汪金娥转账、寄钱的记录。 如果有必要的话,到时候还可以申请去查一查汪金娥银行卡里的资金去向，这钱好端端的放在卡里，总不会自己长脚，飞到汪家来了吧？ 铁证如山的事情,靠几张嘴狡辩就能蒙混过关？ 章启慧今天带人过来，本来也没打算一次就把那些钱全部要回来。 她就是带着章小敏姐弟俩过来表个态,他们章家，可是已经跟汪家打过招呼了。 要么就老老实实把从章家拿走的钱,还给章小敏姐弟俩。 要么咱就法院见！ 到时候你们汪家可别怪我们章家不念亲戚情分。 情分我们已经尽到了啊，还亲自带着账单上门来提醒你们呢。 你们也别狡辩，说什么这些钱都是汪金娥“自愿”帮扶娘家的。 汪金娥一个平时连地都懒得种的农村妇女,靠什么能挣下来二三十万？你们汪家难不成都是聋子瞎子，明知道这钱来路不明，也照样拿去用了？ 狡辩是没用的，反正这笔钱是你们家用掉了，就得你们把钱还回来。 “看在曾经是亲戚的份上，我就替家安他爸做这个主，再宽限你们五天时间。” “我不管你们是卖房子还是卖地，五天之后，要是你们家没人来章家村还钱，我可就要请律师去法院起诉你们了。” “哦对了，你们也别想一走了之。就算你们躲着不出来，到时候证据确凿，法院判决书下来了，不还钱的话，你们全家都要变成老赖咯，我听说你们家，还用我们章家的钱，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那房子你们也别想了，只要申请强制执行，那套房子也不是你们家的了。” 章启慧每说一句话，汪家人的脸就白了三分，到最后，说到法院有可能会把他们家在县城的房子拿去拍卖还钱，汪老太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汪老汉颤抖着手，想给自己点一根烟冷静一下，结果打火机好几次差点燎到自己的胡子。 汪金娥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跪下来给章启慧和章家其他人磕头，求他们放过自己家人，还说什么一切都是她的错，钱也是她偷的，章家要去法院起诉，就去告她好了。 章启慧简直大开眼界！ 她没想到，汪家人都摆明了态度，想要让汪金娥给他们家顶包，就这样，她还没醒悟，还要主动替娘家人去坐牢。 难道她娘家人救过她的命？ 还是她觉得，自己是小敏姐弟俩的亲妈，章家就算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也不会真让她去坐牢？ 那可真是对不住了，她章启慧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拿亲情绑架自己。 “想进去吃牢饭是吧？好啊，那我就成全你。”章启慧冷笑一声，指了指汪家其他人，表情残忍地对汪金娥说，“不过，你也不要以为，自己进去坐牢了，你们家其他人就没事了。” “毕竟，你要是进去了，那就说明汪家伙同内鬼，挪用章家巨额存款的事情是真的，到时候不光是你，凡是用了这笔钱的，都得跟着进去。” “所以，你确定现在就要认罪？” 什么？ 用过这笔钱的都得进去？ 汪家人并不懂那些条条框框的法律，只是听说章家这个九姑婆是名校毕业，还是什么互联网大厂的小领导，她敢当众这么说，难道法律真是这么规定的？ 汪家孙媳妇第一个不干了。 本来汪家能一口气拿出十万八千块钱的彩礼，连“三金变五金”这种要求都能一口答应，她还以为汪家条件有多好呢。 结果嫁进来才发现，不是汪家条件好，而是汪家人命好，有个愿意无底线贴补娘家的女儿。 汪家在县城的房子首付，是这位姑姑帮忙出的。 汪家娶媳妇的彩礼和办酒席的钱，也是这位姑姑给的。 就连新房里那些气派的名牌电器，都是汪金娥这个姑姑直接从自己家搬来的。 简单来说，整个汪家，就是个表面光鲜，内里空空的穷光蛋！ 家里平时连肉都舍不得买来吃，这种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 本来这媳妇就有些后悔了，现在一听说这彩礼居然是汪金娥从章家偷的，要是不还回去的话，她这个拿彩礼的，也有可能跟着进去坐牢，这还能忍？ 侄媳妇当场撂挑子不干了。 “离婚！彩礼我家一分没动，都还给你们，这婚必须得离！” 只要一想到下半辈子都要跟着汪家人，天天吃红薯稀饭，吃水煮倭瓜、水煮冬瓜，侄媳妇就暗暗庆幸，幸亏嫁进来之后，发现汪家条件没有自己当时想象的好，她偷偷吃着避孕药，一直没有怀孕。 这要是有了孩子，可就逃不出这个火坑了！ “什么？咱家花了那么多钱娶你进门，你居然要跟我儿子离婚？”汪母气得脑瓜子一阵阵发晕，指着新媳妇的手，颤抖得好像得了帕金森，“你花了我家那么多钱，想离婚？门都没有！” 新媳妇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趁着全村人都在，立刻指天骂地的叫起冤来—— “我花了你们家的钱？今天你们汪家的亲戚朋友都在这里，我倒要跟你们算算看，我到底有没有花你们家的钱。” “你还说没花？要不是为了娶你，咱家用得着砸锅卖铁买房子？用得上花那么多钱办酒席？还有那十万八千块的彩礼，给你买衣服，买五金的四万块钱……” 汪母立刻来了精神，暂时也顾不上什么章家了，今天她非得把儿媳妇给收拾服帖了。 新媳妇冷笑。 “你们汪家砸锅卖铁给我买婚房？呸！我看是你们砸了章家的锅，卖了章家的铁，给你们自己家买的房子吧？” “再说了，那房子也没写我的名字，就算离婚了，我也分不到一毛钱，怎么就变成给我买的了？” 人群顿时叽叽喳喳。 章家人哄堂大笑，集体给汪家儿媳妇鼓掌。 说得好！可不就是砸了他们章家的锅，给汪家买房子吗？ 新媳妇继续吐槽—— “再说了，你们家花钱办酒席，是为了我吗？我看分明就是为了把这些年给出去的礼金都收回来吧？” “还有五金，最值钱的金镯子金项链金戒指，都是小姑从章家偷的吧？就花了几千块钱，买了一对金耳环，一个小金坠子。” “买衣服给了我一万块钱，还腆着脸让我顺便给你儿子也买一套西服，这叫给我花的钱？” “反正我不管，你们家自己花的钱，别想赖在我头上！彩礼和五金，只要你们家同意离婚，我马上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家。” 说罢，新媳妇居然连行李都没收拾，进屋拿了随身的包包，趁着人多，汪家不敢拦着她，居然一溜烟跑了。 666啊！ 九姑婆都忍不住佩服这姑娘的果断。 不过，换成是她的话，八成也会学这位新媳妇，别管那些不值钱的衣服鞋袜之类的了，先跑了再说！ 反正绝对不能跟汪家这种奇葩纠缠，万一人家就是不肯放人，纠缠过程中伤了自己咋办？就像前段时间新闻里那个被丈夫家暴了十几次的女人那样，被打成重伤，一辈子都要挂着粪袋子，多可怕！ 还不如先跑回娘家，再从娘家多找几个壮汉杀回来。 到时候甭管是跟男方家谈判离婚，还是回来拿走自己的嫁妆，看他们敢不敢跟几个彪形大汉动手？ 章启慧以前看网上那些家暴案，女人一次次被打得半死，有的还要给男人钱，傻不傻啊？ 有那个钱，换成是她，就花钱请几个保镖，24小时轮流在身边值班，又养眼，又安全，男人敢当着保镖家暴自己？冲上去就是一顿揍！ 什么？保镖太贵请不起？请不起就以夫妻的名义借贷啊！ 你敢打，我就敢以夫妻名义借贷，反正婚内借款，而且还是用于“维护夫妻关系”这项开支，我借的钱，你肯定得跟着一起还。 这事儿就算到法院打官司，我也有话说呀，毕竟当初我提离婚的时候，是法院不肯判离的，既然不准离，那我为了保护我自己在婚姻内的人身安全，花钱请几个保镖在家里，总没错吧？这都是为了维护家庭“完整”呀！ 到时候这个家债台高筑，夫妻双双变老赖，看谁先撑不住提离婚，哈哈~ 反正总要去一趟法院，是打离婚官司，还是打借贷官司，要不你自己选一个？ 跟被家暴活活打死比起来，变成老赖，至少还能苟活呢。 …… 儿媳妇都被章家逼得要跟她儿子离婚，这下子，汪老太和汪母这对婆媳，可算是找着借口撒泼打滚了。 唷~这就是不愿意和平还钱了？ “那行，直接走法律程序吧，反正咱家有律师。”章启慧压根懒得跟这几个没脸没皮的纠缠，招招手，带走了章家所有的后辈们。 还有刚从汪家起获的“赃物”。 临走之前，还不忘对汪金娥说：“既然你宁可坐牢，也要护着你娘家人，那就在娘家住着吧，不然我怕你回章家村，日子也不好过……啧啧！” 这脑子不清楚的女人，不会真以为在娘家躲着，日子就能好过了吧？ 放着自己亲生的儿子女儿不靠，反倒要去靠娘家侄子？ 希望她娘家侄子，真能如她所愿，孝顺她，给她养老送终吧……：，，. 57. 第 57 章 讨债？九姑婆可不做违法…… 九姑婆行动力惊人,前脚刚从汪家郢回来，后脚就让人把律师函送到了汪家。 她老人家还玩儿起了“双管齐下”： 法院起诉正在走流程，鬼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先找几个人到汪家催债去！ 别看汪家人在章家面前撒泼打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法院那边还没动静呢，就有几个彪形大汉,拎着两桶红油漆，连夜往他家墙上刷了满墙的“还钱”两个大字。 还拿了四个大喇叭,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全天无休地喊着“***欠债还钱”。 章家兴听说这件事,吓了一大跳,连夜跑去找九姑婆，小心翼翼地提醒她老人家：外面那些催债公司,可都是在违法的边缘疯狂试探啊,知道您老是好心，但好心也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呀。 九姑婆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放心吧,他们不是催收公司的。” “不是专业催债的？怎么可能？村里人跟我说，那几个到汪家讨债的，各个满脸横肉，一看就是混社会的……” “我从影视城找的群演,不行吗？”章启慧不耐烦地解释道。 村长大人结结巴巴：“啊？群演？是拍戏的吗？哈哈~那他们演得还真像。” 章启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 “当然像！中介说了，这几个人在影视城演了十几年反派,演技能不精湛吗？” 章家兴顿时满头大汗。 他怎么也没想到，九姑婆的脑洞居然如此之大。 竟然想到要去影视城找“专业反派”来吓唬汪家。 话说回来,那几个人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听说都把汪家人给吓尿了。 不过—— “九姑婆您怎么不找那种催收公司？他们不是更专业吗？” 章启慧真是恨不得锤爆村长这颗榆木脑袋。 “找催收公司？你知道找他们催债，收费多高吗？” “人家不是按次收费,更不是按天收费，是直接要走你欠款的一半！” “也就是说，咱们要是从汪家讨回来二十万，催收公司最多能拿走十万！就算运气好，遇到比较厚道的催收公司，也要收20%到30%的手续费，这么大一笔钱，你出？” 章家兴满头大汗。 章启慧继续喷他： “我早就告诉过你，要带着脑子当村长！” “反正就是找几个人去吓唬汪家，又不是真的要违法讨债。” “现在影视城的群演，工资多低呀，就我找那几个，十几年的拍戏经验，演技精湛，一天的劳务费也才五百块钱，四个人一天才两千块钱。” “你看着好了，不出三天，汪家就得乖乖来找咱们还钱！” “那……他们要是不还呢？” 章启慧捏了捏指关节，狞笑道：“那就只能请我的律师出马，亲自教他们学做人了。” …… 只能说，九姑婆的律师可能真的赚不到这份钱，几个群演才上岗两天，汪家就怂了。 他们不怕在法院做老赖，反正村里人也看不到判决书。 可那几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天天守在他们家门口，还一刻不停地拿大喇叭吆喝，不到半天，四里八乡都知道他们家是欠债不还的老赖了…… 偏偏这事儿他们还不敢跟人解释。 怎么解释呢？ 解释这钱不是借外人的，而是女儿从婆家“拿回来”孝敬他们、帮衬娘家哥哥的？ 那估计别人会笑得更大声吧？ 两天后，章小敏的大舅，带着汪金娥，来到了章家村。 一起带来的，还有十五万块钱，外加新媳妇还给他们家的五金。 “只有十五万？”九姑婆一挑眉，表情十分的看不上。 汪金柱瓮声瓮气地说：“你们章家不是要让我妹子跟她两个儿女分家吗？这都分家了，我妹子总不能什么都分不到吧？剩下那些，就从我妹子分到的钱和东西里面扣好了。” 章小敏和章家安姐弟俩不敢置信地看着汪金娥。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的亲妈对娘家，比对儿女要好得多。 可真到了这一天，姐弟俩说不伤心，那都是假的。 汪金娥这么做，就是打算以后什么都不留给儿女啊！ 农村人为啥把“分家”这件事情看得那么重要？还不是因为，很多人家一辈子挣的钱，都不如分家的时候拿到的多。 俗话说“好男不吃分家饭”，可换个角度来说，那些扶不上墙的烂泥，基本上就是靠分家的时候分的那点东西才能勉强活着。 按照农村的习俗，哪怕分家了，父母去世后，遗产也大部分都是留给子女的，除非子女特别不孝顺，才会留给照顾老人的保姆，甚至家里的猫。 可问题是，章小敏姐弟俩对汪金娥，以前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了，赚的钱都给了她，家里想买什么，宁可自己省吃俭用也会给她买。 可即便这样，好像也捂不热亲妈这颗偏向娘家人的心。 章小敏牙关紧咬，强忍着眼泪。 章家安双手死死攥着，锋利的指甲，把手心都刺破了。 为什么？ 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都会偏疼自己的孩子。 他们的亲妈，却把别人家的孩子，看得比亲生的还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分家拿到的财产，给娘家人还债，这是打算以后一分钱都不留给他们姐弟俩吗？ 章家安并不是贪图那点钱和东西，他就是……觉得心寒！ 听到汪金娥的决定，章启慧倒是并不意外。 没有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现在的汪金娥，还沉浸在“家人是最大的依靠”这个幻想中，不被现实狠狠打脸，她是不会醒悟的。 两边各自签字按手印，算是把分家的事情给办好了。 至于章小敏姐弟俩原本要给汪金娥的安家费，因为汪家一分钱都不肯拿出来，最后也被拿来抵债了。 这下子，汪金娥算是真正“净身出户”了。 离开章家的时候，汪金娥只带走了自己的衣服鞋袜，常用的一些东西，其他的，章家兴特意派人来盯着她，防贼似的，羞得汪金娥恨不得立刻逃回自己家。 收拾东西的时候，汪金娥一眼瞥到了墙上丈夫的遗照，顿时像被开水烫了一样，连忙移开了视线。 或许，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但对不起一双儿女，也同样对不起死去的丈夫吧？ 汪金娥就这么仓惶地离开了章家村。 村口少了几个碎嘴婆娘，村委后面的山脚下，却多了一个兔舍。 新移栽的紫苏和薄荷，按照客户的要求，不能打除草剂，偏偏入秋后，地里的草，和菜园子里的秋菜一样疯长，村里人最近都顾不上吃瓜了，全家齐上阵，撅着屁股在地里拔草——还不敢直接拿锄头锄，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娇嫩的紫苏苗和薄荷苗给锄断了。 姚嘉年就建议合作社可以弄个养兔场，一来可以消化掉这些优质草料，二来，兔子这玩意儿长得很快，一般4~5个月就能出栏。 现在养，正好赶上过年期间兔子肉价格高的时候出栏。 而且兔子的繁殖能力也很强悍，一只母兔一年能生6~8窝小兔子，一窝能在6~10只左右，去掉太弱长不大的小兔子，一年差不多能繁殖出四十只兔子。 章家村别的没有，适合养兔子的青饲料不要太多哦。 兔子粪还能发酵了拿来做有机肥，兔肉和兔皮都有很好的经济效益。 章启慧把这件事情交给了章家兴。 章家兴这小子，现在跟九姑婆混在一起也学坏了，他眼珠子一转，立刻狐假虎威，跑去把那几个闲着没事，整天蹲在村口唠嗑的婆娘给叫了过来。 这几个人最近因为汪金娥被赶回娘家的事情，都快变成了惊弓之鸟，已经好几天不敢随便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了。 但习惯嘛，一下子改不掉，碰到一块了，还是忍不住叽叽咕咕的说几句闲话。 没想到居然被村长当场抓获！ 章家兴正愁抓不住她们几个的把柄，看到她们居然敢违抗九姑婆的命令，还敢在村里家长里短的讲究别人，二话不说，就宣布罚她们三个去合作社新开的养兔场喂兔子。 “几位婶子也别怪我这个晚辈不讲情面，那个汪金娥是什么下场，你们也看到了。” “现在村里这么忙，连家里的小孩子都知道要把作业留着晚上写，一放学就去地里帮大人拔草，几位婶子怎么就不给晚辈做个好榜样呢？” 一番话说得几个人面红耳赤。 这下好了，被村长发配到山边上的养兔场，和一堆兔子关在一起，倒是能说个够了，就怕兔子听不懂，哎！ 章家兴倒也没把事情做绝，先打了一巴掌，紧接着就给了俩甜枣。 “放心，不让你们白干，去养兔场帮忙喂兔子，合作社每天会给你们五十块钱补贴，虽然不多，但总比一分钱没有强。” 刘秀芬表情为难地诉苦道：“我家还有个大孙女呢，哪离得开？” 章家兴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离不开？那你还一天天满村乱蹿，到处说人家长短？” 刘秀芬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章家兴摆了摆手：“就这样，我跟合作社那边说一声，不行就做一休一，你们四个人排个班，一天在养兔场帮忙，一天就在家休息。” “我丑话说在前头，到养兔场帮忙，可不许带着你们家小崽子！谁家小崽子要是跑到养兔场，把咱村刚买的小兔子给捏死了，按三倍价格赔偿！” 说着，就让她们三个回去了。 还别说，跟九姑婆学这一招还真管用呢。 现在章家兴也算是摸索出来了，上位者就不应该跟下属啰嗦太多，有事情，直接吩咐就完事儿了，说的越多，下属的敬畏心就越少，甚至还敢跟你讨价还价呢。 安排好养兔场的事情，章家兴先回家拿了一箱啤酒，然后骑着电瓶三轮车，到了章小敏家。 今天是小敏姐弟俩请族里帮忙的人吃饭。 汪金娥从两个孩子手里抠出去的钱，虽然没能全部还回来，但加上五金和家里的电器什么的，也要回来将近二十万，最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孝，但不得不说，这个家，没了汪金娥之后，好像空气都开始流动起来了。 不像以前，每次放假回家前，姐弟俩就开始紧张失眠，同时钱包开始疯狂缩水。 每到这个时候，汪金娥几乎每天给他们打一个电话，有时候是好几个，电话的主题永远都是让他们买东西。 给汪金娥买，给姥姥姥爷买，给大舅舅妈买……汪金娥的理由是乡下买不到好东西，有些东西还很贵，听说网上买便宜，她一个老人家，又不会网购，让他们先买好，寄到租房子的地方，等放假了再带回来。 其实花钱还算小事，真正的折磨，还是回家以后。 她妈简直就像个神经病一样！ 汪金娥瞧不上儿子和女儿，觉得他们两个没考上大学，都是在外面打工的，让她在村里没面子。 可章小敏说让弟弟去自考本科，或者读个技术类的专科，汪金娥又骂他们浪费钱。 瞧不上亲戚们给章小敏介绍的对象，转头又骂女儿自己不争气，到现在都没能给她找个有钱有势的女婿…… 章小敏有时候恨极了，真想学电影里的哪吒，削肉还母，她宁可不要这条命，也不想再忍受汪金娥的心理折磨了。 幸好，这一切都结束了。 从家兴哥手里接过分家的单子，看着手机里收到的转账信息，姐弟俩激动得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天就按照惯例，挨家挨户上门，请九姑婆，村长，二毛叔，还有之前陪他们去汪家讨回家产的亲戚们，来家里吃饭。 这是老家的规矩，谁家请人帮忙了，甭管是盖房子杀猪，还是替出嫁的闺女去婆家讨公道，事后，主人家都要做几桌好饭好菜，请帮忙的亲戚们吃顿饭的。 章启慧欣然答应了。 她都答应了，其他人更是没话说，都表示到日子了一定会来。 担心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吃，章小敏还特意让弟弟去找了一个常年在农村办席面的大师傅来掌勺。 这招待规格，可以说是很高了。：，，. 58. 第 58 章 我们星球也有月饼 章启慧自从回村之后,除了二毛家，还没在别人家吃过饭呢，尤其是这种正经席面。 所有人都没想到,章小敏姐弟俩居然这么客气,还专门花钱，请了办酒席的大师傅来掌勺。 再看看桌上的菜式,也不是村里平时请客吃的那些菜，而是只有村里办喜事的时候才能吃到的“席面菜”,鸡鸭鱼肉之类的“硬菜”，样样齐全。 章德富和章小敏的爷爷关系好,看他们姐弟俩这么浪费,忍不住责备了两句： “都是自己家人，随便整几个家常菜就行了,还专门花钱请人来烧菜？钱都花完了,以后日子不过啦？” 章家安动作生疏地给长辈们敬烟倒酒，还不忘解释： “德富叔您别生气,我们就浪费这一回，这次要不是九姑婆和家兴哥，还有各位叔伯哥哥、婶娘嫂子们给我们姐弟俩做主，别说那些钱了,我们连家都回不了。” “德富叔说得对，感激的话,一家人就不说了，都在饭菜和酒里,大家吃好喝好，也算是我们姐弟俩的一点心意。” 章家兴打趣他：“你小子，出去几年,嘴巴倒是比以前甜多了。” 章家安苦笑一声：“嘴不甜不行呀，外面也不全是好人，嘴巴甜一点，也能少受点欺负。” 一番话，把老章家的长辈们说得心酸不已，几个心软的婶子，看着章家安瘦巴巴的样子，还有章小敏忙前忙后张罗饭菜的样子，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想当初，家安他爸和他爷奶还在世的时候，这俩孩子简直就像生在福窝里。 家安他爷奶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爷爷扛着小孙子，奶奶就牵着大孙女。 家里老母鸡下的土鸡蛋，要么不煮，一煮就要煮两个，姐弟俩一人一个。 有一次章奶奶蒸了一碗鸡蛋羹，姐弟俩为了谁多吃了一口吵起来了，后来章奶奶再做鸡蛋羹的时候，就拿两个小碗，一个鸡蛋蒸一碗，姐弟俩谁也不会少吃一口。 那时候，整个章家，谁敢磋磨章小敏姐弟俩？ 可自从二老去世，章家安他爸也走了之后，这姐弟俩就跟一下子从云端掉下来一样，本来成绩还不错的姐弟俩，不知道怎么了，成绩突然就一落千丈。 后来就和村里其他没考上高中的孩子一样，进城打工或者学手艺去了。 本来以为只是姐弟俩命不好，谁能想到，汪金娥这个亲妈，居然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比后妈还不如呢？ 后妈就算想要吞了继子继女的东西，至少表面也要做做样子。 可汪金娥竟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纯纯的把一双儿女当成了大血包，拼命从姐弟俩身上吸血，去贴补她自己娘家。 天底下居然会有这样的亲妈？ 这事儿要不是章小敏姐弟俩亲口说出来的，谁能相信啊？ 尤其是看到家安这孩子带着小心翼翼讨好的笑容，说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嘴甜，不然容易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心软的婶子们，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孩子小时候，被他爷奶宠得不说无法无天吧，肯定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该死的汪金娥！看她把俩孩子都逼成啥样了啊？ “外面不好混，不行你跟你姐就回来吧，现在村里的合作社也正缺人，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就业机会，留在村里，至少咱自家人不会欺负自家人。”章启慧放下饮料杯子，笑吟吟地对这姐弟俩说。 其实她还挺欣赏小敏和家安这姐弟俩的。 没别的原因，就两个字：心正！ 这年头，有才华又聪明的孩子是真不少，但身处逆境，却依然坚守本心，坚守做人底线的孩子，也是真的很难得。 别说这姐弟俩了，就是到了章启慧这个年纪，被自己亲妈和亲舅舅一家这么算计，早就黑化了好吗？ 可这姐弟俩被欺负得狠了，最过激的报复方式，居然是“惹不起躲得起”，他们俩直接躲在外面不回家了！ 没有愚孝，也没有态度激烈地报复回去，这俩孩子，可真是个心肠柔软的好孩子啊~ 不光心正，情商也很高。 最起码，族里的长辈站出来替他们姐弟俩做主的时候，他们没有优柔寡断，也没有在关键时刻背刺长辈们，选择对亲妈的哀求屈服，而是坚定不移地站在真正对自己好的人这一边。 在职场这些年，章启慧最大的感触就是：很多好人之所以没有好结果，有时候并不是命不好，而是总是容易在关键的时候，做出错误的选择。 选择决定命运。 这一点上，章小敏姐弟俩，真的胜过了很多同龄的小孩。 就是有点傻乎乎的。 罢了罢了，只要底子好，三观正，九姑婆这个卷王，有的是办法把这俩小崽子给训练出来！ 听了章启慧的话，章小敏倒是挺心动的，她这个年纪，别看在外面还年轻，在厂里已经算是年龄偏大了，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熬夜加班，根本吃不消。 而且她不像她妈那样异想天开，觉得女孩子只要有点姿色，进城之后，轻轻松松就能找到家在本地、还有好几套房子的城里人结婚。 实际上，像她这样没学历、在厂里打工的厂妹，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厂里找个班组长或者小管理层，要么就是和同厂的男工人处对象。 那些家里几套房的本地人，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外地厂妹呢？ 现在已经不是她妈年轻的时候了，那个年代，女工人在相亲市场上确实很吃香。 现在？什么女工人？不就是厂妹？ 章小敏并不是不婚主义，实际上她还挺想找个像她爸那样的男人的，勤劳，善良，对家里人也很好。 只可惜，她妈一心想让她攀高枝，就连她很努力才找到的、对于她这样的家庭来说，已经算是高攀了的男孩子，她妈都不满意，还闹出了让表姐代替她嫁过去的笑话，让章小敏这两年都吓得不敢再谈对象了。 不是不想，而是怕付出了努力，最后还是被她妈给搅黄了。 可现在，她妈已经“如愿以偿”，回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娘家，九姑婆说了，以后这个家，就是他们姐弟俩自己当家做主。章小敏的年纪也不算小了，现在回村，在老家找个稳定点的工作，到时候就好找对象了。 章家安的表情却有一丝犹豫：“九姑婆，我也想能在老家找工作，但我是做木工的，老家好像不太好找工作……” 章启慧悍然打断了他：“谁说你是学木工的，就要一辈子当木工？我看你小子形象还挺不错的，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电商团队？” 啥？！ 九姑婆面带欣赏地看了看章家安，越看越觉得，这小子真的挺适合做带货主播的。 亲和力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有些人明明长得特别好看，可就是给人一种很有攻击性、不好亲近的感觉。 可有些人，明明就长得不算特别好看，但就是让人看着毫无防备，心生欢喜。 章家安很明显就是第二种人。 汪金娥虽然是个奇葩，但相貌还是不错的，章家安长得比较像亲妈，脸盘子小，圆眼睛，一双眉毛不描自黑，形状非常漂亮。 鼻头圆墩墩的，天生的微笑唇，看着就格外讨喜。 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常年在工地上干活，皮肤黑而粗糙，额头上还有一道伤疤，不知道是被什么崩到上面划伤的。 不过无伤大雅，男人嘛，伤疤可是他们的勋章！ 章启慧想把章家安这小子招揽到自己团队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小子的体质太绝了！ 简直自带“可怜兮兮惹人怜”特效。 就刚才那一会儿，这小子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被村里的婶娘嫂子们各种心疼怜爱，章启慧毫不怀疑，要是现在章家安拿出一些东西，给这帮婶娘嫂子们安利，十有八九能把这安利给卖出去。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九姑婆自己也对这张人畜无害的脸毫无抵抗力。 没看到她都主动开口招揽这小子了吗？ 隔壁的村长章家兴都快羡慕哭了好吗？ 他也想有这个待遇。 只可惜，他那五大三粗、一看就很有攻击性的相貌，并不能勾起九姑婆她老人家的怜爱之心，唉！ 这个看脸的世界，简直不给他这样浓眉大眼的壮汉一点点活路…… 章家安眨了眨眼睛，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被他姐一把拎了起来。 章小敏强行帮自家蠢弟弟把酒杯倒满，自己也把玻璃杯倒满了橙汁，姐弟俩举起杯子，一块儿给九姑婆敬酒。 “九姑婆，我和家安都听您的，以后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您说啥，我们做啥！” “我弟不懂事，您该骂就骂，他要是不听话，您只管让人来叫我，我来收拾他！” 章启慧笑眯眯地端起橙汁，跟姐弟俩碰了一杯。 第二天上午，合作社就多了一个生产主管，一个见习主播。 之前从汪金娥手里租了小敏家的耕地种紫苏的人家，听说了他们家的事情，还怪不好意思的，特意跑来问章小敏，既然决定回老家发展了，租出去的地要不要收回来？他也不多要，只要把他付给汪金娥的土地租金还回来，再把紫苏苗的钱赔偿给他们家就行了。 虽然他们家已经把紫苏苗都移栽上去了，再过几个月就能赚钱了，现在还给人家怪可惜的。 但一想到俩孩子回老家，连一块种粮食的地都没有，也真是蛮可怜的。 章小敏想了想，摇了摇头：“德运叔，我妈既然收了您两年租金，那您就接着种吧，种满两年咱们再说。” 章家安也觉得现在把地收回来，有点不厚道，摆手拒绝说他也没种过地，正好先回来跟村里人学学，等他们学好了，再把自己家的耕地收回来种。 姐弟俩这番话被章德运传出去之后，自然又收获了一片赞誉声。 一眨眼，中秋节就快到了，九姑婆手底下养了这么多人，自然不能让小弟小妹们闲着没钱赚，要不，做点月饼卖给系统？ 系统颇为无语：“我们星球也有月饼！” 虽然他是人工智能，没有真正尝过月饼的味道，但他的数据库里有关于月饼的所有记载和食谱！：，，. 59 第 59 章 祖传早教课程 咦？没想到外星人也吃月饼？难道古时候曾经有外星人来过地球的传说, 居然是真的？ 之前公司组织旅游的时候，章启慧跟团去过三星堆博物馆，当时还觉得那个导游满嘴跑火车, 现在听系统说他所在的文明居然也有月饼文化，章启慧突然发现, 搞不好古时候还真有外星人来过地球呢。 毕竟其他的证据可以隐藏, 但饮食习惯可不太好隐藏啊~ 身为华夏人, 中秋节或许不一定爱吃月饼, 但他肯定知道中秋要吃月饼这个习俗。 难不成，这个系统之所以绑定自己, 并不是随机的，而是这个外星文明的先祖，曾经来到过地球, 而是还是当时的华夏, 所以才记载了这个经纬度，第二次来的时候，精准地再次落到了华夏这片土地上？ 章启慧真想抓住系统好好审问一番，但一想到这样可能会吓跑系统……吓跑系统没什么，万一吓跑了那些可爱的金豆豆，那生活就不美好了。 唉~算了！好奇心害死猫，也会害死九姑婆。 一切为了金豆豆…… 想到金豆豆, 九姑婆还是不死心地坚持向系统推销其他过节用品： “亲~月饼不需要的话，那么新鲜爆甜的石榴呢？” “还有做桂花糕、酿桂花酒、熬桂花酱的新鲜桂花？” “对了, 还有咱们这里特产的稻田蟹，各个黄肥肉满，美味得很呐~” “还有这个季节的时令蔬菜，莲藕和南瓜, 中秋的莲藕和冬天的不一样哦，脆甜爽口，拿来凉拌，或者清炒都特别好吃，要不我给你做点样品，你帮我拿给你们老板试试菜？” 系统似乎被九姑婆这锲而不舍想要赚他金豆豆的精神震撼住了。 好半天才答了一句：可以。 结束对话，章启慧偷偷撇了撇嘴。 觉得以前看过的都欺骗了她！ 谁说系统和随身空间有求必应，要什么有什么的？为什么她的系统就跟态度恶劣的甲方爸爸一样？ 摔啊！要不是为了那些金豆豆…… 算了算了，态度恶劣也不算什么，看在可爱的金豆豆面子上，她九姑婆就大方地原谅系统的恶劣态度吧，等哪天星际开放了系统评价机制，她非得…… 努力做好了心理建设，章启慧点开聊天群，通知晚上七点开会。 为啥是晚上开会，而不是工作时间呢？ 说多了都是泪啊~ 移栽下去的薄荷和紫苏长得飞快，眼瞅着就到了第一次要打顶的时候了。 这几天姚嘉年这个技术顾问，都快变成章家村人人争抢的唐僧肉了。 每天都有村民排着队来找他，咨询紫苏和薄荷苗的打顶技术。 村里人也不敢乱掐呀。 掐过头了，耽误了长势，到时候等到别人家的紫苏跟薄荷都能采收卖钱的时候，他们岂不是只能在旁边干瞪眼？ 可要是掐的太少了，第一次打顶就没打好，影响了后面的侧枝生长，那岂不是一亩地的紫苏薄荷都要跟着减产？ 一想到“减产”两个字，村民们就仿佛看到一张张红艳艳的百元大钞，从自己的眼前，被大风无情地卷走了，只留给他们两行悲伤的眼泪。 除了被村民们争抢的姚嘉年之外，这几天，合作社的其他员工也在地里帮忙。 钱丽丽现在终于不是孤身作战了，章家安这个见习主播，目前还没有直播任务，章启慧就让他去给钱丽丽帮忙，拍摄一些种植基地给紫苏、薄荷人工锄草、打顶的视频和照片，留着以后给客户们看，还要每天做一个视频发上去。 章小敏也没闲着，她这个“生产主管”，主要符合合作社的生产管理工作，包括制定生产计划、监督生产流程，做好产品质量控制等等。 这些活儿，她以前倒是在厂里看别人做过，自己还是头一回挑大梁，章启慧给她买了几本书，让她一边自学，一边到田间地头搞实战——先把合作社种植户的生产流程和品控抓起来。 就连带着四个娃的陈秀红也没闲着。 村里可怜她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当时第二次分地的时候，也给她们母女五个，分了三亩多的边角地。 虽然不能直接分给她这个“外姓女子”，但村里的理由是她养的四个孩子都是姓章的，现在男女平等，村里没出嫁的女孩子都能分到地，凭啥陈秀红的四个闺女分不到？ 就这样，陈秀红终于在章家村，有了自己的一小块地。 合作社组织采购的时候，陈秀红也跟着买了一些紫苏种子，自己育苗，自己移栽，好在地不多，她一个人慢慢做，倒也不慌不乱的。 这几天村里都在忙着给紫苏薄荷打顶，陈秀红每天忙完家里的事情，就把四个小的带到地里，一开始只是让她们自己在边上玩儿，后来四个小的闹着要帮忙，陈秀红担心她们胡乱掐，掐坏了紫苏苗，就哄着她们去掐旁边种的一小片苋菜。 她买的紫苏种子还差了点，后面还剩下一小块地方没苗了，陈秀红想到章启慧最爱吃蒜泥苋菜，索性就把那块地松了松土，撒了两把苋菜种子。 苋菜这玩意儿也是要打顶的，越掐长得越多。 没想到这四个小的，做事情居然比她这个亲妈还细致。陈秀红忙了一会儿，走过去想看看那片苋菜被她们给糟蹋成啥样了，结果惊讶地发现，这四个丫头，居然还懂得“分工合作”，一人一边，已经快把那一片的苋菜都掐了尖儿。 而且掐下来的嫩头大小，几乎和陈秀红给她们示范的一模一样。 看着四个懂事的姑娘，陈秀红眼圈一红，嘴角却扬起了温暖的笑容。 “好啦，这一片都掐完了，走，跟妈妈一起去别的地方掐。” 陈秀红带着四个扎着小辫的闺女，蹲在紫苏地里，认真给紫苏苗打顶。 钱丽丽和章家安正好拍完视频回来，看到陈秀红家四个闺女给紫苏苗打顶的手势，有模有样的，简直跟“技术员”姚嘉年教村民的时候一模一样，忍不住憋着笑，蹲下来拍了一组照片和视频。 晚上剪辑视频的时候，看着白天拍摄的素材，钱丽丽灵机一动，把村里小孩子们帮忙干活的镜头单独剪成了一个短视频，拿去给章启慧审核。 “九姑婆你看，咱们村的小童工！这个能不能发到网上去？” 章启慧点开短视频，看完也笑得不行。 “等等！我给你换个标题跟配文。”章启慧拿起手机，现场给钱丽丽编辑了一段文字。 本来只是想恶搞一番，结果没想到，当天晚上，这条萌娃视频就火速冲上了热榜。 农村娃的早教班都在教什么呢？ 音乐？舞蹈？玩游戏？画画？ 别逗了，我们有自己的“祖传早教课程”—— 给农作物打顶，手动除草，拿着小竹夹子捉虫，把地里的杂草用小背篓背回家喂鸡…… 瞧瞧！一分钱不花，充分利用农村的免费教具，既锻炼了娃娃们的劳动能力、准确辨别杂草和庄稼的能力，又锻炼了孩子们的体能、耐力、专注力。 还顺便给家长减轻了上早教班的经济压力。 农村带娃，就是这么的接地气！ 视频里，一帮三头身的奶娃娃，大一点的也只比大人用的背篓高一点，小一点的，还没有背篓高，一个个撅着屁股，表情严肃地在技术员或者爸妈的指导下，学着给紫苏打顶，把紫苏苗旁边的杂草拽下来，丢在背篓里…… 别看这帮小娃娃年纪不大，做起农活来，比一些笨手笨脚的大人还要灵活。 那小胖手，往紫苏苗上一伸，麻溜的就给一棵紫苏打顶了，无论是姿势还是高度，都特别标准。 村里有些老人家记性不好，记不住技术员说的打顶高度和姿势，还要跑过来找这些记性好的小奶娃“偷师”。 偏偏这帮大人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上课的时候没好好听课，没记住技术员说的那些打顶技巧，非说是来看看这帮小孩子有没有糟蹋庄稼。 钱丽丽也是蔫坏蔫坏的，剪到这一段的时候，还特意给了一个小孩子们打过顶的紫苏苗特写。 好家伙！简直整齐的像是拿直尺测量过一样。 谁说小孩子不能下地干活？这不是干的挺好的吗？ 看完这段视频后，刚给自家孩子报了上万块钱早教课的家长们，都忍不住沉默了。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不用花这笔冤枉钱，只要把小崽子送回老家，让爷爷奶奶带着种两年庄稼，什么认知能力、动手能力、社交能力，统统都能在实践中快速成长起来？ 看看视频里面那些农村娃儿，给紫苏苗打顶的小胖手，多么灵活！ 还知道打顶的时候，得翘个兰花指，免得后面三根胖手指，把娇嫩的紫苏苗给打坏了。 还有给紫苏地除草的时候，自从其中一个娃娃，不小心被草叶子划伤了手之后，其他的小孩子就学乖了，每次拔草的时候，都学着大人的样子，先把草拨开，找到草根的位置，然后两只小胖手紧紧攥住草根上面露出的部分，往外一拽。 既省力，又不会划伤手。 所以说，什么经验教训，那都是要在生活里吃过亏，才能牢牢记住的。 一时间，无数奶爸宝妈们，纷纷在章家村这条视频下面激情留言，希望村里能开设一个萌娃培训班，他们愿意花钱把自家熊孩子送去培训一段时间。 总感觉按照章家村这个套路教出来的幼崽，好像比早教班里教出来的孩子，更皮实，生存能力也更强的样子？ 九姑婆，求开班啊！！！ 60 第 60 章 九姑婆的“特殊待遇”…… 村里萌娃的“田间地头早教课”一夜爆红, 章启慧这个卷王，眼珠子一转，立刻想到了一个新主意。 既然粉丝们都爱看“萌娃特种兵”下地干活, 眼下不就有个绝佳的机会？ 章家村的村民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九姑婆卷起来居然这么可怕！ 以前只是偶尔刷短视频的时候, 听那些城里的上班族抱怨, 说在大城市上班有多卷，当时村里人还嘲笑过这些城里娃呢。 觉得他们就是矫情！ 办公室坐着，空调吹着，下午茶喝着，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就这条件，还叫苦连天的？ 现在他们知道了(╥﹏╥) 遇到一个超级卷王体质的老板，真的是比种地还痛苦啊！ 他们这边, 好不容易才把自家地里的紫苏和薄荷打顶、除草都忙活好。 刚想着休息两天, 去镇上割两斤上好的五花肉，再杀一只鸡，好好犒劳一下家里人呢。 那边, 九姑婆连夜召集各家代表开会。 上次他们还是各家“单兵作战”。 但九姑婆嫌弃大家各自为战、效率太差, 这次, 她老人家决定以“村民组”为单位, 在全村开展一次“劳动大比武”！ 一听到“大比武”三个字, 累的半死的村民们，顿时一片哀嚎。 “别嚎了！我看咱们村以前那么穷，就是因为你们一个两个都太懒了！”九姑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懒鬼们立刻缩了缩脖子。 打了一棒子，九姑婆又给众人吃了一颗甜枣儿—— “放心，不让你们白出力。这次大比武，排名第一的村民组，将会得到三千元现金奖励。” “第二名奖励两千元。” “第三名奖励一千元。” “剩下的参与竞赛的村民组，人人有奖，每家奖励啤酒一箱，饮料一箱！” “哇~~”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第一名居然有三千块钱？ 他们章家村现在有十二个村民组，每个村民组有15户，也就是说，要是他们村民组能拿到第一名，奖金分下来，一户人家能分到两百块钱？ 那也挺不错呀~ 而且九姑婆刚才还说了，这次的活儿，跟上回摘野果子一样，都是按照重量给村民算钱的。 这不就意味着，他们干一样活儿，能拿两回钱？ 就算没得奖，只要参与，就能拿到一箱啤酒和一箱饮料的鼓励奖？ 有钱赚？那他们可就一点也不累了！ 九姑婆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卷王最正确的出场姿势嘛~ 一切不给加班费的内卷，都是PUA和耍流氓。 员工为什么抱怨加班？还不是因为加班费给的不够多？ 不信你跟员工说，加班费一小时一百块，看看有没有员工直接把铺盖卷都搬到办公室里？ 不是她吹牛，当年老东家要是愿意给她一小时一百块钱的加班费，她能加班加到公司破产！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我们来公布一下这次‘劳动大比武’的活动规则吧。” 章启慧点开投影仪，把钱丽丽做好的采购计划表点开给村民们看。 “这次我们要先去隔壁丁字沟摘板栗，我已经跟对方打过招呼了，大家沿着南面山坡地，从山脚往上，南面山坡的板栗打完了，再去北面。” “打下来的板栗，装袋后，用丁字沟村的滑索滑下来，每个村民组安排一个人，守在滑索这边，负责接收自己村民组的板栗，然后排队过秤、登记数量和采摘人的名字，回头给各家算钱，都是按照这张登记表来算。” “家兴，你是村长，到时候各个村民组之间，怎么划地盘，你们商量着先定下来，这次是到别的村打板栗，不许因为抢地盘打起来！到时候叫外村的人看咱们笑话，记住了吗？” 章家兴点了点头。 就算九姑婆不说，关系到他们章家村的颜面，他这个村长，也肯定不能坐在办公室里躲清闲呀？ 再说了，这次打板栗，他们家也要全员上阵呢。 毕竟，刚才九姑婆那张表格里，已经清清楚楚地标明了，打下来的板栗，按照每斤五毛钱的标准，给他们结算工钱。 板栗这玩意儿多沉呐！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全家人一起上阵，一天至少能打下来两三千斤板栗。 这样算下来，一天光是打板栗的工钱，岂不是就有一两千块钱？ 虽然还要把打下来的板栗，挑到滑索上站的地方，但，赚钱的事情，哪有不辛苦的呢？ 小时候家里收稻谷，没有拖拉机，还不是要自己拿扁担挑到打谷场上去？ 这天晚上，整个章家村都热闹了起来。 开完会之后，各家代表回到家，把这个好消息一说，全家人都睡不着了，赶紧把家里的麻袋、编织袋、扁担、麻绳之类的找出来。 单看“道具”，如果不说是去打板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给人套麻袋呢。 第二天一早，天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村里就飘起了阵阵炊烟。 今天肯定要在山上忙一整天，根本没时间回家吃饭，各家各户都要抢在出发之前，把全家人在山上一天的干粮给做出来。 陈秀红也是天没亮就爬起来了，在厨房里忙活着给九姑婆她们准备今天的干粮。 虽然现在有桶装泡面，自热米饭，自热小火锅什么的，但农村人家，谁舍得花十几块钱吃一份速食呢？ 更何况那玩意儿也吃不饱呀。 庄稼人下地干活，还是得有肉有饭，才能吃得饱。 陈秀红打算做几个裹粽给九姑婆她们带上山去。 这种粽子，其实就是普通粽子的加长版。 做这个，要提前一晚把糯米、粳米、赤小豆泡发。 早上起来，先把昨晚泡发好的米和豆子淘洗干净，沥干水分后，加入盐、酱油、生抽、白糖、鸡精、花生油等，搅拌均匀。 然后把提前一晚上腌好的五花肉取出来，洗干净的咸鸭蛋，煮熟后打开，只取里面的咸蛋黄备用。 接着就可以把昨晚泡发好的粽叶拿出来了，两片粽叶交错着叠成一个漏斗状，一勺糯米、一个咸蛋黄、再来一块五花肉，这样一层一层的，把粽子包成小孩胳膊那么长，用棉绳紧紧捆起来。 全部包好之后，放进大锅里，加水煮上一个小时，煮熟的粽子拿出来，沥干水分，放在背篓里，吃的时候拿出来，可以直接剥开吃凉粽子，也可以在野外生一堆火，在粽子外面再包几层新鲜粽叶，糊上一层泥巴，就这么丢到炭火里，慢慢煨热乎了，等到干完活，再剥开吃的时候，里面的粽子就是热乎的了。 知道九姑婆爱吃辣，做好粽子后，陈秀红还单独拿了一个干净的玻璃瓶子，装了一瓶她自己熬的鸡枞辣酱。 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些年，章家村附近山上的鸡枞，越来越少。 今年却突然多了起来。 这一篮子鸡枞，还是几个丫头在苞谷地里玩过家家的时候发现的。 这几个丫头也是鬼精鬼精的，想拿这些鸡枞玩过家家，又怕是吃了会躺板板的毒蘑菇，就采了一朵来给她看。 陈秀红以前为了挣点钱给孩子们买东西，也上山采过菌子，一看就发现丫头们采的居然是很贵的鸡枞菌。 本来以为就一两朵，不过这玩意儿毕竟稀罕，就想着挖回来，给九姑婆烧个汤。 结果没想到，跟着四个丫头到了苞谷地，简直就像是捅了鸡枞窝，沿着苞谷地中间的沟沟走进去，一路都是鸡枞菌。 有些开伞开得早的，已经腐烂了。 陈秀红大喜过望，赶紧回家拿了背篓过来，把一整片苞谷地找遍了，足足采了一个背篓外加一篮子鸡枞菌！ 那天晚上，章启慧家的老母鸡就少了一只，饭桌上则多了一大锅鲜美的鸡枞菌老母鸡汤。 吃剩下的鸡枞菌，陈秀红全部做成了鸡枞辣酱。 用本地的大豆油熬出来的鸡枞菌辣酱，鲜美香辣，装在玻璃瓶里，密封好了，放在冰箱上层，几个月都不会坏。 本地人吃鸡枞菌辣酱的吃法也很多，可以煮米粉或者面条的时候，舀两勺放在里面调味。也可以直接夹在馒头里面吃。 甚至来不及烧菜，直接用白米饭拌鸡枞辣酱，也很好吃。 九姑婆最近在减肥，那天晚上却破天荒地半夜爬起来，煮了一碗鸡汤米粉，舀了两大勺鸡枞菌辣酱，呼哧呼哧就是一顿造！ 陈秀红一共熬出来五瓶鸡枞酱，不到一个礼拜，就只剩下最后一瓶了。 好在鸡枞这玩意儿，只要别挖得太狠，破坏了下面的白蚁窝，采了之后还会继续长。 那片苞谷地正好也是章启慧家的。 发现九姑婆爱吃这个，陈秀红每天去菜园子的时候，都顺道先去苞谷地溜达一圈，把那些冒出头的鸡枞都捡回来，攒啊攒，又给九姑婆攒出来七、八瓶鸡枞菌辣酱。 担心她老人家吃腻了，陈秀红还创新了做法，往鸡枞菌酱里加煸炒好的牛肉丁，加炸得酥脆的花生米、干辣椒，这样做出来的鸡枞菌辣酱份量更多，而且口感也更丰富。 章启慧简直爱死了贤惠又勤劳的秀红姐姐。 这么温柔贴心又贤惠的大姐姐，每个月只要支付十颗金豆豆的工资，就能把她的生活照顾得妥妥帖帖…… 这一刻，章启慧突然明白了，那些男人为什么一边骂着彩礼太高，一边又要逼着爸妈给自己娶媳妇了。 毕竟她这个雇主，每个月还需要支付四千多块钱的工资，才能享受到秀红姐姐的贴心照顾。 而男人们只要娶了老婆，就能一辈子享受到免费的住家保姆服务。 这么一想，十几二十万的彩礼多吗？ 根本就不多好吗？如果秀红姐姐愿意，她也想要一次性支付秀红姐姐二十万的彩礼，把她未来几十年的服务时间全部买断。 想想看，就算只有三十年的服务期限，一次性支付二十万，算下来，一个月的费用才五百多块钱，这也未免太划算了吧？ 就算包吃包住吧，秀红姐姐一个女人，一天能吃多少？住的地方，本来家里就有多余的房间，把伙食费和水电费之类的花销全部加进去，养秀红姐姐一个月的花销，也不会超过两千块钱。 两千五百块钱一个月，就能买断一个女人一个月的住家保姆服务，这么一想，也怪不得秀红姐姐死活都不肯再找个男人二婚了。 换成她，她也不愿意啊。 毕竟，哪个男人能像她九姑婆这样，每个月8号，雷打不动的就给陈秀红发工资？ 有时候上个月加班的时间多了，算上加班费，扣掉社保的费用，陈秀红拿到手就有五千多块钱呢。 拎着秀红姐姐亲手给她准备的爱心午餐，九姑婆美滋滋地开着她的五菱小货车，带着技术员姚嘉年，摄影师钱丽丽，还有帮忙的章家安和章小敏姐弟俩，赶到村口，跟村民们汇合，一起往丁字沟去打板栗。 61 第 61 章 都别吵了，不服就抽签…… 丁字沟村, 村如其名，整个村子三面环山，只有一条深沟, 从两山之间笔直流出，在山谷外面冲出一片巨大的“一”字型石滩，从山顶往下看，整个山谷呈现出一个巨大的“丁”字，非常壮观。 丁字沟因为地形原因, 村里的房屋也是沿着山沟边缘修建而成，因此得名“丁字沟村”。 不过, 这个村的村民却没有姓丁的。 整个村子除了少数杂姓之外, 王姓和吴姓都是大姓。 丁字沟村的村支书是吴家的, 叫吴青云。 村长是王家的，叫王国盛。 章启慧猜测, 估计是这两大姓氏在村里常年不和，所以上面为了平衡村里的势力, 就把村长和村支书分别给了两家的领头人。 这样的话，一来不会出现一手遮天、欺负老百姓的情况，二来, 彼此制衡，也能减少一些村民纠纷。 到了丁字沟, 果然，还没开始打板栗呢, 王家和吴家两边就吵起来了。 两家都想让章家村的人, 先去自己家山头打板栗。 哪怕章启慧已经解释了，说早打迟打，收购价都是一样的, 但这两家估计是斗上瘾了，偏要争个先来后到。 九姑婆能让乙方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跋扈吗？ 不可能！ “行了，都别吵了，不服就抽签！要么就剪刀石头布，两边各派一个代表出来，马上给我定好先去哪个山头打板栗。” “客户还等着拿货呢，你们要是不愿意做这笔买卖，趁早说，咱们县种板栗的村多了去了，难不成没了你们丁字沟，我到别的村，还买不到板栗了？” 九姑婆当场翻脸。丁字沟这边也不敢再吵吵了，迅速派出两边代表，倒也没有玩剪刀石头布这么幼稚的游戏，而是比较爷们地选择了掰手腕。 三局两胜，王家赢了，半个村子都欢呼起来。 另外一半的村民长吁短叹，恨铁不成钢地怒瞪那个掰手腕失败的小伙子，埋怨他白长了这么一身肉，掰手腕竟然掰不过对面王家那个瘦猴子？ 这简直不科学！ “走走走，王家谁来给咱带个路，抓紧时间上山打板栗，不要耽误了我们九姑婆的大事。”章家兴火急火燎地在后面催促着。 能不急吗？早一分钟上山，就能多打一斤板栗，多赚五毛钱。 别看五毛钱没多少，板栗产量高呀，他们家今天除了他妈带着孩子看店之外，剩下的人全来了。 要不是九姑婆严禁找外援，他妈还想从娘家借人呢。 丁字沟这边，漫山遍野都是板栗树，都是前些年脱贫攻坚的时候，上面为了帮扶丁字沟早日脱贫，帮助村民开荒种下的板栗树。 这些板栗树的产量非常高，病虫害也很少，据说是某个专门研究板栗树的农科院捐赠的树苗。 只可惜他们县种板栗的太多了，每年板栗上市的时候，价格都狂掉，最夸张的一年，农民辛辛苦苦把板栗打下来，运下山，品相最好的板栗，收购价也只有三块五毛钱。 品相差点的，收购的小贩要么干脆不要，愿意收的，给的价格还不够农民请人打板栗的人工钱，气得老百姓干脆把板栗煮熟了拿去喂猪。 谷贱伤农，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形了。 今年又是一个板栗大年，丁字沟的板栗产量，再创新高，价格也被打到了一个让农民心碎的价格。 明明菜市场里新上市的板栗，最便宜的也要八块钱一斤，进山收办理的收购商，却诉苦说他们也赚不到钱，只肯给出一斤三块二、两块五、一块五的收购价。 三块二，只能是品相最好的板栗才能卖到的价格。 个头稍小一点、但品相好看的，能卖到两块五。 那种给饭馆供应拿去做菜的板栗，只能卖到一块五一斤，有些小商贩还不肯要，嫌弃这种板栗赚不到钱。 丁字沟这边，本来已经打算今年干脆放弃打板栗了。 毕竟现在人工的成本比板栗还高，请一个人上山打板栗，每天至少要三百块钱。 别看打板栗听着轻松，其实非常辛苦，打板栗的人，要不停挥舞着一根粗壮的竹竿，把树枝上带着尖刺的板栗打下来。 这些浑身带刺的板栗从树上掉下来，要是不小心砸到身上、头上，滋味那叫一个酸爽！ 反正，听说丁字沟每年打板栗的季节，总有那么几个倒霉鬼，被高处掉下来的板栗砸得头破血流、浑身青紫。 听说还有更倒霉的，打板栗的时候，不小心把爬到树枝上的蛇给打下来了……那就是另一个事故现场了。 总而言之，农民也不是傻子，当他们发现，雇人上山打板栗，再把板栗运下山卖给商贩，不但不挣钱，还要往里面倒贴钱的时候，谁踏马闲着没事，累死累活的上山打板栗啊？ 本来今年他们也想继续摆烂的，谁知遇到了“卷王”九姑婆。 九姑婆她老人家，刚跟系统签了个大订单，正需要采购板栗，这生意不就来了吗？ 不过，她老人家十分精明，虽然板栗是找丁字沟村采购的，但打板栗这份钱，她老人家还是要给自家人赚的。 丁字沟村这边想了想，痛快答应了这个条件。 反正就算九姑婆不找人，接下这个大订单，他们也要雇人上山帮忙打板栗的，不然就靠他们村这点人手，猴年马月才能打得完呐？ 虽然这样一来，收购价要比自己打下来低一点，毕竟还要刨掉章家村这边的人工钱，但一想到漫山遍野的板栗，只要能打下来的，全部都能卖出去，丁字沟这边都快高兴疯了。 村长王国盛这个鸡贼的，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章启慧外婆家那边的风俗，居然安排了村里两个俊俏小伙子陪着九姑婆一起上山。 打的什么主意，谁知道呢？ 村支书吴青云暗暗咬牙，只恨他们老吴家基因不好，男孩子们普遍又矮又瘦，站在九姑婆身边，不但不像情侣，就连跟班都不像——九姑婆身边那个姚嘉年，长得可比他们丁字沟最俊俏的小伙子还好看。 “美男计”宣告失败，吴青云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直奔主题—— “九姑婆，您看咱们丁字沟的板栗，品质这么好，价格也挺实惠的。” “要不您回头帮忙问问您那位客户，要是今年吃得好的话，明年能不能继续在咱们这采购？” “价钱方面，您尽管放心，我敢跟您打包票，肯定比咱们给外面的批发商更便宜。” 章启慧摸了摸下巴，突然开口问道： “你们村这么大一片板栗林，除了种板栗之外，就没想过种点别的？” 吴青云：？？？ 板栗林里不种板栗，那种啥？ “种点蘑菇呀，做成菌菇酱，隔壁小孩都馋哭啦。”章启慧开玩笑地说。 吴青云连连摇头：“九姑婆，您就别打趣我们了，咱先不说种蘑菇要投进去多少钱，就算种出来了，咱也没有厂子能做什么菌菇酱呀。” 章启慧点了点头，默默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她是真觉得丁字沟这边的环境，挺适合发展菌菇种植的，不过，这里毕竟不是章家村，而且村里吴、王两家关系不和，创业环境不太友好，就算她有什么想法，那也得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说。 有了章家村那边三百多号人的加入，只一天时间，丁字沟就打下来十多万斤的板栗！ 这些板栗打下来之后，并不能马上运下山，要先组织人手，用特制的竹木撑子和夹子，把板栗从外面那层毛刺里剥出来，装袋之后，才能运下山。 忙活了一整天，最后过秤统计出来，今天打下来的板栗，一共有三万七千多斤。 因为人工是章启慧这边出的，最后折算的收购价，是不论大小，统一按照两块钱一斤收购。 只一天时间，丁字沟这边的板栗，就卖了将近八万块钱！ 村里人都高兴疯了。 虽然九姑婆收板栗的价格，看起来比那些二道贩子给的价格低，但她不挑大小呀，而且还自带人工，也就是说，今年他们一点功夫都没费，坐在家里等着收钱就行了。 这天晚上，章启慧一行人楞是没走脱，被丁字沟的村干部们强行留了下来，一定要杀鸡宰羊，请九姑婆好好吃一顿。 章启慧还以为他们就是随口一声，谁知道村里居然真有人牵了一头羊过来，没等章启慧反应过来，负责宰羊的村民，手起刀落，就把这只羊给送上了西天…… 造孽啊！自从九姑婆回村之后，十里八乡的鸡鸭牛羊，算是倒了大霉了。 不过，章启慧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背靠着这么大一片板栗林，这几年来，丁字沟除了种板栗之外，还真给自己弄了点副业，那就是养羊。 本地的黑山羊很喜欢吃板栗，村里有板栗林的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养了几只甚至十几只黑山羊。 每年卖不掉的那些板栗，就打下来，储存起来，作为黑山羊的饲料。再加上板栗林下面还会长很多杂草杂树，这些树叶和杂草，也是黑山羊的天然饲料。 还别说，吃板栗长大的黑山羊，肉质还真不错。 因为村里养羊的人家很多，这几年，村里人也摸索出了不少羊肉的吃法。 大块连皮带骨头的羊肉，下锅红烧，里面不管是加萝卜，还是加红薯粉条，土豆块，炖出来都特别好吃。 在板栗林里散养的黑山羊，羊腿的肉烤着吃也特别香。 村里人还用羊杂做了好吃的烩面，章启慧嘴上说着自己要减肥，最后还是没忍住嘴馋，咔咔造了两大碗！ 还有什么孜然小炒羊肉、羊肉水煎包、羊肉饺子、羊肉丸子白菜汤、烤羊肉串、手撕凉拌羊肉、白切羊肉……不愧是现杀现吃的，九姑婆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新鲜的羊肉呢。 临走的时候，丁字沟这边见她爱吃羊肉，还把剩下的小半只羊，四个羊蹄，一只羊头，都给她打包带回去了。 丁字沟这边对九姑婆这个财神爷感恩戴德。 章家村，算完今天的工钱之后，村里人恨不得直接把自家门上的财神像撕下来，然后把九姑婆她老人家的照片给放大了贴上去。 这位才是他们章家村真正的财神爷啊！ 62 第 62 章 金钱才是内卷的唯一动力…… 章传福家, 王叶芬反复数了好几遍今天刚拿到的工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农村想找个零工不容易，一般都是给人盖房子搬砖, 或者帮那些种植大户干农活，一天80~100块钱左右，已经算是很好了。 本来以为今天去帮忙打板栗，每个人最多赚个一两百块钱。 结果没想到，这次他们家去了四个大人两个小孩, 一共打了两千六百多斤板栗下来，一斤板栗从树上打下来，运到山下, 算五毛钱工钱, 最后算下来，今天一天, 他们全家就挣了1325块钱！ 这才第一天, 而且早上还耽误了不少时间, 明天他们早点去，中午也少歇半个小时, 努努力，一天搞不好能挣两千块钱呢？ “传福！明天咱们别带饭了，吃饭太耽误时间了，晚上我多蒸点馒头，再带一瓶辣椒酱，明天中午咱们随便对付两口, 争取多打点板栗。” 一想到努努力，明天有可能挣到两千块，王叶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根本不用九姑婆来卷她。 她自己就已经卷起来了…… 章传福也没想到, 打板栗居然能这么挣钱。 这么一想，今天吃午饭带休息，居然花了一个小时，这是在吃饭吗？ 这分明就是在吃钱！！！ “好，多蒸点，我看今天咱们下山的时候，还有好些人在山上打板栗，明天咱们也迟点下山。” “丁字沟的板栗树虽然多，但咱们村人也多呀，万一都被别人打光了，咱家就没钱赚了。” 要不怎么说，金钱才是内卷的唯一动力呢？ 每天一百块钱的工钱，所有人都在磨洋工。 每天一千块钱的时候，饭也可以不吃了。 每天两千？村民们表示，其实一两个晚上不睡觉，也不是不可以…… 这时候，章传福他妈拎着半袋子面走了过来。 “你们赶紧去给孩子们洗个澡，早点睡，我跟你爸给你们烙饼，夹点辣酱咸菜在里头，拿着边干活边吃，比吃馒头还省时间呢。” 好家伙！ 这老太太居然比年轻人还卷，连吃饭的时间都给他们省下来啦？ 这天晚上，章家村一直到很晚，都还有炊烟在黑幕中缓缓升起。 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明天的干粮，看这炊烟冒起来的时间，估计不止是中午饭准备在山上吃，晚饭也不打算回家吃了。 果然，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每家每户都拿一个编织袋，装了大半袋子的烙饼、馒头、还用那种容量特别大的水壶，灌了好几壶的凉茶。 “看样子，大伙儿的干劲都很足嘛~” 看着村口密密麻麻的人群，九姑婆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才对嘛，把喝酒打牌、唠嗑打孩子的时间，都用来搞钱，何愁他们章家村不能成为红星乡最富裕的一个村？ 不过，这种内卷的程度，还达不到九姑婆这个卷王的要求。 “今天我们来优化一下打板栗的流程，你们打完板栗，滚到山脚下的那些板栗，就不要来回跑下去捡了，不划算。” “这样，各家把自家的小崽子也带上，我安排两个人，带他们在山脚下捡板栗，捡回来的板栗，也按照一斤五毛钱的工钱给他们算钱。” “你们别怪我偏心，这样也是让咱们村的孩子们，感受一下父母挣钱的不容易。” 其实就算章启慧不说，昨天也有很多人把家里的小孩子带过去了。 农村的孩子都皮实得很，以前每年上山打板栗、打核桃的时候，村里人也会带着孩子一块上山，帮忙一起捡板栗，捡核桃。 小孩子个头矮，眼睛尖，做这些活儿，反倒比大人还灵巧，有些掉落到枯树叶里的板栗核桃，大人看不到，小孩子都能给你找出来。 这下子，家里没有小孩子，或者孩子正在上学的村民们，都忍不住跺脚了。 不过，本来滚到山下的板栗刺包也没多少，捡走就捡走吧，也不差那几斤板栗。 章启慧把钱丽丽和章家安调过去，让他们两个负责看着这些孩子，顺便拍点粉丝们爱看的“特种兵式乡村早教班”素材。 她则带着姚嘉年，一起进山考察场地。 昨天跟丁字沟这边的村干部聊完之后，章启慧越想越觉得，丁字沟这么大一片板栗林，除了板栗，什么也不长，实在是太可惜了。 回去把这事儿跟姚嘉年一说，姚嘉年也挺感兴趣的，而且还找出来好多林下经济的成功案例给她看。 俩人商量了一晚上，决定还是先到丁字沟的板栗山上看看再说。 一路走过来，在山下还不觉得，越往上走，姚嘉年的表情就越激动。 “九姑婆！咱们把丁字沟这片板栗林承包下来吧？” “丁字沟村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啊~你看看这个环境，太适合发展野山菌种植了。” “哦对了，要是野山菌不好找销路的话，我们把这片山头包下来，种铁皮石斛也很好的，这玩意儿经济效益比野山菌更大，而且还不像野山菌那样，受到季节影响那么大。” “种植野山菌，要是没有及时采收，长出来的野山菌很快就腐烂了。铁皮石斛的最佳采收时间，能从头一年的十月底，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三月份，完全可以根据客户的订单量，按需采收。” “要是当年没找到客户，种下去的铁皮石斛就让它们继续在那里长着，每年一到五月，还能采收铁皮石斛的鲜条，现在很多高档餐厅，都会用铁皮石斛的鲜条做菜，这个市场需求量也挺大的。” “对了，种植石斛的话，每年五、六月份，还能采摘石斛花，这玩意儿收购价也很高啊，我听说野生的铁皮石斛花，收购价可以达到几千元一斤，种植的石斛花，收购价也有七八百一斤，这不比种板栗赚钱？” 说到自己专业范围内的东西，平时沉默寡言的姚嘉年，瞬间变得滔滔不绝。 章启慧却听得很认真。 她以前做的是互联网行业，跟农业可以说是“隔行如隔山”，正需要姚嘉年这样的专业人才给她科普很多基础知识。 不过…… “嘉年，你会种铁皮石斛吗？” 姚嘉年：“不会就学呀，我有个大学同学，他家里就是在大别山区种植铁皮石斛的，据说他们家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模拟石斛的野生生长环境，尝试在野生环境状态下，以人工干预的方式，实现铁皮石斛的自然繁殖了……” 章启慧一脸牙疼地打断了他：“停停停！你说的太专业了，这样，技术方面的事情，你尽快去打听一下，最好是能形成一个文字形式的报告，写好了，拿来给我看，要是方案可行的话，咱们再去跟丁字沟谈承包山林的事情。” 姚嘉年痛快地答应下来了。 这天晚上，章家村的村民们，一直在山上忙到天都黑了，才依依不舍地下山。 山下，负责捡板栗的小崽子们，已经吃上了热乎乎的饭菜。 章启慧让钱丽丽拿了五百块钱，请村支书安排了几户人家，熬了清凉解暑的绿豆粥，又做了很多肉包子，抬到收购点这边，先让小孩子们吃饱肚子。 后面下山的村民，要是饿了，也能过来先吃点，垫垫肚子。 这个季节上山打板栗，又闷又热，油腻腻的饭菜，还真不如这绿豆稀饭吃着爽快，村长还从家里搬了一坛子酸豆角过来，给他们就着稀饭吃。 足有碗口那么大的肉包子，小孩子吃一个就吃饱了，大人吃两个肉包子，再喝两碗稀饭，也能吃个半饱。 吴青云和王国盛都快羡慕死了，怎么他们丁字沟村，就没有九姑婆这么好的长辈呢？ 先前听说九姑婆脾气不好，回家短短几个月，就开了两次祠堂，还把村长都打了，他们还暗暗庆幸，幸亏他们村没有这么厉害的长辈。 现在想想，人家厉害，是因为人家有本事啊！ 没本事的长辈，不能带着全村人发家致富，谁搭理你呀？ 没看到章家村的村长章家兴，被九姑婆赏了一顿鞭子，还天天屁颠屁颠的跟在九姑婆身后奉承吗？ 还不是因为九姑婆能带着他们搞钱？ 听说就连县里，现在都对他们章家村的农业合作社非常关心，搞不好，等这个合作社发展壮大了，到时候章家兴这个村长，还能升到乡政府去呢。 都是村长，这章家兴的命也忒好了吧？ 正在疯狂嫉妒章家兴的吴青云和王国盛，并不知道，很快，他们也能得到九姑婆的垂青了…… 这天晚上，章家村的村民们，明明已经很累了，可依然久久不能入眠。 太激动了呀家人们！ 王叶芬足足数了五遍，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双手。 “咱们家今天真的赚了两千块钱！” “不对，两千不止，一共是2178块钱。” 王叶芬激动得满面潮红，根本不敢相信打板栗能这么赚钱。 为了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伸出手，狠狠掐了丈夫一把。 章传福被老婆掐得痛死了，大叫一声：“你掐我干啥？” “嘿嘿~我看你痛不痛，要是痛了，就说明我不是在做梦。” 章传福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那你怎么不掐自己？” 王叶芬翻了个白眼：“掐我自己多疼呀。” 章传福捂着被掐红了一片的大腿，敢怒不敢言。 委委屈屈地想，这么多年的恩爱和情义，终究还是错付了！ 63 第 63 章 穷鬼套餐安排一下 这天晚上, 章家村的大人们在算账，小孩子们也抱着自己亲手赚的零花钱，睡得哈喇子都浸湿了半个枕头。 九姑婆说到做到, 真给这帮小崽子们算了工钱。 在一堆枯枝败叶里找板栗，大人看来是个辛苦活儿，对于这帮小崽子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超级好玩的“大型户外寻宝游戏”。 今天全村的小孩子们，都在丁字沟玩疯了。 小家伙们不但抢着在一堆枯树叶里找板栗, 还比赛谁找到的板栗最大最多。 一天下来，眼神好的、手脚利索的，最多的居然捡到了五十多斤板栗！ 算下来, 最多的能拿到二十多块钱的工钱。 手脚慢的, 也挣了十几块钱。 这帮小家伙，平时想找爸妈要点零花钱, 撒泼打滚也只能要到块儿八毛的, 今天居然靠捡板栗赚了这么大一笔“巨款”？ 九姑婆用实打实的金钱攻势, 让这些章家村的孩子们，小小年纪, 就体会到了凭本事搞钱的快乐。 可以想象得到，等这帮小崽子们长大了，已经尝到搞钱有多快乐的他们，怎么能忍得住不去想办法搞钱？ 她可真是为章家村的下一代，操碎了心呐！ 收回来的新鲜板栗，在丁字沟直接装车, 运到了章启慧在县城工业园附近租的一个仓库。第二天上午，章启慧让姚嘉年和钱丽丽去丁字沟，她借口去县城银行取钱, 搭上运送板栗的顺风车，先到了仓库这边。 看守仓库的，是章二毛的小舅子，也就是二毛他老婆何香菊的娘家弟弟何春林。 这孩子命不好，小时候发高烧，家里人没当回事，结果耽误了治疗，烧坏了脑子，看着确实有点憨憨的，但他却有个好处：认死理。 尤其是特别听他姐的话。 何香菊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哪怕他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会顺着他姐指的方向跑。 反正他姐说这边朝西，那肯定是朝西没错！ 何香菊让他听九姑婆的话，替九姑婆好好看着仓库，何春林就哪也不去，每天一睁眼就守在仓库门口的保安室里。 章启慧一开始还担心他一个人守着仓库，会不会扛不住寂寞，结果每次去仓库，都看到他一个人美滋滋地坐在保安室里看电视。 再一看巡逻记录，也没有弄虚作假的痕迹，因为记录表上，能非常明显地看到一只水笔，被他用到了渐渐没墨，还在坚持使用，后面写的痕迹断断续续的，章启慧哭笑不得，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口气给他买了一大盒水笔。 后来问了何香菊才知道，原来她妈怕这个脑子不清醒的弟弟出去闯祸，经常把他一个人关在家里，他都被关习惯了，现在换到了保安室，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而且仓库保安室，条件可比家里好多了。 电视剧只要他想看，24小时都能开着。隔一个小时，还能出去放放风（沿着仓库里外巡逻一遍），章启慧还给他配了一部手机，伙食也是包给了隔壁的一个小饭馆，每天都有人送外卖的时候顺路送过来，给九姑婆看仓库不到一个月，何春林比在家的时候还胖了。 就这样，九姑婆每个月还给他发两千五的工资，搞得何香菊一家都怪难为情的。 这就等于是九姑婆替她养着这个脑子不灵光的弟弟不说，每个月还给她弟发零花钱啊~ 何香菊以前就把九姑婆当亲娘孝敬，现在九姑婆连她弟弟都养着了，她是恨不得直接把九姑婆供到自家的佛龛上，早晚炷香，保佑九姑婆万寿无疆，一辈子庇护她们家子孙后代呢。 到了仓库，先让货车开过去卸货，章启慧把何春林叫了过来。 “春林，我要喝城南那个松林咖啡，但是那家不送外卖，只能到店里买，你现在打车帮我去买两杯冰美式。对了，再让老板帮我做一个黑森林蛋糕，一个榴莲蛋糕，一个巧克力草莓蛋糕，都要八寸的，你在店里等一下，等蛋糕做好了，一起带回来。” 说着，给何春林微信里转了一千块钱。 何春林乐呵呵地收了钱，自己拿手机叫了个网约车。 这孩子其实并不笨，只是因为当年那场高烧，智商停留在了十岁小孩的程度，小时候的何春林听说非常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 章启慧本来以为这话是何香菊这个亲姐姐，戴着“亲情滤镜”，所以看自家弟弟哪哪儿都好。 可真正接触了才发现，何春林这孩子还真的挺聪明，不管是智能手机，还是仓库监控设备，都是一学就会。 把何春林支开，运送板栗的货车也卸完货走了，章启慧关闭了仓库监控，走进去，把里面堆积如山的板栗，直接清空了一大半。 两块钱一斤收回来的板栗，黑心资本家九姑婆，卖给系统的时候，就敢直接叫价五十块钱一斤。 也就是说，一颗金豆豆，只能换不到十斤的板栗。 就这样，系统居然没跟她还价，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还让她继续供应更多的新鲜板栗。 九姑婆愣了一下，立刻发现自己的报价好像还是太低了……早知道就报一百块钱一斤好了。 大半个仓库的板栗都卖了出去，换回来的金豆豆，把九姑婆上次刚买回来的一个玻璃泡菜坛子，直接就给填满了。 县城那家松林咖啡，在城南最边缘的一片松树林里，不但路途遥远，而且蛋糕也都是现做的，章启慧这边的“造假手续”都处理好了，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何春林才满头大汗地回来了。 章启慧把其中一个黑森林樱桃奶油蛋糕，直接奖励给了劳苦功高的何春林。 剩下两个她带回了村里。 今天是秀红姐姐家四个孩子的生日，她也是昨晚偶然听到陈秀红给镇上的蛋糕店打电话订蛋糕，才知道这件事的。 咦？正好她也忘了给四个小姑娘买礼物。九姑婆索性把买蛋糕这件事包了下来。 反正她原本也是计划今天到县城来，找机会卖掉仓库里那些板栗的，顺路带个生日蛋糕回去，多大点事？ 喝着冰美式，打了一辆回乡下的面包车，路过“小镇之光”华莱士的时候，还顺道进去，一口气打包了五份经典全家套餐。 回到村里，路过村委的时候，先给章家兴拿了一份。紧接着又给章二毛家拿了一份，剩下份，就留着晚上他们自己吃了。 没办法，家里现在人越来越多，东西买的少了，根本不够吃。 “九姑婆，怎么买这么多东西？今天是什么大喜的日子吗？”钱丽丽看到华莱士的外包装，眼睛都亮了起来。 没办法，像她们这样的小镇青年，每个月工资只有一点点，什么M记、K记这种洋快餐，动不动一个桶就要上百块钱，他们才舍不得吃呢。 华莱士的十元穷鬼套餐，还有雪王四块钱一杯的柠檬水，才是符合他们消费水平的“小镇之光”！ 网友和粉丝们羡慕他们住在乡下，吃的都是不要钱的绿色健康食品，只有九姑婆理解他们，在村里吃不到垃圾食品，真的好痛苦啊~~ 陈秀红家的四个姑娘，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吃到真正的生日蛋糕呢。 四个孩子周岁的时候，陈秀红本来想给她们买一个便宜的蛋糕，后来婆婆说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吃蛋糕，而且家里还要给她们抓周呢，已经准备了红鸡蛋，买什么生日蛋糕？ 结果就是，四个丫头周岁的时候，不但没吃上蛋糕，连红鸡蛋都没吃到一个——她婆婆抠搜得很，准备的红鸡蛋都不够亲戚们分的，最后还是临时找村里人买了点鸡蛋，才勉强凑够了给亲戚们的红鸡蛋，他们自己一个都没吃。 事后，陈秀红才发现，原来婆婆突然肯花钱给四个孩子办抓周，根本就不是想对孙女们好，而是想要收回以前给亲戚们家里孩子抓周的礼金…… 后来，四个丫头两岁的时候，陈秀红偷偷攒了一点钱，去镇上给四个孩子定了一个小蛋糕，因为钱不够，只能用那种劣质的奶油。 就这样，四个丫头刚开开心心地吹完蜡烛，还没开始切蛋糕，就被婆婆端到了一边，说是等晚上家里人都回来了，再一块儿吃。 那时候，陈秀红并不知道，蛋糕上的奶油在常温下是会融化的。 等到晚上全家人都回来了，婆婆从柜子里拿出蛋糕，那个漂亮的生日蛋糕，已经融化了，奶油和蛋糕坯糊在一起，完全看不出之前那个漂亮的图案，四个丫头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知道奶奶会骂人，还不敢哭出声来。 那几年的日子是真苦啊，比黄连还苦！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现在，没人会拦着不让她给女儿买生日蛋糕。 她每个月都能赚到四、五千块钱工资，除了给自己和女儿留下的一千块钱花销，剩下的全部都能存起来，别说一个蛋糕了，就是十个，她也买得起！ 只是，让陈秀红没想到的是，从前是她想给女儿花钱，却没钱。 现在有钱了，依然花不出去——九姑婆已经说了，这四个丫头没有爹，也没有爷奶心疼，以后每一年的生日蛋糕，都由她老人家承包了。 “放心吧，几个蛋糕，还吃不穷你们九姑婆！”章启慧大手一挥，拿起手机，就在合作社的工作群里，发了一个五百块钱的大红包。 “今天九姑婆卖板栗赚钱了，来，今晚六个五百块钱的大红包，看看谁的手气最佳，明天请大家喝奶茶！” 众人欢呼一声，也顾不上吃蛋糕了，忙抓起手机抢红包。 抢着抢着，陈秀红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九姑婆，咱们群一共九个人在抢红包啊……糟了！忘了请家兴哥还有二毛叔过来吃饭了！” 就说怎么总觉得人数不太对的样子。 章启慧：“……” “算了算了，你们家闺女过生日，咱们一个屋住着的跟着蹭蛋糕就行了，叫他们两个大男人来干啥？男人都不爱吃蛋糕的。”九姑婆强行给自己挽尊。 姚嘉年颇有些尴尬地收回了自己伸向榴莲千层蛋糕的小手手。 那啥，谁说男人都不爱吃蛋糕？ 他就挺爱吃甜食的呀。 64 第 64 章 合作社的后勤部部长…… “九姑婆, 咱们的板栗真的全都卖出去了？”章小敏的表情，充满了不可思议。 章启慧点了点头：“不光卖出去了，买家对咱们这批板栗的品质也很满意, 接下来几天要辛苦大家了，咱们争取抢在下雨之前，把丁字沟的板栗都打回来。” “干完这一票，咱们就能舒舒服服在家里猫冬了。” 几个年轻人都欢呼起来。 “吃饭啦，快把桌子收拾一下。”陈秀红笑眯眯地端了一个超大的砂锅出来。 本来她只是想悄悄给四个孩子过个生日的, 没想到九姑婆居然给孩子们买了生日蛋糕，陈秀红就是那种“别人对她一分好、她恨不得还回去十分”的性格，章启慧前脚刚出发, 后脚, 她就把四个孩子托给村里的奶奶，自己骑着车去镇上买东西了。 今天这一桌子饭菜饮料, 花的全都是她自己挣的钱。 找村里人买了一只老母鸡, 炖了一大锅鸡汤, 里面还放了点新鲜的平菇。 还有一只小公鸡，剁成块之后, 做了一大盆土豆烧鸡。小公鸡肉质鲜嫩，搭配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新鲜土豆，吃的就是个新鲜。 农村人家一般很少在这个时候吃自己养的小公鸡，都是等下过雪之后，山里滴水成冰，鸡鸭鹅都不再长肉了, 这时候的小公鸡已经长成了大公鸡，一只能有六到八斤的样子，杀了够全家人吃两顿的, 这样才划算嘛。 但，谁让九姑婆就爱吃鲜嫩的小公鸡呢？ 陈秀红自己花钱请客，当然是要做客人爱吃的菜。 另外还有糖醋排骨、红烧大虾、干豆角烧鸭子、清蒸鲈鱼、板栗烧肉、糖醋小酥肉。 居然还有本地刚上市的稻田蟹！ 他们这里很少吃大闸蟹，镇上也没人卖大闸蟹，想吃，得去县里才买得到。 倒也不是不爱吃，主要是吃不起，咳~ 不过本地也有阳澄湖大闸蟹的“平替”，那就是老百姓在梯田里放养的稻田蟹。 可能是稻谷实在卖不上价格，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红星乡有些人家，干脆就把自家的水稻田里，放了鱼苗和蟹苗。 虽然稻谷不值钱，但本地的禾花鱼还有稻田蟹，每年上市的时候，还是能卖个不错的价格的。 章家村的水稻田不多，而且都是山下的，家家户户连在一块儿，没办法养螃蟹——不然就隔着一道田埂，自家田里的螃蟹爬到别人家稻田里，那算谁的？ 不过乡里有些稻田在山上梯田的，自己家单独占着一片梯田，养稻田蟹就比较合适了。 刚上市的稻田蟹也不便宜，要三十五块钱一斤，陈秀红买了三斤多，这种稻田蟹跟大闸蟹还不一样，因为在稻田的淤泥里长大的，外边的蟹壳都是泥，买回来要一个个洗刷干净才能吃。 稻田蟹个头不大，但肉质鲜甜，陈秀红挑的又都是团脐儿的母蟹，各个蟹黄饱满，蒸熟了堆在浅口的盘子里，红彤彤的，看着就格外有食欲。 满满一大桌子菜，陈秀红一个人忙不过来，其他人都跑前跑后的帮她一起端菜，钱丽丽举着相机拍视频，拉到近景的时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好了，大伙儿都坐下吧，都把饮料满上，咱们一起祝四个小宝贝生日快乐，平安健康，聪明伶俐！”章启慧第一个举起了杯子。 四个小姑娘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隆重的给她们过生日，一个个激动的小脸红扑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特别可爱。 九姑婆咳嗽一声，从兜里摸出了四个红包，挨个给四个丫头发了过去。 陈秀红忙站起来要推回去，被章启慧瞪了一眼。 “蛋糕算是我这个当老板的，给员工子女的福利。” “这红包，算是我身为咱们章家的长辈，给几个小辈的生日礼物，不许不要！” “再说了，也没多少，一个孩子两百块，你替她们收着，回头给她们买点玩具什么的，我看村里其他小孩都有玩具，你也不能啥也不给她们买，不然以后她们跟同龄人都没有共同语言了。” 陈秀红听得格外认真。 四个孩子没有爸爸，陈秀红又当爹又当妈，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孩子，生怕她们因为缺少父爱，被其他孩子欺负。 虽然九姑婆安慰她，说有个不负责任的亲爹，还不如干脆没有爹，但九姑婆可是上过名牌大学的，她说的话，必然是很有科学依据的！ 就这样，一个养着四个娃的宝妈，非常认真地跟一个还没结婚生娃的姑娘，学起了育儿经…… 其他人目瞪口呆。 “吃菜吃菜！”姚嘉年第一个反应过来，忙招呼其他人先吃菜。 九姑婆的事情，你们也敢去管？一个个的都不想要年终奖啦？ 秀红姐姐做的菜是真好吃，而且还肉眼可见的非常干净。 稻田蟹一个个刷得肚脐泛白，拿稻草捆起来，里面的蟹黄饱满得都溢出来了。 掰开一个，把大块的蟹黄，往调好的料汁里蘸一蘸，塞到嘴里，满嘴的鲜美弹牙！ 土豆烧鸡也很好吃，鸡肉鲜嫩，土豆入味，糖醋排骨用的全都是上等的仔排，大虾没买到新鲜的，不过冷冻的红烧了也挺好吃的。 干豆角烧鸭子也是他们这里的一道名菜，农村家家户户都有小菜园，夏天的豆角吃不完，卖也卖不掉，就晒成豆角干，拿来炖排骨、炖鸭子、炖腊肉什么的，都很好吃。 板栗烧肉，用的就是他们带回来的丁字沟的新鲜板栗，大山里长出来的板栗，生吃脆甜，煮熟了之后，软糯甘甜，吸饱了红烧肉的汤汁，比红烧肉还好吃呢。 还有一道是秀红姐姐的拿手菜——先把五花肉处理好，炸成小酥肉，等晾凉了之后，再拿来做成糖醋口味的，章启慧第一次吃的时候，恨不得把盘子都舔干净了，后来这道菜，就成了家里餐桌上的“保留菜式”。 吃完菜喝鸡汤，喝完鸡汤，蛋糕是怎么都吃不下了。 这下轮到四个小丫头高兴坏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妈妈忙着招待客人，没有像平时那样催着她们吃饭，小孩子嘛，没有大人盯着，很少有主动乖乖吃饭的，再加上还有两个大蛋糕在冰箱里等着她们，哪还有心思吃饭？ 这会儿大人们终于吃完饭了，到了吹蜡烛许愿吃蛋糕环节，四个小姑娘赶紧排排坐好，看着闺女们懂事的样子，陈秀红嗓子里像哽了一块火炭一样，心里却异常温暖。 九姑婆说得对，跟着一个不负责任、也不爱孩子的亲爹，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虽然没有父爱，但人这一辈子，除了父爱之外，还有其他更多的爱啊？ 最起码，几个孩子在九姑婆这里，过生日的时候，有特别定制的、上面写着四个孩子名字的生日蛋糕，有生日红包，还有这么多叔叔阿姨，给孩子们唱生日歌…… 陈秀红所求不多，唯一希望的，就是能靠自己的能力，让四个闺女健康幸福地长大。 以前她觉得这件事情靠她一个人，简直不可能完成。 可现在，最起码这一刻，陈秀红的心里，对未来，充满了无穷的勇气和希望！ 吃完饭，陈秀红刚想站起来收拾碗筷，其他几个年轻人纷纷站了起来，把她给拦住了。 “秀红姐！今天你坐着休息，锅碗我们来刷。” “客厅卫生你也别管了，我和家安承包了。” 章启慧也劝她：“秀红姐你就休息一晚上吧，今晚所有人自己洗衣裳，都不许麻烦秀红姐！孩子的生日，也是母亲的受难日，你为了生下她们四个，差点连命都丢了，按理说今年最应该坐在这里吃饭休息的，应该是你才对。” 听九姑婆这么说，陈秀红眼圈一红，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别哭别哭，有啥好哭的呀？我要是你，做梦都能笑醒了，秀红姐，以后这四个孩子长大了，你这一下子有四个闺女孝顺你，这可是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福气。” 章启慧有时候真不明白，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觉得生儿子才是依靠，生女儿都是替别人家养的呢？ 说的好像自己生病的时候，在床边伺候自己的不是闺女。逢年过节给自己买这买那，给自己塞红包的，也不是闺女一样。 什么？你说生女儿不能给自己家传宗接代？ 咳~那啥，某些网友不是说了吗？女人可以确定自己生下来的，一定是自己的孩子。男人可就不一定了……所以到底是谁最害怕不能传宗接代啊？ 法律都规定了，未婚生子也一样能给孩子上户口，陈秀红有四个闺女，还怕以后没孙子孙女可以抱？恐怕到时候她一个人，抱都抱不过来呢。 陈秀红跟章启慧说话的时候，其他几个年轻人，悄悄上了楼，很快又下来了。 每个人手里都拿了四个红纸做的红包。 没办法，他们这帮年轻人，还没习惯像老一辈那样，随时在家里准备一些红包，留着应急的时候用。 给秀红姐手机发红包，又怕她不肯收。 幸亏钱丽丽机灵，说家里还有之前搬家摆酒的时候剩下的红纸，几个人赶紧帮忙裁了一下，临时做了十几个红包出来。 九姑婆包两百，他们这帮小辈不能跟长辈包一样的，就每个孩子包了一百块钱，这红包他们包的是心甘情愿。 没办法，秀红姐对他们实在是太好了。 这几天他们几乎天天晚上熬夜加班，秀红姐每次都是先把四个孩子哄睡着，估摸着他们快忙好了，就赶紧到厨房，给他们做点宵夜垫垫肚子。 九姑婆跟她说了好几次，家里有桶装泡面，饿了他们自己会泡面吃。 秀红姐听是听了，但也只是把自己起来做宵夜，变成了晚饭后提前给他们把宵夜留好。 有时候是一锅白胖胖的肉包子、葱香花卷、香菇青菜包子。 有时候是一锅红豆粥，外加提前备好的几样咸菜、咸鸭蛋之类的。 有时候还不怕麻烦，用做菜剩下的新鲜猪肉，炒一大碗臊子，让他们晚上饿了自己做臊子面吃——就连煮面的青菜和香葱，都提前洗干净了，拿保鲜袋装好放在冰箱里。 怕他们找不到，还会写个条子贴在碗柜上。 亲姐姐也不一定会照顾得这么贴心周到哇！ 姚嘉年这个活宝，在吃了秀红姐给他们做的梅干菜烧饼之后，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合作社不能没有秀红姐，就像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 就连九姑婆，都觉得“家政”这个职位，委屈了劳苦功高的秀红姐，最后经过大家的集体表决，决定把后勤工作，从办公室剥离出来，单独成立一个后勤部。 从现在开始，陈秀红女士，就是他们合作社的后勤部部长啦！ 65 第 65 章 村干部也有内斗呀 花了差不多一个礼拜的时间, 章家村这边的壮劳力们，终于把丁字沟的板栗全部收回来了。 本来章启慧只是想着趁机赚点零花钱，结果没想到, 看着不起眼的丁字沟，打下来的板栗，居然给她换回来足足八个大玻璃罐子的金豆豆！ 看着排成一排、浑身上下闪烁着金光的泡菜罐子，九姑婆突然理解了龙族对各种亮晶晶的狂热。 老实说，如果不是怕惊动其他人, 她现在也挺想把这些金豆豆都倒在一起，晚上睡觉也睡在上面！ 你说会不会硌得慌？ 笑死！这可是纯金的金豆豆，如果金豆豆硌人, 那一定不是金豆豆的原因, 而是她自己的原因！ 找了一个时间，章启慧特意开车去了市里, 换了好几家私人开的金店, 卖掉了一罐金豆豆。 不卖不行呀, 姚嘉年那个同学，听说他也想在自己家乡种植铁皮石斛, 特别热心地把他们家这些年积累的经验，还有他自己写的那些文章，全部发了过来，还邀请他去自己的家乡参观学习。 对照同学给的资料，姚嘉年这几天几乎把整个丁字沟都走了一遍，最后, 俩人选定了位于村子东南面的一个山头。 这座山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面积，被丁字沟的村民开垦出来，种上了板栗树。半山腰往上, 全部都是森林资源保护区，严禁砍伐的那种。 听说这座山上有几十棵树龄特别长的古树，已经被列入县里的古树保护名录了，树上还挂着牌子，砍一棵，三年起步！ 这正是最适合种植铁皮石斛的地方啊。 根据姚嘉年那个同学给的资料，铁皮石斛喜欢生长在通风的阳坡、半阳坡，而且水源一定要清洁，要有一定的散射光源，但光源又不能太强烈。 姚嘉年说，这一片山头的环境，是整个丁字沟，最符合铁皮石斛生长的环境。 而且山腰往上，很多长满了苔藓、藤蔓的老树、湿润的岩石上，都可以种植石斛。 投资种石斛，可不像他们种紫苏薄荷之类的，那玩意儿还算是低成本。 铁皮石斛可不是什么便宜货，光是种苗采购就要花一大笔钱！ 章启慧十分怀疑，姚嘉年那个同学，这么热情地跟他们安利种石斛有多赚钱，其实就是为了找他们推销自家石斛种植基地培育的石斛苗。 采购石斛苗就要一大笔钱，再加上承包山林，林区改造，引水之类乱七八糟的开支，保守估计，前期至少得砸进去一百来万。 章启慧之前投资村里合作社的本钱还没收回来呢，现在想要去丁字沟种石斛，就只能卖掉一批金豆豆了。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丁字沟那边采购板栗的尾款给付了。 吴青云和王国盛打死都没想到，他们村当年种下的板栗树，居然真的能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 丁字沟的板栗树林，是各家各户利用自家分到的“柴火地”种出来的，这两年板栗一直卖不上价格，有些人家都把好好的板栗树砍了，种上了其他果树或者核桃树之类的。 结果没想到，在他们看来不值钱的板栗，到了九姑婆手里，居然帮他们卖了这么多钱。 收购价两块钱一斤，看起来是这几年来最低的收购价了，但章启慧是不论大小，只要是没有碎裂、虫眼的，全部都收。 章启慧到村里来结算尾款的时候，村干部们都是在场的，村里种板栗种的最多的一家，今年光是卖板栗，就赚了将近七万块钱。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纯赚”——自从那些板栗树成活之后，村里人几乎没怎么管过，就跟野生的一样。 本来往年还要花钱请人来打板栗，今年，就连打板栗的活儿，都让章家村的人干了。 丁字沟这边的板栗种植户们，只要把自家的板栗林交给章启慧的人，然后就等着在家里收钱就行了。 拿到这笔“巨款”的时候，这个种植户自己都惊呆了。 其他种的少的，最少也赚了两万多块钱。 村支书吴青云家卖板栗赚了四万多，村长王国盛家赚了五万多。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章启慧来村里收板栗的时候，村里有几户人家不相信她，怕把自家的板栗林交给章家村的人，到时候章家村那边故意瞒报、少报数量，就坚持要自己把板栗打下来，再卖给章启慧。 九姑婆真是个好人，居然答应了。 结果没想到，这几户人家，自己辛辛苦苦从外面花钱请人来打板栗，每天还要给那几个打板栗的烧饭，最后卖板栗赚的钱，去掉给这些人的工钱，还有买肉买酒买烟的钱，赚的还没直接把板栗林包出去的人家多。 这下子，都不用章启慧开口，吴青云和王国盛就主动蹭了过来，摆出一副“给大佬点烟”的表情，希望九姑婆能看在两个村祖辈的情分上，明年还来他们村采购板栗。 “九姑婆您放心，明年不用章家村的兄弟们带饭带水，咱们丁字沟这边全部给您安排得妥妥的，不说好酒好菜，大肉包子和凉茶稀饭，肯定管够！”吴青云拍着胸脯发誓。 王国盛也不甘示弱：“九姑婆，我看明年也不要辛苦兄弟们两头跑了，咱村不是还有个大礼堂吗？等明年打板栗的季节到了，我提前带人把大礼堂打扫干净，再铺上竹凉席，章家村的兄弟们只要带着铺盖过来就行了，晚上干脆就睡在咱村好了。” 咦？这个可以有！ 老实说，两个村之间距离确实有点远了。 今年算是他们运气好，打板栗这几天没下雨，要是下雨了，上山打板栗，那才叫痛苦呢。 上面湿哒哒的雨淋着，下面黏糊糊的泥巴裹着脚，还要早晚还要赶路，就是铁人也吃不消哇。 章启慧跟章家兴商量了一下，算是承了丁字沟这个人情。 丁字沟这边现在是生怕九姑婆这个财神爷跑了，见她点头，恨不得立刻就去这件事情给定下来。 章启慧当然不敢现在就给他这个准话。 万一系统明年又不要板栗了呢？ 不过，趁着两边气氛正好，她倒是把承包山头的事情提了一下。 章家兴一听九姑婆居然要去别的村承包山头，种的还是那种特别贵、经济效益特别高的铁皮石斛，当时就疯了！ 难道是他这个村长最近表现的还不够好？以至于九姑婆在他身上看不到希望，干脆跑去别的村子承包山头啦？ 不要啊~~~ 吴青云和王国盛还没开口呢，章家兴就可怜兮兮地在九姑婆面前卖惨了—— “九姑婆，咱们村的山头，就没一个能让您老人家看上的吗？” “实在不行，咱们村还能跟隔壁村换地呀，这可是铁皮石斛啊，听说一斤干货好几千块钱呐？放在别的村，您老人家能放心吗？” 章家兴这话一说出口，“别的村”可就不高兴了。 他们丁字沟难不成是什么贼窝吗？ 九姑婆的铁皮石斛种在他们村，怎么就不放心啦？ 姓章的你把话说清楚！ 现在是说话的时候吗？章家兴压根懒得搭理他们俩。 现在可是关系到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里，他们村，能不能拥有一个“铁皮石斛种植基地”的大事。 再说了，这是区区一个“铁皮石斛种植基地”的事儿吗？ 想想看，这个种植基地要是真落到了丁字沟村，那以后九姑婆是不是会经常到这边来？ 九姑婆要是单单只是来检查工作倒是没啥，怕就怕这个丁字沟藏着什么龌龊的小心思。 不是章家兴小心眼，他们家九姑婆，可还没处对象呢。 他们章家村那是没办法，九成都是老章家本家的，九姑婆就算找对象，也不可能找本家的晚辈们呀。 可这个丁字沟村就不一样了。 甭管是姓吴的，还是姓王的，都是外姓，而且不是一个祖宗，也不受辈分的约束。 要是九姑婆真的在丁字沟村，瞧上了这边的小伙子，等九姑婆嫁过来，以后还有他们章家村什么事？ 想到这里，章家兴可不管什么吴家还是王家，使劲儿把吴青云和王国盛挤到了一边，凑到九姑婆面前，可怜兮兮地继续卖惨—— “九姑婆，咱们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呀~您说说，种铁皮石斛，这么赚钱的买卖，您怎么能便宜外人呢？” “再说了，什么人，能有咱们自家人放心呀？您听我的，把这铁皮石斛种在咱们章家村的山头上，我敢拿我这项上人头跟您保证，谁要是敢偷您的石斛，我让他们全家人进去吃牢饭！” 这话吴青云可就不爱听了。 “家兴村长，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怎么？就你们章家村遵纪守法，我们丁子沟村，难不成个个都是贼？” “再说了，就算有贼，咱们村也是向来依法办事的，从来没有徇私枉法，包庇过犯罪分子！” “不信你到咱们村里打听打听，远的不说，就说去年吧，咱村有个后爹，把媳妇跟她前头男人生的娃，打得鼻青脸肿，胳膊都断了，孩子亲妈怕自己男人坐牢，还护着呢，说这是家务事，不让我们管。” “这孩子都快被后爹给打死了，咱村能不管？后来还不是报警把这打孩子的酒鬼给抓进去了？那人还是国盛老弟的本家兄弟呢，不信你问王国盛。” 章家兴嘴角抽搐了两下，心想打人的是王家人，你们吴家向来跟王家不对付，当然巴不得报警把王家人抓进去吃牢饭，你们好趁机笑话人家。 这跟遵纪守法有一毛钱关系吗？ 66 第 66 章 九姑婆就是咱村的财神爷…… 遵纪守法算什么竞争力？ 章家兴嗤笑一声, 拿出了章家村的“杀手锏”—— “九姑婆，您要是把这个铁皮石斛种植基地继续放在咱们村，我跟您保证, 肯定替您把三年期的土地租金减免优惠政策争取下来。” 跟他斗？ 他可是被九姑婆拿鞭子一路鞭策着成长起来的！ 吴青云冷笑一声： “不就是三年的租金减免政策？就你们章家村有？我们丁字沟村就没有吗？” “九姑婆您别听他的，您要是把这个种植基地放在咱们村，别说三年的土地租金减免了，三年之后的租金，咱们也能给您优惠点呀。” 咦？这个可以有啊。 “优惠多少？”九姑婆感兴趣地问道。 吴青云和王国盛这两个死对头, 对视一眼，第一次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了默契。 “村里给您打九折，不对, 八折, 您看成不？” 九姑婆笑了：“我这还有两个小小的要求，要是村里能答应, 我今天就能跟你们签合同。” “什么条件？” “第一, 租哪个山头, 我们要自己挑，村里的动员工作, 需要村委协助完成，要是村民们不答应，别说八折了，就是五折，咱们也不能强迫村民，对吧？” “第二, 铁皮石斛是个精贵玩意儿，这个你们也知道。所以，如果我把种植基地放在丁子沟村, 村里必须就近给我们再划一小块地，租也好，买断也可以，我要在种植基地附近，盖一栋楼，作为办公室和员工宿舍，方便我们技术员就近照看指导。” 王国盛看了老搭档一眼，俩人不约而同地点头，答应了这两个条件。 如果换成平时，他们还真不敢替村里人答应下来，可今天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好了！ 刚巧赶上九姑婆出现，帮他们村解决了板栗销售这个大难题。 刚巧村里人刚从九姑婆这里，赚到了一大笔卖板栗的钱。 老百姓虽然不会做什么统计数据分析，也不会做什么市场分析报告，但是，九姑婆能给他们的好处，今天全村的村民，可都是实打实的感受到了。 怎么感受的？ 数钱数到手抽筋哇！ 不信你去看看好了，今天晚上，他们村肯定没一家跑出来闲逛的，随机敲开一户人家的大门，肯定都躲在家里数钱偷着乐呐！ 这个时候，村里要是告诉大伙儿： 只要答应让九姑婆的铁皮石斛项目落户到咱们村，以后九姑婆就算是半个丁字沟村的人了，明年、后年、大后年，往后每年咱村的板栗卖不出去的时候，求到她老人家面前，难道九姑婆还会不管他们吗？ 不用“和亲”，呸！不对，是不用贡献出村里的俊俏小伙子们，就能让九姑婆成为他们丁字沟村的人，村里人要做的，只是在意见征询书上签个字就行了。 谁要是不答应，那可就是他们丁字沟村的千古罪人了！ 毕竟，眼下在丁字沟村的村民心里，九姑婆已经是财神爷的象征了。 谁家拒绝签字，谁就是赶走财神爷的元凶，就是他们全村人发家致富的拦路虎。 吴青云和王国盛，对于说服村民在同意书上签字，还是很有信心的。 唯一麻烦的，就是九姑婆说的那个员工宿舍和办公区的土地问题，现如今，村里的宅基地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九姑婆要的土地太大的话，村里就得想办法去乡里求领导帮忙了。 不帮？不帮他们就坐在领导办公室里一直哭，哭到领导同意为止嘛~ 反正他们这些刚脱贫的贫困村，自己是没有办法“造血”的，要么乡里就自己出钱帮扶他们，要么就“招商引资”，请九姑婆这样有本事的大老板，拽着他们往前跑咯。 打定主意要去乡政府耍赖找外援，吴青云和王国盛现在是生怕章启慧跑了，当场就对九姑婆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内，一定想办法让全村90%的村民，都在同意书上签字。 不签才是傻子好吗？ 经过这次卖板栗的事情，他们算是看出来了，一模一样的东西，放在不同的人手里，就是能让不值钱的杂草变成金子。 没有九姑婆的本事，却想学她老人家这“点石成金”的能力，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反正，村里那些板栗林，放在他们自己手里，每年顶多给家里赚个几千或者万把块钱，贴补一下家用。 你就是再会种地，板栗林的产量再高，卖不出去，那也没辙呀。 难道还像以前那样，眼睁睁看着树上的板栗卖不上好价钱。找人打下来卖，亏本。不打下来，就只能等板栗自己掉下来，然后捡回家喂猪？ 承认自己没那个点石成金的本事，也没什么丢脸的。只要九姑婆愿意带着他们一块发家致富，就跟章家村那样，家家户户一年能挣个一二十万，那还出去打什么工呀？ 这么一想，吴青云和王国盛，真是恨不得把全村的板栗林，都承包给九姑婆算了。 那么大一片山林，九姑婆总不能什么都自己做吧？ 以后生意做大了，九姑婆肯定要请人帮忙的，到时候他们丁字沟村，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艾玛~这么一想，怪不得章家兴那老滑头，拼了命的要把这个种植基地划拉到他们章家村。 …… 眼睁睁看着九姑婆“弃他而去”，答应了丁字沟村这俩不要脸的，章家兴真是如遭雷劈！ 他最近是哪里做的不好，又惹恼了九姑婆吗？ 看着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章启慧差点没笑死。 “你有那个时间嫉妒他们，倒不如好好想想，村里还有哪里能腾出一块地，咱们盖个加工厂？” “你不会是忘了吧？咱们村的紫苏跟薄荷，眼瞅着头茬就能采摘了，我这连客户都找好了，到时候采摘包装上面，你要是给我拖后腿……章家兴，我看你是要皮痒痒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 “对对对！板栗值几个钱？咱村的紫苏跟薄荷才值钱，九姑婆您放心，我马上就回村把工作安排下去。” 也不知道九姑婆从哪里给他们找到的“特效土壤改良剂”，就那么一小管，兑水之后，洒在开垦好的地里，过两天再去看，地里的土壤，就跟沤了两年肥的粪堆一样，底下的土都是黑黝黝的。 用手捏一把，土质松软，一看就是能种出好庄稼的土地。 果然，他们的紫苏苗和薄荷苗移栽下地之后，就跟家养的猪吃了猪饲料一样，长得飞快！ 眼瞅着居然都能摘头茬叶子了。 紫苏的头茬鲜叶不便宜，听九姑婆说，人家收购价都是按片来算的。 多摘一片，那就是多赚几毛钱。 章启慧上个礼拜就跟章家兴打过招呼了，让他抓紧时间在村里找个地方，等紫苏叶采收的时候，要根据客户的需求，把采摘回来的紫苏叶，及时真空打包好，然后运到县城的冷库里，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紫苏叶的新鲜度，要是蔫吧了，可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这段时间章家兴光顾着带村里人到丁字沟这边薅羊毛了，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一时间也顾不得去纠结什么铁皮石斛种植基地了。 先把快要到手的钱赚到了再说！ 章家村，刚从丁字沟打板栗回来的村民们，还没来得及蒙头大睡三天三夜呢，就接到了村长的通知—— 都别睡了！明天开始，村里请了合作社的姚嘉年技术员，教大家怎么采摘紫苏叶跟薄荷。 不过，这个需要去地里现场演示，所以，要求每家每户暂时先指派一个代表过来，跟咱们姚技术员先学习一下正确的采收姿势。 好了，这下子，数完钱之后大伙儿也不困了。 睡个毛线啊，一想到自家地里种的紫苏跟薄荷，马上就能见到回头钱了，他们恨不得连夜爬起来去采收。 不过，想到九姑婆说过，这批鲜叶，是特供给那些有钱土豪客户的，人家都愿意按片算钱了，要求种植户把叶子摘的漂亮点，新鲜点，总没问题吧？ 姚嘉年也很激动。 大学毕业的时候，他们这个专业的就业率简直就是大写的惨，搞得他自己都怀疑，自己学了四年的专业，以后到底能不能从事和本专业相关的行业了。 结果没想到，刚回村，就找到了这份正好适合他的工作。想到明天就要带领乡亲们下地“实战”了，姚技术员激动得连夜爬起来，拿门口的扫帚苗练起了手。 没练一会儿，就被九姑婆吼回去睡觉了。 大半夜的，打着手电筒，鬼鬼祟祟的蹲在门口，万一再被人当贼给抓了，丢不丢人啊？ 其实九姑婆只是嫌弃这小子闹出的动静太大，耽误了她老人家“谈业务”。 虽然不知道这个神秘系统所在的星球，到底为什么一定要从地球采购食材，但章启慧并不傻，从系统下单的采购量，她大概能猜到，对方的需求量一定非常大。 几十万斤的板栗算什么？ 她这还有另一宗“价廉物美”的食材，可以给系统供货呢。 而且这玩意儿，她敢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有农残！ “南瓜？资料库里确实有这种食材的记录，但是这不是我们订单上的食材，你需要提供不少于十个不同环境下的南瓜样本……”系统一板一眼地念着兑换规则。 九姑婆一口答应了下来。 “你等着，明天中午我就把南瓜样本给你采集回来。” 什么采集啊？说的这么高端，其实就是九姑婆去村里溜达一圈，问问村里谁家在山上或者犄角旮旯里种了南瓜，然后去摘一个回来。 她甚至都不需要付钱。 因为这个季节，在农村，有几样东西不用买，不怕偷，甚至送人都送不出去。 那就是折磨了无数农村娃儿的“秋季餐桌爆款”：南瓜、冬瓜、佛手瓜。 简直了！想想都是噩梦。 这里面冬瓜是最可恶的，动不动就几十斤重，那么大一个，切开吧，自己家根本吃不完，又容易烂，一个大冬瓜切开，接下来几顿，全家人都要一日三餐的拼命吃了。 最后吃到想吐，实在吃不下，就只能切块煮熟，拿去喂猪了。 第二可恶的就是佛手瓜，这玩意儿随便在哪种上一棵，藤蔓爬得到处都是，一棵瓜秧上能结出好几百个瓜，吃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瓜老掉的速度。 每年都是拼命吃，摘了到处送，实在没人要，连猪都不愿意吃了，最后只能让它们挂在藤蔓上老掉。 这三样里面，唯一稍微有点可爱的，就是南瓜了。 这个小可爱，嫩的时候可以炒菜吃，老了摘回家，堆在仓房里，可以放到过年都不会坏，拿来煮个粥，做个南瓜饼啥的都行。 担心这帮外星人空有地球菜谱、却不知道南瓜到底怎么吃，章启慧把秀红姐这个“外援”给请了出来。 67 第 67 章 九姑婆的钱，可不是那么…… 南瓜怎么做好吃？ 这个陈秀红可太有发言权了！ 自从她嫁到章勤丰家之后, 吃的最多的就是南瓜了。 说出去都怕人家笑话，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家会舍不得吃白米饭, 每次做饭的时候，都是半锅米饭，再搭上半锅蒸南瓜。 米饭当然是给家里干活的男人吃的，女人就只能吃南瓜。 陈秀红自己娘家条件也不是太好，但至少米面管够, 她活到这么大，也就是在章勤丰家那几年，吃的南瓜最多了, 几乎顿顿都离不开南瓜、红薯、洋芋。 吃到后来, 胃酸都吃出来了，陈秀红只能想办法, 尽量把南瓜做的好吃点。不过, 那时候有婆婆管着, 可不像在九姑婆这里，什么油盐酱醋, 都能随心所欲，想用多少用多少。 九姑婆说要做一些样品，拍成视频给客户看，陈秀红毫不迟疑，立刻搬了几个大南瓜出来，好一通忙活！ 什么南瓜饼、南瓜发糕、南瓜馒头、南瓜丸子、南瓜腊味焖饭、南瓜小米粥、冰糖烤南瓜……琳琅满目做了一大堆。 这里面, 最让九姑婆惊艳的，就是那道冰糖烤南瓜了。 她决定收回“南瓜很难吃”的评价，再也不嫌弃人家了。 哪里是南瓜不好吃？分明就是做南瓜的人手艺不好！ 陈秀红做的烤南瓜, 并不是把南瓜去皮切块之后，放到空气炸锅里烤出来的，而是先挑选一个大小合适的南瓜，切掉南瓜尾部一部分，然后把里面的南瓜子掏干净。 南瓜里外都洗干净之后，再把提前用各种模具切好的南瓜肉，混着冰糖一起塞进南瓜肚子里。 章启慧看了一眼，差点没舍得吃。 原来，陈秀红居然用南瓜肉，做出了各种爱心、星星、贝壳、八爪鱼形状，全部装进去之后，再把切开的南瓜蒂盖回去，拿牙签固定住，下面再裹上几层芭蕉叶，放在院子里他们平时烤面包的大烤炉里，足足烤了两个小时，拿出来的时候，隔着一层南瓜皮，都能闻到里面甜美的冰糖南瓜的香味…… 这道菜有没有征服外星文明的吃货们，章启慧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份样品，连带着拍摄的制作过程视频发过去之后，没多久，她就接到了一笔十万斤南瓜的订单。 这个倒不用额外花精力去采购，九姑婆让钱丽丽在章家村大群里发了一个收购信息，让村里人抽空把自家吃不完的老南瓜都摘一摘，拉到她这里来卖。 三毛钱一斤，不限大小，但有两个条件： 第一，不能是打过除草剂、施过化肥的。 第二，她只要老南瓜，不要嫩的。 除草剂？化肥？ 九姑婆她老人家是在跟他们开玩笑吗？ 农村谁家种南瓜，还会跑去打除草剂啊？除草剂也很贵的好吧？ 再说了，就南瓜藤那霸道的性子，没有除草剂，也能强势碾压那些杂草，甚至就连一些还没长成的小树，都能被南瓜藤给绞死。 他们村之前就有人家遇到过这种事情。 那户人家全家都在外面打工，家里的老房子荒废了两年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挂在屋檐下的南瓜种子掉到了院子里，渐渐的，南瓜藤爬满了整个院子不说，就连屋顶上、树上都爬满了。 最搞笑的是，那年秋天，这家人赚了钱回老家，想要把老房子推倒重新盖新房。结果推开大门，满院子都是到处乱爬的南瓜藤，南瓜结得满地都是。 就连院子里以前长得很好的柿子树、石榴树，都被彪悍的南瓜藤给绞死了，枯死的树杈子上，也挂了好几个大南瓜…… 就这样的庄稼，不给它打除草剂、施肥，都能长得这么好，要是打了除草剂，那还得了？ 整个章家村，就没听说谁家还给南瓜秧打药的。 非但不打药，很多人家都舍不得占用菜园子里的菜地种南瓜，都是在房前屋后，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铲半筐农家肥过来垫底，然后把南瓜苗往坑里一栽，就不去管它了。 反倒是有时候南瓜藤长得太多，把路都挡住了，还要时不时的拿镰刀来砍掉一些。 所以说，九姑婆怎么会以为他们种南瓜还会打除草剂？ 就那点不值钱的南瓜，至于浪费半瓶除草剂？您老人家知道现在除草剂多贵吗？ 吐槽归吐槽，听说九姑婆那边收南瓜，一斤居然能卖到三毛钱，全村的男女老少，除了今天要去跟姚嘉年学习紫苏薄荷采收技术的，剩下的人，全部跑出来摘南瓜了。 这玩意儿是真高产呐~有些人家，当初种南瓜的时候，因为种子发芽率太高，剩下的南瓜苗没地方栽，随手挖个洞，栽在山路边上，居然也长出来好多南瓜。 还有一些都爬到树上去了，一个个大南瓜，就那么夹在树杈子中间，要是换成以前，这种很难摘的南瓜，村里人干脆就不要了。 现在？一斤南瓜三毛钱，十斤就是三块钱，树上那几个大南瓜，少说也值二、三十块钱，怎么可能不要？爬树也要上去摘下来好吗？ 章启慧直接叫了三辆大货车过来，就停在村委门口，章小敏和章家安姐弟俩，一个负责过秤，一个负责登记结算，称好的南瓜，就直接挑到车上去，回头运到县城仓库里。 这一回，可算是轮到村里那些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们挣大钱了。 毕竟，像章启慧他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从小吃南瓜、吃红薯，胃酸都吃出来了，长大之后，自己能当家做主了，根本不会种太多，每年种几棵，自己尝尝鲜，剩下的喂猪就行了。 不像老一辈，尝过饿肚子的苦，有一点犄角旮旯的空地，都恨不得种满了，南瓜这种高产的庄稼，每年都要种很多。 章家村有个老奶奶，捡了很多别人家不要的旱地，都种上了南瓜，为了消化掉这些南瓜，甚至还养了四头猪！ 毕竟南瓜不值钱，但南瓜养大的猪值钱嘛。 结果没想到，九姑婆在村里收南瓜，居然开到了三毛钱一斤？ 这下子，家里的四头猪，就不配吃三毛钱一斤的南瓜了。 这个老奶奶自己搬不动那么多南瓜，还特意借了一辆拖拉机，把家里的老南瓜全部拖了过来，好几千斤南瓜啊！ 最后卖了两千多块钱。 喜得这老太太一叠声的说，明年她还要找地开荒去，全部种上南瓜，争取能卖到三千块钱。 要知道，农村老人想挣点钱，是真的不容易，很多老人没有退休金，就靠每个月一百多块钱的养老金，够干什么的？ 农村的物价也并不都是便宜的，老人能干活的时候，自己种地养猪，吃喝上面还能自给自足，但老人家年纪大了，看病、买药才是最花钱的呀，万一再遇到那种子女自己都穷的过不下去的，留在老家的老人，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挣钱养老了。 种南瓜一年能卖个两、三千块钱，关键是还不需要什么成本，一年下来，挣的钱比养老金还多，这谁不心动？ 就连一些种得少的人家，也卖了几百块钱，省着点用，够全家人两个月生活费了呢。 一时间，九姑婆的名望，在章家村又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就连章家兴这个村长，都跟着沾光了——原本村里人听说村委要找地方盖个小厂房，还无人在意，后来听说这个厂房是九姑婆要用的，村委立刻来了好多主动帮忙的，整的村长大人都无语了。 大家都是亲戚，你们要不要这么现实啊？ 章家兴不知道的是，更现实的还在后头呢…… 村里人热火朝天摘南瓜，帮着九姑婆又小赚了一笔，看着从系统刚兑换出来的半罐子金豆豆，九姑婆摸了摸下巴，决定给村里做点事情。 她老人家现在也算是腰缠万贯了，不差那点钱，趁着全村紫苏采摘前、村里开动员大会的机会，章启慧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她决定给章家祠堂捐一笔钱，也就是说，今年章家祠堂冬至和新年大祭，不需要村里章姓族人再挨家挨户凑份子，这笔钱，九姑婆她老人家出了！ 第二，她决定给村委捐一笔钱，成立“夕阳红老年关爱基金”。从今年起，无论是不是章家人，只要是章家村户籍的老人，年满七十岁的，每年可以从村委领到一千元的关爱基金，九十岁以上的，每年可以领两千块钱。 当然了，要想拿到这个基金补助，也不是没有条件的。像那种为老不尊、违法犯罪，或者虐待儿媳的恶婆婆之类的，都成村里的反面典型了，还想从村里拿钱？做梦去吧！ 章启慧这么做，也是想帮着村里，治一治村里那些为老不尊的老东西们。 这段时间她住在村里，已经发现有些老人，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大，不是在自己家压榨子女，欺负嫁进来的媳妇，就是在外面为老不尊，欺负村里的晚辈。 就前两天卖南瓜的时候，章小敏就跟她说过，村里有个老人特别不要脸，明明是别人家种的南瓜秧，就因为不小心爬到他家菜园子边上了，她就把人家的南瓜都摘了拿来卖钱。 邻居追过来理论，她还跟人吵架，说别人家的南瓜藤，爬到自己家菜园子里，把她家菜地里的菜给压死了，这些南瓜就当是赔了她家的菜……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 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还有像秀红姐前婆婆那样，重男轻女，虐待儿媳的。 章小敏她妈那样，吃里扒外，压榨自己的儿女去贴补娘家的。 这种老人，还指望她能发养老基金给他们？ 养老金是肯定没有的，要不是这些老东西年纪大了，九姑婆怕把人给打坏了，真想先赏他们一顿鞭子再说！ 68 第 68 章 道德模范村 给章家祠堂捐了二十万, 给村委捐了三十万，虽然一口气花出去五十万，直接把九姑婆半坛子金豆豆给干没了, 但效果却是肉眼可见的。 村里的章姓族人们，自从九姑婆给祠堂捐了钱之后，甭管是去镇上赶集，还是去走亲戚，走路都带着一阵风。 跟人聊天, 也不管别人问没问，聊不到两句，肯定会说：你知道咱九姑婆给咱们章家祠堂捐了二十万吗？ 九姑婆还说了, 只要大伙儿都好好跟着她干事业搞钱, 明年她老人家挣到钱了，还会再给祠堂捐钱。 也就是说, 只要九姑婆年年都能挣到钱, 以后他们章家祠堂, 兴许就再也不需要章姓族人每年凑份子了。 别看每人每年只要交五十块钱，人口多的大家庭, 一年也要花出去几百块钱呢。 现在这几百块钱省下来，都能给孩子买一年的辅导书和试卷了。（章家村的孩子们：真的栓Q~） 不过，更让人拍案叫绝的，就是九姑婆在村委设立的这个“夕阳红老年关爱基金”了。 本来以为只要年龄到了，人人有份的。 谁知道听村长章家兴说，九姑婆她老人家说了, 只有那些敦亲睦邻、爱护晚辈、在村里没有恶名的老人，才能拿到这个关爱基金。 至于那些整天在村里东家长西家短的碎嘴婆子，还有经常跟邻里亲戚们吵架打架的, 欺负晚辈的，为老不尊的，偷鸡摸狗的，这种老人，别说七十岁了，你就是活到九十九，也甭想领到这个关爱基金。 九姑婆说了，她的钱，是给那些有德行的老人的，不是给那些一大把年纪，还坏得流脓的老不修的。 此言一出，整个章家村，一时间似乎都变成了“道德模范村”。 一些嘴皮子闲不住，实在想说闲话的，干脆就跑到地里帮家里摘紫苏去了。干活干累了，就一句话都懒得说了呗。 就在整个章家村都在忙着摘紫苏叶的时候，章小敏和章家安的亲妈汪金娥，突然回村了。 章小敏还以为她妈是在娘家过不下去了，想要回来跟她和她弟认错的。 结果没想到，汪金娥开口就说，她守寡守了这些年，也算对得起章家了，现在娘家给她又找了个男人，过几天她就要嫁过去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她这个亲妈要嫁人了，但是娘家那边的钱，之前都叫这姐弟俩拿走了，现在没钱给她置办嫁妆，希望儿子女儿能看在她生养了他们一场的份上，帮她这个亲妈置办点嫁妆，免得她光秃秃的一点嫁妆都没带，到了男方那边，会被男方家亲戚笑话。 章小敏目瞪口呆。 就连路过的村民都被她这番话给惊呆了。 这踏马到底是什么人啊？没听说亲妈再嫁，还要前夫的儿女给自己置办嫁妆的呀。 众人十分无语。 章小敏气得脸都红了，嘴巴张开又合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是她亲妈，打不能打，骂也不能骂。做子女的，摊上这样的亲妈，能有什么办法呢？ 见自己一番话，把女儿堵得说不出半个不字，汪金娥心里还挺得意的呢。 果然她妈说得对，以娘家人的名义找子女要钱，章家这边肯定不答应。 但现在不是汪家要钱，是她这个亲妈要嫁人了啊，做子女的，不想让亲妈面子上难看，舍不得亲妈在后爸那边日子难过，贴补点嫁妆怎么了？ 怎么了？ “放你娘的狗屁！你们汪家嫁女儿，关我们章家什么事？” “要嫁妆，你找你爹妈要去！谁下的种谁管！老娘活了快三十年，只听说女儿找爹娘要嫁妆的，没听说当妈的再嫁，要找自己儿女要嫁妆的。” “你们汪家没钱嫁女儿，那就不要嫁。说的好像咱们老章家求着你们嫁女儿一样，呸！” 章启慧一把将气懵了的章小敏拉到身后，对跟着过来的章家兴吼道： “姓汪的都欺负到咱家头上来了，你这个村长就这么干看着？还不把这不要脸的给我赶出去？” 这种事情报警是没有用的。 就算派出所过来了，一看是亲妈跟儿女闹矛盾，肯定也是要当成家庭矛盾，劝一劝就算了。 难道真要把人家亲妈抓进去？法律也没规定，亲妈找儿女要嫁妆是违法的呀。 章启慧以前还不理解，为什么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他们章家村还是有宗族在管着。 现在想想，有些法律都管不到的糟心事，还真得靠宗族势力出马。 九姑婆都发话了，章家兴二话不说，立刻招呼了几个壮汉，就要把汪金娥给撵出去。 麻蛋~真当他们章家人都是泥捏的好欺负？汪家不嫌弃丢人，那他们就好好替他们扬一扬这个“好名声”！ 只听说寡妇再嫁，前婆家不放人的。 没听说寡妇再嫁，还要前婆家陪嫁嫁妆的。 想仗着自己亲妈的身份，欺负自己亲生的儿女？ 不好意思哈，小敏和家安确实是没爹的孩子，但他们章家人还没死绝呢，敢欺负他们章家的孩子？等死吧你！ 村长大人一声令下，村里的碎嘴婆子们瞬间热泪盈眶。 不容易啊~自从九姑婆回村，她们都不敢在公众场合说三道四了，尤其是那个“夕阳红老年关爱基金”的事情出来之后，担心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害得自己以后老了拿不到每个月一两千的补贴，章家村这帮碎嘴婆子们，恨不得拿针线把自己嘴巴给缝起来。 现在好了，九姑婆她老人家发话了，就连村长都鼓励她们帮忙“宣扬宣扬”汪金娥和汪家那些个不要脸的行为，这不就意味着，她们可以“奉旨八卦”了？ 一时间，章家村的碎嘴婆子们，就像那炸了窝的马蜂，嗡的一声，四里八乡都跑遍了。 老实说，这段时间他们章家村发生的事情，每一桩拿出去，都足够她们跟人说道半天的。 当然了，九姑婆安排的“任务”，必须排在第一位。 于是，这帮碎嘴婆子们，到了亲戚家，必然要先宣扬宣扬汪家人那幅贪婪丑陋的嘴脸。 什么怂恿女儿从婆家扒拉东西贴补娘家啦。 什么“守寡的女儿再嫁、居然好意思让前头男人的孩子给亲妈置办嫁妆”啦。 汪家本以为这次让汪金娥以亲妈这个身份回去要东西，怎么也牵扯不到他们身上。 反正要到了，他们跟着一起沾光。 要不到，他们也没啥损失。 结果没想到，吃瓜路人的联想能力这么强，章家村那边聊完汪金娥的八卦，紧接着又忍不住炫耀了一番村里最近跟着九姑婆赚大钱的事情，吃瓜群众前后一琢磨，哦豁~这不就破案了吗？ 汪家为啥急吼吼的打发汪金娥到章家村来，找儿子女儿要嫁妆？ 肯定是听说章家村的人最近都赚到钱了，眼红这笔钱，所以就找个由头，想把两个孩子辛辛苦苦赚的钱弄到自己家呗。 “何止？我看他们分明是想两头赚！” “章家这边的便宜，他们想占。” “再把守寡的汪金娥嫁出去，兴许还能再收一笔彩礼回来呢。” “真是好不要脸！”吃瓜群众都替章小敏姐弟俩愤愤不平起来。 为人父母的，谁不盼着自家孩子能过得好？ 这汪金娥也真是个糊涂鬼，放着自己亲生的儿子女儿不靠，反倒跟失心疯似的，想要去依靠娘家侄子？ 拜托~你娘家哥嫂又没死，还好好活着呢，娘家侄子有自己的亲爹妈，怎么可能放着自己亲爹妈不孝顺，反倒来孝顺你这个姑姑？ 不是他们背后说风凉话，有些做子女的，连自己亲生爹妈都不孝顺，你一个当姑姑的，人家有什么义务孝敬你？ 章家村的碎嘴婆子们倾巢而出，没两天，就把汪金娥臊得再也不敢来村里骚扰小敏她们姐弟俩了。 不过，这帮碎嘴婆子也不单单是为了传播八卦，这不，村里的紫苏和薄荷大丰收，本村人实在忙不过来，只能去亲戚朋友家找外援去了。 几天后，第一批真空包装的紫苏鲜叶、薄荷鲜叶，终于卖出去了。 第二天，章家村家家户户就拿到了这次卖鲜叶的货款。 种得多的人家，单单是这头茬鲜叶，就卖了一万多块钱！ 这才是头茬呀，听技术员姚嘉年说，一棵紫苏苗，养护得好，最多可以采摘4~5次鲜叶。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好好伺候这些宝贝紫苏苗，接下来，他们家至少还能再赚三、四万块钱。 等到大的鲜叶都摘下来之后，剩下的小片鲜叶，全部撸下来，听九姑婆说，这样的鲜叶客户也要，据说是拿去做菜用的，一斤也能卖到十几块钱一斤呢。 人家姚技术员还说了，除了鲜叶之外，等到紫苏的花序长出来的时候，可以用镰刀从根部把整棵紫苏苗都割下来。 然后倒挂在通风阴凉的地方晾干，这样做出来的，就是可以药用的苏子梗，这个也是可以卖钱的。 不过，村民们不知道的是，这笔钱九姑婆自己是没打算赚的。 她已经让姚嘉年联系了几个专门收购中草药的收购商，系统不要的苏子梗，到时候就通过正常渠道销售出去。 收购商那边只要阴凉干燥过的苏子梗，他们自己开车到村里收，收购价是两块五一斤。 虽然跟以前村民种洋芋、种红薯相比，这个价格已经很好了，但，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经历过紫苏鲜叶按片卖钱的“高光时刻”，现在的章家村村民，已经对于两块五一斤的苏子梗，毫无感觉了。 这样也好，让村里人自己亲自对比一下，只有看到苏子梗和紫苏鲜叶的价格对比有多悬殊，明年才能更加用心地替她种地嘛~ 章家兴那臭小子，不是老喜欢吐槽九姑婆不会种地吗？哼~她是没拿过锄头，但只要钱给够，信不信，整个红星乡，多的是人扛着锄头，自带装备，排队等着替九姑婆效力？ 69 第 69 章 整个章家村都洋溢着快活…… 连续忙了半个多月, 总算把前面两茬紫苏鲜叶都给摘下来了。 根据姚嘉年的预测，下一茬紫苏鲜叶采收，至少还得过一个礼拜。 村里人松了一口气, 恨不得倒头就睡，这段时间可把他们给累惨了。 虽然跟着九姑婆挣大钱的感觉很爽，每次卖鲜叶，拿到手都是几千上万元的现金更爽，但, 累也是真的累！ 订购这批鲜叶的客户，对紫苏叶和薄荷叶的品相、大小、厚度都有要求，而且为了确保产品的新鲜度, 鲜叶采摘期间, 他们必须每天凌晨点钟就下地采摘，赶在上午九点之前结束采摘。 地里的采摘结束后, 还要回到家, 把摘回来的紫苏叶、薄荷尖, 按照客户的要求，紫苏要每一百片一袋, 薄荷是一百克一袋，剔除不合格的小叶片，均匀包装好，最后送到加工厂称重、结算。 章启慧没在村里搞什么“月底结算”那一套，反正她的现金流充足得很，干脆就在收购点摆一个保险箱, 每天卖多少，给多少钱。 厚厚一叠现金，给村民带来的心里满足感, 可比月底一个轻飘飘的银行卡到账短信，震撼力大得多。 每天晚上数着钱，第二天才有起床继续干活的动力嘛~ 美滋滋地在家里睡了一整天，接下来几天，章家村坐车去县城的村民，简直是成群结队。 不用猜，肯定都是去存钱的。 有些还要顺便带家里人去县城逛逛，给媳妇买两件新衣裳，给孩子们买点乡下吃不到的洋快餐什么的，最后全家人再去搓一顿火锅，也算这段时间没有白辛苦一场。 整个章家村都洋溢着快活的笑声。 不过，离章家村没多远的汪家郢，就十分的愁云惨淡了。 真是晦气啊~谁能想到，汪老家那个寡妇闺女再嫁，本来他们是奔着看热闹去的，结果没想到，最后两个村居然会打起来？ 隔壁章家村的人，正在县城里逛街买东西吃火锅的时候，汪家郢的人，却一脸晦气地被带到了镇上的派出所问话。 问啥？ 当然是汪老家那一摊子烂事！ 你说说，这年头，农村寡妇再嫁也不是啥稀罕事，他们村还有嫁的呢，人家不是照样风风光光地把喜事给办了？ 现在农村可不光大龄未婚男青年多，没了媳妇的老男人也不少。 他们有的是年轻的时候喝酒打牌，把老婆给打跑了的。有的是媳妇受不了磋磨，喝农药、跳河没了的。当然了，更多的是早些年为了拼儿子，违反计生政策，肚子很大了还被拉去做人流，最后落下病根，年纪不大就得病死了的…… 这些人手里也有点小钱，但因为年纪太大了，年轻姑娘肯定看不上他们，所以，像汪金娥这样守寡多年的老寡妇，就变成了他们再婚的最佳选择。 本来嘛，到了这个年纪，无非就是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彩礼嫁妆什么的，都是意思意思。 结果没想到，汪金娥她爹还当自家闺女是人家未婚小姑娘呢，明明当着媒人的面都说好的，男方意思一下，给个万块钱，算是感谢女方父母的养育之恩，女方给男方陪嫁一辆电瓶车，一个冰箱，一个洗衣机，还有四季的被褥什么的，凑一凑也算万块钱，这样两边都不吃亏。 谁知道男方上门迎亲的时候，什么电瓶车、电冰箱、洗衣机，女方家是一样也没准备。 被褥也只有六床，看着还很单薄，冬天根本没法用。 最过分的是，汪金娥她爹，居然在准女婿来接新娘子的时候，让儿子拦着不让闺女出门。 非要对方再凑万块钱，给他们老两口养老。 汪父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的呢，本来他们老两口是打算把金娥这个女儿留在身边，伺候他们二老，给他们养老送终的，现在被你们家娶走了，那以后谁来伺候他们二老？ 现在外面请个保姆多贵呀，听说一个月就要四千！ 他们让女婿再出万块钱，看着不少，其实也就是请个保姆一年的工资，也不算多吧？ 男方那边当时就怒了。 汪金娥要还是二十出头的未婚小姑娘，临出门了，娘家再要万块钱，他们咬咬牙也就认了。 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居然也好意思要六万块钱的彩礼？ 好！你们家老闺女金贵，非要这么多彩礼，他们也没话说。你们要是早说要六万，当初媒人第一次上门谈彩礼的时候就直说呀，他们家没钱，大不了换个人娶就是了。 谈彩礼的时候答应的好好的，只要万，男方那边高高兴兴地准备酒席，亲朋好友都来了十几桌，礼金都给了，席面也备好了，万事俱备，就等着新娘子进门，你们家这时候给我们玩这一出？ 这不是耍着他们玩儿吗？ 男方家顿时不乐意了，五十多岁的“新郎官”，可不像人家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脸皮薄，不敢跟老丈人吵架。 这老女婿当场就指着老丈人的鼻子骂了起来，不但骂汪父，骂汪金娥，还把汪家郢全村的女人都给捎带上了。 说他们村简直就是整个红星乡出了名的喜欢卖女儿，卖了一回还不够，还要卖第二回，养闺女简直比养猪还划算。 这下子，汪家郢其他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不乐意了。 你们两家自己没商量好，大喜的日子闹出这种堵着门要钱的丑事，关我们啥事？你凭啥连我们也给骂上了？ 男方家迎亲的队伍，立刻和汪家郢这边吵成了一团。 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打着打着，就打到了派出所…… 让人无语的是，都闹成这样了，本来以为这桩婚事肯定黄了，结果没想到，汪父这边坚决不肯退还之前收的万块钱彩礼，男方那边的酒席也都付了钱，菜都上桌了，肯定不能退，两边掰扯半天，最后居然若无其事地决定和好了。 汪父也不说什么再加万块了，男方那边虽然不满意女方什么值钱的嫁妆都没带，但酒席都上桌了，亲戚的礼金也收了，临时也找不到新媳妇来代替汪金娥拜堂，只能捏着鼻子，把这新媳妇给迎进了门。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老寡妇嫁老鳏夫，俩人一块搭伙过日子，也免得这个汪金娥哪天年纪大了，再来缠着章小敏姐弟俩。 结果没想到，汪金娥嫁过去还不到天，就鼻青脸肿地跑回了娘家，说那个男人顿顿都要喝酒，一喝醉就要打人，嫁过去第一天晚上，她就挨了两巴掌，后面两天更是变本加厉，汪金娥在章家村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她想跟这个老醉鬼离婚，但汪父却不答应。 明明当初劝她再嫁的时候，汪父还是很开明的，说什么“现在是新时代了，守寡的女人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现在她都快被打死了，她爹居然又翻出了老黄历，说什么“出嫁从夫，你现在有了男人，就该听你男人的”。 她妈也在旁边劝着，说什么“男人喝多了，脾气就是冲了点，你躲着点不就行了，多大点事”？ 汪金娥想在娘家住几天，结果放下行李才发现，原先她妈给她收拾出来的那个小房间，已经堆满了刚收回来的红薯和洋芋…… 到了晚上，男人酒醒了，发现自己刚花了好几万块钱娶的老婆居然跑了，这还得了？ 没花彩礼的，跑了也就跑了。 这给了彩礼的，可不能让她跑了！ 当即找了一堆人，到汪家来要人。 汪父真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见女婿来要人，立刻把汪金娥推了出去。 甚至连晚饭都没留他们吃一顿。 老丈人这么不给面子，汪金娥的二婚男人面子上过不去，被亲戚们打趣了几句，回到家，关上门，又把汪金娥往死里狠揍了一顿。 本来以为就是教训一下，让她以后别再动不动就往娘家跑。 结果没想到，也不知道打到了哪里，汪金娥前半夜还躺在床上叫唤肚子疼，后半夜倒是不叫唤了，第二天早上，男人叫她起来喂猪做早饭的时候，才发现，汪金娥已经断气了…… 这下汪父汪母可又变成疼爱女儿的好爹妈了，带了一帮汪家郢的亲戚，跑到女婿家里，哭着闹着要女婿赔他们的女儿。 他们还以为闹一场，仗着女婿家不敢报案，能趁机狠狠讹一笔呢。 只可惜，现在是法治社会，村里死了人，还是被活活打死的，哪怕打死汪金娥的，是她丈夫，那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算了呀？ 村干部们立刻报了警。 很快，派出所就把男人带走了，一起带走的，还有汪金娥那具伤痕累累、早已冰冷的尸体。 等到章小敏和章家安接到消息的时候，再一次见到亲妈，居然是在县医院的太平间里…… 汪金娥就这样死了。 有人说她是死在那个喜欢喝酒打女人的渣男手里。 也有人说，害死她的分明就是汪老夫妻俩，汪家根本就没拿她当人看，但凡汪金娥第一次逃回家的时候，她娘家能硬气点，狠狠教训女婿一顿，那个男人敢把汪金娥往死里揍吗？ 汪家不肯让汪金娥葬到自己家祖坟里，章小敏姐弟俩没办法，只能在县城的公墓给她买了个偏僻的墓穴。 太贵的，姐弟俩也实在买不起。 虽然嘴上赌咒发誓，再也不会管她了，可说到底，汪金娥还是他们的亲妈。 人一旦死了，活着的人，就更容易想到她曾经好的一面。 章小敏和章家安毕竟是汪金娥亲生的，他们喝着汪金娥的奶长大，小时候也曾被妈妈抱在怀里，拍着，哄着，给他们做好吃的，牵着他们的小手去走亲戚……如果爸爸没有那么早走的话，妈妈应该也不会变成后来那个样子吧？ 担心这姐弟俩钻了牛角尖，章启慧想了想，决定让姚嘉年带他们俩去皖南出差。 她已经跟丁字沟那边谈好了承包山头的事情，这次姚嘉年亲自过去，就是要去看看他同学家的铁皮石斛种植基地，学习一下他们的种植技术，再看看他们家的育苗基地。 如果苗情和价格都合适，这次就要先找对方把石斛苗给定下来，这样等到明年开春，就能把预定的石斛苗运回来移栽了。 保守估计，这次出差，至少要在那边待上半个月。 有半个月的时间做缓冲，这姐弟俩应该能走出来了吧？ 70 第 70 章 吃醋的姥姥咱惹不起 送走了姚嘉年他们几个, 章启慧再次闲了下来。 不过，也并没有闲太久。 外婆姬凤来亲自给她打了电话过来，问她能不能帮忙找找销路, 替月亮湾把今年的莲藕卖出去。 “我怎么听说，你把丁字沟的几十万斤板栗都卖出去了？”姬姥姥的语气，充满了幽怨，“到底不是在姥姥身边长大的，跟姥姥家生分咯~如今连外人都不如了, 唉！” 章启慧顿时满头大汗。 “不是，姥姥，您听我解释呀, 月亮湾那些莲藕, 我早就帮您找好买家啦！” “这不是时间还没到么？我听说这莲藕要迟一点挖，才能卖个好价钱嘛~” “我本来打算等村里的紫苏摘完了, 天也转凉了, 到时候从章家村多带点人去帮您挖藕呢, 您说说，您老人家这脾气, 怎么还是这么急？”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突然胡搅蛮缠：“哼！反正你不能只顾着章家村那边！姥姥难道跟你就不亲了？” 这话说的！ 章启慧暗暗好笑，总觉得她姥姥就是那种传说中的“老小孩”，年纪越大，就越幼稚。 其实姥姥和小姨，包括不常见面的舅舅, 对自己都挺好的。 章启慧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每年寒暑假都是要去月亮湾玩一阵子的，姥姥家杀鸡宰鸭子, 恨不得把家里最好吃的都给她安排上。 后来她去县城上学了，虽然见面的机会少了，但姥姥还是会经常托人带东西给自己，有一年他们这里特别流行吃麻辣藕片，姥姥怕她在学校舍不得花钱买，干脆叫小姨给自己带了两大包自家做的麻辣藕片。 那次，她们全班同学，都吃到了姬姥姥做的麻辣藕片，整个教室都弥漫着那股麻辣鲜香的味道。 后来之所以慢慢生疏了，章启慧觉得，主要还是自己的青春期到了，再加上那时候接受到的，都是学校的“正统教育”，女孩子嘛，脸皮薄，总觉得姥姥家那边的风俗，好像确实有点“离经叛道”，有点“不正经”，和社会主流价值观不符……慢慢的就很少过去了。 现在想想，哪里“不正经”了？ 月亮湾这样的，才是万千少女梦寐以求的人生模式好吗？ 有房（农村自建房）有车（电瓶车），有恒产（村里的责任田），自己当家做主，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想生娃就生娃，不想生那就不生，谁敢在自己面前叨逼叨？ 那些男人不是动不动就说女孩子物质、难伺候，吃个汉堡就要被贴上“捞女”的标签吗？山外边的女孩子还在破防呢，大山深处的月亮湾，已经早几千年就想好了应对的措施—— 不想被捞女缠上？那咱就不结婚了呗！ 反正钱我会赚，房子车子我都有，自己顶门立户过日子，几千年了，也没见月亮湾有谁家因为没有男人“当家做主”，这日子就过不下去呀。 反倒是经常有一些男人，自以为跟女人睡过了，女人还怀了自己的孩子，就拿腔作势的，非要赖在女人家里。这种人，无一例外，最后都被姬姥姥带着人，一顿扫帚轰出去了。 真是打的好算盘啊~还说女人物质？照姥姥看来，有些男人才是真的物质！只不过，女人的物质都是露出来的，男人的物质，大多都藏在心里。 你说说，你们男人要是不物质，凭啥处对象、谈婚论嫁要花钱的时候，你们就嚷嚷着什么“爱情至上”，让女人不要太物质，别让他们花钱。 等到结了婚，又说什么“婚姻就是柴米油盐的平凡生活”，让女人不要再去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爱情呢？ 物质靠不住，爱情你也给不了，你说说，让女人图你啥？啧啧~这才叫真物质呢。 章启慧觉得，从小到大，自己对月亮湾的感情，就像网友们说的那样，从质疑月亮湾的女人，到理解月亮湾的女人，再到想要成为月亮湾的女人，真香定律，虽迟但到。 以前年纪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后来长大了，尤其是工作之后，见识到了“物种的多样性”，章启慧才明白，原来，书里那些她一直以为是“正确的道理”，其实只是某些既得利益群体，想要让她们觉得是“正确”的。 小时候乖乖念书是正确的。 长大之后乖乖结婚生孩子，也是正确的。 为了“维护家庭完整”，适当的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也是女人的传统美德……呸！既然是美德，为啥你们男人不和我们女人一起，做一个有美德的人呢？ 该花钱的时候让她们满脑子都是爱情，该给她们爱情的时候，却让她们现实一点，感情天底下什么好处都叫你们男人占了？哼~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少女时代的九姑婆，脸皮薄，不愿意承认自己姥姥家就是那个“离经叛道”的月亮湾。 长大后的九姑婆，要不是手里还管着章氏族人的族谱和戒尺戒鞭，真恨不得立刻把户口都迁到月亮湾去！ 仿佛感受到了九姑婆对月亮湾的极致好感，村长战战兢兢地表示：明天肯定多找点人，去月亮湾帮忙挖藕。 他敢不多找点人吗？ 在村里找，那都是章家本家的，论辈分都是九姑婆的晚辈。可要是他们不找，月亮湾那边去找人，谁知道会招来什么狂蜂浪蝶？ 到时候再把他们九姑婆（财神爷）勾搭走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第一天一大早，章启慧就带着章家人进山了。 月亮湾那边，已经提前一晚上把荷塘里的水放干了。章启慧也是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上次他们看到的，只是整个月亮湾的荷塘一角。 姥姥说让她帮忙卖莲藕，真不是开玩笑。 月亮湾真的有好多藕塘啊！ 除了最大的那个，还有一些边边角角、原来是种水稻的地方，也都换成了莲藕。 章启慧原本以为是姥姥这边的人都不爱吃大米，所以都没人愿意种水稻。聊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月亮湾这边不是不爱吃大米，而是那些来月亮湾追求女孩子的，一个两个就跟约好了似的，不是送米面，就是送猪肉，主打的就是一个经济适用…… 因为送的人实在太多了，每年收的大米，吃都吃不完，担心坏掉糟蹋了，还得往外卖一些，姬姥姥烦躁得很，索性让人把村里的水稻田，都换成了藕塘。 还别说，自从把水稻换成了莲藕，每年地里的收成，赚的居然比以前种水稻还要多！ 以前种水稻，最多在稻田里养点鲤鱼、螺蛳啥的，自己留着吃还行，拿去卖？那点鱼，卖的钱还不够路费的。 现在不一样了，自从月亮湾开始种莲藕之后，每年能卖的东西就多了。 莲子和晒干的荷叶可以卖钱。 下面的莲藕也是赚钱的大头。 荷塘的水比稻田深，还能养鱼养虾，别的不说，至少村里人家自己吃的鱼虾螃蟹螺蛳什么的，从来都不需要去外面花钱买。 每年秋冬放水挖藕的时候，捞上来的大鱼，还能腌起来做成鱼干，过年的时候就不用花钱买了。 吃不完的，留到明年春耕的时候，还能拿来招待干活的人。 村里人还在荷塘里放了很多黄鳝、泥鳅、甲鱼苗，每年也能卖不少钱。 听姥姥说，荷塘里还有不少小龙虾和螺蛳，以前少的时候，都是她们自己顺便抓了吃，后来越繁衍越多，也不知道是那个馋嘴猫把小龙虾给放到了荷塘里，就这么几年的功夫，村里大大小小的荷塘、茭白田里，到处都是小龙虾！ “这还不好？”章启慧听着都快馋哭了好吗？ 姥姥您知道城里的小龙虾多贵吗？ 以前上班那会儿，每年夏天，章启慧她们部门就经常出去吃小龙虾，稍微大点的麻辣小龙虾，动不动就58元、68元一斤，有一年好像是小龙虾减产了，价格特别离谱，一斤做好的麻辣小龙虾，个头也不算特别大，居然要卖到78元？ “78块钱一斤？这是宰客吧？咱们村这两年也把吃不完的小龙虾拿到镇上去，批给那些下乡收小龙虾的，个头最大的，也才十块钱一斤，小一点的，七块、五块都有……”姬姥姥这么一说，章启慧简直捶胸顿足。 早知道姥姥家这边的小龙虾这么便宜，刚回村那会儿，她就跑来吃过瘾了呀。 姬姥姥看外孙女一幅悔不当初的样子，暗暗好笑，安慰她： “谁跟你说小龙虾只有夏天有的？这个季节也有呀，不过天气凉了，小龙虾就不像夏天那样到处爬了，都藏在洞里，你等着，今晚是肯定让你吃上小龙虾。” 章家兴默默竖起了耳朵，心想，不就是小龙虾？明年我们章家村也要在稻田里多养点小龙虾。 让九姑婆在村里实现小龙虾自由，九姑婆应该就不会被别的村撬走了吧？ 章启慧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可不是为了吃小龙虾的，跟着姥姥到了村里最大的荷塘边上，这边的水已经放干了，只剩下荷塘中间还有一些积水，一三十个壮实小伙子，正在荷塘中间抓鱼。 荷塘边上几个足有一人高的塑料水桶里，已经装了不少大鱼了。 其他的泥鳅、黄鳝、甲鱼、螃蟹之类的，都装在边上的水桶里。 荷塘里的荷叶已经被连梗割下来了，村里的女人们把荷叶洗干净晾干，捆起来，到时候拿到镇上去卖，有些专门做餐饮的会过来收。 本地的荷叶糯米八宝饭，荷叶糯米鸡、荷叶粉蒸排骨之类的，都要在外面包一张大荷叶，这玩意儿市场需求量还挺大的。 章启慧听得口水滴答，只恨没有把她的御用大厨秀红姐带过来。 她也想吃荷叶糯米鸡。 71 第 71 章 这是来自地球的荷叶（修…… 章启慧本来想着姥姥家这边都是一帮妹子, 还特意从村里多找了一些身强力壮的男人们过来帮忙。 结果没想到，他们的人还没到呢，那些听到消息的小伙子们, 天刚亮就跑到月亮湾来帮忙了。 有些已经和月亮湾的女人有了孩子的，还以此为借口，昨天就拎着东西过来了。 打着看孩子的名义，厚着脸皮就在女方家住下来了。 月亮湾这边的习俗，虽然是女人不外嫁, 不招赘，但遇到性格合得来的“男朋友”，留人家在家里住个一年半载的, 也没人会说什么。 家里多个男人帮忙干活, 还不用对他负责，用姥姥的话说, 这样的女人才叫有本事呢。 当然了, 更有本事的是她老人家, 不但有三个男朋友争着帮她干活，为了“争宠”, 还把自家晚辈也贡献出来了，这样的男朋友，才是适合她们月亮湾的好男人嘛~ 现在网上不是经常有男人说，女人不能太物质吗？ 姬姥姥觉得人家说得没错，不光是女人不能物质，男人也不能物质呀。 其实有没有那张结婚证, 也没有什么好介意的嘛。 两个人只要感情好，不领证，不是也能甜甜蜜蜜地过日子？ 何必一定要逼着她们月亮湾的女人, 跟他们去领什么结婚证呢？ 就像现在这样，合得来就住一块儿。 合不来，就好聚好散，各回各家。 男方家不用花钱给儿子买房子、攒彩礼。 女方家也不会被人骂是“卖女儿”。 更不用搞得像离婚那样，又是要去法院起诉，又是什么冷静期，还要分割财产，掰扯孩子的抚养权到底该给谁……这多麻烦？ 姬姥姥每次去赶集的时候，不是听到这家的准婆婆抱怨，说未来儿媳妇要的彩礼太多。就是听到那家的丈母娘抱怨，说女婿刚把她闺女娶进门，就各种冷暴力甩脸子，逼她闺女回娘家把彩礼给带回去，因为那是他们家找人借的，结完婚就得还回去。 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如今这世道，不娶媳妇难道会天打雷劈？ 还不如就像她们月亮湾这样呢。 她们村的女人多好呀，不要房不要车，不要彩礼，更不用婆婆伺候月子，真不知道那些男孩子的妈妈，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么好的姑娘不要，一边骂人家卖女儿，一边又哭着喊着要把人娶回家，唉~ 关键是折腾这么多事儿，娶回家了也不珍惜。 姬姥姥经常跟附近几个村子打交道，见过数不清的男孩子，没结婚的时候，对女孩子和未来丈母娘格外殷勤，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干，到女朋友家帮忙干活的时候，比在自己家还勤快呢。 可一旦领了证，结了婚，就跟残疾了一样，戳一下，动弹一下。 她们隔壁村也有种莲藕的，每年到了挖藕的季节，村里几乎每天都有夫妻俩拌嘴打架。 要么就是男人跟大爷似的躺在家里，不想去挖藕。 要么就是男人想花钱请人来挖，女人不同意，舍不得花这个钱，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再看看她们月亮湾。村里的妹子们，甚至都没给男方打电话，男人就主动跑过来帮忙了。 会来事儿的，还知道先去镇上买点猪肉牛奶水果零食什么的，讨好妹子和孩子们。 所以说，要那张结婚证有什么用？ 除了把男人惯得又馋又懒、不爱干活之外，还有别的好处吗？ 姬姥姥真想给外孙女也洗洗脑，但奈何章启慧她们这一代，跟她们的思想又不一样了。 她们虽然不结婚，但孩子还是想要的。 章启慧她们这一代年轻人呐，是结婚证也不想要，孩子也不想要！ 姬姥姥原本听说外孙女收留了那个生了四胞胎的陈秀红，还以为她是喜欢小孩子呢，结果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她是垂涎孩子妈做饭的好手艺。 姬姥姥都被整无语了。 现在看到外孙女对着村里来帮忙的男人，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立刻忍不住劝外孙女—— “你看，姥姥说的没错吧？女孩子不用嫁人，只要拿捏住了男人，多的是漂亮壮实的小伙子抢着来给你干活！” “我早就说过你妈脑子被驴踢了，她要是听我的话，在家里给自己找个男人，舒舒服服的等人上门伺候自己，也不用去伺候你们老章家那一大家子，整天受气，也不至于那么早就没了。” 章启慧大汗。 她姥怎么还没放弃给她洗脑啊？ 担心这彪悍的老太太下一秒就要给她安排一两个“知情知趣的小伙子”，九姑婆赶紧转移话题，指了指挂在凉棚下面阴干的荷叶—— “姥姥，这荷叶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卖的？” 姬姥姥瞥了那些荷叶一眼，随意道：“嗐！就挣个辛苦钱，反正不卖也是烂在塘里，我们晒干了拿去卖，整张荷叶十五块钱一斤，那种裂开的荷叶，他们拿去做荷叶茶的更便宜，三块钱一斤。” 章启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拿了点丢给系统，问系统要不要干荷叶。 既然外星人连地球的茶叶都喝，或许也会喜欢荷叶茶呢？ 这一次系统的回复倒是很迅速—— 有多少要多少，多多益善！ 咦？ 这狗系统什么时候态度突然变好了？ …… 距离地球两亿多光年的神鹰星系，一颗破破烂烂的星球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紧紧攥着一片已经干枯的荷叶，紧闭的双眼，眼角处沁出了一抹湿润。 这是来自地球的荷叶！ 听那个人说，在遥远的地球，一个叫做“宋”的国家，那里有美丽的月下荷塘，有柳浪闻莺，有断桥残雪。 那时候，她最期盼的，就是每次交换物资的时候，那个人，偷偷在一大堆物资里，夹带给自己的那些小惊喜。 有一次，听说她从没见过荷叶荷花是什么样子，居然给她夹带了几片荷叶，里面还包裹着一朵并蒂荷花，一对莲蓬，一截莲藕。 虽然这些东西，后来都被研究院拿去做样品了，可时至今日，她依然能回忆起刚打开荷叶的时候，那股淡雅别致的清香。 后来，因为在星际贸易中不慎暴露了他们的坐标，他们的星球，遭遇了一场毁灭性的掠夺和摧毁。 在那之后的几十年里，他们拼命抵抗敌人的入侵，耗费了无数前辈心血的星际贸易系统，也因为这场战争，被全面关停。 和“宋”的联系，从那时候开始，就被迫中断了。 那时候，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技术员，根本没有能力，依靠自己的力量去修复极为复杂的星际贸易系统。 甚至因为系统突然被高层切断，她连给“宋”告别都没来得及。 这场星球保卫战，足足打了一百多年，一个曾经比地球还要漂亮的星球，终于变成了一个破破烂烂、不再适合碳基生物生存的星球。 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让自己变成另一种智慧生物——可以完全脱离有机物质，以意识形态存在。 不过，想要以这样的形式“活下去”，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他们将彻底变成另外一种“以数字形式存在的智慧形态”。 简单来说，就是必须抛弃他们的有机生物体。 有些人觉得“新生命”就是个怪物，坚决不肯让自己变成怪物，这些人开始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大批量的死亡。 高层为了保护这些珍惜的基因，耗费大量的资源，修建了一个“保护区”。 这些以有机生物体存在的同胞们，因为无法适应这个星球的恶劣环境，只能被“圈养”在保护区里。 而愿意接受改造的这批人，就像她一样，彻底变成了一串存在于数据库的数字代码。 他们依然活着。 并且，一定意义上，获得了地球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 但也可以说是死了。 因为他们已经不再属于碳基生物。 后来，为了圈养那些生活在保护区里的碳基生物们，他们渐渐开始恢复对一些低等文明星球的星际贸易。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更加的谨慎。 章启慧不知道的是，在她之前，系统曾经绑定过另外两个宿主。 其中一个，非常不幸，是个恋爱脑，绑定系统后，刚赚了一大笔钱，就迫不及地给给男朋友买别墅买豪车，给他爸妈在老家盖大房子。 没过多久，就被男朋友发现了系统的存在。 那个愚蠢的男人！误以为女孩脖子上佩戴的古玉是什么“随身空间”，勾结爸妈，一家人残忍地杀害了女孩，夺走了她脖子上从不离身的古玉。 本以为得到了这个“随身空间”，从此以后，他们家就能拥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却不知道，在女孩生命体征消失的那个瞬间，系统就和她自动解绑了。 第二个宿主倒是没有这么蠢，但是让系统郁闷的是，第二任宿主，在绑定系统，怀疑系统可能是外星文明之后，居然果断决定，要“把系统上交给国家”！ 她倒是省心了，以为手握系统，有国家当靠山，不但能为国家科技发展做贡献，还能为自己争取数不清的荣誉和好处。 然而这位宿主不知道的是，当初他们重启星际贸易系统的时候，为了防止系统的存在，再一次暴露他们星球的坐标，引来高等文明的入侵，给系统设定的自毁程序里，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这个系统的存在，绝对不能让这个星球的掌权者知道。 一旦系统发现有泄密危险，就会第一时间启动自毁程序。 也就是说，在第二任宿主决定把系统上交给国家的那一刻，系统就彻底摧毁了和宿主的所有关联。 并且，以地球文明现在的科技发展水平，哪怕是把宿主解剖了，也不可能找到关于他们星球的任何一丝线索。 系统并不关心第二任宿主，到底是被释放了，还是被解剖研究了。 他的存在，就是借着宿主的手，替他们搜集圈养那些“保护区生物”的饲料。就像人类会把大熊猫关在动物园里，然后给它们投喂竹笋、窝窝头、盆盆奶一样。 当然了，除了用作饲料之外，还有一些已经脱离了有机生物体的高层，特别喜欢“怀旧”，十分痴迷于“享用”来自于地球文明的各种美食。这大概就是地球网友口中所谓的“电子榨菜”吧？ 他们喜欢来自地球的美食，但也不想和这个星球有任何官方层面的来往。 单从这一点来说，章启慧这位新宿主，简直是完美地匹配了他们星球对于星际贸易中间商的要求。 没有恋爱脑，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只要把系统上交给国家，就能把系统自带的外星球科技，扒得干干净净。 尤其是他们这种吃过高等文明亏的星球，既然敢再做星际贸易，怎么会不留一手？ 不然为什么你们地球上的各个国家，都会设置海关这个部门呢？ 他们只是想从地球换取自己需要的资源。 并不想和地球人做朋友。 72 第 72 章 长生不老，一辈子享清福…… 九姑婆并不知道, 自己无意中丢给系统的荷叶，会勾起一个外星人对老朋友的思念。 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 月亮湾的荷叶, 纯天然无公害，而且全部都是在太阳下面晒干的，每一张都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怎么就不能要个好价钱呢？ 黑心资本家九姑婆，毫不客气地开出了1000克干荷叶换一颗金豆豆的价格。 有那位“思念老朋友”的外星科学家佐证，章启慧又给系统友情提供了干荷叶的若干种使用方法。 包括切成小片做荷叶茶, 拿来包裹食材，做成荷叶糯米鸡、荷叶糯米排骨、叫花鸡、荷叶粉蒸肉等等。 就连主食，也可以用荷叶来增加风味呀。 比如说煮白粥的时候, 可以把干荷叶泡发洗干净之后, 倒扣在白粥上，等粥煮好了, 就能得到一锅带有荷叶清香的白粥。 月亮湾这边还有一种做法, 就是把粳米淘洗干净之后, 从山上采来天然的植物做染料，把大米染成红色、黄色、紫色、碧色等等, 然后再放入白砂糖，搅拌均匀后，包在荷叶里，这样蒸出来的米饭，就是每年月亮湾祭拜嫦娥仙子的祭品了。 话说回来，月亮湾这边, 真的是把“单身文化”发展到了极致，就连祭祀的神明，都不是掌管姻缘的月老, 而是婚内单身的嫦娥仙子。 嫦娥多好呀，结过婚，但却能一个人呆在广寒宫里，清清静静的，不用伺候一家老小，也不用鸡娃，还能养宠物（玉兔），看帅哥（门口砍树的肌肉帅哥吴刚），闲着无聊，还能发展一些兴趣爱好，比如说跳舞啦，酿酒啦。还能参加王母娘娘的蟠桃盛宴，这谁不羡慕？ 怪不得月亮湾的女人，都要祭祀嫦娥仙子，请她老人家保佑自己，也能像嫦娥仙子那样，长生不老，一辈子享清福，咳~ 章启慧也觉得这逻辑没毛病。 什么“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那都是男人单方面YY的。 不然你想想，这首诗的作者是男的还是女的？ 反正吧，诗人臆想中的嫦娥，白日飞升之后，因为和丈夫分开，肯定夜夜失眠，悔恨难当。但九姑婆自己代入了一下嫦娥仙子的待遇，哈哈~男人是什么？老娘可是拥有一个小星球！ 话扯远了，既然连祭品菜谱都给了系统，章启慧顺便就在姥姥家里，把姥姥家今晚家宴做的那些菜，都拍成了视频，一式两份，一份发给钱丽丽，让她剪辑成短视频素材。 一份当然是发给系统，万一系统又看上别的食材了呢？正好顺便帮姥姥她们卖点东西。 没想到今晚姥姥家的家宴，居然是“三姥爷”亲自下厨！ 姬姥姥格外得意：“要不是你三姥爷会做菜，我才不让他来家里住呢，我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多好。” 章启慧默默替三姥爷鞠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不容易啊！三个姥爷竞争上岗，三姥爷要是没点特殊才艺，怎么可能在这个家争得一席之地？ 不过，没想到三姥爷做菜还真的挺好吃的，不光味道好，而且摆盘什么的，也比一般的农村大席还要精致几分。 知道外孙女爱吃小龙虾，姥姥特意找村里钓龙虾的村民，买了半桶小龙虾。 这些小龙虾可不便宜，这个季节早就过了小龙虾的旺季，就连很多专门到乡下收小龙虾的商贩都不来了。 但月亮湾却有人看到了这个商机。 小龙虾的销售旺季确实过去了，但喜欢吃小龙虾的客户却不少哇！ 而且很多不差钱的客户，还就喜欢吃这种“反季节食材”。 看看价格就知道了，旺季时候的小龙虾，个头最大的，收购价也就十块钱。前几天月亮湾有人挑着两桶小龙虾，去县城的酒楼送货，重量达到八钱的小龙虾，都能卖到四十元一斤了。 小一点的也能卖到二十多块钱一斤。 这哪里是在吃小龙虾？分明就是在吃钱！ 不过也难怪要卖的这么贵，这些小龙虾，天一冷，就钻到洞里去了，不像夏天用虾笼就能抓住，得下钓子去钓，有时候忙活一天，能钓上来两三斤就算不错了。 虽然收获比夏天的时候少了，但价格涨上去了，里外里一算账，反倒比夏天用虾笼抓小龙虾赚的还多点。 有些男人总觉得女人没有做买卖的天赋，却不知道，女人要是没有家庭的羁绊，赚钱的本事，也并不会比男人差到哪里去。 月亮湾这个卖小龙虾的女人，自从发现“反季节小龙虾”更赚钱之后，就发动了全村的老人小孩帮她钓龙虾。 这活儿没啥技术含量，拼的就是一个耐心。 村里的老人闲着无聊，小孩子们也是精力旺盛的，让他们去钓小龙虾，又能打发时间，又能顺带着赚点零花钱，别说老人小孩了，就连很多闲着没事的大人，每天忙完家里的事情之后，都会拿两根钓竿出去碰碰运气。 听说运气好的，一天光是钓小龙虾，就能卖四、五十块钱。 半桶小龙虾，章启慧本来以为会分两顿吃，结果没想到，就因为她说了一句爱吃，三姥爷全给洗洗做了。 而且还做了三个口味的。 一个麻辣小龙虾，一个蒜香小龙虾，还有一个十三香口味的。 除了小龙虾之外，这不是正赶上村里清塘吗？各种河鲜多到吃不完，三姥爷特意买了一条十几斤重的黑鲢，鱼头连着巴掌宽的鱼肉，单独切下来，对半剖开，做了一大盘剁椒鱼头。 鱼尾巴也单独切下来，做了一道红烧划水。 剩下的鱼肉，做法就有点黑暗料理的意思了——三姥爷把鱼肉切块，拿葱姜蒜、盐、黄酒腌制了半个小时，拿出来洗干净血水之后，泡在了霉苋菜梗的汤汁里。 本地人以前其实在不吃这种霉苋菜梗的，还是好些年前，三姥爷为了“争宠”，自费报了一个旅行团，带姬姥姥去了她一直心心念念想去的杭州西湖。 顺带着还在附近的几个城市溜达了一圈。 也就是那次出门旅游，姬姥姥彻底爱上了当地特色的“黑暗料理”——蒸双臭。 这道菜外地人一般很难接受，而且要是腌制时间不够长的话，还容易食物中毒，跟云南的菌子一样，属于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尝试的一道美食。 不过，谁让姬姥姥爱吃呢？ 三姥爷这个“心机by”，居然偷偷加了民宿老板的微信，在线跟人请教怎么做正宗的霉苋菜梗和臭豆腐。 第一次做的时候失败了，还特意给人家老板发红包，请人帮忙，拿矿泉水瓶装了一大瓶当地人腌苋菜梗的卤水快递过来。 当时快递还没通到村里，三姥爷还专门去镇上取的快递，回来又砍了些老苋菜梗腌起来，这次可算是成功了。 从那以后，姬姥姥就在家里吃到了南方才有的“特色蒸双臭”。 因为姬姥姥爱吃，三姥爷后面又陆续开发出了许多新鲜的吃法。 比如说，在腌苋菜梗和臭豆腐的坛子里，放入切片的冬瓜、南瓜、丝瓜之类的，泡上两天，捞出来，剁点儿蒜泥、辣椒，撒上两勺菜籽油，这样蒸出来，既有“蒸双臭”的味道，口感也很别致。 除了素菜之外，三姥爷还开发出了这种卤汤和荤菜的搭配——把腌好的鱼块，丢到卤汤里浸泡半天，捞出来之后，上面铺一层臭豆腐，撒上菜籽油、剁辣椒、蒜末，这样蒸出来的鱼肉，肉质细嫩，虽然闻着有股非常浓烈的臭味，但闻着臭，吃着香，特别下饭。 可能是血缘的关系，章启慧居然和姬姥姥一样，非常喜欢这道臭豆腐蒸鱼块，简直神奇！ 章家兴就完全不能接受这道菜！ 刚才章启慧在厨房拍视频的时候，章家兴本来想凑过去给九姑婆搭把手的，没想到差点被这道臭豆腐蒸鱼块，还有那盘蒸双臭，熏了个大跟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姬姥姥家的粪坑，被哪个熊孩子给炸了呢。 好在还有其他看起来正常点的菜。 一盆红烧鸭子，一大盘豆角焖排骨，还有牛肉丝炒雪菜、红烧大虾、红烧带鱼、荷叶糯米鸡、荷叶粉蒸排骨…… 看到三姥爷一个人在厨房忙得团团转，姬姥姥却坐在厨房门口，一边跟外孙女唠嗑，一边吃着外孙女带来的榴莲千层蛋糕，简直不要太巴适哦。 这么一看，倒也怪不得月亮湾这边的女人，一个两个都不愿意嫁人了。 不嫁人，就像姬家姥姥这样，只要有男朋友，还愁没人上门给自己卖苦力吗？ 男朋友多殷勤呀，但凡老婆还没追到手的，一个个就跟劳模附体似的，恨不得把丈母娘家的锄头给使出花儿来。 可一旦把人家姑娘娶回家……不是章家兴吐槽，有些男人，刚结婚，就恨不得老丈人和丈母娘双双狗带，逢年过节要去丈母娘家的时候，也是拉着一张驴脸。 媳妇但凡给娘家多买二斤猪肉，都要被他念叨一番，骂人家“拿着自己的钱贴补娘家”。 呵呵~结婚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说好的“会把老丈人和丈母娘当成亲爹娘孝敬”呢？ 果然嘴上说说的话，半个字都不能信。 还是姬姥姥活得通透呀，人家可不信什么甜言蜜语，你说你爱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那好啊，现在就付出吧，我家正好有两亩地的莲藕还没挖出来，你挖去吧！ 这么一想，果然不能让九姑婆经常到月亮湾这边来。 万一来的多了，见识到了月亮湾这种习俗的好处，她老人家还愿意呆在他们章家村吗？ 章家兴暗暗警惕起来。 73 第 73 章 别人有的，姥姥也要有！…… 章家村来了这么多人帮忙, 月亮湾这边也有不少人手，半天时间，就挖了三千多斤莲藕出来。 章启慧装模作样地出去打了个电话，其实就是叫了经常帮她拉货的大车司机过来, 帮她把这些莲藕送到县城的仓库。 回来就跟姥姥“报喜”—— “姥姥, 三千七百斤鲜藕, 对方全都要了，我明天就去县城发货, 这货款，您看是打到村里的公账, 还是直接拿现金回来？” 姬姥姥想了想：“大塘这边的莲藕都走公账, 毕竟是集体财产。回头给各家卖藕的时候, 就直接拿现金回来吧。” 章启慧点了点头，左右看看没人，偷偷从兜里拿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玻璃瓶出来，塞到姬姥姥手里。 “姥姥，这些金豆豆都是我以前工作的时候攒下来的，你拿去，给自己打一对金镯子, 再弄个大金链子！我看现在乡下老太太都这么打扮，富贵！” 姬姥姥目瞪口呆：“这么多金豆豆？这得花不少钱吧？” 章启慧嘿嘿一笑：“也没花多少钱, 现在好多年轻人都这么攒钱，每个月发工资了, 就拿出一部分来，换成这种一克一个的金豆豆，这样钱能攒得住。不像现金，放在卡里, 不知不觉就花完了。” “我那会儿工资高，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每次发工资，要是奖金多，我就买那种五十克的金条，要是哪个月奖金不多，我就买这种金豆豆，这些年可攒了不少金子呢，您放心好了，你外孙女，不差钱！” “你呀~” 姬姥姥本来不想要的，可转念一想，章启慧要是一直留在章家村，按照那边的习俗，迟早要嫁人的。 嫁得好还罢了，要是遇到那种没良心的坏男人，到时候日子不好过的话，她还能把这些金豆豆再还给外孙女，好歹也能贴补一些家用。 这么一想，姬姥姥就把这些金豆豆，都揣进了自己兜里。 还不忘持续给外孙女洗脑：对自己家人这么大方就算了，以后万一嫁人了，到了婆家，可不要一过去就这么掏心掏肺的。先看看人品，人品不错，再慢慢经营感情也来得及。 姬姥姥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有些人真的天生就是欺软怕硬，新媳妇要是掏心窝子的对婆家人好，拿出自己的彩礼和嫁妆，给男人买车，给婆婆买大金链子，再给小叔子买房出点钱，那你等着看好了。 你以为婆家人会因为你这么做，从此就把你当一家人了？ 才不会呢。 他们只会觉得你好说话，好欺负，只要你手里还能榨出油水来，他们就会一直拿好听的话哄你。一旦你钱花光了，榨不出一滴油水了，就等着过苦日子吧！ 你好心把钱拿出来给他们全家用，等你生孩子急用钱的时候，人家可不一定会拿钱出来帮你。 “总之你记住，同情男人倒霉十年，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姬姥姥耳提面命。 章启慧猛点头，姥姥这话绝对是至理名言呐！ 她之前有个同事就是这样，那个女孩子家境不错，结婚的时候，娘家陪嫁了一套房子、一辆三十多万的车，听说还有二十八万的压箱底陪嫁。 结果还不到两年，房子就被大伯子一家给占去了。 一开始说是为了大伯家孩子能在城里上学，想把孩子户口迁到这套房子里，后来侄子侄女都到城里上学之后，又说租房子太贵，负担不起，能不能把这套房子借给他们住几年。 这一借，就有去无回了。 紧接着她怀孕，那辆陪嫁的车子就给丈夫开了。 更气人的是，本来怀孕是两个人的事情，结果她每次想要丈夫帮她买点什么，丈夫就嘀咕上了：“你那不是还有二三十万存款吗？先花那个好了。” 那男人有多抠门呢？就连每次女孩去产检，他都借口工作忙，请不了假，让丈母娘陪老婆去产检，主打的就是一分不花，想白得个孩子。 那时候的九姑婆刚参加工作没多久，还很单纯，和几个同龄的小姐妹，跟个二傻子似的，拼命劝那个女孩干脆及时止损。 不然等孩子出生，就要跟这样恶心的一家人彻底绑定了，到时候有个孩子牵绊着，再想脱身就难了。 结果没想到，这姑娘不但不听劝，转头跟那个男人和好了，居然把她们几个给卖了！ 章启慧至今还记得，那个小心眼的男人，知道她们几个在背后怂恿老婆跟他离婚之后，居然跑到他们公司，找她们直属领导讨说法…… 章启慧至今还记得，她们几个被领导叫去“谈话”的尴尬社死现场。 从那以后，但凡遇到恋爱脑，她都绕的远远的。 别问，问就是尊重祝福锁死，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更让她无语的是，后来她们几个把那个恋爱脑没得救的妹子踢出朋友圈之后，她居然还有脸跑到领导面前告状，说她们几个“职场霸凌”她！ 幸好她们直属领导是个脑子清醒的，知道她们几个是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再加上这妹子马上就要生孩子了，大笔一挥，就把她调到了一个边缘部门。 说好听点是公司对她的补偿，让她怀孕后期能轻松点。 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变相终结了她在这个公司的职场升迁之路。 听说后来这个妹子后来还是辞职了，因为她婆婆不肯来帮她带孩子，爸爸身体不好，经常住院，亲妈也走不开，她只能辞职在家，做起了全职妈妈。 据说辞职后她的日子很不好过，自己没了收入，丈夫也不给她生活费，等她手里的存款榨干了之后，还倒打一耙，说孩子是她自己坚持要生的，又不是他非要她生的，让她自己上班挣钱养孩子去。 章启慧她们几个是早就跟这妹子互删好友了，听公司人事说，这妹子生完孩子之后，还给公司发过求职简历，被人事部主管给筛掉了。 原因很简单：恋爱脑都喜欢拿孩子拴住男人，她已经生了一个，难保不会再要二胎，再加上她曾经背刺队友的“光辉履历”，但凡为公司好，人事都不可能再要这种人。 不愧是能驾驭得了三任男友的姥姥啊，这脑子比一些喜欢挖野菜的年轻人还清醒呢。 被章启慧夸赞“脑子清醒”的姬姥姥，很快又做了一件让外孙女刮目相看的事情。 她老人家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要重新创业，带着全村的村民，跟着外孙女一块种薄荷！ “如今十里八乡都传遍了，说你们章家村的人，跟着你种薄荷赚了大钱。” “启慧，你可不能只顾着你爷爷那边，忘了我这个亲姥姥啊！” 姬姥姥的身上，真是半点都没有“华夏妇女的传统美德”，什么温良恭俭让？不存在！别人有的，姥姥也要有！ 她还觉得是章老爷子抢了他们月亮湾的财神爷呢。 当年要不是章老爷子执意要把章启慧留在章家，而是留在她身边养大，如今这金光闪闪的财神爷，可就是他们月亮湾的了！ 她都把这么大一个财神爷让给章家了，讨点好处怎么了？ 章启慧暗暗在心里擦了一把冷汗。 “种薄荷倒是没啥问题，回头等姚嘉年出差回来了，我让他抽空到月亮湾这边来，给大家培训一下种植技术就行了。” “就是你们又要种莲藕，又要养猪打渔，现在还要种薄荷，忙得过来吗？” 姬姥姥一脸古怪地看着她：“你傻不傻？种薄荷这么赚钱，那我们还养什么猪？打什么渔？” “我听你们村的人说，今年你们种的薄荷，一亩地的纯利润将近五千块钱，咱们村哪户人家没有十来亩山地啊？到时候都种上薄荷，一亩地五千，十亩地不就是五万了？” “一年自己家能挣五万块钱，再加上村集体分的钱，你说说，有这些钱，我们不会去买猪肉吃吗？” “再说了，打渔也没你说的那么辛苦，我们平时自己吃的鱼虾，就是在水塘水沟里，下几个虾笼，什么鲫鱼、鲤鱼、昂刺鱼、黄鳝、泥鳅、小河虾，吃都吃不完。这玩意儿不费多少时间。” 老太太这急脾气，章启慧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本来按照她的计划，先在章家村搞个实验田，确定合作社能挣钱了，到时候再拉月亮湾上船。 不是她对爷爷家和姥姥家有什么亲疏远近的区别，而是她知道，姥姥她们，过得其实并没有她老人家说的那样轻松。 女人在体力上和男人的差别，注定了月亮湾这边，只能做一些更适合女性的轻体力活，或者技术类的工种。 紫苏跟薄荷容易成活，田间管理也不难，最重要的是，不管是采摘紫苏叶、薄荷尖，还是全株割下来晒苏子梗，都不是什么重体力活，其实很适合月亮湾这边。 章启慧没有先在这边搞实验田，主要是担心万一赚不到钱，反倒给姥姥和小姨惹麻烦。 毕竟，月亮湾这边，说好听点是女人当家，说难听点，就是一个女人，又当爹又当妈，还要撑起一个家庭的日常开支，生活的每一步，都要走得精打细算。 男女搭档的婚姻，虽然有些鸡毛蒜皮的吵闹，但社会上大多数男人，还是愿意赚钱养家的，女人有了孩子之后，有一个收入稳定的男人，和自己一起分担家庭和孩子的压力，起码经济上压力没那么大。 但在月亮湾，当家的女人如果今年没挣到钱，这个家明年就要过苦日子了。 章启慧敢让整个章家村跟着自己搞合作社，是因为她知道，就算第一年没挣到钱，村里的男人出去打工，女人在家继续跟着她搞合作社，村里大多数家庭都是能过得下去的。 但是在月亮湾，她没有这个把握。 姬姥姥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跟你妈，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你们俩就不能匀一下吗？” “你妈是脑子一根筋，什么都不去想。” “你倒好，脑子里就跟搭了八百根电线杆子一样，想太多！” “谁跟你说，咱们月亮湾的女人，一年挣不到钱，家里就过不下去啦？” “走，姥姥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74 第 74 章 金屋藏娇？何春林你好大…… 章启慧一直以为, 姥姥她们村的女人，过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 结果没想到，人家的家底子, 可一点都不比章家村薄啊~ 姬姥姥带外孙女进了自己的卧室, 拉开衣柜门, 动作熟练地, 用指纹锁打开了里面的一个保险箱。 章启慧：“……” 好家伙！这老太太真是紧跟时代啊，居然连指纹开锁的保险箱都安排上了？ 说好的老一辈都喜欢拿饼干盒子藏钱呢？ 姬姥姥从保险箱里，拿出了一个皮面的黑色笔记本，打开笔记本, 翻到第一页，指给章启慧看—— “这些产业，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放心看好了，村里人都知道的。” “你不要怕带着我们搞合作社，万一第一年没挣到钱, 害我们日子不好过。” “咱们月亮湾要是连这点子家底都没有，怎么可能在这一片站住脚跟？” “你看看，这些都是咱们月亮湾的祖祖辈辈们, 给村里的女人们留下的产业。” 章启慧好奇地探头去看。 这一看，差点没把心脏病给看出来。 怪不得当年，她姥姥敢抱着她对她爷爷奶奶呛声，说自己要是跟着姥姥，绝对不会过得比章家差。 何止是不差？简直就是山旮旯里的隐形财阀好吗？ 牛皮笔记本的前面几页纸, 记录的全部都是月亮湾的女人们给村里留下的产业。 有全国各地十几个城市的商铺和房产租金。 有某某企业、某某集团的股份分红若干。 居然连他们县客运公司的股份都有！ 另外还有一些国债、股票，以及存在四大国有银行、后面跟着一长串零的存款…… 章启慧没敢再往后翻。 再翻下去，她就忍不住想把老章家的族谱和戒尺戒鞭, 火速传给章家兴，然后第一时间来月亮湾，跟她小姨“抢班夺权”了。 啥也别说了(╥﹏╥) 她现在只想拎着一瓶酒，去找她那早已仙逝的亲妈聊聊天。 问她当年为什么想不开，放着这泼天的富贵不要，非要去跟一个穷小子过苦日子。 您老人家不爱吃燕窝，只想跟穷小子喝白粥，有没有想过，您的女儿我，有可能就喜欢吃燕窝呢？ 摊上这么个恋爱脑的亲妈，九姑婆纵然是有天大的本事，如今也只能一声叹息了。 姥姥说的没错，章家村的九姑婆，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年她要是被姥姥抱回来，有月亮湾这么一笔庞大的创业启动资金，信不信整个红星乡，不，是他们全省！天上掉下来一个钢镚，也得姓姬？ “外面都说我们月亮湾的女人，家里没男人，又当爹又当妈，日子肯定不好过，呸！要不是怕树大招风，老娘天天拎着一串钥匙，全国各地坐飞机去收房租，嫉妒不死他们！” 收好笔记本，姬姥姥把外孙女拉到一边坐下，跟她说了这些东西的来历。 章启慧这才知道，原来，建国后，月亮湾几乎每年都在用老一辈给他们留下的积蓄，把那些天资聪颖的女孩子们送出大山，去山外面接受更好的教育，为月亮湾存续火种。 这些女孩子，有学成之后，在外面打拼出一番事业，反哺月亮湾的。 也有像章启慧她妈那样，在山外面认识了优秀的男孩子，嫁人生子，没有再回来的。 不过，这里面大多数女孩子，心里还是惦记着故乡的。 在外面赚了钱之后，有的给村里捐了钱，有的把自己遗产的一部分，直接留给了月亮湾。 这里面有一个女孩子最牛逼，她一生未婚，白手起家，在千禧年的时候，赶上了好时代，创办了一家在当时很有名气的家用电器厂。 虽然后来因为经营不善，这个厂在她晚年的时候被一个大品牌收购了，但也算是及时止损。 现在月亮湾在省城的几个黄金位置的商铺，还有几套房子，一些国债和黄金之类的，都是这位老阿姨去世前留给村里的。 也正是因为有了祖辈攒下来的家底子，姬姥姥才能挺直了腰杆子，把那些以为她们女人好欺负的臭男人，一个个的都怼了出去。 呸！真当自己家有皇位要继承呐？ 不过是比女人多了一把子力气，说得好像天底下的女人，离了他们男人，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她们确实没有男人力气大，也做不了重体力活，可那又怎样？ 只要她们月亮湾一直源源不断地培养优秀的人才，哪怕一年只送出去一个，十年也有十个了。 这十个孩子，总不会每一个都是恋爱脑、白眼狼吧？ 只要有那么一两个，对村里的悉心培养，怀着感恩之心，自己发达了之后，能稍微回报一下村里，村里其他人的日子，就不至于过不下去。 事实证明，老祖宗传下来的这个规矩，虽然朴素，但也真的管用。 最起码，月亮湾有这样一份家底子，别说一两年没有收入了，就是十年颗粒无收，也不至于青黄不接、吃不上饭呀。 “姥姥您也是，您要是早点跟我交个底，我也不至于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呀。” 章启慧的表情有些讪讪的。 这种感觉，就像她以前在外面租房子的时候，有天晚上下班，看到有个老奶奶在路边摆摊卖芒果，当时她以为老人家境不好，等着卖芒果贴补家用，就把老人的芒果全给买了。 没想到转天去银行买金条的时候，就在VIP室，碰到了这位老奶奶。 她也是来买投资金条的。 而且，章启慧买的是20克一根的小金条。 卖芒果的老奶奶，买的是那种一百克一根的大金条…… 后来，章启慧还是经常在路边看到这位卖水果的老奶奶，有时候她下班晚了，老奶奶还在卖水果，章启慧算是彻底对这位老人家服气了。 怪不得人家能买得起一百克一根的大金条！ …… 在姥姥家睡了一晚上，第一天一大早，章启慧就开着车去了县城。 临走之前，还给货车司机打了电话，让他今天再跑两趟，把月亮湾这边已经晒干的荷叶，也全部拉到县城仓库去。 她自己的小货车后备箱里也没空着，正好去县城，给何春林那小子也带点好吃的。 这孩子是真好养活啊，章启慧给他找了家小饭馆，定了快餐，这都过去多久了，他楞是没想过要换一家，换换口味，就一直在这家吃。 搞得九姑婆都觉得怪难为情的，正好顺路，就先去超市买了一大箱桶装方便面，几包火腿肠，外加一些自热米饭、自热小火锅之类的，瓜子糖果饼干也买了些。 买东西耽误了一点时间，等她赶到仓库的时候，发现第一车荷叶已经送到了，何春林拿着一个小本子，站在大秤旁边，认真点数着入库的荷叶。 艾玛~她找的这个仓库管理员，未免也太敬业了吧？ 九姑婆非常满意，亲手把买来的夜宵小零食、水果之类的搬下来。 正准备搬到保安室里，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正在里面殷勤地打扫卫生。 章启慧一整个呆住了。 啥情况？ 何春林那小子，在保安室里金屋藏娇吗？ 女孩听到有人开门，满脸喜气地抬起头来，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女人，顿时吓了一跳，攥着抹布，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是，何春林的亲戚？”章启慧试探着开口问道。 女孩慌乱摇头。 “女朋友？” 女孩小脸一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张脸又迅速变得煞白，艰难地摇了摇头。 “不会是个哑巴吧？” 女孩终于开口了：“不是哑巴，我、我是进城打工，没找到活儿，春林哥好心收留我在这里住几天……” 什么？ 孤男寡女，不声不响就住到一块了？ 这事儿可大发了。 “何春林，你给我进来！”章启慧朝着外面大吼一声。 何春林听到九姑婆的声音，屁颠屁颠就跑过来了。 “九姑婆您来啦？” 章启慧皮笑肉不笑地瞪了他一眼：“幸亏我没打招呼就来了。” “我要是没来，都不知道，你居然偷偷拐了个女孩子，还住到一块啦？” 这要是一般人也就罢了，章启慧又不是他爸妈，管他去死！ 可何春林不一样。 他本来智力就不如正常同龄人，关键又是何香菊的亲弟弟，真要是在外面跟个不知道底细的女孩子睡到了一张床上，到时候人家姑娘爸妈打上门来，就他这小脑瓜子，还不得被人家爸妈当场KO？ 没想到这小子不但不慌，居然还一副做了好人好事的样子，竹筒倒豆子一般，迅速把女孩子的来历解释给了九姑婆听。 原来，这个叫汤小燕的女孩子，今年才刚满十五岁，她家就住在离县城不远的汤里村。 这孩子也是个倒霉的，原本家里就她和妹妹两个孩子，爸妈对她们还算不错。 前几年国家突然放开一胎，她爸妈都这么大年纪了，居然又拼着要生儿子。 结果这次倒是如愿以偿，一口气生了一对双胞胎，俩孩子都是带把儿的。 这可把汤小燕的爸妈激动坏了。 对两个宝贝蛋儿子，那叫一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对两个女儿，也没有以前那么疼爱了。 中考的时候正赶上她妈怀孕生孩子，一点都顾不上两个女儿，本来成绩就不算好的汤小燕，这次连普高线都没考上。 她想去读职高，但爸妈一听职高每年要花多少钱，脸色顿时就变了。 “反正职高出来也是去打工，我看干脆也别花这个冤枉钱了，你就去县城，找个奶茶店、快餐店什么的，先干两年，也帮家里减轻点负担。” 就这样，汤小燕带着爸妈给她的三百块钱，到县城找工作来了。 她爸妈大概也知道，女儿这个年纪，想进那种需要签合同的正规工厂，肯定是不行的，才十五岁，人家工厂也不敢要呀。 于是就叮嘱她，最好去找那种不要身份证，可以“打黑工”的小店，这样虽然工资没有进厂多，但每个月好歹也能给两个弟弟赚点奶粉钱。 可谁知道，汤小燕刚在一家小饭馆刷了两天盘子，就被老板赶出来了。 原因很简单：县里马上要开个什么大会，到处都在排查安全隐患，老板也知道她这样的算是“童工”，万一被查到了，那可是要罚款的！ 就这样，汤小燕拿着老板给的一百块钱工钱，被扫地出门了。 75 第 75 章 九姑婆风评遇害，顿时糟…… 听何春林说, 汤小燕原先打黑工的那家店，店老板人还怪好的，知道她浑身上下就三百块钱, 也租不起房子, 就让她晚上在店里的沙发卡座上凑合一宿。 她个子小，又瘦, 晚上拿两个靠背椅挡在卡座外边，睡的倒是比家里的木板床还舒服点。 但现在老板也不敢承担责任, 汤小燕从饭店出来之后, 给家里打过电话, 想回家, 结果她妈把她臭骂了一顿, 说她这么大年纪了，连个洗碗的工作都找不到，养不过自己, 还不如死在外面。 汤小燕也害怕回家会挨打，就一直在县城里到处流浪。 但县城也不是哪里都能睡的。 她睡过公园躺椅, 睡过商场外边给客人休息的长椅, 都被人赶走了。 最后流浪到了工业园区这边, 被出来巡逻的何春林捡了回来。 何春林这小傻子, 还想的怪周到嘞。 “九姑婆, 您就让小燕先在这里住几天吧？” “我问过给我送饭的老板了，他说等那个什么大会开完了，到时候小燕就能出去找工作了。” “我把里面的床让给她，我自己在监控室打地铺，晚上还怪暖和嘞。” 章启慧跟他无话可说，转头把汤小燕拉到一边私聊： “小燕, 春林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他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说话做事，就跟十来岁的小孩子一样。” “我可以保证，他对你绝对没有坏心思，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知道男女有别的道理。” “你们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了，吃亏的不是我们家春林，是你这个女孩子。” “我听说你爸妈是因为生了两个小弟弟，所以才把你打发出来，打工给弟弟们挣奶粉钱的对吧？” “农村的情况，你也知道，你们家这样的，以后你爸妈肯定要把你嫁出去，换一笔彩礼钱的，你现在这么跟我家春林住在一间屋子里，回头你爸妈要是知道了，怕是杀了我们家春林的心都有。” 汤小燕脸色惨白，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九姑婆头疼欲裂。 她最怕这些遇到事情就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女生了。 你跟她讲道理吧，她只会哭。 你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吧，她还是只会哭。 这要不是别人家闺女，而是他们老章家的姑娘，九姑婆非得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女儿当自强”不可。 没想到，九姑婆不敢做的事情，何春林这二愣子替她做了。 这小子居然还知道听墙角，也不知道蹲在那里多长时间了，看汤小燕一直在哭，没忍住跳了出来，催促她： “小燕，你快跟九姑婆说呀！”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九姑婆可厉害了，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怕，就你爹那老帮菜，我们家九姑婆一顿鞭子就收拾了。” 章启慧大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 不会现在整个红星乡，都知道她喜欢拿鞭子抽人了吧？ 九姑婆风评遇害，顿时糟心。 汤小燕却被何春林幼稚天真的话鼓励到了，抬手擦了擦眼泪，二话不说，就先给章启慧鞠了一躬。 说出来的话，却让何春林本人都吓了一大跳。 “九姑婆，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春林哥这样对我好。” “我知道他不是坏人，我也知道自己迟早要被爸妈嫁出去，反正都要嫁人，为什么不能选一个我自己喜欢的呢？” “九姑婆，我想嫁给春林哥，求您给我们做主！” 卧槽！ 这个主，九姑婆她老人家可做不了。 别说何春林只是她堂侄媳妇的娘家弟弟了。 他就是章启慧的亲弟弟，这年头，也不兴包办婚姻呀。 再说了，汤小燕好像今年才十五岁？距离女性法定结婚年龄，至少还有五年呐。 而且她还未成年！ 何春林真要跟她结了婚，那就不是喜事，而是刑事了。 她现在倒是不担心何春林对汤小燕做出什么事情了。 她开始担心，万一自己走了，汤小燕有心算无心，要是设计把春林这小子给睡了，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那可就害死春林这傻小子了。 所以说，现在的初中到底在教些什么啊？ 能不能给孩子们普及一点最基本的法律知识啊？ 担心俩人睡在一个房间，再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刑事，章启慧只能先把汤小燕带回了月亮湾。 然后打电话，把章二毛跟何香菊夫妻俩叫了过来。 何香菊听说弟弟收留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还跟人家在一个房间睡了好几天，差点当场晕过去。 章家村的基层普法工作做得不错，何香菊当时为了蹭到免费的洗衣粉和洗洁精，也曾经去听过几次课，知道她弟这种行为，不但很可铐，也很可刑。 好消息是弟弟懵懂天真，根本就不懂得男女之事，也没有和人家姑娘睡在一张床上。 坏消息是，人家姑娘不知道看上了她弟哪一点，居然哭着喊着一定要嫁给她弟…… 身为姐姐，她弟弟这样的情况，能遇到一个不嫌弃他脑子不灵光、还主动提出要嫁给他的女孩子，何香菊第一反应是替弟弟高兴。 毕竟，她弟除了脑子不太灵光之外，论身高，论相貌，一点也不比村里其他男孩子差，而且还很懂礼貌，心地善良。 但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女孩子的亲妈，自己如花似玉、活泼可爱的闺女，居然想嫁给一个脑子不灵光的小傻子，那她何止是生气？ 简直想要杀人好吗？ “幸亏九姑婆把人家姑娘带回来了。”何香菊后怕不已地对丈夫说。 章二毛这个一根筋的，倒是觉得老婆把事情想复杂了。 “咱们就听九姑婆的，先去看看那姑娘，跟人家把春林的情况说清楚，人家姑娘要是真心喜欢咱家春林，那就成全这对年轻人嘛~” “咱家现在也攒了点钱，姑娘爸妈要是嫌弃咱家春林，大不了就多给点彩礼，能给春林娶到媳妇，难道你不开心？” 开心当然是开心的，就怕人家姑娘爸妈不同意呀。 “不同意，那就不领证咯，两个人开心就住一块，不开心就各住各的，我看你们死盯着那张结婚证不放，也没过得多自在。”姬姥姥非常欣赏汤小燕这种勇敢追求幸福的性格。 何香菊脸色一僵。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人家姑娘的爸妈可不会这么想。 然而一切都晚了。 才见面不到一个小时，汤小燕就成功被姬姥姥给“带坏了”。 听说月亮湾都是女人当家做主，顶门立户，还不用嫁人，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也不用担心对方出不起她爸妈要求的彩礼，被她爸妈棒打鸳鸯……这是什么神仙地方啊？ 汤小燕噗通一声，就给姬姥姥跪下了。 “姥姥，我能搬到月亮湾来住吗？” 姬姥姥十分心动，但却心虚地看了外孙女一眼。 章启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她爸妈，也没资格决定她的人生，您看我干啥？” 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给汤小燕支了一招—— “你才十五岁，户口本还捏在你爸妈手里呢，先不要跟家里闹翻。” “我听你说的意思，你爸妈把你打发出来，就是想给你两个弟弟挣奶粉钱的，那你每个月给你妈转几百块钱不就行了？” “等过几年，你再大一点了，拿着身份证，直接跟我姥姥这边的合作社签个劳动合同，不就顺理成章地搬过来了？” 小姨姬圣雪也在旁边给她出主意—— “你就学咱们月亮湾的女人，只要别拿结婚证当回事，看你爸妈怎么拿捏你？” “等过几年，到了结婚年龄，你和春林也攒了点钱，干脆就在咱们月亮湾买块宅基地，盖个新房，直接住一块得了！” “什么彩礼嫁妆的？咱们月亮湾不兴外头那一套，你爸妈不是说，没有彩礼就不让你嫁人吗？那咱就不嫁人了呗，直接生个孩子，吓死他们！” 章启慧：“……” 何香菊：“……” 总感觉，把这次谈话的地点，放在月亮湾这边，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要不怎么说，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是最容易被人洗脑的呢？ 姬姥姥和姬圣雪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句句都是汤小燕这姑娘最爱听的，没一会儿，就把人家小姑娘忽悠得找不着北了。 这样也好。 正所谓“听人劝吃饱饭”，章启慧突然觉得，与其让汤小燕被自己那对偏心眼的爸妈给洗脑了，下半辈子变成两个弟弟的人形血包。还不如让她被姥姥和小姨洗脑呢。 最起码，在月亮湾村，除了没有那张结婚证之外，这里的女人，真是哪哪儿都过得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至于那张结婚证的意义在哪里？ 不是章启慧吐槽，现在的结婚证，简直就变成了那些家暴男、杀妻男的护身符了。 殴打陌生人，致使陌生人受伤？恭喜你，可以去选一辆新车了。 殴打自己的老婆？随便拘留几天意思意思，再罚款五百块钱，你们可是夫妻，还想怎样？ 这么一想，九姑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婚姻观，越发的岌岌可危了…… “那就这么办！”姬姥姥一锤定音，很快就给汤小燕安排了一份工作。 先跟村里人学习紫苏和薄荷的育苗栽培技术，回头就进育苗大棚上工去。 至于住的地方，也不算事儿，育苗大棚正好需要有人值班，干脆就让汤小燕去值夜班好了。 姬姥姥一直坚信，女人之所以说话不管用，都是因为没钱。 兜里钱够多，谁敢跟她瞎比比？ 滚蛋就滚蛋，离开这个家，老娘自己挣钱，自己一个人花，不知道多快活嘞！ 76 第 76 章 做一个谁也不敢惹的女人…… 汤小燕孤身一人, 连行李被褥都没有，何香菊本来想把这姑娘接回自己家的。 甭管汤小燕和她弟最后能不能成，何香菊只要想到, 这个世界上, 曾经有这样一个女孩子，真心实意的喜欢过她弟弟，一颗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哪怕俩人最后没成，她也愿意拿汤小燕当亲妹妹照看。 章启慧摇了摇头：“这样不妥, 春林毕竟是你弟，小燕她爸妈要是找过来了, 到时候告你们一个拐骗未成年少女，你们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就让她暂时留在月亮湾这边的，放心！小燕要是真和咱家春林有缘分，到时候我亲自给他们两个保媒，看咱村谁敢瞎比比！” 有她这句话，脑残粉何香菊顿时放了一百二十个心。 然后美滋滋地跑回家, 收拾了两床干净的被褥, 家里没有新枕头, 又打发章二毛去镇上现买了一对枕头。 回来发现丈夫只买了枕芯，居然忘记买枕套，又是一顿骂。 章二毛摸了摸鼻子, 骑上小电驴, 又跑去买了一对枕套。 何香菊也在家里收拾了一堆她觉得汤小燕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牙刷牙膏牙缸子，没用过的水杯毛巾，想到这丫头来的时候好像没带几件衣裳，嫌弃章二毛不会买东西，夺过丈夫的小电驴钥匙, 亲自骑车，又跑去镇上，买了一些女孩子的胸罩内裤，袜子，换洗的秋衣秋裤也买了两套，乱七八糟的，比她自己儿子娶媳妇的时候还上心。 因为买的太多，还找熟人借了一个蛇皮袋，装得满满的，捆在小电驴后面。 一边骑车，一边嘀嘀咕咕地骂老公。 这个章二毛！回回用完九姑婆给他买的电三轮，都忘记充电！ 每次轮到要用车的时候，才发现电三轮已经电量不足了，男人怎么都这样？ 何香菊在给汤小燕买东西的时候，章启慧也在给姬姥姥算账。 第一批鲜藕跟荷叶，卖了一个好价钱。 但章启慧也没敢把价格报的太高，毕竟市场价摆在那里呢，她跟姥姥说的还是采购价。 采购价要是比菜市场的零售价还高，那就要穿帮啦。 三千多斤鲜藕，批发价两块六毛五一斤，货款一共是九千六百多块钱。 一千多斤干荷叶，整张的八毛钱一斤，一共卖了一万三千多块钱。 那些破损的荷叶都按照三块钱一斤的收购价卖了出去，这些卖了四千多块钱。 “姥姥，这个不走我们合作社的公账，算是我私人关系帮你们卖的，采购商把货款打我卡里了，等下我转到你们村集体账户上哈。”章启慧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货款就转过去了。 “这么看，倒是荷叶赚的比咱们的莲藕还多，这叫什么事儿？”看了看账本，姬姥姥忍不住嘀咕道。 章启慧抿嘴一乐：“姥姥，亏你还每天刷短视频呢，难道您不知道，现在的人，甭管是老年人还是年轻人，都开始关注养生了吗？” “这荷叶做成茶，能刮油去脂，降血压，经常喝还能预防心血管疾病，姥姥您想，现在的年轻人，可以几天不买菜，能几天不喝养生茶吗？” 俗话说，熬最深的夜，喝最健康的养生茶。 当代年轻人，桌上可以没有跟恋人的甜蜜合影，但绝对不能没有菊花枸杞决明子，荷叶山楂藏红花……主打的就是一边努力作死，一边努力续命。 姬姥姥：“……” 现在的年轻人，还怪会养生的嘞！ 接下来一个多礼拜，章启慧干脆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直接住到了月亮湾这边。 晚上泡一壶山楂陈皮荷叶茶，陪姥姥一起唠嗑。 白天就押车去县城帮月亮湾卖荷叶，卖莲藕。 可怜章家兴，一个人在村委坐立不安，深怕九姑婆被月亮湾的帅小伙勾搭去了。 不是他小心眼，实在是姬姥姥之心，路人皆知啊！ 挖藕就挖藕，就不能让人多买点挖藕服穿上？ 如今这天也不热了，一个个的，非要光着上半身，露肉给谁看呐？ 男人不自爱，就是烂白菜！哼~九姑婆才看不上这些妄想入赘的软饭男呢。 章启慧在帮姥姥家卖莲藕的时候，姚嘉年也带着章小敏姐弟俩出差回来了。 回来就马不停蹄地跑到月亮湾来，给九姑婆汇报工作。 “九姑婆！咱们明年就开始种铁皮石斛吧！这玩意儿是真赚钱呐~~” 姚嘉年的语气，真是恨不得把同学家的铁皮石斛种植基地，直接搬到章家村这边。 原来，姚嘉年那位同学老家，也和他们这里一样，山上有很多板栗树。 只不过，他们这里的板栗树，是这几年新种的，那边的板栗树叫做“锥栗”，很多都是几十年的老树，板栗产量低。 当地老百姓本来想把老的板栗树给砍了，再种点别的果树。后来姚嘉年的同学家里，把这些板栗林都承包了下来，在这些长满苔藓和蕨类的老板栗树上，捆绑种植铁皮石斛，经济效益非常好。 “他们那边的板栗林，种植密度没有咱们这里高，一亩板栗林，每年能产石斛鲜条三百多斤，石斛花八十多斤。” “虽然树上种植，产量没有种植园高，但这种半野生环境下生长出来的铁皮石斛，经济价值比大棚种植的高，平均每亩地，每年能增收近五万元。” “我同学现在已经开始尝试深度开发他们的板栗林了，尝试在板栗林下培育石斛苗，效果也不错，现在每年销售石斛苗，一亩地也能增收两万多。” 章启慧一拍桌子：“好！那你回头就到丁字沟那边，先找人把我承包下来的那片山林，按照种植石斛的要求，好好休整一下。” “咱们也别挑战什么高难度，自己育苗了，明年开春，你直接去那边采购培育好的石斛苗，对了，我们这边还缺几个会加工石斛的技术工人，你去挖几个回来。” 章启慧在这边运筹帷幄，可把一旁的姬姥姥给羡慕坏了。 这么优秀（会搞钱）的外孙女，本来应该是她们月亮湾的啊！ 姚嘉年这次把章小敏和章家安姐弟俩带过去，可算是没有白花这笔差旅费。 他们俩这段时间也跟着那边种植基地，系统学习了铁皮石斛的种植技术，姚嘉年把他们俩留在丁字沟那边，指导村民上山修整板栗树的病虫害树枝，自己又火急火燎地跑回来，给月亮湾的村民开培训班，教他们种植紫苏跟薄荷。 之前姚嘉年还觉得，九姑婆给他开出了一年十五万元的工资，肯定是看在三姥爷的面子上。 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 自从入职之后，他每天忙得跟狗一样，出差还要去爬山，累得小腿都细了一大圈，这工作强度，完全配得上九姑婆给他开的薪水好吗？ 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就连姬姥姥，都拿着村集体刚赚的钱，组织了好几个村民，到县里的银行排队买国债去了。 汤家，收到了汤小燕第一个月打回来的七百块钱，汤父一整天都没有一个笑脸。 汤母倒是还心疼女儿，劝他：小燕毕竟才十五岁，也不能进厂，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每个月还给弟弟们转点奶粉钱，已经不错啦。 汤父哼了一声：“不行！我得去县城找找她，看看这死丫头到底找了个啥工作。” “你看看咱村的小彤，也就比咱家小燕大一岁，听说找了个卖茶叶的工作，一个月光是提成就能拿一两万呢。” “我看八成是这死丫头在外面赚了钱，偷偷藏起来了。” “就算去县城找个饭店端盘子，一个月两千多块钱的工资，至少也能给家里转一千五吧？人家饭店都是包吃包住的，一个女孩子，能花多少钱？她肯定是偷偷藏钱了！” 汤父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家里这两个赔钱货。 但一想到两个儿子以后长大了，念书、买房子、娶媳妇，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他和老婆年纪也大了，挣不到什么钱，以后两个儿子的人生大事，还得靠两个姐姐。 这么一想，就更不能纵容大女儿偷偷藏钱了。 他们当父母的还没死呢，这死丫头就敢偷偷藏钱。 等他们哪天去了，还能指望这两个死丫头，能掏心掏肺的对两个弟弟好吗？ 汤父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抓个现行，狠狠教训这死丫头一顿，让她知道这个家的规矩，以后再不敢不听他们的话。 结果没想到，跑到县城，找到汤小燕跟自己说的那家饭店，饭店老板居然跟他说，汤小燕大半个月前就已经从他店里离开了。 他也不知道这姑娘去了哪里。 汤父呆了呆，拿出手机，开始疯狂给女儿打电话。 汤小燕知道爸妈迟早会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在县城打工。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爸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怕啥？他还敢在咱们月亮湾打人？我借他八百个胆子！” 姬姥姥二话不说，拿起手机就开始摇人。 先给外孙女打个电话，让她从章家村叫几个能打的过来。 再到月亮湾村大群里艾特了全体村民：有人要上门找她们麻烦了，谁家的孩子爹身强力壮能打架的，赶紧喊过来帮忙！ 汤小燕睁着一双亮晶晶的星星眼，一脸崇拜地看着姬姥姥。 她妈经常跟她说，让她多跟村里那些勤快能给家里挣钱的姐妹们学学。 呸！她才不要学她们呢。 要学，就应该跟姬姥姥学习，做一个谁也不敢惹的女人！ 77 第 77 章 平等地染黑每一个人…… 汤友贵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 又走了好长一段山路，总算是赶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月亮湾村。 车子一路往山沟沟里开, 汤友贵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十分怀疑, 死丫头是不是在县城找工作的时候, 遇到了人贩子, 把她给骗到山沟沟里来了。 真要是这样……这死丫头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以后怕是很难再找到愿意出大价钱的婆家。 反正这件事情, 他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算了！ 要是这户人家真让自己家儿子，和他闺女生米煮成熟饭了, 那他也算是拿住了对方一个天大的把柄。 汤友贵之前还觉得村里搞的什么普法学习一点用没有，现在想想, 倒也还有点用处。 最起码，他现在就知道, 只要他闺女还不满十八周岁，哪个男人把她给睡了, 也得去坐牢！ 不想坐牢？那就老老实实给钱吧！ 钱没给够, 他就去派出所告他们强女干未成年少女！让这家的儿子坐牢去。 钱给够了，那就权当是家里收了彩礼，把闺女给嫁出去了呗，还不用陪送什么嫁妆。 打定了主意, 再看看山旮旯里的月亮湾村，汤友贵倒是暗暗高兴起来。 山旮旯好哇！听说山里男娃都娶不到媳妇，为了能娶到老婆，都愿意出高彩礼，这次还被他拿住了这么大一个把柄, 他要是不狠狠要上一大笔钱，这十几年岂不是白养闺女一场？ 汤友贵摆出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结果人刚进村，就被一帮身强力壮的汉子们给拦住了。 “干、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是来找我闺女的，你们拐卖妇女，这是犯法的！”汤友贵色厉内荏地嚷嚷道。 姬姥姥越众而出，哈哈大笑：“拐卖妇女？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是你们夫妻俩自己把闺女赶出来，让她找个工作给家里挣钱，这可怜的孩子，还没满十八岁呢，城里老板没人敢要，她自己跑到我们这里来打零工的，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拐卖了？” 姬圣雪抱着胳膊嗤笑道：“我也是头一回见到，居然有亲生爹妈，盼着自家闺女被人贩子拐卖的。” 章启慧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汤友贵的小心思—— “姥姥，小姨，你们这就不懂了，他要是不把咱们说成人贩子，怎么敲诈勒索呢？” “正常父母，听说自家孩子丢了，找过来，第一反应，应该是先看看孩子有没有事吧？我看这位汤先生，倒是一副巴不得女儿已经出事了的样子。” “怎么？你是不是在想，咱家要是真把你闺女留下来做媳妇了，就要威胁我们，去派出所告我们拐卖妇女？等我们害怕了，再狠狠敲我们一笔？” 哈哈~不好意思，老娘早就预判了你的预判。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不养，反倒逼着十五岁的女儿出去打工挣钱，替你养儿子？这种爹妈，从根子里就坏了，能指望他们对女儿有几分真心？ 汤友贵恼羞成怒，四下看了看，梗着脖子叫唤道：“好！既然不是拐卖，那你们把我闺女还我，我带她回家。” 汤小燕从姬姥姥身后站了出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她爹：“我不回家！爸，不是你和妈让我出打工，给两个弟弟挣奶粉钱的吗？现在我找到活儿了，以后每个月都给家里打钱回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汤友贵眼睛一瞪：“一个月就往家里打七百块钱，谁家儿女进城打工，一个月就挣这么点？还不够给你弟弟买一箱奶粉的。” “嫌少那就一毛钱也别给，惯得他！”九姑婆耐心耗尽，一把将汤小燕扒拉到自己身后，不耐烦地看着汤友贵说，“自己生的儿子，卖血也得养呀，养不活就送人！没听说谁家生儿子养不活，丢给孩子他姐养的。” “别人家是孝心外包，你们这业务范围够大的呀，连养儿子都外包出去啦？” “哈哈哈哈哈~”周围一片哄堂大笑。 汤友贵一张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们不让我带我闺女回家？好！我现在就去举报你们！你们这是雇佣童工，是违法的！” 哟？这老登西还知道雇佣童工违法？ 那还让自己闺女十五岁就进城打工？他就不怕闺女找不到工作，会被人带去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九姑婆可是大厂出来的，能在这种小阴沟里翻了船？ “谁告诉你，我们雇你闺女在这边上班的？我看这孩子流落街头太可怜了，收留她几天，给她点吃的不行吗？” “那她哪来的工资？” 章启慧笑眯眯地拿出了两张欠条。 “什么工资？你也说你闺女还不满十八岁，哪个老板敢给她发工资啊？” “实不相瞒，她这些天的花销，还有给家里的七百块钱，都是找我借的。喏~这是欠条，一张一千，一张八百，既然你是她亲爹，那这笔钱，就由你来替她还了吧。” 汤友贵：“……” 之前还是汤友贵赖在月亮湾不肯走。 一眨眼，形势逆转，他想走，九姑婆不放人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闺女还没到能正式参加工作的年龄，被父母赶出来打工，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她们月亮湾好心收留这孩子，还借钱给她维持生活，这有错吗？ 就是罗翔老师来了，也得夸九姑婆一句“人美心善”！ 当爹的，差点害得闺女走投无路，别人好心借钱给他闺女，现在人找到了，想带回家？ 不好意思啊，好人家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都是农村人，供你们家孩子吃几顿饭没问题，可你闺女借的钱，总不能不还吧？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汤友贵目瞪狗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本来不是应该他找月亮湾的人敲诈，呸！不是，要钱的吗？ 怎么现在变成他要给月亮湾还钱了？ “我没钱！这死丫头自己欠的债，让她自己还！”汤友贵气急败坏。 汤小燕浑身一震，一张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虽然早就猜到，她爸不会帮她还钱，可真的亲耳听到这句话，她还是伤心了。 “爸，你真不帮我还钱吗？”汤小燕眼含热泪看着她爸。 汤友贵恨不得一巴掌打死这丧门星，恶声恶气地骂道：“没出息的赔钱货！叫你出来打工挣钱，你倒好，钱没挣到，还欠了一屁股债！” “还钱还钱，还个屁！老子还有两个儿子要养，哪有这个钱给你还债？” “你自己欠的债，自己还去！” “还有，我不管你是借也好，偷也好，下个月开始，你每个月给家里打两千块钱，一分钱都不能少，记住了吗？” “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在这里给人干活，下个月初，记得给家里打钱！” 汤友贵自说自话地训斥了女儿一顿，居然就这么跑了。 九姑婆真是大开眼界，对物种的多样性，再次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小燕，你不会真听你爸的话，以后每个月给家里两千块钱吧？”何香菊一脸担忧地看着汤小燕。 谁知道，刚才还一脸受气包样子的汤小燕，眼泪一擦，冲着未来的大姑姐，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香菊姐，我又不傻！九姑婆说得对，是我爸我妈自己拼死拼活的要生儿子的，谁生的谁养，孩子又不是我生的，凭啥要我赚钱养他们？” “那你刚才？”何香菊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汤小燕狡黠一笑：“我要是不哭着让我爸替我还钱，他肯定以为我手里还有钱。还是现在这样好，我爸觉得我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只要我一天没还清外债，他就不会再来找我了。” 何香菊：“……” 章启慧看了看章二毛夫妻俩，再看看汤小燕，突然觉得，等过几年，汤小燕长大了，要是到时候她还想嫁给何春林，倒也算得上是一段优势互补的好姻缘。 毕竟，两家加起来如果有八百个心眼子的话，汤小燕起码独占799个。 章二毛夫妻俩，外加一个何春林，勉强能凑够一个心眼子吧。 吓走汤友贵之后，章启慧当着汤小燕的面，撕掉了那两张充当“道具”的借条。 姬姥姥对外孙女的机智非常满意，受到章启慧的启发，她老人家还私下偷偷给汤小燕支招—— “下回你爸再来找你要钱，你干脆让何春林他们家给你打欠条！” “你不是想嫁给何春林吗？干脆多写点！到时候你爸不肯还钱，估计就只能把你抵给何家做儿媳妇咯~” 章启慧都快无语了：“姥姥！你又在这里教坏小孩子！” 姬姥姥白眼一翻：“说的好像我不教，别人都不会变坏一样。不信你看看晓燕她爸，没人教，他不也变坏了？” 汤小燕这个小没良心的，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姬姥姥的脑残粉，听不得别人说姥姥半句不是，立刻站出来给姥姥帮腔—— “九姑婆，姥姥没有教坏我，她教我对付坏人，这就是在保护好人呀，对不对？” “我以后一定要好好跟姥姥学习，争取下次我爸再来找村里麻烦，不用大家活儿来帮我，我自己就能吓跑他！” 章启慧：“……” 果然，社会这个大染缸，会平等地染黑每一个人。 78 第 78 章 创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 月亮湾的莲藕卖完之后, 章家村这边，今年的紫苏跟薄荷，也进入了尾声。 虽然因为种的太晚, 今年的紫苏跟薄荷，比预想的少采了一茬鲜叶, 但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给的土壤营养液太给力了, 种出来的紫苏跟薄荷, 不但品质好, 而且产量也比预想的更高。 最近, 趁着天气好，合作社把已经长出花序的紫苏秧, 全部沿着根部割下来，运回家去。各家各户的院子里, 都拉了一根电线，装上了雪亮的白炽灯, 村民们日夜不休地把秧苗上的最后一茬鲜叶撸下来，这些“统货”紫苏叶, 也能卖到十几块钱一斤呢。 摘掉叶子的紫苏秧, 摊开晒干之后，一车一车的运到村里的收购站，晒干的苏子梗也能卖钱。 往年这个时候，章家兴不是去镇上开会, 就是从东家吃到西家——年底了，家家户户都要杀年猪。 别人可以不请，村干部们，不管他们来不来，村里人是一定要去请的。 倒也不是说巴结村干部, 而是乡下的人情世故就是这样，平时不走动，遇到难处了找上门去，关系好的，跟平时关系一般的，待遇总是会有那么点差别的。 今年，章家兴是一顿杀猪饭都没顾得上吃。 每天不是去镇上开会，就是在村里接待来他们合作社参观考察的团队，有县里的，也有其他乡镇的，还有红星乡其他村子的…… 忙得晕头转向，晚上回家，还要被爸妈念叨，说他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什么（村长大人：？？？），每个月拿那么点工资，家里的活儿一点都顾不上，果然生儿子是没用的，村里那些生了闺女的人家，这段时间，都带着女婿回来帮忙了呢。 章家兴差点委屈得哭出来。 幸好，九姑婆的电话拯救了他。 章启慧把章家兴喊过来，可不是安慰他这颗受伤的老心脏的。 猫冬是不可能猫冬的，身为职场卷王，哪怕到了大雪封山的季节，也依然要兢兢业业地带着乡亲们挣钱。 一听九姑婆说又有活儿要干，章家兴一张老脸顿时煞白煞白的。 语气也变得结结巴巴：“不、不用了吧九姑婆，今年托您老的福，咱村家家户户，不说挣得盆满钵满吧，起码都能过个肥年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不能让大伙儿歇口气吗？” 主要是让他这个村长歇口气。 金钱诚可贵，小命价更高哇！ 九姑婆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 “创业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一家挣个十来万，就能躺平大吃大喝了？就是因为村里人都是这个思想，所以咱们章家村，这些年才会一直这么不上不下的。” “咱村经济发展不起来，老百姓住不上大别墅，开不上大路虎，你这个村长就很有面子吗？” “家兴，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你呐，我今天也不防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咱老章家下一任族长的最佳候选人。” “连这么点苦都吃不了，还想跟村民一块儿摆烂，你自己想想，这是当族长的样子吗？” 章家兴弱弱反驳道：“可是，咱祖上几任族长，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他算是好的，他们老章家之前还有一任族长，在清末的时候，被人算计，染上了大烟瘾，差点连祖产都叫他给卖了呢。 章启慧冷笑：“所以他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啊……” 章家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九姑婆这话什么意思？不会是在威胁他吧？ “那、九姑婆您的意思是……”章家兴小心翼翼地问道。 章启慧叹息一声，指了指门外的茫茫竹海。 “家兴你知道，再过两个月，城里的冬笋，能卖上多少钱一斤吗？” “您是想带咱们挖冬笋去卖？这个不行的九姑婆，挖冬笋是个力气活，而且冬天上山挖笋，也要看运气，运气不好的话，跑半座山，都不一定能挖到一个冬笋……” 章启慧没有说话，摆摆手，示意坐在旁边的姚嘉年跟他说。 姚嘉年笑眯眯地把村长大人拉到一边，打开电脑，让他看一下自己准备好的资料。 章家兴说的没错，野生冬笋靠天吃饭，不光产量不稳定，而且采挖也需要运气和经验。 别看大家都是山里人，有些人，比如说九姑婆她老人家，从小就专注学业，你让她去找那些从地里已经长出来的春笋还好，让她去找藏在地下的冬笋？她老人家也是两眼一抹黑呀~ 但是，正所谓没有华夏人种不出来的东西，如果连华夏人都种不出来，那不用怀疑了，这玩意儿肯定不好吃！ 冬笋如此美味，华夏人怎么可能不想办法人工种植？ 姚嘉年给章家兴看的，就是一个种植“早园笋”的纪录片。 这种原产地在浙江省德清县的“早园笋”，据说已经有一千多年的种植历史了，虽然跟他们这的毛竹产的冬笋不是一个品种，但经过人工干预，现在已经可以和冬笋一样，在春节前就上市销售了。 “这种早园笋，当地最早叫做早燕笋，原本和咱们这的春笋一样，都是三月份，燕子从南边飞来的时候出笋的。” “后来当地的研究人员，发现用砻糠、稻草盖在竹根上，厚厚的盖一层，就像给竹根盖棉被一样，可以提高竹根周围土壤的温度，促进竹根提早萌芽，长出竹笋。” “九姑婆的意思是，既然咱们这里也有早园竹，冬天也不是特别冷，按理说，咱们这里也可以尝试发展早园笋种植。” 咦？这个可以有啊！ 早园竹是本来就有的，不需要像种紫苏那样，还要整地、施肥、移栽，按照姚嘉年的说法，只需要弄点稻谷壳、稻草之类的，盖在竹根上面，然后等着竹笋长出来就行了呗？ 那也不费什么事儿呀。 只是，这玩意儿能挣钱吗？ 姚嘉年呵呵一笑：“我让我同学替我跑了一趟浙江德清，去当地的早园笋种植户家里考察过，听说最早一批上市的早园笋，赶在春节前采收，最高峰的时候，批发价一斤都能达到十五元，市场零售价二十多元。” “听那边的种植户说，早园笋因为是低热量、高纤维的绿色健康食品，市场前景非常好，只要做好田间管理，不光出笋早，而且出笋周期也很长，能从春节前，一直持续到第二年的三四月份。” “这种笋的亩产量，也吊打咱们这的冬笋，亩产能达到三、四千斤，当地老百姓种植早园笋，年成好的时候，一亩地光是卖笋的收入，就能达到三万块钱。” “什么？一亩地能挣三万块？”章家兴低声喊了起来。 姚嘉年耐心跟他解释：“不是纯利润三万，是销售额三万。不过，如果自己家就有竹林的话，每年只需要买点稻谷壳和稻草，这个倒也花不了多少钱。另外还有一些病虫害治理的开支，还有雇人采挖、包装的开支。去掉这些，一亩地的净利润，至少也有一万多块钱吧？” 章家兴忍不住苍蝇搓手：“够了够了！一亩地能挣一万多，十亩地岂不就能挣十几万块钱？” “我现在就让他们回去，把自己家的毛竹山都挖了，改种早园竹！” 章启慧赶紧把他喊住了：“冷静！你先去统计一下，各家都有多少早园竹，先挑几个家里竹林多的，咱们试着种一年，要是真能赚到钱，明年咱们再扩大生产。” “哎！”章家兴这回答应的可痛快了。 没办法，财帛动人心呐~ 这不是巧了吗？他们家，正好就有好几亩地的早园竹。 当初种这些竹子，主要是因为这种竹笋产量高，他们家每年吃的笋干，倒是有一半都是用这种笋子晒出来的。而且这种竹子砍下来，还能卖给别人做竹编，做毛笔，做团扇的扇柄，每年多了不说，给家里挣千把块钱零花钱还是可以的。 现在听姚嘉年说，他手里有技术，能让这种早园笋提前三个月上市，章家兴脑子又不笨，春节上市的新鲜菜，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一定很贵好吗？ 别说春笋这种稀罕玩意儿了，就是冬天常见的韭黄、芹菜、青红椒，到了春节前后，那价格也是飞涨！ 他自己还买过十八块钱一斤的红辣椒，二十块钱一斤的韭黄呢。 付钱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可那有什么办法？ 过年招待客人的时候，总归要上几样贵价菜，那样才有面子嘛。 现在的人，鸡鸭鱼肉都吃腻了，到了春节，就想吃点新鲜的素菜，章家兴已经可以想象得到，等他们的早园笋上市之后，肯定也能卖个好价钱！ 九姑婆也觉得，今年的早园笋，她肯定能大赚一笔。 章家兴以为他们要先把笋子种出来，然后再拿到市场上去卖。其实，九姑婆早就已经找好了买家。 这一次，系统甚至连货都没看，也没要样品，直接给她下订单了。 五万斤春笋！ 最重要的是，这次系统提出，为了帮助他们孕育春笋，系统愿意按照十斤春笋一瓶营养液的兑换标准，提前兑换给她五十瓶营养液。 这也是章启慧为什么让章家兴先找几户人家做试点的原因。 按照一亩地一瓶营养液的标准，第一批兑换出来的营养液，只够喷洒五十亩地的竹林。 一时间，跑到村长家拉关系走后门的村民，简直如过江之鲫。 现在整个章家村，还有谁不知道，但凡是九姑婆搞出来的项目，就没有不挣钱的？ 为了挣钱，杀年猪都可以往后挪，大不了就等到过年前几天再杀嘛，反正祭祖的猪头，也没人说不能去镇上买吧？ 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外卖吗？ 为了子孙后代能发家致富，祖宗肯定也会体谅他们的！ 79 第 79 章 “花果山美猴王”来啦…… 听说九姑婆要带大伙儿种什么“早园笋”, 村里人刚开始还一头雾水，等到章家兴一解释，众人瞬间恍然大悟： 什么早园笋？原来就是他们这里的红壳笋呀。 这种笋算是春笋里面颜值最高的, 笋壳从下到上，先是淡红, 再往上就是带着漂亮条纹的红褐色, 剥开笋壳, 里面的笋肉丰腴白嫩, 肉质脆嫩, 口感鲜甜。 不过这种笋肉不多，以前本地人主要是挖回来做笋干吃, 本地人春天爱吃的，还是那种一颗能炖一大锅的毛竹笋, 个头大且肥嫩，砍一颗就够全家吃的了。 不像红壳笋, 辛辛苦苦砍半天，拿回家去剥壳又要忙活一阵子, 折腾半天, 剥出来的笋肉，只够炒一盘菜的，农村人春耕的时候忙的要死，哪有时间费这个功夫？ 倒是村里很多老人家, 会上山砍很多红壳笋回来，剥壳后对半剖开，这样晒出来的笋干，拿到镇上去，能卖二十多块钱一斤呢, 那些没有退休金的农村老头老太太们，每年也就靠卖点笋干鸡蛋什么的，攒点养老钱了。 章家兴这边统计了一下，全村一共有十几户人家，家里都有至少三亩地的早园竹。 其他家里没这种竹子的，都忍不住扼腕叹息。 不过，很快他们就顾不上叹息了。 因为，村长在大群艾特了全体村民，今天晚上七点，到村委会议室，领取合作社的最后一笔尾款，以及村集体今年的分红！ 最后一茬紫苏跟薄荷，虽然品相不如头茬的，但架不住量大呀，种得最少的人家，这次都能分到两万多块钱。 听说他们村种的最多的一户人家，这次能分到五万多块钱！ 村集体分红也比往年多了。 以前他们村集体，几乎没有收入，每年就靠承包山头那点租金，分到各家手里，一年最多两桶油一袋米。 不是不分钱，而是钱太少了，每家一两百块钱，还要搞什么分红大会，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了。 索性就采购一些大米食用油，一家分一点，看着还体面。 今年不一样了，章家兴直接带着村干部们，去信用社取了崭新的现金，装在红包里，各家派一个代表来签字拿钱，按人头分，最多的一户能分到两千多块钱呢。 章家兴人模狗样地站在台上，挨个给上台拿钱的村民递红包。 旁边还有个年轻村官负责拍照，风光得不得了。 轮到章家义上台领红包的时候，章家兴还跟他开玩笑：“你小子！今年赚得盆满钵满的，还稀罕这点小钱呐？” 章家义嘿嘿一笑，一把抢过红包：“九姑婆说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我不嫌弃！回头就转到余额宝里，每天也有五毛钱利息呢。” 章家兴简直无语了。 “五毛钱你也要？” 章家义：“为啥不要？一天五毛，一年就是182.5元，十年就是1825块钱！” 章家兴：“……”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喜欢攒钱了吗？ 不过，村长大人倒是有一点猜对了，村集体的分红，跟章家义今年的个人收入比起来，的确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了。 章家义现在每天何止是只赚五毛钱利息？ 他现在放在银行里的定期存款，还有支付宝和微信里的余额理财，每天光是利息，就有一百多块钱了。 放在一年前，别说一天利息一百块钱了，就是让他去挣一百块钱，都是难上加难。 可自从九姑婆回村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他这里赚一点，那里赚一点，不知不觉，银行卡里的钱就越来越多了。 以前他每年收入的大头，就只有一年一茬的桃子，另外就是卖桃胶、桃树枝，给果园挣点电费钱了。 一年到头，看起来卖桃子能挣不少钱，去掉成本，平均下来，一个月挣的还没有五千块钱。 而且这钱，还是全家人一起累死累活挣出来的。 也就是说，平摊到每个人身上，他们家四个大人，平均每人每月的月薪，只有不到两千块钱……这劳动力，真是何等的廉价啊！ 现在想想，当时他就跟魔怔了一样，明明知道承包荒山种黄桃不挣钱，一年挣的，可能还没以前开汽修店两个月挣的多，可就是犯了癔症一样，非要证明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老婆陪他吃了好几年的苦，怎么劝都不听，最后才失望离开，他能怪老婆吗？ 谁都有权利选择更好的生活，想通了之后，章家义对妻子的离开不再怨恨。 但是，他依然坚持自己当初回乡创业的决定是对的。 事实也证明了，他坚持种植绿色无公害黄桃的决定是对的。 这几年他坚持不用除草剂和各种药效霸道的杀虫剂，不知道因为这个，跟老婆吵过多少次。 每年花在请人割草和生态除虫上面的钱，都是其他果园的好几倍。 甚至因为他坚持不给黄桃套袋子，每年果园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桃子，都会晒伤、开裂、被虫蛀。 不过，这样沐浴着风霜雨露，在阳光下自然成熟的黄桃，却能让人尝到真正的桃子的味道。 唯一的缺点，就是因为卖相不够好，价格一直上不去。 不过，这个缺点，在九姑婆给他找到了新客户之后，也不存在了。 九姑婆的新客户，据说是专门做高端餐饮的，追求的就是一个绿色生态无公害。 这种在阳光下自然成熟的黄桃，和市场上卖的黄桃不太一样，表面是好看的橙红色，一口咬下去，能尝到软嫩鲜甜的桃肉，滋味特别足！ 章家义本来以为这样的大客户，只会要那些卖相好的黄桃，结果没想到，前面几茬卖相最好的黄桃卖出去之后，那边供不应求，最后居然连那些卖相不好的次品果，还有太阳晒裂开、被鸟啄过的瑕疵果，都卖得一干二净。 让章家义惊喜万分的是，黄桃卖完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对方居然特意委托九姑婆转告他，说明年想要多采购一点瑕疵果。 尤其是被太阳晒到开裂、被鸟雀啄食过的那种。 别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但章家义知道哇。 这种黄桃看起来是瑕疵果，其实味道特别好。 山里这个季节根本不缺吃的，各种野果吃都吃不完，鸟雀们的嘴巴也被养叼了，不够香甜的黄桃，它们才不吃呢。 而树梢上那些被鸟雀啄食过、以前根本卖不出去的瑕疵果，往往才是一棵树上最好吃的那几个。 还有那些开裂的果子，通常果肉甜度也比其他黄桃更高。 以前这些卖不出去的瑕疵果，都是他们自己家留着吃，或者给亲戚们分一分，拿回去做黄桃罐头。 没想到这些瑕疵果，在九姑婆的朋友那里，定的价格，居然和头茬品相最好的那一批黄桃，也不相上下！ 只能说，有钱人的嘴巴，真的比很多检测机构还要灵敏。 本来以为卖桃子就是家里今年最大头的一桩收入了，结果没想到，桃子收完之后，他听了九姑婆的话，把桃树下面的空地翻耕了一下，施了一层农家肥，种上了秋播的蔬菜。 前阵子第一批秋播蔬菜刚收上来，章家义还以为这种大宗采购的蔬菜，价格肯定比镇上摆摊还要便宜。 事实证明他还是小看了九姑婆的人脉。 这批秋播蔬菜，最后卖出去的价格，居然比他们镇上摆摊卖的还要贵一点。 那一刻，章家义无比庆幸，自己听了九姑婆的话，把桃树下面的空地，全部开垦出来，种上了秋播蔬菜。 这一批秋播的蔬菜，前前后后一共采收了五次，加起来，居然卖了将近十万块钱！ 姚嘉年还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明年可以用地膜覆盖的方式，利用桃树之间的空地，种植山地蔬菜瓜果。 地膜覆盖可以有效抑制野草生长，保持土壤湿润，如果能再安装一套滴灌系统的话，每年桃园的灌溉取水，都能省下不少钱呢。 最重要的是，把原来杂草丛生的地方，变成了菜地，等于是每年都能给他的桃园增加一大笔卖菜的收入。 秋播的蔬菜，因为生长期短，产量不如春播的蔬菜高。 不需要姚嘉年给他估算，章家义自己都能算得出来，要是明年，他按照这个方法，把桃树下面的空地，全部变成菜地的话，从明年开始，他这个桃园的年产值，起码能再翻一倍！ 单单卖桃子和卖菜这这块，今年就给章家义赚到了将近四十万元！ 再加上他帮九姑婆收茶叶赚的钱，培育茶树苗赚的钱，家里跟着合作社种紫苏，种薄荷赚的钱……没人知道，闷着头只知道干活的章家义一家，今年光是果园和种地这一块的收入，就赚了七十多万。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让章家义对未来信心倍增的，却是他今年刚开始经营的自媒体账号。 九姑婆说得对，这年头，青年创业不光要会做，还要会说。 光做不说，谁知道你种出来的东西好不好啊？ 酒香还怕巷子深呢。 其实章家义以前和老婆也尝试做过自媒体，还花钱投了一点流量，也不知道是他们拍的不好，还是文化水平不高，拍出来的东西没人看，折腾了大半年，粉丝涨到一万多之后，就再也涨不上去了。 到了卖黄桃的季节，他们也试着开过直播，但连续播了三个晚上，却只卖出去不到十单，因为快递量太少，快递价格也降不下来，连客户都抱怨说，他们家快递费怎么比黄桃还贵。 后来他们就放弃了这个自媒体账号。 刚开始，章家义还不太想再做这个自媒体。 九姑婆忽悠他，说客户也要通过他的账号，了解一下产品的生长过程，他这才重新拾起了那个老账号。 这一次，他没有精心设计什么脚本，也没有想什么剧情，就每天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种菜、伺候果树的过程拍下来，按照时间顺序剪辑一下，就直接发出去了。 结果没想到，就是这些毫无剧情、有时候连配音都没有，只有大自然原声的种地视频，居然一下子就爆火了！ 80 第 80 章 沉浸式种地？好看，爱看…… 从第一个种地视频发布, 一直到现在，过去的三个月里，章家义的个人短视频账号, 从最开始的五千多粉丝（原来的一万多粉丝，因为他长期断更, 都快跑光了）, 到现在, 粉丝数已经六十多万了。 直到现在, 章家义也没搞明白,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网友想，喜欢看他这些蹩脚的种地视频。 章家义拍视频的时候, 有多敷衍呢？ 作为一个粗心的大男人，十次出门, 起码有八次都忘了带拍摄用的三脚架，还有维持镜头平衡的云台。 不过问题不大。 正所谓, 在哪里倒下，就在哪里歇会儿。 忘记带三脚架和云台的时候, 章家义就直接用手拿着手机, 或者把手机架在桃树的枝丫上，镜头对准下面的菜地，有时候种着种着跑远了，镜头拍不到人, 就只能拍到一片菜地。 还有一次，粉丝说想看他们平时是怎么收桃胶的，章家义就举着手机，给他们拍了好多在桃树上抠桃胶的过程。 这个视频剪出来的时候，章家义还犹豫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该不该放出去。 毕竟全程都在抠桃胶，他也没什么话想跟粉丝们说的，整个画面，就像是一个哑巴，在一遍遍的抠桃胶，这种视频，真的会有人看吗？ 事实证明，当代青年，连“修驴蹄子”、“敲电子木鱼”这种视频都十分沉迷，当然也会被一个哑巴抠桃胶的视频深深吸引…… 视频里的章家义，一言不发，一只手举着手机，腰间挎着竹篓，另一只手伸到桃树枝上，熟练地把树上残留的桃胶抠下来。 这个季节的桃胶，因为温度原因，已经凝结成一块一块的了，抠起来特别解压，桃胶从桃树枝上剥离的时候，会发出规律且清脆的声音，整个桃园里静悄悄的，除了鸟叫声、风声，就只有扣桃胶的声音。 一个不到六分钟的视频，播放量居然在短短两天之内，达到了恐怖的三百多万！ 刚刷到这个视频的路人，一开始还有些无语，觉得不就是抠桃胶，有这么好看吗？ 结果点进去之后，居然不知不觉，就把整段视频给看完了……简直有毒啊！ 更奇葩的是，评论区里无数的网友都表示，这种视频简直就是当代社畜福音，太解压，太治愈了！ 甚至有常年失眠的网友留言说，她听着这段视频，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这催眠效果，简直比电子木鱼还魔怔！ 章家义也不笨，发现网友好像就喜欢看这些之后，他开始有意识地拍一些同类型的短视频。 章家义的第二个播放量突破百万级别的短视频，是他锯木头的视频。 谁能想到，九年义务教育学下来，当代年轻人，非但没有被唯物主义洗脑，反倒愈发相信玄学了呢？ 正所谓“科学拯救人类、玄学安抚心灵”，据说现在的年轻人，十个里面至少有五个，手腕上戴着的，不再是名表金镯，而是桃木手串十八籽。 平时梳头必须得用桃木梳子，赶上水逆那几天，出门都得揣个开过光的桃木牌，就连参加汉服文化节，头上也得戴根桃木簪子…… 今年，章家义那位卖桃木配饰的朋友，又找他预定了一批桃树枝。 正好这天章家义没想到别的拍摄主题，干脆就把手机放在三脚架上，录了一个长达八分钟的锯木头视频。 爬到树上把徒长的桃树枝锯下来，再用一把大剪子，给桃树修剪掉多余的枝丫。 然后就把一根根长短不一的桃树枝，架在田埂上，吭哧吭哧的锯起来。 还别说，这声音真的特别解压，催眠效果一级棒！ 章家义本来是想摆烂，随便拍个视频应付一下，不然九姑婆又要骂他“恶意断更”了。 结果没想到，就是这个毫无主题、毫无意义可言的锯木头视频，居然又帮他火了一把。 大概是“人红是非多”，这次的锯木头视频播放量破百万之后，章家义的评论区里，终于出现了“黑粉”。 黑粉：真不明白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为什么会喜欢看这种毫无意义、毫无价值的视频啊？简直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平台就该封杀这样的博主，多传播一些有意义的、正能量的短视频！ 粉丝：？？？？ 您没事吧？ 没事就回家吃你的溜溜梅去！ 我们自己的时间，想浪费就浪费，要你们这些汪汪队在这里瞎汪汪？ 社畜们平时上班、生活，应付领导和各种乱七八糟的社会关系，就已经够心累的了，难得有那么一点点只属于他们自己的私人时间，看点解压短视频怎么了？ 又没浪费你们家流量，要你管！ 本来嘛，大家刷短视频就图个乐呵，刷到合口味的，点赞关注加收藏，一键三连，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结果被某些黑粉这么上纲上线的“批评教育”了一通，网友们浑身的反骨都竖起来了。 笑死！你丫的是太平洋警察吗？管这么宽！你觉得这些抠桃胶锯木头的视频不够高大上？那对不住了，我们还偏偏就喜欢看这个！ 不服？不服憋着！ 他们不但自己看，还艾特自己的社畜基友们一起来看呢。 很快，这段锯木头的短视频，播放量火速从一百多万，蹿到了四百多万。 章家义那位卖桃木配饰的朋友都惊呆了，连夜请他帮忙，在商品橱窗里，挂上了自家网店的桃木配饰。 那个批评章家义的视频不够正能量、不够高大上的黑粉，怎么也没想到，他那番话，非但没有让章家义掉粉，反而让他短短几天之内，粉丝一下子就突破了百万大关！ 不但疯狂涨粉，橱窗里挂的商品链接，也是卖到飞起。 尤其是那些雕琢精美的桃木配饰挂件之类的，因为桃木是网友们亲眼看着从树上锯下来的，而且价格也很实惠，几乎每一个刷到这段视频的网友，都忍不住下了一单或者N单。 博主一个人艰难地支撑着这么大一个桃园，连给他扛相机的员工都舍不得请一个，日子过得多么艰难啊，东西在哪买不是买呢？在这里买，还能帮这个可怜的返乡创业小博主挣点钱，贴补家用呢。 至少，得让他赶紧把那个像素感人的手机给换了！ 就这样，章家义愣是靠着一堆“九块九包邮”、“十九块九买一发三”的商品链接，短短两个月内，光是靠带货，就挣了六七十万。 这还是他没有直播带货，也没有接广告的情况下。 单纯靠橱窗挂链接，就能赚到这么多钱，只能说，章家义这小子，是真的苦尽甘来了！ 大概是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这一次，挣了钱之后，章家义并没有再去投资什么新项目，而是留了几万块钱的流动资金放在卡里，剩下的，全部买了国债、存了定期。 还跟风买了些银行发行的金条，藏在家里新买的保险箱里。 因为太过于低调，再加上今年村里好多人家都赚了不少钱，章家义这个“年入百万”的章家村新晋百万富翁，居然在村里没有溅起一点点水花…… 倒是有几个年轻人，发现章家义的短视频账号，居然有一百多万粉丝，觉得他肯定赚到大钱了，刚想凑上去讨点好处，起哄让章家义请个客啥的，结果还没走出家门，就被爸妈驱赶着，到山上干活去了。 家里有竹林的，最近都在姚嘉年的技术指导下，买了稻谷壳和稻草，铺在竹根上面保暖，还要时刻观测土壤的温度和竹林的空气湿度，忙的恨不得直接睡在山上。 九姑婆可都跟他们说了，这早园笋要是能在春节之前种出来，收购价可以给他们算到八块钱一斤。 红壳笋个头再小，那也压秤呀，个头稍微大点的，两根笋就有一斤重了。 这岂不是说，一根笋就能卖到四块钱？ 关系到自家钱袋子，谁有心思去管别人家挣了多少钱啊？ 章家义挣得再多，也不会把钱拿出来分给他们呀。 但他们靠自己的双手挣的钱，那就不一样了，全都是他们自己的，谁也抢不走。 家里没有竹林的，那就更着急了，到处打听亲戚家谁家有早园竹，商量着明年开春后挖点竹根回来，在自己家山头也种上几亩地。 没办法，看别人赚钱，自己却一毛钱都赚不到，这种感觉简直比死了还难受，绝对不能忍！ 全村都被九姑婆给卷起来了，她老人家自己也没闲着。趁着年底盘账，章启慧拿着章家的账本子，让章家兴把村干部们都召集起来，开了一个闭门会议。 “什么？把章家公产和村里的集体产业合并到一块？”听了章启慧的话，章家兴差点跳了起来。 章启慧白了他一眼：“你开会不带脑子的吗？什么合并？是合资！” “往年章家的公产，和村集体的产业，是各自经营的，这样虽然账目好打理，但效率和投入产出比太低了。” “我的意思是，其实我们可以按照合资企业的运作模式，把章家的公产，和村集体的产业，以入股的方式，直接纳入合作社统一运营管理。” “这样一来，村里和族里，负责这一块产业管理的人，就可以松开手去做更多事情。有合作社统一运营管理，也能最大程度降低运营管理成本，提高资源的利用效率。” 看村干部们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章启慧叹息一声，把自己让姚嘉年帮忙做的效率对比图拿了出来，用投影仪投放到墙上，一一跟他们解释—— “别的不说，就说咱村现在这两个大塘，之前都是每年年初买一批鱼苗丢进去，平时让人割点草喂鱼，年底的时候捞上来给村里人分，这个福利确实挺好的。” “但你们知道，月亮湾那边，今年他们大塘里的莲藕跟荷叶，卖了多少钱吗？” “多少？” “十一万六千八百元。” 会议室里瞬间一片吸气声。 九姑婆敲了敲桌子：“我没仔细算过，虽然咱村的两个大塘，没有月亮湾那边的荷塘大，但两个加一块，肯定比她们的荷塘还大。” “也就是说，咱们要是把这两个荷塘利用起来，全部种上莲藕，明年，说不定光是卖莲藕荷叶这两块，就能挣到二十万。” “再说了，种莲藕也不耽误养鱼，我看月亮湾那边的荷塘，每年除了投放的鲤鱼、鲫鱼、草鱼之外，泥鳅黄鳝之类的也不少。” “别人都能做，为什么你们不能做？” 村长大人张了张嘴，很想说月亮湾那边，她们是不得不做，因为家里没有男人嘛，重体力活也做不了，可不就是要种莲藕吗？ 可再一想，一帮女人种莲藕，赚的居然比他们这帮卖体力的男人还多，说出去岂不是更丢人？ 算了算了，还是听九姑婆的吧。 她老人家连月亮湾的莲藕都能卖出去，难道不会帮自己村子卖吗？ 换个角度想想，只要他们把莲藕种出来，销路也不愁，到了年底，家家户户都能多分点钱，他这个村长，也是很有面子的嘛~ 81 第 81 章 九姑婆不养闲人，当然也…… 可怜的村长大人！ 他还以为自己只要躺平等投喂, 九姑婆就能把分红直接喂到他嘴里呢。 完全忘记了九姑婆的“卷王”属性。 见村干部们对“合资”这件事情没有反对意见，章启慧满意地点了点头，迅速把下面一张分工表划拉了出来。 村干部们：“……” 来了来了！ 就知道, 九姑婆喊他们来开会，肯定不是啥好事。 这不, 活儿来了吧？ “家兴, 村里的集体产业我不知道, 但族里的, 之前都是随便估算了一下, 这样不行的。我的建议还是公事公办，去乡里找个公证人, 再从村里找几个村民代表，我们把两边的公家产业, 山林、土地、大塘、河流，全部都重新丈量一遍, 按照实际面积或者市场价值入股。” 等等！ “九姑婆，别的我听懂了, 这河流？您是说咱村那几条小河沟吗？那也要算进去？” 章启慧白眼一翻, 抠搜地主附体：“怎么不算呢？” 章家兴的表情有些摇摇欲坠，说话都结巴了： “可、可是，咱村里那几条小河沟，水浅得很, 就一条能淹死人的，上次……咳！那谁要跳河之后，也给装上围栏了，就那么点水，也不能养鱼呀。” “谁说我要养鱼的？” “嘉年你跟他说。” 姚嘉年笑吟吟地坐在九姑婆原来坐的位置上, 点开了电脑桌面的另一个PDF文件。 村里的小河沟，确实不能养大鱼，所以，九姑婆盯上的，其实是小河沟旁边，那些杂草丛生的地方。 九姑婆不养闲人，当然也不养闲沟。 那么大一片地方，就放在那里让它每年长草，孵蚊子，养□□，像话吗？ 正好，姚嘉年在学校的时候，也学习过水生蔬菜的种植技术，这不是巧了吗？ “大家不要小看这些小水沟里的边边角角，充分利用起来，种植一些水生蔬菜，每年的产值，并不比种庄稼少。”姚嘉年先点开一个提前下载好的专题片，放给他们看。 这是他们学校对口帮扶西南某贫困乡的纪录片。 这个乡镇的条件，比他们红星乡还要恶劣，属于那是“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山区，乡里到处都是沟渠水塘，可以让老百姓种粮食的耕地，少得可怜。 他们学校帮扶小组实地考察之后发现，虽然这里的耕地少得可怜，但空气清新，水质也很好，山林资源非常丰富。 后来，帮扶小组就根据当地实际情况，给他们量身定制了一个“山地沼泽综合种养殖方案”。 简单来说，就是别让这座山的一个犄角旮旯闲下来！ 什么？你说深山老林种不了菜？ 没关系，名贵野山菌栽培种植技术了解一下？ 什么，你说山地太旱了，什么庄稼都种不出来？ 太好了，我们这里刚好有专门培育出来的耐旱山地农作物。 什么？你说溪流沼泽除了打渔，没有其他收入来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溪流沼泽要是充分利用起来，产生的经济效益，比平原耕地还大好吗？ 比如说，水位深一点的地方，可以种植莲藕、菱角、水位浅一点的地方，可以种植水芹菜、菖蒲、荸荠、茭白、西洋菜之类的。 就连水边比较湿润的地方，都可以大规模种植艾蒿。 现在的年轻人多沉迷养生呀，有事没事就去艾灸一下。房间里也不搞什么香薰了，没事就弄个艾柱熏一下，既健康又杀菌，闻着艾叶燃烧的清香味，感觉自己又能再活五百年了…… 话题扯远了，总而言之，九姑婆的意思是，全村人都忙起来了，村里这些零散的沟渠河流，也不能叫它们闲着。 趁着冬天农闲的季节，每家派两个壮劳力出来，把沟渠边上那些杂草全都连根挖出来！ 清理出来的地方，到时候合作社集中采购一批定植盘，初步打算，是先种一批水芹菜、西洋菜、茭白。 这样既能美化环境，还能给村里增加经济效益，岂不是一举两得？ 哦，应该是三得，因为九姑婆还想在深一点的河流里，养点河虾什么的。 “这、河里不是有虾子吗？”章家兴疑惑道。 章二毛那个狗腿子，知道九姑婆爱吃小河虾，还经常下网子去抓呢。 村里人谁不知道？ “你也说了那是小河虾，我要吃大虾！肉多的那种！”九姑婆十分任性地说。 姚嘉年赶紧在旁边科普：“九姑婆说的，应该是那种号称‘淡水虾王’的罗氏沼虾，这种虾体长最大可以达到40厘米，单个重量能达到600克，肉质肥嫩鲜美，而且饲养简单，还挺适合咱们这养殖的。” 章家兴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好好好，既然九姑婆爱吃，那咱就多养点。” 不养不行啊，他们不养，万一九姑婆跑到月亮湾去养了呢？ 开完会之后，章启慧带着姚嘉年回去了。 章家兴把几个村干部留下来，开了个小会。 “这样下去不行的，九姑婆太卷了，咱们迟早得累死。” 章家兴一开口，其他人立刻叫苦连天起来。 自从九姑婆回村，他们村委这一年干的活，顶的上过去十年！ 问题是活儿多了，工资还是那么点工资呀。 章家兴敲了敲桌子，决定先下手为强—— “这样，九姑婆吩咐的事情，咱们还是得做。” “不过，从明天开始，咱们几家就准备杀年猪吧，轮流请九姑婆去吃饭，你们说呢？” 几个村干部恨不得给村长大人鼓掌：“不愧是你呀家兴哥。” …… 姚嘉年不太能理解章启慧这一系列操作。 按照他们本地的习俗，这个时候应该是家家户户轮流杀年猪、请客吃饭的季节，大伙儿围坐在火塘边，烤着火，喝着自己上山采的野茶，再把养了大半年的肥猪宰杀了。 留一部分自己家腌腊肉，剩下的，就拿来请客吃饭。 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九姑婆怎么好像不太喜欢的样子？ 章启慧摇了摇头：“你不懂！” 姚嘉年：？？？ 我不懂，那你倒是告诉我呀。 说话说一半的人，吃泡面都没有调料包好吗？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事情还是出在村委那帮人身上。 自从章家兴出了这个损招，各家轮流杀年猪，请九姑婆过去吃饭之后，村里人就跟比赛似的，都开始杀年猪请客了。 农村请客吃饭，免不得要喝酒。 喝了酒之后，就免不得要打个牌、搓个麻将啥的。 正好今年他们村都挣到钱了，章家兴的堂弟章家明，就这么被自己的小舅子给算计上了。 他这小舅子也是个人才！ 按理说自己的姐夫挣到钱了，亲姐姐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当弟弟的，应该替姐姐高兴才是。 可章家明的小舅子，听说姐夫家今年居然挣了十来万，第一反应不是替姐姐高兴，而是找了几个狐朋狗友，借着去姐夫家吃杀猪饭的机会，开了一个杀猪盘，一夜之间，就让自己的亲姐夫，输掉了五万多块钱！ 章家明的老婆气得想杀人，逼着她弟把那几张所谓的“欠条”给撕了。 哪有这么容易？ 这几个人，包括章家明的小舅子，都是乡里出了名好吃懒做的混混，游手好闲了一整年，一分钱没攒到，有几个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就等着过年前各家吃杀猪饭的时候，混到牌桌上，兄弟几个打配合，弄点钱过年花花呢。 本来他们是想开个杀猪盘，把章家义给骗进来，狠狠宰一刀的。都说章家义这小子今年跟着九姑婆，赚的盆满钵满，要是能把他给弄进杀猪盘，他们每个人至少能分到好几万！ 只可惜，章家义根本不爱打牌，而且现在还被九姑婆强制要求，每天必须更新一条短视频，他现在一天到晚都在琢磨着明天要拍什么素材，哪有时间去打牌？ 大肥羊不上当，几个人就把目光对准了章家村其他人家的男人们。 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章家明这头大肥羊，就算章家明的小舅子肯放他姐夫一马，其他人也不愿意啊。 那可是五万块钱！ 他们五个人，正好每人分一万。 在乡下打零工，一天还不到一百块钱，去掉吃喝的花销，多长时间才能挣到这一万块钱啊？ 章家明的老婆看到亲弟弟居然帮着外人，骗他们家的钱，气得想拿菜刀砍死他。 章家明的爸妈也气得差点晕过去。 五万块钱啊！ 他们家今年累死累活忙了这么久，采收紫苏叶那段时间，经常是半夜三点钟就爬起来，戴着头灯去地里摘紫苏，忙得饭都吃不上，好不容易才赚了这么多钱。 家里都商量好了，这十几万块钱，留下三万块钱做本钱，明年继续买种子，种紫苏，还要跟着合作社种茶叶。 剩下的十万块，本来打算等过年县城楼盘搞活动的时候，交个首付，给孩子买个学区房，这样以后孙子孙女就能去县城上学了。 结果没想到，这一切，都让这一晚上的赌局彻底毁了！ 82 第 82 章 吃个杀猪饭，居然还吃出…… “婶子, 我劝你也别哭了，不就是五万块钱吗？你们家今年挣了那么多钱，五万块钱又不是拿不出来。” “你一手交钱, 我们一手交欠条，这牌局是你儿子自己非要玩的, 又不是我们按着他的手让他出牌的。怎么？他赢钱的时候, 你们一句话不说, 现在他输了钱, 你们就不肯认啦？” “章家明你自己站出来说, 这牌是不是你自己要玩的？我们都说不玩了不玩了，你非拉着我们不肯散, 现在输了钱，你好意思不认？还想让你爸妈老婆撒泼打滚, 跟咱们赖账？别叫我们瞧不起你！” 几个赌棍你一言，我一语, 挤兑着章家明，让他像个男人一样, 赶紧痛快拿钱出来还债。 “爸, 妈，我……”章家明果然受不了这些挤兑人的话，扭头就想找爸妈要钱。 被二老一人一个响亮的大耳光，扇得脸都肿了。 章家明的老婆更是彪悍, 不光给了丈夫一个响亮的嘴巴子，还突出重围，冲到弟弟面前，伸出祖传的九阴白骨爪，在弟弟的两边脸上, 划了八条对称的血道子。 “姐~” “别叫我姐！从今天开始，我没有你这个弟弟！以后你再敢踏进这个家门，信不信老娘一刀砍死你？” 章家明的老婆是家中老大，以前还挺疼这个弟弟的，后来她弟越长大越混蛋，当年她嫁到章家村，本来家里说好了，章家给六万六的彩礼，娘家陪嫁一套家电。 结果章家这边刚把彩礼送过去，还没过一个礼拜，就被她弟偷出去两万块钱，在牌桌上赌得精光！ 家里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赌鬼怎么能忍住不上桌？ 家里不给钱，她弟就在外面打欠条，人家拿着欠条找上门，让家里还钱，不给钱，就要打断她弟的两条腿，当时她就不同意，可没想到，爸妈最后还是偷偷用剩下的彩礼钱，给她弟还了这笔赌债。 她弟的两条腿倒是保住了，却把她这个亲姐姐给害惨了。 结婚当天，新娘子进门“晒嫁妆”的时候，她们家这边，居然连一样拿得出手的贵重家电都没有，只有寒酸的几床被子，外加一些不值钱的暖水壶塑料盆什么的。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结婚那天，院子里传来的那些闲言碎语和讥笑声。 也是从那天开始，对于娘家，她才彻底的绝望了。 嫁过来这几年，除了逢年过节必须要走的过场，她几乎从不回家，也不敢让丈夫去自己家。 她太知道自己的亲弟弟是什么德性了，丈夫又是个管不住自己的性格，要是被她弟带着染上了赌瘾，那她下半辈子也完了。 本以为今年跟着九姑婆一起搞合作社，丈夫肯定忙得没时间打牌。结果没想到，就这么一晚上的功夫，她在厨房和婆婆一块腌腊肉的时候，丈夫居然输了五万块钱！ 一想到这笔钱，本来是他们全家累死累活攒起来，准备给两个孩子买学区房的，章家明的老婆就恨不得活撕了她弟。 …… 吃个杀猪饭，居然还吃出了一个杀猪盘，村里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章家兴这个村长立刻就被人请了过来。 想到自己昨天还跟九姑婆信誓旦旦地说，不过就是几顿杀猪饭，能惹出什么祸端来？章家兴一张脸顿时火辣辣的。 打脸来得太快，村长大人恼羞成怒，点齐人马，立刻就把章家明家大门给堵上了。 “都是亲戚，闹成这样，以后还怎么走动？不如就给我一个面子，两边各让一步？” “家明，这件事情是你不对在先，你过来，赶紧给几个兄弟赔个不是，再给兄弟们包个大红包，每人一条烟，都是亲戚，大过年的玩个牌，哪能当真呢？” 章家兴一进来就开始和稀泥。 只可惜，对面那几个赌徒，压根就没拿他这个村长当盘菜。 “家兴哥，话可不能这么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我们跟你们老章家，也不算亲戚吧？” “就是，五万块钱的欠条，是章家明自己按的手印，怎么就不能当真？” 开玩笑！那可是五万块钱！章家兴不会真以为，他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值五万块钱吧？ 章家想要随便包个几百块钱红包，就把他们给打发了？不能够！ “不愿意私了？那行，家明他爸，你们报警吧！” 章启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简直都被气笑了。 一帮聚众赌博的犯罪分子，还敢在这里威胁受害者家属，谁给你们的胆子呀？ “报警？好啊，那你们去报警啊，到时候警察来了，连章家明一块抓走。” “你们可想清楚了，章家明要是坐了牢，就留了案底，以后他儿子女儿，就算高考考了咱们县的状元，也别想去考什么公务员啦。” “哟~没想到现在的杀猪党，都开始学习法律常识了？既然你们也知道聚众赌博是违法的，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章二毛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了章家明家里，扛了一把靠背椅出来，章启慧施施然坐在椅子上，精致的小下巴一抬，神情倨傲地给了这几个赌徒两个选择—— 第一，章家明这边，给他们五个每人包两千块钱红包，再让章家明摆一桌给他们赔礼道歉，双方握手言和，欠条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他们这边，也不会再追究这几个人教唆引诱章家晚辈参与赌博的事情。 第二，如果他们坚持一定要这五万块钱，不给就报警的话…… “要不你们干脆报警吧！” “不过，你们可想清楚了，这报警电话一打，以后你们几个，可就是咱们章家村的仇人了。” “还有，你们不会真以为，你们几个说什么，警察就信什么吧？” “到时候我就让我们家明跟警察说，是你们故意引诱他参与赌博的，家明这属于初犯，而且还是受害者，最多是治安处罚，拘留个几天，罚个几百块钱，我再给他请个厉害的律师，根本不会留下案底。” “可你们几个就不一样了……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信你们这是头一回设局骗人参与赌博。你们几个非要抓着我们家明不放，那不好意思，我就得找人，去查查你们的底细了。” “不过你们放心，我们章家人向来遵纪守法，自己家孩子犯了错，我们绝不包庇，法律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我们认罚！” “至于你们几个……到时候我要是查到了什么，呵呵~你们猜，我这个热心市民，会不会把那些证据，交给警察叔叔呢？” 几个赌棍：“……” 钱丽丽最恨的就是这帮不顾家人死活的赌鬼了，一听九姑婆说要报警，立刻摩拳擦掌：“九姑婆，要不要给咱们公司的御用律师打个电话？” 还真有律师？ 几个赌棍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还嘴硬呢，冲章家明的爸妈嚷嚷着：“你们难道真忍心看着自己儿子去吃牢饭？” 章家明他妈狠狠呸了一口：“你们快去报警！谁不报警，谁踏马是孙子！” “我自己的儿子，我管不了，那就让政府帮我管一管。” “吃牢饭怎么了？政府要真判他吃牢饭，那说明他罪有应得，活该！” 章家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妈。 他真是他妈亲生的吗？ 不会是从医院外面的垃圾箱里捡来的吧？ “看什么看？你这个败家子，丧门星！我告诉你，派出所要是真把你抓进去吃牢饭了，我们就跟你断绝关系！还指望我们替你还赌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老娘辛辛苦苦挣的钱，是要给我孙子孙女买房子上学用的，不是给你还赌债的！” “妈！你可就我这一个儿子，你不能不管我死活啊，我要是坐牢去了，以后谁给你们养老送终啊？” 章母冷笑：“用不着，我也不敢指望一个赌棍给我养老，我还是好好培养我孙子吧，以后让孙子给我们养老送终。” 对哦~章家明已经有了一儿一女，章家后继有人，有没有这个糟心的儿子，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九姑婆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不能笑，不然功德都要笑没了，晚上回去还得多敲几百遍电子木鱼。 “怎么样？几位想好了没有？是和解，还是咱们一块去派出所一日游？” “哎呀，对不住，差点忘了，只有我们是一日游，你们要是坐实了聚众赌博的罪名，至少得是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吧？” 姚嘉年默默帮九姑婆补了一刀：“不止！我看他们这种赌博团伙，手段熟练，肯定已经不止一次作案了，回头找人查查，要是开过赌场，组织赌博活动情节比较严重的话，五年以上十年以下，以后坐牢的日子可长着呢。” 章启慧眼前一亮：“家兴，别跟他们客气了，直接报警吧！” 几个赌棍：“……等等！” “和解！我们选择和解！” “早这样不就好了？家明他爸，你们看呢？要不要和解？” 章家明的爸妈对视一眼，忍痛点头答应了：“我们听九姑婆的！” 对面一共五个人，每人两千块钱红包，加起来就是一万块钱。 他们家第一次卖紫苏叶，刚好就赚了一万零五百。 想到摘紫苏叶那几天，他们老两口，还有儿媳妇和两个孩子，每天都蹲在地里摘叶子，两个孩子的胳膊都被草叶子划伤了，也咬着牙在帮他们一起摘，章家明的爸妈恶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 章家明这一顿打，估计是跑不掉了。 83 第 83 章 太吓人了，原来传言都是…… “九姑婆, 就这么放过家明这小子啦？” 几个职业赌徒拿了红包走人之后，章家兴颇为不甘地看了章家明两眼。 凭啥呀？ 他堂堂一个村长犯了错，也要被九姑婆罚跪在祠堂抽鞭子。 他章家明何德何能？ 犯了这样的大错, 居然连一顿鞭子都没挨？ 章启慧冷哼一声：“他不配！” 一个没脸没皮、对村里也没有任何特殊贡献的赌鬼，哪有资格挨她的鞭子？ 当初她当着全村人的面, 给了章家兴一顿鞭子，是因为他身为村里的一把手，章家的下一任族长, 身为当家人, 却不肯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带领全村人发家致富奔小康，这难道不该打？ 可章家明不一样，他就是一个兜里有几个钱，被人哄了两句，就飘得找不着北的年轻人, 说句不好听的, 他就是把自己家的家底子都败光了, 也不会影响到章家村未来的发展方向, 他想要有资格挨九姑婆的鞭子，恐怕还得再努力努力, 把自己给活出个人样儿来。 章家兴一听这话, 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 就是！章家明哪能跟他比？ 村长大人这心里正美着呢, 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九姑婆她老人家, 缓缓从背后拿出了她的牛皮鞭子…… “九、九姑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到一声清脆的鞭子破空声。 毫无征兆的，章家兴的背上就挨了一下。 村长大人都被打懵了。 不是, 参与聚众赌博的人是章家明那小子啊，九姑婆你是不是打错人了？ “打的就是你！章家兴你给我过来，我问你，聚众赌博的犯罪团伙，都流窜到我们村里了，你这个村长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听到了，你为什么不管？” “还敢怂恿他们请我去吃杀猪饭？我看你是想吃断头饭了！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过去是不可能过去的，现在过去，岂不是要被九姑婆给打个半死？ 九姑婆抽人可疼了，他背上的鞭伤才刚好没多久，完全不想再体验一次好吗？ 只见章家兴一手一个，随机从人群里抓了两个（冤种）堂兄弟，往九姑婆面前一推，大声解释道—— “九姑婆我现在就去准备材料，马上召开全体村民大会，大力宣传黄赌毒的危害，严格禁止村民聚众赌博！” 说着，一溜烟跑走了。 那两个被他推出来挡鞭子的堂弟一脸懵逼。 章启慧哭笑不得地收起了鞭子。 两个堂弟劫后余生，赶紧一溜烟蹿进了人群里，消失不见了。 太吓人了，原来传言都是真的！ 九姑婆她老人家这脾气是真的大，一言不合就上鞭子啊家人们，差点就被家兴哥给害死了！ 所以说，甭管多大的孩子，但凡不老实，一定是皮痒了，打一顿就老实了！ 九姑婆这祖传的鞭子一拿出来，接下来几天，整个章家村都安静如鸡。 别说聚众赌博了，就连在网上玩斗地主，都只敢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玩。 都怪天杀的章家兴！他自己管不住村里人，又怕被九姑婆教训，居然在村里搞起了一个“匿名举报活动”—— 从现在起，一直到正月十五结束，无论是谁，只要在村里发现有人聚众赌博——哪怕只是亲戚之间打个五毛钱一把的斗地主呢，只要举报到村委，村委抓赌成功，没收的赌资，无论多少，直接分举报人一半。 并且，村委会严格对举报人的个人信息保密，如果举报人事后被打击报复，也可以找村委求助。 咦？还能这么干吗？ 村里的大人还好，碍于面子，不好意思举报亲戚。但小孩子们就无所畏惧了呀。 村长说了，一定会为他们保密的，只要发现有人在赌钱，跑去告诉村长，肯定能赚一大笔零花钱！ 那还等什么？ 本来每年放寒假的时候，村里的小孩子们都是从东家蹿到西家，半点都闲不住的。而且他们人小，跟泥鳅似的钻来钻去的，根本防不胜防。 结果还真叫这帮小孩子抓到了几个关起门来偷偷赌钱的。 章家兴也信守承诺，把村委没收的赌资，直接分了一半给这个跑来举报的“热心小村民”。 这么一整顿，还别说，今年冬天，整个章家村，除了章家明之外，居然没有一个因为赌博输了一大笔钱。 没有输钱，就不会跟老婆干架，今年冬天，章家村就连夫妻吵嘴打架都少了很多。 所以说，哪有管不好的村子？就看村干部们愿不愿意花心思去管罢了。 你看，章家兴这个村长也没花多少工夫，村委甚至都没花钱，奖励举报人的钱，都是用查获的赌资支付的，花了一点点工夫，不就把村里的治安给管好了吗？ 当然了，无论是章家兴本人，还是村里的其他人，大家都坚信，今年村里人之所以不敢聚众赌博，主要还是惧怕九姑婆她老人家的鞭子…… 那啥，打一顿倒是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放寒假了啊，家里的小崽子们都回来了，这要是当着自己儿子闺女的面，被九姑婆按在祠堂门口打一顿，今后在儿女面前的威严和面子，岂不是荡然无存？ 这简直比挨九姑婆一顿鞭子还可怕！ “我们九姑婆就是最顶的！不光能整顿职场，还能整顿村镇治安。”钱丽丽对章家安感叹道。 章家安腼腆一笑，偷偷看了钱丽丽一眼，又拿眼神去暗示他姐。 章小敏抿嘴一乐，拉住了钱丽丽的手：“丽丽，你就听我的吧，过年到我家去住！我家地方大，你还能单独一间房。九姑婆是长辈，她这里一到过年，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的，都是来找她拜年的，你在这里多不方便呀。来吧来吧，我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 钱丽丽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那我去跟九姑婆说一声，她这边要是不需要我的话，过年我就去你家打扰几天哦。” 自从和家里闹翻了之后，钱丽丽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回那个家了。哦，那甚至不能算是“家”，爸妈不是说了吗，她迟早是个外人，他们都没拿她当一家人，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到小敏家过年？可以啊，你们这个组合不错，上无老下无小，三个年轻人，正好能玩到一块，早上睡懒觉不怕爸妈念叨，晚上打游戏，也不怕小孩子跟你们抢手机。”章启慧嘿嘿一笑，痛快地对钱丽丽摆摆手。 “我这也没别的事了，干脆明天你就搬到小敏家去，等过了正月十八再来上班。” 这就是回村创业的另一个好处了，甭管什么假期，都是超长待机！ 正月初七就上班？那还没走完的亲戚咋办？还没吃完的酒席咋办？不可能！ 在乡下，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那才算是过完年了。 至于为什么要正月十八才上班？ 原因很简单啊，放了那么长时间的假期，总得给人家两天，稍微适应一下，调整一下紊乱的作息时间吧？ 九姑婆头一回自己创业当老板，也不知道过年该给员工发什么福利，想到系统里已经攒了好几十罐的金豆豆，眼前一亮，立刻想到了要发什么“年货”。 腊月一十五，合作社上班的最后一天，章启慧让秀红姐拿盘子装了些糖果点心，花生瓜子，又拿了些砂糖橘、香蕉、柚子、苹果之类的，摆在客厅的长条桌上。 最后一天的上班主题： 第一，开个年终总结表彰大会。 第一，发年终奖！ 今年是合作社开门营业的第一年，坐在这里的，也都是合作社的元老们。章启慧也没讲那些让人昏昏欲睡的场面话，简单把合作社今年的销售额、净利润、明年的发展规划之类的讲了一下，就开始直奔主题—— “正所谓民以食为天，今年，咱们合作社之所以能在加班加点的时候，也依然顺利运转，离不开咱们的大管家，后勤部主管，陈秀红女士。” “因此，我决定，为陈秀红女士颁发‘章家村农业合作社年度任劳任怨老黄牛奖’，奖励……金豆豆一十颗！” “哇~” “金豆豆？是我想的那种金豆豆吗？” “肯定的呀，九姑婆这么富贵，总不能拿巧克力金豆豆来发年终奖吧？” 集体震惊之后，众人瞬间把目光，对准了上台领奖的陈秀红。 陈秀红有些局促地走上台去，伸出去领奖的胳膊都在发抖。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送她这么多金子。 因为金豆豆的特殊性，为了增加视觉刺激，九姑婆并没有用红包装这些金豆豆。 她用的是自己以前攒金豆豆的小玻璃瓶。 只有食指长的小玻璃瓶里，装了一十颗金灿灿的金豆豆。 这真是他们见过的最有视觉震撼的年终奖了。 按照现在的市场均价，一颗金豆豆五百块，一十颗，就是一万块钱！ 陈秀红之后，就是负责办公室工作的钱丽丽。 钱丽丽今年一人身兼数职，被调皮的九姑婆授予了“年度全能员工”的荣誉称号，得到了三十颗金豆豆。 紧接着就是生产主管章小敏。 这丫头虽然是后来加入的，但进步神速，好像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现在合作社旗下好几个项目的生产计划和工作进度推进，都是她一个人在负责，可以说是一手掌握了他们这个合作社的“军火库”。 不过可惜工龄太短，今年和钱丽丽一样，只拿了三十颗金豆豆。 不过按照她对合作社的贡献，明年如果不出什么大的纰漏，年终奖至少会比钱丽丽多一倍。 章小敏后面是技术顾问姚嘉年，这位对合作社也是劳苦功高，并且，身为他们合作社目前唯一仅有的“技术支持”，直接决定着整个合作社的项目，能不能从九姑婆的理想，变成现实。 姚嘉年得到了一百颗金豆豆的嘉奖，换算成软妹币，大概是五万块钱。 放在一些年终奖丰厚的大厂，五万块钱真的不算什么，但在章家村，传出去，绝对是非常炸裂的存在。 剩下的章一毛和章家兴，本来以为自己就是过来打酱油的，结果没想到，居然也拿到了九姑婆的金豆豆奖励。 章一毛拿到了十个金豆豆。 章家兴居然有一十个！ “这、怎么我也有啊？” 章家兴还怪不好意思的嘞。 本来他在合作社挂职，就已经领了一份工资了，这是个闲职务，平时除了帮合作社组织召开一些村民大会，或者在村民大群里发一些通知之外，几乎不需要做什么。 章家兴虽然喜欢钱，但要是不该他拿的钱，他是绝对不会要的。 这也是章启慧最欣赏他的地方——家兴这小子，平时虽然不爱动脑子，喜欢偷懒，但品行是真不坏。 “给你你就拿着！这金豆豆，不是工作奖励，是品德嘉奖。” 村长大人愣了一下，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太感动了呜呜呜~九姑婆的眼睛是雪亮的！ 她终于看到了自己高贵的品德，承认他也是一个好村长了。 这是金豆豆吗？不，这是来自九姑婆的肯定！ 卖是不可能卖的，也不会送人。这些金豆豆，必须拿回去，供在祖宗的牌位前，让列祖列宗也看看，他章家兴，没有辜负九姑婆对他的期望啊~ 84 第 84 章 妇仇者联盟，冲鸭！…… 众所周知, 人类的悲欢，并不总是相通的。 大家都姓章，都是“家”字辈的, 章家兴就独得九姑婆她老人家的恩宠。 而跟他同辈的章家明，则得到了来自亲妈、老婆和妹妹的“六手联弹”，具体模式如下—— 章家明他妈, 单手拧住了儿子的耳朵，另一只手, 挥舞着祖传的“竹梢丝”，恨不得把儿子全身上下都打成条纹状的。 章家明他老婆，挥舞着手里洗衣服的棒槌，恨不得把他打牌那两个爪子给敲碎了。 还有他亲妹妹章秀兰, 蔫坏蔫坏的, 拿了一根扁担，嘴上嚷嚷着“妈~嫂子~你们消消气，别打了”。 实际上却拿扁担，把他死死卡在墙和饭桌中间的狭窄三角地带，简直无路可逃, 只能接受亲妈和老婆的混合双打。 章家明他爸也跟闺女一个路数, 蔫坏蔫坏的，老婆对儿子“执行家法”的时候, 他跟个受气包似的，蹲在大门口, 看着老婆打的狠了, 就嚎一嗓子，“孩儿他妈，下手轻点, 轻点！”，“把儿子打坏了，回头谁帮咱家上山干活呀”。 章家明：“……” 合着我要是没有这点用处，就该被亲妈和老婆一棍子打死了是吧？ 这天晚上，章家三个女人，化身“妇仇者联盟”，把章家明打得哭爹喊娘，最后跪下来赌咒发誓，说以后再敢上赌桌，再敢赌钱，就让他不得好死。 章母冷笑：“这种毒誓，我一天能发八百个！说点实在的！” 妹妹章秀兰也冷笑：“妈，赌钱的人发的毒誓，一个字都不能信，这样，今天咱家就把规矩定在这里，如果以后他再去赌钱，去一次，就嘎一个腰子。反正他身上也有两个腰子，多去两次，人就没了，咱再把他身上的零件拆了卖卖，兴许还能给爸妈回个本呢。” “养这么多年，总不能白养一场吧？” 章家明：“……” 这踏马是亲妹妹，还是活阎王啊？ 章家明的老婆听了小姑子的话，连连点头：“对！嘎腰子，卖血，心肝脾肺都能卖，还有眼角膜、眼珠子……” 章家明汗如雨下：“别说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去赌钱了。” 他就是想赌，也没有机会了…… 九姑婆给自己的“爱将”们放了年假，但村里的活儿还是要有人做的。 以前章家明的爸妈心疼儿子，能自己做的事情，都舍不得让儿子去做。 可现在不一样了，一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在地里累死累活挣钱的时候，儿子却坐在牌桌上，跟那些赌鬼们，挥金如土地推牌九、打麻将，老两口就气得牙痒痒。 然后，一股脑给章家明安排了一大堆活儿。 他们家虽然没有红壳笋，但是也有一片毛竹山，往年都是他们老两口闲下来的时候，上山挖点冬笋，再让老头子挑到镇上，摆摊给孩子们挣点买零食的钱。 今年？呵呵~某人既然有时间跟人赌钱，那也一定有时间跟他们上山挖笋子吧？ 正好九姑婆那边说她“有个朋友”要收冬笋，价格居然跟他们自己挑到镇上去摆摊卖的差不多，章家刚因为章家明赌钱，白白送出去一万块钱，本来以为首付缺了一万多，赶不上春节期间楼盘搞活动了。 结果没想到，峰回路转，这钱好像还有机会赚回来？ 那还等什么？ 章父每天天不亮就把儿子叫起来，父子俩吃饱喝足，上山挖笋挖到中午，回家吃个饭，继续上山，一直挖到天黑才回来。 章家明累得半死，但这次，全家人没一个心疼他的。 就连他闺女都在院子里拍手唱歌笑话他—— “在大大的毛竹山上挖呀挖呀挖，挖大大的冬笋，还多多的债……” 九姑婆有一次路过他家门口，听章家明他闺女编了新歌词损她亲爹，差点功德都笑没了。 挖冬笋一口气挖到大年一十八，眼瞅着还有一天就过年了，章家明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结果没想到，章父大脚一开，又把他踢到了祠堂新年祭祖的“后勤小组”里打杂去了。 往年章家祠堂新年大祭，沿用的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老规矩。蒸馒头，打年糕，蒸猪头，烧鸡…… 今年九姑婆亲自主持新年大祭，她老人家突发奇想，觉得时代变了，下面的老祖宗们，吃了这么多年猪头，肯定早就吃腻了，说不定就想吃点新鲜的呢？ 新鲜的？什么新鲜的？ 九姑婆神秘一笑，开始整活儿。 祠堂里用了好几年的大红灯笼？全部丢掉！ 九姑婆刚给祠堂捐了一大笔钱，放着不用，等着被人贪图掉吗？统统拿出来，先给祖宗们定制了一个时髦又洋气的“派对气球城堡”，各种布灵布灵的装饰和灯带，还有马卡龙色的气球，超大的气球拱门，把原本有些阴森的祠堂，打扮得好像儿童乐园，村里的小孩子们围着看了一天，晚上一个个哭着喊着不肯回去。 换成以前，村里的孩子们，每年最怕的就是到祠堂来祭祖了。 看着原本庄严肃穆的章家祠堂，活生生变成了气球城堡，章家兴的脑壳子都快炸了。 “九、九姑婆，这样真的行吗？” 祖宗们不会半夜托梦骂死他们吧？ 章启慧一脸欣慰地指着那些在祠堂里跑来跑去的孩子们，对章家兴感叹道—— “你不懂！换个角度想想，咱们老章家的列祖列宗，抛头颅洒热血，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的子孙后代，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在自己家里跑来跑去，不用再担心有敌人闯进他们的家门，烧杀抢掠吗？” “老祖宗们不会怪这些孩子的。我想，孩子们开开心心地在这里跑来跑去，这才是咱们章家的老祖宗们，最想看到的一幕吧？” 章家兴鼻子一酸，差点被九姑婆说的哭出来。 除了装饰之外，今年祭祖的祭品，九姑婆也大刀阔斧地改革了。 一成不变的猪头，变成了现烤的脆皮五花肉——村里正好有个章家的晚辈，是在城里开店卖脆皮五花肉和各种卤味的，章启慧干脆给他拨了一笔钱，让他给祖宗们做点稀罕祭品。 能给章家的列祖列宗亲手准备祭品，这在他们村可是个能让全家人狂吹三年的事情。 这位村民拿出了毕生所学，特意去买了上好的五花肉，农村家养的土猪肉，烤出来的脆皮五花肉，闻着香味就让人走不动道了。 还有什么烤鸭、烧鸡、炭烤猪蹄、麻辣兔头、柠檬无骨凤爪、钵钵鸡……统统都给咱老祖宗安排上！ 对了，还有奶茶和咖啡！当代打工人续命&保持快乐的两大神器，以前是村里没这个条件，现在有条件了，那当然要给咱老祖宗安排起来！ 章启慧立刻让人去她家，把她提前在网上定好的咖啡机，还有整整十大箱奶茶，全都搬到了祠堂这边。 “小的们，都过来帮忙，给咱老祖宗泡个奶茶尝尝！”章启慧振臂一呼，立刻就有一堆年轻人上来帮忙。 九姑婆十分欣慰：“这才对嘛~老祖宗在天上保佑咱们过上了好日子，咱们也得让老祖宗们吃点好的。别一天到晚把那些没人吃的水煮猪头、土灶烧酒什么的摆出来，都吃了几百年了，就不能让祖宗们换换口味？” 章家兴满头大汗，刚想说给列祖列宗供上咖啡奶茶什么的，是不是不太合适。 那边就听到九姑婆越说越高兴，当场就让陈秀红回家去，把她刚买了还没来得及拆快递的一大箱螺蛳粉搬过来，煮几碗请祖宗们尝尝…… 漏~~~ 村长大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九姑婆身边，制止了她这个危险的想法。 “九姑婆，那啥，螺蛳粉那味儿，供在祠堂里，不太合适吧？” 章启慧想了想，觉得螺蛳粉好像也确实不太符合他们本地人（包括鬼）的口味。 “算了，今年就这样，明年提前去镇上找个摆摊的，让他们到祠堂门口，给老祖宗们炸臭豆腐和臭干子，现炸现吃！” 章家兴：“……”他刚才为什么要多这个嘴？ 这下好了，躲过了螺蛳粉，祖宗们到底还是没躲过臭豆腐和臭干子。 担心九姑婆还要再出什么幺蛾子，章家兴小声提醒道：“今年的祭词，您写好了吗？” 笑死！她好歹也是名校毕业的大学生，不说学富五车吧，至少写个祭词还是轻轻松松。 章启慧抬了抬下巴，示意章家兴往祠堂南面那堵墙看看。 不是在说祭词吗？跟祠堂的墙面有啥关系？ 章家兴扭头看了一眼，心脏病差点吓了出来。 “九、九姑婆，咱家祠堂，啥时候装的投影仪？” “刚装上，对了，祭词我早就写好了，还让钱丽丽帮我做了一个十几分钟的视频，把咱们村这一年的发展和进步，都剪辑进去了。” “到时候祖宗们可以一边看视频，一边听我的祭词，我跟你说，整个阎王殿，都找不到这么时尚的新年大祭！” 章家兴：“……” 对对对，阎王爷见了您老，也要吓得连夜搬家好吗？ 这个投影仪实在是太有科技感、太炸裂了，装在章家祠堂里，简直就像秦始皇拿着手机在看小猪佩奇！ 长这么大，章家兴第一次在自己家的祠堂里，体会到了什么叫“坐立不安”。 85 第 85 章 番外：地府外卖，嘎嘎香……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新年大祭。 地府, 章家大宅，一屋子老鬼&小鬼们, 神色复杂地盯着门口放快递的地方。 如今地府管理制度规范，尤其是前两年，上面有个做了二十年“创城”的官员下来之后，不知道怎么给阎王爷洗脑的，去年开始，地府突然也搞起了“创建三界文明地府”活动。 这下可把他们这帮还在排队等投胎的老鬼们给害惨了。 本来嘛，大家都是阿飘, 无色无形，以前都是飘到哪算哪的, 结果现在, 地府居然也跟上面一样，画了一堆横平竖直的车行道、鬼行道。 唯一的区别就是地下没有盲道。 毕竟他们鬼，本来也不是一定要用眼睛看东西。 但是却新增了一个“畜生道”——专供那些已经被阎罗殿判罚、下半辈子要投胎做畜生的鬼魂行走。 长话短说, 今天是上面的农历大年三十, 按照往年的惯例, 像章家这样有宗祠香火供奉的大家族, 今天肯定会收到大批的香烛纸钱、猪头鲜果之类的供奉。 往年这一天，都是地府最热闹的时候，能拿到子孙后代供奉的鬼魂们, 一个个兴高采烈, 结伴而行，拥挤在接收祭品的通道口, 排队等着接收子孙后代的供奉。 当然了，热闹归热闹，每年因为插队、争抢祭品、偷盗抢劫他鬼祭品的事情, 闹到阎王殿，被阎王爷打板子、扔进油锅里炸一炸的也不少。 但，怎么说呢，地下实在是太无聊了，闲着也是闲着，不打架，还能干啥？ 结果，自从那位搞“创城”的大人下来之后，今年竟然把这个规矩给改了！ 不允许个鬼私自去通道口接收祭品，而是提前去“创文办”登记，领取一个收件码，然后在家里等着地府快递员上门派件就行了。 这些派件员，生前本来就是送快递、送外卖的，万万没想到，死了之后居然还能在地府实现“再就业”，激动得连投胎都不想去了。 毕竟，在上面送快递，一单也就能赚一、两块钱。但是在地府，送快递不但能拿到阎王殿给的补贴，还能从收件人那里赚取一份“超重费”。 听说有一个生前送了十年快递，还没娶到老婆的快递员，下来干了不到一年快递，现在都娶上媳妇了！ 快递鬼们倒是开心了，不开心的，换成了收件鬼们。 不要以为他们是老鬼，就不知道上面送快递的收费标准——人家拼夕夕买几块钱的东西还能包邮到家呢，没听说快递超重，还要收件人倒贴快递费的。 章家在地下的当家人，章启慧的爷爷章文德，面色阴沉地想，要是今年上面那帮瘪犊子们，再给他们供年糕、供猪头、供一切超重的祭品，就别怪他晚上托梦回去骂人了。 想到隔壁江家老头，清明的时候收到的房车和阴气发电机。 还有对门刘家老太太，冬至的时候，收到的电动轮椅和全套的智能小家电。 章文德这心里就憋着一股火。 这帮完蛋玩意儿，都什么年代了，祭品也不知道换代更新一下，每年四个大节，祭品一模一样就算了，能不能给他们换换口味？ 年年上供的猪头都是一整个的，外面看着酱黄色还挺诱人的，里面都没入味。就不能把猪头煮熟了，把肉拆下来，做个拆烩猪头肉吗？ 最可气的是，那时候他老伴还没下来，有一年他实在是馋了，托梦给老伴，说他想吃她亲手做的拆烩猪头肉了。 结果没想到，他好不容易牺牲了一个托梦的机会，这老东西醒了之后，梦倒是还记得，也做了一大锅拆烩猪头肉，最后居然被全家人给吃得干干净净，连根猪毛都没给他留啊！ 这几个没良心的，一边吃，还一边抹眼泪，说什么“你爸/咱爸/爷爷生前最喜欢吃这道菜”了，一边哭一边吃，楞是没一个人想到给他供一碗，真真是气煞鬼也！ 气得他今年也不托梦了，他倒要看看，这帮不肖子孙，今年到底会给他供什么鬼祭品…… “来了来了，快递车过来了！” 守在门口的章启智，以不高于20码的速度，缓慢地飘回来报信。 住宅区鬼行速度不能超过20码，这也是“创城”的最新规定，据说是为了防止撞倒行动不便的老年鬼和小孩鬼。 谁懂啊，这位大人是不是做人时间太久了，脑子坏掉了？ 老年鬼怎么可能行动不便？ 不是章文德吹牛，他刚下来那会儿，趁着地下没几个章家人，还做过一段时间的“鬼火少年”呢，速度至少飙到200码，玩的就是刺激！ 章启智生前是村里的电工，死后虽然失业了一段时间，但去年因为那位大人要搞“创城”，需要招募一帮电工，误打误撞的，章启智居然成了他们老章家在地府的第一个“公务鬼”！ 虽然职位不高，但毕竟是体制内的鬼，而且还是炙手可热的“地府电网系统”的公务鬼，消息比一般的鬼灵通，看到章文德，章启智一脸激动地飘了过去—— “大爷爷！咱们今年可都要沾您老的光啦~” “怎么说？” 章启智美滋滋地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章文德： “我听上去取件的快递鬼兄弟说，今年咱家的新年大祭，是启慧妹妹主持的，搞得那叫一个热闹，各种祭品多得三辆快递车都拉不下，他们还是分两趟拉下来的。” “不会又是年糕、糍粑跟猪头吧？”章文德心惊胆战地问道。 章启智鬼手一挥：“那不能够！别人不相信启慧妹妹，您老还不相信自己的亲孙女吗？” “我听说，这次启慧妹妹给咱家祠堂捐了二十万，就为了给咱办一场新年大祭！” “什么？这败家的小东西……她哪来的钱？不会是把祖产给卖了吧？”章文德立刻坐不住了。 “大爷爷您别急呀，等过了年三十，回头我帮您在地府内网申请一下七月半的返乡探亲名额，您自己回去看看呗。咱还是先去接祭品吧，免得去晚了，又被那帮不要脸的贼给盯上，天杀的！自己年轻的时候不养子女，老了居然还怪子女不给他上供，要我说，这种妨碍文明地府建设的坏鬼，就应该罚他去顶厕鬼的班。” 章启智不满地抱怨道。 这帮坏鬼，不光偷祭品，还喜欢偷电！ 那可是他们采用最新款的阴气发电机组，好不容易发出来的电！ 章文德带着章家众鬼，飘到大门口，果然没一会儿，远远就看到好几辆快递车，以20码的速度，缓缓靠近。 领头的快递鬼，是章启智的熟鬼，他刚娶的老婆，就是他们地府电网的公务鬼。 这也是他们地府的另一大奇观了，毕竟在上面，尤其是某公考大省，你能想象一个快递员，居然能娶到一个前途大好的女公务员吗？ 但在这里，能连通人间和地府两界的快递鬼，和地府电网的公务员，真可谓是门当户对、强强联合了。 快递鬼消息灵通，能经常去人间，可以帮一些财大气粗的鬼，给上面的亲人夹带点儿东西，比如说托个梦啥的，油水丰厚。 公务鬼就不必说了，和上面一样，属于旱涝保收的铁饭碗。 这个快递鬼一看到老婆的同事，立刻笑眯眯地飘了过来，对章启智说： “章副站长，恭喜恭喜，你们老章家这祖坟，眼瞅着就冒了青烟啦！” “我听说你那位堂妹，如今执掌宗祠，带着你们章氏族人，创办了农业合作社，种茶叶，种紫苏，种春笋，今年可是赚了一大笔钱。” “这孩子可真孝顺呐，不但捐钱修缮了你们家的祠堂，还花了二十万给你们办新年大祭，哎呀呀~你说说，你有这样一个富婆堂妹，以后还上什么班？在家里等着享福就好啦。” 章启智哈哈大笑：“借您吉言，哪天你们夫妻俩不忙了，来家里吃饭哈~” 快递鬼听到他要请客，忍不住凑到面前低声说了两句话。 章启智愣了一下，立刻点了点头：“不就是一杯咖啡？正好我不爱喝那玩意儿，就把我那份给你好了。” 快递鬼赶紧道谢，招呼着其他鬼帮忙搬运快递，没一会儿，就在章家大宅前面，堆了小山一样高的一堆快递。 可把前后左右的邻居给羡慕坏了。 “章老头，你们家子孙发达了呀？今年居然送了这么多祭品下来？” “我瞅瞅，烤鸭、椒盐猪蹄、脆皮五花肉、柠檬无骨凤爪、椒盐鸭脖、麻辣小龙虾……”这鬼看着看着，口水都滴下来三尺长。 “走开走开！想吃？给你儿子托梦去！” 那男鬼一听到“儿子”两个字，整个人就跟被阎王爷丢到油锅里炸了三天三夜似的，脆弱不堪！ 他活着的时候，重男轻女，因为前妻不能给他生儿子，他就把前妻和三个女儿扫地出门，一毛钱都不给他们。 没想到后来娶的第二个老婆，倒是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结果他到临死才知道，原来那个儿子，根本就不是他的种！ 男鬼死后，曾经托梦给自己的两个女儿，百般忏悔，本以为女儿们看他这么惨，肯定会原谅他的，没想到等来的不是两个女儿给自己烧的元宝纸钱、烤鸡猪头，而是一个职业驱鬼的大师…… 谁懂啊？大师虽然不一定是真的，但“请大师”这个行为，在地府却会被判定为，上面的亲属不想再看到他。 地府给这个男鬼发了禁止令，这就意味着，投胎之前，他都不能再以鬼魂的形式，去骚扰自己的两个女儿了。 至于他疼了半辈子的宝贝儿子？他前脚刚死，那个见人就带着儿子，去找奸夫做亲子鉴定去了。 想想真是可笑啊~他疼了半辈子的儿子，一张纸钱都没给他烧过。 再看看隔壁章老头，儿子就给他留了个孙女，怎么看都是绝户的命，没想到死了之后，居然还享了孙女的福，难道生儿子，真的已经没用了吗？ 男鬼在一旁怀疑人生的时候，整个章家已经沸腾了。 章启慧表面上说自己今年没有准备多少东西，其实早就偷偷往祭品里夹带了很多“非主流祭品”—— 吃的有各种卤味烧烤，网红小吃，酸辣粉，肉夹馍，桂林米粉，云南的过桥米线，红糖发糕，芝麻汤圆，山西刀削面、河南烩面、四川的红油抄手、安徽的米饺、武汉的热干面…… 托了网购的福，章启慧简直把全国各地的特色主食，都搜罗了回来，摆在祭台上，让祖宗们尝个鲜。 还别说，章家的列祖列宗，很多人世世代代都住在章家村，从来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这里面很多地方特色美食，他们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死了之后，反倒吃上了生前都没吃过的东西。 除了传统美食之外，章启慧还给祖宗们安排上了很多网红祭品，咳~也可以算是食品。 比如说网红奶茶，雪顶咖啡，榴莲芒果蛋糕，雪媚娘红豆沙蛋黄酥，半熟芝士之类的。 给祖宗们的“生活费”，就更阔气了——章启慧直接让人买了满满十大箱的元宝纸钱，一股脑全给烧了。 这可不能怪她浪费，谁让大冬天的，祠堂里面太冷了呢？ 多烧点元宝纸钱，又孝顺了长辈，又温暖了晚辈，岂不是两全其美？ 一夜暴富的章文德老爷子，看着堆了半个屋子的元宝纸钱，不禁潸然泪下。 “启慧那丫头，真是没有白疼她啊！” 明年七月半，一定要想办法搞个探亲名额，上去看看这丫头…… 86 第 86 章 内卷，是男人最好的聘礼…… 很多年后, 章家村这一代的小孩子们，再次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时光的时候, 章家祠堂这一年的新年祭祖活动，也依然是他们生命力堪称炸裂的存在！ 大厂“毕业”的九姑婆，完美地把大厂年会的那一套，复制到了章家村，给全村的章氏族人，安排了一整个“社死套餐”，令人终身难忘…… 不过,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毕竟, 九姑婆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往年章家村新年祭祖, 别说族里给族人发钱了，祭祖之前，家家户户都要给族里捐钱, 每人五十是最少的。 有一年台风越过高山, 把祠堂的屋顶掀翻了, 为了修缮屋顶, 所有章姓族人，都交了一百块钱，那时候村里人还不富裕, 就为了修缮祠堂, 好多人家连开学孩子学费都不够了。 但今年不一样了，祭祖的所有花销, 都是九姑婆捐的钱，没花完的钱，九姑婆也没要回去, 直接换成现金，给章家所有子孙后代都包了红包。 九姑婆的个人威望，一时间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高度！ 上门送节礼的族人，简直快要把九姑婆家的门槛给踩塌了。 送节礼就送节礼吧，谁让她是整个章家目前辈分最大的长辈呢？反正族人也不亏，年前给她送节礼，年后带着孙子孙女来给九姑婆拜年，九姑婆还得给这帮小崽子们压岁钱。 今天送节礼，明天拿红包。一饮一啄，可谓不亏不欠了。 谁能想到，居然还有别的物种，呸！是别的脑回路不太正常的族人，送节礼就算了，居然还把鬼主意打到了九姑婆身上。 想让章启慧出面，帮他们家孩子，在未来亲家面前说几句好话，让亲家答应把闺女嫁过来。 章启慧：“……” 不要以为你们送了一箱苹果一箱牛奶，就把九姑婆当庙里的菩萨许愿！ 还有—— “来，你跟我说说，那家人为啥不愿意把闺女嫁到你们家？” 章启慧冲着过来送节礼的一家三口招了招手。 这一家三口，章启慧的印象可太深刻了，倒也不是他们人好，而是在章启慧还不知道“拉菲草男孩”的时候，就在他们家身上，见识到了“拉菲草”的厉害。 村里的习俗是每年晚辈都要给长辈送节礼，也就是在年三十之前，带点东西，去探望一下族里的长辈们，算是晚辈的一番孝心了。 农村嘛，过年能送的节礼，也就那几样：男性长辈就送烟酒，女性长辈就是一些水果牛奶什么的。 一般这种节礼，村里的长辈都是不拆的，留着过年走亲戚的时候“循环再利用”，这家送到那家，图的就是个省钱。 可那一年，章启慧刚巧背完单词出来，口渴得很，想吃苹果了，她奶就给她拆了一箱。 结果没想到，拆的时候就发现这箱苹果的封条好像跟别的箱子不太一样，老太太也没当回事，拆开之后，祖孙俩看着里面的“苹果”，双双裂开。 这箱疑似被人动过手脚的苹果，居然只有最上面一层是红彤彤的大苹果，翻开隔层，下面居然是拿报纸包起来的鹅卵石！ 怪不得这么重…… 老太太还以为是亲戚被卖东西的小店给骗了，不死心地又拆了一箱别人送的，跟这个一模一样的苹果。 连着拆了三箱，别人家送的都是那种一箱三层的大苹果。 只有他们家送的这箱，上面一层是苹果，下面全都是鹅卵石。 时隔多年，看到鹅卵石一家，呸！是章孝峰一家，再次拎着一箱苹果上门，九姑婆的眼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这都2023年了，苹果也不算什么特别贵的水果，总不能再给她送半箱子鹅卵石过来吧？ 章孝峰看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章启慧叫他，他笑了笑，也不说话。 他老婆王敏娟嘴皮子倒是利索，三两下就把事情给说了。 章孝峰和王敏娟生了一儿一女，大女儿前几年就嫁人了，小儿子章德权今年才27岁，但是在老家这里，27岁已经算是大龄未婚男青年了。 夫妻俩急得着急上火，章德权大专毕业之后，一直在外面打工，每年过年回来，家里必定会给他安排无数场相亲。 最离谱的是去年，高峰期一天安排了四场相亲，章德权甚至都没记住那四个女孩子到底叫什么名字。 年年相亲，安排了那么多次，光是请媒人吃饭，给媒人买糖都花了不少钱，可章德权还是连个女朋友都没处上。 章孝峰和王敏娟动不动就骂儿子没出息，相亲都安排了那么多次，居然没一个谈成的。 章德权自己还委屈呢。 “九姑婆，我爸妈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 “相亲跟谈恋爱，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嘛~” “人家姑娘出来相亲，也是奔着结婚去的，跟谈恋爱不一样，肯定要先问问我们家情况的，条件不合适，人家没相中我们家，那我也没办法呀。” 章德权苦笑一声：“转过年我虚岁都28了，难道我就不想找个老婆？可咱家这条件，人家根本就看不上呀。” 章启慧眼珠子转了转，看着章德权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内情。 “孝峰，你跟九姑婆说句实话，你们夫妻俩，打算怎么给德权办婚事？” “不要跟我玩那些小心思，说实话！彩礼打算给多少？婚房在哪？结完婚，他们小夫妻要是打算生孩子，钱不够花，你们俩打算贴补多少？” 章孝峰支支吾吾。 王敏娟也低着头，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 九姑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敢说是吧？怕我骂你们？” “也是，你们也知道那点东西拿不上台面，自己没本事给孩子创造条件，怎么有脸怪孩子自己不争气？” “要争气你们自己去争啊！自己不争气，也没把孩子培养好，你们自己摸着良心，问问你们自己，人家女孩家爸妈，也是吃喝不愁的把闺女养大的，还供闺女上学，谁不巴望着能给闺女找个好人家？” “你们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别说现在了，就是往前几十年、几百年，但凡相亲的都这样，要么你儿子够优秀，金榜题名，状元及第，不用你们当爹妈的给彩礼买房子，那些等着榜下捉婿的达官贵人，能从章家村排到法国去！” “要是儿子不够优秀，那就只能努力攒钱，让人家姑娘嫁过来之后，衣食无忧，能安心给你们家传宗接代，而不是生个孩子，都提心吊胆的，担心生下来买不起奶粉尿不湿。” “你们要我帮忙也行，先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婚房在哪里？彩礼准备了多少？跟女方那边的要求，还差多少？” 章孝峰依然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只知道赔笑，一句话都不肯说。 章启慧真恨不得一棒槌锤死他！ 要她说，这一家子最坏的，不是“不争气的章德权”，也不是看起来掐尖要强的王敏娟，而是这个大事小事都不肯出头，让自己老婆孩子顶在前面的男人。 享福的时候倒是跟着一起享福，轮到要替这个家卖力的时候，他就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往老婆身后一缩，他自己做好人，让老婆去当坏人，恶不恶心啊？ 王敏娟这个傻子，果然头脑一热就冲出来当坏人了。 “九姑婆我是这么想的，什么彩礼嫁妆的，不都是父母的一份心意，想让两个孩子结婚以后，小日子能过的好点吗？” “我跟媒人说，我们家愿意出十二万八的彩礼，也不要女方陪嫁家电汽车什么的，家电我家都买好了，车子也没必要买。女孩子直接带十万块钱嫁妆钱过来。” “等结了婚，我家的十二万八，再加上媳妇带来的十万块钱，正好凑个首付，给他们在县城买个房子，房本上也写两个孩子的名字。” “九姑婆您说说，咱家都愿意在房本上给人家姑娘加名字了，他们家怎么还不满意啊？” 章启慧目瞪口呆。 “等等！我没听错的话，你们家给女方十二万八的彩礼，这个钱，要人家女方办喜事的时候再带回来。” “然后女方还要从娘家再带十万块钱，帮着一块买房子？” “对对对！”王敏娟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能想出这么个点子非常得意。 “对个屁！”章启慧真想把茶缸子倒扣在她那可爱又愚蠢的大脑袋上。 然后，用冰冷的隔夜茶水，帮她醒醒脑子。 王敏娟这货还瞪大了眼睛，满眼不解地问九姑婆：“哪里不对吗？” “哪里都踏马的不对！”九姑婆耐心耗尽，狠狠拍了拍桌子，指了指桌上的苹果和牛奶，让他们把东西拎回去。 “这事儿我帮不了你们，不对，不止是我帮不了，就是月老来了，他也不敢帮这个忙！” “你们不会真以为人家姑娘家，一家子都是不动脑子的傻子吧？” 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太平洋对面去了，怎么好意思拿这个条件，去人家姑娘家提前的啊？ 给人家姑娘的彩礼，得一分不少的带回来，还要人家再带十万块钱嫁妆钱，这不就是说，女方家嫁闺女，不但一分钱拿不到，还得倒贴十万块钱出去？ 章启慧不是高价彩礼的拥护者，也并不觉得，年轻人就必须要出彩礼，才能娶得到老婆。 很多做父母的，之所以一定要男方家给彩礼，也是想为女儿婚后的生活，求一个保障。 毕竟现在的大环境就是这样，就业环境这么差，年轻人想靠自己挣钱买房子、养孩子，实在是太难了。 人家女孩爸妈心疼女儿，不想让闺女嫁人之后，连最基本的物质保障都没有，拿彩礼来说事儿，章启慧觉得，女孩爸妈真正的目的，可能并不是要钱，而是设置一道门槛，看一看男孩有没有养老婆孩子的实力。 这玩意儿就跟买豪宅要先“验资”一样，银行卡里连一百万的流动资金都没有，你去那种千万级别的豪宅楼盘看什么房子？看了你买得起吗？ 买不起，那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呗。 同理可证，章孝峰家要是连买婚房的首付款都拿不出来，还要靠人家姑娘的嫁妆钱帮他们家凑首付，那压根就达不到女孩子家挑女婿的门槛嘛~ 买不起千万豪宅，那就去买几十万的刚需小户型。 娶不起要彩礼的姑娘，那你们可以去找不要彩礼的嘛。 87 第 87 章 小飞嘴来咯~ 听了章启慧的话, 王敏娟急了：“九姑婆，德权眼瞅着就要奔三了, 过了三十岁，别说十二万八的彩礼了，就是二十八万，也娶不到合适的姑娘了啊，难道要让我家德权娶个二婚的？” 章启慧翻了个白眼给她：“就你刚才提的那个条件，二婚也未必愿意嫁过来。” 结婚不要彩礼的她见过，但不给彩礼, 还要女方倒贴十万的，恕她孤陋寡闻, 还是头一回在乡下听到。 城里这种情况反而还不少。 “我倒是认识不少不要彩礼、还能倒贴嫁妆的未婚小姑娘……” 王敏娟眼前一亮。 章启慧似笑非笑地补充道：“但是, 人家对男孩子的要求也多，身高必须达到180以上，第一学历必须是985工程重点大学全日制本科毕业。” “对了, 女孩子不要男方一分钱彩礼, 但要求男孩的爸妈都要有退休金, 而且退休金的档次, 不能低于每个月五千块钱。” 看看，也有不要彩礼，还能倒贴嫁妆的, 问题是, 你们家哪一条符合人家的要求啦？ 别的不说，光是“男方爸妈退休金不低于五千”, 就是在暗示，女方家想找一个父母都在体制内，或者至少是一线城市国有企业上班的, 那样的，退休金才会不低于五千。 王敏娟愣了一下，一张老脸顿时臊得通红。 章启慧也懒得在这里跟她浪费时间，转头看了一眼章德权。 “德权呐，九姑婆有一句话想送给你，当今社会，内卷，才是一个男人最好的聘礼！” “姑娘家找对象，要么图人，要么图财，你自己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女孩子，你愿意嫁给一个‘人财两空’的男人吗？” “是爷们就给我支棱起来！你自己满村子里打听打听，今年咱们村，稍微勤快点的人家，谁家一年不挣个十来万？” “你想想，你要是一年能挣个十几万，就算没房子没车，我就不信没有姑娘中意你，愿意嫁给你。” “想娶媳妇？过完年，到九姑婆这里来，九姑婆给你指一条明路。” 章德权连连点头，一家三口，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陈秀红一脸疑惑地走过来，忍不住问她：“九姑婆，您真要帮他们家娶媳妇啊？” 不是她背后说人坏话，虽然她不知道章德权人品如何，但就看他爸妈算计女方的那些骚操作，女孩子嫁到这种人家，以后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九姑婆应该不至于…… 章启慧破口大骂：“帮个屁！算盘珠子都崩我一脸，就这样的，哪个好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 “你等着看好了，明年章德权这小兔崽子要是敢来找我，我非得把他们这一家子，安排得明明白白不可！” “一天到晚心思不放在正道上，净想着怎么去占别人家便宜，儿媳妇还没过门，就连人家的嫁妆都盯上了，哼！还想请老娘去给他们家保媒？老娘丢不起这个人！” 九姑婆在家里骂骂咧咧。 没多久，过来拜年的章家晚辈，差不多都知道这件事了。 大家都在等着看章孝峰一家的笑话。 九姑婆可不是什么善茬，咳~ …… 年二十九这一天，章启慧哪里都没去，光顾着在家里接待来送年礼的族人了。 送来的年礼，在堂屋的墙边，堆起了一座小山，陈秀红跟她开玩笑，说等过完年，家里收到的年礼，都能拿去开个小卖部了。 章启慧倒也不缺这点钱，揉了揉笑得有些酸疼的腮帮子，指着那一大堆年礼，对陈秀红说—— “秀红姐，回头你挑点家里用得着的，还有四个孩子爱吃的留下来。” “剩下的，等过完年，我让人送到乡里的敬老院去。”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一大早，村里就热闹起来了，家家户户都在贴春联、挂灯笼，准备年夜饭。 陈秀红把电视机打开，让四个孩子在客厅看电视，自己穿上罩衫，在厨房里准备今天的年夜饭。 其实需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多，今晚年夜饭的食材，基本上都是章家的晚辈们，在家里处理好了送过来的。 年夜饭必吃的老母鸡，是章二毛夫妻俩昨天在家里杀好了送过来的，昨天晚上陈秀红就放在锅里炖上了。 这只老母鸡养了三年了，按照他们乡下人的说法，养了三年的老母鸡是最补的，尤其是这种家养的土鸡，三年的老母鸡，拿到镇上去，根本不用吆喝，多的是家里有产妇坐月子的人家抢着要。 价钱也不便宜，这样一只四斤多重的老母鸡，要卖到一百五十块钱。 何香菊养着这只母鸡，本来是打算给儿媳妇生二胎的时候炖给她吃的。 谁想到母鸡尚未养成，儿媳妇跟儿子离婚了。 这么好的家养土鸡，拿去卖了也可惜，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干脆拿来送给九姑婆，她老人家今年带着全村人创业挣钱，人都累瘦了，正需要一只养了三年的老母鸡补一补。 还有一只养了两年的老鸭，是“村长之母”——章家兴他妈王桂芝送过来的。 章启慧最近经常熬夜加班，额头上起了两个痘痘，王桂芝心细，立刻把家里养了两年的老鸭子送了过来。 老鸭炖笋干，清凉滋补又下火，正适合给九姑婆吃。 还有一个特别大的猪蹄髈，是章小敏姐弟俩送来的，他们家就两口人，买了一头猪，杀了做腊肉，特意留了猪后腿一个最大的蹄髈，给九姑婆做年夜饭。 钱丽丽去赶集的时候，给九姑婆买了一条足有成年人胳膊那么长的红鲤鱼，据说今年整个红星乡，就出了这么一条最大的，被钱丽丽以三百八的价格拿下了。 她自己当然是舍不得吃的，但是拿来给章启慧做年夜饭，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还有章家兴送来的半只羊，姚嘉年送来的半扇野猪，章传福家送来的一只大公鸡，章传名两口子送来的各种豆制品…… 幸好陈秀红知道章启慧爱吃新鲜菜，过年前没有买太多菜，不然这么多菜，吃到元宵节恐怕都吃不完。 家里就两个大人四个小孩，章启慧本来是让陈秀红随便做几个菜，凑够十个盘子就行了。 结果没想到，陈秀红直接把“盘”这个计量单位，换成了“锅”和“盆”，一张大圆桌差点都没摆下。 正中间是年夜饭的“扛把子”——老母鸡汤、红烧大肘子、红烧大鲤鱼。 旁边是一大锅老鸭笋干汤，红烧牛肉炖钱串（他们这过年把粉丝叫钱串），胡萝卜炖羊肉，金玉满堂（松子玉米），油焖大虾，鸿运当头（鸡汤煨整颗菠菜）、糯米圆子…… 仿佛生怕怠慢了她，就连主食，陈秀红都花了一番心思，把本来可以摆几个盘子的糯玉米、红薯、芋头、南瓜、山药之类的，蒸熟之后，摆成了一个大拼盘。 “不是让你别做太多吗？这也太花时间了。”章启慧有点不好意思。 陈秀红把榨好的新鲜橙汁端了上来，笑吟吟地问她：“做都做好了，你真不吃？” 九姑婆沉默三秒钟。 然后一把捞起离她最近的章四妹，欢呼一声“小飞嘴来咯~”，抱着章四妹就坐到了座位上。 陈秀红家的四胞胎，出生的时候因为是多胞胎，在娘胎里营养也没跟上，长得比同龄孩子看着都小一些，陈秀红担心她们养不大，虽然报户口的时候取了大名，但平时还是大妹二妹这样叫着。 据老一辈说，这样就可以骗过阎王爷，反正天底下叫大妹二妹的那么多，说不定就混过去了呢？ 四妹咯咯笑着在老祖祖的膝盖上扭了扭屁股，不好意思地挪到了自己的专属靠背椅上。 妈妈说老祖祖工作很忙，让她们几个平时不要打扰老祖祖，也不要缠着她老人家，几个孩子都很听话，平时只要章启慧在工作，她们几个在家里说话都压低了嗓门，生怕打扰到她。 今年这顿年夜饭，秀红姐依然发挥稳定，满满一大桌全部都是好吃的，章启慧吃的心满意足，这可比她们公司以前年会的时候，定的大几千一桌的星级酒店年夜饭好吃多了。 不是她“野猪吃不了细糠”，星级酒店也就吃个环境，吃个氛围和档次，尤其是摆酒席的时候，有些酒店为了节省人力成本，一桌子菜，起码有一半都是预制菜，摆盘倒是挺好看的，吃到嘴里就是一股子工业流水线的味儿，一点都没有烟火气。 吃完年夜饭，章启慧让四个小的去看春晚，她帮着陈秀红把桌上吃剩下的菜都收起来，碗筷洗干净，回到里屋，大妹已经扛着扫把，把地上扫干净了。 二妹在拿拖把拖地，三妹和四妹把桌椅板凳都摆放整齐了。 看着四个乖巧可爱的姑娘，章启慧忍不住对陈秀红感叹道：“秀红姐，努力搞钱吧，你的福气在后头！” 一胎四女怎么了？ 姑娘要是好好培养，照样能考大学、找到好工作，照样能赚钱孝顺爸妈。 说起来，虽然她自己不想结婚生孩子，但，条件允许的话，或许也可以跟秀红姐商量一下，跟她共享女儿？ 说做就做！玩儿共享经济，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前期砸钱投入啦~ “大妹二妹，三妹四妹，快过来，老祖祖给你们发压岁钱！” 四个孩子很有规矩地先看了陈秀红一眼。 陈秀红微微点了点头。 四个孩子欢呼一声，冲到章启慧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三妹行动缓慢，被老四带了一下，穿的又多，跟个矮冬瓜似的，居然一路滚到了章启慧脚下。 “哈哈哈哈哈~”章启慧一边放声大笑，一边蹲下来把这个矮冬瓜给拽了起来。 孩子还小，不能直接在水泥地上磕头，章启慧让陈秀红去厨房，拿了四个洗菜的不锈钢盆，倒扣着放在她面前。 然后从羽绒服的大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装满了金豆豆的红丝绒袋子，往桌上一放，土豪气息十足地对孩子们说： “今天这个家都听我的，想要老祖祖的压岁钱吗？赶紧的，一个个排队给老祖祖磕头，磕一个头，奖励一颗金豆豆！” 陈秀红吓了一跳，刚想开口拒绝，就被章启慧一巴掌按下了。 “都说了今天过年，都听我的，怎么，你现在不是我们老章家的媳妇了，九姑婆的话就不管用了？” 陈秀红闭上了嘴巴。 几个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些金豆豆代表着什么？她们就看到那些金豆豆圆滚滚，金灿灿的，特别好看，还以为跟玩具差不多，跪下来，哐哐磕了十几个头。 最后四个孩子一数，居然是动作慢吞吞的三妹，拿到的金豆豆最多。 原来，三妹虽然动作慢，但续航能力持久，其他三姐妹哐哐一顿磕，没几下脑瓜子就嗡嗡的，只有三妹，因为动作太慢，磕头的时候也是慢吞吞的，居然磕了二十多个头。 最后还是陈秀红实在不敢让她再磕了，一把给她拎了起来。 “九姑婆，这太贵重了，就一人一个吧。” 看着章启慧真的给她们数金豆豆了，陈秀红连忙摆手拒绝。 “不行！做人要言而有信，我们做长辈的，更要给小孩子树立一个言出必行的榜样！”九姑婆一意孤行，真的给四个姑娘每人发了一把金豆豆。 亏得陈秀红嘴巴紧，晚上回房间，也叮嘱几个孩子出去不要乱说。 不然这事儿说出去，章家的其他晚辈们，岂不是要把九姑婆的洗菜盆都给磕烂了？ 88 第 88 章 不锈钢盆都给你磕破…… 不得不说, 九姑婆她老人家，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 陈秀红千叮万嘱, 不让四个孩子把她老人家“磕头给金豆豆”的事情说出去。 但架不住她老人家会“自曝”啊。 大年初一，章二毛一大早就带着老婆孩子来给九姑婆磕头拜年了。 陈秀红也是一起床就在厨房忙着烧开水，煮汤圆。 他们这里的习俗是，大年初一不待客，但是家里有长辈的话，晚辈过来给长辈拜年，是要招待人家吃一碗甜酒酿汤圆的。 吃完酒酿汤圆, 再端上一杯茶，头道茶喝完, 就可以送客了。 陈秀红是个实心眼的, 章启慧给她发工资，她就恨不得把家里的大事小事全给揽到自己手里。 她知道以九姑婆在章家的辈分，大年初一这天, 整个章家来给九姑婆她老人家拜年的晚辈, 至少得有两三百人！ 这么多人, 就算每人一碗酒酿汤圆, 一个碗里放八个，也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工程了。 酒酿在冬至那天，陈秀红就已经做了满满两大缸, 盘算着过年应该够吃了。 汤圆也是过年前几天就已经搓好了, 一袋一袋的冻在冰柜里，吃的时候直接拿出来煮熟了就行。 刚才看到章二毛夫妻俩提着东西过来, 陈秀红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急匆匆跑到厨房去煮汤圆了。 也因此，没有来得及阻止九姑婆的散财行为。 她老人家不知道什么时候, 从杂物间里找了几个搪瓷洗脸盆出来。 章二毛刚进门，拜年的礼物还没放下呢，就听到九姑婆说，让他把桌子下面的几个搪瓷盆拿出来，倒扣在堂屋地上。 “来，用这个磕头！这个听着响，还不疼。” 九姑婆真是一番慈爱心肠，生怕孩子们大冬天的直接在水泥地上磕头，把脑袋给冻着了，居然想出了这么好的办法？ 章二毛对于九姑婆的话，从来都是不折不扣，绝对服从的，一听她老人家叫磕头，也没管是不是只要孩子磕头，直接带着老婆儿子，还有大孙女，跪下就哐哐磕了三个清脆响亮的头。 “好好好，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来，一人一个红包，都拿着！” 章二毛楞了一下：“怎么我也有？” 大过年的，章启慧也不好赏他一个白眼，只能在心里捶了二毛这蠢孩子两下，然后乐呵呵地表示：别想多了，只有你们几家是人人都有，其他人家，就只有小孩子能拿到压岁钱咯~ 九姑婆给的红包，也不是红纸包的，而是一个小小的红丝绒布袋子，摸着轻飘飘的。 章二毛这个棒槌，在九姑婆这里从来就是不带脑子的，想做啥做啥。 发现这个红布袋子跟以前过年家里孩子收到的压岁钱都不一样，他当场就给拆开了。 然后，从里面倒出了两颗圆滚滚的金豆子。 何香菊也有些呆滞，忙把自己手里的布袋子打开，倒出来一看，还是两颗金豆子！ 紧接着，章家义也把手里的布袋子打开了，倒出来两颗金豆子。 果然……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拜年的乖孩子，也有大红包可以拿。 按照年前的黄金挂牌价，两颗金豆豆，大概价值一千元。 他们一家四口，过来给九姑婆拜年，就磕了几个头，居然拿到了四千块钱压岁钱？ “这、这不行的九姑婆，太多了，这样，就给大妞儿留个金豆豆，剩下的……” 何香菊话音未落，就被章启慧打断了：“剩下的也不许还回来！” 见章二毛夫妻俩还想叽叽歪歪的把金豆子还给她，章启慧不高兴地把桌子一拍： “怎么？新年这才第一天，你们俩就打算忤逆长辈啦？” 章二毛哪敢忤逆九姑婆她老人家？心事重重地吃完了一碗酒酿汤圆，连汤圆是甜还是咸都忘了尝，稀里糊涂就被九姑婆赶出来了。 后面过来拜年的，就只有章家兴家的孩子，章小敏和章家安姐弟俩，还有几个跟章启慧爷爷是同一个爹妈的直系晚辈，拿到的压岁钱是红布袋子装的金豆豆。 其他人一律都是每人一百块钱压岁钱，就连包压岁钱的红包，都是银行存款的时候送的，九姑婆压根就没舍得自己花钱买。 有免费的可以用，干嘛自己花钱买？ 听说每个银行最多只能存五十万，超过了就有损失本金的风险，年前卖出去一批金豆豆之后，章启慧把手里的现金，分了七家银行，全部存了大额存单。 大概是觉得她很有成为大客户的潜力，存钱的时候，银行送了她不少东西。 什么花生油啦，东北大米啦，还有银行自己定制的一些小礼物，比如说过年要用的红包、对联什么的。 章启慧统统照单全收，自己用不完的，就给手底下几个人分了分。 虽然每人只包了一百块钱，但架不住人多呀。 大年初一一天时间，光是给族里的晚辈们包压岁钱，九姑婆就“痛失”了三万多块钱！ 年关难过啊~幸亏一年就这一次。 不过，这压岁钱也不算白给。因为，从年初三开始，整个章家村的章姓族人，就开始排队请九姑婆她老人家到家里来吃饭了。 这顿饭，章启慧倒是吃得心安理得。 按照他们当地的风俗，过年待客的时候，谁家能请到的长辈最多，辈分最高，面子就越大。以九姑婆她老人家的辈分，在他们章家村，简直就是人人争抢的“唐僧肉”。 族人太多，过年也就那么十来天，九姑婆的档期迅速被占满，除了早饭之外，中餐晚餐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一点点“档期”都挤不出来了。 初三那天还得专程拿出一天时间，到她自己的姥姥家拜年，实在是忙得没时间在家里吃饭，想了想，索性给陈秀红也放了假。 “秀红姐，这几天你只管带着孩子玩儿去，不用给我做饭了。” “家里的卫生也不用太勤快，对了，早餐也不用给我留了，我早上清清肠胃，最近不吃早餐了。” 九姑婆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没想到连续吃席，差点吃出“工伤”来！ 也是她大意了，上一次这样吃席的时候，还是在她小时候，那时候农村经济条件是真不如现在，吃喝上当然也不像现在花样这么丰富。 再加上今年村里家家户户都挣到钱了，在过年这样一个需要“讲究排场”的特殊节日里，就算平时再抠门的人，也要弄几样好菜。 总而言之，最近九姑婆出门做客的流程基本就是： 上午过去，先吃一碗酒酿汤圆，再喝点茶，嗑瓜子、吃点心、唠嗑。 中午吃席。 下午再继续换一家，喝茶嗑瓜子吃点心。 晚上再吃席。 过年各家的席面油水又很大，而且本地人普遍比较迷信，担心过年“招穷鬼”，桌上连一盘清淡点的蔬菜都木有…… 这才吃了一天的席，九姑婆脸上的微笑就有些挂不住了。 为了别把自己给撑死，她决定：正月十五之前都不吃早餐了，少吃一顿，正好清清肠胃。 陈秀红就这样，莫名其妙得到了半个月的假期。 九姑婆说了，除了正月初八、初九两天，还有正月十五元宵节之外，剩下这些天，随便她去哪里玩…… 可是，她能去哪里呢？ “能去的地方多了去了，带孩子们回娘家玩两天，走走亲戚，对了，听说今年咱们这还有城隍庙庙会，带大妹她们去玩玩呀。”章启慧给她支招。 “回娘家……”陈秀红喃喃道。 她还能回去，还有脸回去吗？ 当年她自己作践自己，脑子就跟进水了一样，家里人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宁可一分钱彩礼不要，连结婚证都没扯，就跟章勤丰回了家，丢尽了爸妈的脸面。 现在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还拖着四个孩子，她还怎么有脸回娘家？ 没等她纠结太久，娘家弟弟居然带着年礼，上门来接她回娘家了！ 九姑婆笑得一脸得意：“嘿嘿~我就说你爸妈肯定会原谅你的。世上哪有那么多重男轻女的父母？秀红，你要相信，大多数父母，对子女的爱都是一样的。” 陈秀红鼻子一酸，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姐，爸妈都可想你了，还有大妹她们，出生到现在，爸妈还没见过她们几回呢。”陈秀红的弟弟陈海平，放下手里大包小包的年礼，又对章启慧说了一番感激的话。 “爸妈让我过来接大姐回娘家，还要请九姑婆您定个时间，今年无论如何，都要来我家吃顿饭，我们全家都特别感激您，我姐现在能过的这样好，都是多亏了九姑婆您老人家……” 章启慧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大过年的，都别哭了，饭我就不去吃了，过个年，差点给我吃出工伤来，这样，我听说你们村的芦蒿味道不错，等今年芦蒿出来了，你给我摘两把尝尝，你姐知道的，我最爱吃这些野菜了。” 连着吃了好几天的大鱼大肉，九姑婆现在一提到新鲜野菜，眼珠子都开始冒绿光了。 馋的嘞~ 89 第 89 章 秀红？是秀红回来了！…… 牵着四个孩子, 远远看着熟悉的村庄，陈秀红的心里, 可以说是百感交集。 那时候她还年轻，听到身边很多嫁了人的姐姐们说，女孩子嫁人之后，在娘家就是外人了。 这些话听得多了，就让陈秀红产生了一个错觉：娘家的父母亲人，迟早都是外人，只有自己未来的丈夫, 才是能和自己相伴一生、值得信任的那个人。 可是，那时候的陈秀红并不知道, 也没人告诉她, 女孩子嫁了人之后，在娘家是外人，到了婆家, 人家也有可能拿她当外人。 更可怕的是, 在娘家的时候, 爸妈说你以后迟早是外人, 可能也就嘴上说说，外人要真敢欺负你，做父母的, 难道会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人欺负吗？ 可是在婆家, 有可能根本都不用外人欺负，光是来自婆家人的欺负和刁难, 就能把一个新媳妇欺负得有苦难言！ 恐怖的是，在婆家人欺负新媳妇的时候，往往最应该在这个时候, 站出来保护老婆的丈夫，却把脖子一缩，一口一个“我爸我妈这辈子也不容易”、“你是晚辈、多让着他们点”，然后就完美隐身了…… 可一旦她们试着自己保护自己，反抗婆家人的欺负和刁难，丈夫却会第一时间现身，指责她们小气、不孝、不是一个好媳妇。 呸！ 如果做“好媳妇”，就是被人欺负得跳河上吊喝农药，那她还是做一个欺负别人的泼妇好了。 九姑婆说得对，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有人能用道德绑架我。 从章家村到陈秀红的娘家白鸭荡，坐车要半个多小时，不过，陈秀红的弟弟陈海平去年买了一辆二手比亚迪，副驾驶加后排，正好能坐得下姐姐和四个外甥女。 姐弟俩好几年没见面，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陈秀红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弟弟高中毕业后，听说现在大学生找工作都很困难，干脆就没去复读，让家里给找了个会修车的老师傅，跟着人家学了两年汽修。 这中间又自己攒钱去考了驾照，白天在汽修店上班，晚上就去给人做代驾，攒了两年钱，正好碰到他们店里有个客人说想换车，问老板有没有门路帮他把他那辆比亚迪给卖了。 陈海平之前恰好给这个客人修过车，知道他这辆车车况不错，再问问价格，客户报了五万五，陈海平砍价砍到了四万八，全款就把这辆二手车给拿下了。 买了车之后，陈海平辞掉了汽修店的工作，回老家县城开网约车，他们县城附近有个很大的景区，周末和节假日的时候，陈海平就往返景区和旅游集散中心，有时候一天跑下来，赚的比他以前在汽修店一个礼拜工资都多。 “姐，你放心回来吧，我现在长大了，能挣钱了，以后你不要再嫁人了，我养你和大妹她们几个。”陈海平乐呵呵地说。 陈秀红都被他逗笑了：“你养我们？那以后你自己老婆孩子咋办？” “谁说我要娶媳妇啦？我觉得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过挺好的。”陈海平语出惊人，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陈秀红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姐你看，我现在每个月，淡季的时候挣四、五千，旺季的时候月收入勉强能破万，这钱我要是一个人花，不但我自己过得舒坦，还能给家里，给你贴补一点。” “可要是我娶了媳妇，每个月工资，去掉房贷，剩下的估计都不够我们这个小家庭生活的，说不定还要让我老婆一边带孩子一边上班。” “到时候，我老婆会怪我没本事，不能挣大钱给她和孩子更好的生活。” “爸妈也会怪我没出息，不孝顺，只顾着自己的小家，连爸妈的赡养费都不给。” 陈海平美滋滋地对陈秀红说，他身边还有好几个兄弟，大家现在都想通了，人这一辈子，又不是不娶媳妇就得马上去死。 反正都是活一辈子，娶媳妇生孩子，背着沉重的生活负担，还不如自己挣钱自己花，这样自己轻松，也不去祸害人家无辜的女孩子。 陈秀红：“……” 如果是在几年前她还没结婚的时候，听到她弟这番话，肯定会忍不住跟她弟吵起来。 年轻人怎么能不结婚呢？ 可现在，经历过一场差点丢了命的失败婚姻，陈秀红突然觉得，还是她弟活得通透，小小年纪，就想通了人这一辈子到底要的是什么。 年轻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 陈海平开滴滴的时候，跟外地的游客侃大山都侃习惯了，刚才一激动，顺口就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给说秃噜嘴了。 正担心大姐会不会训斥自己，没想到陈秀红居然一脸感慨地说： “这样挺好的，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自己活得开心就好。” 陈海平小心翼翼地问她：“姐，你就不怕我老是不娶媳妇，村里人会说咱家闲话？” 陈秀红噗嗤一声笑了，语气里的嘲讽都快满格了： “你管他们去死！” “自己一辈子都过的乱七八糟的，混了半辈子，连给儿子娶媳妇的钱都没有，还要拿女儿的彩礼给儿子买房子娶媳妇，这种人，怎么好意思来管你的闲事？” “我当年是猪油蒙了心，但凡能让我重活一世，我在你这个年纪，我就是在学校里把书给读烂了，或者去厂里把缝纫机给踩冒烟，我也不要嫁人！” 陈海平只恨自己还在开车，不然他肯定要高举双手，给他姐点上66个赞。 多年未见的姐弟俩，因为一个共同的话题，感情迅速升温。 车子还没开到家呢，陈秀红就拍着胸脯表示，她的闺女就是陈海平的闺女，老弟不想结婚？没关系，不用担心以后没人给你养老。 你姐我一口气生了四个闺女呢，老大懂事沉稳，老二细心体贴，老四聪明机灵，老三……额，虽然做什么都慢吞吞的，学东西也比其他三个慢一点，但不知道为什么，运气一直特别好。 总而言之，这四个闺女，陈秀红一定会好好教育培养。 以后有她这个亲妈一碗饭吃，就绝不会饿着陈海平这个舅舅。 陈海平哈哈大笑，笑完就去逗坐在前排的章大妹：“舅舅一个小孩都没有，以后要是老了，挣不到钱了，大妹能不能给舅舅送饭啊？” 章大妹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好！以后我们家，盖一个大大的房子，把舅舅和姥姥姥爷都接过来！” 陈海平继续逗她：“都接过来？那你有钱给我们买菜吃吗？” 提到钱，那几个小家伙可就一点也不害怕了。 “舅舅，我们有钱！” “你们哪来的钱啊？” 陈秀红让这几个一提到攒钱就兴奋的小家伙消停消停，把九姑婆经常借口给几个小孩子发零花钱，变相贴补她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九姑婆知道我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生活不容易，除了给我发工资，帮我交社保之外，平时孩子们吃的零食，喝的牛奶什么的，也都是她买的。” “每次都借口说什么参加满减活动，一买买一堆，拿到快递就说吃不完快过期了，非要四个孩子帮她解决掉。” “逢年过节，还有四个孩子过生日的时候，九姑婆还给她们发金豆豆。” “什么金豆豆？”陈海平颤抖着声线问他姐，“不、不会是我想的那个金豆豆吧？” 陈秀红无奈地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种，金店里卖的，一克一颗的那种纯金豆子。” “大年三十晚上，九姑婆哄几个孩子给她磕头拜年，说是磕一个头，就给一颗金豆豆。” “我家这个傻憨憨的老三，一口气给九姑婆磕了二十六个头，压岁钱都拿了一万多！” 陈海平目瞪口呆：“真、真给了三妹二十六颗金豆豆啊？纯金哒？” 陈秀红无奈地点了点头。 陈海平忍不住咋舌，看着傻乎乎的三妹，羡慕的都快哭出来了。 呜呜呜~这大概就是网友说的“投胎小能手”吧？ 别人家的九姑婆，过年磕一个头，给一颗纯金的金豆子。 他们家的老姑婆，不给金豆子就算了，还喜欢在背后造谣他是个“天选太监”。 要不是“那方面”不行，哪个男人会不想结婚啊？ 陈海平现在拼命挣钱，就是想早点付首付，在县城买个房子，等爸妈老了，就把家里的房子和地都租出去，他们全家都搬到县城去住。 到时候左邻右舍都是陌生人，看谁还敢造谣他是个太监！ …… 二手比亚迪是乡村小路上拐了一个弯，远远就能看到一大片空荡荡的河滩。 这里，就是陈秀红的娘家白鸭荡了。 白鸭荡以前是个小渔村，村里人除了打渔之外，就是在河滩上圈一块浅滩，养一些鸭子，靠卖鸭子和鸭蛋为生。 白鸭荡的名字，就因此而来。 陈秀红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娘家了，到家的时候，都快认不出自己的娘家了。 几年前她离家的时候，家里还是砖瓦房，现在却变成了两层半的小洋楼。 门口也用水泥浇筑了地坪，看着特别干净。 唯一没变的，就是门口那棵柿子树，走的时候还只有一米多高，现在，都已经快蹿到二楼那么高了。 “秀红？是秀红回来了！” “老头子你快出来，咱闺女回来了！” 陈母刚巧从厨房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大女儿，当场就呆在那里，泪流满面。 “妈！”陈秀红好像一个在外面受尽了委屈的孩子，猛地扑到陈母怀里，嚎啕大哭。 90 第 90 章 九姑婆一声令下，挖笋工…… 陈秀红带着孩子, 在娘家一直住到了年初六。 去的时候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 不光大包小包，她弟的后备箱都塞得满满的。 有姥姥给四个外孙女买的新衣服新鞋子，还有织的围巾帽子手套啥的。 有姥爷腌的咸鸭子、咸鸭蛋，晒的干泥鳅、干虾、小鱼干、大青鱼干。 还有陈海平给四个外甥女买的玩具，小自行车，各种小孩子喜欢吃的零食之类的。 陈秀红让他不要破费，这些东西平时家里也有。 结果弟弟一句话就让她破防了。 陈海平一边付钱一边说：“家里那都是你和九姑婆买的, 我这个舅舅，还是第一次给外甥女买东西呢。” 大过年的, 白鸭荡这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回不过，回去的路上，陈秀红在路边看到一个蔬菜大棚, 让陈海平把车子停在路边, 她进去找老板买了一些新鲜蔬菜。 过年的时候, 这种新鲜蔬菜, 卖的比肉还贵。 薄皮青椒八块钱一斤，想到章启慧喜欢吃虎皮青椒和青椒肉丝，陈秀红一口气买了五斤。 茄子六块钱一斤, 芹菜七块一斤, 最离谱的是韭黄，居然卖到十五块钱一斤！ 要不是九姑婆那天抱怨, 说天天大鱼大肉，吃的她都快抑郁了，就这菜价, 陈秀红肯定扭头就走。 在蔬菜大棚买了些新鲜蔬菜，又在镇上买了几斤新鲜牛肉，提前给章启慧打了个电话，果然，回去的时候，章启慧借口说晚上家里有客人，婉拒了另外一户人家的饭局，在家里等着陈秀红回来给她做虎皮青椒。 “这青椒够新鲜呀，看着不像外面运过来了。” 看着那一大袋子新鲜薄皮辣椒，九姑婆的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陈秀红笑了笑：“就是本地人种的，路上碰到一个蔬菜大棚，下去找老板现摘的。” 陈秀红回来的正是时候，今年他们章家村试种的红壳早园笋，已经可以采挖销售了。 本来按照村里的习俗，要正式过了正月十五，老百姓才会出门打工，但，有钱挣的时候，尤其是在自己家门口，谁会嫌钱多烧手呢？ 章家兴在村民大群里吆喝了一声，不到十分钟，挖笋工就招满了。 没有置顶聊天的村民，后悔得直拍大腿。 一天一百五啊，平时上哪去找这么高的工钱？ 抢到名额的村民，倒也不单单是贪图这每天一百五的工钱。 大家主要是想去看看，参加试种的村民，用了姚嘉年教的办法，出笋量到底大不大。 九姑婆说了，这样种出来的早园笋，地头收购价就能达到7~10元，按照一亩早竹林产笋4000斤计算，那一亩地的竹林，光是卖笋，就能净赚三、四万块钱啊！ 而且早竹长大后，还能砍下来，卖给别人做毛笔，做扇子，编筐，卖竹子又能再赚几千块钱。 这么一想，谁家要是能种个十来亩地的早竹，岂不是立刻就要发财了？ “那你们还不赶紧去给我挖笋子？趁着过年这段时间新笋上市价格高，等过完年，批发价跌到三块、五块一斤，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九姑婆一声令下，挖笋工连夜上山挖笋去了。 就连很多没有抢到这个工作的村民，听说山上开始挖笋了，都跑过来看热闹。 “听说这次九姑婆专门划拉了两块竹林，撒上了稀释过的土壤营养液，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那还用说？九姑婆她老人家，可从来都不做亏本生意！你们别看九姑婆每次都嚷嚷着‘营养液真的贵死了’，但该用的时候，她老人家哪次没用上？” 就连村里公认“见识最广”、在沪上某投行做保洁阿姨的秋梅婶子都说，九姑婆搞这个实验田，肯定是要计算投入产出比。 虽然这样“土壤营养液”一听就特别贵的样子，但要是一瓶营养液能给一亩地的竹林增收一、两万，花几百块钱买一瓶浓缩营养液怎么了？ 围观群众纷纷点头，觉得秋梅婶子不愧是在投行上班的“精英保洁”，这投资话术真是一套一套的啊。 眨眼睛，众人就来到了第一块实验田。 不用说，肯定是村长家的，章家兴这小子占了便宜还卖乖，说什么“做村长的，就应该主动替村民承担实验风险”。 呸！这风险你不要，给我们呀~ “别说话了，快看，挖出来了！” 前面一声吆喝，所有人都往竹林旁边挤。 为了保证春笋的卖相，挖笋工都是从四周往中间挖，下脚也要轻轻的，绕过稻谷壳拱起来的地方，因为下面可能藏着还没冒出来的春笋，要是不小心一脚踩下去，踩断了娇嫩的春笋，按照现在的市价，一根笋至少能卖五块钱，这谁赔得起？ 喷洒过稀释营养液的竹林，简直就像施了什么魔法一样，翻开上面保温保湿的稻草和稻谷壳，一根竹鞭上，居然长出来七根春笋！ 挖笋工都是提前培训过的，按照采收要求，小心翼翼地拿一把锋利的小弯刀，贴着春笋的根部，把符合大小要求的春笋割下来，剩下的还没长大的，盖上稻谷壳，让它们继续长。 这就是种植早园红壳笋的好处了，这种竹子的产笋周期长，自然生长状态下，能从每年的三月初，一直出笋出到五月份。 现在他们用了姚嘉年找来的早园笋种植技术，据说出笋周期，可以从春节前一直持续到四月份。 其实用了这种方法，到五月份也依然会有零星的红壳笋冒出来。但那时候的春笋，价格太低了，批发价有时候就几毛钱。 还不如留着让它长成竹子，这样明年能挖的早笋就更多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十几个挖笋工，就挖出来五千多斤红壳笋！ 等等！ 这一亩地还没挖完呢…… 留下来看得津津有味的，都是村里种地的老把式，大伙儿仔细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现场立刻沸腾了。 这、九姑婆到底从哪搞到的这个什么“土壤营养液”啊？ 简直太牛逼了吧？ 喷洒了稀释营养液的竹林，一亩地的红壳笋产量，居然能有六、七千斤？ 不对！ 不止这么多。 这种早园红壳笋，出笋周期长，这才头茬，一亩地就挖了五千多斤笋，后面再挖几茬，岂不是亩产上万斤？ 章启慧也没想到，系统给她的“土壤营养液”，居然这么给力！ 这下糟了。 就算九姑婆没种过地，看围观老农民们的眼神都能猜到，这产量高得有点超乎寻常了……她可不想被当成“外星汉奸”抓起来严刑拷打。 怎么办？ 就在她琢磨着，要不要干脆撒谎，说这块竹林不小心用了高浓度营养液的时候，姚嘉年开口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估计今年本来就是春笋的大年，再加上我们喷洒了稀释营养液，还采用了最新的春笋种植技术，几样加在一块，这产量不就蹭蹭上去了？” 姚嘉年这话一说出口，现场的老农们立刻跟霜打了的茄子秧似的，一个比一个蔫吧。 对哦~山里的东西，不管是笋子还是菌子，还是别的什么，都是有“大小年”之分的。 赶上大年的时候，山上的笋子，一场雨下来，砍都砍不完。 遇到小年，有时候背着背篓跑一座山，挖的笋子都装不满背篓。 所以为啥说老百姓种地都是“看天吃饭”呢？ 老天爷让你丰收的时候，你就是坐在家里啥都不管，漫山遍野都长满了笋子菌子。 老天爷要是想让你饿肚子，来个“小年”，山上除了野草，毛都不长，你也拿他没辙呀~ “所以说咱们合作社才要花大价钱，请姚老师来给大家上课呀！” “技术改变世界，也能改变农业！” “下回姚老师上课，你们还敢不敢逃课啦？” 九姑婆趁机给自己的不肖子孙们洗脑。 五十多岁的侄孙，和六十多岁的侄子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地挨训，他们当然知道学技术肯定是有用的，但问题是学不进去呀~ 姚嘉年真是一个好老师，不忍心看一帮老学渣们挨训，站出来和稀泥： “九姑婆您消消气，可能是我上课的内容太枯燥了，大伙儿听不进去。您看这样行不？我组织一个田间实战课程。” “接下来半个月，咱们村的红壳笋不是要集中采挖吗？我把平时上课的内容打散了，变成现场教学，请村长帮个忙，把愿意参加实战课程的村民，分成几组，咱们一边挖笋，一边上课，不过这工钱嘛~” “工钱我们就不要了。” “对对对！人家城里娃上补习班，还得给老师交钱呢，咱们来上课，哪能再找老师要钱？” 章启慧暗暗好笑，任由戏精姚老师自由发挥。 果然，姚嘉年这个心机by，当天晚上就把全村的壮劳力们，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第一批，先跟着他把合作社买的稻草和稻谷壳挑上山，然后严格按照实验田的要求，先用锄头浅浅地翻一遍土地，给地下的竹根松松土，施一层农家肥。 然后就是喷洒低毒性的稀释杀虫剂，这样可以有效杀灭藏在土壤里面的害虫，尤其是特别喜欢吃竹笋和嫩竹子的竹虫幼虫。 喷完杀虫剂，紧接着就是九姑婆给的浓缩土壤营养液，按比例稀释后，喷洒在土壤表层，最后盖上一层稻谷壳，一层稻草，保温保湿层就做好了。 “姚老师，怎么这毛竹笋，也要盖这个保温层呐？毛笋不值钱呀~”来上课的一个老农疑惑道。 姚嘉年叹息一声。 就知道会这样！ 其实农村不是没有赚钱的门路，只是很多老一辈人，习惯了遵循时节去种地，这样当然可以让农作物在最适宜它们生长的季节生长，但也会造成一个对农民收入非常不利的情况—— 大量同类型的农产品集中上市，市场价格暴跌，甚至会出现滞销、卖不出去的情况。 就拿村里的毛竹笋来说，往年山上的毛竹笋，都是每年的四月份大量上市，刚才那人说的确实没错，毛竹笋不值钱，尤其是大量上市的季节，漫山遍野都是毛竹笋，一晚上就蹿出来好长一大截，根本吃不完，卖也卖不掉。 品相最好的，砍下来，背到镇上去摆摊，三毛钱、五毛钱一斤，有时候都卖不掉。 镇上有些人家虽然没有毛竹林，但谁家在山里没几个亲戚啊？ 想吃了，直接扛着柴刀和编织袋，骑着小电驴，到亲戚家毛竹山上去砍几棵不就行了？ 姚嘉年没有跟他们解释这其中的市场规律，他决定按照九姑婆的洗脑话术，直接给他们放大招—— “大家把手机拿出来，点开计算器，来，我们算一笔账。” “我们现在在毛竹林里铺一层保温层，可以让自己家的毛竹笋，提前半个月出笋，按照市场价格，头茬刚上市的毛竹笋，可以卖到三块五一斤。” “要是不铺这个保温层，等到四月份上市，只能卖到三毛钱一斤。” “来，最简单的减法，大家算一下，按照平均亩产五千斤鲜笋计算，铺一层保温层，一亩地的毛竹笋，一年能多赚多少钱？” 一帮中老年学渣们，口算心算统统不行，但按一下手机计算器还是可以的。 这一算，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一、一亩地能多赚一万六千块钱？” 姚老师微微一笑：“现在，大伙儿还觉得，给毛竹林铺一层保温层，是浪费钱吗？” 91 第 91 章 鲜笋老鸡汤 姚嘉年在“实验田”里监督“学员”们挖笋子的时候, 九姑婆也在家里看着陈秀红做“全笋宴”。 刚从山上挖出来的红壳笋，还带着泥土的芬芳。 可能是因为竹林的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保温保湿层, 剥开笋壳的时候，只听到咔嚓一声，笋壳里富含的水分，甚至都能溅到脸上。 剥开厚厚的带着斑纹的笋壳，里面的笋肉，又白又嫩，章启慧没忍住, 剥了一根，削掉下面的老根, 直接生吃, 脆甜脆甜的，带着淡淡的竹笋清香，比她在网上买的雪莲果还好吃。 看到九姑婆在那儿生啃竹笋, 陈秀红真是又好笑又心疼。 过年这几天, 章启慧到处吃席, 家家户户都是大鱼大肉, 估计肠胃都吃伤了，想到这里，贤惠的秀红姐, 立刻加快了做菜的速度。 钱丽丽今天过来蹭饭, 顺便帮九姑婆把晚上的做菜视频拍下来，剪辑之后发给客户。 陈秀红把剥好的竹笋洗干净, 放在一个干净的竹篮里沥水。 然后开始准备其他食材。 春笋这种食材，吃的就是一个“鲜”字，调味料不能用的太多, 太多了，喧宾夺主，反倒糟蹋了这头茬春笋的极致鲜甜。 先把红壳笋头上约莫一掌长的嫩头切下来，这个部位的笋肉是最嫩的，不需要过多的食材，切一点嫩嫩的里脊肉，两个薄皮青椒，半个红色水果辣椒，这样清炒出来的笋丝，吃起来脆爽鲜甜。 剥笋的时候掉下来的笋衣也不要扔掉，这些笋衣非常嫩，焯水之后，做一道凉拌笋衣，加上自己做的酸辣椒，清爽解腻。 陈秀红这边做的凉拌笋衣有点多，一盘子装不下，剩下的，干脆拿了一个沙拉碗装起来，让九姑婆当零食吃。 章启慧果然吃得眉飞色舞，一口接一口，简直停不下来。 这么嫩的头茬红壳笋，拿来红烧可惜了，为了配这个笋，陈秀红特意去村里买了一只两年的老母鸡。 做鲜笋老鸡汤的时候，切好的春笋不能直接放到老母鸡汤里，不然竹笋里面淡淡的涩味，会冲淡老母鸡汤的鲜美。 陈秀红先把红壳笋的后半段切成薄片，放在山泉水里冲洗几遍，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九姑婆平时喝咖啡用的冰块，倒在笋片上，再倒入山泉水，冰镇二十分钟。 这样处理过的笋片，没有竹笋的涩味，鲜甜的味道也被冰块锁住了，放进鸡汤里炖过之后，也依然能尝到春笋独有的清新鲜甜。 “呜呜呜秀红姐，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呐！”闻着春笋老鸡汤的香味，九姑婆真情实感地流下了资本家的眼泪。 陈秀红一边切火腿片，一边笑着安慰她：“那我就给九姑婆做一辈子的饭，到时候您别嫌我老了动作慢就行。” 章启慧连连摇头：“不嫌弃不嫌弃，不过等大妹二妹她们几个长大了，秀红姐你还是把你这一手厨艺找个人传下去吧，等你老了，到时候咱们一起使唤她们给咱做饭！” 咦？还能这么干吗？ 旁边的钱丽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好像突然理解了月亮湾那些小姐姐的想法了。 男人可以不要，但娃还是得有一个的。 没有娃，等她老了，使唤谁给她洗衣服做饭呢？ 不要动不动就CPU女孩子，说什么“你们生孩子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长大了伺候你们吗”？ 不然嘞？ 老板每个月给你发工资，难道不是为了雇你去给他搬砖的吗？ 她们冒着生命危险，把孩子生下来，每个月几千上万的往孩子身上砸。 等他们长大了，还要供他们上学、上各种兴趣班，辅导作业，伺候衣食住行……含辛茹苦十几年，把一个只知道满地乱爬的小崽子，养成社会的栋梁之才，难道就是为了爱吗？ 爱也是有的，但身为母亲，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希望等自己老了之后，孩子能像小时候妈妈对他那样，供妈妈吃饱穿暖，临终的时候收个尸啥的，这总不算过分吧？ 钱丽丽觉得，现在这个社会，对女人的PUA，已经达到了堪称变态的程度了。 谈恋爱结婚的时候，要求女孩子为爱发电，女孩子但凡对婚姻提出一点要求，那就是物质，是卖女儿。 等到结了婚，又要求女人对家庭无条件付出。不伺候公婆，就是不孝顺。不伺候老公，就是不贤惠。孩子但凡出点什么问题，那肯定是妈妈没有照顾好。 怎么？这个家其他大人是都死了吗？ 更搞笑的是，等到女人们耗尽半生心血，牺牲了自己的健康、事业、青春，终于把孩子拉扯大了，这时候，社会上又有一股声音开始PUA女人们： 什么“不求回报的母爱是最伟大的”。 什么“孩子不是养老的工具”。 什么“母亲不该对孩子挟恩图报”。 等等！ 结婚生孩子，如果从一开始，就确定是只有投入、没有回报的，谁还会傻乎乎地一头扎进婚姻里去呀？ 不信你问问那些投资人，让他们连续十八年，每年投入十万块钱到一个项目里，期间一分钱分红都没有。 等项目到期之后，你准备连本带息收回来了，对方突然跟你说：做人可不能这样哦，你要做一个对社会无私奉献的人！这样，这笔钱呢就不给你了，就当是你这辈子对社会和国家做出的贡献吧。 任何一人投资人，听到这番PUA元素满格的话，都忍不住想要报警的好吗？ 可是你看，这么离谱的逻辑，放在女人身上，大家却都觉得理所当然。 这难道不可怕吗？ 别人怎么想，钱丽丽管不着。反正她要是决定生个孩子，以后肯定是要孩子给她养老的。别骂，骂就是你对，连夜把乐山大佛搬走给你坐！ …… 老母鸡炖鲜笋做好之后，陈秀红又把提前用糯米做的面皮拿出来，开始包笋粿。 笋粿也是他们这里的一道特色小吃，每年赶大集的时候，街上十家点心铺子，至少有九家都有笋粿卖。 常规的做法，就是把新鲜猪肉、竹笋、香菇剁碎，再加入香葱末、姜末、盐、胡椒粉、生抽、蒜末，搅拌成馅儿，用糯米皮包成一个个饺子形状。 吃法也很多，可以蒸着吃，也可以像煎饺一样，用平底锅煎着吃，油炸也很好吃。 陈秀红知道九姑婆最近吃席吃多了，不太想吃油腻的东西，这个笋粿的馅儿，她就换了稍微清淡点的做法。 新鲜的五花肉、春笋、平菇做成的馅儿，包成饺子形状，上锅蒸熟，再弄点儿米醋、生抽、自己炸的葱油调个酱汁，蘸着吃，又鲜美又不油腻。 另外还做了一盘笋片炒腊肉、笋块煨瑶柱、鱼头笋片汤…… 一顿饭吃得章启慧眉开眼笑，恨不得接下来几天哪都不去，就呆在自己家里，天天吃秀红姐给自己做的清淡减脂餐。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当天晚上，村长章家兴就来请她去吃饭了。 早园红壳笋第一批人工种植实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头茬早笋的亩产量，现在已经在村里传疯了，就连村里的狗都知道，以后不能随便去竹林里撒尿了。 毕竟，按照九姑婆的“客户”给他们的报价，一颗头茬红壳笋，就能卖到五块钱。要是一泡狗尿下去，弄死了几根红壳笋，估计不用等明天，今天晚上，它就要变成一锅香喷喷的狗肉了…… 村里人不敢来骚扰九姑婆，就跑去骚扰村长，各种苦苦哀求，花式卖惨，差点都给章家兴跪下了，想让他帮忙，出面请九姑婆来吃个饭，再请她老人家帮他们也买点那个“土壤营养液”。 再贵也得买呀，眼瞅着别人家一亩地的早园竹，竹笋都能卖一万多块钱，这谁不眼红？ 除了早园笋之外，姚老师说了，用这种方法，还能让他们的毛竹笋，也能提前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长出来。 毛竹笋的产量比早园笋大多了，头茬的春笋，批发价就能卖到三块五，跟卖笋的收入比起来，营养液能值几个钱？ 章家兴实在是被这帮见钱眼开的家伙给烦得不行，只能硬着头皮来请九姑婆。 希望九姑婆能给他这个面子。 “嗐！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看把你紧张的，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章启慧狐疑地看了章家兴一眼，突然开口问他，“我发现咱村的人，好像都挺怕我的呀，我有这么可怕吗？” “不会是你到处跟人说，我拿鞭子打过你吧？” 章家兴真想给她跪了：“冤枉呐九姑婆！我哪有那个胆子？再说了，就算我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闲工夫呀，您看看，我今年都累瘦了十几斤！” 章启慧看着他圆润的双下巴，还有依然存在感十足的小肚腩，忍不住乐了：“那你这体重基数还挺大的呀。” 瘦了十几斤，还是这么有存在感！ 玩笑归玩笑，之前章启慧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让章家兴这小子在村里树立威信，现在村里人求到他面前了，如果她不给家兴这个面子的话，以后他在村里怕是更难服众了。 儿孙都是债啊！ 九姑婆点了点头，答应晚上到章家兴家里去吃饭。 顺便也跟村里人说说这营养液的事儿。 好消息是，系统给她的这种土壤改良剂，只要喷洒2~3次，每次间隔半年，中间没有再使用剧毒杀虫剂、除草剂，或者化学类肥料的话，村里的耕地，就能慢慢恢复原本的生态环境。 坏消息是，这种改良剂，系统那边也不是无限量供应的。 系统会根据宿主对他们星球的食品供应量和品质，逐步提升宿主的等级，等级越高，可以兑换的土壤改良剂就越多。 按照章启慧现在的等级，每个月只能从系统兑换五瓶土壤改良剂。 章启慧现在怀疑，这个土壤改良剂，对于系统所在的星球来说，应该也是一个稀罕玩意儿，但他们又需要用这些改良剂，帮助章启慧改良村里的耕地土壤。 只有土壤处于最佳的生态环境，才能持续给系统提供更优质的农产品。 所以系统才会开放权限，让章启慧可以限量兑换这种土壤改良剂，但是又不能敞开了供应，因为他们也没有多少？ 这么一想，系统所在的星球，好像混得也不咋地啊。 跨星球采购点农产品，都要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难不成和抗战时期的华国差不多？ 某种程度上来说，九姑婆还真是猜对了。 92 第 92 章 熬最深的夜，才能赚最多…… “什么？一个月最多只能供应五瓶？” 章启慧一句话, 差点没让章氏族人当场起了内讧。 “九姑婆，我家耕地最多, 先给我家匀两瓶吧？” “呸！全村拢共就五瓶，你一家就要两瓶？多大脸？九姑婆，我就不像他这么贪心，我家只要一瓶就行了。” “都给劳资让开！九姑婆，我家去年跟合作社一起培育的茶树苗，今年就要移栽了，关系到咱村的茶叶产量, 您可不能不管呀。” …… 村长家的堂屋里，一时间叽叽喳喳, 吵得好像进了黄鼠狼的鸡窝一样。 九姑婆被吵得头昏脑涨, 狠狠拍了拍桌子： “都不要吵了！家兴，弄些纸条过来，抓阄！” 九姑婆一发火, 所有人都闭嘴了。 这时候, 终于有人想起来问这个“土壤营养液”到底多少钱一瓶了。 章启慧能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吗？ 虽然都是本村人, 还都是章姓族人, 但，谁知道群众里面有没有坏人呢？ 她从系统兑换的这个“土壤改良剂”，可没有什么销售资质。 万一被不怀好意的人举报了, 岂不是要吃官司？ 章启慧摆了摆手：“不用给现金, 谁家抓阄抓到了营养液，今年农闲的时候, 派一个壮劳力出来，到我家干三天活，抵扣这笔费用, 同意的都来抓阄。” 这谁不同意，谁是傻子好吗？ 章家兴立刻招呼几个人，拿了几张草稿纸出来，裁剪成大小一样的小纸条，上面画圈圈的，就是没抓到。画了一个五角星的，就是抓到了。 一堆小纸条搓成了纸团子，放在一个不锈钢大盆里，村民们挨个上来抓阄。 抓到的眉开眼笑，恨不得立刻冲出去买个彩票。 没抓到的也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幸好九姑婆说了，这个“土壤营养液”用一次，能顶半年。 接下来这半年，已经抓到这几家，就不能再参与后面的抓阄了。 也就是说，每个月五家，迟早也能轮到他们。 …… 一眨眼就到了元宵节，姥姥那边每年的元宵节也非常热闹，相当于春节版本的“相亲大会”。 姬姥姥“贼心不死”，依然念念不忘，想把外孙女拐到月亮湾这边来。 奈何章启慧不上当，这次她学乖了，正月十四就带着合作社的小伙伴们，到县城去逛元宵灯会去了。 这是疫情结束之后，县城举办的第一次大型灯会，章启慧她们经验不足，还以为提前一天来县城，直接入住酒店，第一天就能把行李放在酒店，一身轻松去逛灯会。 结果到了县城才发现，今年十里八乡来逛灯会的人超级多。 别说稍微上档次一点的酒店了，就连那种开在小区里的“家庭客栈”，早在一个礼拜之前，都被预定掉了。 “要不还是回去吧？”陈秀红提议道。 别说没有空房了，就是有，她也舍不得住呀。 刚才九姑婆打开手机预定客房的时候，她都看到了！ 平时只要一百多块一晚的快捷酒店，元宵节前后三天，居然涨价涨到了一千多？他们怎么不去抢啊？ 就没人管管吗？ “不急，咱们到这里去碰碰运气。” 章启慧点开手机，发了一个定位到几个人的小群里。 “华清池韩式汗蒸会所？” 几个人顿时满头黑线。 结果没想到，车子开到这家位于县城科创园、新开业的汗蒸会所，这里还真能过夜！ 而且价格也不贵，大人108元，小孩只要五十，开业期间还有优惠，充值一千送一张免费洗浴券，充值两千送两张，依次类推。 章启慧顿时葛朗台附体，问前台收银小妹：“我们这边六个大人四个小孩，我要是直接充一万块钱的话，那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免费？” 收银小妹大概也没想到，居然会有客人提出这种要求，幸亏她们老板也是个奸商，早已预判了抠门客户的预判。 妹子笑眯眯地拿出一张抵用券，翻到后面指给章启慧看。 “抵用券仅限开卡次日使用，有效期三十天，逾期作废。” 果然天下没有白占的便宜。 既然不能当场抵用，九姑婆也不惯着他们，直接充了两千块钱，拿到了开业九折优惠，刷了卡，带着一家老小，大摇大摆地进了会所。 这家新开业的汗蒸会所，环境还真不赖。 一楼是洗澡搓澡的地方，每人还有个储物柜，他们带来的背包跟换洗衣服什么的，都可以放在里面。 要是有什么贵重物品，还可以找前台租个保险柜放起来，一天十块钱，倒也不贵。 洗完澡，直接上一楼，里面有很多汗蒸专用的小房间，旁边还有一个超大的休息区，小孩子的充气城堡。 玩累了还可以上三楼，三楼有个自助餐厅，每个客人会赠送一顿正餐的自助餐券。 当然了，如果要在这里过夜的话，第一天早餐就要自己付钱买餐券了。 三楼还有一个很大的休息大厅，每张沙发床都配了一个可以自由移动的播放器，可以躺在上面看电视、玩手机、睡觉。 除了隐私差一点之外，跟住酒店也没啥差别。 不过，他们毕竟还带着四个孩子，总不能让陈秀红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挤在一个沙发床上吧？那也挤不下呀~ 而且，章启慧自己也不习惯睡在这种开放式的休息大厅里。 回到前台一问，四楼果然有客房！ “我们这里有情侣客房、家庭客房、麻将客房、水疗客房……请问您要预定什么主题？” 九姑婆真是大开眼界。 不得不说，虽然在大城市上班确实挺赚钱的，但说到享受生活，还得是他们这样的小城市！ 问清楚这几个主题客房的区别之后，章启慧想了想，先给陈秀红和四个孩子，预定了一个家庭客房。 这种客房跟传统的大床房、双床标间不一样，里面没有床，只有一个很大的地台，上面铺了一个长两米五、宽度接近四米的床垫子，足够陈秀红带着四个孩子睡觉了。 而且绝对不用担心小孩子晚上会从床上掉下去。 另外要了两个双床的标间，一间给章小敏和钱丽丽，另一间给章家安和姚嘉年。 她自己单独要了一个大床房。 除了陈秀红那个家庭客房稍微贵点，一晚上要680之外，其他三间都只要三百多。 这么一算，居然比在城区住快捷酒店还便宜。 而且这边预定客房，还额外送早餐券和客房果盘。章启慧眼珠子一转，担心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个漏洞，过来跟他们抢客房，当机立断，一口气预定了两个晚上的客房。 今晚住这边，明天晚上去元宵灯会，可以玩的晚一点，等高峰期过了，再去县城的美食一条街吃个宵夜，然后打车回汗蒸会所休息，一觉睡到第三天中午，退房回家，完美！ 辛辛苦苦赚了一年的钱，总算可以趁着农闲的时候放松一下了，就连平时最节俭的陈秀红，今天都格外舍得花钱。 洗完澡，换了汗蒸服，到一楼休息区的时候，看到别的小孩子都在吃冰激凌和烤肠，大妹一妹她们虽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却懂事的没有主动开口要。 陈秀红大手一挥：“走！今天妈妈请客，想吃什么随便拿，妈妈买单！” 大妹抿了抿嘴，牵着陈秀红的衣角，把她往后拽。 “妈，这里东西太贵了，我们去楼下拿包吧，我的书包里还有很多零食。” 一妹虽然也很眼馋，但她们几个跟着陈秀红，是从最苦的日子里熬过来的，可以说，四姐妹还没学会说话的时候，就听着她们的妈妈跟人问价格、砍价，从小就养成了“价格敏感型客户”的必备习惯： 货比三家，绝不被任何消费主义陷阱割韭菜！ 村长家的小卖部，小布丁才一块钱一根，就算是买那种带盒子的香草冰激凌，也只要三块钱一个。 这里的冰激凌，居然要一十块钱一份！ 还有那个烤肠，以前赶集的时候，妈妈也给她们买过，乡下三块钱两根，这里居然要五块钱一根！ 看着四个懂事的孩子，陈秀红眼眶微红，蹲下来，温柔地握住了大女儿的小手，第一次信心满满地，对四个女儿说—— “放心吧，妈妈现在有钱了，以后别说一十块钱一个的冰激凌了，我还要带你们去海边，住一千块钱一晚上的海边度假酒店，带你们去你们最想去的凯蒂猫乐园！” “走，咱们点餐去，今天咱们不看价格，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妈妈带了五千块钱呢，肯定够吃了！” 很多年后，四姐妹再次回忆起这一天的时候，都忍不住笑着感叹，原来，她们以为很贵的东西，其实并没有她们想象的那样高不可攀。 四姐妹每人点了一个双色冰激凌碗，一根烤肠，一个彩虹，最后结账的时候，两百块钱都没花完，只花了180块钱。 陈秀红趁机教育四个女儿： “你们看，妈妈没有骗你们吧？” “你们几个都给我记住了，以后长大了，谁要是跟你们说，要带你们去见世面，不要信那些人的鬼话。” “看看九姑婆，看看妈妈，我们都没有靠男人，自己挣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见什么世面，咱们自己挣钱去见世面！” “你们看这个汗蒸会所，这么大，这么豪华，要是在以前，妈妈连找工作都不敢进这种地方，因为那个时候，我听说这种豪华会所、KTV什么的，一晚上消费就好几万。” “但是现在，我们进来了，刚才九姑婆付钱的时候，你们也听到了吧？大人只要108块钱，就可以在这里吃喝玩乐一整天，小孩子也只要五十块钱，你们看，什么汗蒸会所，其实一点也不贵，不光九姑婆，妈妈也买得起这里的洗浴票。” “所以，你们一定要记住妈妈今天说的话，以后长大了，想要什么，自己努力挣钱去买，如果太贵买不起的话，那就……”陈秀红卡了一下，刚在犹豫接下来要怎么圆回去。 毕竟闺女要真看上了那种几千万的大别墅，就算回家找她要钱，她也拿不出来啊。 紧接着就听到了九姑婆的声音—— “那就说明你们还不够努力！” “记住了，如果有一天，你们发现想要的东西买不起，不要悲伤，不要抱怨。” “那一定是因为，你们搞钱的速度还不够快！” 九姑婆怎么可能养出四个恋爱脑呢？ 养出四个“钱爱脑”还差不多！ 被洗脑的四个小丫头，很快就坐在海洋球里，叽叽咕咕地开始商量，怎样才可以像九姑婆那么有钱。 讨论了半天，最后的结论是： 一定要能熬夜！ 毕竟，自从她们搬来和九姑婆住在一起，她们就没见过九姑婆在十一点之前睡觉。 有天晚上，老四饮料喝多了，半夜两点钟起来嘘嘘，没想到九姑婆居然还没睡，还在厨房煮饺子呢。 一定是这样没错了。 熬最深的夜，才能赚最多的钱！ 93 第 93 章 断情绝爱，合作社全员搞…… 春雨贵如油。 从县城回来之后, 九姑婆“卷王”属性苏醒，一口气把合作社的工作, 安排到了三月底！ 第一批兑换给系统的早园红壳笋，口感鲜甜，品质上佳，甲方爸爸非常满意，一口气预订了三十万斤。 这笔订单要是能顺利交付，九姑婆不说富可敌国吧，最起码, 开单吃三年！ 合作社要采购三十万斤春笋的消息一传出来，整个章家村都沸腾了。 尤其是那几个抓阄抓到了营养液的, 连夜把附近几个村的稻谷壳都买空了。 买回来的稻谷壳, 按照姚嘉年的指导，喷洒稀释营养液，再把稻谷壳铺在毛竹林里, 大概是因为天气渐渐转暖了, 厚厚的稻谷壳铺上去, 土壤温度变得像四月份一样, 不到一个星期，居然就有头茬的毛竹笋长出来了！ 这可是稀罕货。 章启慧帮他们跟系统谈了一个好价钱，一斤毛笋五块钱的收购价, 简直让种植户们乐开了花。 头茬毛笋卖出去之后, 全村人都轰动了。 一时间，整个红星乡的稻草、稻谷壳供不应求, 甚至出现了涨价的苗头。 很快，去年没有喷洒营养液的红壳笋也出来了。 姚嘉年征得了种植户的同意，以“免费帮忙挖笋”为条件, 把全村想要种植红壳笋的村民，都拉到山上，现场教学。 没有喷洒营养液的红壳笋，铺上稻谷壳之后，产量虽然比不上喷过营养液的，但却比那些没有铺稻谷壳的高了不少。 这一次，为了拿到准确的亩产量，姚嘉年带人用绳子在竹林里围了一亩地大小，把这块竹林的红壳笋都挖出来之后，一袋一袋的称重。 “1760斤，啧~跟他们喷过营养液的，没法比啊！”看着最后出来的称重结果，种植户惋惜道。 旁边人安慰他：“你就知足吧！往年没铺稻草跟稻谷壳的时候，这么一块竹林，一次能挖出来五百多斤红壳笋，那就算是这座山头的‘大年’了！” “别提了，有一年我家山头赶上‘小年’，比这还大一倍多的竹林，从头挖到尾，就挖出来二百多斤头茬早笋。” 这么一对比，就算是没有抓到九姑婆的“特供营养液”，用姚嘉年的办法，好像也能给他们的竹林增产增收哇？ 虽然产量不如喷洒过营养液的，但是这批头茬红壳笋，卖给九姑婆之后，种植户立刻就拿到了八千多块钱的货款——这可比往年他们家竹林一整年的收入还高！ 这下子，再也没人敢质疑姚嘉年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了。 村民们在路上碰到他，都亲切地喊他“姚老师”。 甚至还有好几户人家，想把闺女嫁给姚老师。 被姚老师礼貌地婉拒了。 村里人顿时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听说姚老师的叔爷爷，就是九姑婆姥姥的“男朋友”，搞不好，两家是想亲上加亲，让姚老师追求他们九姑婆呢？ 这么一想，俩人还真挺般配的呀。 都是大学生，而且男俊女靓，姚嘉年喜欢九姑婆，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得亏这番话没让九姑婆听到，不然她老人家肯定当场怼回去。 大家都生活在自由民主的新社会，为什么只有你们还活在旧社会里？ 理所当然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吗？ 狗还“理所当然”的喜欢吃屎呢，你怎么死活就是不让自己家养的宠物狗吃屎？ “就是！我们九姑婆独美！”钱丽丽在旁边摇旗呐喊，给偶像助威。 章小敏一脸狐疑地看着姚嘉年：“你不会真对咱九姑婆有什么危险的想法吧？” 姚嘉年简直无语了：“我现在年薪就只有十五万，去掉五险一金，到手只有十万多一点，还打算攒钱买一辆车，换个新手机，给家里盖新房子，来，你们帮我算算，就我这经济水平，到哪娶媳妇？去非洲吗？” 章家安特别理解他，拍了拍姚嘉年的肩膀安慰他： “嘉年哥，我理解你！”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现在不光女孩子不想结婚，其实我们男生，也不是很想结婚啦~” “外面工作这么难找，我们每个月只有一点点钱，养活自己倒是吃穿不愁，可一个月四、五千块钱的工资，也想结婚生孩子，这不是把老婆孩子往火坑里推吗？” 兄弟俩相对泪目。 九姑婆实在看不下去了。 “知道自己是个穷逼，还不赶紧去搞钱？” 指了指姚嘉年：“你会不会技术变现啊？现在村里想找你帮忙的人，听说都从春节排到了劳动节，你就不能动动你那花生米大小的脑仁子？” “八小时以内，你是合作社技术指导老师，当然是很难约的。” “八小时以外呢？你就不能在村里开个付费咨询？咨询费五十元，上门一对一指导一百元，我就不信，咱村没人找你。” 姚嘉年眼前一亮。 九姑婆继续卷他：“还有，你刷短视频的吧？” 姚嘉年点了点头。 九姑婆：“那我问问你，那些拍赶海视频的，卖不卖海产品？” “那些拍美妆视频的，卖不卖各种化妆品和美容仪？” “还有那些拍日常做菜视频的，卖不卖各种吃的喝的？” 姚嘉年心头一动：“你是说……我也可以去进点货，在村里开个农资销售点？” 九姑婆翻了个白眼给他：“格局小了！” “农资店哪个乡镇没有啊？你得想想你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你想想，镇上那些农资店，哪个老板是农大毕业的？哪个老板有你的专业技能？” “我经常听你给村里人推荐哪家公司的种子好，哪家公司的肥料好，哪些农药对土壤的生态平衡伤害性最大……这些道理你都懂呀，为什么就不能利用你自己的专业特长，在村里开个农资店，给咱村的老百姓弄点好东西回来卖呢？” “反正就算不在你这里买，他们也得去镇上买。” “在你这里买农资，花同样的钱，还能免费得到你的技术指导呢。” 姚嘉年坐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哎？嘉年，快吃饭了，你干啥去？”陈秀红在后面喊他。 姚嘉年一边跑一边喊：“秀红姐你给我留点饭菜吧，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他干啥去啊？” 还能去干啥？肯定是去找村长帮忙租房子去了呗。 开农资店，不得弄个门面房和仓库什么的吗？ 章启慧以为姚嘉年最多租个民房，结果没想到，这小伙子居然这么相信自己的话，把辛苦攒了好几年的养老钱都拿出来了，直接找村里的五保户买了两间老房子。 这个五保户年纪大了，本来就要去敬老院住，他现在住的两间破瓦房，还是自己年轻的时候，从砖厂外头捡的破砖头，一点点搭起来的，住了快十年，前年村里还出钱帮他加固了一下，担心台风来了，把他这房子吹倒了，到时候再出什么人命。 这种已经变成危房的老房子，在农村别说出租了，倒贴钱都没人要。 问题是他这块地皮还特别小，地上面积还不到七十个平方，村里人就算想买地皮盖房子，也瞧不上他家这块小地皮。 隔壁邻居倒是想买，但他们也嫌这块宅基地太小了，只肯出一万块钱。 老头觉得亏了，又等了两年，结果不但没涨价，隔壁邻居也不买了。 说是儿子跟儿媳妇攒够了钱，去县城买房子了，他们觉得在乡下再盖两间小房子没必要，而且小两口刚生了孩子，也没钱回老家盖房子了。 老头本来还以为这块宅基地要砸在手里了，没想到天降财神，姚嘉年居然说他要买！ 不过不是单买这块宅基地，毕竟上面的两间危房，不但不值钱，盖新房的时候，还要额外花一笔钱找人拆了。 姚嘉年愿意出三万块钱，是想连着宅基地和老头自己开出来的八分地的菜园子，一块买过来。 这小子还挺会过日子的，言之凿凿地忽悠老头，说自己工作在章家村，以后是打算在这里常住的，没有菜园子怎么行，难道让他花钱买菜吃吗？ 老头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不答应，那块菜地单卖也卖不出去哇。 姚嘉年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了一个在章家村有房有地的“常住户”，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嘉年哥，65个平方的宅基地？这能住人吗？”章家安捏着买卖合同，觉得姚嘉年被那个老头给骗了。 他家猪圈都比这个大！ 姚嘉年：“……你这样说话，真的很容易失去你最好的朋友！” 65个平方咋了？ 你们是没去大城市混过，有些房价特别贵的城市，65平的小户型，都能把全家祖孙三代的口袋全部掏空好吗？ 姚嘉年之前在城里备战考公的时候，租过一个老破小，听房东说，他这个房子因为靠近师范附小和附中，单价已经涨到了五万多，就那么个不到四十平的老破小，市场价居然要卖到两百多万！ “65平方也不小了，地上面积小，可以往高处多盖几层嘛。”章启慧倒是觉得姚嘉年这块宅基地，买得很值。 三万块钱，买了一块宅基地，还送一个八分地的菜园子，巨划算了好吗？ “等等！先别忙着盖房子！”章启慧突然想到一件事，把姚嘉年喊住了。 “你跟丽丽再去买一部手机，我们做一个老房改造的新账号。” 现在这种农村老房子改造的短视频，自带流量和热度，搞得好的话，这个账号起来了，说不定能把姚嘉年买地盖房子的钱都赚回来呢。 94 第 94 章 宿主你大可不必如此内卷…… 听到九姑婆说让她再做一个新账号, 钱丽丽差点闪了腰。 不是，九姑婆, 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企业号，一个育儿号，再来一个老房改造号，您这是要凑齐七个账号，灭了我吗？ “涨工资！” “基本工资每个月涨两百，除了企业号之外，每个账号, 每个月再单独给你五百块钱补贴。” “哦对了，你要是能把这几个新号做起来, 以后这些账号直播带货、接广告的收入, 公司额外给你分成。” 钱丽丽羞涩一笑：“九姑婆您是知道的，我拥有华夏儿女不怕苦不怕累的优良品德，以后公司再有其他新账号, 也交给我运营吧？” 两个活宝去镇上买手机办卡去了。 吃完饭, 九姑婆打发章家安去找村长, 让村长发个通知, 提醒村民们： 别光顾着山上的毛竹林啦！ 你们难道忘了去年培育的茶树苗了吗？ 还有咱们的老朋友，去年给咱村带来那么大一笔收入的紫苏跟薄荷！ 章家安擦了擦冷汗，默默给村民们点了一排蜡。 就连系统都被她整无语了。 那啥, 我们星球也不是等米下锅, 宿主你大可不必如此内卷吧？ “你懂个屁！财富的风口转瞬即逝。站对了风口，一头猪都能飞起来。没赶上风口, 你丫的就是风筝成精，搭不上顺风车，你也甭想飞得起来。” 说完, 九姑婆开始催促系统： “你快帮我查查，我还差多少积分才能升级？” 可恶的系统！ 都是骗人的，这些来自外星球的高等级文明系统，根本就不是什么傻白甜，也不会对他们这些弱小又可怜的人类充满怜悯，他们就像人类世界里那些冷酷无情的资本家一样，恨不得捂住工人的眼睛和耳朵。 让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任劳任怨地给资本家打工。 然后，最好再多生几个孩子。 反正社畜们肯定没有能力给自己的孩子很好的教育条件，再说了，就算把孩子供上了大学，毕业之后，也只是稍微高级一点的社畜罢了。 生的越多，资本家可以压榨的廉价劳动力就越多。 社畜们生下来的每一个孩子，未来都会成为预备役的社畜。 九姑婆很有理由怀疑，系统所在的文明，也是这么看他们人类的。 不过是一帮给他们提供优质农产品的星际农民，还指望他们能给地球什么超出人类目前研究领域的科技吗？ 别说高科技了，可恶的系统，居然连兑换系统可以积分升级这件事都没告诉她。 想起自己以前忘记兑换的移动积分、信用卡积分航司里程积分，还有各种会员积分……九姑婆不禁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对自己粗心大意的后悔。 对抠门鸡贼的各大平台的怨恨！ 办卡的时候拿各种精美诱人的礼品诱惑她，等她办了卡之后，那些宣传积分有奖的推文，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了。 并且，最可恶的是，哪怕积分快过期了，这些平台也绝对不会打电话通知她一声的。 倒是有几个会发短信的。 拜托！现在谁没事还会看短信啊？ 手机短信除了接收验证码，还有别的功能吗？ 吐槽归吐槽，既然抓住了系统搞鬼，以九姑婆睚眦必报的性格，不趁机狠狠敲诈一笔，那是不可能的。 系统也十分无语。 谁能想到，居然会有人闲着无聊，把系统自带的设置功能，一条一条点进去看啊？ 以前的宿主们，不都是系统说啥就是啥吗？ 这个人类怕不是个蛇精病吧？ 章启慧本来也确实是系统说啥就是啥，没办法，惯性思维，以前看的系统类都这样，那天也是突发奇想，想看看这个系统除了用农产品兑换金豆豆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功能。 结果没想到，意外从一堆系统功能里，发现了一个藏在层层文件夹里的积分升级功能。 原来，这个系统刚开发出来的时候，为了鼓励星际贸易的乙方（也就是九姑婆这样的卖家），能积极为他们搜寻物资，就开发了这个积分系统，只要积攒到一定积分，就能激活其他可以兑换的物资。 也就是说，让九姑婆沉迷的金豆豆和土壤改良剂，其实只是这个系统等级最低的兑换物品。 虽然后面的兑换物品还是一片空白，但以九姑婆的视力，已经很清楚地看到了后面的金条、金砖，以及各种她暂时还不知道功能的好东西。 小样儿~搁这儿藏着呢？ 看九姑婆不给你揪出来，现出原形吧外星卧底！ 系统：“……” 你没事还是少看点低幼漫画吧！ 在卷王宿主的严刑逼供下，系统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是有一个积分升级功能。 但必须由宿主本人授权之后，才能启用。 九姑婆：“……” 狗还是你们外星人狗啊~ 你们故意把这个积分升级功能藏起来，而且不主动告诉宿主，宿主怎么可能知道还有这个功能？ 宿主不知道，就不会主动授权。 这项免费的增值服务，宿主就没办法享受。 想到这里，九姑婆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质问系统： “那我之前兑换给你们的那些农产品？” 系统：“……” 九姑婆顿时疯了。 “你有本事骗客户，你有本事开门啊？”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系统被九姑婆的魔音灌耳差点弄死机，不得不硬着头皮给出了官方解释—— “宿主请不要激动！后面的金条和金砖，黄金的纯度和重量，其实和金豆豆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不管你兑换的是哪一种，实际拿到的黄金重量是没有差别的……” 九姑婆悍然打断了系统苍白无力的解释。 “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人类的一句话？” “有些权利，我可以选择放弃，但你不能剥夺。” 系统：“……”看来他又得去总部申请系统数据库更新了。 九姑婆哭着喊着要投诉他这个无良资本家系统，强烈要求系统把之前她损失的积分还给她。 “非常抱歉，这个要求已超出本系统授权功能！” 九姑婆：“……” 狗系统！诅咒你打游戏把把掉线！ 白白损失了一大笔积分，九姑婆的心都在滴血。 她仔细过这个积分规则，累计兑换物资达到十万公斤，就可以激活一百克一根的金条兑换功能。 兑换物资达到五十万公斤，可以激活一千克一根的金条兑换功能。 兑换物资达到一百万公斤，可以激活十千克一块的金砖兑换功能，并且同时激活另外一种对土壤和农作物没有任何后遗症的杀虫剂。 这可是个好玩意儿！ 只是，一百万公斤，谈何容易啊~~ 投诉无门，九姑婆只能含恨接受了系统的霸凌，继续努力搜寻物资，争取能早日把那些可爱的金条和金砖们都换回来！ 九姑婆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她只不过是想给天底下的金条和金砖们一个温暖的家罢了。 幸好她发现的还算及时，刚过完春节没多久，大批的农产品还没上市，要是等到秋收过去，才让她发现这个漏洞…… 系统虽然很难杀，但她也可以对它使用冷暴力！ 暗搓搓在心里鸡哔了系统一万次，九姑婆恨恨地带着章家安和章小敏，跑到山上，去看他们挖笋的进度。 有了土壤改良剂这个作弊器，还有姚嘉年的技术支持，今年整个章家村的毛竹笋和红壳笋，都比往年提前了将近半个月出笋。 虽然还没达到最早一个月出笋的要求，但第一年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村里人也不傻，知道头茬的春笋，越早挖出来，越能卖个好价钱。 这玩意儿就跟海边梭子蟹一样，第一天开渔捞上来的梭子蟹，收购价一定是最香的，和海边的渔民一样，山里人种毛竹，种早园竹，一年里真正能挣钱回本的，其实也就那十来天。 这几天村里家家户户不出门打工，也不串门了，早上吃完早饭，就着急忙慌地背着背篓，挑着编织袋，上山挖笋子去！ 今年他们运气好，还真赶上春笋的大年了。最搞笑的是，那些精心养护竹林的种植户们，春笋出的还没村里一些懒汉家的竹林多。 懒汉多懒啊，去年别人都在修竹根，别让竹林里的竹根长到自家田里。 懒汉偷懒没去，结果赶上今年春笋大年，竹根长得地里到处都是，要是换成以前，谁家山地里长了这么多竹笋出来，非得被人笑死不可。 可今年，看着懒汉家地里长出来的春笋，村民们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吧？ 他们每年勤勤恳恳地修竹根，手心都被铁锹磨出来好几个水泡，好不容易把那些长到地里的竹根都挖掉了，结果今年九姑婆开始高价收春笋了！ 竹林附近的山地，土质一般，往年他们都是种一些红薯洋芋之类的，留着家里吃，吃不完的还能喂猪，这玩意儿农村家家户户都种，没人拿去卖，也卖不了几个钱。 可头茬的春笋不一样啊！ 五块钱一斤！ 懒汉家这块地，因为他太懒了，好几年都没有挖竹根，下面盘根错节的都是毛竹根，什么庄稼也种不了，搁在以前，不得被全村的庄稼汉给笑死？ 现在？庄稼汉们彻底笑不出来了。 懒汉只是懒，并不傻，听说今年的头茬春笋，一斤能卖五块钱，他是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多少年的低血糖也不药而愈了。 早上五点钟就爬起来，到地里挖春笋！ 就那么一小块山地啊，头茬挖出来的春笋，就卖了一万多块钱。 更气人的是，第一茬春笋刚挖出来，第二茬又踏马的长出来了。 就连姚嘉年都被惊动了，特意跑来看了懒汉家这块地。 经过仔细的观察和询问，最后得出结论：大概是因为懒汉家这块地，前年种了大豆，大豆的根系本来就可以改善土质，去年他们家这块地荒着，啥也没种，附近的农户看他家地荒着，自家地里割下来不要的秸秆、杂草什么的，都往他家这块地上丢。 丢着丢着，这些秸秆杂草什么的，慢慢在地里腐烂，变成了极好的天然肥料。 这些无公害纯天然的肥料，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一样，把附近几座山上的的毛竹根，全给“吸”下来了…… 其他人：“……” 可恶！ 老天疼憨人，原来是真的！ 95 第 95 章 谁带我搞钱，谁就是额滴…… 整个章家村都在兵荒马乱忙着挖笋子的时候, 章启慧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亲外婆。 瞅空就给姬姥姥打了个电话，跟她说有个客户要头茬的春笋, 只要是没撒过化肥，没喷洒过除草剂杀虫剂之类的竹林，都可以挖出来卖给这位挑剔的客户。 姬姥姥觉得这些城里客户，怕不是对他们乡下有什么误解吧？ 你知道除草剂和杀虫剂多贵吗？ 你知道磷肥钾肥复合肥的价格，都涨成啥鬼样子了吗？ 她们每年种粮食种菜的时候，村里人家买化肥都抠抠搜搜的呢，怎么会有人舍得花钱买这玩意儿用在竹林里呀？ 安静地等着姬姥姥吐槽完毕, 章启慧才在电话那头幽幽道： “春笋三毛钱一斤的时候，大家当然舍不得用。” “但是三块五一斤的时候, 姥姥, 你猜他们会不会用？” 姬姥姥：“……” 不信邪的姬姥姥，要亲自来章家村看一看，到底什么笋子, 居然能卖到五块钱一斤。 三姥爷不放心, 也陪着一起过来了。 两个老北鼻来的时候, 章启慧正好带着姚嘉年他们, 在合作社门口收笋子。 合作社前面的院子里，已经堆了小山一般高的春笋。 这个月产量最多的是早园红壳笋，村里就算没有喷洒过营养液的人家, 每天也都能挖出来几百斤红壳笋。 就连家里没有早园竹的村民, 都跑到亲戚家收笋子去了。 头茬的红壳笋，本来批发价也不便宜, 小贩们开着车到山里收，品相好的，一斤三块钱, 品相差一点、个头小一点的，一块多一斤。 村民们原价收回来，再倒手卖给合作社，一斤赚个两、三块钱，每天倒腾个一两百斤，也有几百块钱的差价可以赚了。 这不比出去打零工划算？ 一时间，村里没有竹林的人家，差点把自家的电瓶车都整报废了，天天骑着车，十里八乡的到处找笋子、收笋子。 姬姥姥说的没错，现在磷肥氮肥复合肥这些化学肥料，一年比一年贵，老百姓根本舍不得把这么贵的肥料撒到山上竹林里去。 收外村春笋的时候，一开始，章启慧还找系统借了个自动检测设备，后来干脆连检测都懒得检测了，直接闭眼收！ 一天时间，就能收上来好几万斤头茬的春笋。 红壳笋品相好的八块钱一斤，品相差的四块多一斤。 毛竹笋品相好的五块钱一斤，品相差的就只有两块多一斤了。 看到章家村的人，一车一车的把笋子运过来，过秤之后，手机立刻就收到了合作社的转账信息，姬姥姥真是恨呐~ 恨不得扒了章家那死老头子的祖坟！ 早知道她外孙女这么能干，当年就是拼着两家撕破脸，也要把章启慧抢到她们村呐！ 如今后悔也没用了。 姬姥姥匆匆在外孙女家吃了一顿午饭，吃完饭就拽着姚嘉年，一起回了月亮湾。 章家村这边，是傍晚才发现，他们亲爱的姚老师，居然被月亮湾给抢去了，一时间群情激愤，跑到村长家里，让章家兴带着他们，到月亮湾，把姚老师给抢回来！ 章家兴大汗。 幸亏今天中午他也在章启慧家吃饭，知道事情的原委，赶紧跟村里人解释了一下，姚嘉年不是被月亮湾的人抢走了，而是代表合作社，去月亮湾传授“竹林种植管理技术”的。 “真的？”村里人将信将疑。 章家兴左右看看，没有发现九姑婆的身影，立刻迫不及待地分享了自己的最新发现—— “你们一个两个的，这几天都钻钱眼里去了，难道就没人发现，姚老师跟咱家小敏，走得挺近的？” 嚯！ 还有这种事？ 几个章家本家人立刻激动起来，拽着章家兴，问他是怎么发现的。 章家兴缓缓坐了下来，伸手扣了扣桌子。 “家兴哥，喝茶！” “家兴哥，来一根？我刚买的华子。” “你小子可以啊，这才赚了几天钱，华子都抽上了？” “哎呀~是我小舅子要来我家帮忙，这不，买包华子给他吃的，别管华子了，先说姚老师的事情。”给村长递华子的村民，火速把烟盒装了起来。 这么贵的烟，没点劲爆的八卦，你们也好意思蹭？ 章家兴左手夹了根华子，右手端着茶缸，猛吸溜一口，缓缓打开了话匣子。 他也是过年的时候，才发现姚嘉年对章小敏，似乎是有点那方面的意思。 章小敏现在的情况，在婚姻上面不是一般的困难。 乍一看，这姑娘在农村条件算是上等的——长得漂亮，又有稳定工作，勤快又能干，绝对是农村婆婆们做梦都想娶回家的儿媳妇。 可找人一打听，准婆婆们一个个都吓得不敢上门了。 怪不得这姑娘条件这么好，年纪这么大还没嫁出去呢。 哪有姑娘家的心肠这么狠？就因为亲妈找她要了点钱，就好几年都不回家，也不给家里打钱，在娘家都算计的这么清楚，嫁到婆家，还不得怂恿她们儿子藏钱？ 亲妈被族里的长辈赶回娘家，这时候，但凡是个孝顺的，你就应该跟着亲妈一块回娘家！ 章小敏倒好，居然带着弟弟，心安理得地留在章家村享福，甚至就连亲妈再嫁，姐弟俩也没去看一眼。 汪金娥之前回章家村，找章小敏姐弟俩要嫁妆这件事，也被人翻了出来。 一想到章小敏居然眼睁睁看着亲妈去死，也不肯给亲妈出嫁妆，十里八乡的“准婆婆”们，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行！这种女人娶回家，就是要败家灭门的，长得再好看，哪怕是个公务员呢，也决不能要！ 就这样，章小敏这个“优质未婚女青年”，成了十里八乡的“婚嫁困难户”。 过了正月初五，乡下的媒婆们又开始四处乱窜，章小敏家却是一个上门的媒婆都没有。 别人对章小敏避如蛇蝎，但姚嘉年不怕呀。 正月初六，他就骑着新买的电瓶三轮车，驮了满满一车斗的礼物，先去给九姑婆和村长拜年，然后就拖着剩下的东西，直接住进了章小敏家。 “我听说姚老师在咱村买了一块宅基地，他跟家安关系不错，不会是住在他们家，方便在村里盖房子吧？”有村民疑惑道。 章家兴冷笑一声： “跟家安关系不错，会上山帮小敏背笋子？” “会半夜不睡觉，到镇上给小敏买药？” “会偷偷找我打听，章家村这边，父母亡故之后，儿女要守孝多久，才能找媒人上门说亲？” 哇~村长你不厚道啊，你要是早点说最后这句话，他们还用得着东猜西猜的？ 连这种话都问出来了，姚嘉年又死皮赖脸的住在章家，不想娶章小敏，难道他想娶章家安？ “好了，事情呢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也别往外传。” “总之，只要姚老师跟咱家小敏的婚事成了，以后姚老师成了咱们章家的女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挖不走我们姚老师！” 从这天起，不知道为什么，章小敏走在路上，总能听到别人在说姚嘉年的好话。 什么“一表人才”啦，什么“年轻有为”啦，什么“学识渊博”啦，不知道的，还以为姚嘉年已经配享太庙了呢。 “不至于吧？”章小敏私下跟弟弟吐槽。 章家安不同意姐姐的看法。 “怎么不至于？姐你想想看，今年咱们村的人，用了嘉年哥的法子，多赚了多少钱？” “远的不说，就说咱村那个懒汉钱老五，以前穷的连饭都吃不上，还要村里送米送油帮扶着，今年光是卖笋子就卖了两三万了吧？” “听说钱老五已经放话了，从今往后再也不做懒汉了，他要加入合作社，跟合作社一起赚大钱，盖房子，靠自己的本事娶媳妇。”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村里人肯定笑话死了。 就钱老五家那情况，还想靠自己的本事娶媳妇？做梦去吧！ 大概钱老五自己也知道这是痴人说梦，因为对未来完全看不到希望，所以就干脆摆烂了。 可现在，姚嘉年用自己的技术，告诉钱老五，只要按照合作社的要求，科学种田，撒在地里的每一滴汗水，都能变成红灿灿的票子，这谁不激动？ 没有人天生就喜欢摆烂，更多时候，摆烂是一种对现实的无声反抗。 因为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拼尽全力，也没办法改变现在的生活，所以，既然努力到终点，也还是失败，为什么不干脆在起点就躺平呢？ 反正累死累活半辈子，最后也还是个穷逼，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做一个快乐的穷逼呢。 只要我没有梦想，就没人能用梦想两个字PUA我。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姚嘉年用自己的技术，让章家村的村民们坚定了一个信念：只要认真学习，科学种田，普通老百姓也能靠种地逆袭，改变自己甚至整个家庭的命运…… “逆天改命”这个说法，可能太中一了。 现实点来说，从去年九姑婆和姚嘉年带着村里人种薄荷，种紫苏，搞林下种植，到今年带着全村人搞什么“竹林科学种植管理”，保守估计，一路跟着合作社，从去年干到今年的家庭，至少也赚了有十来万。 听说有些家里人多地也多的，去年光是种紫苏跟薄荷这两样，加上采茶叶、采山野菜，全家人至少一十万肯定挣到了。 什么是梦想？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梦想就是他们用汗水能换来大把大把的钞票，这才是普通人的梦想。 单纯从赚钱这方面来说，九姑婆和姚嘉年，才是整个章家村村民们的“梦想导师”啊！ 所以说，村里人夸一夸姚嘉年算什么？ 要是村民们用了姚嘉年的技术，家家户户都成了百万富翁，信不信百年之后，还会有人给姚嘉年塑金身供奉？ 华夏老百姓的信仰，就是这么的朴素：谁能带领他们发家致富，谁就是他们的神！ 章小敏：“……” 好吧，这么一说，村里人把姚嘉年给夸成了一朵花，好像也不足为奇了。 殊不知，章小敏把姚嘉年当成了一朵人人夸赞的鲜花。 她自己在姚老师的眼里，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朵鲜艳夺目、让人忍不住想要攀折的鲜花…… 96 第 96 章 她好像压根就不想嫁人…… 不得不说, 姚嘉年这小子的命是真好！ 他在最合适的时间，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孩。 但凡早那么几年, 以章家安和姐姐章小敏的感情，姐弟俩本来相依为命，突然冒出来一个狗男人要跟他抢姐姐，这个小舅子还不得把他给吃了？ 可现在，亲眼目睹了姐姐被十里八乡的媒婆们集体“封杀”的一幕，章小敏这个当事人还没急呢，章家安这个亲弟弟快要急死了。 他这么着急, 当然不是想把姐姐早点嫁出去。 嫁不嫁，跟能不能嫁的出去, 区别很大的好吗？ 如果章小敏随时能嫁人、只是自己不想嫁, 那章家安愿意养姐姐一辈子。 可要是章小敏自己想嫁人、却没人替她说媒，嫁不出去，那就不一样了。 姚嘉年就在这样的情况下, 横空出世, 好像踏着七彩祥云来救场的孙大圣, 被着急上火的章家安, 一把从云头上薅了下来。 甭管我姐喜不喜欢，就你了！ 发现姚嘉年好像暗恋他姐，章家安表现的比姚嘉年他妈还要热心, 不但大开方便之门, 还找各种理由撮合俩人。 家里挖笋子，他借口说自己“脚崴了不能上山背笋子”, 请姚嘉年帮他姐把山上刚挖的毛竹笋背下来。 等到姚嘉年吭哧吭哧背了一上午的笋子，章家安又托邻居帮他从镇上带了一些肉和菜。 本来他自己也会做饭的，偏偏这天, 他不单是脚崴了，手腕也扭伤了，伪装成残障人士，可怜兮兮地等着他姐回来给他做饭。 章小敏已经挖了一早上的毛竹笋了，姚嘉年怎么舍得看她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坐下来喝了不到半杯茶，就屁颠屁颠去厨房给章小敏打下手去了。 章小敏毫无所觉。 她压根就没想过姚嘉年这样优秀的男孩子，会喜欢上自己。 根本就不可能嘛~ 姚嘉年是正经凭本事考上去的名牌大学毕业生，她却只有初中文凭。 姚嘉年长得好，个子高，还是合作社的技术骨干。 章小敏充其量只是个合作社打杂的，虽然长得不算差，但因为从小营养没跟上，个子只有158公分，站在165的九姑婆身边，简直像是一根豆芽菜！ 姚嘉年又不是个瞎子，天天看着九姑婆这样的大美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自己？ 这个问题，其实章家安也挺好奇的。 担心姚嘉年这冤大头（划掉）跑了，章家安想了想，干脆趁他姐出去洗衣服的时候，把这件事情跟姚嘉年摊开了。 “嘉年哥，你觉得我姐这人怎么样？” 姚嘉年心头一跳，颇有些心虚地看了未来小舅子一眼，看到章家安的眼神和他一样，有些心虚，还有一些期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未来小舅子对他，好像印象还不错的样子。 坏消息是，连亲弟弟都这么一副恨不得赶紧给自家姐姐找对象的样子，看来，他喜欢的女孩，是真的半点都没想过要嫁人啊…… 这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发现。 想到那个总是忙忙碌碌的身影，姚嘉年的嘴角，差点就翘到天上去了。 “你姐？你姐当然是咱村最好的姑娘！” “你姐长得好看，说话又温柔，对人又有耐心，做饭也很好吃。” “而且还很善良，还很喜欢小孩子……” “等等！嘉年哥，你从哪里看得出来，我姐很喜欢小孩子的？”章家安大呼不可思议。 他单知道有些恋爱脑，会自动给喜欢的人加上一层滤镜。 但是把一个看到熊孩子，就恨不得把他们毒哑巴的女人，美化成一个喜欢小孩子的人设，嘉年哥你没事吧？ 姚嘉年呵呵一笑：“你不懂，你姐其实很喜欢小孩子的，我好几次看到她偷偷给秀红姐家那几个闺女买玩具，还是那种挺贵的贝壳串珠什么的的。” 章家安楞了一下，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啊对对对，我姐本来就是一个很有爱心、很喜欢小孩子的人。” 才怪！ 她姐分明就是怕秀红姐家那四个丫头缠着她，所以就一口气在拼夕夕上买了一大堆又复杂、又需要很长时间去琢磨的DIY玩具，都是些几块钱、十几块钱的套装，每次去九姑婆家，顺手拿一个过去，保证那四个丫头能玩一上午都不带搭理她的。 花几块钱就能买半天清净，章小敏觉得，这笔钱花的真是太值了！ 只是没想到，她给四姐妹买玩具是为了图个清净，到了姚嘉年眼里，就被自动美化成了她对小孩子也很温柔很有爱心。 章家安默默给未来姐夫加了一个“恋爱脑”的标签，对于接下来的谈话，也更有信心了。 “嘉年哥，既然我姐这么好，你有没有想过，咳~跟我姐发展发展呐？” 姚嘉年眼睛唰的一下就锃亮锃亮的，疯狂点头： “我想！我做梦都想！” 随即眼神又渐渐黯淡下来：“就是你姐，她好像压根就不想嫁人……” 章家安简直想查一查姚嘉年的大学毕业证，到底是不是花五百块钱买的了。 喂~你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生，怎么考虑事情的时候，脑子都不知道拐个弯呢？ 我姐不想嫁人，那你就不能入赘到咱村吗？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仗着自己是小舅子，章家安开始给未来姐夫大胆洗脑—— “嘉年哥，你别怪我说话直，咱村现在有了合作社，以后条件肯定是全乡最富裕的。” “我姐留在娘家，只要她一年不嫁人，哪怕到老了，也照样每年都能从村里拿分红。” “可要是嫁到你们村，那这分红跟她可就没一毛钱关系了。” “依我看，嘉年哥你还不如入赘到我们家，以你现在在咱村的地位和名望，入赘过来之后，把户口迁到咱们章家村，估计全村就没一个反对的。” “而且你入赘过来的话，我可以马上跟我姐分家，到时候你跟我姐加一起，还能再找村里批一块宅基地。” “最重要的是，我姐不愿意嫁人，但要是招赘的话，我猜她肯定愿意……” 什么分红，什么宅基地，在姚嘉年耳朵里，统统都不如章家安说的最后一句话动听。 对呀！ 思路打开，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这一刻，姚嘉年突然想到了章小敏的妈妈，他那个糊涂的丈母娘。 汪金娥不就是因为嫁错了人，才被二婚那个男人家暴活活打死的吗？ 说不定，就是因为汪金娥的“前车之鉴”，才让章小敏对嫁人这件事情，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一定是这样的！ “好！只要你姐答应，我就入赘到你们家！”想明白之后，姚嘉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反倒是章家安不确定了：“入赘这么大的事情，嘉年哥你不用跟家里商量一下吗？” 他们章家以前也有一个堂叔，想要入赘到女朋友家里，结果爸妈一哭二闹三上吊，威胁他如果真敢入赘到女方家，他们就一头撞死在祠堂门口的石狮子上。 就连他奶奶都哭着喊着，说孙子要是入赘到别人家，她就去跳河。 全家人都寻死觅活的反对，后来，这个男人只能放弃了入赘的想法。 听说女方家就只有她一个独生女，见他们家不愿意，最后也只能遗憾分手，又找了一个愿意入赘的。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堂叔一家心心念念要娶个儿媳妇回来，没想最后居然娶了个脾气彪悍的媳妇。 堂叔爸妈本来想拿捏这个新媳妇，没想到下马威刚使出来，就被新媳妇挥着棒槌，把婆家的厨房砸了个稀巴烂。 堂叔的爸妈想让儿子狠狠揍一顿儿媳妇，替他们报仇，堂叔还没动手呢，就被新媳妇左右开弓，狠狠给了两个大比兜。 然后，新媳妇就包袱一卷，把陪嫁的嫁妆钱，还有娘家让她带回来的彩礼，三金……凡是值钱的东西，全部打包带回了娘家。 这一去，在娘家住了一个多月还不肯回来。 不要彩礼的前女友，分手也就分手了，可这花了大价钱娶回来的儿媳妇，一直住在娘家回来可不行啊~ 最后，堂叔一家不得不低声下气的，带了一大堆礼物上门，赌咒发誓，堂叔都跪下了，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敢动媳妇一根手指头，还把家里的财政大权都交给媳妇，这才把人给哄回来。 章家安当时还小，只听说这个新嫁过来的堂婶，只对自己大方，对堂叔一家特别抠门，堂叔奶奶病了都舍不得送到医院去，就在家里吃便宜的止疼片，后来就在家里病死了。 堂叔的爸妈这时候才后悔了，想让儿子跟这个心肠狠毒的女人离婚。 怎么可能？ 堂叔一提离婚，堂婶就闹着要带着儿子喝农药跳河，把老两口折腾得生不如死，没几年，老两口就先后去了。 章家安上初中那年，堂叔终于离婚了，代价是净身出户，连家里的房子和宅基地，都直接转到了儿子名下。 后来这个堂婶在章家村也过不下去了，卖了房子和地，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 堂叔也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就因为突然想到了这桩往事，章家安才格外不确定。 入赘这么大一件事，姚嘉年真的不需要跟家里打个招呼吗？ 姚嘉年深深叹息：“家安，你也说了，我们村太穷了，好多男人娶不上媳妇，都跑去月亮湾参加七夕歌会去了。” “当初我四爷爷带我去月亮湾，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让我找个女人生孩子。” “你想想，我家连月亮湾都让我去了，入赘？我爸妈听到，还不得高兴疯了？” 去月亮湾参加七夕歌会，只能找个“一月新娘”。 按照那边的习俗，姑娘怀上了孩子，男人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入赘到章家村，起码还能在女方家混个长期户口……啧！ 他爸妈还不得敲锣打鼓的欢送他出门？ 97 第 97 章 与其内耗伤害自己，不如…… 章小敏怎么也没想到, 全村人眼中的黄金单身汉、整个章家村最受欢迎的“准女婿人选”，居然会向她表白！ 章小敏当场呆住了。 看到她一言不发的样子, 姚嘉年顿时慌了，心里更加笃定了自己最初的猜测——小敏一定因为她妈妈的原因，对嫁人产生了恐惧心理。 不过，幸亏有小舅子支招，姚嘉年立刻对章小敏表忠心： “小敏，我知道你和家安相依为命，舍不得嫁人离开弟弟。” “没关系, 我跟家里说好了，反正我家还有大哥大姐, 我愿意入赘到你家, 做上门女婿！” 章小敏：“……” “等等！我啥时候答应跟你处对象啦？” 姚嘉年：“……” 糟糕！光顾着抢入赘名额，忘了要先追女朋友了。 学霸不愧是学霸，大脑CPU高速运转了三秒钟, 姚嘉年随机抓了一个路过的村民, 就像传说中在电闪雷鸣之夜“讨封”的蛟一样, 逼问这个可怜的村民： “嫂子, 您看我和小敏适合处对象不？” 敢说不合适，以后可别想再找我免费咨询了！ 那老嫂子表情空白了片刻，突然像被打通了任督一脉一样, 疯狂点头：“怎么不适合？太适合了！我看姚老师你和我们家小敏, 那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姚嘉年满意地放开了这个嫂子,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够有分量，干脆把自己发工资的银行卡拿了出来, 一把塞到了章小敏手里： “小敏，我没谈过对象，但我现在就回去上网学习，你放心，其他女孩子谈恋爱的时候有的东西，你肯定也会有。” 说完，没等章小敏反应过来，他自己先跑了。 估计是急着回去刷恋爱短视频取经去了。 …… “哈哈哈哈~所以，他就这么把银行卡塞给你，然后就跑了？这不纯纯的强买强卖吗？”听完章小敏的吐槽，章启慧差点肚皮都笑破了。 之前看三姥爷那么会撩，她还以为姚嘉年以后肯定也是个情场高手呢。 现在看来，哪里是情场高手？这分明就是情场苦手！ 哪有人对象还没确定，就把工资卡都交上去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章启慧问她。 章小敏脸一红，细若蚊吟地来了一句：“嘉年哥是个好人……” 章启慧扶额：“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在恋爱领域，叫做‘发好人卡’，我猜你下一句是不是：但我们不合适？” 章小敏呆了呆，疯狂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嘉年哥人很好，是我配不上他。” “那你这还不是没看中他吗？”章启慧也被她给绕糊涂了。 章小敏以为九姑婆误会了她，也顾不上羞涩了，一冲动，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没有没有，我也喜欢嘉年哥的，就是怕我配不上他。” “怎么配不上？你配得上一百八十个我！”姚嘉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外蹿了进来。 章小敏瞬间小脸爆红，下意识就想往楼上跑。 没跑成，被章启慧一把拉住了。 “回来吧你！” “我最恨的就是不讲效率的人，尤其是搞钱和搞男人，小敏我告诉你，这好男人就跟财富一样，属于社会稀缺资源，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很难遇到一次。” “遇到了，就要毫不犹豫地抓到自己手里，不然你就等着哭一辈子去吧！” 想了想，感觉这么说，好像有点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又扭头对姚嘉年说：“好女孩也一样，错过了，别说拍大腿了，你就是把腿给锯了也没用！” “你看看我家小敏，多好一姑娘呀，聪明，漂亮，为人又很正直善良。” “嘉年，咱们都是自己人，我跟你说，你别听村里那些三姑六婆在背后说的那些闲话。小敏不孝顺？他们说的那都是愚孝！小敏这样的，才是有原则的孝顺呢。” “孝顺不是愚孝，真正的孝顺，是孩子长大了、有能力之后，可以帮助父母，继续让这个家庭变得更好，谁要是做出不利于家庭和谐的事情，哪怕是父母，做子女的也不能惯着。” “明知道父母做错了事，还打着孝顺的名义，一味的迁就父母，那才是毁了这个家，才是真正的大不孝！” 章小敏眼泪汪汪地看着九姑婆，她知道，九姑婆故意当着姚嘉年的面说这些话，就是在给她撑腰呢。 妈走了之后，村里确实有些年纪大的，觉得自己和弟弟当初做的太过了，所以才把妈给逼上了绝路。 亲妈被一婚的男人家暴打死，章小敏怎么可能不难过，不伤心？ 可是，姚嘉年带着她和弟弟，去大别山区出差那段时间，章小敏突然就想清楚了：明明做错事，害死了她妈妈的，是姥爷一家，是她妈自己，凭什么她妈死了之后，所有人都在怪她和弟弟呢？ 明明她和弟弟也是受害者！ 难道就因为他们努力挣钱，有能力给姥爷和亲妈的错误买单，拒绝买单，就是他们的错吗？ 不！错的不是他们！害死她妈的，也不是她和弟弟，而是姥爷一家，还有她妈自己。 只可惜，性格坚毅的章小敏能想通这个道理，乡下那些没念过多少书的老人们，却依然还在坚持那些老掉牙的、狗屁不通的所谓规矩和道理。 对此，九姑婆的评价是—— “与其内耗伤害自己，不如发疯伤害他人！” “小敏，家安，你们记住，规矩和道德这种东西，真正有这两样东西的好人，只会把规矩和道德，用来约束自己。反倒是那些没有这两样东西的人，才会拿规矩和道德去要求别人。” “下次如果再有人拿你妈妈的事情来说嘴，你们就当场发疯，反正你们现在没爹没妈，按照早些年咱们章家的规矩，就是要吃百家饭长大的。” “谁再跑到你们面前瞎比比，啥也别说，带着你弟，先去他们家胡吃海塞半个月，把他们家的鸡鸭鹅全都杀了吃，钱不够，就叫他们给你们钱花。” “不是要守规矩、讲道德吗？要讲大家就一起讲咯~” “噗嗤~”姚嘉年在一边听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愧是你呀九姑婆！ 被她这么一打岔，章小敏也不像之前那么扭捏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性格爽利、恩怨分明的性格，和姚嘉年共事这大半年，尤其是一起去大别山区参观学习那段时间，姚嘉年的聪明机智、沉稳可靠，早就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以前是不敢想，觉得自己这条件，实在配不上人家。 现在，既然姚嘉年自己主动提出来了，就像九姑婆说的那样，这么好的男人，她要是不赶紧抓牢，回头再被别的媒婆给撬走了，那就真的是拍大腿都找不回来了。 “嘉年哥，你说愿意入赘到我家，是真的吗？”章小敏一脸严肃地看着姚嘉年。 姚嘉年的回答，是点开手机，把他妈过年前给他发的一段59秒的语音放了出来。 语音里，一个声音爽脆的中年妇女，用大段的方言，先咒骂了姚家的列祖列宗，骂他们没本事，又懒又馋，不给子孙后代留点产业就罢了，还留了个坏名声，害得他们村的男孩子们，想娶个媳妇都比别的村更难。 现在好了，别说他们没钱，就是有钱，捧着大把的彩礼上门，女孩子稍微优秀点的人家，都不敢跟他们结亲。 为啥？ 还不是怕他们村的小年轻，跟祖上的男人们一样，耐不住寂寞，偷偷跑到月亮湾，参加那个七夕歌会？ 他们倒是在月亮湾蹭吃蹭喝，白睡了人家姑娘一两个月，还以为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不需要婚前也要守身如玉。 可他们也不想想，人家月亮湾的女人，请他们过去，是为了要个孩子的。 你丫的确实没结婚哈，但已经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说不定还不止一个，这搁谁家知道了，心里不膈应？ 乡下适龄未婚的男孩子又不是死绝了，别人家也能拿出一样的彩礼，说不定还比他们家拿得多，人家姑娘放着清清白白的男孩子不要，要你一个在外面已经跟人生过孩子的？ 谁知道万一哪天那孩子的亲妈突然没了，孩子没人照顾，到时候又要把孩子接回来，那她们岂不是还要做后妈？ 姚嘉年他妈，因为这件事情，每年必定要咒骂老祖宗好几回。 咒骂完了之后，又破罐子破摔地叮嘱儿子，实在不行，在月亮湾找个女人生孩子也行。 反正那边的规矩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生下女孩子归她们，生的如果是男孩子，断奶之后，男方家如果要，就可以抱回来养，不想要，她们也会抚养长大，只不过成年之后，就不能在村里长住罢了。 总之，姚妈妈对儿子的最低诉求，就是趁她还没嘎之前，赶紧让她抱上孙子。 没有孙子，孙女也行。 孙女跟别人姓，也不是不可以，能让她经常去看看抱抱也可以。 九姑婆忍不住扶额。 老一辈这传宗接代的执念，啥时候才能放下呀？ 真要觉得心里憋得慌，就去想想历朝历代的皇族，远的不说，就说爱新觉罗氏，想当年鼎盛时期，这个家族祭祭拜天地神明的时候，可都是直接上天坛的。 现在呢？回家看一眼自己家老宅子，都得老老实实买门票。 人家帝王之家都挡不住时代的洪流，就你们家那两亩地三间房，外加一堆锅碗瓢盆，到底有什么值得传承的啊？ 一直沉默的系统，突然在九姑婆的脑海中响起。 “宿主，面对如此感人肺腑的表白场景，请问，你对人类的爱情和繁衍后代的伟大事业，就没有一点点冲动吗？” 九姑婆摸了摸下巴，沉吟道：“统子，你有没有听过地球上的一句流传广阔的俗语？” “什么？”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当父母我省心！” “所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既能享受到爱情的甜蜜，又不承担爱情带来的风险呢？” 系统：“爱情也会有风险吗？” 九姑婆痛心疾首：“统子啊，你不能只拷贝人类的传统文化知识库，也要及时搜集吸取当代人类的文明和智慧啊！”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女孩子不结婚，可能会出现在景区、卖场、酒吧、咖啡馆，结了婚，可能会出现在下水道里、冰箱里、马桶里……” 系统宕机片刻，迟疑地问道：“那、繁衍后代总不会有什么风险了吧？” 九姑婆呵呵冷笑：“杀母案了解一下？” 系统：“……” 人类，真是一个充满了多样性的神奇物种！ 98 第 98 章 统子的怨气比鬼还大 章启慧的“没有儿孙我享福”理论, 大概是把系统创的不轻，当时他就下线了, 无论章启慧怎么喊，他也不出来。 “这个系统不行呀~估计是回去升级了吧？”章启慧耸了耸肩，不去管他了。 怎么能因为一个婚恋观，就肤浅地判断她是一个摆烂型宿主吗？ 九姑婆怀疑这个系统内下载更新的“人类沟通须知”应该是官方版本的。 毕竟，按照官方的说法，华夏民族向来是一个勤劳勇敢的民族，这属性, 一看就非常适合替系统所在的星球搬砖。 但，系统桑呐, 时代变了, 当今的华夏民族年轻一代，早就不是单一模式的“勤劳勇敢”了。 不信你看，专家质问当代年轻人, 为什么不买房子了, 不如换个角度思考一下, 如果房价回到一两万块钱一套的年代, 年轻人不买房？哼！信不信她连夜搬着小板凳，去售楼部门口排队？ 专家还问当代年轻人，为啥不再加班内卷。拜托！您们要是能把加班费给落实一下, 加班费提高到一小时一百块钱, 信不信年轻人能把公司给加到破产？ 之前系统觉得九姑婆是人类里的“卷王”，那是因为卖出去的农产品, 都变成了沉甸甸的金豆豆。 你要是把金豆豆，变成华夏货币，一斤紫苏只给几毛钱, 你看九姑婆她还卷不卷？ 说白了，当代年轻人勤奋勇敢与否，主要还是取决于对方给的多不多。 那些嫁入豪门的姑娘们，为啥敢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孩子？ 生孩子难道不疼吗？疼啊！但问题是婆家给的也太多了： 生一个孩子，奖励一套价值上亿的江景大别墅，外加几千万的现金或者珠宝首饰，等孩子以后长大了，还能从集团公司分到一笔不菲的财产，换你你生不生？ 别看九姑婆现在一副恐婚恐育的样子，要是谁跟她说，生一个孩子给她一个亿，毫不夸张，她觉得她都能生到绝经哈哈哈~ 所以，刚才系统的问题，压根从出发点就搞错了。 他不该问九姑婆对婚姻和家庭憧憬不憧憬，而是应该问，婚姻和家庭能给九姑婆她老人家带来啥好处呀。 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又冒了出来，语气似乎带着一丝疑惑和不确定地问她： “我下载了一些你们华夏的文学作品，那里面的爱情故事，好像跟你说的不一样。” “哦？说来听听。” 系统立刻划拉出来一堆网络热门言情，包括但不限于—— 男主A为了救自己的白月光，把女主抽血挖肝、嘎腰子毁容，还弄死了女主肚子里的孩子。女主逃出去后，整容回来复仇，结果最后还是原谅了男主，俩人解开误会，甜蜜地复合了。 男主B是个家境贫寒的小混混，女主是个富家女，却为了他，不惜和原生家庭决裂，搬到男主位于城中村租的破房子里，吃的从燕窝鱼翅，变成了白粥咸菜。穿的从国际大牌，变成了夜市摊子上十元一件的廉价打折款。然后又是经历误会、难产、绿茶小三等等矛盾，最后女主还是坚定地选择了男主，和他过上了贫穷但温暖（？）的小市民生活。 章启慧：“……” 要不你出点钱，雇我帮你筛选一下系统更新文件吧？ 这都是什么天雷滚滚的奇葩啊？ 系统：“这个就是爱情！” 九姑婆翻了个系统看不见、但是能感受到的白眼：“这个不是爱情，是脑残！” 系统看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宿主，你要不要去做一个基因检测？检查一下，是否存在你们人类中的基因变异？” 九姑婆突然狐疑地来了一句：“好端端的，你要我的基因检测结果干啥？你不会是什么外星间谍吧？” 系统差点也跟着翻了个白眼：“周报月报了解一下？不是只有你们人类的社畜才需要写周报和月报，我们系统也要写好吗？” 啊这…… 隔着虚空，九姑婆都能感受到统子的怨气比鬼还大。 “抱歉抱歉！要不你别观察我了，多观察观察我身边其他幸福的人类家庭？” 系统臭着脸问：“比如？” 鹅~ 这个问题可把九姑婆给难倒了。 她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呢？ 一个陈秀红，不用说，一分钱彩礼没要，嫁错了人，给男人生了四个孩子，最后被婆家逼的差点跳河自尽。 一个章小敏，要不是她自己拎得清，及时跟她那个糊涂妈划清界限，估计早就论斤称，被她妈卖了，贴补娘家去了。 还有一个钱丽丽…… 系统：“别说了，我需要安静一下。” 章启慧异常同情地看着系统默默自闭去了。 看来，周报月报什么的，甭管在哪个星球，都是能让社畜们怨气冲天的存在啊！ 章启慧不知道的是，她无意中的一个举动，帮助地球成功避开了来自神鹰星系莉西亚星球的“殖民计划”。 公平地说，人类想要冲出地球、去寻找宇宙中其他富含生存资源的星球，为的是什么，莉西亚星球也同样如此。 他们或许不会像美洲殖民者对印第安土著那样，肆意屠杀，但，如果能奴役人类，让地球成为他们的资源供应星球，等时机成熟，未尝不能带领剩下的幸存者们，跨越茫茫宇宙，搬到地球上生活。 为此，系统在寄宿到章启慧身上之后，一直在暗中观察，并且写了许多《人类观察日记》。 可谁知道，这观察日记越写，系统和他背后的莉西亚星球的人，就越是绝望。 符合殖民要求的星球，智慧生物必须符合两个条件： 第一，繁殖能力和意愿要非常强烈，这样才能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廉价农奴。 第二，要性格温顺，便于驯化。 目前来看，这两个要求，至少在华夏乃至整个东亚，当代的年轻人，是一个都不符合！ 别说繁殖能力和意愿了，现在的年轻人，甚至连爱情和婚姻都不再需要。 看看宿主章启慧就知道了，一提到结婚生子，脑子里就自动浮现了无数杀妻案、杀母案，简直就是把“不婚不育保平安”七个大字，刻在了骨髓里。 可一提到搞钱，宿主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一条，划掉！ 第二条，性格温顺，便于驯化？ 来之前，系统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初代系统里记录的华夏子民，确实是又勤劳、又愚昧，还非常温顺。 可现在……用宿主自己的话说，她是102斤的体重，一百斤的反骨。 主打的就是一个“对各种洗脑话术完全免疫”。 人类的专家们，苦口婆心地劝年轻人不要躺平，要努力挣钱，买房子结婚，最好再生个三胎，这样才能把华夏文明继续传承下去。 对此，年轻人们的回答是：能者多劳，既然专家这么想为华夏文明的传承做贡献，要不你干脆多生几个吧，我可以把我的名额免费送给你…… 想到初代系统记录下的华夏子民，多么的任劳任怨，多么的容易被洗脑啊~不过区区百年，怎么人类居然进化成了现在这幅摆烂的样子？ 系统愁眉苦脸地写着这个月的月报，每一个字都非常扎心。 他甚至想要对真正的主人大吼一声：地球完了！不要试图唤醒这些已经觉醒了“摆烂基因”的人类了…… 宿主对结婚生子毫无想法，油盐不进，系统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奈之下，只能继续用金豆豆和金砖来刺激她努力种田了。 对此，宿主九姑婆表示非常满意：统子你早这样不就好了？我跟你说，激励下属，一定要投其所好。你说你要是早点拿金砖砸我，我怎么可能这么摆烂？早就承包万亩良田，帮你们星球种菜去了。 咦？这倒是个写月报的不错角度。 系统眼前一亮。 或许，他也可以“与时俱进”一下，放弃初代系统留下的那些PUA人类的话术，采用九姑婆的新话术？ 想到这里，系统试探着给宿主报了一个数据： “尊敬的宿主，只要再兑换3.5万公斤的农产品，您就可以激活金条兑换功能……” 章启慧：“嘉年！小敏！先别撒狗粮了，快点，问问村里的新鲜豌豆和蚕豆可以收了没？” 系统：“……” 提到搞钱，姚嘉年和章小敏也顾不上腻歪了。 以后真要结了婚，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腻歪呢，赚钱的机会，可是稍纵即逝啊！ 一屋子人立刻忙碌起来。 陈秀红提供了最新情报：我去年在菜地里种的豌豆和蚕豆，现在都可以摘着吃了，山下比这边暖和，应该早就可以摘去卖了。 章小敏把之前做的统计表拿了出来，迅速给九姑婆报了一下村里目前有多少家种了豌豆和蚕豆，数量多少等等。 钱丽丽摩拳擦掌：“太好了！终于有新素材可以拍啦！” 九姑婆满意地笑了笑：“很好，大家分工合作，春笋要收，其他时令新鲜蔬菜也不能忘了，这些卖出去，可都是钱呐！” 3.5万公斤，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积少成多，章启慧相信，最迟今年夏粮收获的时候，她就可以找系统兑换金条了。 金条之后就是金砖。 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学古代的昏君，用金砖给自己搭一个炕，没事就睡上去，感受一下那迷人的铜臭味。 系统不得不友情提醒宿主：“你兑换这么多黄金，当心对你们国家的黄金价格造成影响……” 章启慧奇怪地反问他：“我什么时候说要卖出去了？” 这些金子，可都是她的养老钱啊！ 她现在又不缺钱，何必这么急着把这些黄金变现呢？ 章启慧都打算好了，等她老了，就在章家村建一个山清水秀的养老院，只招待女客，里面的员工，要全部都是身高180以上、至少六块腹肌的男护工。 不要怕花钱，因为九姑婆的钱，根本就花！不！完！ “哈哈哈哈哈~”黑夜里，九姑婆发出了渗人的狂笑。 系统：“……” 完了，宿主疯了。 99 第 99 章 谁敢以身试法？ 3.5万公斤新鲜蔬菜, 对于一个成熟的蔬菜种植基地来说，不算什么。 听姚嘉年说, 他之前考察过的一个现代化大棚种植基地，八十多亩的一块地，年产量也能达到六十万公斤。 但如果按照系统的要求，既不能喷洒过农药，也不能过度使用化学肥料，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哪怕是农村也很难找。 不过也不是没有。 他们村就有很多家里有小孩子的, 听说小孩子要多吃什么“无公害绿色蔬菜”，农村嘛, 别的好东西没有, 给孩子种点不打农药不施化肥的绿色蔬菜还是做得到的。 有些种得多了，也会拿出去卖，不过这个季节, 农村时令蔬菜泛滥, 尤其是豌豆、蚕豆这些, 别人家吃都吃不完, 拿到镇上也卖不了几个钱。 章启慧让章家兴在村民大群里发了个接龙通知，让各家愿意卖菜的接龙报名。 好家伙！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有一百多户村民报名接龙。 九姑婆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不是说现在村里人种地, 都得拼了命的往地里用化肥农药, 不然庄稼根本长不起来吗？” 这还是她刚回村那会儿，村里人亲口告诉她的呢。 这道题, 就连村里公认的、思想最“淳朴”的章二毛，都知道怎么回答。 “九姑婆，这两个不一样的。” “我们种了拿去卖的粮食、瓜果, 人家只要卖相好的，没办法，就只能去花钱买农药、买好肥料，毕竟要卖钱的嘛。” “自己家吃的，一个呢是舍不得，毕竟那些农药肥料都挺贵的，自己家种点东西，够吃、能吃就行了，不一定非得长得那么好看。再一个呢，就跟他们说的一样，也是怕小孩子吃多了，身体不好，到时候去医院，还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钱呢。” 章启慧：“……” 老实人说话虽然不一定好听，但没一个字是假的。 虽然村里人信誓旦旦，说自家菜园子没有打农药，但章启慧留了个心眼子，还是让章小敏他们在收购的时候，把各家各户送来的蚕豆和豌豆，分开堆放，每一份都取样，她拿去给系统做了农残检测。 还真揪出来几个抱着侥幸心理的。 九姑婆可不会给他们面子，当天晚上就在群里艾特了这几家，让他们明天自己过来把菜拉回去。 想了想不解气，还在群里把这几家又单独艾特出来，狠狠骂了一顿。 这几户人家本来就心虚，被九姑婆隔着网线艾特出来骂了一顿，也不敢顶嘴。还暗暗庆幸，幸亏现在有网络，不然现在就不是隔着网线挨骂，而是要被九姑婆她老人家，拎到祠堂挨训了。 狠狠训了一顿之后，第二天开始，村里果然没人再敢浑水摸鱼了。 因为据那几户人家说，他们家的菜地，最后一次喷除草剂，还是在去年秋天，这都能被九姑婆的朋友检测出来，可见那个检测仪器有多恐怖了。 谁敢以身试法？ 九姑婆在群里都说了，下回谁家要敢再犯到她手里，就不是隔着网线骂一顿的事了，必须开祠堂严惩！ 虽然大家都觉得，为了一点菜就开祠堂打人，实在是小题大做。 但九姑婆拿合作社的信誉和商业价值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反驳。 毕竟大家也都没搞过合作社呀。 看到一帮平日里就喜欢偷奸耍滑的村民，被九姑婆训得灰头土脸、屁都不敢放一个，章家兴大呼痛快，特意去镇上的卤菜店，给九姑婆斩了半只烤鸭，一个卤猪蹄，外加二十个九姑婆最爱吃的椒盐毛蛋，乐颠颠地拿去孝敬九姑婆。 希望她老人家能一直留在村里，看那帮仗着自己辈分大，就经常欺负自己这个村长的老东西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自己？ 章启慧看到章家兴过来，眼前一亮，立刻把他给叫住了。 “家兴你别走！有个事情你去帮我办一下。” “啥事？九姑婆您只管吩咐。”章家兴现在也体会到了做一只舔狗的快乐。 尤其是九姑婆的舔狗。 她老人家是真·护犊子啊！ 总而言之，跟着九姑婆混，她老人家保准不会亏待自己！ 看到他觉悟这么高，九姑婆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我那个老宅子已经装修好了，打算过了清明，挑个好日子就搬回去，到时候你从族里找几个人过来帮我搬家，放心，九姑婆不让他们白忙活，每个人给包五百块钱红包，外加中午晚上两顿饭，烟酒茶管够！” “这是小事，还有一桩大事，就是搬家的暖宅酒，我打算跟祭拜祖宗放在一块，不在家里办酒了，把酒席直接摆在祠堂门口。” 章家兴大吃一惊：“什么？暖宅酒不搁家里办？那还算得上暖宅吗？” 九姑婆嗯哼一声：“怎么不算呢？” 章家兴：“……” 好吧！他差点忘了，按照规矩，整个章家现在都是九姑婆她老人家执掌，暖宅酒放在老宅办，跟在章家祠堂办，确实没啥区别——都是九姑婆的地盘啊！ 这么一想，特意把暖宅酒摆在祠堂，难道是九姑婆想趁机彰显一下自己在族里的存在感？ 毕竟这次合作社收菜，居然有好几个忤逆大胆的不肖子孙，居然敢拿喷过农药的蔬菜，冒充无公害蔬菜卖给九姑婆，这简直就是没把她老人家放在眼里！ 怪不得…… 章家兴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表情也不禁严肃起来。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真相是九姑婆不想把自己花大价钱装修好的新房子给搞得乱七八糟。 毕竟，在农村乔迁新居摆酒的“盛况”，去吃过席的人都知道。 光洁的地板砖上，不到半天就全是脚印子和泥巴，还有各种烟头、黏住的糖果、黏糊糊的痰、洒落的菜汤之类的，属于那种花重金请保洁，保洁都不想接的单子。 更别提满屋子的烟味，空气净化器开到最大，几天也甭想散掉。 还会有一些调皮的小鬼，在各个房间跑来跑去，打碎九姑婆的粉底液，弄断她的口红，或者给她珍藏的手办做“截肢手术”、“断头再接手术”……不能想，再想下去，九姑婆就要爆血管了。 不行！这暖宅酒，打死也不能在自己的新房子里办！ 九姑婆暗暗在心里说服自己，还是去祠堂门口办最合适。 既可以让老头子看到自己现在过的确实挺不错的，也能顺带着再给祠堂的列祖列宗供点新鲜的祭品，而且吧，他们家祠堂门口那片水泥地，平时都是村里人拿来晒粮食、晒干菜的晾晒场。 等暖宅酒办完了，就算她不说，村里人也会挑水拿扫帚，把那块地打扫得干干净净。 不然万一下回去晒粮食晒干菜，回头拿出来吃的时候，咦？里面居然混了两个烟头！恶不恶心啊？ 章家兴领命而去，还没走到村委，就被那几户胆敢在九姑婆面前弄虚作假的人家给拦住了。 “家兴，这回你可一定得帮咱们说说情啊。” “就是，九姑婆也太不近人情了，就这么几袋豌豆，打散了混在其他豌豆里，人家买家难道还一颗一颗豆子拿出来检测？” “反正这豆子我们都摘下来了，九姑婆要是不收，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这些豆子烂在麻袋里？” 听这话里的意思，还打算赖上九姑婆了？ 章家兴不禁冷笑：“那就烂在麻袋里好了！” “家兴你这话什么意思？”拦着他的一个堂叔瞪大了眼睛。 笑死！他现在可是有“皇命在身”，“奉旨”替九姑婆主持乔迁新居的大事，哪有时间跟这帮人在这里墨迹？ 章家兴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叔你既然都想好办法了，你咋不自己去跟九姑婆说呢？” “您不去九姑婆家，难道是不认识去她家的路？不认识路没关系，打开缺德导航呀~” “再说了，九姑婆在大群里三令五申，跟大家反复强调，如果家里的蚕豆和豌豆，种的时候打过农药或者除草剂之类的，就不要摘过来卖了，摘下来她也不收，叔您自己不听，别说找我了，就是找九姑婆也没用啊。” “九姑婆也是替外面的客户收的豆子，这又不是她的钱，叔您的意思，不会是让九姑婆自掏腰包，把你们家这些不合格的豆子给收了吧？” 几个村民顿时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章家兴首战告捷，得意洋洋地咳嗽一声，狐假虎威道： “没什么事的话，叔婶你们就快回吧，我也要去给九姑婆张罗办暖宅酒的事儿了。” “哎呀，九姑婆好些年没回村，村里的事情都不熟，还不是得让我们这些晚辈替她老人家跑跑腿吗？还是叔您教训得对，咱们这些晚辈啊，就该多孝敬长辈，那我这就孝敬九姑婆去啦？” 看着章家兴摇头晃脑离开的背影，几个村民气得狠狠冲地上“呸”了一口，骂道：“狗腿子！” 被村民鄙视的“狗腿子”章家兴，很快就得到了他应有的回报。 事情还要从九姑婆收菜说起。 章家村的村民自家种了自己吃的豌豆和蚕豆，并没有多少，哪怕把留种的也全部摘了，距离章启慧想要的两万斤，还是有很大差距。 关键时刻，章家兴这个“狗腿子”立刻跳出来给九姑婆献计—— “咱们村后头山上，还住了不少老人家呢，那边山高路陡，化肥农药什么的都很难运上去，而且老人家也舍不得花钱用这些，要不我带几个人，上去看看？” 章启慧也惊呆了：“咱村后头那两座山头上，现在还有人住着呐？” 章家兴点了点头，叹息道：“故土难离嘛~那些人在山上住了一辈子，让他们下山，他们也不习惯，再说了，祖祖辈辈的坟头都在山上，下山住的话，每年爬山上坟也挺难的。” 想到本地人对“上坟”这件事的执念，九姑婆也无语了。 “那行吧，你上去看看，愿意卖菜的，每家都摘点样品带回来，记得标好样品来源。” 不是她偷懒，而是从章家村到上面那两个山头的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章家兴叫了两个村干部跟他一块去，三个人，三辆摩托车，花了一天时间，才带着三大包的样品下山了。 一屁股坐到九姑婆家门槛上的时候，章家兴两条腿都在发抖。 “这是咋地了？”章启慧赶紧给他们三每人拿了一瓶水过来。 章家兴咕嘟嘟一口气灌下去半瓶，劫后余生地对九姑婆感叹道—— “山上的菜可不能收，千万不能收哇！” 100 第 100 章 这钱他们是一定要赚吗…… 章家兴带人去的这个村子, 严格来说已经不算一个村了。 因为早在十几年前，当地撤并了一批人口外流严重的“空心村”, 这个位于高山上的小村庄，就变成了一个隶属于章家村的村民组。 问题是这个村民组距离章家村太远了。 章家兴之所以没有邀请九姑婆一块去，就是因为他知道，以九姑婆的身体素质，别说一天打个来回了，估计上山的路上就得歇菜了。 他们三个壮劳力，先骑摩托车, 在盘山小道上颠簸了四十多分钟，到了一个废弃的村小学附近, 把摩托车停在这里。 接下来还要继续徒步登山半个小时, 才能走到住在最上面的那家。 要命的是，因为山上这些人家彼此之间住的都比较远，而且手机信号也不是很好, 已经属于“通讯基本靠吼”的深山老林了, 章家兴他们从第一家出来, 走了好久的山路, 还冒险涉水、越过了一条没有桥的小溪，才在一个山梁上远远看到了第二家。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看着那山梁不是很远的样子, 章家兴他们楞是走了快一个小时, 中间差点迷路，还碰到了一条超级粗的大蛇, 好险就死在那了！ 要不是答应了九姑婆，要去村民家里取蔬菜样本，章家兴当时真想掉头下山。 不懂就问, 这钱他们是一定要赚吗？ 路难走倒还罢了，最可怕的是，从那座荒废的村小学开始，一路走过来，好些人家的老房子已经没人住了。 年久失修，阴森森，黑洞洞的。 山风一吹，一阵阵诡异的呜咽声，叫人不禁毛骨悚然、寒毛直竖。 早些年这个村子还有不少人的，山道旁边也盖了不少房子。 但山里实在太穷了，靠种地，辛辛苦苦种出来那点粮食，背下山去，卖的钱，换成吃的喝的，背上山，喂饱一家人，再继续周而复始的种粮食、卖粮食……简直了，都不知道这辈子是为什么活着。 后来，走出大山的八零、九零后们，习惯了山下的生活，出门走远路可以坐公交、打车，卖东西也不需要背几十里山路，直接挂在咸鱼上，等着快递上门收件就行了，一旦习惯了这么方便的生活，谁还想回山里去呢？ 渐渐的，年轻人都在外面安家了，有能力的，把老人孩子都接了出去。 村里的老宅子和地，送人都没人要，就这么一年一年的，变成了不需要布景就能直接拍摄鬼片的“鬼宅”。 章家兴他们这次来找的，就是那些没有能力把老人接出去的家庭。 谁都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生活有多难，大学毕业生都找不着工作，更何况这些从大山里出去、也没多少学历的年轻人？ 好多人在大城市打工十几年，也依然买不起房子，最多只能租一间小房子，安顿好老婆孩子，家里的老人，实在是没办法再接出去。 也有一些是家里孩子想把老人接到自己身边，但老人自己不愿意的。 他们一辈子都在说方言，根本听不懂城里人说的话，而且去了城里，没地方种菜，养鸡，挖野菜，挖笋子，也没人陪他们唠嗑，一天到晚被关在一个水泥笼子里，人还没死呢，就先憋疯了。 就这样，这个叫“岩寨”的村子，在连续十几年的人口疯狂外流之后，到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二十户常住居民。 而且，可怕的是，在这里，你甚至看不到一个年轻人和小孩子，全村最年轻的一个大爷，今年也已经61岁了，最老的92岁。 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家养的黄狗，会在有陌生人来的时候，发出几声清脆的汪汪声。 章家兴给九姑婆带下来的样本，经过系统检测，营养成分和富含的微量元素，比山下菜园子里种的蔬菜品质更高。 但章家兴依然强烈反对九姑婆上山去采购蔬菜。 不是不想帮那些老人卖菜，而是…… “我怕这买菜的运输费，要比蔬菜还贵。” 怕章启慧不熟悉农村的用工成本，章家兴给她算了一笔账： 从村里骑摩托车到岩寨小学，如果中间休息两次的话，大约需要五十分钟，这段路，算上油费和人工，往返一趟，至少要两百块钱。 油费倒不多，主要是骑手贵。 章家兴也知道九姑婆不差这点钱，可最大的麻烦是，从村里到岩寨这段山路非常陡峭，靠近山崖那一边，也没有什么遮挡物，为了这么点菜，找那么多骑手上山，万一哪个不小心摔下去，把人给摔死了，到时候不得赔偿人家一大笔钱？ 这得卖多少菜，才能把这笔钱赚回来啊？ 章家兴字字肺腑之言，恨不得找个柱子撞一撞，好让九姑婆明白，他说的一切，都是为了九姑婆好啊！ “还有这种事情？这个岩寨，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呀。” “倒是挺适合社恐一族。”章启慧摸了摸下巴。 钱丽丽攥着手机蹿了出来：“老板，这个素材很好啊，自带流量，我们去拍吧？” 章家兴懵了一下：“什么恐龙？” 章启慧：“……” 好一番解释之后，章家兴才明白，九姑婆说的社恐，不是恐龙的一种，而是“社交恐惧症”的简称。 然后这个老实孩子就目瞪口呆了。 章家兴完全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月都不出门？ 还有，出门旅游不就是去玩儿，去拍照打卡的吗？换个地方，直接在酒店客房睡觉打游戏叫外卖，这叫啥子旅游？ 怎么，在自己老家的酒店客房，是睡的不够香吗？ 非得千里迢迢换个城市，就为了定个酒店睡大觉、吃其他城市的外卖？ 章启慧：“……” “算了，跟你说不清楚，往后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我干，放心，九姑婆不会亏待你的！” 章启慧想亲自去岩寨村民组看一看，村长大人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打开手机看了天气预报，选了一个晴空万里、绝对不可能下雨的日子，决定带九姑婆进山。 只能说不愧是村长大人，这点安全意识还是很强的，章启慧从小也是在大山里长大的，亲眼见过一个平时她们小孩子玩耍的小山坳，在一场大暴雨之后，瞬间变成了一道咆哮的洪流。 所以，对于他们山里人来说，如果有人提醒你“下雨了快回家”，他可能不是怕你被雨淋湿生病，而是怕你走在山路上，突然被山上冲下来的山洪给嘎了。 进山之前，章启慧照例组织“内部人员”，开了一个头脑风暴会，简称脑洞大会。 她之前跟系统说，等她老了，一定要在章家村开一家养老院，请一帮25周岁以下、八块腹肌还有人鱼线的男护工，并不是忽悠系统的。 赚这么多钱，她又不打算结婚生孩子，不趁着还活着，自己花掉，难道便宜了狗系统？ 现在想想，要是把养老院盖在村里，以她的辈分，到时候村里的晚辈们，三天两头的来找她评理，两口子吵架闹离婚也找她，父母一碗水端不平也要找她，兄弟分家还要找她，那她岂不是要被烦死了？ 正所谓“距离产生美”，九姑婆觉得，她和族人的距离，最好维持在一个“走到半路实在走不动了、想想就算了”的距离，那样才最完美。 真要有人拼着爬两个多小时的山路，也要去找她帮忙评理，那就证明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她肯定是要管一管的。 不过，这种“养老规划”，就没必要告诉自己的员工们了。 章启慧这次把他们都召集起来，就是想把这个岩寨村民组的资源盘活。 什么资源？ 鬼屋？ 还是那所废弃的小学校园？ 还是山上那些运不下来的粮食和蔬菜？ 员工们面面相觑，都觉得九姑婆好像是在挑战什么“地狱模式”。 “既然是要开发，那当然就不止开发一种资源，我打算把这个项目包装一下，走网红景点路线，你们觉得咋样？” 咦？ 果然，换个角度一想，这个岩寨村民组，还真有那么点网红小众景点的意思啊…… 姚嘉年立刻举手表示：这个话题我熟啊！ 想当年，他们大学的时候，为了寻找某地的高山野生天南星科植物，误打误撞的，发现了一处绝美的小瀑布。 当时有个同学拍的短视频，发到网上，还上了热门，被很多官方视频号给转载了。 过了两年，快毕业的时候，策划毕业旅行，很多同学都提出想再去看看那个绝美小瀑布。 结果一车人兴冲冲赶到这个老地方，才发现那里已经被人开发成了一个热门网红景点。 山下拦着一个售票处，门票每人三十元。 不想爬山的话，还有索道可以到瀑布附近，每人八十元。 来都来了，大伙儿也只能买票进去“圆梦”了。 到了瀑布才发现，这里已经被各种茶楼、咖啡馆层层包围，“最佳拍摄地点”拍照的人，排了好长一条队伍。 众人无语，看着没什么变化的瀑布，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心情。 听了姚嘉年同学的悲惨遭遇，九姑婆跟着叹息道：“所以我才跟你们说，这个小众景点，必须要牢牢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宁可开发进度慢一点，也不要引进什么外来资本。” “我不是说外来资本不好，招商引资对一些大项目来说，确实是最快的办法。但我们这个不一样嘛，本来岩寨那边的旅游资源就是不要钱的，我们又不图它能赚大钱，弄个幽静漂亮的小景点，咱们自己养老，以后老了，干不动了，也能靠这个景点，赚点养老钱，不是也挺不错的？” 钱丽丽点头赞同：“我觉得九姑婆说得对，咱们又不是马上要嘎了，等不及一定要把这个景点马上弄好，咱们也可以学乡政府那样，先搞个什么‘五年计划’，把山路稍微修一下，开发一条徒步探险的小路，再找那些已经搬出去的村民，买两栋老宅，重新盖两栋房子，开个农家乐啥的，让进山徒步的游客，有个住宿吃饭的地方。” 章启慧击掌称赞：“对！丽丽说的，就是我想跟大伙儿说的，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不要那么急。” “花五年时间，修小路，盖房子，先吸引那些经验丰富的徒步登山客来探险旅游。” “等这条线路来的游客多了，到时候我们再继续买地，开发民宿，或者那种常住型的疗养中心，我觉得，岩寨那边最大的旅游资源，不是山水，也不是无公害蔬菜，就四个字：与世隔绝！” 姚嘉年不禁感叹道：“对社恐患者来说，与世隔绝四个字，就是世界上最美的情话了吧？” 101 第 101 章 做全网最佛系的客栈老…… 这天晚上的“脑洞大开卧谈会”, 一直开到十一点多。 十点多的时候，陈秀红还下楼给他们简单做了点宵夜。 章启慧在网上买的山东纯手工空心挂面, 水沸之后下锅，十几秒就可以捞出来了。听说这种面吃着容易消化，本来是九姑婆买给四胞胎吃的，后来发现确实好吃，干脆全家都开始吃这种空心挂面了。 挂面煮好，捞到碗里，接着烫了点青菜铺在上面, 再夹两筷子鸡丝，一点火腿丝, 最后舀两勺热腾腾的老母鸡汤浇上去, 撒点葱花，一碗香喷喷的鸡丝挂面就做好了。 吃完饭，几人各回各家, 陈秀红也回房间看四胞胎去了, 章启慧站在门口, 看着黑暗中的茫茫大山, 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年多来的经历，也堪称神奇, 可以写成一本了都。 “系统, 在不？出来聊个五毛钱的？” 系统的语气有一丝无奈：“你不是说，没凑够3.5万斤物资之前, 不想再听到我的声音吗？” “那是私事！我要跟你聊的是公事！”九姑婆振振有词道。 系统：“那你说吧。” “我知道你们的文明比地球发达，等等！你不要误会哈，我对你们的科技文明没有一丢丢觊觎的意思, 就是想问一下，宿主在完成系统任务的时候，按照规定，能不能得到一些技术上的帮助？” “比如？” “比如说，大后天我要去岩寨村民组实地考察，那边的生态环境，比我们章家村更好，想必也能为你们提供更优质的瓜果蔬菜和粮食，既然如此，我觉得你们也应该出一份力。” “你不会是想让系统出钱帮你修路吧？” “哈哈~真的可以吗？” 系统：“不！可！以！” 九姑婆摸了摸鼻子：“好吧，我就跟你开个玩笑。是这样的，我要开发岩寨村民组的耕地资源，就要运送很多物资上山，但那边山路陡峭难走，我打算装一道上下山的滑索，这个比修路便宜，上下山运送物资什么的，也比人力成本低……那啥，你们系统，应该自带运算功能吧？” “能不能帮我计算一下滑索的布线图？” 系统沉默半晌，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赚了那么多金豆豆，连这点钱也要省？” 九姑婆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嗐！你们外星人不懂，俺们地球人都这样，该省省，该花花，一顿上千块的火锅，想吃就吃，但两块钱的纸巾，坚决自带！” 系统：“……” 到底是哪个系统谎报军情，说地球上的人类都是淳朴善良、非常好骗的？ 系统沉默半晌，直到九姑婆哼哼着说，要是没有技术支持，那她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点点”把原来的山路修通，再“花高价钱”请人把山上的蔬菜背下山，这么高的成本，到时候卖给系统的蔬菜价格，恐怕至少要翻十倍…… 系统：“……请宿主准确标注滑索起始点经纬度坐标，将为您自动扫描设计。” 就知道会是这样！ 轻松省下一笔勘探设计费，九姑婆心满意足地回房间睡觉去了。 只留下系统一统，怅然若失。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 两天后，晴空万里，章家兴一大早就从村里带了十几号壮劳力，每个人都装备齐全—— 手持扁担，扁担的一头拴着两圈麻绳，两个大号的猪饲料袋。 领口压着一块纯棉毛巾，袖口、脚腕全部用布条子扎紧，衣服下摆也用棉布条子做的腰带扎紧，腰间悬挂着一个背篓，一把柴刀，一把匕首，一个强光手电筒。 凑近一看，背篓里放了一个塑料茶杯，里面装满了凉茶，还有用塑料袋包起来的馒头、苹果之类的。 再一看九姑婆这边，同行都是差不多的装备和打扮。 这就是团队“全员土著”的好处了。 没人会问为什么要这么打扮，也没人会问为什么要带这些东西，都是一帮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哪怕是九姑婆这样没种过地的年轻人都知道，进山不像进城，面对深山老林里那些未知的危险，除了防身的武器，我们还需要带—— “来！把这些都分一分！” 章启慧带人搬出来三个大纸箱子。 “这是什么？”章家兴好奇地翻开纸箱。 “强效驱蚊喷雾，便携式徒步登山医药包，保温毯，指北针，压缩饼干，能量棒……” “把你们的老式手电筒放下，换成这种佩戴式强光头灯。” 章家兴：“……” 我们这是去村民家里走访没错吧？ 怎么感觉像是要去攀登珠穆朗玛峰？ 好在都是一些不占地方的小东西，背篓里就能放得下，众人连忙把新增的装备放进去。章家兴趁机请示九姑婆—— “反正都要跑一趟，要不顺便帮老乡把家里的药材和蜂蜜收一下吧？也省的他们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自己背下山来卖。” 章启慧想了想，点点头。 山里的野生中草药和野生蜂蜜，都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有机会当然要多收一点。 万一系统也要的话，还可以趁机谈个好价钱——这可是她爬了好几个小时的山路，亲自去采购的！ 想到山里的老人下山一趟不容易，章启慧让他们等一会儿，和陈秀红一起，把家里储存的、暂时用不上的米面油、盐糖醋之类的，翻出来一大堆，还有过年没吃完的糖果零食什么的，大家分一分，每人背一点，正好顺路去慰问一下那些住在深山里的老人们。 “九姑婆，山上的老人，我们村委过年的时候，已经去慰问过一次了。”章家兴赶紧解释道。 生怕九姑婆又觉得他这个村长玩忽职守。 天地良心啊！虽然他以前确实佛系了些，但是上面安排下来的工作，他可都是不折不扣的完成了，从来都没让领导们操心过！ 章启慧笑了笑：“我知道，公家的慰问，那是国家对这些独居老人的关心，这些是我自己的一番心意。” 这一回，因为他们去的人比较多，几乎全村的摩托车，都被他们开出来了，狭窄崎岖的山路上，一个摩托车队艰难前行。 中途钱丽丽还下了车，用无人机拍了几个航拍镜头，这些都要留着以后做视频用。 而且九姑婆还说了，所有的航拍画面都要给她一份，听说如果确定要在岩寨村民组投资的话，还要在这里修一条滑索。 这一路简直惊险万状，好几次他们都是紧紧贴着山壁，脚下就是一片深不见底的丛林峡谷。 下车的时候，章启慧的腿都软了。 家兴这小子说得对，这简直就是用生命在买菜！ 摩托车队停在了岩寨小学废弃的操场上，一行人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车子锁好，继续步行往上走。 这里的山路，跟章家村的山路完全不一样，路两边的杂草和荆棘，都快把山路给挡住了，有些地方完全看不见路了，必须用柴刀把倒下来的小树和杂草砍一下，才能勉强辨认出下面的小路。 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才到了第一家。 这家也是岩寨村民组原生产队长家，生产队长和她老婆都已经病故了，孙女外嫁，唯一的孙子进城打工，好多年都没回来过了，家里现在只剩下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奶奶。 老奶奶姓周，虽然七十多岁了，但行动还很利索，房前屋后的山地上，都种了不少苞谷、红薯、洋芋之类的，还有几十棵花椒树。 听她说，她现在每年的花销，除了政府给的养老金之外，就靠这些花椒树，还有自家山上的几个蜂桶了。 她老人家甚至还养了两头猪，说是每年自己吃一头，卖一头，卖猪的钱，也是她一年的生活来源。 听说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自己背着花椒下山卖，章启慧真是佩服得不行。 等她七十多岁的时候，别说爬山了，能自己从床上爬起来，那都是医学的奇迹！ 毕竟像她这样的熬夜冠军&运动会死星人，能不能活到七十多岁，其实也很难说。 章启慧问了问价格，听周奶奶说，她自己养的土蜂蜜，二十块钱一斤。花椒今年价格便宜，他们上门来收，只要八块钱一斤，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涩，让老人家把家里剩下没卖完的花椒，还有土蜂蜜、老蜂巢什么的都找出来，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再一起称重付钱。 连续跑了好几家，情况都跟周奶奶家差不多，整个村真的只有老人，没有年轻人和小孩子，就像是被什么咒语诅咒了一样，章启慧已经可以想象，等这些老人走了之后，用不了多久，这个叫做岩寨的地方，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无人村”。 钱丽丽刚开始还拍得挺起劲的，毕竟，那些很久没人住的老房子，屋顶上、墙上，爬满了各种藤蔓，破旧的瓦片上，也长满了瓦松，画面冲击力特别强有木有？ 可拍着拍着，她也觉得这个村子安静得有些渗人。 白天都这么阴森森的，到了晚上，简直不敢想啊！ “九姑婆，咱们真要来这里投资开农家乐？这……这能乐得起来吗？” 章启慧摇了摇头，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经历，怅然若失地感叹道—— “丽丽，你不懂，有时候，能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随心所欲地丧着，其实也是一种快乐。” 章启慧以前有个同事，平时见到她的时候，每次都是笑眯眯的，在公司人缘也特别好，直到后来，她一个人在家里割腕自杀，大家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患上抑郁症好几年了，据说有种抑郁症叫“微笑抑郁症”，越是在人前表现礼貌得体、滴水不漏、人缘特别好的成功人士，越是容易患上这种抑郁症。 那是章启慧唯一一次感谢公司的加班文化，因为有一件急事要找这个同事处理，电话打不通，住在附近的同事也觉得很奇怪，因为她平时电话都是24小时随时待命的，就上门看了一下，幸亏抢救及时，才把这个同事给救回来。 后来，听说这个同事辞职之后，跟着爸爸妈妈回老家农村生活了，章启慧刷到过她回老家后做的自媒体账号，温暖又治愈，她们家也住在山里，周围没有什么邻居，她终于不用像在公司那样，24小时都戴着微笑面具生活了。 “所以，九姑婆您的意思是，我们这个农家乐，是专门给那些，额~特殊人群开的？”钱丽丽的表情有一丝呆滞。 只见九姑婆小手一挥：“不！我们的目标是：做全网最佛系的客栈老板，等待全网最佛系的客官！” 其他人：“……” 糟了！这地方看着有点邪门，九姑婆不会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沾上了吧？ 102 第 102 章 招商引资，盘活村集体…… 虽然山路难走了些（不是一般的难走）, 但九姑婆相信，这一切, 都难不倒传说中的“旅游特种兵”们。 毕竟他们连“徒步登顶泰山”这种地狱级难度的旅游项目都敢挑战，区区一个岩寨村，根本就不在话下好吗？ 章启慧对岩寨的风景和环境非常满意，一下山，就让章家兴尽快回村委，把那几个已经很多年没人住的房子户主找出来。 谁知道章家兴憋了一路，就等着这时候在九姑婆面前邀功呢。 只见这小子憋着笑, 对章启慧科普了现在的农村宅基地确权新规： 按照《农村宅基地管理办法》，农民原有的宅基地, 如果上面的建筑物长期空置倒塌、且原屋主没有及时修缮的话, 超过两年以上，不能确定宅基地使用权的，经过县级政府批准, 应当由农村集体组织回收、注销土地登记。 “你的意思是？” 章家兴笑着点了点头：“我的意思是, 岩寨那边, 现在已经有十几家原户主的宅基地, 按照规定，已经被收回集体了。” 看到这小子一脸得意的样子，章启慧也忍不住笑了。 “所以, 村里打算怎么处理这批宅基地呢？” 章家兴迫不及待地拿出了刚收到的热乎文件： “当然是招商引资, 盘活村集体资产！” 章启慧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文件，发现是县里发下来的一份关于号召鼓励各乡镇盘活“空心村”村集体资产, 为当地百姓创收创富的文件。 简单来说，就是县里也发现类似岩寨村民组这种“空心村”的情况，现在越来越严重, 很多村民明明已经举家搬迁去了外地生活，却还占着村里的宅基地，老房子倒了也不管，家里分到的山地、山林也都荒废在那里。 这样实在是太浪费资源了！ 更大的问题是，因为这些宅基地确权不明确，很多人想到这里投资，也担心钱砸进去了，回头户主又反悔了，要把自家宅基地收回去……这事儿在乡下可没少发生。 也不知道县里从哪请来的大神，想了这么个主意—— 既然那些人已经举家搬迁，好多年都不回来了，那就先让各村统计一下，把符合条件的宅基地都收回来，再以村集体的名义，把这批宅基地打包或者分批租赁给投资商。 这样一来，投资商等于是直接和官方签订了宅基地租赁使用合同，违约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而村集体，也能通过这种方式，盘活村里的闲置资产。 更进一步说，如果这些项目，能把全村的经济给带动起来，以后那些搬出去的村民，还想回家乡创业，只要他们的户口还在村里，依然可以找村里再审批一块新的宅基地。 “那，万一要是有村民接到电话，不愿意放弃老宅和下面的宅基地呢？” 章家兴呵呵一笑：“那就让他们马上回来修缮房屋啊。” 好家伙！ 出这个主意的人，可真是好家伙啊！ 就岩寨那地方，要想修个房子，以现在的人工成本和建材成本，没个二三十万根本打不住。 那些在外面打工的岩寨村民，手里要真有二三十万，谁踏马会脑子坏掉了，回深山老林里盖房子啊，这笔钱都够他们在城里交首付买个商品房了。 果然，章家兴组织村干部们，连续打了三天电话，没有一个愿意回来修房子的。 但也不愿意放弃宅基地，反正就是在电话里胡搅蛮缠。 章家兴现在有九姑婆撑腰，也不惯着他们了，直接加微信，把上面发的红头文件拍照发过去，让他们在限期之内赶紧回来办理确权手续。 逾期不办理，视为自动放弃，村集体会在三个月后，组织收回、注销土地登记。 章启慧没在体制内工作过，对这个“强制收回宅基地”的规定，着实是不太理解，忍不住虚心向晚辈请教：“不懂就问，这种情况，户主不能申请补偿吗？” 章家兴摇了摇头：“据我所知，目前没有听说有补偿措施。很多村里的老房子，都好些年没住人了，房子都倒了，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再说了，这宅基地本来就是国家所有，村民只有使用权，九姑婆您想想，他们自己批了宅基地，自己不住，别人也不能用，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章启慧点了点头，不由暗暗庆幸，幸亏她一回村就把自家老宅翻新了，不然她们家那老房子，也是好多年没人住了，按照这个规定，岂不是也要被村集体收回去？ 宅基地的事情，看来还得再等三个月才能确定。章启慧索性把这件事情抛在一边，专心准备搬家这件大事。 现在她可不是一个人了，家里出了她之外，还有陈秀红和四胞胎姐妹，还有村民们送来的一只小奶猫，两只小狗狗。 不过，谁让她老人家辈分大呢？ 搬家这天，不但章家兴请来了十几号壮劳力，带了四辆拖拉机，整个章家村，甭管是不是姓章的，但凡有时间的，都跑过来帮忙了。 就连九姑婆家的小猫和小狗，也有专人抱着，一路抱到了新家。 看着装修一新的房子，章家兴忍不住感叹：这房子跟九姑婆家的老宅子，不能说一模一样吧，简直就是毫不相干！ 可以说，除了几根柱子没拆之外，其他地方全给拆了！ 新房子上下一共三层半，一楼左边做成了一个茶室加书房，大片的玻璃窗，窗帘全部拉开的时候，居然三面都是透光的！ 外面还砌了一圈养鱼的小池子，池水也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山泉水，用别致的山石做了一个叠泉小瀑布，里面养了十几条锦鲤，坐在茶室的榻榻米上喝茶的时候，感觉锦鲤就像在自己身边游动一样。 一楼中间是农村传统的堂屋，不过，九姑婆家的堂屋，却没有摆放常见的四方桌和太师椅，而是摆了一条长长的、实木打造的桌案，摆上椅子，至少能坐二十个人！ 旁边还有几个小茶几和圈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村委的大会议室呢。 九姑婆呵呵一笑：“你们一个两个的，天天来找我给你们评理，我怕我家堂屋不多放几把椅子，到时候人都坐不下。” 村里人顿时一阵心虚。 看九姑婆家新房的堂屋，好像也没有那么怪异了。 甚至还觉得，这样设计特别适合做调解。闹矛盾的双方，各自坐在长条桌的一边，九姑婆她老人家就坐在上面最中间的位置，替他们主持公道…… 这么一想，这长条桌的意义，也非同一般起来。 这不是一张普通的长条桌，这就是他们章家村的民事法庭啊！ 此刻，村民们并不知道，当天晚上，九姑婆就带着她的小伙伴们，在这张神圣的“民事法庭长条桌”上，开起了烧烤趴体…… 堂屋过去，右边一个大开间，被隔成了前后两间。 里面靠后山的位置是厨房，厨房开了一道小门，可以直接走到后山，方便拿取晾晒在外面的柴火。 靠前院的半间房，就是九姑婆平时吃饭的餐厅了。 餐厅也和他们常见的不太一样，隔墙的位置，打了满墙的储物柜，平时一些不常用的碗碟、调味料什么的，都可以放在里面，中间还留了个位置，放了一台电视剧。 正中间倒是很常见的大圆桌，但是旁边两堵墙边上，居然靠墙打了两排可以坐的储物柜，还配了几个底下带着轮子，可以推着走的小桌子！ 这、这是吃饭也不忘开会吗？ 九姑婆不愧是他们章家村的“最强卷王”啊~ 二楼一共只做了两个套房，每个套房都跟城里的商品房一样，里面有卧室、洗手间、衣帽间，甚至还有一个可以通过移动屏风隔起来的小书房！ 不单单是九姑婆这间房，就连陈秀红带着四个孩子住的那间，居然也有小书房。 “秀红啊，你现在可以说是苦尽甘来了，这条件，就是住在城里，也没有这么好的房子给你住啊。” 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们，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一肚子酸水，都快把九姑婆分给陈秀红这间套房给淹了。 她们以为陈秀红还和以前一样，被人说两句也不知道怎么回嘴，那可就把人给看扁了。 陈秀红跟在九姑婆身边这些日子，不说一下子从小媳妇逆袭成为大女主，最起码，这点小场面她已经完全不怕了。 听到几个婶子在那里嘀嘀咕咕，陈秀红笑眯眯地表示： 这算啥？听九姑婆说，城里好多住家保姆，尤其是在豪宅小区做保姆的，还跟着主家一块住别墅呢，那可是上亿元的大别墅！ 各位婶娘嫂子要是眼馋，要不明年也和她一样，去城里找个住别墅的人家，当住家保姆虽然辛苦了点，但是比在工地搬砖好多了，包吃包住，赚的钱都能攒下来…… 一听到陈秀红说“当保姆”，婶子们也不嘀咕了，也不羡慕了。 对啊，住得再好，这也是九姑婆家的房子，陈秀红不过就是一个住在家里的保姆罢了，带着孩子寄人篱下，也怪可怜的。 虽然她们家的房子，没有九姑婆家装修的这么好，但好歹是自己家的啊，住着舒坦自在，也不需要看主人家脸色，这么一想，顿时平衡了！ 三楼也有四间客房，其他三间都空着，靠近卫生间最大的那间，现在给钱丽丽做宿舍。 说是宿舍，村里人进去看过，宽敞明亮的一个大房间，有大衣柜，有一张大床，什么家具都给配好了，居然连空调都装上了。 好家伙，这要是在墙上贴个喜字，都能直接当结婚用的婚房了。 怪不得钱丽丽这丫头，死活也不肯嫁人。 这嫁到谁家，能有九姑婆这里的条件啊？ 带空调热水器的新房子住着，每天就玩玩手机（拍视频、剪视频），按月还给开大几千的工资。 听说九姑婆还给他们算加班费，有时候忙起来，一个月连工资带加班费，能有小一万呢。 乖乖~这要换成她们年轻那会儿，她们也不想嫁人呀。 103 第 103 章 你们家以前不是杀猪的…… 搬家之后就是暖宅宴, 九姑婆借口在祠堂门口办酒席，惊扰了列祖列宗, 又正大光明地给老头子风风光光地烧了一大堆祭品，并且，以她老人家惊人的口才，再次引领了章家村采购祭品的新风尚。 章家兴这老小子现在也学聪明了，凡事多请示少做主，遇到一点点不确定的事情，他都来找九姑婆。 这次办暖宅酒采购祭品, 因为是村里头一回有人把自己家新房子的暖宅宴摆在祠堂，章家兴也不确定到底要准备哪些祭品, 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请示九姑婆。 章启慧想了想, 小手一摆：“走！去店里看看。” 红星乡地方小，只有一家卖香烛纸钱的，名字取的还挺吉利, 叫“世荣香烛”。 章启慧跟着章家兴走进店里, 抬头一看, 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班长！”迎面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声。 没错了, 是老同学。 “钱佳雨？你们家啥时候开的香烛店？” “等等！我记得你们家以前不是杀猪的吗？” 章启慧不由一阵凌乱。 她和钱佳雨是小学+初中同学，以前还经常跟她爷爷去钱家的猪肉摊子上买肉呢，要不是香烛店的味道标志性太过明显, 刚才她差点以为自己你走错了门。 钱佳雨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 磨蹭了一会儿，悄悄对章启慧说了实话—— “那个, 你也知道我爷爷跟我爸都是祖传杀猪的吧？” “这不是，就你考上县中那年，我爸突然连续好几天做噩梦, 梦见一个大猪头在猪肉摊子上对着他流眼泪，流下来的还是血泪，他吓坏了。” “连着好几天做一模一样的噩梦，那段时间我们全家都很倒霉，我考高中没考上，我弟骑自行车摔断了腿，我妈去河里洗衣裳，掉到河里差点被水冲走。我爸还被人骗了一大笔钱……后来我爸撑不住了，找了个大师来家里看了一下。” “大师说我家两代杀猪，杀孽太重，这一行要是再做下去，只怕是要断子绝孙、召来灭门的祸事。” “后来我爸就把猪肉摊子转给别人家了，正巧，街上卖香烛的刘老板年纪大了，想回老家，我爸妈就花钱把这家香烛店兑了过来，还请大师取了个新名字。” “你还别说，自从开了这家香烛店，我爸再也没做那个噩梦，我们家的运势也渐渐好了起来，我弟还考上了县高。” 章启慧这才知道，原来，钱佳雨初中毕业之后，没考上高中，去念了一年职高，结果技术没学多少，学校还经常组织他们去给附近的厂子做免费劳动力，美其名曰“社会实践”—— 其实就是学校收了工厂的钱，让他们去给工厂干活。 不给钱不说，还要他们自己出住宿费和伙食费。 钱佳雨从小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吃得了打螺丝的苦？ 她爸知道这件事之后，跑到学校大闹一场，要回了半年学费，果断把女儿接回家了。 上个屁的学，既然毕业了也是自己找工厂打螺丝，还不如少走两年弯路，老子直接送我闺女去工厂学手艺呢。 当然了，最后也没舍得让宝贝女儿去工厂打螺丝。 正好钱佳雨对电商还挺感兴趣的，想着自己家店在镇上生意一般，索性开了一家专门卖香烛纸钱、各种祭祀用品的网店，没想到几年做下来，现在每个月网店的营业额，居然是店里的十几倍！ 闺女在家里随便摆弄一下手机，每个月就能赚个大几万，钱老板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让闺女去工厂打螺丝，干脆就让闺女在家里开网店，顺便帮他一起打理这家香烛店。 前段时间章启慧来镇上赶集，没有碰到钱佳雨，就是因为她到外地考察新货源去了。 听说章启慧是来给自家祠堂挑选祭品的，钱佳雨立刻热情地把她和章家兴带到了后院的库房里。 “这里都是我新进的货，全部都是当季新款，班长你随便挑，我只赚你点路费就行了。” 章启慧一阵黑线：“祭品现在也有当季新款了？” “那可不！三界之内，都要与时俱进呀~” 钱佳雨兴致勃勃地给老班长展示了她刚从外地采购回来的各种当季新款祭祀用品—— 有附带香薰功能、可重复使用的电子香烛，买得多还能送替换装。 有天地银行的手写支票，必须本鬼领取，这样以后烧纸钱的时候，就不怕那些孤魂野鬼跟自家老祖宗抢纸钱了。 抢去也没用啊，非本鬼不可支取！ 当然了，买这款支票，还必须附带购买天地银行专用的纸钱和存款单据，到时候和支票一并烧下去，不然人家银行凭啥给你支取？ 章启慧：“……”这产品设计逻辑，她必须给满分。 还有最新款的阴气发电机、冥河水力发电机，都是家用款的。 阴宅也升级了，以前的什么法式、巴洛克式、地中海式，那都过气了，现在流行的都是新中式、现代园林式的阴宅，还新增了什么“基础款”、“高配款”、“顶配款”，看得章启慧眼花缭乱。 就连衣服鞋袜，都是什么“春夏新款”，还有“换季打折款”。 居然还有最新款的新能源电动汽车！ 看到用精致礼盒装起来的“特私拉”，章启慧整个人都炯炯有神了。 “怎么样？要不给老爷子整一辆？我买单！”钱佳雨拿了一辆“特私拉”出来。 章启慧忙把她拦住了：“不要破费了，有没有国产的？我家老爷子不爱用外国货，他比较爱国。” 钱佳雨哈哈大笑：“幸亏我只进了二十辆特私拉，我就知道咱们乡下还是喜欢国产车。” 说着，从旁边扒拉出了一辆比亚蒂、一辆五铃，都是最新款的电动汽车，上面连牌照都上好了，细节还做的挺好，还是个绿牌！ 章启慧：“……” 九姑婆怎么也没想到，逛香烛店，居然逛出了母婴店的感觉，钱就跟流水一样，哗啦哗啦的从自己的手机里流出去了。 这次不是三节祭祀，没有那么多规矩，章启慧现在也不差钱，索性就给章家的列祖列宗，好好奢侈了一把。 主要也是钱佳雨这家伙太会营销了。 她跟章启慧说，大家都烧大额支票，只怕天地银行的钱都要贬值了，不如把纸钱都换成实物，这样也省得祖宗们在下面买了，兴许买的还不是最新款的呢。 章启慧深以为然。 于是，给章家所有老祖宗们，每人准备了一张天地银行的大额支票，外加一个“啃得鸡豪华套餐年卡”、“茶派奶茶店年卡”、“海上捞火锅全年豪华套餐年卡”，让老祖宗们在下面吃喝不愁。 给自家老头子和爸妈的就更多了，除了上面那几样之外，还加了两套新中式精装修园林阴宅，两辆比亚蒂新能源电动汽车，两个家用款的阴气发电机，四部智能手机、一大堆“春夏新款时装”…… 之所以送了两套别墅，主要是怕她爸妈和爷爷奶奶在一起住不惯。 虽然章启慧相信科学，也不能确定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神之说，但，万一有呢？ 如果她现在自己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没能力置办这些东西，那也算了。可她现在根本就不差钱，存钱罐里随便抓出来一把金豆豆，就能把香烛店里所有的新款都买个遍，那为啥不能给自己买个安慰呢？ 买买买！ 最后搬出来的东西，装满了五菱小货车的后车斗，就连店老板的女儿，也跟着一起上了车。 还带了一个大背包。 说是她今年刚自学了祭祀场地布置，老班长支持她生意，一下子买了这么多，她送一个免费的场地布置怎么了？ “再说了，你乔迁新居，我这个老同学，也应该去随个份子呀。” 她都这么说了，章启慧也没好意思再拒绝，反正钱佳雨这个年纪，应该也快结婚了，到时候这个份子钱她还能还回去。 章家村。 听说章启慧去了一趟乡里的“世荣香烛店”，居然还把店老板的女儿请过来，帮章家祠堂做什么“祭祀场地布置”，这可太稀奇了！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跑过来看稀奇。 只见钱佳雨到了章家祠堂，动作利索地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包包的气球、压缩纸花、led灯带之类的，又从车上搬了一个气瓶，哐哐一顿打，没一会儿，就打出来一屋子气球。 然后就是把这些气球，扎成不同样式的背景，下面再摆上各种祭品。 最后出来的效果……只能说，如果不是上面还挂着“章家祠堂”这个硕大的牌匾，乍一走进来，还以为这是某个“礼品展销会”的会场。 “怎么样？姐妹这手艺不错吧？”钱佳雨得意洋洋地自夸道。 章启慧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牛啊姐妹！怪不得你能年入百万！” 死人的钱，确实比活人好赚。 客户绝对不会有售后问题不说，还不会还价，也不要包邮，嗐~早知道做白事生意这么赚钱，当年她初中毕业就该火速入行，还少走了十年弯路。 村里人也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华丽精致的“祭祀场地布置”，不由啧啧称奇，全村人都涌进祠堂围观，还有几个年纪大的老人，颇为心动，跑过去拉住钱佳雨，问她这些祭品的价格，还有场地布置要多少钱，看样子，似乎还想给自己的身后事也来个“同款”。 有追着问的，当然也有看不惯钱佳雨的。 “哼！都是一帮老糊涂！追着一个做白事的小老板问东问西，真是晦气！” “就是，好好一个女孩子，怎么天天跟阴间的玩意儿打交道？以后还嫁的出去吗？” “别说嫁人了，我看哪个媒婆胆子这么大，敢跑到香烛店去谈婚论嫁？万一人家到时候陪嫁一堆纸房子纸车，不得把男方全家都给吓死了？” 角落里，几个被自家公婆甩到一边的碎嘴媳妇，在旁边嘀嘀咕咕。 “聊什么呢？大声点，让我也听个热闹呗？”九姑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几个碎嘴媳妇吓了一跳。 九姑婆冷哼一声：“瞧不起做白事的啊？有本事等你们嘎了，别到时候痛哭流涕的，托梦求着子孙后代给你们烧阴宅纸钱。”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职业歧视。 你们这帮一年都挣不到十万块钱的人，知道人家做白事的小姑娘，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吗？到底是谁瞧不起谁啊？ 104 第 104 章 地府番外2 办完暖宅酒, 章启慧算是彻底搬回自己家了，原先租的房子, 也请人打扫好了，就连墙上装电器打的洞，都给人家补好，这才把房子钥匙快递给原房东。 不过，已经种上去的菜地，陈秀红还没舍得扔，隔三差五就到这边来摘点菜回去吃。 毕竟, 她们家现在也有两头猪，二十多只鸡, 每天还有这么多人的工作餐要做。 要不是陈秀红坚持自己一个人能行, 还说下半年就可以让四胞胎去读学前班，章启慧真想给她找个帮忙的。 陈秀红坚决不肯，老实说, 她现在的生活, 跟她以前还没离婚的时候相比, 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好了。 以前丈夫赚的钱都给了婆婆, 她手里经常连一百块钱都拿不出来，每次手机欠费了，要交话费, 都要催好几次, 丈夫才舍得给自己充五十块钱。 可现在，九姑婆给他们的福利待遇好, 员工每个月都有一百块钱话费补贴，直接给她们充值到手机里，另外, 因为她要经常去镇上买菜，九姑婆还给她配了一辆电动四轮车。 说是给她买菜用的，其实买菜的话，那种两三千的两轮电瓶车就够用了。 九姑婆故意给她买了四个轮子的，多花了好几千，陈秀红心里知道，都是为了让她以后再带孩子出门的时候，四胞胎在车里也坐得下，不会被雨淋。 以前在婆家，丈夫偷偷给她几百块钱零花钱，都要被婆婆堵着门骂骂咧咧。 可现在，她靠自己的双手，每个月堂堂正正从九姑婆手里领几千块钱工资，想给孩子买啥就买啥。 而她要做的，不过是每天早上把衣服洗一下，做好一日三餐，打扫一下卫生，还有就是每周两次去镇上采购肉蛋奶之类的东西。 这些事情，跟她以前在婆家要做的相比，已经少太多了。 至于今年养的两头猪和二十多只鸡，也不单是她自己一个人忙活，家里除了她之外，九姑婆、钱丽丽，还有小敏和家安他们，谁有空都会来帮忙。 九姑婆说了，这叫“众筹家庭小牧场”，过段时间九姑婆还说要买几只羊回来，大家一起帮忙，等年底养大了，杀了一起分肉吃。 反正农村有的是地方，牧草也不缺，自己家养的，吃着多放心！ 村里有些婶娘嫂子们，经常在背后同情她，说她带着四个拖油瓶，怕是不好再找下家了。 她们不会知道，陈秀红有多开心自己不用再嫁人！ 她现在的收入，养活四个孩子绰绰有余，还能攒下一点钱，九姑婆待人又和善，陈秀红巴不得一辈子在九姑婆家帮忙，她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放着现在这样神仙过的日子不要，非得给自己再找个婆家压榨自己。 以前，四胞胎别说在婆婆家的客厅里看看动画片了，就是小脚丫迈进婆婆家，都会被骂两句丧门星，吼得孩子们眼泪汪汪，动都不敢动。 现在，九姑婆给住人的每个房间都配了一台电视机，四姐妹都很乖，傍晚的时候，陈秀红去菜园子里忙活，就让她们自己在房间里看动画片。 在这个家，没有人会骂她们是丧门星，有时候看她不在，合作社其他弟弟妹妹们，还会偷偷拿些玩具、零食给四姐妹。 陈秀红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少女时代梦寐以求的完美婚姻生活，没有在前夫身上感受到，反而在九姑婆这里感受到了。 和陈秀红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章家在地下的老祖宗们。 活着的时候，一个个指望着儿子、孙子能孝敬他们。 结果死了才发现，什么儿子，孙子，踏马的没一个靠得住！ 反倒是章启慧这个女孩子，让整个章家的先辈们，在地下吃穿不愁，如今居然还住上了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新中式园林大别墅！ 不过，章启慧买给自己爸妈的新中式精装修别墅，他们俩注定是享受不到了。 因为生前行善积德，患难不离，人品经得住判官大人的考验，章启慧的爸妈，死后没多久就顺利拿到了投胎名额，早早投胎去了。 本来章老头和章老太，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就是生前在人品上有那么一点点小瑕疵。在地府滞留了一段时间，接受了一点惩罚，按照规定也可以去投胎了。 但问题突然来了：上面的生育率突然断崖式下跌！ 轮到他们投胎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名额了。 况且这里面很多非富即贵的投胎名额，有些是早就内定掉的，就算没有内定，也轮不到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的鬼。 剩下那些，不是投胎到八辈贫农之家，就是投胎到身世坎坷的人家。有些生前重男轻女、犯下大罪的男丁，居然要转世投胎成女孩子！ 按照判官大人的说法，就是让他们也尝尝身为女子的苦处…… 一想到重新投胎之后，兴许还不如在地下过得好，老爷子就兴致缺缺，不愿意跟那帮抢着投胎的去挤往生道了。 幸亏他沉得住气！ 不然这泼天的富贵，可就轮不到他来享受了哈哈哈~ 晌午那会儿，章启智就打电话给他报喜了，说启慧那孩子，挣了钱之后，就把家里的老宅子重新装修了一下，还要在章家祠堂门口，大摆宴席，宴请全村村民，庆祝乔迁新居。 不仅如此，这孩子还大手笔给章家的列祖列宗都准备了丰厚的祭品，让他们赶紧把家里的空房间腾出来一间，别到时候装不下。 “能有多少祭品？一间屋子都装不下？” 说完这句话还不到三个小时，老爷子就惨遭打脸。 何止是装不下？ 甚至还要另外买两块地皮，用来安放孙女给他们烧过来的两栋新中式精装别墅！ 亲孙女担心爷爷奶奶在下面住得不好，特意买了豪华大别墅烧下来，出发点确实是好的。 但建议下次还是不要出发了。 纸扎的别墅不贵，但地府的宅基地价格贵得要死啊！ 难道真的要卖掉一套别墅，才能有钱去买宅基地吗？ “不用卖房子啊大爷爷，启慧妹妹还给你们烧了几百张天地银行的大额支票，等咱们把支票兑现，就有钱买宅基地了。” 章启慧烧支票的时候，是按照祠堂前屋后院的人头数烧的。 但她忘了，章家很多老一辈去世之后，早就已经投胎了，按照地府最新的《个鬼遗产继承法》规定，已经投胎的鬼，后人烧给ta的祭品，可以由其直系亲属继承。 所以，身为章家在地下的族长，章文德老爷子，一夜之间就手握万亿资产，可谓是一夜暴富了。 “老爷子，这里还有两辆比亚蒂新能源电动汽车，也是烧给您的，其中一辆是给您儿子的，您儿子不是早就投胎去了吗？按照规定，您儿子这辆车，现在也登记到您的名下。您收好单据，七日之内，凭这个单据，到地府车辆管理所登记换牌就可以了。” 章文德一脸懵逼地收下了两辆崭新的新能源电动汽车。 紧接着又是两个家用款的阴气发电机，四部智能手机、一大堆“春夏新款时装”…… 还有什么“啃得鸡豪华套餐年卡”、“茶派奶茶店年卡”、“海上捞火锅全年豪华套餐年卡”，简直就是承包了他们未来一年的吃穿用度！ “章家老哥，你这孙女真不错呀，发达了也不忘孝敬长辈，不像我那个孙女，哼……长这么大，一次都没来给我上过坟！” 隔壁刘老太太哼哼道。 章文德还没说话，章老太不乐意了，张口就怼了回去—— “刘大姐，你怎么好意思怪你孙女不给你上坟烧纸？你也不想想，自己生前都是怎么对你孙女的？” “你儿媳妇给你生了两个孙女，你嫌弃人家生的不是孙子，连看都懒得看。儿媳妇奶水不够，想找你借点钱买奶粉，那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章老太捏着嗓子学刘老太说话：“生了两个赔钱货，还想花咱老刘家的钱买奶粉？也不看看这两条贱命，哪来的福气喝奶粉？弄点米汤喂两口，饿不死就得了呗。” 要不怎么说，生前坏事做尽的人，都特别怕死呢。 因为他们谁也不敢确定，死后会不会真的有阴曹地府，如果真有的话，到时候什么下油锅啦，上刀山啦，割舌头啦，挖眼睛啦，岂不是每样都要来一遍？ 这刘老太就是这样，她生前倒也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但也没少干缺德事。 儿媳妇头胎生了个闺女，她居然直接把大人小孩丢在医院，自己偷偷溜回家了。 后来儿媳妇出院后，她嫌她生的是个赔钱货，不给做月子餐不说，还把儿媳妇娘家送来的土鸡蛋，偷了一大半拿去卖了，害得儿媳妇坐月子营养没跟上，没有奶水，找她要钱买奶粉，她也不给，差点没把大孙女给饿死。 就这样，刘老太还好意思催儿媳妇生二胎呢。 结果二胎生下来还是个孙女，气得刘老太这回连小米都不给儿媳妇吃了。 儿媳妇坐月子没有奶水，自己起来拿小米熬了点粥，刘老太居然报警了，说儿媳妇偷她家小米，警察听了都无语，这事儿因为太过奇葩，还上了本地社会新闻。 后来这儿媳妇被刘老太欺负得过不下去了，要跟她儿子离婚。 本来法院是判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的，谁知道刘老太又闹腾起来，说她家不养赔钱货，要么儿媳妇两个都带走，要是敢丢下一个，回头她就卖给人贩子！ 小时候不养，长大了还妄想让两个孙女来给她上坟烧纸？想屁吃呢。 挤兑完刘老大，章老太忍不住洋洋得意地自夸起来—— “要我说，什么孙子、孙女？只要孩子孝顺，你管他能不能传宗接代呢，记得给长辈上坟烧纸的，那就是好孩子！” “你看看咱家启慧，往年在外面上班的时候，自己加班没时间，还特意转账给村里人，让村里的晚辈帮她给爷爷奶奶烧纸上香。” “现在回村了，给我和她爷爷挑的祭品，样样都是地府最时兴的好东西！你看看咱家这带花园的大别墅，这什么新能源电动小汽车，还有那个支票！” “哎呦呦~我老婆子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支票长啥样，没想到做了鬼之后，反倒拿了一大把，哈哈！” 章老太从怀里摸出一把支票，夸张地拿来当扇子扇了扇阴风。 把隔壁刘老太气得直冒鬼火。 过了几天，时髦的章老爷子，去地府车管所，给那辆比亚蒂新能源电动汽车换了地府号牌之后，就开车拉着老婆子，到奈何桥边露营去了。 气得刘老太直翻鬼眼。 不过，很快她就“眼不见心不烦”了。因为章启慧给老爷子烧下来的，是那种精装修，连花园都布置好的大别墅，买好地皮之后，章家全家都从老宅子搬到了花园大别墅。 看着隔壁空空荡荡的鬼宅，刘老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羡慕嫉妒恨了。 这一刻，她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两个孙女，心里忍不住埋怨起来。 俗话说“死者为大”，她人都没了，那两个小白眼狼，就不能原谅她、逢年过节给她烧点香烛纸钱吗？ 她甚至都没要带花园的大别墅！ 105 第 105 章 一年一度的“章家村捡…… 搬家之后, 章启慧顾不得享受她的新家，马不停蹄地找人联系了能安装滑索的厂家, 给岩寨村民组装上了能上下山运载货物的滑索。 这种专门运送货物的滑索，比那种景区里用来玩儿的滑索简陋得多，只有上下两个站点，外加几道钢索，一个钢条焊的货厢，当然了，价格也比景区那种便宜很多。 虽然看着简陋, 但特别实用。这下子，岩寨那些高山无公害绿色蔬菜, 可算是能运下山了。 但是, 新的问题又来了：山上好东西确实不少，但没人呐！ 村里的老人们，倒是给自己家孩子打过电话, 问他们能不能回家帮家里收菜。 怎么可能？ 像他们这种进城打工的, 都是干一天活, 拿一天钱, 有些工厂请假不但不给工资，还要扣全勤奖金。 再说了，老家的物价他们是知道的, 就地里那点蔬菜, 全部摘下来，卖出去, 赚的钱，可能都不够他们来回路费的。 再加上他们请假这几天损失的工资，扣掉的全勤奖金……村里的年轻人, 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绝了家里老人的央求。 还让他们不要种那么多菜，反正家里就两个老人两头猪，种那么多，根本就吃不完，卖又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在家躺着，别为了种地把身体搞坏了，给他们做子女的添麻烦…… 几个电话打出去，子女是没一个愿意回来的，反倒把家里的老人骂的直抹眼泪。 章启慧在旁边听得都气死了。 钱丽丽也气得直跳脚。 岩寨这些留守的老人，真的很不容易。 他们勤劳朴实，不摆烂，也不愿意给子女添麻烦，住在这么远的地方，还自己种地、养猪、捡菌子，走几个小时的山路，背到山下镇上去卖。 挣的钱，自己也舍不得花，总是念叨着，说自己儿子还没娶媳妇，或者闺女嫁了人之后，男人对她和孩子不好，要把钱攒着，随时准备帮衬子女。 她要是能摊上这么好的父母，别说请几天假了，就是辞掉工作，回老家陪爸妈一起吃苦，她也愿意！ 怎么就有人这么不知道珍惜呢？ “不行就从咱们村找人来收吧，大不了咱们自己少赚点，不能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 岩寨的海拔，比章家村高得多，所以，山下的明前茶都摘完了，山上的野生绿茶，才刚刚冒出嫩芽来。 而且，除了野茶之外，岩寨附近还有大片的甜竹笋。 这种甜竹笋，肉质肥嫩，味道清香甘甜，是这个季节最好吃的竹笋，以前章启慧的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每年这个季节，都会背着背篓，爬山去很远的地方，找这种甜竹笋回来吃。 吃不完的，还能晒成笋干，或者泡成酸笋片，拿来炒肉吃，加点本地辣椒，嘎嘎香！ 章启慧偷偷给系统拿了两个做样品，系统评估之后，给出了五十斤甜竹笋换一颗金豆豆的定价。 她问过当地老百姓，这种甜竹笋都是野生的，不过因为太重了，村里人砍回来，一般都是自己做成笋干，留着自己家吃，很少有背下山去卖的，主要是背一趟也背不了几根笋。 而且这玩意儿其他地方也有，本地人不会花钱买来吃，就算背到集市上，一斤八毛钱都没人买。 这么一想，章启慧心里就有数了。 村里的老人年纪大了，让他们爬山去给自己找笋子，万一从山上摔下来了，章启慧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想了想，还是让章家兴帮她从村里找些壮劳力，这一次没有按天算工钱，反正山上都是竹笋，谁找到算谁的，砍下来，背到村里的临时收购点，章启慧按照一斤八毛钱给他们算钱。 岩寨这么远的地方，章启慧本来以为，来的应该都是村里的壮劳力，结果章家兴告诉她，这次村里报名来挖笋的，居然有一百多号人！ 而且里面还有不少老人和妇女。 “老人家能行吗？被再把人摔着……”看着报名的名单，章启慧忍不住心惊肉跳。 章家兴实在不想打击她，但—— “九姑婆，那啥，您可能没发现，咱村很多老人家，七老八十了，还能背着几十斤的粮食走山路呢，走的比您老还稳当。” 章启慧：“……” 除了章家村上来的一百多号人之外，岩寨这边的留守老人，章启慧也给他们安排了一份工作，让他们负责在收购点，帮忙把称重后的甜竹笋，打包装袋，送到滑索上站的地方。 一天一百块钱工资，村里的留守老人都抢着干。 足足忙了十来天，才把岩寨附近的甜竹笋都收了回来。 章家村跟着来挖笋的都高兴疯了。 本来以为这次就是赚点零花钱，谁知道居然挣了不少！ 村里有个常年跑山挖笋的老爷子，挖笋速度快，最多的时候，一天就挖了七百多斤甜竹笋，净赚五百多块钱。 在山里挖了十天笋，这老爷子一个人就挣了五千多块钱。 他家老婆子也厉害得很，看着又矮又瘦，不到155的身高，体重估计还不到90斤，章启慧都挑不动的两担甜竹笋，她一个人挑起来，走得飞快。 老夫妻俩不声不响地在山上干了十天，光是挖甜竹笋，已经从章启慧这里挣了一万多块钱。 挖完笋子，这帮人也没急着下山，九姑婆还想要一些高山野生绿茶。 这一次开出来的价格，比甜竹笋还高。 从山上摘下来的绿茶青叶，一斤就能卖30块钱。 九姑婆已经放出话来了，只要他们能摘到，有多少她要多少。 这下子，跑到岩寨这边来摘茶叶的村民更多了。 以前的岩寨多冷清啊，村里的狗多叫了两声，全村人都知道了。 这几天倒好，整个岩寨简直比过年还热闹。章家村上山挖笋、采茶叶的村民，借住在村民家里，他们也不白吃白住，每人每天给主人家三十块钱，包吃包住。 岩寨的老乡们本来不好意思拿这个钱的，还是章家兴劝他们，说明年还要来岩寨这边挖笋摘茶叶，包括以后村里种的高山蔬菜，要是他们人手不够，也要从村里请人，这次不要钱，那下次呢？ 难道回回都让他们白吃白喝吗？ 老乡们这才把钱收下了，然后就忙着杀鸡宰鸭，招待章家村这些上山干活的人。 村里一下子上来一百多号人，光是每天用的粮油肉蛋都不是个小数目，幸亏章启慧出钱，给村里装了一个上下山运东西的滑索，才能大批量的往山上运东西。 不过，章启慧帮岩寨村民组出了这笔安装滑索的钱，以后每年的维护费用，就不能再让她出了。 章家兴作为村长，给岩寨村民组出了两个解决方案： 第一，为了防止滥用滑索，损耗设备，以后村里约定好，用一次滑索，上下算一次，要给十块钱，村民组安排一个人专门收费，这笔钱，就作为滑索每年的维护费用，不够的话，缺少的部分，再由村里平时要用到这滑索的人家平摊。 第二，从村里划一块地租给章启慧，这笔租金就作为滑索每年的维修费，不够的话，再由各家分摊。 岩寨村民组这边商量了一下，最后绝大部分村民都选择了第二种方式。 反正村里那么多抛荒闲置的地皮，这玩意儿又不值钱，还不如租给章启慧，这样最起码，他们以后用这个滑索的时候，不用每次都给十块钱了。 在他们山里，十块钱可不是一笔小钱，买成散装盐，都够一户人家吃好几个月了。 此时的岩寨村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一时贪便宜让出来的这块地皮，会给他们村，召来怎样一个财神爷。 严格说来，章启慧在岩寨拿到的这块地，等于是没有花钱。 本来这个方便运输物资的滑索，就算村里人一分钱不出，为了往山下运送物资，她也是要花钱安装的。 现在不过是把这个设备跟村里共享了一下，就白得了一大块宅基地，外加几亩地的菜园子，九姑婆还怪不好意思的。 听说岩寨这边的山民，每年家里最大的一笔收入来源，就是采山野菜和捡菌子这两项，九姑婆干脆大手一挥： 以后村里人采回来的山野菜，还有野山菌，不用那么辛苦背到山下去卖了，直接卖给她！ 听说九姑婆这边的收购价，和山下一样，还不用自己走那么远的山路背下山去卖，村里人真是恨不得马上就到可以摘山野菜、捡菌子的季节！ 只可惜，山上海拔高、温度偏低，反倒是山下章家村附近的野山菌，今年出来的特别早。 第一个发现菌子出来的，是陈秀红这个勤快人。 家里这么多人每天要吃饭，她现在种了两块菜地，一块是原先章启慧租房子的那家，他们家都在外面工作，菜地本来也不用，与其放在那里长草，反倒希望有人能拿去种菜，这样地不会荒，以后他们回老家住，直接拿回来就能种菜了。 章启慧跟这家人打了个电话，就把这块菜地要过来给陈秀红了。 去年陈秀红就在这块地里捡到过不少鸡枞菌和草菇。这两种菌子，只要别把土挖掉，不要打剧毒农药，第二年还会继续长出来。 知道章启慧爱吃这些，这块地陈秀红一直小心翼翼伺候着。 果然，这才五月初，苞谷地里就有鸡枞冒出来了。 还有旁边的韭菜地，也长出了不少草菇。 刚长出来的草菇，圆嘟嘟、胖乎乎的，菌帽上带着一层灰色，有些长得快的，已经开伞了，下面还有好多刚长出来的小菌子。 陈秀红挖到了三个鸡枞，其中一个最胖的，都有她胳膊那么长了。 还有两捧草菇，加点肉片和青椒，正好够炒一盘菜的。 他们这边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年菌子季开始的时候，村里谁要是第一个捡到菌子，谁就是今年的幸运鹅，肯定能在菌子季捡到最多的菌子，赚最多的钱。 小时候，章启慧对这种迷信的说法，嗤之以鼻。 但后来，几乎每一年，这个迷信的说法，居然都被验证了确实存在！ 陈秀红挎着一篮菌子回家后，不到一个小时，就连村里的狗都知道，今年的“捡菌之王”已经诞生了…… 章二毛还特意送了一只鸡过来，让陈秀红杀了炖鸡枞吃，顺便也让他沾沾好运。 每年的菌子季，可是章家村每家每户赚钱的大头啊！ 要是能跟着“捡菌之王”沾沾光，说不定今年他们家能多挣好几千块钱呢，跟这么一大笔收入比起来，一只鸡算什么？ 章启慧对于章二毛的迷信行为十分无语。 不过很快，更让她无语的事情发生了。 村里很多以前靠捡菌子赚钱的人家，都送了东西过来，有些女的还要去摸一摸陈秀红的手，试图沾沾“捡菌子之王”的好运。 然后，让九姑婆大无语的一幕出现了： 钱丽丽觉得这个习俗很好玩，把这段视频拍下来，再配上陈秀红抱着一篮菌子，用鸡枞和草菇做菜的视频，剪辑了之后，发到他们的短视频账号上，没想到一夜之间，播放量就达到了三十多万。 等到第二天晚上，这条视频的播放量已经破百万了。 更搞笑的是，评论区一堆迷信的在下面许愿。 不知道的，还以为秀红姐飞升成神了呢。 106 第 106 章 “捡菌之王”的神秘玄…… “秀红姐, 这段时间我们都到二毛家搭伙吃饭吧，你安心去捡菌子, 我倒要看看，这个什么‘捡菌子之王’的玄学理论，到底能不能应验！” 九姑婆觉得自己应该再试着给“科学”一个机会。 陈秀红无奈，只能答应了这个略显奇葩的要求。 其实她也挺喜欢捡菌子的，从小就喜欢。 每年上山捡菌子的时候，都是她心情最放松的时候，发现能吃的菌子, 亲手把它们从一堆枯枝败叶里挖出来，渐渐堆满一个筐子, 感觉特别解压！ 反正这个季节也没什么大事, 九姑婆干脆大手一挥，给合作社全体员工，都放了天的“捡菌子假”, 大家一起上山捡菌子去！ 于是, 接下来的天, 合作社众人的生活作息就变成了这样—— 凌晨点多起床, 随便弄点面包什么的垫吧垫吧，然后骑着小电驴，去附近的山头找菌子。 运气好的, 天亮的时候就已经采满了一箩筐, 赶紧背到镇上去，趁着刚摘下来新鲜, 价格最高，赶快卖掉，在镇上买几个肉包子, 解决掉早饭问题，再回去接着找。 听说往年运气特别好的“捡菌子之王”，有时候一天就能挣上千元。 有一年，他们这里有人在山里发现了一对双胞胎的巨型牛肝菌，叫价2888元一对，居然还真有人买了！ 所有人都在暗搓搓等着，看今年的“捡菌子之王”能捡到什么“大货”。 陈秀红却不紧不慢的。 她跟合作社其他未婚的年轻人不一样，还有四个孩子要照顾，不可能大半夜的，把四个孩子丢在家里，自己跑出去捡菌子。 因此，虽然九姑婆给她放了假，但陈秀红还是耐着性子，等到四个孩子起床之后，给她们穿好衣服，准备好小书包和上学要用的东西，让四个丫头吃完早饭，送到托班，这才背着背篓，急匆匆赶去山上捡菌子。 这时候，有些运气好的村民，已经捡了满满一背篓菌子下山了，正准备拿到合作社去卖。 今年托了九姑婆的福，本村的村民们，终于不用背着菌子，骑车跑去镇上卖了——除非是捡到了特别大、特别值钱的，九姑婆不要的话，他们会拿到镇上去碰运气，一般品相的野山菌，还是直接卖给合作社划算。 看到陈秀红背着一个空背篓，好像刚准备上山，路过的村民都忍不住替她捉急。 “秀红呐，你怎么现在才上山捡菌子？” “对呀，我今天早上四点上山，路边上电瓶车都停满了，山上到处都是人，你现在才去，别说菌子了，连菌子毛都找不到一根啦~” 陈秀红压根就不信自己会是今年的“捡菌子之王”，她从小运气就很差，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在差一点被前婆婆和前夫逼死的时候，遇到了九姑婆，救了她和孩子，给了她们一个安稳的“家”。 她觉得，遇到九姑婆这件事，已经花光了她这辈子所有的幸运值。 不可能再有“捡菌子之王”这种狗血又离谱的狗屎运等着她了…… 面对村里人的担心和质疑，陈秀红只是笑了笑：“捡不到就捡不到呗，捡到了是运气，捡不到，我现在每个月还有工资，倒也不指望卖这点菌子养家糊口。” 这话说的，多招人恨呐！ 众人立刻就忘了什么“捡菌子之王”，一脸羡慕嫉妒恨地看着陈秀红走远了。 是啊，捡菌子就是一锤子买卖，菌子卖了就没了。可是，跟对了人，那可是一辈子的买卖啊！ 村里人跟陈秀红说，今天全村的人都上山去了，她现在上山，菌子毛都找不到一根，这不是巧了吗？陈秀红今天压根就没想要去山上。 昨天九姑婆就嚷嚷着，说鸡枞太少了，都没吃过瘾，所以昨天陈秀红就想好了，今天不去山上，继续到村里其他人家的苞谷地、麦地边上找找看，能不能再多找几个鸡枞菌，给九姑婆再做一次鸡枞菌炖鸡汤。 因为不需要急着上山跟其他人抢菌子，陈秀红甚至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机摄像头，开始录今天的短视频素材。 之前九姑婆让她好好维护自己这个账号，每天再忙，至少也要更新一条视频的时候，陈秀红刚开始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没底。 她每天的生活，不是去菜园子，就是在家洗衣服烧饭，伺候孩子，打扫卫生，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件事，每天都拍一样的内容，会有人看吗？ 结果没想到，就是这些日复一日的重复内容，半年下来，居然也慢慢涨了快十万的粉丝。 而且因为她拍的都是生活和美食类的日常，还有四个孩子，找她带货拍广告的日用品、各种吃的喝的，还有母婴用品都特别多。 村里人都以为，陈秀红现在每个月最大的一笔收入，是给九姑婆工作挣的工资。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陈秀红现在每个月光是短视频这一块的收入，就是她工资的好几倍了…… 所以说，任何年龄段的女人，都要努力想办法去搞钱。 有了钱，什么婆家欺凌，什么流言蜚语，什么单身带娃……统统都不是问题！ 就像现在，正因为自己现在有钱了，每个月连工资带外快，至少能赚好几万，陈秀红才能无视什么“捡菌子之王”的虚名，随着自己的心意，想去找鸡枞，就去找鸡枞——她又不指望捡菌子卖钱养家。 就这样，陈秀红一路走，一路拍视频，溜达着找了两片苞谷地，没找到鸡枞，却在几棵被砍掉的桃树下面，意外捡到了几朵灵芝。 这也是好东西啊，摘回去晒干了，给九姑婆煲汤！ 正当陈秀红以为，今天肯定捡不到鸡枞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转过一片苞谷地，她眼尖地在一个堆放杂草沤肥的小山坡上，发现了一大片刚冒出来的鸡枞！ 有多大片呢？ 简直是一眼望不到头！ 这场面实在是太壮观了，陈秀红拿着手机，从这头走到那头，素材都拍了快分钟了，地上的鸡枞还没拍完。 陈秀红二话不说，拿起手机就给章启慧、钱丽丽、章小敏他们几个打了个电话。 摇人回来抢鸡枞啊！！！ 当天晚上，陈秀红这条捡菌子视频，就迅速冲上了本地热门，播放量一晚上就突破了两百万。 谁能想到啊，全村人都一窝蜂的跑到山上去抢菌子的时候，这个季节最值钱的菌子，居然就长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一眼望不到头的鸡枞菌啊~还是现在市场上卖的最贵的黑帽鸡枞，合作社的菌子收购价，都是根据当天镇上小贩的收购价随时更新的，今天的鸡枞收购价，是一百五一斤，陈秀红找到的那一大片鸡枞，听说采了二十几斤！ 也就是说，就今天一上午的时间，光是这些鸡枞，陈秀红就赚了千多块钱！ 她还敢说自己不是今年的“捡菌子之王”？ 这么多鸡枞，就是把九姑婆家的鸡全杀了，也炖不了呀。 章启慧眉开眼笑：“挑出来两斤咱们自己留着吃，剩下的，我帮你卖了换钱。” 系统所在的星球，对于野山菌这种来自地球的“限定款美食”，非常的狂热，甚至开出了一斤野山菌换五颗金豆豆的高价。 去掉他们自己留着吃的，还有一些挖断了、伞开的太大品相不太好的，一共挑出来21斤鸡枞，卖了3150块钱。 这钱陈秀红坚决不肯自己一个人拿了。 毕竟鸡枞虽然是她发现的，但那么多鸡枞，她一个人也挖不完，大伙儿一块挖的，她觉得这钱也应该和其他人一起分。 章启慧没有拦她，最后大家商量了一下，陈秀红功劳最大，拿大头，两千块钱，剩下的他们几个人平分。 虽然最后分到手，每人也就分了二百多块钱，但不知道为啥，这钱看着就是比其他的钱更稀罕。 这可是他们辛辛苦苦挖了一上午鸡枞赚来的血汗钱呐！ 必须用在最有意义的事情上…… “来来来，大伙儿每人拿一百块钱出来，今天咱们凑份子吃大餐！”九姑婆动作熟练地摸出手机，开始接收转账。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转了一百块钱给她，章启慧立刻把车钥匙扔给姚嘉年，让他开车和章小敏一起去县城采购。 “榴莲千层蛋糕一个，奶油巧克力蛋糕一个，每人一杯奶茶，想喝什么自己在群里点，另外再买两斤大虾，斤鸡爪，牛羊肉也买几斤，还有涮火锅的东西，你们看着买。” “对了，再去买点烧烤用的烤串，牛羊肉的就别买了，我怕他们串的是鸭子肉，多买点新鲜牛羊肉，回头我们自己切了烤着吃。” 章启慧噼里啪啦一顿点餐，这么多菜，还都是挑贵的买，花的钱已经远远超过了几个人凑份子的数，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 谁让她是个富婆呢？ 九姑婆每次让他们凑份子，其实都是让他们意思一下，表示自己没吃白食，其实每次她都要自己贴钱进去。 要是全天下的长辈，都能像九姑婆这样，哪里还会有什么代沟嘛？就算有，他们也会亲自抄起铁锹，挖土把这沟给填平了。 菌子季开始之后，整个章家村，除了上学的孩子，走不动的老人之外，但凡是腿脚能动弹的，都跑出去捡菌子了。 只不过，这一次大家充分吸取了教训，没有像第一天那样，一窝蜂的往山上跑，反倒学着陈秀红，先把自家地里巡视了一遍。 结果没想到，陈秀红不好意思跟他们抢，跑到九姑婆家的柴山上，本来想看能不能捡点青头菌回来炒着吃，没想到居然误打误撞，又撞见了一大片红菇！ 这种红菇乍一看，跟歌里唱的“红伞伞白杆杆”差不多，其实仔细分辨的话，二者区别还是挺大的，有毒的那种是白杆儿的，无毒的红菇，菌盖下面的杆儿是由浅到深的淡红色。 因为营养丰富，特别适合给孕妇或者病人滋补身体，红菇的价格，在本地的野山菌里都算是顶级的，现在刚上市，要卖到四百多块钱一斤。 晒干之后就更不得了了，一斤能卖到一千多块钱。 本地人买回去煲汤，都是按“两”计算的，一锅鸡汤里只舍得放两朵。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红菇，陈秀红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难道她真是今年老天爷选定的“捡菌子之王”？ 107 第 107 章 筒子们，我们要相信科…… 发现那个夸张又离谱的“捡菌子之王魔咒”居然是真的, 陈秀红整个人都麻了。 隔着屏幕，她的新老粉丝们也麻了。 不是, 说好的封建迷信都是假的呢？筒子们，我们要相信科学啊！ 嘴上嚷嚷着“要相信科学”的网友们，转头就点开了“捡菌子之王”的评论区，疯狂在下面许愿。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捡菌子之王”只管捡菌子，在评论区许愿一夜暴富、许愿男神娶我，以及许愿渣男当场暴毙的那些心愿, 并不会灵验呢？ 网友们：不听不听！进庙就拜，总能遇到一位真神, 保佑我美梦成真！ 短短几天之内, 陈秀红的个人账号，涨粉七十万，眼瞅着就是一个妥妥的“百万粉丝大V”了…… 村里的老人还罢了, 年轻人一个个的差点心脏病都嫉妒出来了。 凭什么啊？ 他们也不是说秀红姐人不好, 只是, 她都那么大年纪了, 长得也不算好看，每天穿得灰头土脸的，不化妆也不打扮, 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 更不会说好听话哄榜一大哥，每天除了带娃就是做家务, 凭啥这样的账号也能有百万粉丝？ 凭什么不能呢？ 秀红姐的短视频，虽然没有俊男靓女，但那一股子扑面而来的人间烟火气, 多么的接地气呀~ 大学生喜欢看秀红姐上山捡菌子，下地种菜。 宝妈们心疼她一胎四宝，前夫出轨，还差点被无良婆婆逼的跳河自尽。 还有无数“互联网信徒”，天天蹲在“捡菌子之王”的评论区里打卡许愿…… 一时间，陈秀红居然成了整个章家村风头最大的网红！ 每天都有很多品牌联系她，想请她接广告，还有本地媒体通过乡政府联系到她，想来采访她这个一胎四宝的单亲妈妈。 陈秀红原本做这个账号就是为了赚点外快，尽量给四个孩子多存点钱，结果突然发现，她现在就光是每天拍视频、挂橱窗，都没有直播，单是橱窗挂的那些商品的销售提成，就已经是她工资的十几倍了。 正所谓“人红是非多”，一门心思在搞钱的陈秀红，不知不觉就被人给盯上了…… 因为要挂橱窗带货，有些商品要植入到视频里，也要自己亲自试用，陈秀红现在每天都要拿不少快递。 最多的一次，居然一口气到了二十多个快递！ “哎，你们听说没，秀红现在可是大网红啦，村长家快递站那些快递，都快堆成小山了，听说都是别人免费送给她的。” “听说？我亲眼看到的好吗？那天秀红去店里拿快递的时候，我刚好过去买醋，就看到她开着小车过来，那快递盒子，都是一车一车的往家里拉！” “这算啥？我听我儿子说，秀红要是开直播带货，就她那个粉丝数，一场直播估计就能赚好几万。” “啧啧~我说什么来着？当时秀红她前婆婆还说她是个扫把星，我呸！分明他们家才是扫把星，才克住了秀红的财运。不信你们看，秀红跟章勤丰离婚之后，这日子是不是一天比一天好？” “嘶~还真是哎。秀红以前在章勤丰家的时候，兜里连一百块钱都拿不出来。倒是跟章勤丰离婚后，这工作也有了，钱也有了，果然老话说得对，这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家。” “可不是？你们想想，咱村现在除了九姑婆，还有哪个能一个月挣几万块钱啊？啧啧~可惜秀红还带着四个丫头，这要是单身一个人，就算她是个离异，也多的是男人想娶她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还真有人看上了陈秀红这赚钱的本事，听说她那个百万粉丝的账号，一年至少能挣好几十万，心痒难耐，居然真请了媒婆上门，想娶陈秀红回去做老婆。 来说亲的，是章家一个嫁到外村的小姑奶奶，按辈分，她算是章二毛的本家堂姐。 她家大儿子已经结过婚了，小儿子因为家里穷，先前自己在外面谈过一个，后来因为给不起彩礼，也没钱在村里盖两间新房子，人家姑娘看他们家穷成这样，不愿意嫁过来，这桩婚事就吹了。 现在这小儿子已经快四十岁了，还是光棍一条，家里都快急死了。 以前还想给儿子娶个没结过婚的姑娘，现在也不敢挑剔了，只要是个女的，能生孩子，二婚、婚都可以。 不过，媒人委婉地对陈秀红说，男方家那边说了，不嫌弃她带着四个闺女，也可以让她带着四个孩子嫁过去，但男方家那边没房子。 所以，要结婚的话，就让男人住到陈秀红的房子里。 “他们家是想入赘？” 媒人赶紧摇头：“男方那边的意思是，两边不嫁不娶，他住到你这边来，这样家里就不用买房子了，你不用出嫁妆，他那边也不给彩礼，两家凑一家，反正都是结婚过日子嘛……” 陈秀红都被气笑了。 “所以，他们家的意思是，不买房，也不给彩礼，也不想入赘，就想空手套白狼，让我给他做老婆？还要住我的房子，花我的钱？” 媒人不高兴了，忍不住劝她：“秀红啊，你可不能刚赚了几个钱，人就飘了哈。” “你想想看，就你现在这条件，离过婚，还带着四个拖油瓶，一般人家，谁愿意让你带着四个孩子嫁过去啊？” “现在找对象也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娶你，还答应让你带着孩子嫁过去，你就知足吧！” “再说了，你想想看，你要是嫁到男方家里，不是还要伺候公婆？还不如让男方住到你家里来，这样既不用伺候公婆，家里有个男人帮衬着，你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 “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陈秀红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冷着脸把这不要脸的媒婆给轰出去了。 “这福气我要不起，您还是去问问别人家要不要吧。” 哼~真当她是那种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 这男人倒是打的好算盘！自己没房没车没存款，想要白捡个媳妇，居然还好意思嫌弃她带着四个孩子？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老娘就算带着四个拖油瓶，照样能靠自己的本事赚钱养家。 不像某些人，从小就是家里的男宝，什么都不用干，也没有家庭拖累，一大把年纪了，不说买房子了，居然连几万块钱彩礼都没攒到？ 以前她年轻不懂事，以为在外面打工，挣钱真的很难，去掉吃穿住行，也攒不下多少钱。 直到在九姑婆这里上班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在外面，很多服务性的工作，因为工资偏低，一般都是包吃包住的。 而且很多老板为了方便使唤员工加班，租房子的地方都离店里很近，走走路就到了，也根本不需要什么通勤的开支。 这样算下来，哪怕一个月只有千块钱工资呢，自己花一千，至少也能存下来两千吧？ 一年攒两万，打工十年，哪怕一分钱工资都没涨，也能攒下来十几二十万了。 该攒钱的年纪不知道存钱，每个月赚那点钱，全部拿去吃喝玩乐花掉了。 到了要花钱办人生大事的时候，又恨自己爹妈没本事，没给他攒到买房子娶媳妇的钱。 怎么？你爹妈是上辈子嘎了你腰子，还是刨了你的坟头？这辈子把你生下来，养到这么大还不够，还要攒钱给你买房娶媳妇？ 陈秀红不是嫌贫爱富的性格，但就冲这男人的人品，她就是饿死，也不会嫁给这种人。 村里人都以为她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又要上班，又要种地，还要拍视频赚钱，肯定非常辛苦，特别需要一个男人来替她分担生活压力。 笑死！分担压力？要是再摊上一个好吃懒做的男人，到时候嫁过去，男人不但不会帮你分担压力，说不定还要你伺候他，伺候他全家……所以，她为什么放着现在的好日子不过，给自己找一堆祖宗？ 陈秀红以为她都把话跟媒婆说清楚了，章家这位姑奶奶知道她现在不想嫁人，肯定就会去找别人了。 结果没想到，这家人好像就认准了自己似的，居然直接带着她那大龄未婚的小儿子，跑到章家村来堵自己！ 章家村的吃瓜路人们都惊呆了。 不是，她怎么敢的啊？ 谁不知道，陈秀红现在可是九姑婆麾下的一员大将，就连九姑婆自己都说了，她可以没有男朋友，但绝对不能没有万能的秀红姐。 陈秀红现在这么能赚钱，难道村里人就不知道，把她娶回家，就等于是娶回来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吗？ 大家都知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啥不敢找媒人上门提亲？ 笑死！他们不娶这只能下金蛋的母鸡，难道是因为不想吗？ 看到章家这位嫁出去的姑奶奶，居然要挖九姑婆的墙角，村里的吃瓜路人们，都悄悄凑了过来，睁大眼睛等着看好戏。 只有章二毛这个憨货，看在这位姑奶奶是自己堂姐的份上，上去拦了一下。 “德芳姐，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秀红在九姑婆跟前有大用处，九姑婆现在是一天也离不开她，你非要让秀红嫁给你儿子，那不是在跟九姑婆抢人吗？” 章二毛也是一片好心，怕章德芳得罪了九姑婆，到时候少不了一顿鞭子，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当着全村晚辈的面挨揍，不嫌丢人吗？ 谁知道他这一番好意，人家压根就不领情。 “去去去，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九姑婆再厉害，也只是秀红的老板，又不是她老娘，凭啥不让秀红嫁人？” 章二毛嘴巴笨，劝不动她，只能一溜烟地跑去找九姑婆告状去了。 反正他已经提醒过德芳堂姐了，堂姐不听，就只能请九姑婆她老人家来做主啦。 108 第 108 章 万万不可啊！九姑婆您…… 听到陈秀红推辞说自己不想嫁人, 章德芳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一个离了婚还带着四个拖油瓶的女人，傲气什么？ 除了她儿子, 你看看整个章家村，还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你？ 有男人要就不错了，居然还敢嫌弃她儿子没房没车？ 再没房没车，那也是个身强力壮、能顶门立户的大男人，而且还是头婚！ 他们家还没嫌弃陈秀红是个二婚女呢，她怎么敢嫌弃自己头婚的儿子？ 说句不客气的，要不是看陈秀红能挣钱, 就她这种带着四个拖油瓶的女人，免费倒贴他们家都不要！ 章德芳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把自己那身高169、体重180的儿子往陈秀红面前推了推, 信心十足地劝她： “秀红啊，你看我儿子，长得多壮实, 咱们农村的女人啊, 就得找个像我儿子这么壮实的男人, 不然家里那些地, 你一个女人怎么种得了？” “再说了，你看你，生了四个闺女, 现在看着不孤单, 等以后她们长大嫁出去了，你说说, 到时候你孤零零一个人，生病了躺在家里，连个给你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我听说你嫌我儿子没房没车没彩礼？话可不能这么说呀, 秀红你也不想想，我儿子可是头婚！我家要是有房有车，也出得起彩礼，怎么可能让儿子娶个二婚的？” “而且，没房子也有没房子的好处啊，你想想，我家没房子，你家不是有吗？等你们结了婚，到时候就住在章家村这边，你不是还有个四个轮子的电动汽车？一家人挤一挤也够了。” “秀红啊，婶子是过来人，你听我一句劝，女人这辈子，没个儿子可不成，你早点跟我儿子结婚，趁年轻，现在国家也放开三胎了，抓紧时间，再生两个儿子，以后……” “以后就跟你一样，因为儿子不争气，娶不上媳妇，天天晚上愁得睡不着觉？”章启慧推开人群，走到了陈秀红身边。 “秀红姐，客户要我们拍几个野山菌做菜的视频，今晚就要，你赶紧回去准备一下，让钱丽丽配合你，晚上八点之前，争取把视频录好剪出来。” 陈秀红“哎”了一声，暗暗松了一口气，提着菜篮子就跑了。 今天拦住她的要是其他不认识的，她早就怼回去了，可偏偏这个姑奶奶是章家人，跟九姑婆是本家，陈秀红怕自己跟她吵起来，到时候让九姑婆难做，就一直没敢开口。 可把她给憋坏了。 “哎~秀红你别走啊，我都把我儿子带过来了，咱们去你家再聊聊啊。”章德芳跑过去想拉扯陈秀红，被章启慧一把拉住了胳膊。 章德芳顿时不高兴了：“九姑婆，秀红在您那上班我是知道的，您管她工作就行了，婚姻大事还是得让她自己做主吧？” 章启慧皮笑肉不笑地嗤了一声：“你儿子想娶谁都行，就是陈秀红，绝对不行！” “凭什么？” “没什么，乱辈分了。” “啥？”章德芳和周围的吃瓜群众都呆住了。 陈秀红又不是他们老章家的人，也不是章德芳婆家那边的人，怎么就乱辈分了呢？ 章启慧笑了笑：“你们也知道，秀红这孩子，自从嫁到咱们章家村，在勤丰家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差点被逼得跳河，是咱们老章家对不住她啊！” “所以，当时我把秀红这孩子接到身边的时候，就跟她说过了，让她只管安心住在这里，虽然她不是咱们章家的媳妇了，但以后，我会把她当亲侄女看待。” “德芳，你说说，你叫我啥？” “九姑婆啊！” “那不就对了？秀红是我亲侄女，按照咱家族谱的排序，就是‘长’字辈，你是‘德’字辈，按辈分算，你还得叫她一声姑太太，你儿子得叫她一声外姑太婆。” “你自己说，这天底下，哪有玄外孙娶自己姥爷家那边姑太婆的？说出去，咱们老章家的脸面往哪里摆？” 章德芳顿时脑瓜子嗡嗡的。 还有这回事？ 她怎么没听人说过？ 等等！不对~ “陈秀红不是姓陈吗？九姑婆您只是拿她当侄女，她又没改姓，不能按照咱们老章家的辈分算吧？” 章启慧都被她给气笑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开祠堂，给秀红改姓入族谱？” “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万万不可啊！九姑婆您冷静一下！” 章家兴跌跌撞撞地从人群里扑了出来，恨不得给九姑婆给跪下。 开宗祠进族谱，那是能随便干的事儿吗？ 该死的章德芳！自己嫁出去了，沾不到娘家这边的光，就想来祸害娘家人是吧？ 谁不知道现在他们章家村的户口有多精贵啊？ 那是户口吗？那就是红艳艳的票子啊！ 现在村里的集体经济越来越红火，以后每年村里的分红只会越来越多，九姑婆要是真给陈秀红改了姓，入了族谱，按照村里的规矩，就要给陈秀红把户口迁过来，以后她就是真正的章家村人，不光能从村里分到宅基地和耕地、山林，每年还能从村里拿到村集体的分红…… 这是改姓吗？这分明就是变相的在给陈秀红送钱！ 村里人都不笨，很快就有人想明白了村长为什么要强烈反对。 多一个人，那他们就要少分一点钱啊！ 绝对不可以！ 关系到自己家的利益问题，吃瓜群众们顿时不淡定了，一个个都站出来劝九姑婆打消这个念头。 九姑婆十分任性地表示： “那不行！德芳不是说，陈秀红姓陈，不算是我亲侄女吗？” “我就稀罕秀红这孩子，就想让她做我亲侄女！” “你们不承认，那就开祠堂，上族谱，让她改姓！” 众人纷纷对章德芳怒目而视。 你说说，没事你招惹九姑婆她老人家做什么？ 这不是在给他们找事儿吗？ 章家兴眼珠子转了转，立刻高声道：“谁说我们不承认的？秀红就是九姑婆的亲侄女，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秀红姐平时对九姑婆最孝顺了，九姑婆想吃啥她都给做，简直比亲侄女还亲。” “就是，谁敢说秀红不是九姑婆的亲侄女？我第一个不答应。” “不用开祠堂入族谱了，我证明，陈秀红就是咱九姑婆的亲侄女，谁敢不服？先跟我打一架再说！”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证明陈秀红其实是九姑婆的亲生女儿。 谁还管章德芳怎么想啊？ 你要给你儿子娶媳妇，天底下那么多女人，陈秀红不行，你就不能换一个吗？ 章德芳心里苦啊！ 换一个？说的好听！ 现在农村那些没结过婚的女孩子，要么就是不婚主义，宁可把自己给拖成老姑娘，也不肯嫁人。 要么就是要房要车要彩礼，娶个媳妇，没有一百多万？想都不要想！ 别说他们家拿不出这么多钱，就是拿得出来，那些人又嫌弃她儿子长的太胖了，太矮了，还没有稳定工作。要不是村里的媒婆都不肯接他们家的活儿，她至于跑到娘家这边，来求一个二婚带娃的？ 这么一想，当年还不如就答应儿子，借点钱把他谈的那个对象给娶回来。 跟村里这些姑娘比起来，当年她儿子自己处的那个对象，要的也不算多，也没要求他们家一定要在县城买学区房，只说在村里盖两间新房，嫁过来跟公婆分开住就行了。 彩礼要的也不多，只要了六万六。 不像现在的姑娘，动不动张口就是十八万八，稍微长得漂亮点的，个头高点的，居然还敢要二十八万八的彩礼？ 这是嫁人还是卖女儿啊？ 要不是实在娶不到头婚的姑娘，章德芳也不会把主意打到二婚的陈秀红头上。 结果没想到，现在居然连二婚的都瞧不上她儿子。 她倒要看看，陈秀红连她儿子这种没结过婚的都看不上，以后还能找到什么糟老头子，哼~ 章德芳气哼哼地拽着儿子离开了。 村里人反倒惴惴不安起来。 九姑婆的脾气，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被一个晚辈这么质疑，她不会一气之下，半夜偷偷开祠堂给陈秀红上族谱吧？ 一时间，村里人真是把章德芳这个搅屎棍给恨死了。 章启慧也烦死了这帮三姑六婆，好像就见不得陈秀红单身一样。 怎么，她要是不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人类明天就要灭亡了吗？ 看到村里人都在，章启慧眼珠子一转，干脆趁机宣布： 除非陈秀红自己谈好对象，愿意嫁人，否则的话，以后谁也甭想逼她再嫁！ 再敢逼她，就别怪她不客气，直接把陈秀红变成她九姑婆的亲侄女。 其他人：“……” 都怪章德芳！ 没钱给儿子娶媳妇，可以不娶啊，欺负人家秀红离过婚，居然想一分钱不花，白捡个媳妇，缺不缺德啊你？ 章德芳一家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想白捡个媳妇没捡到，反而错过了一场本该属于他们的横财。 原来，山上的春茶摘完之后，又到了可以修剪茶树、培育茶树苗的时节了。 村里人去年自己培育的茶树苗也长大了，正好先把地里的茶树苗挖出来，移栽到已经平整好土地的山坡上，空出地来，再培育一批新茶苗。 这么多活儿，只靠本村人，肯定是忙不完的。 本来村长已经在大群里跟大家都说好了，今年在保证自己村里人人都有活儿干的情况下，要是还有空缺的位置，可以优先考虑叫各家的亲戚，或者已经嫁出去的章家女，回村务工，以后慢慢带着他们一起干，也算是带动亲戚们共同致富了。 结果章德芳搞了这么一出，直接把九姑婆和村长都给得罪死了。 章家兴连夜去了章德芳的娘家，也不知道跟他们家说了什么，反正，从那天起，村里好多外嫁女都回村干活挣钱了，只有章德芳，好几次想带着儿子回村打零工，都被娘家哥嫂给婉拒了。 开玩笑！你知道这发财的路子，是谁给咱村找来的吗？ 要是没有九姑婆的门路和关系网，他们种出来的这些东西，去哪里能卖到这么高的价钱哟？你还敢跟九姑婆抢人？ 陈秀红可是九姑婆跟前最得宠的，你丫的敢冲陈秀红下手，还想跟着九姑婆赚钱？做梦去吧！ 章德芳也没想到，她就是想给儿子找个对象，造成的后果居然会这么严重。 章家村农业合作社开的免费培训班，村里的外嫁女都通知到了，就是没人通知她。 章家村对外处理一批便宜的茶树苗，其他人都买到了，等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别说茶树苗了，连茶树叶子都没给她留下一片…… 经此一事，不说章德芳在家里悔得肠子都青了，反正，整个红星乡，再也没人敢随便给陈秀红说亲了。 109 第 109 章 年度捡菌子之王，全款…… 正所谓“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 不知道是不是“断情绝爱”有助于提升财运，五月到六月这两个月, 陈秀红没有愧对她“年度捡菌子之王”的玄学体质。 光是捡菌子，就误打误撞的赚了好几十万。 别误会！菌子虽然贵，但也不值这么多钱，真正赚钱的是流量—— 准确的说，捡来的菌子，前后加起来，卖了大概四万多块钱。 剩下的钱, 都是她拍的捡菌子视频，发到网上去, 播放量外加橱窗带货挣到的。 这天, 章启慧又要开车去县城仓库“卖菌子”了，陈秀红也蹭了她的顺风车。 去县城看房子！ 章德芳以为她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 没有男人帮衬, 肯定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却不知道, 这一年，陈秀红这个单亲妈妈，在养活了她自己和四个孩子之外, 已经悄无声息地攒了三十来万。 再加上这两个月拍视频、捡菌子挣的五十多万, 这么多钱，足够她全款在县城拿下一套商品房了。 章启慧也劝过她, 说县城的房子不保值，要不再攒攒，争取去省城买房。 陈秀红考虑了一下, 还是决定在县城买，毕竟四姐妹以后肯定要在县城上学，听说现在县城的中学和高中，不需要把农村的户口迁过来，只要在县城的学区有房子，也可以来这边上学。 这么一想，买一套房子，可以给四姐妹都解决上学的问题，而且还省了以后租房子的钱，还是挺划算的。 她这属于“纯刚需住房”了，章启慧也没再拦她，只是跟她说，不要贷款，尽量买个全款的，钱不够，给她打个电话，她可以先借钱给陈秀红。 陈秀红跑了三趟县城，为了孩子上学方便，最后选了靠近县中的一个新建楼盘，九十多平的三居室电梯房，总价66万多，居然没有超出她的预算！ 不得不说，她那个倒霉催的前夫章勤丰，可能真的挡了陈秀红的财运。 自从离婚之后，陈秀红的财运就跟吃了炫迈似的，简直停不下来的节奏。 本来章启慧还担心，她要买县城主城区的学区房，会不会钱不够用，结果没想到，陈秀红的运气居然这么好，正好赶上房地产业的萧条期，原本这种位于县中附近的学区房，以前都要摇号的，而且还是期房。 结果这个新小区，从期房愣是卖到了现房，到现在还没卖完，价格也从最开始的九千多一平，降到了现在特价只要七千多，买房还送一个地下停车位和储藏室。 因为是现房，交了钱之后，陈秀红当场就拿钥匙去收了房子。 考虑到四个孩子还小，这房子暂时不会来住，陈秀红就在县城找了一家装修公司，花了几万块钱，把这套三居室简单装修了一下，租了出去。 这么一算，买了这套房子，居然比她把这六十多万放在银行存定期，赚的还要多一点。 怎么说也是靠近县中的学区房，又是主城区，出租还是很好租的，每个月两千元的租金，至少比银行利息要高一点。 听说陈秀红居然不声不响的，在县中旁边全款拿下了一套学区房，村里人的第一反应不是羡慕嫉妒恨，而是—— 章德芳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气死的吧？ 毕竟，她那个“顶梁柱”儿子，别说全款买房了，在外面混了十来年，连个房子首付都没攒下来。 反倒是被她瞧不起的“二婚女”，不但自己一个人养活了四个孩子，还全款在县城买了一套三居室的学区房。 啧啧~你说说！人家陈秀红这条件，什么样的小伙子找不到？非得嫁给你家那个四十多岁还一事无成、没房没车、只有一身肥膘肉的老儿子？ 还好意思炫耀自己儿子是头婚呢。 这年头，农村“头婚”的男孩子多了去了。 什么“头婚”？不就是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吗？ 只是，所有人都低估了章德芳母子俩的疯狂。 被娘家那边的亲戚笑话了之后，章德芳不但没有羞愧，反而更想把陈秀红弄过来给自己做儿媳妇了。 想想看啊，那可是省城的学区房！ 学区房这个概念她知道的，因为这些年，几乎每一个她托去说媒的媒人，回来都带了一个条件：女方要求他们家在县城主城区买一套学区房。 现在乡镇中小学，不但上学的学生越来越少，就连好一点的老师都想方设法调走了，女方那边奔着以后结婚过日子去的，肯定想让自己的孩子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众所周知，就连动物世界里的雌性动物，选择雄性的时候，都要选择更加强壮、觅食能力更强的，人类的智商比动物还高，替自己选择更好的伴侣，这实在是无可厚非。 章德芳对“学区房”恨得牙痒痒。 就是因为这劳什子“学区房”，害得她儿子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娶不到媳妇。 但那是以前。 现在，听说陈秀红居然全款买了一套位于县城主城区的学区房，章德芳心花怒放，抱起自己大孙子就狠狠亲了两口。 “大宝，奶以后肯定让你去县城上学，上县城最好的学校！” “妈，咱家要去县城买房子啦？”大儿媳妇一脸激动地凑了过来。 章德芳哼了哼，得意地说：“不就是一套学区房？还用得着咱家出钱？你未来弟媳妇已经把县城的学区房买好了，等她嫁过来，我就去跟她说，让她把咱家大宝二宝的名字，都写在房本上，到时候不就能在县城念书了？” “妈，你是说章家村的陈秀红？她不是不愿意嫁到咱家吗？” 听到大儿媳这么说，章德芳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哼！现在不嫁，等她名声坏掉了，到时候怕是要跪下来，求着咱们家娶她了。” “妈，你是说？”大儿媳心惊肉跳地看着婆婆。 不是她说，婆婆因为小叔子娶不到媳妇这件事，这几年都快急疯了，好不容易“降低标准”，打算给小叔子娶个离过婚的，结果人家还不答应，害得婆婆在娘家那边村里，被人狠狠笑话了一阵子。 本来这件事情就应该到此为止了，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不愿意嫁给小叔子，难道还能学古代的山贼抢亲不成？ 等等！婆婆说要坏了陈秀红的名声！难道是？ 大儿媳有些后怕地抱住了儿子。 …… 这天早上，把四个孩子送到托班之后，陈秀红像往常一样，背起背篓，拿上柴刀和绳索，准备去山上找点菌子和山野菜。 昨晚九姑婆念叨说，很久没吃火锅了，想去打点“火麻叶”回来烫火锅吃。 火麻又叫胡麻、野麻，是他们乡下很常见的一种野生植物，小时候陈秀红给家里打猪草，最怕的就是碰到火麻了。 火麻这玩意儿，从茎到叶子，全部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尖刺，被它身上的刺“蛰”一下，滋味那叫一个酸爽！又麻又疼又痒，红肿的地方，好几天都消不下去。 但这玩意儿的嫩叶又很好吃，摘回来焯一遍水之后，叶子上的尖刺就软化了，拿来凉拌、煮汤，或者涮火锅，比菜园子里自家种的青菜还好吃。 九姑婆想吃，那还等啥？ 不过，村里今年出去打工的人不多，都留在家里，跟着合作社搞特色种植，人多了，以前村里随处可见的火麻叶，现在都很少见了。 好多村民不讲武德，看到火麻就沿着根部整根都砍下来了，捆起来带回家，嫩叶留着人吃，下面的老爷子和茎秆，打碎了煮熟喂猪，猪也喜欢吃。 这种“斩草除根”的方式，可算是把村里的火麻叶都快祸祸没了。 幸亏陈秀红经常跑山拍视频，知道哪里的火麻叶又肥又嫩，把孩子送去托班之后，她回家拿了剪火麻叶的夹子和剪刀，就背着背篓上山了。 这个季节跑山的人还挺多的，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些别的村的生面孔，陈秀红以前跑山都没出什么意外，因此，在看到章德芳的小儿子王鸿才的时候，虽然有些奇怪，但也并没有什么防备之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这王鸿才居然还真敢对自己动手动脚。 不是，你一个180多斤的大胖子，走路都走不稳当，哪来的信心，觉得能仗着自己是个男人，就能轻松推倒一个常年跑山的女人啊？ 别看陈秀红个头娇小，长得也比较瘦，以前农忙的时候，她能挑上一百多斤的稻子，一路从打谷场挑到自己家！ 春天上山挖笋子的时候，满满一袋上百斤的笋子，她背在身上，走山路稳稳当当，健步如飞。 王鸿才偷偷跟在陈秀红后面，一直等到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了，看着落单的陈秀红，忍不住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段时间因为求亲被拒绝的事情，村里不少人都在背后笑话他，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呸！一个离过婚的二手女人，长得也不咋地，算什么天鹅？ 要不是听说这女人勤快肯干，又会赚钱，这种老女人，送他他都不要！ 不过，想到娶了陈秀红之后，每年家里都有几十万的进账，一辈子都吃喝不愁，王鸿才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在这里把陈秀红这个女人给办了！ 他还带了手机和三脚架，到时候把视频都录下来，陈秀红要是敢不听话，不嫁给他，他就把视频传得全网都是，到时候，看这个百万女网红，还有什么脸面去开直播赚钱？ 110 第 110 章 你丫的就等着坐牢吧…… 陈秀红正半弯着腰在摘火麻叶。 这片火麻长在树林子里一条山泉边上, 因为水源充足，地下都是腐殖土，火麻叶长得又肥又嫩。 陈秀红打算多摘点, 除了涮火锅之外, 剩下的, 还能做个凉拌火麻叶。 或者焯水之后，拿清水泡着，放在冰箱里, 留着明天早上给九姑婆煮面条吃。 正忙着呢，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陈秀红扭过头, 就看到王鸿才那张猪脸, 正挂着猥琐的笑容，一步一步朝自己靠了过来。 “王鸿才！你干什么？” 陈秀红警惕地握紧了手里的柴刀。 王鸿才嘿嘿一笑：“干什么？当然是干了你！臭表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敢在老子面前装清高？等老子睡了你，到时候你不嫁也得嫁！” 说着，张开双臂，猛地扑了过来。 陈秀红双眼一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像吓傻了一样。 王鸿才更加得意了。 他妈说的没错，女人再能干，体力上肯定干不过男人的，只要他找个没人的地方，把陈秀红这小表子给睡了，再拍点视频和照片，捏着这个做把柄，陈秀红但凡还要点脸面, 这一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到时候，不管是县城的学区房，还是陈秀红那个百万粉丝的账号，统统都是自己的！ 王鸿才越想越开心，却没发现，陈秀红隐晦地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直播的手机镜头，突然开口喊住了他。 “王鸿才你站住！我警告你，弓虽女干妇女是要坐牢的，你现在停下来，马上离开，我就当今天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也不会去派出所报警，怎么样？” 毕竟是九姑婆的亲戚，陈秀红还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但很显然，王鸿才已经被她身后那泼天的富贵蒙蔽了双眼，他现在已经顾不得别的了，一心只想和陈秀红生米煮成熟饭。 到时候他手里捏着陈秀红的把柄，还怕她去报警吗？ 她要是敢报警，自己的名声也毁了，以后还怎么在章家村抬起头做人？ “王鸿才，你再往前，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陈秀红大声呵斥道。 此时，正在直播间门看陈秀红直播摘火麻叶的几万粉丝，已经在留言区里炸开了。 “卧槽！这是剧本还是真的？” “是剧本吧？” “秀红姐你快吱一声啊，不是剧本我可要报警了。” 就在粉丝们都怀疑这是什么“乡村土剧剧本”的时候，王鸿才开口了。 “呵呵~你喊啊！这荒郊野岭的，刚才跟你上来的时候，我都看过了，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你就是喊破喉咙，今天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放心，只要你跟了我，我发誓，等下山了，我一定马上请媒人来你家提亲。” “等咱俩结婚了，到时候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不过，你要是敢报警……呵呵，到时候可就别怪我把这件事发到网上，我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脸做网红。” 直播间门。 “卧槽！居然不是剧本？快报警啊啊啊！” “报警来不及了吧？这里一看就是深山老林，秀红姐你别跟这个变态说话了，快跑啊！” “直播间门有章家村的粉丝吗？快上山救人啊卧槽！” “麻蛋我已经截图报警了，大家快去艾特**县公安局官博。” “我也报警了，**县公安局官博、市公安局官博，还有政府官博全部艾特了一遍，弓虽女干犯去死吧！” 章家村。 正在无聊刷手机的章家义，突然“卧槽”了一声，从躺椅上蹦了起来。 他刚请人把果园里种的一茬鸡毛菜给收了，卖到合作社，好不容易闲下来，正准备躺平好好休息两天，结果刚刷到陈秀红的直播间门，正在对着一片水灵灵的火麻叶流口水呢，就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死胖子，色眯眯地拦住了秀红妹子。 卧槽！居然敢动他们合作社的人？ 章家义蹭的一下从躺椅上蹿了出去。 一分钟后，几个扛着锄头柴刀的精壮汉子，气势汹汹地往山上跑去。 章家义的果园去年又扩建了几十亩，新租的山头，离陈秀红摘火麻叶的地方不远，走路过去十几分钟就到了。 一路上，章家义一边跑，一边给九姑婆打电话，给村长打电话，给他爹打电话……过了没一会儿，呼啦啦从村里跑出来几十号人，都在往这边山头跑。 王鸿才的姥姥姥爷，还有大舅二舅也在里面，这家人一边跑，一边疯狂辱骂王鸿才这败家灭门的小畜生，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对陈秀红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他们简直不敢想，如果王鸿才今天真的得逞了……九姑婆一定会打死他们的。 救命啊，他们好端端的呆在村里，勤勤恳恳地种地养猪，难道就因为这个杀千刀的小畜生，从此以后，要被九姑婆从合作社踢出来了吗？ 这一刻，全家人都把章德芳和王鸿才这对母子俩给恨得牙痒痒。 村里人正在埋头赶路的时候，山上，“战斗”已经结束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王鸿才同志，单方面与火麻丛的战斗。 王鸿才一心想趁着四下无人，把陈秀红这小表子给睡了，生米煮成熟饭。来之前他妈都跟他说了，农村的女人都这样，嘴上再贞洁烈女，只要成了他的女人，不想被人骂破鞋，就只能一辈子死心塌地的跟他过日子。 王鸿才已经43岁了，虽然这些年在外面打工，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也会去一些隐蔽的小巷子里，找那种价格便宜的“按摩师”、“洗头妹”，解决一下男人的需求，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外面的女人，睡一次就要给一次的钱，不像娶回来的老婆，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一分钱不花，还能让她给自己生儿子，伺候他全家。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做梦都想生个儿子传宗接代，不然以后等他老了，连个给自己养老送终的儿子都没有，那怎么行？ 可这些年他在外面挣的那点钱，全被他吃喝嫖赌给祸祸掉了，爸妈又没本事，不能给他出彩礼娶媳妇，王鸿才也知道，今天这个事情，要是陈秀红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去公安局把他给告了，他肯定会被抓去坐牢的。 但那又怎样？ 他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拼一把，万一成了，他不但能不花一分钱就娶到一个老婆，而且，陈秀红这么能赚钱，以后他都不用去工地搬砖了，每年让陈秀红给自己二三十万，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 就算陈秀红真的气不过，把自己给告了，大不了他就去坐牢，反正她也别想好过！ 坐牢之前，他肯定要把陈秀红光着身子的照片发到网上去，到时候就让这个臭表子也身败名裂，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想到这里，王鸿才冷笑一声，冲着陈秀红扑了过去。 此时，因为无数网友在线帮陈秀红报警，陈秀红的直播间门，在线人数已经显示达到了十万加，或许也有可能更多，但这个平台现在出了新规则，不管在线人数多少，最多只能显示十万加。 弹幕密密麻麻，在线的网友，不管是不是陈秀红的粉丝，都紧张死了。 因为已经有章家村本村村民上线表示，这个不是什么乡村狗血剧剧本，因为那个拦着陈秀红、试图侵犯她的油腻猥琐男，之前还试图一分钱不花，让陈秀红给他当老婆。 这次偷偷尾随陈秀红，肯定是因为求亲不成，恼羞成怒，试图生米煮成熟饭。 弹幕都快紧张死了，正义网友们恨不得从手机里面爬出来，把王鸿才这个猥琐男乱棍打死！ 奈何他们不是贞子，并没有这项特异功能，只能疯狂艾特本地各大官博，试图引起警方重视。 手机那头，眼看着王鸿才就要一把抱住陈秀红了，没想到下一秒，陈秀红娇小的身体灵巧地往旁边一闪。 全力往前一扑、根本刹不住车的王鸿才，嗷的一声，一头扑进了火麻丛里。 这一片火麻，因为地方比较偏僻，平时没人来摘，年复一年，长出来好大一片，而且茎秆特别的粗壮，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尖刺，平时谁要是路过这边，腿上胳膊上不小心被叶片剐蹭了一下，还要红肿好几天呢，王鸿才倒好，正面朝下，整个人都扑到了火麻丛里。 直播间门里，正在紧张关注着事件进展的网友们，只听到“嗷~”的一声惨叫，下一秒，陈秀红直接把镜头一转。 好家伙！ 瞧瞧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大肉团子，正在一大片火麻丛里嗷嗷惨叫，露出来的脸、脖子、双手，还有白花花的肚皮上，全部都是火麻刺剐出来的红印子。 “臭表子，我杀了你！”王鸿才龇牙咧嘴地从一堆火麻里挣扎出来，扭头就想去抓陈秀红。 陈秀红冷笑一声，抄起腰间门挂着的砍柴刀，唰的一下，要不是王鸿才闪得快，差点被她一刀把胳膊给砍了。 王鸿才又气又恨，心里的火都被陈秀红给勾起来了，捂着脸上被火麻刺剐出来的伤痕，阴恻恻地盯着她：“陈秀红，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老子今天要不办了你，我就跟你姓！” “可别！我们老章家可没有你这种不要B脸的牲口！”章家义远远骂了一句，一马当先，挥舞着手里的锄头，“当”的一声，差点一锄头锄掉王鸿才的大脚趾。 紧接着，呼啦啦上来几个壮汉，把王鸿才团团围住了。 “王鸿才，我们已经报警了，你丫的就等着坐牢吧！” 说完，章家义扭头去看陈秀红：“秀红妹子，你没事吧？” 陈秀红点了点头，拿起手里打磨得雪白锃亮的柴刀晃了晃，表情十分淡定：“放心，这死胖子还不是我的对手。” 可惜了，家义哥来得太快，再迟个几分钟，她非得给这猥琐男身上留几道伤疤做纪念不可。 反正直播间门的网友都能给她作证，她这属于正当防卫，只要别把人给嘎了，王鸿才冲上来想要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她出于正当防卫，拿刀挡几下怎么了？ 111 第 111 章 因祸得福 证据确凿, 还有陈秀红这个苦主亲自作证，章家义指挥几个兄弟，拿了陈秀红带上山、本来准备捆柴火用的麻绳, 把王鸿才捆得结结实实。 刚押送出去没几步, 迎面就碰上了后面赶过来救人的村长和九姑婆等人。 “秀红姐你没事吧？”章启慧一把拉住了陈秀红，上下打量了一下。 发现她衣衫整齐，并没有被欺负的样子, 大大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 只见她老人家打开斜挎包, 从包里拿出了祖传的牛皮鞭子, 唰唰两声, 狠狠给了王鸿才两鞭子。 打得王鸿才嗷嗷叫。 一边叫还一边嚷嚷：“我又不是你们章家村的人，你凭什么打我？” 九姑婆冷笑连连：“老娘打你就打你, 还需要理由吗？” “不服？不服就把你爸妈爷奶都叫过来，你看我当着他们的面, 敢不敢再赏你几鞭子？” “敢欺负到我们章家村头上, 我看你小子是活腻了！” “对！秀红是咱们章家村的媳妇, 敢欺负咱村的人，你以为挨了九姑婆这两鞭子就完了？” “兄弟们, 给我上！” “今天就让他知道，咱们章家村可不是好欺负的！” 说着，众人一拥而上，仗着法不责众, 挥舞着拳头，就给了王鸿才一顿狠揍。 这小子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刚才对着九姑婆还嘴硬呢，现在被全村的老少爷们围着一顿揍, 马上就怂了，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求饶，狼狈的好像一只滚到粪堆里的肉丸子。 遇到这种跑到别人村里欺负女人的牲口，别说打一顿了，搁在一百多年前，就是当场打死，官府也会判无罪。 只能说，现在的法律，对于某些犯罪分子，简直是比对待好人还要宽容…… 村里人把王鸿才狠狠揍了一顿，权当是替陈秀红出气了。倒也没人敢真的下狠手，万一把人打死打残了，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结果没想到，村里人不敢下狠手，王鸿才的姥姥姥爷、大舅二舅可管不了这么多。 他们现在生怕因为王鸿才的关系被连累，万一九姑婆一生气，把他们三家都从合作社里踢出来咋办？ 就算不踢出来，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陈秀红现在可不是一般的家庭主妇，她是合作社的后勤部门主管，只要跟合作社的同事们私下打个招呼，到时候，整个合作社从上到下都给他们家穿小鞋，他们家种出来的东西根本卖不掉，岂不是要亏到血本无归？ 想到这里，王鸿才的大舅二舅，扬起碗口大的拳头，对着外甥就是一顿狠捶。 王鸿才的姥姥姥爷也在旁边骂： “该！老大老二，狠狠打，打死算我们的！” “你这小畜生，败家灭门的玩意儿，祸害你自己家就算了，为什么要来祸害我们家？” 老太太还只是骂，老爷子更干脆，冷着脸对王鸿才说：“回去告诉你妈，以后这个娘家，她就不要回来了，我们老了，你两个舅舅还要在村里做人，她要是还念着娘家爸妈和哥哥们对她的好，就别回来给家里添堵了。” 王鸿才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一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猪脸上，写满了怨恨和愤怒：“姥姥！姥爷！大舅二舅，连你们也不向着我？” 王鸿才的二舅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把他那张猪脸都打得歪到了一边。 “向着你？你自己想想你做的这些事，让我们怎么向着你？” 麻蛋！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想弓虽女干妇女，这踏马是犯罪你知道吗？ 你好歹也是个高中毕业生，这点法律意识都没有吗？ 还好意思问他们怎么不向着他？但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正常人，都问不出这么脑残的问题好吗？ 揍外甥只是顺手，主要还是想做给九姑婆和村长看，表明王鸿才虽然是他们外甥，但毕竟他姓王，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他们家一定会坚定地和家族站在同一战线上。 幸亏他们及时站队，下山之后，接到网友报警，当地派出所过来抓人，王鸿才的两个舅舅，二话不说就把亲外甥给卖了。 不但替陈秀红作证，说章德芳，也就是嫌疑人王鸿才的亲妈，他们的妹妹，确实曾经跟他们打听过陈秀红的个人情况，并且好几次催促他们，帮外甥找陈秀红提亲，但是家里人都觉得外甥的条件，配不上陈秀红，所以就没有答应。 谁知道这对母子居然这么丧心病狂，求亲不成，居然想来强的？ 这下子，犯罪动机也有了。 派出所当即拿出一对土豪金手环，把犯罪嫌疑人王鸿才给铐走了。 可怜章德芳，还在家里等着儿子给自己“报喜”呢。 等了老半天，儿子没回来，派出所倒是派了一辆警车来接她。 “你是王鸿才的母亲章德芳吗？我们是红星派出所的，有人举报，你涉嫌参与了一桩弓虽女干未遂案，请跟我们去所里做个笔录。” 说着，没等章德芳反应过来，咔嚓一声，就给她拷上了。 章德芳腿一软，要不是被左右两个警察拽着，整个人差点都瘫在地上了。 “完了……”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王鸿才这个弱鸡，空有一颗色心，却对陈秀红没有造成一丁点伤害，反倒因为这场突发的弓虽女干未遂案直播，直接把陈秀红的自媒体账号，从93万粉丝，干到了179万粉丝。 那两天，因为要配合派出所做笔录和调查，陈秀红没有来得及更新视频，老粉和新粉丝都担心得不行，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只能在她的橱窗里下单支持一下。 这一回，陈秀红可算是因祸得福，不但自媒体账号粉丝量猛涨，光是这两天的带货提成，就赚了四十几万！ 一年前，如果谁跟陈秀红说，有一份工作，能让她每天啥都不干，一睁眼就挣二十万，她非得马上把这人举报到反诈中心去。 可现在，她真的什么也没干，轻轻松松，一天就进账二十多万。 甚至因为差点被一个猥琐男欺负，受了惊吓，九姑婆还给她放了三天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了三天。 陈秀红实在过意不去，处理完派出所那边的事情之后，马上开直播，跟粉丝们报了个平安，感谢了那些在网上帮她报警的粉丝们。 她从没想过，隔着一条网线，那些根本就不认识她，也素昧平生的陌生网友们，居然比自己的亲戚对她还要关心。 毕竟，严格说起来，如果她还没有和章勤丰离婚的话，她跟章德芳母子俩还算是亲戚呢。 可是，这个亲戚，却根本就没拿她当亲戚，反而处心积虑的想算计她、害她…… 经过这件事情后，陈秀红终于真正意识到了，原来，除了身边认识的人之外，她还可以试着在网上结交更多善良的朋友。 她开始正视九姑婆跟她说过的话，认真经营起了这个已经拥有将近两百万粉丝的自媒体账号。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以前她只是听九姑婆的话，每天坚持更新一条，现在，除了精心剪辑制作的那一条之外，她偶尔还会发一些生活中的小片段，和粉丝们分享她的日常生活。 察觉到陈秀红在心态上的变化，章启慧也挺为她高兴的。 虽然陈秀红在她这边工作，还在合作社兼职负责后勤工作，这两项工作加起来，每个月的收入，足够养活她们母女五个了，但是，章启慧还是希望她能赚更多的钱。 毕竟，这年头养娃，根本就不像老一辈说的那样，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情。 现在养一个娃，就是养了一个吞金兽啊，何况陈秀红还要养四只吞金兽！ 农村吃住确实便宜，花不了多少钱，但小孩子一年四季都要买衣服，买牛奶，买零食吧？上学了，还有各种学杂费、书本费、春游秋游，学习不好的，还得报个辅导班什么的。 陈秀红家的四个闺女，现在还没有正式上学，但已经开始吞金了——四个小丫头现在上的幼托班，每人每个月九百块，一个月就是三千六，一年就要四万多。 要不是因为把孩子送去幼托班，陈新腾出时间来，能挣更多钱，一般人家，谁舍得花钱把四个孩子都送去上幼托班啊？一年四万多，农村好多人家，全家人一年都攒不到这么多钱。 可现在，陈秀红无比庆幸，当初自己还在犹豫，舍不得花这笔钱的时候，是九姑婆劝她，要学会抓大放小，虽然短期看，每年要花掉她一半的工资，给四个孩子上幼托班。 但从长远看，这笔钱花的却很值。 首先是对四个孩子很好，因为家庭原因，这四个孩子从小就没有和同龄的孩子玩过，一直被锁在家里，缺乏和同龄人的社交能力，提早一年送去幼托班，让孩子们一边玩游戏，一边和同龄人多接触，等到明年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不会因为不合群，被班里的同学们排挤了。 其次是对陈秀红自己的事业发展很好，章启慧一直认为，哪怕是做母亲之后，女人的世界，也不应该只围着孩子转。 每个人活在世上，都要有自己赖以生存的本事，如果为了孩子，连自己谋生的技能都放弃了，可能到时候连自己和孩子都养不起了。 章启慧虽然没生过孩子，但她知道，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养不活，兜里干净得连一百块钱都拿不出来，那她能给自己孩子的爱，就永远都只有苍白的陪伴，还有贫瘠的物质生活。 陈秀红吃过没有钱的苦，她听懂了九姑婆的话，选择花钱把孩子送去幼托班，腾出白天一整天的时间，心无旁骛地搞钱。 事实证明，这样并没有影响她们母女的感情，反倒是因为白天彼此都看不到对方，晚上放学之后，母女几个更黏糊了。 而陈秀红，也因为赚到了钱，再也不用对四个孩子抠抠搜搜了。 现在，她可以学短视频里的那些土豪爹妈那样，因为孩子表现得好，带她们去超市，给孩子们一分钟的时间，让她们想买什么拿什么。 而不用担心孩子们拿了东西之后，她手机里的余额不够付款。 她也可以在休息的时候，带孩子们去玩电视里看到的游乐场和摩天轮，不会因为摩天轮要三十块钱一张票，一张票能买两斤排骨，就舍不得带孩子们去圆梦。 九姑婆说得对，母爱很伟大，但是，一个有钱的妈妈，却能让自己的孩子，感受到母亲的强大。 她喜欢现在的自己，因为，在女儿们眼里，她们的妈妈，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妈妈。 比整个章家村所有的爸爸都更强大！ 112 第 112 章 工作强度太大，得加钱…… 章家村的茶叶摘完之后, 村里的壮劳力们，根本来不及休息，接到九姑婆的通知后, 当天晚上收拾行李，第二天, 就跟随大部队, 到了岩寨村民组。 这次过来, 章启慧发现，岩寨好像跟上次来的时候, 不太一样了。 虽然村庄还是那个村庄, 但却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一丝人气。 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是之前那些没人住的老房子, 居然已经被拆掉了, 没有了这些看着阴森森的老房子, 整个村庄都变得敞亮起来。 这次上山，村里人还是像上次那样，借住在岩寨的村民家里。 这样一来可以让村里的老人们赚点外快, 二来，有老乡帮忙准备一日三餐, 晚上回来, 还能有热水泡泡脚，洗个脸, 把自己生火做饭的时间, 都拿来去摘茶叶赚钱，多赚的钱，都够他们付十天的生活费了。 大概是因为岩寨这边来的人少, 这次上山，章家村的村民们突然发现，这里不但高山野生茶树的品质比山下更好，而且各自野山菌也到处都是。 这下子，上山的村民们纠结了起来。 到底是先采茶叶，还是先捡菌子呢？ 按理说是应该先捡菌子的，毕竟野山菌的价格，普遍比野生茶叶要高得多。 但他们庄稼人，又见不得别人糟蹋东西，眼睁睁看着树上的茶叶嫩芽，今天不摘，明天就变成了不值钱的树叶，简直想想都心痛到无法呼吸！ 左右为难之际，有些聪明人，忍不住开动起了自己的小脑袋瓜。 几天后，镇上的托班人满为患，报名的新生，几乎全部都是章家村的小崽子们。 这要搁在以前，谁家的媳妇要是不带娃，把孩子送去幼托班，每个月还要花掉九百块钱幼托费，非得被婆婆骂死不可。 可现在，村里很多没时间帮儿媳妇带娃的婆婆们，甚至主动怂恿儿媳妇把娃送去镇上的幼托班，腾出手来，和男人一块上山挣钱去。 毕竟，幼托班一天只要四十块钱，女人们上山捡菌子、采茶叶，手脚利索的，一天至少能挣三百块钱！ 农村老太太别的不行，这点小账还是算得清的，三百减去四十，等于是把孩子送去幼托班，儿媳妇解放出来去干活，不亏钱不说，一天还能多挣二百六。 而且还不止二百六。 陈秀红嫁到章家村之后，玩的比较好的一个小嫂子，把二胎生的儿子送去幼托班之后，跟着自家男人上山捡菌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和陈秀红在一起，沾染上了这位“年度捡菌子之王”的欧气，第一天上山，居然被她捡到了好几斤松茸！ 而且这些松茸个头还不小。 章启慧评估之后，又问了山下收菌子的，给了她780块钱一斤。 这位小嫂子那天捡了6.8斤野生松茸，全部卖给章启慧之后，当场就收到了5300块钱的转账！ 这天晚上，小嫂子颤抖着嗓音，给婆婆打电话报喜。她婆婆听说她一天就赚了五千多块钱，差点把胸脯都拍烂了，隔着电话赌咒发誓，让她只管安心在山上捡菌子，孙子就交给她带，但凡孙子少一分头发丝，儿媳妇就是把她头上所剩无几的几根头发全薅掉，她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你婆婆也太狠了吧？就剩几根头发了，还敢拿它们发毒誓？”章启慧忍不住咋舌。 这位小嫂子嘿嘿一笑：“我婆婆就是个财迷，只要能赚钱，别说掉头发了，就是杀头的买卖，我怀疑她都想去试试。” 章启慧：“……”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 有人到岩寨这边捡菌子，一天就挣了五千多块钱的消息，传到山下后，第二天，更多村民开始上山捡菌子。 章启慧只能暗暗庆幸，这些上山捡菌子的村民，都是自己解决食宿问题的，不然每天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就能把她给愁死。 不过，岩寨这边的野山菌和高山茶叶的品质，也是真的好，系统这次给出的检测报告和评估价格，居然比章家村的还要高！ 村里人都以为章启慧只是作为中间商，倒卖一下，赚点差价，殊不知，他们赚五百，章启慧那边，至少能赚五万块钱。 一下子挣了这么多钱，章启慧也在想着怎么花。 这还用得着想吗？ 章家兴屁颠屁颠地跑来替九姑婆分忧了。 “九姑婆，之前你不是说，想在岩寨这边盖个疗养院吗？你看，村里都把宅基地收回来了，这房子也拆了，您看这疗养院项目，您什么时候开始启动？” 章启慧肚子里一转，冷不丁开口问道：“这问题不是你自己想问的吧？” 章家兴知道瞒不住她，嘿嘿一笑：“九姑婆您真是料事如神，确实不是我问的，是乡里让我来问问，那啥，今年咱们红星乡的招商引资任务，还有不少没完成……” 懂了。 这是想让她尽快把这个项目做起来，只要投资到位，就算是替乡里完成了一个招商引资任务？ 章启慧点了点头。 “那行，正好我明天要下山办事，你先跟乡里约一下，看看他们那边是上午有空，还是下午有空，我去县城的时候，顺道去一下乡里，先看看有没有什么优惠政策。” “这点小事，哪还用得着九姑婆您亲自跑一趟啊？”章家兴赶紧拿出手机，给章启慧传过去两份文件的扫描件。 “九姑婆您看，这是乡里今天刚传过来的，乡里听说您想开发岩寨这个‘空心村’，非常支持，给了咱们很多优惠政策。” 章启慧点开扫描件，放大一看，果然，县里想要开发利用这些已经没什么人住的“空心村”，想吸引投资商来砸钱，这次给出的优惠力度确实够大。 除了1~3年的土地租金减免之外，像是架桥修路这些基础设施建设，县政府还会帮他们申请低息贷款，不想要贷款的话，这部分投入，也可以按比例享受地方税收优惠…… 以上这些，都是县里给的优惠政策，红星乡作为县里著名的“招商引资困难户”，还有一些别的优惠政策，比如说申请到市级或者省级农林业特色发展项目的，乡里都会有每年1~3万的现金奖励。 对大学生或者退伍军人等返乡创业，从事现代农业，面积在20亩以上，或者基础设施投入达到20万元以上的，通过乡农办验收后，也会根据实际投资规模，给予2~5万元的现金奖励。 除了宅基地之外，还有山林土地流转补偿，租赁一百亩以上的农林、休闲、旅游、康养业项目，每年每亩地还额外有三十块钱的租金补助，虽然不多，但积少成多，也不算少了。 这里面最阔气的，就是市里的奖励政策了，今年开始，全市对于从村级农业合作社，转型升级到跨村级农业发展公司，并且年营业额突破五百万的，给予十万元奖励。营业额突破千万级别的，给予二十万元奖励，突破两千万的，给予四十万奖励，以此类推。 九姑婆立刻把这些优惠政策，全部打包发给了系统。 “你看看！我把东西卖给你们，真是亏大了，这么多优惠政策都享受不到。”章启慧的语气，真是痛心疾首了。 谁懂啊家人们，本来她可以成立一个跨村级别的农业发展公司，就凭她现在的营业额体量，一年多拿几十万的奖励，那不是轻轻松松？ 她想涨价！ 这是系统看完这些文件之后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是：要不要给她涨价呢？ 其实他们莉西亚星球是不缺黄金的，甚至黄金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地球上广袤沙漠里的那些沙子一样常见。 当年莉西亚星球所在的神鹰星系发生战乱的时候，不知道中间产生了什么化学变化，战争之后，这颗星球上的绝大部分地方，都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金属物质，其中又以金最多。最开始的时候，黄金在他们星球，简直比无处不在的垃圾还要难以清理！ 因为大半个星球表面，都被厚厚的金属层覆盖，这个星球也变得不再适合碳基生物生存，换句话说，他们用黄金和地球上的宿主交易，其实就相当于，地球人随手从沙漠里抓一把沙子，就能当钱用。 抓一把沙子，和抓两把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章启慧的涨价诉求，很快就被系统申请通过了。 不过，涨价也不能白涨。 系统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他们想让宿主，以人类的视角，为他们星球提供更多的精神食粮。 “什么精神食粮？” “就是你们人类拍摄的短视频。” “等等！这个你们不是能直接从网上下载吗？” 系统沉默片刻，对章启慧解释了这二者间的区别。 简单来说，这就是短视频和综艺节目的区别。系统自动从网上抓取后合并到一起的短视频，不够连贯，而且剧情也没有人类制作的那么有趣，用人类文学家的说法就是，缺少了艺术创作的灵气。 指望人工智能创作出灵气十足的艺术作品，也确实是难为系统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每周至少剪辑出一个1~2个小时的长视频给你？” “这不行！工作强度太大，得加钱！” 面对如此贪财的宿主，系统真是毫无办法，他话都还没说话呢。 莉西亚星球，对于精神食粮的需求，和他们对于粮食蔬菜的需求一样旺盛，甚至于对于那些已经脱离了碳基生物序列，变成了一串代码的生命体而言，精神食粮的存在价值更大。 因为他们实际上并不需要喝水吃饭，所以，他们可以把花费在粮食蔬菜等食物上的开支，全部花在这些精神食粮上面。 系统给了章启慧两种合作模式： 第一是版权买断，系统会根据莉西亚星球对于文化娱乐作品的市场价值评估，直接给章启慧一笔版权买断的费用。 第二是版权分成，系统会和宿主签订一个版权分成协议，视频上架后，每个月会根据视频的实际播放量、打赏的收益，按比例给宿主分成。 “我能问问，你们这个版权分成的合同年限是多长吗？” 系统：“合同年限并没有强制规定，这主要取决于宿主您的实际寿命有多长。” 也就是说，她能活多久，这分成就能拿多少年？ “不用考虑了，我选择分成！” 章启慧想的很开，就当是给自己攒一笔养老金了呗，年轻的时候多拍点视频，上传到系统上，退休了，每个月就等着从系统拿分成，这玩意儿可比摇摇欲坠的养老金系统靠谱多了哇~ 毕竟以现在的生育率来说，等她们退休的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退休金呢，但系统的意思是，只要她人还活着，就能一直从系统按月领取视频播放量分成。 这买卖划算呐！ 113 第 113 章 岁月静好是我的，负重…… 章家村的乡亲们, 正在山上如火如荼地采茶叶、捡菌子的时候，九姑婆一声令下，再次把她的“创业班底”, 拉到了岩寨村民组。 开会地点非常的简陋，就在一户老乡家的火塘边。 山间雾气重, 阴冷潮湿，岩寨家家户户都有一到两个这样的火塘，四周用青石或者砖块水泥, 搭了一个正方形，里面放一个大铁盆，平时烧饭剩下的炭火, 从炉灶里铲出来, 放在铁盆里, 可以拿来煮茶、热菜、炖肉。 里面的炭灰积满了, 就端出去倒在自家的粪堆上, 留着堆肥, 发酵后拿来种菜, 虽然没有市场上卖的化学肥料见效快，但这不花钱呀~ 此刻, 章启慧一行人, 就围坐在火塘边，一边烤火煮茶，一边商量接下来的项目启动问题。 这一次, 章启慧打算把她姥姥家那边也拉进来。 原因很简单—— “我让丽丽用无人机飞了一下, 从空中看，月亮湾那边到岩寨的直线距离，比咱们村翻山越岭过来更近。” “以后运送货物, 可以从咱们村那边走滑索。外地的游客，可以从月亮湾那边过来。” 章家兴表示疑惑：“用得着这么复杂吗？都从咱村走不行吗？不是说城里人都喜欢亲近大自然？从咱村出发，到岩寨这边，虽然要走的山路很多，但沿途也可以看到很多风景呀。” 章启慧叹息一声，语气沉重地表示：“家兴呐，你要实在不相信，可以去网上发个投票，问问有多少人，愿意爬三个多小时的山路，就为了住个农家乐。” 开玩笑！这是农家乐，又不是天庭，爬上来就能长生不老、寿与天齐？ 再说了，她是打算在岩寨搞一个“宅缩”性质的康养中心的，她的意向客户，要么就是精神受到创伤的社畜们，要么就是精神和身体健康双重受创的社畜们，你想想看，人家都快被这残酷的社会给创死了，你还让他们爬三个多小时的山，人干事？ 陈秀红作为九姑婆的无脑吹&首席脑残粉，对于九姑婆的任何决定，都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从月亮湾到岩寨的山路不好走，修路的话，又会花掉九姑婆一大笔钱。 那可是九姑婆的钱！花她老人家的钱，比花陈秀红自己的钱还心疼呢。 姚嘉年咳嗽一声，小声提醒道：“那边的山路不难走的，我走过。” “你家不在那个方向吧？”章小敏疑惑道。 章家安听了他姐这话，差点跳了起来：“姐！你去过姚家？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炸毛了炸毛了，亲姐姐偷偷跑到男朋友家去，居然没有通知他这个弟弟？ 章启慧摆了摆手，让他稍后再跟自己姐姐算账。再说了，你姐不是招赘吗？去男朋友家里，估计也只是看看老人家，又不是要嫁过去，急什么？ 章家安不情不愿地坐下了，瞅空还瞪了姚嘉年两眼。 说好的姚嘉年以后入赘到他们村，不让她姐嫁过去的，姚家要是敢反悔，他是坚决不同意让他姐嫁出去的！ 不过，章启慧也挺好奇，姚嘉年为什么会知道月亮湾到岩寨这条山路的。 姚嘉年的表情，瞬间有一丝尴尬，因为他当年跟四爷爷，也就是姬姥姥的第三任男朋友，偷偷跑到岩寨这边，其实是为了干坏事的。 “这可是你非要听的，我先说好啊，这件事情咱们自己人知道就行了，不许告诉你姥姥！”姚嘉年重点看了章启慧一眼。 然后就跟他们说了，自己小时候干过的一件缺德事。 原来，姚嘉年的四爷爷，一直致力于做姬姥姥的“最后一个男人”，对于出现在姬姥姥身边的任何一只雄性动物，都非常的警惕。 但众所周知，姬姥姥这辈子行善积德，没做过什么坏事，最大的“缺点”就是好色，喜欢颜值高的小哥哥。 姚嘉年上小学五年级那年，岩寨这边有几个小伙子到月亮湾去参加七夕歌会，村里有个四十来岁的老光棍也跟着一块去了。 这老光棍，可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又穷又丑又油腻的中年猥琐男。 穷是真的穷，毕竟岩寨这边比姚嘉年他们村更穷，娶不上媳妇的男人更多。 但这个中年老光棍，既不丑也不猥琐，长得高高壮壮的，宽肩窄腰，胸肌大的能在上面跑步，四爷爷一看到他，当场就炸毛了。 姬姥姥就喜欢这一款啊！ 必须不能让他再来月亮湾！ 于是，戏精四爷爷，就花了五块钱，雇佣了当时还在上五年级的姚嘉年，扮演他儿子，“父子俩”假装在山里采药受伤，忽悠人家送自己下山去卫生院，折腾了一晚上，成功让这人错过了这一年的月亮湾七夕歌会…… 章启慧：“……” 果然，高端的宅斗，往往采用的都是最朴素的做法。 姚嘉年让钱丽丽把航拍视频重新放了一遍，指着半山腰一条若有若无的白线解释道—— “这里就是一条小道，听我四爷爷说，以前这条路都是山里采药人经常走的，后来山里的好药材都被薅的差不多了，野生药材长得也没那么快，渐渐的，采药人也少了，这条路走的人就少了。” “不过既然有路，那说明这条道肯定是最好走的，而且本来就有路，不需要花大价钱炸山开道，无非就是请几个人，沿着这条路，把路两边的杂草砍掉，有些坍塌的地方，弄点石头水泥修一修，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章启慧立刻拍板：“那就这样，开路的事情，就交给嘉年你了，回头我给你批一笔钱，你找人先把这条路清理出来。” “咱们接着聊这个疗养院的事情……” 章小敏弱弱举手：“九姑婆，咱们非得叫疗养院吗？听着像是专门给那种退休老人住的养老院，年轻人不会来吧？” 钱丽丽嘿嘿一笑：“小敏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跟你说，当代年轻人，主打的就是一个‘逆龄化消费’！” “啥叫‘逆龄化消费’？” 这新词可把一帮山里人给整不会了。 “嘿嘿~当然是，去免费的室内儿童休闲区蹭空调wifi，去收费亲民的养老院，蹭低价客房和平价三餐啦~” 钱丽丽拿起手机，火速把她收藏的一个视频找了出来，放给大伙儿看。 这是一个抠搜旅游博主做的海滨城市旅游攻略。 众所周知，海滨旅游城市的消费水平，一般都比较高，但这个抠搜博主，人如其名，主打的就是一个“有质量的穷游”。 她在当地找了一家养老院，这家养老院虽然不在核心景区，但附近也有一个小沙滩，而且人还特别少，水质吊打当地知名海滩。 最重要的是，这家养老院收费便宜啊！一个双床双人间，一个月才3500元，平摊到每天的消费，人均还不到六十块钱。 而且还包三餐！ 还有免费wifi、室内恒温游泳池、健身房……收发快递也很方便，还有专属的24小时管家，门口还有保安值班，简直比住酒店还安全。 众人真是大开眼界！ 穷游还能这么玩？学到了。 章启慧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格局打开，没有当代年轻人薅不了的羊毛嘛~”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 “我仔细研究了上面的文件，单独搞民宿或者农家乐的话，拿不到多少补贴。” “但是做养老和疗养院项目，不但有政府补贴可以拿，而且你们想想，以后咱们国家进入老龄化社会，养老机构不够用的话，国家说不定还会加大力度扶持养老产业，到时候，搞不好还能享受到什么税收减免政策。” 反正这个机构叫什么名字，都不耽误他们吸引年轻人过来玩，换个名字，能享受到更多政策福利，傻子才会拒绝。 说到政策，章家兴也不困了。 “九姑婆，月亮湾到岩寨这边的山路，您先别急着修。” “这样，咱们把这条山路，还有村里需要修缮的一些公共设施，停车场、公厕之类的，还有这个疗养院，全部打包起来，做成一个康养项目。” “这样一来，投资额加在一起，可以享受到的补贴更多，项目搞大一点，乡政府的面子也好看嘛~” “而且要是钱不够的话，咱们还能拿项目去申请贷款。” 章启慧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钱不够？你是在侮辱我吗？ 要不是怕露富，章启慧真想拿几罐金豆豆出来，给他们弄个金豆豆海洋球看看。 不过，既然章家兴这小子主动跳出来了…… “家兴，项目包装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务必把咱们这个疗养院项目，包装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咱主打的就是一个超高性价比，年轻人薅羊毛必须来这里打个卡那种。” 章家兴：“……” 他这算不算是自投罗网？ 章启慧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这件事情就算是安排下去了。 最近，九姑婆都在学着修身养性，学习古人“吾日三省吾身”： 这件事情能不能不做？ 如果不能，能不能明天再做？ 如果明天也不想做的话，能不能交给别人去做？ 这么一想，整个人顿时不再焦虑了。 把任务都分派出去，九姑婆美滋滋地吆喝一声：“去把秀红姐给我做的糊辣椒拿出来，做个蘸水，爆浆豆腐烤好了！” 众人顿时口水滴答，分头行动，做蘸水、拿饮料、拿碗筷，没一会儿，老乡家的火塘，就变成了合作社聚餐的临时烧烤架。 细铁丝网架在炭火堆上，中间摆的一堆爆浆小豆腐，已经烤的两面焦黄，夹起来，放在糊辣椒做的蘸水里蘸一下，小心翼翼地咬一口，里面鲜美的汤汁立刻迸了出来，豆腐外焦里嫩，又香又辣。 旁边还放着快烤好的鸡中翅、大虾、五花肉、牛肉、淀粉肠。 最过分的是，居然还有一整个没剥皮的大蒜！ 还别说，烤大蒜的味道是真的香，满屋子都是蒜香味。 “这特么才叫生活啊，以前在城里搬砖的时候，只能算是活着，哎~” 吃着炭烤小豆腐，喝着他们自己做的刺梨果汁，九姑婆忍不住叹息道。 旁边的章家兴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您老人家倒是岁月静好了，感情负重前行的事情，都交给我们了呗？ 114 第 114 章 人都没有，谈什么振兴…… 别看章家兴嘴上吐槽, 九姑婆要是不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做，他还要不高兴嘞。 毕竟他可是村长兼村支书，岩寨村民组也是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岩寨要建一个疗养院，说不定还会把整个岩寨的经济都带动起来，这么大的一件事, 九姑婆要是绕开他这个村长, 去找别人，那才是打他的脸呢。 幸亏他平时对九姑婆足够孝顺，关键时刻，九姑婆她老人家，还是肯给他这点脸面的。 第二天，都没用九姑婆催促，吃完早饭，章家兴就美滋滋地下山忙活去了。 还把钱丽丽借了过去，说是给他帮两天忙。毕竟他们村除了钱丽丽, 也没人会用那什么无人机啊~ 岩寨村民组。 听说章启慧真要在他们这里投资造一个很大的疗养院，全村都轰动了。 因为上次打电话喊自家孩子回来收菜，村里没一个孩子回来的，这一次，村里的老人都没敢给儿女打电话。 结果没想到, 儿女们无意中刷到了钱丽丽和陈秀红拍的短视频，居然主动打电话回来了。 “妈，咱村真有人投资要盖疗养院了？” “爸, 我在网上看到咱村有人捡菌子，一天就挣了五千多块钱，是真的吗？” “奶, 你去帮我问问看，咱村那个疗养院招不招厨师和护工？要是招的话，我跟我媳妇马上回来。” …… 这几天，岩寨的留守老人们，无一例外，都接到了在城里打工的儿女、孙子孙女的电话。 他们哪知道这是个什么项目，要招什么人呀，不过，一想到儿女们要是能在村里找到活儿干，以后就不用离家那么远去打工了，老人们都跑来找章启慧打听项目的事儿。 一个两个还好说，打听的人多了，章启慧倒是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正所谓“姐妹暴富我享福”，同理可证，老乡们都卷起来了，那她岂不是就可以躺平等着享福了？ 开会开会！不管怎样，先把人给薅回来再说。 人都没有，谈什么振兴乡村？ 废弃的岩寨村小学门口小操场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样式的小板凳。 没带板凳的，就随意搬了一块砖头来坐着。 钱丽丽和章家兴也从山下赶回来了，今天的动员（洗脑）大会，由村长章家兴主持，钱丽丽负责全网直播——当然了，主要是方便给那些人在外地打工，来不及回村参加会议的岩寨村民在线观看的。 看着直播间里出现的实时画面，章启慧忍不住再一次感谢伟大的直播平台。 至少，对于他们这样的偏远山区来说，有了短视频和直播平台，像这种需要组织全体村民参加的会议，就不需要本人特意请假回来了。 只是，让九姑婆没想到的是，她都已经让钱丽丽提前跟粉丝们打好招呼了，今天这场直播，纯粹是村民组会议，没什么好玩的，也不会卖货，结果开播一看，好家伙！ 直播间呼啦啦涌进来好几万人。 不是，你们大家都不用上班的吗？ 网友“榴莲配山竹永远不上火”：不用啊，我家拆迁户，每个月花两天时间收房租，其他时候都休息。 网友“谁捡到我苦茶子了”：不用啊，我富二代。 网友“秦总的小可爱”：不用啊，我嫁豪门了。 章启慧：“……” 世界上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多我一个呢？ 等等！ 她现在好像也变成万恶的有钱人了哈哈哈~ 自我治愈之后，九姑婆愉快地开始了今晚的直播&村民动员（洗脑）大会。 “喂喂~大家都安静一下，今晚的全体村民大会，非常重要，关系到每一户村民的钱袋子。接下来，大家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挣大钱、盖大房子，就看今天这个会议，大家能不能听懂啦。”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章启慧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章家兴，会议可以开始了。 章家兴今天也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红光满面地坐在话筒前，按照会议流程，先把他们初步确定的岩寨疗养院项目投资规划意向书，从头到尾宣读了一遍。 经过他和乡政府的努力争取，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有九姑婆雄厚的财力支持，岩寨疗养院综合体项目，最后确定的投资总额为五千万元。 整个疗养院包括两栋“特色医疗康养住房”，一栋“配套办公用房”，这个办公用房里面，又包含医疗、体检、康复、休闲等功能。 疗养院配备标准化住房128间，预计开业后每天最大接待量能达到二百人。 等等！这深山老林的，交通也不太方便，在这里盖一个疗养院，你们确定那些退休老人能爬得上来？万一老人得了急病，怎么送下山就医？ 这老板不会是疯了吧？ 直播间里，粉丝们不禁发出了迷惑的疑问。 听说章启慧要拿出五千万来他们岩寨投资开疗养院，村民们也吓了一大跳。 五千万啊！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村里人也和网友担心的一样，他们岩寨的路这么难走，年轻人体力差点的，从章家村那边过来，路上都要休息好几次呢，在这里开疗养院，那些年纪大的城里老人，能爬得上来吗？ 万一累死在半路上，不会让九姑婆赔钱吧？ 章家兴宣读完项目规划意向书之后，章启慧接过话筒，回答了网友和村民的问题。 “谁说我们这个疗养院，是专门给退休老人使用的？” 对着镜头，九姑婆笑眯眯地向广大距离退休年龄还有几十年的年轻人们，发出了热情的邀约—— 朋友们，家人们，想感受一下隐居在十万大山、与世隔绝，关掉手机，就谁也别想来烦你的美好生活吗？ 想呼吸到来自原始森林、负氧离子爆棚的新鲜空气吗？ 想感受这种推开窗户，脚下就是一片云海的奇妙体验吗？ 想跟着我们的向导，走进神秘的大山深处，捡菌子、挖野菜，寻找藏在深山里的美味野果吗？ 来咱们红星乡岩寨疗养中心吧！ 这里有不要钱的原始森林景观，有云山雾海，还有数不清的绿色无公害美食。 当然了，最最重要的是，我们不宰客，只需要花普通疗养院的费用，就能享受到高端民宿的服务，就问你心动不心动？ 这踏马谁能不心动啊？ 直播间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我一直在各大捡菌子博主评论区苦苦哀求的捡菌子主题旅游团，居然真的实现了？九姑婆，你是我滴神！” “真的吗？真的有那种花两三千块钱，就能包吃包住一个月的疗养中心吗？” “我宣布，更适合华夏青年宝宝体质的疗养中心，在今天正式宣告成立！” 一想到每天人均不到一百块钱，就能包吃包住，还能跟着向导去山里捡菌子、挖野菜、采野果，粉丝们恨不得让九姑婆立刻上架卖客房。 老实孩子们还在弹幕里望眼欲穿，等着九姑婆上架卖“康养n日游套餐”。 脑瓜子灵活的粉丝们，已经暗戳戳改好了简历，私信求职去了。 这么大的疗养中心，不可能不需要招人吧？ 章启慧这边还真打算从外面招一批员工。 虽然她投资开这家疗养中心，除了给自己养老做准备之外，也是想让村里的年轻人能在家门口解决就业问题，但，不可否认的是，像是医生、护士、理疗师，还有一些专业型、管理型人才，在农村确实不好找。 章启慧本来打算招几个年轻医生护士撑撑场面，反正他们开这个疗养中心，也不是真的想做养老项目，主要是给年轻人来这里休养身心的。 结果没想到，直播刚结束，后台就收到了一大批来自各行各业的求职简历。 网友“我不是药神，我是要神经”：公立三甲医院精神心理科主任医师，已退休，随时可上岗。 网友“爬了三十年电线杆子”：国家电网四十年老员工，目前已退休，可以处理疗养中心常见电力问题，随时可以到岗。 网友“全班唯一没有进去的会计师”：从业二十年屹立不倒，看我网名就知道本人有多靠谱，九姑婆，请问您还缺一个靠谱的会计吗？ 章启慧：“……” 互联网果然是一个卧虎藏龙之地！ 别的不说，这个“全班唯一没有进去的会计师”，一听就非常牛鼻啊~ 因为章启慧这个疗养中心，目前还是一片空地，很多求职的网友，都只是投了一个简历过来，章启慧让钱丽丽挨个跟对方联系了，确定对方确实有意愿过来应聘的，就留下简历和联系方式，到时候他们开业前招聘的时候，再统一电话通知他们过来。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没等他们招聘，就直接开着车、扛着行李过来了。 来的还是一对退休夫妻。 陈晓娟是国内某省会三甲医院内分泌科的主任医师，退休之后，本来医院想返聘，她自己不想干了，辛苦了一辈子，退休之后，陈晓娟只想好好享受一下生活，顺便还能帮女儿带带孩子。 结果还不到一年，她就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了。 陈晓娟和老伴杨骏，一个是医生，一个是交警，没退休之前工作都很忙，女儿生孩子的时候，他们俩都没时间去帮忙带孩子，只能从物质上经常补贴女儿。 现在好不容易退休了，正好女儿也准备要二胎，夫妻俩一琢磨，干脆卖掉了在省城的房子，跑到女儿女婿上班的城市，换了一套大房子。 他们只有这一个独生女，以后老了，当然想和女儿女婿住的近一点。 夫妻俩一直以为，退休后和女儿住在一起，就是晚年幸福生活的开始。 却没想到，退休后不到一年，夫妻俩差点把大半辈子没受过的委屈，统统都受了一遍。 他们乖巧懂事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女婿一家给洗脑了，看他们夫妻俩买的房子面积又大，户型又好，就借口为了孩子上学方便，想要跟他们换个房子住。 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想到可爱的大外孙女，和即将出生的小外孙，夫妻俩就把刚拿到手、还没住几天的四室两厅，让给了女儿一家，他们搬到了女儿以前住的老小区。 本来以为这样就算解决问题了，可紧接着，女儿又说，公婆年纪大了，也想过来和他们一起住，但新房子那边住不下，就想着反正他们夫妻俩只需要住一间卧室，不如把隔壁那间给公婆住。 陈晓娟当时就不太高兴，但想着人家也是女婿的父母，他们想和女儿在一起，将心比心，人家想和儿子住的近一点，也无可厚非。 就这样，一场噩梦开始了。 女婿的爸妈，生活习惯和他们完全不同。亲家母喜欢捡垃圾，每天都去翻小区的垃圾箱，什么废纸壳、塑料瓶、生锈的铁皮，全部捡回来，把阳台堆得满满当当，家里蟑螂满地爬，把陈晓娟恶心的吃不下饭。 亲家公耳背，又喜欢听戏，每天在家里把收音机开到最大，隔壁邻居都跑过来抗议很多次了，他居然还跟对方吵架，闹的连警察都上门了。 这些也算了，更让陈晓娟夫妻俩生气的是，他们过来帮女儿带孩子，本来是想让女儿能腾出手来，赶紧去上班，结果没想到，女儿不但不去上班，每个月还要他们继续负担自己小家庭的生活开销。 这下好了，以前在老家的时候，陈晓娟夫妻俩退休金多的花不完。现在，既要负担女儿女婿的育儿成本，又要养着两个亲家，俩人每个月加起来一万多块钱退休金，有时候居然还不够花。 女婿的爸妈更是奇葩，住着他们的房子，水电燃气费一分钱都不分担，平时买米买菜也都是指望他们。 有一次陈晓娟和老伴故意没买菜做饭，想看看亲家会不会去买菜。 结果没想到，这老两口拿了钱包，溜达到小区门口，买了四个馒头就回来了。 那顿饭，陈晓娟和老伴都气得没有吃。 就算想吃也没有，亲家两口子只买了自己吃的馒头，压根就没买他们俩的。 陈晓娟把这事儿跟女儿说了，本以为女儿会让女婿跟亲家谈谈，谁能想到，女儿居然还责怪他们，说他们明明退休金那么高，花也花不完，怎么跟公婆这么计较？ 在女儿看来，公婆都是农村的，没有退休金，老了过来投奔儿子，本来就是指望着儿子儿媳妇给他们养老的，怎么能让他们出钱呢？ “好！你孝顺，你想给公婆养老，那你就好好养着吧！” 说完这句话，没多久，陈晓娟和老伴，就把新买的那套房子给卖了。 然后，带着卖房子的钱，头也不回地开车直奔章家村。 115 第 115 章 质疑九姑婆，成为九姑…… 陈晓娟和杨骏, 都是九姑婆的老粉丝了。 准确的说，夫妻俩是先关注了陈秀红，然后又从陈秀红的账号, 顺藤摸瓜，摸到了九姑婆这里。 然后，就彻底被“专治各种奇葩极品”的九姑婆给征服了。 当时，夫妻俩刚搬到女儿女婿身边，人生地不熟的, 一下子闲下来, 无所事事, 只能刷短视频打发时间。 陈秀红的短视频，虽然没有精心设计的脚本，内容也是日复一日的跑山、养娃、做家务、种菜摘菜, 但不知道为什么, 正是这种日复一日的平淡悠然, 让陈晓娟夫妻俩十分沉迷。 那段时间, 每次被恋爱脑女儿和极品亲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时候，夫妻俩就刷一刷陈秀红的短视频解压。 然后，他们就通过陈秀红的视角，间接认识了九姑婆。 老实说，夫妻俩都是城里人，以前对农村的宗祠文化和宗族思想，确实带了一些偏见, 毕竟, 就算没在农村生活过，也看过不少反映乡村生活的影视剧啊。 这么说吧，在影视剧里, 但凡提到偏远农村，就必定会有一些宗族里的长辈，顶着“顽固不化、封建残余”的标签，充当棒打鸳鸯、欺凌弱小的反派角色。 年轻的时候，陈晓娟看到这些电视剧里的反派角色，恨得咬牙切齿。 可现在年纪大了，尤其是被恋爱脑的女儿折磨了这么久之后，陈晓娟真的每天都忍不住想化身影视剧里的恶毒反派长辈，棒打鸳鸯，让女儿女婿立刻马上离婚！ 如果是三十年前，陈晓娟刷到九姑婆的短视频，看到她仗着自己是族里辈分最高的长辈，动不动就拿鞭子抽人，肯定会觉得这女人八成有病，这个章家村的人，也都病的不清。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封建愚昧的地方，区区一个家族宗祠，居然敢滥用私刑？ 但是现在，看到九姑婆怒打摆烂村长，鞭笞偏心爹妈，还把吸血子女贴补娘家的奇葩亲妈赶回娘家，陈晓娟只想说：九姑婆干得漂亮！ 尤其是被女儿女婿和奇葩亲家气得吐血的时候，陈晓娟真想让九姑婆赏他们一顿鞭子啊~ 质疑九姑婆。 理解九姑婆。 成为九姑婆。 投奔九姑婆。 以上，就是陈晓娟夫妻俩的心路历程。 车子停在村长家小卖部门口，陈晓娟看到村长他爹章德富，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德富叔~” 章德富懵了一下。 看看门口的大奔，再看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高贵气质的陈医生，章德富一头雾水。 起猛了，突然发现自己多了一个有钱亲戚肿么办？ 双方一阵鸡同鸭讲，章德富终于搞清楚了，原来陈晓娟不是他们家那失散多年的有钱亲戚（德富叔有那么亿点点失落），而是九姑婆她老人家的铁杆粉丝，这次来章家村，就是想来应聘的。 “大妹子，你找我们九姑婆啊？正好我要给她送点鹅蛋过去，你等着，我收拾一下，带你们过去。”王桂芝把一个装鹅蛋的篮子放在桌上，急匆匆进去换衣裳了。 这些鸭蛋是王桂芝的娘家弟弟一大早送过来的。 今年不但他们本村人跟着九姑婆赚到了钱，就连村里好些人家的亲戚朋友，都跟着一起赚到了不少钱。 王桂芝娘家有个最小的弟弟，是个残疾人，这些年一直靠娘家父母养着。 王桂芝爸妈看着这个残疾儿子，经常拉着几个儿女的手说，现在小弟他们养着，等他们老两口都走了，到时候就一包老鼠药，把这个残疾儿子也带着一起走，绝对不会给他们几个添麻烦。 他们只有一个心愿：这个残疾儿子一直没结婚，也没有儿女，希望以后逢年过节，家里人给他们两口子上坟的时候，也能给这个残疾儿子供一口饭吃。 王桂芝觉得她爸妈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谁说爸妈走了之后，他们兄妹几个，就不管这个残疾弟弟了？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王桂芝这个残疾弟弟，其实就是一条腿截肢了，其他地方都好好的，今年开春，他们跟合作社继续合作种紫苏。 紫苏叶子摘下来之后，还要经过一道人工分拣的工序，把大小差不多的紫苏叶子，一个个叠起来，一百张一包，打包好之后，才能送到合作社去卖。 这个活儿挺枯燥的，但却正好适合王小兵这个腿脚不方便的人。 他也很珍惜这个机会，今年头茬紫苏鲜叶采收的时候，王小兵在姐夫家整整住了两个月。 姐夫家的紫苏叶子收完了，他就去别人家帮忙，两个月下来，居然挣了一万多块钱！ 这下子，王桂芝的爸妈都高兴坏了。 他们最怕的就是自己死了以后，残疾的小儿子没有一技之长，赚不到钱，最后变成其他子女的拖累，甚至还想过，与其到时候让小儿子留在世上吃苦，还不如他们二老走的时候，干脆把这孩子也一起带走。 自己亲生的孩子，含辛茹苦养到这么大，但凡有一点点希望，做父母的，又怎么忍心让孩子跟自己一起走呢？ 幸好，现在，他们看到了希望。 女儿桂芝跟他们说，九姑婆看小弟是个勤快人，而且分拣的时候特别认真仔细，打算让他到合作社做质检员。 听说质检员不需要每天上山下河到处跑，只要在合作社设立的收购点，帮忙检测一下村民送来的货物符不符合收购标准，有没有残次品混进去，这份工作简直就像是为王小兵量身定做的。 王桂芝跟爸妈说，儿子章家兴已经在网上给小舅舅下单买了一辆电动轮椅，以后王小兵就能坐着轮椅去上班了。 最重要的是，在他们村的合作社上班，九姑婆都会给员工们缴纳五险一金。 也就是说，只要章家村的农业合作社继续开下去，王小兵在里面上班，社保缴满十五年，以后就算没班可上，到了退休年龄，每个月至少也有一千多块钱的退休金可以拿。 对城里人来说，每个月一千多的退休金，可能还不够生活开销。但对于他们乡下人来说，一个月要是能拿到一千多块钱，哪怕是个残疾人，也能过得不错了。 因为这件事，王家二老特别感激九姑婆，正好家里养的十几只大鹅，下了不少鹅蛋，听说吃鹅蛋很滋补，王家爸妈就挑了一篮子新鲜鹅蛋，让王小兵来村里上班的时候，顺路带过来，再让闺女给九姑婆送过去。 陈晓娟本来就对九姑婆特别佩服，听到王桂芝这么一说，她更加坚定了要留在章家村养老的决心。 农村怎么了？ 章家村山清水秀，空气清新，老百姓看着也很淳朴善良（不够淳朴善良的，都被九姑婆教做人了），反正不管怎样，肯定比继续留在女儿女婿身边，整天受气要好得多。 什么？你说农村地区医疗条件不好，不适合老年人养老？ 呵呵~陈晓娟自己就在医院干了大半辈子，她能不知道人老了之后是怎么回事吧？ 这么说吧，小病不用去大医院，乡镇卫生院就能搞定。真遇到那种要命的大病，陈晓娟可以很负责任地说：治了也是白治，还不如顺其自然地嘎了呢。 有些病，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再实施各种抢救措施，已经不是治病，而是续命了。很多做子女的，觉得这样倾家荡产也要保住父母的命，就是孝顺的表现。 实际上，如果是陈晓娟自己的话，她宁可直接嘎了。 真的，千万别救她，她不想气管插管，也不想上呼吸机，更不想浑身上下都插满各种管子，每天都活在无尽的痛苦里。 哪怕她心里清楚，就算受尽了ICU的各种“酷刑”，勉强活下来了，余生也只能不断和病魔作斗争，活得无比痛苦。 每次看到网上有人在担忧，说担心回老家村里养老，以后看病不方便的时候，陈晓娟都忍不住想对这些人说： 别踏马瞎担心了！真等你被家里人送进ICU抢救，需要靠全身插管来续命的时候，相信我，那时候，你才是真的想自杀都动弹不了了——进了ICU的病人，为了防止在治疗的过程中，患者挣扎不配合治疗，会在第一时间就把你的手脚给固定住。 反正，陈晓娟对于来章家村养老，是半点担心都没有。 小病她自己能治，大病她也不愿意治。 她这一生治病救人，挽救了无数患者的生命，如今能在这样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享晚年，平静地结束自己的一生，这都是她应得的！ 走在章家村干净的青石板路上，陈晓娟的心情格外轻松。 不过，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儿女婿，此刻的感觉就特别糟心了。 前段时间丈母娘说她存钱的银行，送了她这个大客户两张新马泰五日游的旅行社抵用券，他们老两口年纪大了，不想动弹，正好女儿生了二胎之后一直很辛苦，让女婿带女儿出去散散心。 夫妻俩还挺高兴的，想着家里四个老人，照顾两个孩子应该没问题，就美滋滋地把两个孩子送到岳母这里，俩人收拾行李，出国旅行去了。 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家没了！ 家门钥匙打不开，俩人还以为门锁坏了，正打算找人来开锁，防盗门从里面打开了。 “你们找谁？” “什么找谁？这是我家！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什么你家？这房子是我们家前几天刚买下来的！” 一句话，把夫妻两个彻底打懵了。 连夜拖着行李，回到他们以前住的老小区，敲开房门，女婿的爸妈和两个孩子都在家，岳父岳母却不知所踪。 女婿郑高远不顾妻子杨静萱阻拦，砸开了老丈人和丈母娘住的那间房门。 果然！里面除了床单被褥和一些搬不走的家具家电之外，夫妻俩常用的笔记本电脑、行李箱、衣服，还有一个他们从不离身的保险箱，统统都不见了…… “赶紧给你妈打电话，问问他们，到底什么意思？”郑高远气急败坏地催促妻子。 杨静萱赶紧拿出手机，先打了她妈陈晓娟的电话，没打通。 又打她爸杨骏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发微信看看？”郑高远接着催促道。 杨静萱点开她妈微信头像，发了一段话过去。 下一秒，等待她的，不是陈晓娟的回复，而是一个鲜红色的感叹号！ “我妈把我拉黑了？！”杨静萱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116 第 116 章 自食恶果 章家村。 九姑婆新家一楼的小茶室, 陈晓娟和杨骏，一边一个，和章启慧坐在一个桌子上，正在等着喝九姑婆亲手泡的新茶。 今年刚下来的高山野生绿茶, 打开竹制的茶叶罐子, 立刻就闻到了一阵似乎带着淡淡兰花香的茶香味。 这是章二毛特意做来孝敬给九姑婆的。 炒茶的青叶，用的是从深山采回来的明前青叶, 正宗的高山云雾茶。 炒制的过程中, 里面还放了章二毛他们采茶的时候, 特意从山里摘回来的兰花, 这样炒出来的茶叶，就带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 这可是九姑婆的“铁杆唯粉”，才能享受到的特别待遇。 因为刚才见面的时候，陈晓娟就对章启慧说, 她以前从来都不刷短视频的，自从关注了她和陈秀红之后, 她把章家村几个关联账号的短视频全部刷了一遍。 虽然陈秀红、钱丽丽和章家义他们几个拍的都挺好，但, 陈晓娟还是最喜欢九姑婆。 她还加了九姑婆的粉丝团呢。 666啊~没想到她也能有“唯粉”。 听说陈晓娟居然是一家省级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而且还有三十年的从业经验，怕死的九姑婆, 立刻忘记了自己的原则, 也不说什么“疗养中心暂时没有招聘计划”之类的屁话了, 二话不说, 就答应可以让陈医生夫妻俩先住下来。 反正就算疗养中心没开业，难道村里人平时就不需要看病了吗？ 村里有个三甲医院的专家坐镇，还要什么自行车？ 至于陈医生的爱人杨警官, 虽然不是刑警是交警，但总归是一个系统的，以后疗养中心的安保工作，就决定交给杨警官了！ “那、不知道村里有没有空置的房子？我们可以先租个房子住下来，等疗养中心开业了，到时候再搬到宿舍去住。” 陈晓娟越想越开心，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之前为什么那么糊涂，一心想着让女儿女婿给自己养老呢？ 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比这种疗养中心，更适合他们夫妻二人养老的呢？ 想想看，他们和女儿女婿住在一起的时候，不但每个月要贴补女儿几千块钱，还要给他们洗衣做饭带孩子，就算和亲家关系不好，为了女儿，也只能忍气吞声。 陈主任工作这么多年，就连院长都不敢让她受这么多的气，那两个老不死的怎么敢的啊？ 现在想想，与其忍气吞声地指望着女儿女婿给自己养老，还不如干脆找一家疗养院或者养老院呢。 凭她的履历，在疗养院返聘做个医生还是绰绰有余的。入职后，疗养院不但要给她提供宿舍，每个月还得给她发工资。 至于老伴杨骏，在交警系统干了几十年，别的不说，看大门总可以的吧？ 就算不工作，以老伴的退休金，去掉每个月住疗养院的费用，还能剩下好几千块钱呢。 住在女儿女婿家，他们还得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住在疗养院，只要花得起钱，护工就能把他们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幸好，他们及时醒悟，离开了女儿家。 陈晓娟现在对女儿特别失望，甚至超过了对女婿的失望。 女婿对他们不好，还情有可原，毕竟他们也不是女婿的亲生父母。 但女儿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却实实在在让夫妻俩伤透了心。 夫妻俩这辈子只生了杨静萱一个孩子，从小给她最好的生活，送她出国去留学，虽然女儿找的男朋友，他们一开始不太喜欢，但最后还是妥协了，女婿家买不起房子，交首付的时候，他们还出了三十万呢。 退休之后，为了能帮女儿照顾孩子，他们更是连老家的房子都卖了，跑去女婿工作的城市买房安家。 可到头来呢？ 女儿不但不知道感恩，还霸占他们的新房，纵容女婿和亲家欺负他们…… 既然女儿靠不住，那他们还是靠自己吧。 想通了之后，夫妻俩除了刚开始有些伤心，来到章家村之后，居然越活越开心。 章启慧家已经住满了，村里也找不到闲置的空房子，不过没关系，正好章小敏家的房子是新修的，她家就姐弟两个，还有两间空出来的房间，正好可以租给陈晓娟夫妻俩。 九姑婆多么精明啊~偷偷上网搜索了陈医生的履历之后，立刻就让章小敏把他们家一楼收拾出一个房间。 然后，连夜让村里的木匠给打了一块牌子。 又让村里毛笔字写的最好的村民，给陈医生写了个牌子，挂在门口。 从现在开始，他们章家村，也有自己的临时卫生站啦！ 手续什么的，就交给章家兴去帮忙补办，反正，无论如何，都必须把陈医生这样的稀缺型人才，给她焊死在章家村！ 就连杨警官，都被九姑婆忽悠着，担任了合作社安保部门的负责人。 别问，问就是九姑婆怕有人来偷他们合作社的电！ 章家村的电线密密麻麻的，村里经常有人偷偷把自己家的电线，接到别人家去，有些人家偷的隐蔽些，有些贪心的，偷得特别多，家里好几口人，每个月电费居然才几块钱，这合理吗？ 因为九姑婆一心想要留住这两位“稀缺人才”，陈晓娟和杨骏，在章家村迅速收获了全体村民的善意。 夫妻俩不太会用农村土灶，章小敏就把他们两口子的一日三餐都包了。 反正她平时也要做饭的，多做两个人的饭菜，也就是多放点米和菜的事儿。 陈晓娟过意不去，想给她交伙食费，章小敏算了算家里每个月的伙食开销，点了点头，让陈晓娟每个月给她五百块钱。 陈晓娟本来还以为是每个人每月五百，还偷偷跟杨骏感叹，说章家村的村民也太淳朴了，每天三顿饭都给他们做好了，一个月伙食费居然才收他们五百块钱一个人。 等一个月过去之后，她把下个月的伙食费转给章小敏，没想到居然被她退回来了。 陈晓娟这才知道，原来章小敏说的“每个月五百”，指的是他们夫妻俩加一起五百。 章小敏还特意跟她解释了一下，说家里的米面蔬菜，都是他们自己种的，花不了多少钱，每个月的伙食费，主要是买一些鸡鸭鱼肉，还有调味料之类的，他们上个月交的五百块钱伙食费，甚至都还没用完。 这下好了，陈医生夫妻俩住在章家村，每个月的花销，连吃带住，还不到一千块钱，本来他们以为，到一个新地方定居，肯定要动一点退休金的。 结果没想到，退休金是一分钱没花出去，去掉日常开销，每个月居然还能赚回来三千多块钱…… 等到陈医生的“乡村卫生站”开业之后，凭借她精湛的医术，更是迅速在章家村俘获了一大批“信徒”，因为她看病只收一点药钱，村里人过意不去，经常找各种理由给她送东西。 家里母鸡下的新鲜土鸡蛋啦，自家做的咸鸭蛋、腊肉咸鱼啦，还有山里挖来的山野菜，捡来的野山菌……后来，章小敏干脆就不让陈晓娟给她交伙食费了。 就这样，章小敏姐弟俩出柴米油盐和厨艺，陈晓娟夫妻俩也把平时村民送的东西拿到厨房去搭伙，一对没有父爱母爱的姐弟，一对失去独生女的退休老人，居然意外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异姓家庭。 陈晓娟和杨骏在章家村过得滋润无比，乐不思蜀。女婿郑高远和女儿杨静萱，却陷入了一场婚姻危机…… 郑高远当初主动追求杨静萱，就是看中了她独生子女的优势，再加上父母都是体制内的，以后都有丰厚的退休金，他们只有杨静萱一个女儿，不贴补他们，还能贴补谁呢？ 结果没想到，老丈人和丈母娘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这么狠心！ 不但背着他们，偷偷把那套四居室的新房子给卖了，以前答应给他们每个月五千块钱的小孩奶粉钱，也再也没有给过一分钱。 没了老丈人和丈母娘的接济，夫妻俩的日子立刻有些过不下去了。 杨静萱是自从怀上了二胎之后，就辞职在家养胎了，生完孩子也一直没有出去找工作，每个月不但不赚钱，还要交一千多块钱的社保。 郑高远以前还好，每年能有三、四十万的年薪，但这两年他所在的行业，又是降薪又是裁员，虽然他工作保住了，但现在年薪已经降到了一年只有十几万元，本来养活他们一家四口就已经紧巴巴的了，再加上还要养他爸妈，每个月都入不敷出。 本来他们住在丈母娘买的四居室新房子里，宽敞的甚至能专门给他留一间书房出来打游戏。 现在好了，新房子被丈母娘给卖了，夫妻俩不得不带着孩子，搬回了这套两居室的老房子。 现在，郑高远夫妻俩，带着两个孩子，住在主卧。父母住次卧，书房没了不说，他爸妈每天还从外面捡垃圾回来，把家里塞得到处都是各种废品。 住的挤一点也就罢了，让郑高远不满意的是，他赚钱都已经这么辛苦了，老婆杨静萱居然一点都不体谅他挣钱不容易，花钱还是大手大脚的。 他爸妈不就是没做饭吗？ 杨静萱就借口说自己带孩子，腾不出手做饭，再说她以前在家里也没做过饭，公婆不做饭，她就点外卖。 只有饭菜还不够，她还要买水果，买奶茶，一顿饭就花出去一百多块钱！ 晚上加班回到家，郑高远饿得头昏眼花，跑到厨房一看，家里冷锅冷灶的，别说剩菜了，连剩饭都找不到一粒。 再看看角落里堆的一堆外卖盒子，郑高远彻底爆发了。 在郑父郑母的撺掇下，郑高远不顾妻子还在哺乳期，将杨静萱按在沙发上狠狠揍了一顿，嘴巴都扇出血了。 直到杨静萱哭着求饶，说自己再也不点外卖了，以后一定每天买菜做饭，伺候好公婆，郑高远才满意地松开了手。 其实，他还是更想让老婆把老丈人和丈母娘请回来。 只要陈晓娟夫妻俩愿意回来和他们一起生活，他就能继续住上四居室的新房子，每个月还能从丈母娘那里拿到五千块钱。 有了这五千块钱，他就不用给家用了，自己挣的钱，还能存下来一点。 只可惜，他和杨静萱回过一次老家，因为老家的房子已经卖掉了，他们并没有找到陈晓娟夫妻俩。 杨静萱不死心，又跑去爸妈以前上班的地方，爸妈以前的同事也说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听说陈晓娟和杨骏，把亲生女儿的微信和电话都给拉黑了，看着杨静萱的眼神，别提多诡异了。 杨静萱这才发现，原来，丈夫对她的温柔体贴，根本就不是因为爱她。 他更爱的，其实是她父母的退休金，还有老两口买的大房子吧？ 117 第 117 章 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去…… 回老家也没找到爸妈, 杨静萱的生活，彻底从天堂，跌入到了地狱。 为了节省家庭开销, 郑高远决定每个月给她三千块钱, 负责家里的水电燃气费、物业费, 两个孩子的花销, 以及一日三餐的伙食开销。 二宝还在喝母乳，暂时不需要买奶粉, 尿不湿也从以前的进口货, 换成了更便宜的国产尿不湿。 杨静萱的社保也断缴了。 郑高远说了，他挣的钱只够养活这个家，杨静萱要想继续缴社保，要么就自己想办法去挣钱, 要么就去找个班上。 反正别想让他出钱给她缴社保！ 郑高远每个月给的三千块钱，根本就不用家里的日常开销, 杨静萱跟他吵过两次, 可每次吵架，公婆和丈夫，一家三个人打她一个，把她打的鼻青脸肿。 她试过报警，但人家看他们家有两个孩子，她也没工作，调解了一番, 劝她为了两个孩子, 好好和丈夫谈谈，然后就走了…… 大女儿的课外兴趣班，全都停了。小儿子的辅食, 也从以前爸妈买的牛肉、大虾和各种进口辅食，变成了南瓜粥、玉米糊糊和小米粥之类的。 每个月三千的生活费，要养家里四个大人两个小孩，还有水电燃气各种开销，根本就不够用，郑高远多一分钱都不肯给，没办法，杨静萱只能把以前爸妈给她买的金首饰和值钱点的包包都卖了。 生活拮据一点也就罢了，真正让杨静萱无法忍受的，是公婆的各种奇葩的生活习惯。 以前爸妈跟她说，公婆生活习惯不太好，杨静萱还和丈夫站在一起，觉得爸妈太矫情了，瞧不起公婆是农村来的。 可现在，轮到她自己和公婆住在一起了，她才深刻体验到，爸妈当初和公婆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到底有多崩溃。 公婆喜欢捡废品、把家里塞的到处都是垃圾，蟑螂虫子到处爬，两个孩子身上被叮得都是小红点。她跟丈夫抱怨了几句，丈夫就说她矫情，瞧不起农村人。 公婆明明年纪都不大，在城里也能找个活干，挣点钱贴补家用。可他们说，他们好不容易把儿子供出来，儿子现在上班挣钱了，他们就该退休享福。不上班就算了，还让杨静萱每天给他们洗衣服做饭，说他们农村媳妇都是这么过来的。 杨静萱说她还要带孩子，没想到当天晚上，婆婆就从行李里面翻出来一根洗得发白的绑带，让她以后洗衣服做饭的时候，就把孩子捆在背上，他们山里媳妇上山干活，都是这么带着孩子的。 就这么折腾了大半年，杨静萱几乎把自己手里值钱的东西全都卖光了，整个人也被磋磨得变成了蓬头垢面的黄脸婆。 有时候她会翻看手机里以前拍的照片，记得生完二胎之后，爸妈劝自己赶紧恢复身体去上班，为了鼓励她去健身锻炼，爸妈还给了她两万块钱，让她去办健身卡。 那时候，孩子有爸妈帮忙带着，她每天都能去健身房打卡，游泳、健身，明明刚生完二胎没多少时间，整个人却容光焕发，照片发到朋友圈，认识的人都夸她是“超级辣妈”。 那时，她以为自己是天生丽质，好身材和好气色，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和汗水换来的。 现在想想，能让一个二孩妈妈，在婚后还能保持精致的，根本就不是天生丽质，而是舍得花钱。 杨静萱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好不容易熬到过年，等到大女儿放寒假之后，趁着丈夫上班、公婆也不在家，杨静萱火速打包行李，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老家。 她知道爸妈对姥姥的感情特别深，就算故意躲着她，也肯定会回老家陪姥姥过年的。 陈晓娟和杨骏确实回去了，但他们不是自己单独回来的。 “妈，这是小敏，这是家安，您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和杨骏在章家村，这俩孩子伺候我们，简直比亲生的还周到。” “小敏和家安都是好孩子，我和杨骏都很喜欢他们，这次带他们回来，就是想跟亲戚们见个面，通知一下大家，以后家安和小敏，就是我和杨骏的养子养女了。” 杨静萱拖着两个孩子进门的时候，正巧赶上爸妈在姥姥家大摆宴席，院子里开了十几桌，来的都是陈家和杨家两边的亲戚朋友。 陈晓娟和杨骏，是真的想要收章家安和章小敏做养子养女的，而且还当众宣布，他们打算立遗嘱，以后小敏和家安替他们养老，他们死后，这两个孩子，也同样享有遗产继承权。 门外，听了爸妈这番话，杨静萱简直是五雷轰顶！ “爸！妈！你们怎么能这样？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杨静萱不顾一切地冲上来质问道。 “萱萱？你怎么……”看到眼前这个穿着旧棉袄、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陈晓娟又震惊又心酸，又有一丝了然。 她早就猜到，没有他们夫妻的贴补，女儿女婿的生活，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轻松宽裕。 只是她没想到，这才一年时间不到，曾经青春靓丽的女儿，就被女婿一家折磨成了这样。 甚至还不如离婚带着四个娃的陈秀红！ 自从陈秀红听了九姑婆的话，努力搞事业搞钱之后，整个人都像涅槃重生了一样。 正常人都会觉得，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根本不可能腾出手来赚钱。 可陈秀红是怎么做的？ 借用九姑婆的话来说，就是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是问题。 现在陈秀红给四个孩子报了全托班，早上七点送过去，晚上五点接回来，白天她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去合作社上班，可以给九姑婆洗衣服做饭，瞅空还能上山捡菌子、挖野菜、录视频。 晚上把四个孩子接回来了，她也可以一边陪孩子，一边剪视频、做直播。 原本村里的媳妇们还在背后悄悄议论，说她这样根本没时间教育孩子，以后四个孩子长歪了，到时候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结果没想到，陈秀红的四个女儿，不但没长歪，而且，看到妈妈又要赚钱，又要照顾她们，四个女儿也变得更懂事了。 别的孩子还要爸妈陪着玩玩具、写字画画，饿了就扯着脖子喊妈妈。 这四个孩子，放学之后，乖乖把书包放好，先自己去妈妈的货架子上找点吃的，填饱肚子，然后看一会电视，再玩一会儿玩具，她们知道，等吃完饭，妈妈忙完了，就有时间陪她们了。 晚上，陈秀红有时候要开直播，四个孩子就跑前跑后的帮妈妈拿东西，举牌子，端茶递水……正是因为直播间里有这四个乖巧懂事的小可爱，陈秀红的直播带货成绩，在新人里面都算是很不错的了。 在陈秀红身上，陈晓娟夫妻俩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一个女人，能不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看的不是婆家，不是丈夫，而是她自己。 没有谁能一辈子依靠别人。 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去努力争取！ 而不是整天想着靠这个、靠那个。那些喜欢走歪门邪道的人，总有一天，也会被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反噬…… 只可惜，夫妻俩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晚了。 毕竟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亲生女儿，陈晓娟和杨骏商量了一下，决定最后再挽救一下女儿。 女婿郑高远明显是个靠不住的，他们二老还没死呢，就开始算计他们的退休金，等他们走了，到时候女儿要是真继承了他们的遗产，钱没了倒是小事，就怕姓郑的想要独吞他们的遗产，带女儿去爬个山什么的，就萱萱这单纯的脑瓜子，到时候怕是连命都要丢了。 他们想劝女儿跟郑高远离婚。 反正他们就只有杨静萱这个独生女，如果女儿愿意和女婿离婚，两个孩子就算一人一个，有他们帮衬着点，只要女儿重新找到工作，一个人带着孩子，难道还过不下去吗？ 人家陈秀红一拖四都能玩得转，还成了百万网红，杨静萱好歹也是国外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和孩子难道都不行？ 如果女儿愿意回头，重新开始，别的他们不敢承诺，但是，帮助女儿度过离婚后最艰难这两年，还是没问题的。 陈晓娟到底还是心软了，苦口婆心地劝女儿及时止损，回头是岸，不要和郑家那一家子极品继续纠缠。 丈夫杨骏虽然没说几句话，但也给女儿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杨静萱和郑高远离婚，马上去找个工作上班，他愿意每个月从退休金里拿出三千块钱，帮她一起把孩子养大。 只是，让夫妻俩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一听父亲说愿意继续每个月给她三千块钱，杨静萱立马打消了离婚的念头。 “爸妈，难道你们忍心看两个孩子变成单亲家庭的小孩吗？” “不如你们还像以前那样，爸每个月给我三千，妈你也给我三千，这样我就不用去上班了，能在家里好好照顾两个孩子，高远也不会因为我不赚钱就跟我吵，这样多好啊。” “而且你们就我一个女儿，以后不靠我和高远给你们养老，难道靠那两个外人？” “高远说得对，你们现在对他好一点，以后等你们老了，他才会一心一意的孝顺你们啊。” “高远说了，只要你们再买一套四居室的新房给我们，到时候他可以说服他爸妈，让他们住在老房子那边，你们就跟我们住，平时也能帮我们带带孩子……” “闭嘴！”陈晓娟气得咬牙切齿。 她怎么会生了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糊涂蛋？ 姓郑的摆明了就是个眼睛里只看得到钱的混蛋！ 现在他们还能动弹，手里还有钱，他都敢这么对待他们。陈晓娟简直不敢想，等哪天她和丈夫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了，到时候姓郑的会不会教唆女儿，让女儿签字同意放弃治疗，直接让他们“自然死亡”…… 陈晓娟确实不希望在病重垂危的时候，被子女送到ICU里活受罪。但这并不表示，她愿意在还有康复希望的时候，人为的“被死亡”。 杨骏也一脸失望地问女儿：“萱萱，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你和小郑都是这么想的？” 不给他们买大房子，不拿出一半的退休金贴补他们这个小家庭，以后就不给他们养老？ 呵呵~他杨骏累死累活半辈子，就养出来这么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杨静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爸妈，你们就我这一个闺女，你们现在不帮衬着我和高远，把日子过好，以后你们老了，我们拿什么给你们养老呢？” 章小敏翻了个白眼，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大步走到干妈身边，一把将气得浑身发抖的陈晓娟护在自己怀里，对着杨静萱阴阳怪气道—— “养不起亲生父母，那萱萱姐你可以去养你公婆呀，反正他们不乱花钱，还能捡废品给你赚钱呢~” “正好，我和家安没有爸爸妈妈，干爹干妈对我们姐弟俩特别好，我们姐弟俩现在每年能挣几十万，也有能力给干爹干妈养老。” “萱萱姐，要不这样吧，你养不起干爹干妈，干爹干妈也不忍心把这么沉重的养老负担压在你身上，要不，你把干爹干妈让给我和我弟养吧？” 杨静萱：“……” 118 第 118 章 要不你还是报警吧…… 杨静萱怎么也没想到, 从小到大一直对她千依百顺的亲生父母，现在居然宁可把遗产留给两个外人，也不给她这个亲生女儿。 一定是有人挑拨离间, 想要发他们家的绝户财！ “是你！你跟你弟都是诈骗犯, 你们想诈骗我爸妈的养老金！” “我劝你们趁早离开我家, 不然我就去举报你们诈骗。” 章小敏撇了撇嘴：“要不你还是报警吧。” 什么玩意儿啊。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不心疼自己亲生爹妈, 反倒帮着婆家欺负自己爹妈的。 陈阿姨和杨叔叔多好啊，为人正直善良, 对杨静萱这个独生女儿，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 她和家安做梦都想要这样的父母, 可杨静萱一出生就得到了, 却根本就不知道珍惜。 既然如此, 就休怪他们辣手抢爸妈了。 反正是你自己先不要的, 那就别怪他们捡回去孝敬咯。 爸妈好像完全被这两个“诈骗犯”给洗脑了，杨静萱急得不行, 委屈巴巴地跟自己外婆告状—— “外婆！你快帮我劝劝我妈，她肯定是被骗子给洗脑了, 说不定养老金都快被这两个骗子给骗光了……” “闭嘴！”陈晓娟颤抖着手, 指着门口，对杨静萱怒吼道, “你这个不知好歹、死不悔改的白眼狼，给我滚出去！” “你不是就稀罕那姓郑的，怎么打都打不走吗？” “好！我成全你。” “从现在开始，我和你爸，不会再管你, 你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愿意给他生几个孩子，就给他生几个。” “对了，你也不用担心，没了你这个亲生女儿，我和你爸老了没人给养老送终。” “ 就算没有小敏和家安这两个孩子，我和你爸，也不会老了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实话告诉你，我和你爸，已经加入了九姑婆的众筹养老计划，以后我们老了，不能动弹了，机构会给我们养老。我们死了，单位会给我们治丧。” “现在，你不用担心我和你爸没人养老了，放心回去吧，我和你爸，祝你和女婿白头偕老，家庭和睦。” …… 杨静萱就这样被外婆家的亲戚给“劝”了出来。 亲戚们都听说了陈晓娟夫妻俩在女婿家的奇葩遭遇，对杨静萱这个脑子不清醒的丫头，也十分无语。 现在亲戚们没人想跟她来往了，就连最基本的表面关系，都懒得维护。 毕竟，这丫头连养大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放在心里，那就更别提他们这帮亲戚了。 杨静萱气得半死，当场就打了110，说有骗子正在诈骗她父母的养老金。 110一听是诈骗，立刻严阵以待，追问杨静萱，骗子是采用什么诈骗方式，诈骗了她父母多少财物。 杨静萱：“……” 110接线员：“喂？女士您那边是不方便说话吗？请问您是不是已经被诈骗团伙控制了？不方便说话的话，请嗯一声，我们马上让附近的派出所过去一趟。” 看得出来接线员反应非常快，甚至还脑补了杨静萱已经被诈骗团伙控制的危险画面。 杨静萱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他们暂时还没有得手，但我相信他们肯定想骗走我爸妈的养老金！” 接线员：“……” “好的女士，可以的话，麻烦您就待在原处，我们马上通知附近派出所过去一趟。” 现在诈骗团伙实在是太嚣张了，尤其是一些诈骗退休老人养老金的，很多老人就是因为被骗子洗脑，一夜之间倾家荡产，积攒了一辈子的家底子，都被骗子给骗走了。 尽管杨静萱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但附近的派出所还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为了尽可能的保护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警车一路疾驰，轮胎都快在路上摩擦出火星子了，火急火燎地赶到“案发地点”，结果一问才发现，压根就没有什么诈骗！ 就是一个独生女，反对父母认义子义女，怕他们哄走自己爸妈的养老金，才报警谎称他们是诈骗团伙。 “杨女士，你知不知道报假警是违法行为？”派出所民警严肃地看着杨静萱。 杨静萱慌了，指着章小敏姐弟俩大声说：“我没有报假警！他们两个肯定是骗子，不然哪有放着自己亲爹妈不养，非要去抢别人爸妈？” 此言一出，章小敏和章家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堪。 对啊，这不合理啊。 民警也看了过来。 章小敏苦笑一声，对民警小声解释道：“我爸妈，已经不在了……” 她承认，她这么做，确实有些对不起杨静萱。 但她不后悔。 凭什么啊？ 是杨静萱自己不珍惜这么好的爸爸妈妈，还得陈阿姨和杨叔叔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在外乡漂泊，既然她不珍惜，亲手把自己的爸妈给丢了，凭什么她不能捡回去？ 杨静萱嫌弃自己爸妈是累赘，但是，她并不知道，章小敏和章家安姐弟俩，多想陈晓娟和杨骏夫妇，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听到章小敏这么说，民警也怪不好意思啊。 原来是他们误会了，章小敏姐弟俩是因为自己父母双亡，再加上和租住在他们家的陈晓娟夫妇一见如故，所以才想要拜干亲的。 杨静萱还是不依不饶，坚持章小敏姐弟俩肯定是居心叵测的骗子。 什么“拜干亲”？ 现在社会上很多骗子都是用这一招！ 先和老人打好关系，干爹干妈叫得特别亲热，等他们取得了老人的信任，再把老人的存款席卷一空。 一定是这样的！ 警察都无语了，不得不再次询问陈晓娟夫妇，章小敏姐弟俩，在和他们日常相处过程中，有没有给他们推销过什么“理财产品”，或者是保健品、纪念币之类的东西。 陈晓娟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啊！我跟我老伴住在小敏家，她每个月要找我要三百块钱的房租！” 民警：“……” “还有，明明蔬菜都是她自己种的，说什么为了我和老伴的健康，每周只许我们吃三次肉，一个月还找我们要五百块钱伙食费！” 民警：“……” 哪里还能捡到这么好的儿女？ 他大龄未婚，也想去捡一个！ 因为无法提供确凿证据，民警连立案都不能立案，想对陈晓娟夫妻俩宣传一下反诈知识吧，仔细询问才发现，杨骏居然是他们半个同行，而且夫妻俩都是几十年的老D员了，手机里也安装了反诈APP，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宣传。 杨静萱都快气懵了。 章小敏有心想替陈阿姨再挽救一下，就拿话激她—— “萱萱姐，你要真不放心叔叔阿姨，干脆跟姐夫说一声，带着孩子搬到我们章家村来，亲自盯着我们呀，还能顺便照顾叔叔阿姨。” 章家安心里暗暗给姐姐竖起了大拇指。 干得漂亮啊！ 只要这个叫萱萱的恋爱脑，落到了他们九姑婆手里，迟早也能给她洗脑洗正常咯。 杨静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行，农村连个好学校都没有，以后两个小孩上学怎么办？” “他都把你和孩子赶出来了，你还要回去接着伺候他一大家子？杨静萱，你真是没救了！”陈晓娟满脸失望地看着女儿，终于扭过了头，“你走吧，我跟你爸以后怎么养老，我们自己解决。我们不指望你和姓郑的能给我们养老，你们也别再指望继续趴在我们身上吸血。” 杨骏伸手扶住已经气得摇摇欲坠的老伴，又看了两个依偎在女儿身边的外孙和外孙女，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给杨静萱手里悄悄塞了十几张百元大钞。 就在杨静萱两眼冒光，以为爸爸决定帮她的时候，杨骏开口了—— “萱萱，你已经长大了，应该知道，只有小孩子才可以嚷嚷着什么都想要。成年人，要知道什么是取舍。” “我和你妈妈，被姓郑的伤透了心，我们两家的关系，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不过你放心，我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这个家，随时都欢迎你回来。” “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下一次回来的时候，你的身份，只能是我和你妈妈的孩子，而不是郑家的媳妇。” 杨骏已经把话说的非常清楚了。 如果杨静萱选择继续做郑家的媳妇，那就不要回来见他们了。 如果哪天，女儿决定和郑高远离婚，这个家，随时都欢迎她回来。 杨静萱整个人都麻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父母，都劝儿女不要离婚，哪怕为了孩子，也要继续维持一个完整的家庭。她的父母就巴不得她赶紧离婚呢？ 杨骏看她还是一脸执迷不悟的样子，失望地摇了摇头：“萱萱，爸爸现在的心情很矛盾，我希望你能早点看轻姓郑的一家人的真面目。” “但是，又希望你能一辈子都被姓郑的蒙在鼓里。” 此时的杨静萱，并不明白父亲话里的矛盾和痛苦。 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半年后，一桩骇人听闻的惨案，登上了本地社会新闻。 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宝妈，在和公婆发生争吵后，居然抱着儿子，从15楼一跃而下，母子俩当场身亡！ 接到公安局电话的时候，陈晓娟和杨骏，正在岩寨疗养中心的工地上开会。 现场施工声音太大，杨骏一时间甚至都没听清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 “晓娟，咱闺女，没了……” 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陈晓娟手里的玻璃杯，掉在地上，碎成了一片。 “不可能！萱萱从小那么活泼开朗，怎么可能会患上抑郁症？”陈晓娟根本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夫妻俩连夜下山，同时联系律师，要求对杨静萱的死因进行复核，必要的话，他们甚至想要申请尸检。 他们不相信，一个愿意为了丈夫，连亲生父母都能抛弃的恋爱脑，会因为一次吵架，就彻底放弃这段婚姻，放弃自己和孩子的生命。 女婿郑高远不同意尸检，跪下来苦苦哀求，希望他们能给自己的女儿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滚！命都没了，还要什么尊严？我只想知道，我的女儿到底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讽刺的是，尸检结果还没出来，郑高远的爸妈就绷不住了，他妈哭着跑来自首，说儿媳妇是跟她吵架的时候，两人在卧室拉扯起来，不小心掉下去的。 陈晓娟根本就不信，杨骏也暗中找人盯住了郑高远。 几天后，这桩“抑郁症宝妈跳楼自杀案”宣告破案。 原来，这个可怜的宝妈，根本就不是因为抑郁症跳楼自杀的。 真正生病的人，是杨静萱的小儿子，他患上了一种非常罕见的基因病，但因为发现的早，只要及时去首都的大医院治疗，还是有机会恢复正常的。 不过，因为这种病非常罕见，治疗费用，保守估计也要一百多万。 他们家现在住的老房子，因为地段不错，卖掉的话，可以卖二百多万，拿出来一半给儿子治病，剩下的，他们还能回老家县城买个房子。 杨静萱本以为丈夫一定会答应卖房救儿子，结果没想到，不但丈夫反对卖房，就连公婆都在旁边帮腔，劝她偷偷把儿子丢了，或者趁着没人发现，干脆卖给别人。 那可是一百多万啊！都够他们家再多生三个孙子了！ 这一刻，杨静萱突然想起了当时父亲对她说的那番话。 那时候的她，还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可现在，她完全懂了。 只是，这个单蠢的女人，明明已经看清楚了这家人自私贪婪、无情无义的本性，却还是要赌一把他们对亲孙子的感情。 杨静萱抱着儿子，坐在阳台上，拿自己和孩子的命，威胁郑家人，让丈夫立刻把房产证拿给她，答应和她去卖房救儿子。 否则的话，她就抱着儿子从楼上跳下去！ 到时候，这套房子死过人，变成了凶宅，别说两百万了，就是一百万，也不会再有人买。 她以为这样“双管齐下”，郑高远就算不在乎她和儿子的命，以他贪婪小气的性格，肯定也舍不得自己辛苦买的房子，变成卖不出去的凶宅。 只可惜，她到死都没有想到，早在几个月前，确定了杨静萱的父母，再也不可能给他们买大房子，甚至遗产都不一定会给杨静萱继承之后，郑高远，就对自己的妻子动了杀心。 杨静萱带着儿子四处求医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她的丈夫，借口说自己工作忙，没时间陪儿子看病，却有时间偷偷给她和儿子都买了巨额保险。 他以为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 是杨静萱先跟他爸妈吵起来的。 也是杨静萱抱着孩子坐到阳台上，威胁他说，不卖房子就从楼上跳下去的。 郑高远精心算计好了一切，唯一没算计到的，大概就是在他差点就刺激得杨静萱主动跳楼的时候，他妈突然冲了出来，要跟杨静萱抢孩子。 她都跟老家一个亲戚在电话里说好了，那边有门路可以把这孩子卖掉，对方答应给她三万块钱呢。 在老太太眼里，杨静萱这个儿媳妇，一点本事都没有，还整天花钱，对她这个婆婆也不够尊敬，死了更好，正好让儿子再娶一个。 可孙子不能死啊~这孙子可值三万块钱！ 杨静萱没想到婆婆会冲上来抢孩子，脚下一滑，抱着孩子就从15楼掉了下去…… 119 第 119 章 九姑婆这脑子，不简单…… 老婆抱着儿子从楼上掉了下去, 郑家一家三口都吓坏了。 短暂的惊恐之后，郑高远表面悲痛，内心却被一股狂喜给占据了。 人不是他杀的, 如果弄成失足坠楼的话, 那就是意外死亡，老婆儿子两个人的保单, 全部赔偿下来, 他至少能拿到六百多万！ 有这么大一笔钱, 他下半辈子就算不出去工作, 也吃喝不愁了。 还能再娶个更年轻漂亮懂事的新老婆。 至于房子会变成凶宅？那就更不用怕了, 反正他们家就只有这一套房子, 以后给爸妈养老的，他自己又不住，等拿到赔偿金，再买个大房子, 谁要住这种老小区啊？ 他可真是想的太美了。 先不说杨静萱的父母, 痛失爱女, 一定会想尽办法调查女儿意外死亡的真相。 就是保险公司, 也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松就拿走几百万的赔偿金。 让办案民警都没想到的是，这家保险公司, 不知道从哪搞到的线索, 居然找到了一段视频，视频拍摄的角度，虽然不是郑家，但恰好录到了杨静萱坠楼后，郑家三口人密谋串供的整个过程…… 警察调查证据来源的时候发现，这段视频的拍摄者, 居然是郑家楼下的邻居。更狗血的是，这个邻居之所以在家里偷偷装了几个摄像头，就是想要抓住妻子出轨的证据。 没想到不但拍下了妻子和奸夫幽会的证据，还意外拍下了郑家人密谋串供的全过程。 而这个奸夫，就是住在他们家楼上的郑高远！ 因为涉嫌提供伪证、串供，郑家一家三口齐刷刷全部进去了。 只留下了杨静萱的大女儿，一个刚上小学三年级的孩子。 陈晓娟和杨骏，在处理完女儿和外孙的后事之后，把这个孩子带回了章家村。 以前他们总觉得，养孩子就是要给他们最好的教育，培养成社会的精英。可现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夫妻俩只想让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地在他们身边长大。 夫妻俩本来还担心，孩子突然从城里的学校转学到乡下，会不会不适应。结果还不到半年，已经改名叫杨晨钰的外孙女，就和村里一帮小孩子混到了一块。 今年秋天，章家村种了更多的大叶紫苏跟薄荷，原因很简单：自从陈秀红等人直播带货之后，很多粉丝都在问他们，能不能卖点章家村本地的土特产什么的。 章启慧想了想，觉得合作社还是要有一些明面上能让人看到的生意，不然老是让系统帮忙做假账，税务局没来抓她，《走近科学》肯定不会放过她了…… 也是因为今年的紫苏种植面积扩大了不止两倍，鲜叶采收的那段时间，全村老少，但凡是手指头能动弹的，哪怕腿脚残疾呢，也被拉出来干活儿了。 就连村里的孩子们也没闲着，一放学，把书包往家里一丢，就跑到自家地里帮忙去了。 不过，这帮小崽子可不是白帮忙的，摘一袋紫苏鲜叶，就能找爸妈换五块钱。 小学放学早，到家才四点钟，摘到天黑，手脚利索的大孩子，至少能赚二十块钱。 陈晓娟和杨骏是今年刚来的，他们家在村里也没有地，不过，看到外孙女都在兴冲冲地跟着小伙伴们下地赚钱，老两口也笑眯眯地换上了下地的旧衣裳，跟着村里人一块去摘紫苏。 没想到这看着不起眼的紫苏叶子，居然还真能帮老百姓赚到钱！ 以前陈晓娟和杨骏，也和女儿女婿去城郊的农场玩儿过，进去采摘要门票不说，摘下来的水果蔬菜还要另外花钱买下来。 现在好了，他们帮村里摘紫苏叶子，不但不要门票，每天还能赚两三百块钱。 就连外孙女杨晨钰，每天放学都能赚十几块钱。 晚上，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吃着村里人送的石榴和大梨子，听小孙女掰着手指头，算她最近摘紫苏已经赚了多少零花钱了，这小日子美的嘞~现在就是八抬大轿请他们回城里生活，他们也不愿意了。 “老杨，我听小姚说，以后岩寨那边的疗养中心，也有配套的耕地和菜园子，说是要打造一个开心农场，到时候咱们也去申请一块菜地呗？”陈晓娟美滋滋地说。 杨骏点了点头：“那必须的，我发现了，这山泉水种出来的高山蔬菜，比咱们单位以前发的那些什么无公害绿色蔬菜，好吃太多了。反正咱们退休了也没啥事，疗养中心的工作，应该也不是很忙，以后下班，咱俩就去种种菜，再养十几只鸡……” 陈晓娟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等等！不是说以后咱们都住疗养中心宿舍吗？” 杨骏哈哈大小：“住什么宿舍？你是不知道，岩寨那边的民宅多便宜！” “本来这件事情，我是打算等明年春天，你过生日的时候，再作为生日惊喜告诉你的，不过，明年开春估计种菜是来不及了，干脆提前告诉你吧。” 陈晓娟捶了他一下：“急死我了，你倒是快说呀。” 杨骏嘿嘿一笑，拿出手机，翻出一张老房子的照片给她看。 “喏~这就是你明年的生日礼物啦~” “我花了四万块钱，把这栋老房子租下来了，租了二十年。本来我是想多花点钱买下来的，但是村长说了，农村宅基地不让卖，但是上面有房子的，可以租。” “岩寨那边好多这样的空房子，我特意挑了一个菜园子最大的。” 陈晓娟看到那栋摇摇欲坠的老房子，差点没晕过去：“你先别管什么菜地了，你告诉我，这么破的老房子，你打算怎么住？” 杨骏喝了一口茶，润润喉咙，把自己这段时间偷偷摸摸做的事情，跟老婆交代清楚了。 原来，章启慧自从挖到他和陈医生之后，受到这件事情的启发，就跟村长说，村里特殊人才不够的话，其实也不一定非得花大价钱去引进年轻人才。 完全可以尝试引进一些像他们这样，已经退休的特殊人才呀。 而且，已经退休的老年人，还有很多年轻人没法比的优势。 比如说他们不需要考虑结婚生孩子的事情，那就不会因为另一半工作调动，突然要跟着辞职。 比如说，一般混到这种级别的特殊人才，都有不菲的退休金，而且也舍得在养老这方面给自己花钱。 没看到很多医院都争着抢着返聘像陈晓娟这样的老专家吗？ “这跟你买个破房子给我做生日礼物有什么关系？你给我长话短说！”陈晓娟催促道。 杨骏叹了口气：“你啊，这暴脾气这辈子算是改不掉了！” 眼看老婆马上就要发飙，杨骏赶紧长话短说，把章启慧和章家兴的打算，简单跟陈晓娟解释了一下。 岩寨那边不是还有很多没拆掉的老房子吗？九姑婆的意思是，现在很多城里的退休老人，其实都很想找一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小山村养老，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能“借鸡生蛋”，拿出一批空置的老房子出来。 然后低价租赁给“特定群体”的退休老人。 这个“特定群体”，当然就是像陈晓娟这样，在某些方面有特殊专长，而这个特长，又恰好符合章家村未来的发展需要。 这不就巧了吗？ 他们村恰好有很多可以低价长租的老宅子。 这些退休老专家、老教授们，又恰好想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 “我当时听完，就觉得咱俩挺合适的，找村长咨询了一下，村长当即就答应可以租一栋老宅子给我们，一年租金两千块，十年起租，我算了一下，干脆一口气租了二十年的，反正也没多少钱。” “而且村里还说了，要是我们觉得这块宅基地上面的房子太旧了，也可以自己把老房子拆了重建。” “就是有一点不好，这宅基地不能续租，二十年租期满了之后，连房子带地皮，都得还给村里。” 陈晓娟摆了摆手：“有啥不好的？二十年后，咱们还在不在世上都两说呢。就算还在，估计也早就躺在养老院病房里等死了，这房子要不要的，也无所谓了。” 杨骏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花个二、三十万，重新盖几间新房子，也不要太大，够咱们一家三口住就行了，平摊到二十年，等于一年才花了一万多块钱，这点钱在城里，连好一点的单身公寓都租不到。” 女儿意外去世后，老两口在钱财这方面，算是彻底想通了。 钱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攒那么多干啥？ 再说了，子女要是有出息，不需要他们给子女攒钱，他们也能过得很好。 子女要是没出息，像女儿那样，有再多的钱，最后也只会便宜了那些居心叵测的坏人。 现在他们手里还有卖房子的五百多万，都分开存在四大国有银行，每年光利息就够他们一家三口生活了。 再加上两口子手里之前还有三百多万的存款。 老两口每个月的退休金加起来，也有两万多块钱。 就算拿出二、三十万来盖个房子，对于他们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影响。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外孙女就不用跟他们一起住宿舍了。 虽说宿舍包吃包住，水电网络什么的都有，但那毕竟不是一个家。 就像九姑婆对村长说的那样，别看住疗养中心，每年的花销，跟自己出来租房子住差不多，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那些在大城市呆了一辈子的退休老人，肯定还是更愿意在农村有个独门独院的房子。 可以养两只猫，养一窝土鸡，再养两头猪，自己种点菜，只有让这些专业技术人才，真正把章家村当成自己的家，才能真正把这些人才留下来。 听说九姑婆和村长居然鼓捣出了这么一个“人才引进”的模式，陈晓娟思索片刻，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老杨，幸亏你下手快。我觉得，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接下来，肯定会有很多退休老人，都想来章家村定居了。” 只要拥有一技之长，符合章家村的“定向人才招引政策”，就能以每年两千元的超低价格，直接拿下农村一块宅基地的使用权，这谁不心动？ 这个政策，看起来是村里吃了大亏，一年租金才两千块钱，简直就是白菜价。 但换个角度看，章家村简直赚大了好吗？ 毕竟，宅基地十年起租，就意味着，一旦把地皮租下来，房子盖起来，这些特殊人才，就等于是被章家村绑定了十年。 也就是说，这十年里，他们要想在村里过的舒坦，就得帮助章家村，把村里各项基础设施、各种服务配套，都给搭建起来。 九姑婆这脑子，不简单呐！！！ 120 第 120 章 他们岩寨有自己的“质…… 红星乡岩寨村民组。 这个曾经差点因为常住人口太少、变成荒无人烟的“鬼村”的偏远山村, 最近一段时间，简直热闹得不行。 要不怎么说，“要想富先修路”呢, 从章家村到岩寨这边的货运索道架起来之后, 大批的水泥沙子，从章家村运到山上。 然后, 姚嘉年从他们村带来的一帮修路的汉子们，开始从山上往下，一点点把通往月亮湾的山道给修通。 为了加快工程进度，章启慧又拿了二十万出来，找她姥姥要人，从月亮湾往岩寨修路, 两头一起动工，直接把这条山道的工期，楞是缩短了一半！ 让九姑婆无语的是，本来她这基建搞得好好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 突然就变成了相亲大会…… 先是姚嘉年他们村过来修路的男人们, 发现月亮湾那边经常有妹子过来送饭送水, 一个个好像孔雀精附体，打石头修路的时候，故意脱掉上衣, 露出结实好看的腹肌和胸肌, 咳咳~ 虽然九姑婆也挺爱看的，但！眼瞅着都快十月底了，早晚山里多凉啊, 你们这样搞，健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家庭地址在哪里？ 姚家汉子们的八块腹肌人鱼线，很快就把月亮湾的妹子们给吸引过来了。 早晚天气确实有点凉，所以，妹子们贴心地给大伙儿准备了红糖姜茶。 红糖是她们自己种的甘蔗，榨汁做出来的土法红糖。老姜也是她们自己种的本地老姜，辣味十足，一碗红糖姜茶下肚，汉子们脑袋上都直冒热气，挥舞锤子的动作更有力了。 没过几天，过来看热闹（腹肌）的妹子们越来越多。 最近网上很多人都说要去电影院看什么“质子团”，他们岩寨哪里还要花钱去电影院看呐，她们有自己的“质子团”，随便看，免费！ 别说看了，有些胆子大的，还打算把人捞回自己家，亲自体验一下呢~ 看就看吧，还非说是“上山打猪草”，也不知道月亮湾那边的猪草，今年是不是绝种了，非得跑这么远来打猪草。 不过倒是便宜了九姑婆。 本来还打算花钱请人来割草的，这下好了，路两边的草，都快不够妹子们割的了。 一来二去，还真成了好几对，可把姚嘉年给得意坏了，每次回村，都要被家里的长辈们狠狠夸一顿。 夸完还不死心地追问一句：九姑婆的农业合作社，到底啥时候能把他们村也给拉进去啊？ 以前村里长辈问这个话，姚嘉年都不敢正面回答，毕竟人家章家村自己才刚赚到钱呢，钱包都没鼓起来，怎么可能把好处分给别的村？ 可今年不一样了。 章家村的产业太多了，现在根本就顾不上岩寨这边，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什么机会？那个疗养中心招保安保洁吗？这个也可以啊，起码是个正式工作，听说还包吃住……”长辈们搓了搓手，都在心里盘算着，自家有哪些小辈可以去竞争一下这些岗位。 姚嘉年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止呢，我听九姑婆的意思，是打算在疗养中心再单独成立一个‘综合服务部’，专门服务那些来山里旅游的游客们，这次九姑婆说要带着咱村一块做。” “真的？” “比真金还真，这次我回来，就是要请村干部们上山开会。九姑婆说了，咱们的目标客户和其他疗养中心不一样，所以不用等到疗养中心建成开业之后，现在就可以先把旅游业筹备起来了。” 现在？ 是不是太快了？ 听说现在岩寨那边，就是个大工地，到处都在搞基建，不是修路架桥，就是挖地基盖房子，游客来了看啥？看工地吗？ “总之去了就知道了，咱九姑婆那捞钱的本事，你们不信我，还能不信她老人家吗？”姚嘉年信心十足地忽悠家里的长辈们。 同一时刻，月亮湾这边，九姑婆的小姨姬瑞雪，也被忽悠着，带了一帮村干部上山开会来了。 章启慧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就把旅游业搞起来的。 按照她的计划，是先把疗养中心开起来，有了基本的住宿、餐饮、休闲设施之后，再“慢慢地”把旅游业带起来。 重点就是一个字：慢！ 想当初她在大厂做社畜那些年，差点因为连续熬夜加班，肝到猝死，受够了大城市的快节奏生活。 好不容易能回到老家躺平了，正准备摆烂休息几年呢，结果没想到，广大网友就是见不得她九姑婆闲着！ 岩寨这边的“基建主题直播”系列，开了还不到一个礼拜，粉丝们就开始在弹幕区刷屏嚷嚷了—— 别等以后了！他们现在就想到岩寨来旅游，趁着村里的老房子还没拆完，赶紧来看看这个藏在深山里的“无人村”。 等疗养中心建好开业之后，虽然有些老房子还在，但是就没有那种“空山无人鸟自鸣”的意境了哇~ 这句话，九姑婆没敢跟岩寨村民组的小组长说，怕他炸毛。 毕竟，文人眼中的意境，在村里人自己看来，就是这个村子已经完犊子了。 要不怎么说，最伟大的艺术作品，通常都是从悲剧发源的呢？比如说屈原的《离骚》，比如说杜甫的《三吏三别》，再比如说白居易的《长恨歌》和《琵琶行》…… 吐槽归吐槽，但顾客就是他们华夏人自己的玉皇大帝，既然是粉丝强烈要求的，为了章家村的乡村振兴大业，九姑婆也不得不拿出自己在大厂疯狂内卷的态度，一口气把附近几个村子的村干部们，全部薅上来开会了。 之所以把人叫上来，而不是她自己下山去，也算是章启慧给这些村子的一个考验吧。 连上山这条路都懒得自己走上来，一个村子有这样的村干部，那基本上是跟“乡村振兴”四个字无缘了。 九姑婆可以拿着祖传的鞭子，把喜欢摆烂的章家兴揍一顿，让他变成现在这个积极进取的村长，那是因为她是章家兴的九姑婆。 换成其他村子，非亲非故的，她敢拿鞭子抽人，别人就敢报警抓她。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去争取。 如果连自己都不愿意去争取，就算十个章启慧推着他们往前走，他们也会觉得，自己走路太累了，最好是有人拿八抬大轿抬着他们往前走。 果然！章启慧一共邀请了附近七个村子的村干部上来开会，最后愿意过来的，只有四个…… 这四个里面，有三个还是熟人。 摔啊，难道她章启慧是什么让人闻风丧胆的母老虎吗？带着他们赚钱他们都不敢来？ 这个问题，章家兴可太有发言权了。 可不就是一只母老虎？ 而且还是自带辈分压制的母老虎，动不动就要开祠堂上鞭子。 看看时间，已经超过预定的开会时间二十分钟了，章启慧没再继续等剩下那三个村的人，直接宣布开会。 “人都到齐了，那我就长话短说，这次请大家上山，就一个目的：带乡亲们，搞钱！” 不愧是曾经的卷王，短短一句话，瞬间就把一大管鸡血打了进去。 十几个村干部热血沸腾，压根就没人去问，为啥明明还有三个村子的人没来，九姑婆却说“人都到齐了”？ 这还用得着问吗？ 九姑婆说“人来齐了”，意思肯定是，她要带着一起去搞钱的人都来齐了呗。 至于偷懒没来的？ 呵呵~搞钱的事情都怕累，还想要发家致富？继续在家里做梦吧。 章启慧让人把投影仪打开，关了灯，幕布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树状图。 看到这个树状图，小姨姬瑞雪的爪子忍不住有些痒痒。 这熊孩子！刚赚到第一桶金，就敢这么祸祸自己那点存款？ 这张树状图里，标注了整个“综合服务部”未来的商业业态，几乎囊括了一个成熟旅游景区所有的商业配套。 吃喝用这方面，以岩寨为中心，向东通往章家村这条路，属于适合那种喜欢户外探险、徒步旅行的“旅游特种兵赛道”。因为这条山路漫长陡峭，章启慧让人在这条路上，从山脚到山顶，设置了四个补给点。 每个补给点，到时候都能安排2~3个村民上班，卖一些可以拿着边走边吃的烤糍粑、烤红薯、炸串、烤肠、烧饼之类的，还有矿泉水、功能饮料、冰棍、冰粉之类的。 当然还少不了一些驱蚊水、驱蚊香囊、登山杖、遮阳帽这一类的“徒步刚需用品”。 毕竟，虽然专业的徒步爱好者，都会提前准备这些东西，但难保同行的亲友团里，没有那么一两个菜鸡，两手空空的上山，被山里的大花蚊子叮得吱哇乱叫，没有准备登山杖，走到后面全靠基友拽着往前爬…… 这种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便民补给点”，徒步需要的东西，这里都能买到，而且价格也不会贵的离谱，就问你心动不心动？ 爬山累得满头大汗的时候，谁不想嗦一根冰棍儿呢？ 从月亮湾那边上来的山路，要比这边好走的多，章启慧设身处地想了想，觉得这条线路，老人、小孩，还有一些体力不太适合徒步三个小时以上的女孩子们，应该会选择走这条线路。 这样的话，补给点的经营品类，甚至包括补给点本身的设计，就需要迎合客户需求了。 章启慧让人设计了三个不同主题的补给点。 山下月亮湾荷花塘那边，设置一个最大的补给点，整个补给点沿河而建，设计成一个别致的两层楼船。 楼下是特产商店和各种登山补给品。 楼上做成那种中国风的茶楼，卖一些茶饮和中式茶点，也方便一些妆容精致的小姐姐、老姐妹们拍照打卡。 半山腰处，借山势做一个挑空的观景大平台。 外面的平台，采用现在最流行的玻璃栈道，直接延伸到竹林深处，可以给游客在这里拍照打卡，里面也做成上下两层，上层连接玻璃栈道，做成ins风的书吧咖啡馆，下层做了一个大概一百多平米的熊猫主题室内游乐场。 相信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哪个小朋友，能拒绝得了这样一个主题游乐场吧？ 虽然场地不大，但是，让已经爬山爬了很久、耐心逐渐耗尽的小崽子们，在这里休息一下，缓解一下家长带娃烦躁的心情，想必也是极好的。 章启慧一点也不担心设计这个免费的熊猫主题游乐场会亏本，毕竟，就连她这种三百多个月的大龄宝宝，去成都熊猫基地旅游的时候，都忍不住买了一大堆熊猫周边，更何况那些小崽子们？ 从这个补给点出发，再往上，最后一个补给点，章启慧已经跟章家兴打过招呼了，到时候要在这几个村子里开展一次“海选”，选出形象气质最好、最适合做销售岗位的村民，到这个补给点上班。 这个补给点，与其说是补给，不如说是整个岩寨疗养中心对外的一个销售展示大厅。 大到疗养中心的疗休养套餐，岩寨三天两夜、两天一夜的包吃包住包玩套餐，小到本地各种土特产，甚至是一些可以定制的捡菌子导游服务、挖笋挖野菜导游服务等等，都会在这里展示出来。 他们还会请人绘制一张完整的岩寨景区路线图，像杭州西湖景区那样，挂在墙上，印成小册子，免费发放给游客。 章启慧以前去一些“小众景点”旅游，最怕的就是要到当地问路，到了地方，不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找当地人问路，有些老乡不会讲普通话，方言他们也听不懂。 就很无助。 她在最后一站设计这样一个类似“游客服务中心”的补给点，除了可以给游客购物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让外地的游客抵达岩寨之后，第一时间就知道这里有哪些好玩的、好吃的，住宿的话，高端是多少钱，中低端是多少钱，一目了然。 记得刚进职场的时候，章启慧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幸运地蹭到了一个商界大佬的私人讲座，当时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个大佬说了一段话： 不要总觉得老百姓傻，老百姓好骗，做生意要想做长久的买卖，就要对自己的客户坦坦荡荡，什么产品和服务值多少钱，明明白白标价，老百姓会根据自己的经济情况和需求，去选择适合自己的。 那种喜欢套路消费者，用各种防不胜防的所谓“增值服务”去驯化消费者的，一旦消费者觉醒，商家就会遭到反噬，继而引发品牌的口碑崩盘。 章启慧至今还记得这句话，代入了一下，如果她是游客的话，她也希望景区能把所有消费项目都明码标价的放出来，而不是先用低价把游客骗过来，再关起门来宰客。 这种一锤子买卖，不适合他们章家村。 她想带着乡亲们，靠这里的青山绿水，细水长流地挣钱，而不是在他们这一辈，就把章家村和岩寨的名声搞臭了，断了子子孙孙的后路。 121 第 121 章 老谢：我有财神你没有…… “总之, 我们的综合服务部门，暂定的服务项目，就是以上这些。”章启慧把树状图跟大伙儿解释了一下, 然后就开始说到分工和村民的就业问题了。 这里面任何一项服务的背后, 都需要有一个供货渠道或者服务团队的支持。 别的不说，单就说月亮湾那个茶楼，因为卖的是本地特色的高山云雾茶，那就需要有人种茶、采茶、炒茶吧？ 而且这些茶叶，还不能只供给茶楼。 线上那些没时间来岩寨旅游、又想品尝一下本地高山云雾茶的，总要让人家能在线上买到吧？ 还要预备一批货，放在茶楼和特产店里，万一有游客喜欢喝茶, 或者家里有人爱喝茶的，过来旅游，买点本地特产的云雾茶回去，那不是出来旅游的常规操作吗？ 单单是种茶、采茶、制茶这一个产业，就能帮他们四个村子, 解决掉大部分村民的就业问题了。 其他三个村子还好，三石桥村的村长谢东望，差点激动的当场跳起来。 “九姑婆！您的意思是, 以后咱们三石桥村, 也能跟着合作社一块种茶叶啦？” “种出来的茶叶, 也跟章家村这边一样, 统一卖到合作社这边, 不用咱们自己去卖？” 章启慧点了点头：“不然我让他们今年培育那么多茶树苗做什么？这些茶树苗，本来就是给你们这些第二批加入合作社的村子准备的。” 谢东望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实，他知道今天剩下那三个村子, 为什么都没有来。 除了岩寨这边确实太远了，很多人不想爬山走这么远的路过来开会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他们想效仿章家村，自己单独成立合作社。 他们已经偷偷找镇上的熟人打听清楚了，如果他们选择加入章家村的合作社，除了以后事事都要听章家村的之外，以后，省市县各级给村办农业合作社的各种优惠政策，项目资金补贴之类的，就只有合作社所在的章家村，才能享受到了。 相反，如果他们自己单独成立合作社，到时候不但可以拿到乡里和县里的财政补助，还有各种优惠政策、资金补贴之类的，而且，听说章家村那边每年种的茶叶、野菜什么的都不够卖，等他们村的合作社成立了，也可以找章启慧谈谈，大不了他们也按照章启慧的要求种茶叶、种蔬菜。 到时候把茶叶和蔬菜都卖给章启慧，她也能赚点差价，这不是双赢吗？ 说白了，这些人就是宁当鸡头、不当凤尾。自己在村里当家做主习惯了，不愿意去给九姑婆打工罢了。 当时他们来游说谢东望的时候，一开始他也挺心动的。不过，晚上回到家，他把这事儿跟老婆一嘀咕，老婆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把他给骂了一顿。 “你这个傻子，被他们给忽悠瘸了吧？” “我问问你，他们几个，空口白牙的说要自己成立合作社，钱从哪里来？村里人愿意跟着他们干吗？” “到时候要是九姑婆不愿意收他们合作社的东西，他们种出来那些东西，打算卖给谁？” “要是卖不掉亏本了，村里人搭上了一年的光景和化肥农药种子，这些钱，合作社赔不赔？有没有钱赔？” 一番话，把谢东望骂得狗血淋头，不过，可能这一大盆狗血，真有什么提神醒脑的效果，还真把脑子发热的谢东望给骂醒了。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这帮人想的倒是很美，自己成立合作社，当老板，赚大头。 但，创业的钱从哪来呢？ 章家村这边，为了把这个合作社办起来，中间到底花了多少钱，谢东望不清楚，他只是隐约听人说过，章家村这位九姑婆，以前是在什么互联网大厂上班的，年薪都是百万级别那种，后来回村搞这个农业合作社，前前后后，至少也往里面砸了好几百万吧。 一想到钱，谢东望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别说“几百万”了，就是“几十万”，他们三石桥村也拿不出来呀。 三石桥村因为地势原因，是个单独划出来的小村，不管是耕地还是人口，都没办法跟章家村这种大村相比。 他们村三面都是河，听说建国前是一个大户人家当家主母的陪嫁庄子，为了方便出行，在这三条河上都建了一座可以让马车通行的石桥，因此得名“三石桥村”。 因为地方小，人口也少，经济上，自然也比不上红星乡那几个大村子。 这些年，三石桥村也和红星乡其他村子一样，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前些年还有回来结婚生孩子的，这几年干脆连结婚生孩子的都少了。 有时候谢东望闲着没事，在村里转悠一圈，路上遇到的野猫野狗，居然比人还多，就很无语。 因为村子小，村干部也没啥油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反正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不如索性跟着九姑婆干算了。 老婆也很支持他这个决定，还安慰他：“没那个金刚钻，就崩揽那个瓷器活。咱村反正拿不出那么多钱搞什么合作社，那就跟着有合作社的村子一块干咯。一分钱没花，就能吃到现成的好处，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谢东望临阵反悔，决定加入章家村阵营，可把其他三个村子给气得够呛。 刚才他来的时候，路上碰到了架子沟村的村长夏光辉，还被他冷嘲热讽了一顿呢。 当时谢东望还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可现在，听了九姑婆的话，他特别庆幸自己听了老婆的话，最终选择了站在章家村这边。 按照九姑婆给他们的规划，谢东望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得到，未来，他们山石桥村，会有多么的繁荣富裕！ 第一个能吃到红利的，就是他们村在外面打工的那些年轻人。 以前是没办法，村里太穷了，种地又赚不到几个钱，为了家里能过得宽裕点，不得不背井离乡，到城里去搬砖。 可现在，按照九姑婆说的，今后合作社，还有岩寨疗养中心这边，会多出来大量的工作岗位。 而这些岗位，都是优先给合作社合作种植户的家属们提供的。 也就是说，他们内部实在挑不到合适的人选了，才会轮到外人。 怎么可能挑不到合适人选？ 又不是什么需要高学历或者特殊技术的岗位，陪游客上山捡菌子、挖野菜、找野果子，这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吗？这不就是山里孩子从小就会的事情？ 还有在补给站卖东西的收银员，做烤串、炸串、烧饼的，这些就算不会，学一下也很快的，九姑婆还说以后会有一个岗位培训，简单的技术，不会也没关系，可以先学技术再上岗。 这么一想，他们三石桥村出去的那几十个年轻人，岂不是都有机会留在老家上班？ 除了这些工作岗位之外，加入合作社之后，他们三石桥村，就能和章家村、月亮湾村一样，享受到合作社的各种免费的种植技术培训，有农大毕业的技术指导老师，手把手教他们怎么种出符合收购要求的农作物。 这件事听着稀松平常，可是，谢东望是吃过这个亏的，他太知道专业技术员对合作社的重要性了。 刚当选村长那两年，他也曾踌躇满志，想带着村里人发展特色种养殖业。 当时国内的猕猴桃市场非常火爆，尤其是刚出来的红心猕猴桃，听说大果市场零售价能卖到二十块钱。 谢东望好不容易才说服了村里几个家里条件不错的村民，跟着他一起干。 他们去考察了几个猕猴桃种植基地，虽然红心猕猴桃树苗，要比绿心的贵一点，但想到果子价格也比绿心猕猴桃贵，大伙儿咬咬牙，就买了红心的。 结果没想到，他们好不容易把猕猴桃种出来，第一年产量少的时候，价格还算不错，但批发商来找他们收果子，肯定没有他们打听到的零售价那么高的，一斤大果七块五，也算让村民们小赚了一笔。 就在大伙儿踌躇满志，等着明年这些果树开始大批量挂果的时候，大赚一笔。没想到第二年，猕猴桃价格大跌！ 一问才知道，这两年到处都在种猕猴桃，市场早就饱和了，但种植户们不知道哇。 就算知道了，花了那么多钱，好不容易才种活的猕猴桃树，眼看着马上就能丰收了，不到万不得已，哪个种植户忍心把这些刚开始挂果的树给砍了呢？ 谢东望至今还记得那边卖果子有多难。 猕猴桃终于像村民们期望的那样，大丰收了，亩产量惊人，而且果子品相也特别好！ 谢东望当时还在想，就算批发价降了，他们的猕猴桃品相这么好，产量这么高，哪怕卖的便宜点，也总不至于亏本吧？ 结果，到了猕猴桃成熟的时候，市场上到处都是猕猴桃，那些收果子的小贩，根本就不用到村里来，只要去批发市场外面转一圈，外面的大车小车上，全部都是猕猴桃。 眼看着很多熟过头的猕猴桃，已经掉到地上腐烂了，谢东望不敢再等，动员种植户们把果子摘下来，又雇了一辆车，拉到县城的批发市场。 事后想起这件事，谢东望都忍不住想给自己两巴掌。 满满一大车猕猴桃，卖的钱，还不够给人家司机运输费的。 而且他们的车停在市场外面的时候，还被交警贴了张违章停车罚单！ 那次从县城回来之后，谢东望大病一场。等他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就听说村里有人气得把自家的猕猴桃树给砍了…… 从那以后，谢东望一蹶不振，再也不敢带着村民们瞎搞了。 想到那三个打算自己单干的村子，谢东望忍不住叹息一声。 劝也劝了，人家不听，觉得章启慧一个女流之辈，都能把合作社搞起来，没道理他们几个大男人，还比不过一个女人吧？ 看他们一副非要跟章启慧比个高低的样子，谢东望就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他们都不会听他的了。 做生意，拼的可不是男人还是女人，而是资金实力、人脉关系，还有货源渠道这些东西。 人家章启慧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人家在大企业工作过呀，积累的人脉关系，不是他们这些农村人能比得上的。 反正，谢东望活了这些年，还从没听说，有人能把农村那些不值钱的紫苏叶子，也卖出那么高的价钱的。 但章启慧就是能！ 人家不但把紫苏叶子卖出去了，而且还是按片算钱的。 换成他们，就算把紫苏种出来了，种的比章启慧的还好，他们知道去哪找客户吗？知道什么样的紫苏叶子才最值钱吗？ 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自己只要是个男人，就一定能比女人做得更好？呵呵~ 谢东望等着看他们怎么后悔！ 122 第 122 章 赚钱？这事儿他们爱听…… 九姑婆不愧是曾经的资深卷王+国家级画大饼技艺传承人, 先用一张视觉效果极为震撼的树状图，还有对岩寨风景区未来的远景展望，把众人忽悠得热血沸腾。 紧接着, 她老人家就开始给刚吃完大饼的合伙人们安排工作了—— 章家兴在项目审批上比较有经验，这次就让三石桥村、月亮湾村和姚家村跟他一起打配合, 等她这边做好项目书之后，几个村长一块去乡里哭穷去。 “趁着项目书还没做好, 家兴, 你们可以先去县政府官网上面，找一找这几年获得审批和政策扶持的三农项目，看看人家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入选的，之后去找乡政府的时候, 你们可以参照一下这些成功案例嘛~” 谢东望在旁边听得恨不得拿个小本本, 把九姑婆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 听听！ 人家这才是专业的！ 搞项目扶持政策审批, 可不是你觉得你的项目非常好，上面的领导就买账的。你得学人家九姑婆，先摸清楚领导的脉门。 领导想听什么, 他们就说什么, 把项目书做到领导的心巴上，领导签字的时候，能不痛快吗？ 就在谢东望以为，自己接下来的重点工作，就是协助章家兴，帮岩寨景区这个项目多拉点扶持政策的时候，九姑婆又给他们安排上别的活儿了。 项目审批这玩意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有些就算是领导签字了, 等钱批下来，至少也得大半年，难道这中间，他们就都在家躺着吗？ 不可能！都给老娘支棱起来！ “家兴，我记得去年我让你统计过，村里有多少人家培育了茶树苗，你把这些数据找出来。” “姚嘉年，你是咱们合作社的技术总指导，这个担子非你莫属。等村长把数据拿过来，你再去这三个村子实地考察一下，看看每个村还有多少地方适合种茶树，根据实际需要，把茶树苗分下去。” 担心其他三个村子不理解，章启慧还特意跟他们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必须得姚嘉年看过了之后，才能把茶树苗卖给他们。 “大家应该都听说了，咱们章家村去年和今年，靠着卖茶叶都赚了不少钱，但人家客户也不是冤大头，对茶叶品质的要求还是很高的，茶树必须种植在真正的高山区。” “我让姚老师提前去看好地方，也是怕有些村民不听劝，或者嫌上山摘茶叶麻烦，非要把茶树种在自家地里，那样的话，就算这茶叶长得再好，不符合要求，合作社也不会收购的，到时候，损失的还是种植户自己。” 太对了！ 谢东望在心里狠狠给九姑婆竖起了大拇指。 就是这个道理啊！当年他带着村里人种猕猴桃，亏了那么多钱，不就是因为事先没有做市场调查，不知道那个时候，猕猴桃已经从网红水果，变成“过气水果”了吗？ 老百姓种什么能挣钱，其实真不是取决于技术和勤劳，而是在于，市场和客户想要的是什么东西啊！ 把茶苗种植的事情安排下去之后，章启慧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开始说今天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马上又到了山里的野果子成熟的季节了，菌子也要出来了，还有咱们山里常见的野生中草药，这三样，也是现在客户比较喜欢的，价格也不错，趁着农闲，我再带大伙儿赚一笔，咱们今年也过个肥年！” 赚钱？这事儿他们爱听！ 今年四个村子一起行动，各种野果子和野山菌的收购量，肯定也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工作量，靠章启慧一个人苦哈哈地往县城押运，肯定是不现实的。 所以，她打算让四个村子各自推荐两个人，负责在合作社这边收购、打包、运输、快递这些工作。 “这件事情，有利有弊，大家回去之后，还是采取自愿原则吧。” “愿意来合作社上班的，就代表着，每年别人上山捡菌子、采茶叶、摘野果子挣大钱的时候，他们只能拿合作社的基本工资和加班费。” “不过，好处也是有的，进了合作社之后，就有了正式工作，每个月除了五险一金之外，就算是淡季，也有工资可以领。” “大家回去之后，把情况跟村里人解释清楚，自愿报名。每个村子两个名额，不能超过，但招不满没关系，可以调剂给其他村子。”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既然决定要来合作社上班，就得守规矩，别到时候看别人捡菌子，一天挣两千三千的，又后悔了，想要请假回家捡菌子，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发现一次，立刻开除！” 回村创业，必须面对的一个难题，就是农村的人情社会。 为什么企业化管理已经这么成熟了，到了农村，还是会水土不服呢？ 就是因为村里的关系盘根错节，说起来，员工人人都能和老板扯上亲戚关系，招进来之后，万一犯了错误，放在其他公司，肯定是该扣钱扣钱，该开除开除。 可要是在村里，你敢这么对亲戚？七大姑八大姨都要来唠叨你了。 章启慧可不想招一帮“既要还要”、又不服从合作社管理的刺儿头。 又想进合作社拿工资，又想在旺季请假回去赚大钱，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章启慧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后面谁要是敢违反公司规定，可就不能怪她没有提前打招呼了。 几位村长都点点头，章家兴怕他们想不通，好心帮他们算了一笔账—— “每年能摘野果捡菌子的季节，也就那么两、三个月，就算一个月挣两万，够多了吧？三个月，也才六万块钱。” “进合作社，虽然说平时淡季的时候，只能拿基本工资，但加上五险一金，还有各种福利，一年至少也有七、八万块钱。” “再说了，自己打零工，谁给你交五险一金啊？你们可别忘了，咱们费劲巴拉的当这个村干部，图的不也是退休以后，每个月都能拿到两三千块钱的退休金吗？” 谢东望深有同感地点头道：“这年头，多孝顺的儿女，都不如国家给的退休金实在啊！” 见他们都没意见，章启慧让钱丽丽把PPT下一页调出来，开始商量分工的事情。 接下来两个月他们肯定要忙起来，章启慧打算由各个村委牵头，在本村设立一个临时收购点，方便本村村民把采回来的山货，及时卖掉，这样也能避免他们跑到章家村这边来卖山货，路上耽误了时间不说，类似菌子这种娇贵的山货，还容易增加损耗。 别看就是一个小小的临时收购点，要安排的人手也不少。 需要一个验定等级的，一个过秤的，一个登记付钱的，一个管仓库的，还要几个分拣员、打包员、搬运工，帮忙把收到的山货，及时装箱，搬到大货车上，运到县城里去。 这个大伙儿都能理解，毕竟他们祖辈都是靠这些山货赚钱的，不然为啥山上的菌子出来的时候，很多人凌晨两三点就上山呢？ 不就是为了能早点去，抢到更值钱的菌子，然后赶在天亮前下山，去集市上，才能卖个好价钱吗？ 现在物流这么发达，有时候他们凌晨采下来的菌子，午餐的时候，就已经端上各大酒店餐馆的饭桌了。 章启慧让他们先回去，确定好人选，后天开始，所有人先到章家村那边去参加培训，拿到结业证书之后才能上岗。 说到这里，九姑婆翻开笔记本，看到自己昨晚在本子上添的一个备注，又开口提醒道： “我记得咱们几个村子，除了月亮湾之外，应该都有不少留守妈妈吧？” “听说农村很多留守妈妈，既要带孩子，又要做家务，有些人家，男人给的生活费不够，女人还得自己打零工挣钱？” 谢东望赶紧点头：“是有这么个情况，要不怎么说，现在农村出去的女孩子，打死都不愿意回老家嫁人呢，嗐~这帮眼皮子浅的，只顾自己快活，把后人的路都给堵死了。” 想到这里，谢村长就来气，他们村现在还有些思想顽固的老人觉得，只要儿媳妇娶回来，生了娃儿，就算儿子一分钱都不给她，儿媳妇有孩子拖着，她也舍不得跑。 是，这一代确实跑不掉了，可下一代呢？ 尤其是那些从小看着自己亲妈这么苦熬过来的女孩子，前车之鉴就在身边，她们还敢嫁到农村来吗？ 你儿子确实是有媳妇了，可你想过你孙子没有？ 对儿媳妇不好，光想着催儿媳妇给你们家生孩子，又不让儿子给钱养孩子，以后谁还敢嫁给你孙子？ 谢东望每次拿到上面发下来的催婚催生宣传任务，都忍不住在办公室里直翻白眼。 心想这事儿你们催人家女孩子干啥？ 方向错了呀！ 你们得多劝劝那些准婆婆和准丈夫，让他们把儿媳妇、媳妇当个人看，人家闺女嫁进来了，好好心疼人家，别舍不得花钱，拿人家姑娘当牛做马的使唤。 一家子都铆足了劲，把新媳妇给宠成小公举，哪个姑娘不想嫁到这样的婆家来？ 你不能光指着一个火坑对人家姑娘说：跳下去吧，跳下去就能得到幸福…… 人家姑娘又不是个瞎子，看到是火坑，还往里面跳，这合理吗？ 123. 第 123 章 一生要强的月亮湾女人…… 谢村长默默吐槽了一会儿,就听到九姑婆说，让他们回去考虑一下，挑出一些适合留守妈妈们的工作,可以让村里那些带着娃、不方便上山捡菌子挖野菜的宝妈们，能一边带孩子，一边挣点生活费。 看到其他几个村长疯狂埋头记笔记，姬瑞雪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 “我看你们干脆来我们月亮湾考察学习一下，有孩子的家庭，众筹搞一个幼托班呗？” 月亮湾村这边，因为某些特殊的“历史遗留问题”，家家户户都只有妈妈、没有爸爸。 不过,这根本难不倒一生要强的月亮湾女人。 不就是没有爸爸吗？又不是天塌下来了。再说了,她们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还经常碰到其他村子里的留守妈妈们呢,男人一年到头不在家,也不回来看孩子，女人一个人在家带娃，那孩子不是跟她们村的小孩子一样,都没有爸爸陪着吗？ 没关系,虽然没丈夫，但她们有钱哇~ 姬姥姥带着姬瑞雪和几个村干部,出去考察了一圈，回来就在村里开了一个幼托班。 村里的幼托班,都是给自己人办的,也没想着赚钱，各方面就能省则省，与其说是托儿所,还不如说是一个众筹的家庭小饭桌。 村里雇了三个年纪大的老奶奶，两个负责照顾孩子们，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跑出去玩水，掉到池塘里去。只要别出门，在屋子里看电视、玩玩具、画画、过家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还有一个奶奶负责给孩子们做饭、打扫卫生，孩子们一般都是早上在家里吃完早饭送过来的，只需要做一顿中午饭就行了，顺带着把屋子里卫生打扫一下，活儿也不重。 但是村里有了这么个幼托班，可算是把那些生了孩子的女人给解放出来了。 以前月亮湾的女人们，生完孩子之后，至少要等到孩子上小学了，才能有时间去搞钱。 现在好了，早上七点钟把孩子往托班一丢，就不用管了，到下午五点半再来接回家，中间这段时间，她们能出去打零工，能上山采山货，下河抓鱼虾，还有几个会手艺活的，每天都去镇上赶集摆摊子，帮人做衣服、修拉链、剪裤脚，还有给人剃头理发的，做小吃的，卖凉皮米线的。 一个月下来，去掉给托班的三百块钱，自己还能攒下来一点钱。 放在外面，小孩子上幼托班，一个月才三百块钱，这个价钱根本就不可能！ 但是在月亮湾，每个孩子每个月三百元托管费，不但够花，甚至还能给三个老阿姨发工资。 在村里，托班场地不花钱，是村委一个活动室改造出来的。每天中午的伙食费，蔬菜都是村里人自己种的，自家菜园子根本吃不完。 很多妈妈早上去托班送孩子的时候，都顺便带点菜过去，有时候还有自家的鸡蛋、鱼虾、腊肉之类的，小孩子胃口小，根本就吃不完，搞得后来做饭的阿姨都愁了，说托班的冰箱已经放不下了，让家长们商量好了，轮流带菜过来…… 托班的水电费什么的，也不用家长们付钱，反正小崽子们一个月也用不了多少，水是山上引下来的山泉水，根本不用花钱，电费也没多少，村委帮着交了。 姬瑞雪这么一算账，其他几个村长也不禁心动起来。 这么一算是话，村里要是能办个幼托班，兴许还真能解放出来一大批劳动力，让那些带着孩子、没办法出去工作的宝妈们，也能出来干活挣钱。 姬瑞雪看到几个村长都是一副疯狂心动的样子，忍不住冲章启慧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看吧，男人都是这个样子，觉得带娃是女人的事情，跟自己无关的时候，他们才不管女人能不能出来工作呢。现在，多一个劳动力，村里就能多挣一份钱，他们也能多拿点提成，一下子就积极起来了吧？ 开完会，已经快中午十二点半了，岩寨的老乡早就把饭菜给他们做好了，谢东望没什么心思吃饭，扒拉了一大碗米饭，就急匆匆下山回村安排工作去了。 还没到家呢，半路就遇到了架子沟村村长夏光辉。 夏光辉这张嘴，比他们三石桥村石桥下面的石墩子还要硬，明明是担心错过了章家村农业合作社这一次的“招新”，会错过一场富贵，看到谢东望从岩寨下来，还要站在路边阴阳怪气—— “老谢，看你这红光满面的样子，怎么？路上捡钱包了？” 谢东望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没放好屁，白眼一翻，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捡钱包？那不还得上交到派出所去吗？我这可比钱包厉害多了，天上掉钱啦！” “什么？”夏光辉心头一跳，也顾不得阴阳别人了，忙一把拽住谢东望，“老谢，咱俩好歹也是初中同学，你老实告诉我，今天你到岩寨开会，章家村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谢东望不想惹麻烦，含糊道：“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像你们之前说的，章家村那边赚大头吃肉，分点油水出来，给我们喝点汤呗。” 夏光辉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哎呀，你们村又没去岩寨开会，是真是假，反正你们都放弃这次机会了，打听那么多干啥？我这还要回村召集村民开会呢，你别挡着我路呀。” 说着，拨开夏光辉，一溜烟跑了。 他不跑还罢了，这一跑，可算是把夏光辉一颗心都给带走了。 这到底是挣了钱，还是没挣到钱啊？ 废话！ 要是这活儿不挣钱，谢东望早就满世界嚷嚷去了，就是因为能挣到钱，所以才要藏着掖着呀。 谢东望可太知道“好东西要偷偷藏起来”这个道理了。 想当年他老婆还没嫁人那会儿，四里八乡多少小伙子眼馋啊，天天跑到他媳妇家门口溜达，制造各种偶遇，呸！ “偶遇”有用的话，乡下的媒婆们不是都要饿死了？ 那个年代，农村可不兴“自由恋爱”那一套，谢东望的兄弟们，还在背后YY怎么才能追到人家姑娘的时候，谢东望闷不吭声，转头就说服爸妈，找媒婆上门提亲去了…… 从岩寨回来，谢村长连夜召集全村的村民开了一个会，把章启慧跟他说的几件事情宣布了一下。 听说加入合作社，立刻就能给村里弄到二十多个工作岗位，而且，听村长的意思，做得好的话，等以后岩寨那边的景区火起来了，这临时工，还有可能转正变成正式工。 这谁不心动？ 章启慧之前还担心，村里人会不会因为这份工作耽误他们赚快钱，没人愿意来。只能说，她太低估了一份正式工作，对于村里人的诱惑力。 村里的年轻人，为什么在农村留不住，一定要去大城市打拼？ 难道背井离乡、吃不好住不好的滋味好受吗？ 还不是因为，只有在城里，他们才能找到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 不像农村，虽然赶上捡菌子、采药材的季节，运气好的话，确实能小赚一笔。但这份收入不稳定不说，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 尤其是每年捡菌子的时候，运气好的，一天能挣好几千。运气差的，跑了几个山头，捡到的菌子，可能还不够给摩托车加油的。 可是，九姑婆跟村长许诺的这份工作就不一样了。 听说只要转正之后，合作社不但给他们交五险一金，淡季没生意的时候，每个月也有一千多块钱的基本工资可以拿。 不要觉得一个月一千多块钱太少了，他们在城里打工，看着每个月也能赚四、五千块钱，去掉吃住和其他开支，一个月也就只能存一千来块钱。 可要是在村里上班，吃住都在家里，平时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每个月拿一千多的工资，至少能存下来一千块钱。 而且，村长不是还说了吗？等合作社的各项产业都发展起来了，到时候可能都没有淡季了，每个月都是旺季。 旺季的时候，除了基本工资之外，还有什么加班费、绩效奖金。 听说章家村那个合作社，今年春天旺季的时候，那几个小伙子、小姑娘，一个月就拿到了一万多块钱工资。 尤其是那个整天拿着手机到处拍的钱丽丽，看着不务正业的样子，听说因为视频拍的好，涨粉快，有一个月，光是奖金就拿了三万块钱！ 谢东望把钱丽丽当成正面典型，在会上一说，村里的老人还罢了，不知道啥叫涨粉，年轻人都激动起来。 如果真像村长说的那样，哪怕一年有一半的时间是淡季呢，平均下来，一个月至少能挣三、四千块钱，这在乡下，妥妥的就是“高薪岗位”了呀~ 一时间，围着谢村长要报名的人，差点把他给埋了。 还有一些子女在外地的，也嚷嚷着，让村长等他们两天，他们马上打电话让孩子们回来应聘。 这天晚上，三石桥村很多人家的电灯，都亮了很久。 住在村东头那三间破砖房的韩春丽，考虑了好久，终于在孩子们都睡下之后，拨通了丈夫的电话。 “东阳，咱村隔壁的章家村，要搞一个旅游景区，你要不还是回来吧？我和孩子们都想你了……” 韩春丽和谢东阳是自由恋爱，俩人以前都是同一家旅行社的导游，疫情那几年，旅游业几乎是被“团灭”了，当时正好俩人刚结婚不久，想着失业就失业吧，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休息，回老家，把孩子给生了。 可没想到，这一“休息”，就“休息”了整整三年！ 韩春丽连二胎都生下来了，旅游市场才渐渐回暖。 但此时，韩春丽已经出不去了。 谢东阳的爸妈早就不在了，韩春丽也是个孤儿，从小在姨妈家长大，别人家的媳妇要出门打工，可以让公婆，或者娘家爸妈帮忙带带孩子，她总不能让姨妈帮她带孩子吧？ 就这样，韩春丽自己一个人留在谢东阳的老家三石桥村，一边照顾两个孩子，一边学着种菜、养猪、养鸡。 这些苦她都能吃，但是，她毕竟是个外地人，老公不在家，家里也没个长辈，孤零零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住在老家，有时候真的特别孤单无助。 但是她也知道，丈夫一个人在外面打拼，要养活他们一家四口，其实也很辛苦，而且因为工作原因，白天几乎没有时间给她打电话，只能等晚上，游客都休息了，没人再找他这个导游，才能给老婆打个电话。 有时候太晚了，孩子们都睡着了，想看孩子，也只能看到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两头小猪猪。 韩春丽仔细把今天开会的时候，村长说的那些话，跟谢东阳又说了一遍。 听说岩寨那边已经开始动工，准备建一个疗养中心，谢东阳立刻心跳加速起来。 “丽丽，等这个团明晚回去，后天我就请假回去！” “如果这个疗养中心，真能搞起来的话，咱们做导游，说不定以后还能有两份收入呢。” “你想想，做导游有一份工资，要是咱们团里，恰好有快要退休的老人，咱们给疗养中心带客户过去，应该也会有提成可以拿的吧？” 韩春丽楞了一下，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下来了。 她还记得，以前刚认识的时候，谢东阳脾气比较直，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故意带客人去店里消费赚差价的，就因为他这臭脾气，旅行社都不敢让他带什么购物团，怕血本无归，只能让他去带那种没什么油水的旅行团。 从什么时候开始，丈夫为了养活这个家，连自己一直坚守的底线都放弃了呢？ “东阳，回家吧，咱给合作社带团去！” 听说村里马上还要办一个幼托班，等老公回来了，她可以把两个孩子都送到幼托班去，到时候夫妻俩一起工作，挣的钱，养活他们一家四口总没问题。 结婚五年，一直都是老公在为她和孩子遮风挡雨。 这一次，换她来守护老公的梦想！：，m..，. 124 第 124 章 最可爱的老北鼻们…… 几天后, 谢东阳和韩春丽夫妻俩，参加了章家村农业合作社第三批技能培训班。 岩寨景区才刚起步，疗养中心也至少要到两年以后，才能正式开门迎客。 但夫妻俩商量了一下, 还是决定趁着合作社这次大批招人, 现在就留下来！ 回家后，除了去村委报了个名之外, 谢东阳就骑着老婆的电瓶车, 到章家村跑了好几趟, 找以前的同学打听这个合作社的事情。 打听出来的结果, 居然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谢东阳和老婆算过一笔账, 他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做导游，每个月运气好的时候，收入勉强能过万, 运气不好, 一个月只拿基本工资的时候也有。 导游的收入实在太不稳定了, 尤其是一个不想坑游客的导游。 这两年他在外面工作, 每个月去掉自己的花销，几乎把剩下的钱, 全部给了老婆，现在身上是一分钱存款都没有。 他知道老婆身上也没有存款, 毕竟, 养两个孩子的开销实在太大了。 怪他们当初太贪心了, 已经有了大儿子, 又想要个小棉袄。 儿女双全固然让人开心，但家里养着两只吞金兽，也实在是让这对没有长辈帮衬的小夫妻, 差点穷得快吃土了。 谢东阳决定留在老家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打听到，章家村那些第一批加入合作社的，不管是里面的员工，还是种植户，去年和今年都赚了不少钱。 他们家还有几亩地，之前因为老婆要带两个孩子，谢东阳不想让她太累，就把家里的耕地都给亲戚种了。如果他留在老家的话，今年就可以把这些地收回来，明年跟着合作社一块种紫苏。 按照他打听到的消息，一亩地的紫苏，鲜叶加上干叶，净利润能有个三、四千，他家五亩地，就算三千好了，一茬紫苏就能赚一万五。 一年两茬紫苏，就能赚三万块钱。 有了这三万块钱，他们家的基本生活就有保障了。 他和妻子都是大学毕业，虽然旅游管理专业，跟农业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他打听过，合作社真正从农大科班毕业的，就只有一个姚嘉年，剩下的全都是初中、高中毕业，也没耽误他们跟着九姑婆赚大钱。 这也是谢东阳决定留在老家，跟着九姑婆搞事业的重要原因：这位辈分奇大、年纪却不大的长辈，用人只看能力，不看学历和专业。 更何况，连村里只有初中文凭的大叔大婶们，都有胆子从头开始，去合作社参加培训班，他们两个大学生，总不能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吧？ 反复考量之后，谢东阳和韩春丽，决定先报名做记账员，先在合作社过度一段时间，等岩寨那边需要导游了，他们俩就能无缝上岗。 毕竟，整个培训班六十多号人，真正做过导游的，就只有他们夫妻俩。 章启慧也注意到了这对夫妻。 谢东阳和韩春丽这个培训班，上了还不到三天，就被章启慧单独请了过去。 “我看了你们的简历，你们夫妻俩，以前都是旅行社的导游？” 谢东阳点了点头：“是的，我和我老婆都是旅游管理专业本科学历，大学毕业后，就进了一家有国资背景的旅行社工作，有丰富的带团经验。” 九姑婆眼前一亮：“太好了，那就你们俩了，培训暂停，先陪我接个团！” 谢东阳和韩春丽面面相觑。 什么大团，居然需要两个导游？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这踏马还真是个“大团”！ 本地省会一个“老年登山队”看上了岩寨那崎岖又漫长的山路，决定来挑战一下。 一共86名队员，难怪需要两个导游一起上。 谢东阳的专业素养，瞬间就被唤醒了，一听到“老年登山队”几个字，立刻就追问道：“医疗保障怎么安排？” 章启慧憋着笑，摆了摆手：“这个团应该不需要医疗保障，我听他们负责人说，这个老年登山队，是省城第一人民医院、第三人民医院和省肿瘤医院，三家医院的退休医护人员联合搞起来的，86名队员，除了几个行政线退休的之外，其他都是各科的退休医护人员。” 谢东阳：“……” 对此，他只能单扣一个6了。 这也是章启慧连培训都让他们暂停，也要服务好这个“老年登山队”的重要原因了。 这帮老专家、老护士们，但凡能有十分之一，感受过岩寨的好山好水之后，愿意来他们疗养中心上班，她就敢吹他们疗养中心“拥有成熟有力的医疗保障”！ 在省城三甲医院干到退休的，能不成熟，能不有力吗？ 这是老年登山队吗？这分明就是她最可爱的老北鼻们。 必须把这帮老北鼻给服务好咯！ 谢东阳也很激动。 决定留在老家发展，他和老婆倒还好，最怕的就是两个孩子在教育和医疗上要吃点亏。 如果像九姑婆说的那样，能把这帮省城三甲医院的老专家们给留下来……那以后，岂不是随时都能挂上不要钱的专家号？ 还不用找黄牛买高价专家号，嘿嘿~ “九姑婆您放心下任务吧，我和春丽，一定会拼尽全力，把这批游客服务到位！” 为了家里两个小宝贝，当爹的拼了！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样，这里是老年登山队的资料，你和春丽先拿去看看，研究一下，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带团这种事情，说实话，我们合作社就没一个专业的，这次能不能招待好这个特殊的旅行团，就要看你们夫妻俩的了。” 谢东阳和韩春丽，不愧是在大旅行社呆过的，看了团队资料之后，不到一个小时，就给章启慧列出了一个物品清单和注意事项。 “其他都好说，这些带团必备的东西，我也有渠道能买到物美价廉的，就是这吃和住，到时候怎么安排？” 这也是章启慧头疼的事情。 如果这次来的只有十几个人，她还能在村里找几间房凑合一下。 可一下子来了八十多个人，别说岩寨了，就是章家村，现在也没地方能塞下这么多人啊。 总不能让人去村委大礼堂打地铺吧？ 倒是吃这个问题更好解决。 “86个人，加上导游和其他工作人员，到时候在岩寨那边搭个棚子，请个做席面的大厨，让他们尝尝咱山里的农村大席，一顿饭摆个九桌，也能坐得下了，人均三十块钱就能吃的很不错了。” “住的话，我是这么想的，到时候可能要辛苦你和春丽，一个带男团，一个带女团，男团就住你们三石桥村，女团住到月亮湾那边。” “月亮湾那边的空房间够用，这个登山队一共有52个女队员，我让月亮湾那边，帮我腾出26个空房间，两人一间，应该能住得下，春丽就住我姥姥家。” “三石桥那边……” 谢东阳迅速接话：“三石桥那边我去想办法，我们村出去打工的人多，十几个空房间还是能腾出来的，就是住宿条件，肯定没办法跟酒店比，不知道客人会不会介意。” 听他这么问，章启慧直接笑出声来：“介意？哈哈哈~东阳你不知道，这帮老北鼻们，就是奔着岩寨那边的破房子来的，还说怕我们把老房子拆了，他们就再也看不到这么原始的老房子了。” “之前他们还想搭帐篷睡在村里呢，我怕山里夜露寒气太大，把这帮老祖宗们给冻坏了，劝了好半天，他们才答应，说可以住到村里老乡家里去。” 只能说，现在这帮有退休金的老北鼻们，玩的比他们年轻人还刺激呢。 深山老屋搭帐篷？年轻人都不敢这么玩好吗？ 谢东阳也颇为无语，不过，他在外面带团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游客没见过？追求刺激算什么？有些老人家，他都拼命暗示劝阻，差点被景区卖“金镶玉”、“传世翡翠”的老板给打了，都拦不住这帮叔叔阿姨们，拿自己省吃俭用一辈子的养老金，非要去买那些不值钱的假货……他能怎么办？ 相比之下，省医院这批退休医护人员，还算是老年团里非常理智清醒的了，毕竟，不管是爬山还是露营，都是挺健康正能量的兴趣爱好。 露营设备再贵，那也比不上那些“传世翡翠”呀。 吃住这两件大事都解决了，剩下的就不是问题了。 章启慧给谢东阳拨了一笔经费，让他先去把接团要用的物资采购一下，谢东阳刚想走，被章启慧给叫住了。 “急什么？再等等！你们夫妻俩应该也很少来岩寨这边玩儿吧？山路估计不熟悉，我叫了两个本地经常跑山的采药人过来，待会儿咱们一块去山上走一趟，把两天一夜的行程最后定下来，我这边就能给对方发路线图收钱了。” 谢东阳习惯性点了点头，点完才有些惊恐地抬起头来：“章总，您不是说，我们要展现出最大的诚意，争取把这些老专家们留下来吗？” 所以，您的诚意，难道就是请人家来村里玩，还要收别人钱？ 章启慧抿嘴一笑，反问她：“那你说说，如果我跟他们说，咱们这个旅行团，是个零元团，不要钱就能包吃包住玩三天，这帮老专家们还敢不敢来？” 谢东阳瞪大眼睛，顿时明白了九姑婆为啥要收钱。 这个……不收钱确实不行，而且还不能太便宜了。 毕竟，“零元团”、“低价团”、“999元某某双飞五日游”什么的，别说他们业内人士了，警惕心稍微强一点的老百姓，现在也早就不相信这种猫腻了。 报团省下来的钱，肯定要通过购物，让他们十倍百倍地拿出来呀，不然旅行社不是要亏死了？ 这精准拿捏客户消费心理的本事……怪不得九姑婆能挣大钱！ 125 第 125 章 九姑婆都被这帮老北鼻…… 把专业的人, 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果然工作效率一下子就提高了。 岩寨这边推荐的两个跑山的老手，都是五十岁以上的老采药人了, 在山里溜达了几十年, 用他们的话说, 闭着眼都能找到路。 谢东阳夫妻俩，一个经验丰富, 一个心细如尘，从旁辅助, 当天晚上, 就给章启慧整理出了两条不同的旅游线路。 一条是基础难度的, 比较适合那种刚开始徒步登山的菜鸟, 从岩寨出发，可以沿着一条山溪, 溯溪而上。 一路上可以看到清澈见底的山泉水, 还能下水摸鱼抓螃蟹, 中午就在溪边野餐，岩寨这边属于这条山溪的上游，秋天枯水期, 也不怕遇到山洪，非常安全。 登顶后，晚上可以搭帐篷住在山上, 体验一下山巅“手可摘星辰”的观星效果, 第二天早上看完日出之后，再从另一条稍微平缓点的山路下来。 下山的时候，一路上还能带游客们去找菌子、挖草药，运气好的话, 还能摘到一些山里才能看到的野果子。 另一条线路就比较高难度了，适合那种户外生存的专业级选手。 从岩寨出发，有一条路，平时本村的村民都很少走，因为山路崎岖，有些地方还需要攀岩上去，只有一些跑山采药的人喜欢走这条路。 但风景却非常棒，一路上有大大小小好几个叠泉瀑布，还能看到一些外面很难看到的野生中草药。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遇到野蜂巢。 谢东阳嘴角抽搐了一下：“野蜂巢还是算了吧，万一游客被野蜂子叮了，或者四处乱跑跌到山下去，医药费都不够咱们赔的。” 章启慧也觉得不能让游客看到野蜂巢，万一导游不让，游客反骨上来了，非要去搞点野蜂蜜尝尝怎么办？ “说得对，先让旅行团自己选，要是他们选了这条路，到时候咱们找几个人，带着家伙什，沿着这条路再走一遍，把路上的野蜂巢都捣下来！” 谢东阳汗了一下，怀疑九姑婆这是“公器私用”，她老人家其实是馋野蜂蜜了吧？ 果然，章启慧摸了摸下巴，笑得十分开心：“多搞点野蜂蜜回来，到时候让秀红姐给咱们做个蒜香蜂蜜烤鸡翅，蜜汁叉烧肉，蜜汁糯米藕，蜜汁山药，蜜汁老南瓜，蜜汁考肋排……” 谢东阳吞了吞口水，没想到啊，合作社的伙食这么硬的吗？ 两条线路发过去之后，本以为对方会二选一，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问章启慧，能不能两条都选。 九姑婆都被这帮老北鼻整不会了。 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也、也不是不可以，问题就是，你们时间上来得及吗？” 如果两条线路都选的话，算上中间修整的时间，原本三天两夜的行程，就要变成七天六夜了。 费用也要翻一倍。 电话那头也楞了一下，好半天才迟疑地反问道：“章总，您还记得我是谁吗？” 就是说，省城第一人民医院退休的副院长，再怎么说，退休工资也不至于消费不起每天三百元、还特么包吃包住包向导的徒步登山旅行团吧？ 章启慧：“……” 怎么办？脚趾头已经开始疯狂动工，都快抠出一座博物馆了。 突然想起来，这次来的，都是一帮退休工资过万、根本不差钱的土豪老北鼻，九姑婆痛快点头，甚至还提出了亿点点新的建议—— 既然来都来了，要不要再多安排三天，去风景秀丽、风俗独特的月亮湾村，体验一下当地特色的莲藕宴？然后再去隔壁的山石桥村，看看那里的百年古石桥？ 那边说要跟团友们商量一下，不到半个小时，就把电话打回来了。 “行！反正难得去一趟，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去，那就麻烦章总，把岩寨附近好玩的景点，都给我们安排上，十天就十天，反正我们退休了，有的是时间。” 说完这句话的老院长，怎么也没想到，去的时候好好的，行程还没走完呢，他就被九姑婆忽悠着，加入了岩寨疗养中心医疗团队…… 毕竟，虽然三百块钱一天，对他这种月入过万的退休老专家来说，根本就不贵。 但只要加入疗养中心，章总说了，不需要他坐班，只要每年来几次，每次坐诊一个礼拜，帮疗养中心的老北鼻和小北鼻们看看病，就能给他在疗养中心安排一间单独的宿舍。 以后闲着无聊的时候，随时都能带着老伴或者子女，到他们岩寨来玩儿呀。 住的是不花钱的宿舍。 吃食堂也不贵，五块钱一顿，刷员工饭卡也不要钱。 喝的还是外面花钱都买不到的正宗源头山泉水。 这条件，还要什么自行车？ …… 几天后，省城医疗系统“老年登山队”，乘坐两台大巴车，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月亮湾。 行程重新调整之后，为了方便出行，章启慧把第一站放在了月亮湾和三石桥，这样一来可以让长途跋涉的游客们，暂时在这里修整一天，养足精神再去登山。 二来，章启慧给他们安排的住宿地点，也在这两个村子，可以先让他们把行李放下来，再轻装上阵去爬山。 路上，跟车导游谢东阳和韩春丽夫妻俩，已经把今天的行程跟他们介绍了一下。 听说第一站要来的，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女儿国”，两车人都沸腾了，还有人当场翻出老版的西游记，津津有味地用手机流量看了起来。 谢导游顿时对这帮老专家的土豪程度，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不是，这些人都是什么家庭啊，居然敢用手机流量追剧？ 本来以为月亮湾肯定也跟电视里的女儿国一样，走在路上，到处都能看到美丽动人、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子，结果一下车才发现，他们真的是想多了。 女儿国的女人们，也要挣钱养家的啊~ 他们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合作社在收野山菌和各种野果子，这个时间点，刚好上山捡菌子的女人们都回来了。 一个个背着硕大的背篓，有些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篮，篮子里也装满了菌子或者野果子什么的。 当然了，凌晨三点钟就上山找菌子，累了一早上，汗水打湿了头发和脸庞，衣服也是脏兮兮的，脚下穿的运动鞋，更是被泥巴和草叶子糊得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身上也没有大家想象中幽幽的女儿香，只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淳朴接地气的汗臭味。 这就是西游记里的同款女儿国吗？ 这分明就是诈骗！ “怎么就是诈骗了？我倒是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女儿国！”登山队里的女同志们不高兴地反驳道。 想当年她们在医院上班的时候，一场大手术下来，不也是浑身都是血腥味和臭汗味？别说头发了，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根本就不像电视剧里的女医生那样，长发飘飘，妆容精致。 谁敢说她们没有女人味？ 信不信腰子都给你嘎了？ 母老虎太凶，登山队里的男同志们，立刻闭上了嘴巴。 刚才说话呛他们的，是省肿瘤医院大名鼎鼎的“孙一刀”孙寒梅大夫，这位女士的嘎腰子技术，呸！是医疗水平，可以说是行业翘楚，在省肿瘤医院做了三十多年的手术，她的心，已经和手术刀一样冰冷了。 但是，在看到月亮湾的女人们，汗流浃背地跑山挣钱，孩子只能丢在村办的幼托班，孙大夫那颗和手术刀一样冰冷的心，罕见地柔软了下来。 尤其是看到这帮可爱的小孩子，看绘本的时候，遇到不认识的字儿，跑去问托班的老奶奶，老奶奶说她也不认识这些字的时候…… 从岗位上退下来之后，孙寒梅曾经发誓，这辈子她再也不要拿手术刀了。 不过，不拿手术刀，或许可以拿粉笔？ 孙寒梅对老姐妹陈海娟说：“娟儿，你说，我要是跟月亮湾的村长说，我想过来给他们支教，不用工资，只要包吃包住就行了，他们能愿意吗？” “愿意愿意！他们不包吃住，孙老师您住我们三石桥村呗？我们村也打算办个幼托班呢。”谢东阳没想到这才第一天，就有专家愿意留下来，立刻挤过来挖墙脚。 趁着月亮湾的人不在，赶紧把孙大夫挖到他们三石桥去！ 幸好村长姬圣雪及时赶到，把谢东阳挤到了一边。 “小谢你干啥呢？谁说我们月亮湾不包吃住了？我们不但包吃包住，还要给孙老师发补贴呢。” 姬圣雪笑容满面地握住了孙寒梅的手：“孙老师您好，我是月亮湾村村长，我姓姬，大名姬圣雪，您也可以叫我小雪。” “是这样的，刚才您也看到了，咱们村情况特殊，村里没男人，女人们都要上山下河去赚钱，留下来看孩子的老人，帮着做饭看孩子还行，教育方面是真的没办法！” “我说句不好听的，村里这些老奶奶们，年轻的时候，就上过扫盲班，认的那些字儿，早就忘的差不多了，指望她们教孩子读书认字儿？她们自己都不认识呀~” “您要是愿意来给咱村支教，那真是太好了！” “孙老师您放心，只要您愿意来咱们月亮湾支教，村里包吃包住，每个月再给您发一千块钱生活补贴，您看怎么样？” 谢东阳挖墙脚失败，又不敢跟九姑婆的小姨抢人，只能偷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姓姬的这算盘珠子，都快崩他脸上来了。 什么支教老师？ 姬圣雪这分明就是想花一份钱，既得到一个支教老师，又得到一个免费专家吧？ 听说孙寒梅想留在月亮湾支教，同行的老姐妹陈海娟也颇为心动。 老实说，这月亮湾还真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山清水秀、民风淳朴。 最重要的是，村里没有男人，只有女人，对于她们这种退休离异女性，简直不要太友好。 陈海娟最近比较烦，原因就是自从她退休之后，身边突然冒出来一堆人，非要给她介绍对象。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几个说辞。 什么“老了孤零零一个人，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啦。 什么“一个人在家里生病了，连个端茶倒水伺候的人都没有”啦。 怎么？给自己找个老伴，死在家里就能原地复活吗？ 还是她们以为，年轻的时候，丈夫都不会给老婆端茶倒水，老了之后，突然就变成了温柔体贴的好丈夫？ 更何况，看看那些人给自己介绍的，都是什么糟老头子？ 有的是退休金太低了，家里唯一的房子还给儿子结婚用掉了，想找个自己有房子、退休金也比他高的老太太，靠对方的退休金养老的。 有的是死了老婆，自己不会洗衣服做饭，想继续找个老伴伺候自己的。 陈海娟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好端端的给自己找不自在。 当年她之所以和前夫离婚，说起来，其实和月亮湾的女人想法差不多。 陈海娟的前夫，没有霸道总裁的命，却得了霸道总裁的病。自己不挣钱，一边让老婆挣钱养家，一边还嫌弃她不够温婉居家，不像别的女人那样，老公下班回到家，就能吃上热腾腾的四菜一汤，饭后刷锅洗碗，还能顺便辅导孩子作业…… 当时陈海娟就冷笑了：家里活儿全都让我做，钱还是我赚，那我要你这个男人干什么？ 结婚第三年，孩子刚满周岁，陈海娟就和丈夫离婚，一直单身到现在。 奋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可以享受生活了，再给自己找个好吃懒做的糟老头子？她是傻了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陈海娟都明确表示，自己这把年纪，已经不想再婚了，但亲戚朋友仿佛生怕她过的太舒坦了，三天两头的拿再婚的事情烦她。 想到这里，陈海娟果断握住了姬圣雪的手： “小姬村长，我呢在省第三人民医院，做了三十多年儿科大夫。” “我看你们村小孩子挺多哈，你们要不要在村里开个医疗服务站呢？” “我不要什么补贴，你给我包吃包住就行了。” 姬圣雪狂喜：“要要要，我们可太需要您这样的专家了！” 旁边的谢东阳，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早知道，就先带着这帮老专家，去他们三石桥村游玩了…… 126 第 126 章 这是我们农村人的哈基…… 在月亮湾吃了一顿荷花宴之后, 谢东阳和韩春丽夫妻俩分头行动。 韩春丽带着登山队的女队员们，在月亮湾这边住了下来，谢东阳带着男队员们, 直奔三石桥村。 本以为这次没有姬圣雪那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在旁边挖他墙角, 他肯定能捞几个专家到他们村。 结果没想到，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圈, 居然没一个愿意留下来的！ 别问, 问就是这帮大叔们, 一辈子都忙着工作, 家里的事情，不是丢给老婆，就是丢给保姆，压根就没有自己独立生活过。 偶尔跟团出来玩几天还可以，毕竟包吃包住, 一切都有导游给他们安排好。 可要让他们丢掉家里的老伴和保姆, 自己下乡吃苦？不是他们没有奉献精神, 主要是没这个自理能力，哎~ 谢东阳突然就想到了自己。 他口口声声在这里劝这些老专家们克服困难、发挥余热, 投身到乡村振兴事业中，可他自己, 明明学历和能力都不如这些老专家们, 还不是照样在家里就是个大爷？ 老婆现在和自己一样, 都在上班赚钱。 可回到家，洗衣做饭的是老婆, 照顾孩子吃喝拉撒的还是老婆，家里缺什么东西、要买什么东西，都是老婆在管着, 他又做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谢东阳一张脸变得滚烫。 老一辈都说什么“女人不能没有男人”，可看看他们身边，更多的却是“男人不能没有女人”。 这天傍晚，谢东阳刚把游客们的晚饭安排好，就给老婆打了个电话，让她安心在月亮湾那边陪客人，正好他要去镇上给这帮叔叔们买酒，可以顺路把孩子从托班接回来。 晚上，担心孩子没人照顾，韩春丽安顿好游客，急匆匆跑回家，到家才发现，两个孩子已经洗白白，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了。 “吃饭了吗？”韩春丽下意识就要去厨房做饭，被丈夫拦住了。 “今天登山队的叔叔们聚餐，加了不少菜，这些叔叔们光顾着喝酒，菜也没吃多少，我打包了不少回来，我们三个都吃过了，剩下的放在大锅里热着，你快去吃吧。” 韩春丽指了指两个孩子：“洗澡也是你给他们洗的？” 谢东阳扯了扯身上新换的衣裳，苦笑道：“你看我衣裳都换了，肯定是我洗的呀！这俩皮猴子，洗个澡，就跟孙悟空大闹龙宫一样，差点没把老子淹死。” 韩春丽噗嗤一声笑了，自己去厨房拿饭菜出来吃。 她赶着回来给这爷三做饭，还真没顾得上吃饭。 等下吃完饭，安顿好孩子，还得去那边再看看呢。 谢东阳也拿了一双筷子，一边给老婆夹菜，一边跟老婆认错—— “小丽，以前都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又带孩子又种地，这几年真的委屈你了。” “你放心，以后家里的事情，咱俩一起干。我这人粗心，有时候眼睛里看不到活儿，你也别都自己扛着，该使唤我就使唤我。” “自己的男人，你自己不使唤，难道留着给别的女人使唤吗？” 韩春丽放下碗筷，一脸惊奇地看了他好几眼。 “谢东阳，你今天是脑袋被车门夹了吗？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谢东阳：“……” 这话让他怎么接？ 难道要当着老婆的面公开认错，承认他以前也是个不关心老婆的混蛋吗？ 想到以后老婆继续在村里当导游，说不定会经常跟月亮湾那帮女人打交道，谢东阳莫名就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万一哪天老婆突然发现，咦？原来有没有男人，对生活都没啥影响，甚至还可以少伺候一个大龄巨婴，到时候跟他离婚，搬到月亮湾去咋办？ 不行！必须让老婆深刻认识到，他谢东阳，在这个家里也是有用的！ 于是，这天晚上，老谢同志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先是把谷仓里一闪一闪的电灯泡给换了。 然后又去把马桶给修好了。 晚上还把全家人的脏鞋子都刷干净了。 老婆放在洗衣机里洗干净的衣服，也被他拿出来挂到晾衣架上去了。 第一天一大早，韩春丽起床的时候，谢东阳已经把红薯粥煮好了。 桌上还放着刚从镇上买回来的豆浆、油条、炸麻球，孩子们爱吃的小笼包…… 韩春丽：“……” 糟糕！起猛了，怎么老公突然变成田螺姑娘了？ …… 吃完早饭后，韩春丽急匆匆骑电瓶车去了月亮湾。 本来早上送孩子上托班也是她的事儿，以前不让老谢送，是怕他一个大男人丢三落四的，把孩子东西落在家里，回头还得送过去，麻烦。 没想到，这次老公坚持说以后都让他来送孩子，还让她把每天孩子要带的东西写下来，他就贴在孩子放书包的玄关墙上。 大不了每天出门的时候，对着清单检查一遍呗。 凭什么女人能干的事情，他们男人不能干？ 上午十点，美美地睡了一个美容觉，起床吃完早饭后，女队员们从月亮湾那边坐车到了三石桥，参观这个据说是古时候大户人家陪嫁庄子的小村庄。 三石桥村是一个三面环水的独立小岛，村里只有不到一百户人家，不过耕地面积却不小，听说以前大户人家的女儿出嫁，都要陪嫁几个这样的庄子，让女孩子嫁到婆家，也能继续吃喝不愁。 后来打土豪分田地，地主家的陪嫁庄子，就被分给了附近的贫下中农，渐渐就有了现在的三石桥村。 虽然土地分了，但早些年，大户人家留下的痕迹还能看到。 村里的三座石桥，都有至少两百年的历史了，还有几棵两人合抱的银杏树、老榆树，树上都订上了“古树名木保护牌”。 村里一座石桥边上，还有一棵看起来很古老的柳树，不知道哪年渡劫的时候被雷劈了，齐腰折断，后来又从边上发出了几根新枝。 现在，那几根新枝也长成了大树的模样，远远看着，树冠居然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半个爱心形状。 酷爱拍照的老年旅行团顿时沸腾了。 叔叔阿姨们轮流排队跟这棵“枯木逢春”的大柳树合影，还有人找准角度，用手指做了半个爱心的形状，跟柳树那半个爱心，隔空比了个心，拍出来的效果居然十分惊艳！ 于是，刚才已经合影过的都后悔了，重新排队跟柳树比心。 谢东阳和韩春丽查了一晚上资料，精心准备的解说词，压根就没人听，大伙儿全部跑去拍照去了。 跟大柳树合影，跟百年银杏树合影，跟百年古石桥合影……居然还有跟渔船合影的！ 看到这一幕，章启慧灵机一动，试探着问道： “各位叔叔阿姨，那个，你们想体验一下拉网捕鱼吗？” 老北鼻们立刻忘了合影，无数双眼睛，亮晶晶地看了过来。 谢东阳：“……” 他仿佛get到了接待老年旅行团的特殊技能。 于是，下午的行程暂时取消，马上安排村里打渔的渔民过来，带老北鼻们去拉网捕鱼！ 领队的老院长还埋怨上九姑婆了。 “早知道这边能拉网捕鱼，我就把渔具带来了。” 九姑婆顿时满头大汗。 不是，大叔，你们花钱是来登山的啊，没说要钓鱼啊。 老院长埋怨了两句之后，摆了摆手：“算了，这次先爬山，下回我到我们钓鱼群里吆喝一声，看有多少人要过来野钓，咱们再组个钓鱼团过来。” 章启慧：“……” 三石桥村这边因为三面环水，村里打渔的还挺多。 主要是以前农村赚钱的活儿不好找，打渔成本不高，多多少少能赚到一点钱，而且就算渔获卖不出去，自己家人也能吃，不会浪费，因此，村里几乎有一半的人家，家里都有渔网、鱼笼和抄网。 鱼笼和抄网，现在很多地方已经不让用了，因为怕破坏生态环境，但三石桥村这边缺没人管。 本来村里就没多少人了，就算人手一个鱼笼，每天去河里下鱼笼，也抓不了多少，这下子，很多从来没玩儿过这个，只在短视频里看到过的，这回可算是玩过瘾了。 尤其是那种方便新手操作的抄网，韩春丽这几年住在乡下，有时候嘴馋了，又舍不得花钱去镇上买鱼虾吃，就自己用抄网捞一点，有她带路，一帮扛着抄网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一条两边长满水草的小河沟。 “这里小鱼小虾特别多，运气好的话，还能捞到泥鳅和小龙虾。” “咱们先在这里用抄网捞，待会儿走到下游，那边还能摸螺蛳。” 韩春丽拿起自己家的抄网，给客人们做了一次示范。 倒三角形的抄网，底部扣在小河沟下面，顺着河道，慢慢拖动抄网，直到快拖不动了，抄网里面都是水草，韩春丽把抄网拽上来，往空地上一倒！ 好家伙，当时就有几条泥鳅从水草和淤泥里蹿了出来。 胆子小的吓了一跳，胆子大的，已经冲上去，一把扣住了泥鳅。 韩春丽拿了一个水桶过来，蹲在地上，慢慢翻开水草，里面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河鲜自选超市，不光有泥鳅，还有小龙虾，田螺、小河虾、小鱼、蚂蟥…… 卧槽蚂蟥！ 众人一跳三尺高。 韩春丽面不改色地一脚踩死了这只绿油油肥嘟嘟的蚂蟥。 还安慰大家：“别怕，这是我们农村人的哈基米。” 众人顿时无语。 神特么“农村人的哈基米”啊！ 熟悉了抄网的使用方法后，一整个下午，这帮退休叔叔阿姨们，算是彻底玩嗨了。 韩春丽本来只拿了一个水桶给他们玩玩，结果根本不够用。 这帮人甚至连小河沟里没什么肉的河蚬都要带上，说是没吃过这玩意儿，看着跟缩小版的花蛤差不多，应该可以做一盘菜吧？ 韩春丽还真吃过这玩意儿，不过得先拿清水养两天，吐干净泥沙之后，热油锅，先放入葱姜蒜爆香，然后加几个干辣椒，把河蚬倒进去爆炒，炒的时候加点白醋、白酒去腥，再加点生抽老抽，做出来的味道，跟她以前去海边玩的时候，吃过的辣椒炒海瓜子差不多。 不过河蚬的肉质比较柴，清水煮熟后，把里面的肉剥出来，拿来做蚬子肉炒韭菜，或者蚬子肉烧豆腐什么的，也挺好吃的。 众人听得口水滴答，恨不得今天就马上吃到蚬子肉。 不过，虽然蚬子肉今晚吃不到，但他们今天抓了这么多小龙虾跟河虾，还有泥鳅螺蛳什么的，也够他们晚饭的时候加几盘菜了。 127 第 127 章 九姑婆这张嘴，连外星…… 这边, 韩春丽带队的“小河鲜捕捞小分队”，收获喜人。 那边，谢东阳率领的“捕鱼大队”, 收获更大。 一下午的时间, 他们就抓了满满两大盆鲫鱼、鲢鱼、鲤鱼、草鱼，被渔网挂上来的翘嘴和餐条也不少。 幸好章启慧早有准备, 发现今晚可能要吃全鱼宴之后, 马上打电话, 让章家兴给他找个擅长做河鲜的大厨。 帮工什么的就不需要另外花钱请了。 他们自己抓的鱼虾，自己收拾, 既好玩又好吃, 好多人还一边收拾，一边拍照拍视频，玩的不要太开心哦。 听到老院长说下次要组织钓友们来石桥村钓鱼团建，其他队友顿时不高兴了。 “老领导，您这就不厚道了哈, 这不是脚踏两条船吗？不行, 下次我们也要来！” “就是就是，我家老头子也喜欢钓鱼, 下次我把他喊过来，他钓鱼, 我玩抄网。” “我儿子也喜欢钓鱼，下次我带我儿子过来, 多钓几条鱼, 腌一下，晒干了回去做鱼干吃。” 谢东阳在旁边听得都快跳起来了。 他们搞旅游带团的，最怕就是没团可带, 在家里抠脚了。 要是他们村每个礼拜都能来一个这样的旅游团，再加上合作社的收入，他们夫妻两个，一年加起来，十几万的收入肯定有的。 如果再加上空闲的时候上山捡菌子、挖野菜、采茶叶的收入，他们家一年能挣个二十万，一家四口在农村的生活就能过的很不错了。 毕竟农村除了孩子教育、看病之外，其他花销还是很少的，住的是自己的房子，不要钱。喝的井水也不要钱，平时吃的蔬菜什么的，也都是自己家菜园子里种的，花不了多少钱。 住在村里，形象方面的花销就更少了，衣服都是买镇上摆摊卖的那种，十五块钱一条的大裤衩，十块钱一件的背心，一个夏天买套换着穿，不到一百块钱，穿一个夏天都穿不坏。 几百块钱一双的皮鞋也不用买了，农村十块钱一双的解放鞋，八块钱一双的凉拖鞋，大家都这么穿，根本没人会因为你穿着拖鞋去吃席瞧不起你。 谢东阳越想越开心，真后悔没有早点回村。听老婆说，去年九姑婆就带着章家村的人赚了不少钱了，听说章家村那个被恶婆婆欺负得差点跳河自杀的媳妇，现在跟着九姑婆做自媒体，多的时候，一个月都能赚十几万！ 人家一个单亲妈妈都能把自媒体做起来，没道理他们夫妻俩不能做呀？ 晚上回到家，谢东阳把这个想法跟韩春丽说了一下，韩春丽也觉得老公说的挺有道理的。 “咱们村这么多打渔的，我看今年来的这些客人，不管会不会钓鱼，都喜欢抓鱼，要不我们试着拍抓鱼之类的短视频吧？”韩春丽对丈夫说。 谢东阳点了点头：“我看行，除了抓鱼之外，咱们平时带团的时候，也可以顺便拍点短视频，要是账号能涨粉的话，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有人找我们报团。” “东阳，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咱村不是还有几个空房子吗？到时候要是来玩的游客多了，咱们干脆租几个房子，再雇几个人帮忙打扫卫生，赚点客房费也是好的呀。”韩春丽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没想到谢东阳却摇了摇头，怜惜地拉起老婆的手，揉了揉韩春丽手心里的老茧，心疼地说：“不要给自己找那么多活儿，以后咱们跟着合作社好好干，自己再带带旅游团，做做自媒体，这样只要有一个能做出来，就够咱们一家四口生活了。” “老婆，对不起！当年我向你求婚的时候，说过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这些年你你跟着我，尽吃苦了，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 “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以后我回来了，赚钱的事情，就交给你男人吧。你要是高兴呢，就带带团，赚点零花钱，不想工作，就回家陪陪孩子们。” “你说说，咱们挣钱，是为了享受生活的，要是为了挣钱，把身体累垮了，这钱最后不都是便宜人家医院了吗？” 韩春丽噗嗤一声笑了。 仔细想想，他们家没有老人帮衬，就他们夫妻两个壮劳力，搞太多生意的话，要是真把人给累病了，到时候两个孩子谁管？ “好，那我听你的，咱们就先把手里这些活儿做好，要是这些都赚不到钱，咱们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 夫妻俩商量好之后，第二天带团的时候，谢东阳就厚着脸皮，找九姑婆商量“调换岗位”的事情了。 他们夫妻俩本来是报名去合作社的，现在突然发现的，他们的专业特长，在村里居然也有用武之地，说实话，能靠专业知识吃饭，谁愿意再去换个不熟悉的赛道呢？ 巧了，章启慧这两天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登山队到他们村第一天，钱丽丽就拍了一段视频，发到了他们的官方账号上。 结果没想到，视频发出去才一个晚上，播放量就破百万了，评论区留言都有十几万条，老粉丝都在抱怨，他们关注了这个账号那么久，村里突然开放旅游线路，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他们也想来章家村旅游，也想徒步去神秘的岩寨村民组。 当然了，更想去传说中的“女儿国”月亮湾，看一看现实世界里的“女儿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九姑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现在游客有了，他们还缺一个正规专业的旅行社…… 这不是巧了吗？ 谢东阳和韩春丽夫妻俩，正好是旅游管理专业毕业的，而且俩人都有在大型旅行社工作的经验，就你们了！ “什么？让我和春丽负责合作社旅游服务这一块工作？” “不行不行，九姑婆，这不合规矩，夫妻两个不能在同一个部门的，尤其是管理岗位……” 谢东阳下意识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没想到九姑婆居然欣赏地点了点头，对他说：“就冲你这句话，我就没看错人。” 至于夫妻俩不能在同一个部门担任领导岗位，这规矩在他们合作社，还真不是问题。 毕竟，真要论起亲戚关系，现在章家村农业合作社的管理层，几乎都是她的亲戚。 两个副社长，章家兴和章家义，都是她的本家晚辈。 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除了姚嘉年、钱丽丽和陈秀红，其他全都是姓章的。 “这个问题你就别纠结了，回村里创业就这样，走到哪都能碰上拐弯抹角的亲戚，一个个都要避嫌，活儿还干不干了？” “我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反正旅游服务这一块，我就交给你们夫妻俩了，以后每年都会有考核任务，只要你们能完成考核任务，我管你们夫妻俩关起门来怎么管理。” 谢东阳顿时无语了。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摆烂，但还真的挺有道理的。 回老家创业，怎么可能绕得开亲戚关系嘛~ 远的不说，就说这两天接待旅行团，遇到要临时招人，或者租借东西的时候，他们不也是下意识的就先去找亲戚吗？ 亲戚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九姑婆说得对，只要能完成合作社给他们定的考核任务，怎么管、谁来管，好像确实没啥好纠结的。 在山下修整了一天之后，第二天，谢东阳夫妻俩跟着九姑婆带队上山，一路上，他可算是把回乡创业的“熟人经济”给看明白了。 九姑婆让人在章家村这边进山的地方，设置的一个临时补给点，看守摊子卖东西的，据说是九姑婆的侄媳妇。 带队的两个岩寨的向导，都是村民组组长的亲叔伯。 中午给他们做农村大席的，是九姑婆的侄孙。 就连负责带队运送物资上山，帮他们搭帐篷、准备露营地的，都是九姑婆的几个侄孙和侄孙女…… 这家族企业，算是给九姑婆她老人家给玩儿明白了。 中午吃饭的地方，是已经搭建起来的山腰观景平台。 昨夜山里刚下过一场绵绵的小雨，山间雾气不散，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坐在观景平台上，脚下就是缭绕的云雾。 带着一丝水汽的空气里，满满的都是山间的草木清香。 这空气质量也太好了吧？ 气氛都已经到这里了，九姑婆再不出来挖墙脚，那也对不起她这一番辛苦布置了。 “各位老师，咱们岩寨的生态环境很宜居吧？” “不瞒各位，我们岩寨疗养中心已经开始动工建设，预计后年正式投入使用。” “各位老师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疗养中心兼个职？” “只要在这里挂个名，每年按照中心排班表，来岩寨支援乡村医疗服务两个月，不但能免费享受疗养中心提供的宿舍和各种专家福利，坐诊期间，还会按照实际接诊量给老师们发工资。” “还有，如果加入我们疗养中心，就等于是加入了我们合作社，每年还可以定期收到我们合作社专门给员工的各种绿色无公害农产品哦。” 钱不钱的，这些在外面随便接个飞刀就能赚好几千块钱的老专家们，还真无所谓。 但是，可以在岩寨拥有一间自己的专用宿舍，每年还能收到各种绿色农产品？ 代价只是需要每年来岩寨支援乡村医疗两个月，这哪里是工作啊？ 这分明就是带薪度假！ 九姑婆这张嘴，真是连外星人都能忽悠瘸了。 这条件一摆出来，登山队的退休老专家们，立刻疯狂心动了。 128 第 128 章 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 第一个决定留下来的, 居然是这次领队的老院长！ 院长的老伴，据说患有很严重的神经衰弱，怎么也不好, 小区邻居稍微有点动静，她就整夜睡不着。 老院长一直想给她找个合适的地方调养一下, 没想到这次来岩寨一看, 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吗？ 章启慧问了一下，听说老院长的爱人以前是小学老师, 还是省特级教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承诺到时候一定给他们安排一个大点的夫妻双人宿舍。 岩寨不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只有老人留守。 章启慧相信, 等到家乡经济发展起来了, 那些背井离乡的游子们, 一定愿意回到家乡，在家乡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老院长一开口，其他人也从九姑婆手里拿了一份资料, 感兴趣地看了起来。 章启慧没打算招聘全职大夫过来坐班，待遇给的太高，他们用不起。待遇低了, 年轻医生也未必肯到他们这种山沟沟里来。 而且待遇倒是其次，主要是年轻医生正是需要机遇和锻炼的时候，跑到他们这种医疗水平接近于无的山沟沟里，职业生涯也就差不多完蛋了。 这么一想, 反倒是像老院长这种已经退休、并且不打算再返聘回去坐班的老专家，因为本身正好也需要找个养老的地方，反倒正适合他们。 章启慧换位思考了一下, 觉得如果自己现在已经退休了，八成也不愿意一直呆在一个地方，索性就把政策调整得宽泛点。 愿意加入他们医疗服务团队的，直接给他们在岩寨安排一间宿舍，包吃包住，各种年节福利也安排上，代价只是每年需要来这里提供两个月的医疗服务，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也就相当于换个地方度假，顺便在度假的时候，给当地老百姓义诊了呗。 义诊没钱，她这个还给发补贴呢。 这帮不差钱的老专家们，还真没把这点补贴放在眼里，他们更在乎的是，能不能带着老伴一块住宿舍。 九姑婆大手一挥：“来！都来！咱们疗养中心，以后还会开辟一个‘高山蔬菜种植园’，叔叔阿姨们平时不坐诊的时候，还能跟老伴一块去种植园帮忙嘛。” “新鲜蔬菜随便吃，农忙的时候，去帮忙采摘蔬菜，一天还能赚点零花钱，嘿嘿~” 陈海娟和孙寒梅对视一眼，仿佛闻到了一大吨狗粮的味道。 可恶~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要吃狗粮！ 幸亏她们早早定下了要去月亮湾，那里才是最符合单身狗体质的养老胜地啊~ 在岩寨吃了顿午饭，中午，导游给了游客们两个小时时间，让大家在村里自由活动，还别说，岩寨这些破败不堪的老房子，到了这帮城里人眼里，居然各个都成了艺术品。 登山队里也有不少摄影爱好者，特意带了设备过来，章启慧凑过去看了两眼，立刻决定要斥巨资给钱丽丽也安排上。 这专业设备拍出来的效果，还真不是手机能达到的。 章启慧让钱丽丽记下了这几个带了设备的游客，打算回头找人家要个授权，转载一下人家拍的照片，发到他们自己的官方账号上去。 下午三点，队伍再次集合，大家带好了随身物品，还有在村里的补给站补充的物资，准备出发去山顶露营。 山顶有一大片天然的松树林，这些松树各个都是祖宗，随便砍一棵，至少都是半年起步，就连九姑婆都不敢动它们。 只能让人在松树林外围找了一些植被稀疏的地方，简单用砂石铺了一下，方便露营扎帐篷。 山顶还有个挑空的观景平台，是水泥浇筑的，这个平台刚修好没多久，栏杆上的油漆都是新的，平台周围有几个专用的野炊生火区，设置了防火隔离带，还有灭火器什么的。 这些都是在乡政府的指导下做的，森林防火可不是什么小事，章启慧也是开始做了之后才发现，消防无处不在！ “你们这露营基地还挺正规呀。”老院长忍不住夸了两句。 他退休之后，有一段时间特别沉迷房车旅行，全国各地叫得上名号的露营基地，几乎都去过，岩寨这个露营基地，大小和设备，真不能跟那些大基地相比。 但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卫生间和淋浴房都藏在林子里面，他们甚至还有一辆废旧大客车改造的露营餐车，报废房车改造的房车咖啡馆，都跟探险似的，必须要通过指示牌才能找到。 露营点位也不多，山顶只能放得下三十多顶帐篷。 用章启慧的话说就是：只有稀缺的资源，才是最值钱的资源。 九姑婆做什么事情，都“不忘初心”，她到现在还牢牢记着，自己当初开发岩寨，其实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养老的地方。 如果单纯只是做生意的话，那当然来岩寨的游客越多越好。 但是想到以后自己也要住在这里，九姑婆顿时就不想招揽那么多游客了。 人太多的话，一天到晚吵都吵死了，哪里还有清净可言？ 要控制游客人数，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削减配套资源啦。 只有三十多个搭帐篷的点位，一个帐篷平均算三个人，山顶一百人左右，一点也不挤，他们想要去山上露营野炊，随时都能去，不用担心游客太多，搭帐篷都找不到地方。 群山之巅的落日景观，实在是令人震撼！ 钱丽丽特意把无人机背上山来，飞上去航拍了一圈，这次有专业摄影师指导，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拍大片的感觉，夕阳的余晖，撒在连绵的青山上，落霞与孤鹜齐飞，章启慧在旁边看了一下，当即决定，让钱丽丽把这张图截出来，到时候放到他们的旅游宣传小册子上。 天黑之后，山上的太阳能路灯也亮起来了，向导帮他们点燃篝火，又把带上来的木炭点燃，放在烧烤专用的铁炉子上。 章启慧本来还专门安排了人，打算帮他们处理食材做烤串，结果没想到，这帮老北鼻们，好些都是拿了半辈子手术刀的，那刀法娴熟的，比他们镇上卖了十年猪肉的屠户都利索。 三下五除二，半只羊就变成了羊肉串。 鲫鱼身上的花刀也切的特别漂亮。 就连鸡翅中上面划拉的几刀，都规整无比，要不是现场没有缝合用的针线，章启慧真怀疑，接下来，这帮老专家们，是不是还要给鸡翅缝合一下了。 两个向导看这里没他们什么事情了，就拿着东西出去溜达了一圈。 回来的时候，居然带回来一头半大的小野猪！ 章启慧顿时冷汗都冒出来了。 刚想说他们不会被抓进去吧，就听到旁边有人哈哈大笑： “总算可以合法打野猪了，这帮糟蹋粮食的畜生，都快把山里人祸祸的过不下去了。” 章启慧问了两个向导，才知道去年野猪这玩意儿，就已经被国家“三有”保护动物名录给“除名”了。 虽然作为野生动物，野猪依然不能随意捕杀，但岩寨这边情况比较特殊。 合作社在这边投资搞疗养中心，还要配套一个高山蔬菜种植园，项目批下来之后，岩寨这边就马上给乡里打了申请报告，要把附近的野猪和毒蛇都清理一遍，免得万一误伤了来度假疗养的游客，那就麻烦了。 这些小事向来都是章家兴在管着的，章启慧压根就不知道。 “所以，你们背着我偷偷打野猪、吃野猪肉，就没人通知我吗？”九姑婆黑着脸质问道。 “没有没有，村里也是刚把审批办下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抓到野猪呢。”向导赶紧解释道。 这还差不多！ 敢在九姑婆眼皮子底下吃独食，章家兴这小子怕是还没这个胆子。 这么小的野猪，他们人多，分下来，每个人大概也就只能分到两串烤野猪肉。 可能是肉不多，大伙儿都觉得这野猪肉吃着确实挺好吃的。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户外烧烤，洗完澡出来，外面已经是繁星漫天。 山里的空气质量比城市好，也没有那么多的人造光，璀璨的繁星，在黑夜里形成了一片熠熠生辉的银河，盛大而又浪漫。 山顶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木柴燃烧的时候，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章启慧从帐篷里拽了一块防潮垫出来，铺在观景平台上，躺在上面，好像真的能体验到古诗里“手可摘星辰”的感觉，简直太梦幻了。 这天晚上，好多人都舍不得太早睡觉，一直等到夜露降临，才回到帐篷里眯了一会儿，快天亮的时候，又匆匆爬起来，带着设备冲向观景平台，准备拍日出！ 白天爬山的时候还没感觉到，只觉得通往岩寨的山路，又高又陡。 站在山顶往下看，才发现那山路并不只是在一座山上，而是一座座山连在一块的。 东方渐渐出现一抹鱼肚白，山里的鸟雀，叽叽喳喳地叫起来，一抹霞光，很快给天边上了一层瑰丽绚烂的色彩。 深秋的太阳，就跟羊村里的慢羊羊一样，懒懒地从山的缝隙里溜达出来，把周围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暖色系的滤镜。 周围立刻响起了一阵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专业摄影师们都在拍日出，章启慧这样的摄影小白，都在玩儿自拍，拍短视频发社交账号。 九姑婆可太喜欢这种氛围了，大家各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人会对你指手画脚，站在所谓的专家角度，训诫你，告诉你年轻人应该做这个，不应该做那个……老娘自己的人生，想摆烂还是想做卷王，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要你管！ “不是，宿主，你别光顾着玩儿呀，野猪都出来觅食了，你答应给我们供货的高山蜜薯呢？”系统突然在九姑婆的脑海里催促道。 九姑婆莫名心虚，但很快就反驳了回去—— “你一个系统懂什么？高山蜜薯，一定要等到下霜之后挖出来，糖分才最高！” 129 第 129 章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 老院长他们本来想去溯溪徒步, 听章启慧说要组织村民挖蜜薯，溯溪徒步什么的，顿时就不香了。 蜜薯是个好东西啊, 富含膳食纤维，还有润肠通便、保护血管、瘦身减肥等功效, 养生食谱的主食菜单里，蜜薯可是C位来着。 “走走走，帮老乡们挖蜜薯去！”老院长一声令下，众人立刻欢呼着换衣服去了。 章启慧不得不委婉提醒：“只有十天的行程啊，挖蜜薯至少要占用半天, 这半天时间, 从哪里砍掉呢？” 老院长召集大伙儿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砍掉攀岩。 反正岩石就在那里又不会跑, 这次错过了，下次再来还能去玩。 蜜薯一年就成熟这么一回, 错过了，就只能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啦。 岩寨这边的土质, 特别适合蜜薯生长，蜜薯也是村里的老人们, 每年最重要的收成, 农村老人没有退休金，都指望着卖了这一茬蜜薯, 明年留着买米买面吃呢。 章启慧本来想让游客帮忙挖蜜薯, 挖出来之后，分他们一点，剩下的再卖给系统。 谁知道老院长他们尝了蜜薯之后，说他们每人都要五十斤, 带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没办法，章启慧只能单独给他们圈了一块地，想要多带点蜜薯回去是吧？自己动手挖吧，挖到多少带多少。 岩寨的老乡们怎么也没想到，今年他们的蜜薯会卖的这么快。 前脚刚从地里挖出来，后脚拉到村里的临时收购点，过秤之后，当场就能换成钱。 村里蜜薯种得比较多的人家，这几天，每天卖蜜薯都能卖好几千块钱。他们种了这么多年蜜薯，还从来没有赚到这么多钱呢。 主要是蜜薯这玩意儿吧，城里人喜欢吃，但在乡下，家家户户都自己种，村里人以前自己挖出来，一背篓一背篓的赶集摆摊卖，人家玩大宗农产品收购的，压根就瞧不上他们这点量，摆摊又卖不上价格。 但是现在，九姑婆帮他们把收购点直接搬到了村里。 岩寨这边的蜜薯，亩产量非常高，基本都能达到亩产六千斤左右。 听说这里的蜜薯，收购价只有一块二一斤，旅行团的游客们都沉默了。 辛辛苦苦大半年，又是育苗，又是锄草施肥，还要防着野猪下山偷吃，居然只能卖一块二一斤吗？ 村里人却对这个价格很满意。 以前他们自己背下山，摆摊到集市快散场的时候，还是没卖掉，又不想背回来的时候，八毛、五毛钱一斤也卖过呢。 现在不用他们自己辛苦背下山，挖出来就能卖一块二的价格，按照6000斤的亩产量计算，一亩地就能卖七千多块钱呢。 村里种蜜薯种的多的人家，今年光是卖蜜薯，就挣了五、六万块钱。 九姑婆还说了，明年让他们再种蜜薯，夏天红薯藤疯长的时候，可以把多余的红薯藤割下来，腌成酸红薯杆，这玩意儿也能卖钱呢。 这么一算的话，种蜜薯，再加上每年上山捡菌子、采茶叶的收入，他们岂不是一年也能挣个十来万？ 这下子，不用章启慧提醒，村里留守的老人们，纷纷给在外面打工的子女打电话，让子女今年过年回来的时候，就把厂里/工地上的工钱结清，明年别再出门打工了。 更何况，除了种蜜薯之外，九姑婆说了，明年还会带大家种高山无公害蔬菜。种出来的蔬菜，也和蜜薯一样，不用他们自己找门路卖菜，直接卖给合作社，只要他们把菜种好了，那岂不就是坐在家里数钱了？ …… 章启慧本来只是想服务好这第一批游客，她没想到的是，省医疗系统“老年登山队”里面，居然还藏着几个摄影大师，几天后，她前脚刚把这个旅游团送走，后脚就听说，之前一个队员在山上拍的日出云海图，居然登上了国内好多官方新闻账号！ 连带着“岩寨”这个小众冷门的地方，都一下子火遍了全网。 评论区都在问这里到底是哪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宣传他们红星乡、章家村和岩寨的机会！ 章启慧这个卷王！ 不但在章家村大群里发通知，发动全村老百姓在线回复，看到有人问这里是哪，就马上回复，最好还要艾特一下他们村的官方账号。 而且还让章家兴去了一趟红星乡政府，让乡里也一起行动起来。 这泼天的富贵，好不容易才轮到了他们红星乡，要是不趁机抓住这一波流量，以后可未必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一时间，整个红星乡都轰动起来。 全乡百姓原地化身水军，人手一部手机，笨拙地学着网络水军的样子，按照宣传办给他们写的几种格式，复制黏贴，再艾特一下红星乡和章家村两个账号。 至于为啥没有艾特岩寨村民组？ 岩寨村民组的小组长捶胸顿足，肠子都悔青了——章启慧早就让他们单独注册一个官方视频账号了，他嫌麻烦，而且注册了就得天天拍视频发视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吗？ 现在好了，岩寨自己没有官方账号，红利全被章家村给吃了。 就这么短短几天的功夫，章家村的官方账号，粉丝就涨到了七百多万！ 还有一些本地的网友，地图搜索了一下，发现章家村距离他们也不远，干脆也不等网上报名了，直接自己开车来了章家村。 章启慧真是万分庆幸，自己慧眼识珠，把谢东阳和韩春丽夫妻俩给挖出来了。 情况紧急，谢东阳也来不及客气推辞了，这个连试用期还没过的合作社新员工，走马上任，成了合作社“综合服务部”旅游管理办公室的一把手。 章启慧连夜召集村干部们开会，在报名的村民里，挑选出来二十多个村民，紧急培训，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游客高峰。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二十多个人，根本就不够用！ 那怎么办？ 咦？他们章家村找不到合适的导游，不是还有月亮湾、姚家村和三石桥村吗？ 于是，在章家村之后，月亮湾、姚家村和三石桥村，也莫名其妙被这泼天的富贵给砸中了。 月亮湾有性格开朗、能歌善舞的辣妹子。 姚家村有八块腹肌、勤劳朴实的小伙子。 三石桥村啥也没有，但空房子多，可以把游客引导到那边去借住，也算是变相给村民增加一点收入了。 一时间，这几个村子忙得热火朝天。 三石桥村。 村长谢东望最近简直忙得脚不沾地，最累的一天，晚上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辛苦是辛苦了点，但心里美滋滋呀~他们三石桥村，眼瞅着抱紧了九姑婆这位财神爷的大腿，就要飞升了！ 尤其是堂弟谢东阳，现在成了九姑婆手底下炙手可热的一员大将，还把他们村十几个大姑娘小伙子都带进了合作社。 一想到以后他们三石桥村跟着九姑婆吃香喝辣的美好未来，谢东望走路都忍不住哼起了乡间小调。 “老谢，啥事这么开心？走路都唱出来了？”夏光辉骑车路过，看他这幅得意洋洋的样子，颇有些气不顺。 这可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原本还以为，谢东望这个傻子，跟在章启慧一个女人屁股后面，顶多混点肉汤喝喝。 结果没想到，这章启慧还真有两把刷子，找了一帮摄影师去岩寨旅游，居然靠几张照片，把整个章家村的旅游业都带起来了。 听说三石桥村好些在本地打工的大姑娘小伙子们，现在都辞职回家，进了章家村那个农业合作社。 还有那个姚家村，哼！以前穷的连媳妇都娶不起，只能去月亮湾给人家当一个月的“临时新郎”，现在居然在网上这么火，好些女网友都哭着喊着说要去姚家村看八块腹肌的小哥哥，呸！ 好好的男子汉，居然靠出卖色相吸粉，要不要脸啊？ 夏光辉怎么也不肯承认，他就是羡慕嫉妒恨。 羡慕别人有八块腹肌人鱼线。 嫉妒谢东望这狗屎运。 恨自己没有八块腹肌，也没有谢东望的好运气。 上次章启慧请他们去开会，他们几个村子都没去，想着不就是种地吗？章启慧一个没种过地的大学生，还能比他们还会种庄稼吗？于是几个村子一商量，干脆决定自己单干，这样到时候赚的钱，就不用跟章家村分红了。 结果没想到，折腾到现在，钱还没赚到，他们几个村干部家，还有村里那几个有点家底子的，都已经砸进去好几万了。 还是一点水花都没看到。 夏光辉怎么也想不明白，都是种地，搞乡村观光旅游，怎么章启慧他们做起来都是轻轻松松的样子，他们做起来，各种麻烦事情不断？ 先是征地，明明章家村那边一说征地，村民们都抢着报名，生怕轮不到他们。 可到了他们架子沟村，村里要征地，村民居然不乐意，还说什么“怕村里到时候赖债”。 不就是村里暂时拿不出征地补偿这笔钱，想先欠着，等合作社盈利了，再把钱给村民补上吗？ 难道他们村委还能赖账不成？ 这两家死活不同意，村委也没办法，只能再换个地方——结果没想到，问了一圈，村里居然没一家愿意把地让出来的。 村民们觉悟太低，不愿意支持村集体经济发展，那村干部总愿意了吧？ 夏光辉挨个找几个村干部谈话，动员他们把自家的土地让出来，先给村里把合作社的办公用房和仓库建起来。 结果这几个人要么支支吾吾，要么就说老婆不同意，还有两个平时跟夏光辉关系处的不错的，干脆实话实说，问他如果合作社以后真要是黄了，干不下去了，那他们家的耕地都用水泥浇筑过了，以后肯定是不能拿回来种庄稼了，这笔损失怎么办？ 怎么办？他哪知道怎么办？村集体办的合作社，又不是他一个人的生意，凭啥赚钱了就是大家的功劳，出事了就让他这个村长背锅？ 村委自己人都不看好他们这个合作社，就更别提其他村民了。 没办法，夏光辉只能退一步，先不建办公楼和仓库了，直接采购种苗，先把紫苏跟薄荷给种下去。 大不了到时候就在他家院子里搞个临时收购点，收回来的紫苏叶跟薄荷，他们合作社再转手卖给章家村，多少也能赚点。 采购可是个油水很大、水也很深的活儿，夏光辉不敢随便交给其他人，就自己亲自做了。 他找章家兴要了他们村合作社采购种苗的渠道，找对方咨询了报价之后，担心章家兴在中间拿好处费，夏光辉又在网上找了另外几家种业公司询价。 果然另外几家的报价，都比章家兴给他的那家公司便宜了不少。 有两家公司的业务员，甚至单独给他打了电话，暗示他，只要在他们手里采购种苗，价值一万块钱的货品，就能拿到八百块钱“通讯费”。 夏光辉一想，这薄荷跟紫苏，不都是差不多的吗？要不是他们要的量实在太大，他甚至都不想找人买种苗，等到开春，随便到山里挖点野生的小苗回来，多施点猪粪肥下去，还不是一样能长得又肥又大？ 他最后定下了一家愿意给他十个点提成的种业公司。 130. 第 130 章 假种子风波 种子采购回来之后,夏光辉就立刻安排大伙儿，赶紧把种子给种下去了。 担心章家村那边合作社不收他们的紫苏跟薄荷，夏光辉还特意跑到县城和市里,找了几个专门批发紫苏跟薄荷叶的菜贩子。 秋播的紫苏跟薄荷，收成的时候，正好赶上秋冬季节,天气冷，大伙儿都喜欢吃烤肉，这两样食材要的人倒是不少。 实在不行,他也有备用方案——卖不掉的紫苏跟薄荷，还能烘干后作为药材卖出去呢。 夏光辉自以为思虑周全,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却怎么都没想到,那个提成给的最高的种子公司,卖给他的,居然根本就不是紫苏跟薄荷种子！ 架子沟村和三石桥村，种下这两种作物的时间门都差不多,而且夏光辉特别鸡贼,自己买的种子，还想蹭章家村的种植技术,跑到三石桥村,在亲戚家帮了两天忙，把他们从章家村学回来的种植技术也搬运了回去。 可没想到,眼睁睁看着三石桥村的种子发芽了、幼苗长大了、可以移植了，他们自己地里的紫苏跟薄荷，却越长越不像是紫苏跟薄荷。 反倒像是……地里连家猪都不吃的，杂草？ “这哪是什么紫苏？这是水苏啊！” “这也不是薄荷啊,这是拉拉藤跟茼麻吧？” 村里种了一辈子庄稼的老人，指着合作社地里长出来的杂草，指指点点地笑话着。 夏光辉眼前一黑，差点一头从田埂上栽下去。 “胡说！这是我从正规大公司买回来的种子，怎么会是假的？” 夏光辉愤怒地拍了几张“紫苏”跟“薄荷”的照片，想要问问那个卖种子给他的业务员。 结果没想到，人家居然把他拉黑了！ 夏光辉心头狂跳，赶紧翻出之前买东西的凭证，顺着上面的公章，查到了这家公司。 打电话过去一问，人家公司压根就没这个业务员。 “对不起，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公司前年开始就专门做客制化种子了，每年生产的种子，都是客户提前一年打款预定的，并没有业务员在外面推销，如果您遇到假借本公司名义推销种子的业务员，建议您马上报警，或许可以挽回损失……” 挂断电话，夏光辉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完了，彻底完了！ 这一刻，夏光辉突然想起了之前接到物流信息的时候，发现这批种子的发货地点和发件人，居然不是袋子上标的公司名称，还特意打电话问过对方。 结果对方还很专业地跟他解释了，说现在市面上所有种子公司都是这样，注册地和种子生产地不在一个地方，为了节约成本，他们所有的种子，都是从“原产地”直接发货的，公司业务员只负责拉订单。 当时夏光辉还觉得业务员这个解释特别专业，特别高大上，从原产地直接快递过来的种子，不是库存货，应该质量更好吧？ 万万没想到，这“原产地发货”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高端定制”，而是“拼夕夕一件代发”！ 踏马的发给他的还是假货！ 夏光辉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心里那股子火气烧灭了之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夏光辉的骨头，一点点冷了下来。 种子就两万多块钱，损失虽然不小，但咬咬牙，他也不是赔不起。 但他知道，这一次，不是赔两万块钱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种子不值钱，但村里跟着他们合作社种紫苏薄荷的村民，不但搭进去很多肥料钱、人工钱，还耽误了一季的农时。 本来如果不种紫苏薄荷的话，这个季节，村里人应该会种点小麦或者油菜，别的不说，收回来的麦子和油菜籽，能让全家人明年一年，都不用再花钱买面食和菜籽油。 可现在，因为跟着合作社买到了假种子，不但赔了种子肥料的钱，明年家里还得花钱买面粉和菜籽油吃，这个损失谁来赔？ 毫无疑问，这件事是夏光辉牵头做的，也是他亲自带着村干部们，一家家的推销这些假种子的，现在种子出了问题，村里人不找他找谁？ 夏光辉从小算术就很好，他在脑子里稍微算了一下村里人这次的损失，顿时头都要炸开了。 按照往年的行情，一亩地油菜籽的产量大概在八百到一千斤左右，晒干的油菜籽就按两块钱一斤来算，去掉种子化肥之类的成本，一亩地油菜籽的利润，大概能有八百多块钱。 这次跟着合作社种紫苏的，大概有五十多亩地，也就是说，除了种子肥料钱之外，他还得再想办法弄到至少四万块钱，把这一茬油菜籽的损失也赔给村民。 合作社折腾到现在，几个合伙人已经砸进去将近十万块钱了，利润是一分钱没看到，反倒一直在往里面贴钱，股东们就等着这一茬紫苏收成之后，把之前投进去的本钱都赚回来呢，要是知道他买到了假种子，害得他们村这一茬作物直接绝收…… 夏光辉打了个哆嗦，抓起手机就开车去了红星乡派出所。 他要报警！ …… 架子沟这边，因为村长夏光辉贪小便宜，买到了假种子，村里加入合作社的人家，年底一分钱没赚到不说，还往里面赔了好多钱。 村里人可不管夏光辉是不是什么“有限责任人”，一堆人堵在夏光辉家里要钱，不给钱就不走，还有人打地铺睡在夏家呢。 反正这件事情是夏光辉非要鼓动他们干的，还说什么“稳赚不赔”。 结果没想到，他们真金白银交给合作社的种子钱，居然被夏光辉拿去买了假种子！ 夏光辉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跟他们解释说，自己也是被人给骗了。 谁信啊？ 搞不好根本就没有什么骗子，是夏光辉自己想贪了村里买种子的钱，不知道从哪里随便买了点种子回来，冒充是紫苏跟薄荷，回头又贼喊捉贼。 反正派出所一天没抓到那个卖假种子的，夏光辉身上的嫌疑就一天也甭想洗干净！ 就连几个村干部，看夏村长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当时夏光辉为了独吞业务员给他的提成，谎称这些种子是他托朋友买的，正好隔壁章家村的紫苏薄荷种子，也是当初姚嘉年找熟人买的，村干部们都没多想。 现在想想，买种子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只有夏光辉一个人参与，他要是想在中间门搞鬼，那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吗？ 谁敢保证，村里那两万多块钱的种子钱，不是被夏光辉一个人给独吞了？ 夏光辉有苦说不出，只能说服老婆，把家里的定期存款拿出来一部分，先把买种子的钱给村民们退了回去。 至于因为假种子损失的一季收成，夏光辉死活不肯认账，非说要等派出所破案之后，他们合作社再找那个骗子索赔。 好不容易才把村民们给安抚住了。 只是，架子沟村刚成立不到半年的农业合作社，也就此歇火。 就连挂在村委的那块合作社的牌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偷偷摘了下来。 只在墙上留下了几个空荡荡的钉子眼。 架子沟的村民，堵在他们村长家里要钱的时候。 三石桥村村委门口，正在热热闹闹地收购紫苏鲜叶。 他们村本来人就不多，为了节约成本，也没有单独盖房子搞合作社，干脆就在村委门口的空地上，拿之前做普法活动的时候做的塑料棚，搭起来做了一个临时收购点。 有章家村农业合作社的指导，三石桥村的整个收购流程都非常的标准化。 紫苏鲜叶开采之前，先由村里组织种植户，分批去章家村培训学习。 然后按照各家各户的种植面积，大概估算一下产量，分发紫苏鲜叶采集的专用包装袋。 种植户采收的时候，必须严格按照要求，把采回来的紫苏鲜叶，一片片叠放起来，装进专用的保鲜袋，称重后，贴上各家各户专属的标签。 这个标签也是章启慧专门找人设计的，贴在保鲜袋上，买到这批紫苏鲜叶的客户，只要拿出手机扫描二维码，就能立刻看到这袋紫苏叶的原产地、种植户信息、采摘日期等等。 据说高端的绿色无公害农产品，都会搞一个这样的“溯源系统”，不明觉厉。 九姑婆虽然不太理解，毕竟这玩意儿造假也太容易了——标签上写的东西，就一定是真的吗？万一有人把外地采摘的紫苏，先用冷链车运到章家村，再在当地贴上标签，冒充是本地原产呢？ 但没办法，客户们就吃这一套，而且最主要的吧，这里面有一大半，都是要卖给系统的。 系统的农产品检测溯源程序，可比地球上的发达多了。 不过，村里的种植户们，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 他们只知道，只有跟合作社签约，通过了培训课程，才能拿到合作社定制的专用包装袋。 而合作社的收购点，也只收这些用定制保鲜袋包装的紫苏鲜叶。 因为有这个“溯源系统”，种植户们也不敢在包装的时候以次充好。 毕竟培训的时候，老师已经反复跟他们强调过了，每一个保鲜袋上面的标签二维码，都是特别定制的，除非他们去偷别人家的标签纸，贴在自己家的袋子上面，否则的话，一旦以次充好被发现了，合作社只要扫一下袋子上的二维码，就知道这袋紫苏是谁家卖给合作社的。 发现一次，警告罚款，外加通报批评。 发现两次，直接取消下一年的种植资格。 如果恢复资格之后再犯，抓住一次，就会被列入合作社的黑名单，以后合作社的任何经营活动，这户人家都没有资格再参加了。 虽然设计标签纸和溯源系统花了点钱，但这笔钱花的并不冤，尤其是合作社现在的种植面积越来越大，好几个村子都有临时收购点，有了这个溯源系统之后，收购点收上来的紫苏鲜叶，品质和重量达标率都大大提高了。 大伙儿宁可往袋子里多塞几片叶子，也不想因为缺斤短两，被合作社处罚。 罚点钱就算了，最要命的是还要在全村通报批评，还要录道歉视频，发到村民大群里去。 到时候岂不是要在全村的熟人面前社死？多丢人呐~：，n..，. 131. 第 131 章 再不振兴，乡村可就没…… 今年,三石桥村的老百姓，可以说是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先是跟着章启慧种紫苏、种薄荷，光是秋季这一茬,村里种的少的，挣了一两万，种的多的，光是卖鲜叶，就赚了五、六万块钱！ 村长谢东望家种的是最多的。别的村民怕亏本,第一年只用自己家闲置的土地，种了一两亩地试试水，但谢东望胆子大，再加上他是村长,知道村里哪些人家的土地是抛荒闲置的，打了几个电话，就找人家把老家抛荒的土地租了过来。 租金也便宜得令人发指。 水田三百块钱一年,旱地才一百块钱！ 谢东望一口气租了三十多亩地，再加上他自己家的四亩地,去掉成本,秋季这一茬鲜叶，净利润就到手九万多块钱。 这还不算完呢,紫苏跟薄荷的鲜叶摘完之后，紫苏跟薄荷整根砍下来,晒干之后，还能再卖一笔钱。 薄荷根上面盖一层稻草或者稻谷壳，等明年薄荷宿根发芽分支了，第二年就不用再单独买种子了，下面宿根长出来的新苗,不但够他们家自己用，听姚技术员说，多余的种苗，还能卖给其他种植户呢。 谢东望之所以大手笔租这么多地，也是想顺便在种苗上再赚一笔。 他找章家村的种植户们打听过，基本上，去年种过紫苏的，今年都没再买种子。 这玩意儿繁殖的太快的，成熟的紫苏，在收割的时候，种子到处乱崩，种过紫苏的那块地，只需要在收割完之后，浅浅地耕一遍，撒上发酵过的农家肥，就这么放着，第二年就能长出来很多紫苏幼苗。 都是上一年迸出来的种子自己发芽的。 这就是为什么谢东望宁可多花点钱，也要从章家村买种子的原因了。 章家村用的种子，跟外面的不太一样。 听说是姚嘉年通过特殊关系，从农大的科研团队手里拿来的种子，跟市面上那些不能留种的种子不一样，姚嘉年弄来的种子，是可以留种的。 不过这件事情外人都不知道，合作社一直瞒着，对外都说种子是花钱买的。 这话倒也没错，他们确实给了姚嘉年一笔钱，让他去买种子，但这个钱，却不是买种子的货款，而是被姚嘉年以合作社的名义，捐给了这个种子研发团队。 这笔钱里，还有九姑婆私人赞助的三十万元。 从小吃大米饭长大，章启慧一直都知道，这个拥有十四亿人的人口大国，之所以能让老百姓都吃饱饭，最应该感谢的，就是这些默默奋战在“种子战争”前线的科研人员。 以农耕传世的华夏文明，不应该只有一个袁爷爷。 瓜果粮食蔬菜的种子研发，关系到的是一整个国家的饭碗，以前是没办法，章启慧自己也是个穷酸，现在有条件了，章启慧决定，以后每年都要从收入里面拿出一部分来，去资助那些真正在做粮食蔬菜良种研究的科研团队。 至于是不是真正做科研的团队？这个倒不用她去甄别，不是还有个姚嘉年吗？ 说起姚嘉年……这小子居然还真要当他们章家村的女婿了。 收完最后一茬紫苏之后，合作社也算暂时闲了下来，章启慧就给他们放了十天假。 结果没想到，才过去两天，姚嘉年这小子，就没脸没皮地提着东西到她家里来，央求她出面给自己做媒。 “你小子，下手也忒快了吧？家安怎么说？那小子不是说，舍不得他姐嫁人，要在家里招赘的吗？”章启慧调侃他。 姚嘉年嘿嘿一笑：“我在村里的房子也盖好了啊，用网友的话说，离小敏的娘家就是一碗汤的距离，都在一个村里住着，我这也相当于是入赘了嘛~” 当然了，最主要的问题是—— “今年咱们村合作社办得好，县里不是有个乡村振兴人才扶持计划吗？” “乡里跟我说，我正好符合这个扶持计划的条件，可以享受本地购房安家的优惠政策，一次性减免十万元的购房款，而且还能申请最高三十万元的三年期无息贷款，听说这个政策，是鼓励像我们这样返乡创业的大学生青年，在本地买房，扎根故乡谋发展什么的。” “乡里担心明年就没有这么好的政策了，让我考虑清楚了，就抓紧时间门申请。我想了想，以后和小敏结婚的话，孩子还是去县城上学比较好，反正房子迟早是要买的，现在买，里外里能省十几万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套房子，你打算写你和小敏两个人的名字？”章启慧挑了挑眉毛。 姚嘉年笑得好像个恋爱脑晚期患者。 “我就是想让章家安那小子看看，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他能给他姐一个家，我也能！” “我已经跟小敏说好了，领完证，我就以我们俩的名义，去县城买一套学区房，房产证上就写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还有我在村里盖的这个房子，也要加上小敏的名字。” 章启慧：“……” 真该让章家的列祖列宗，都来看看新女婿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啧~ “好，等我问问小敏和家安，他们两个都同意的话，你这个谢媒钱，我是赚定了。” 虽然自己不想结婚，但九姑婆还是很想让章家村的晚辈们，都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替他们老章家开枝散叶来着。 不然他们老章家那厚厚的一本族谱，传到她这一代，不但没有变的更厚，反而越来越薄了，这像话吗？ 正所谓“己所不欲，务施于人”！ 当代（缺德）年轻人的处事原则就是：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一定要抓紧时间门让别人帮自己做。 自己不愿意结婚生娃，就要努力成全周围那些相信爱情的盆友们。 只要盆友们生得足够多，未来姐的退休金，就依然还有希望！ 怀着对退休金的美好期待，九姑婆异常热情地，张罗起了她回村后的第一场婚事。 不容易啊！ 眼瞅着她回来也快三年了，这三年里，他们章家村，居然一场结婚的喜酒都没办过！ 反倒是老人出殡的“豆腐饭”，已经吃了不下五顿。 怪不得国家要下大力气振兴乡村。 再不振兴，乡村可就没人了啊~~~ 章家安还是臭着一张脸。 他和他姐，也算是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着长大的。 而且因为遇到了一个脑子拎不清的亲妈，被这个亲妈折腾了那么多年，姐弟俩彼此依靠，彼此救赎，感情比一般的姐弟还要好。 这么说吧，在章家安的心里，他姐那就是从小泡在苦水里长大的小白菜，好不容易现在家里条件比以前好了，他还想让他姐在家里多过几年小公举的日子呢。 完全不想现在就把他姐嫁出去。 虽然姚嘉年反复跟他保证，甚至赌咒发誓，他姐嫁过去，也不用回姚家村和公婆住一起，更不用伺候公婆，但章家安还是心里不舒坦。 一想到他姐以后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章家安看着姚嘉年，横竖都是不顺眼。 不过，九姑婆问他们俩愿不愿意的时候，听到他姐一脸羞涩地回答说“愿意”，章家安心里再不爽，也只能捏着鼻子“被迫愿意”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他自己其实也清楚，他姐迟早要嫁人。 与其嫁给一个长得不如姚嘉年好看，赚的没有姚嘉年多，家里还有一大家子极品亲戚的男人，还不如就选姚嘉年呢。 最起码，他和姚嘉年都是合作社的同事，姚嘉年这小子，要是敢欺负他姐，不用特意跑到姐夫家里去，上班当天，他就能把人堵在男厕所里，狠狠揍到他老实为止！ “好了好了，既然都答应了，这是你姐大喜的事情，就别臭着一张脸了，你还是抓紧时间门想一想，要给你姐置办什么嫁妆吧。” 姐弟俩已经没有爹妈了，家里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张罗。 虽然喜酒可以花钱找个专门办酒席的，但新娘子的嫁妆，还有结婚当天娘家这边要请哪些亲戚朋友、要摆多少桌、喜酒选什么规格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要姐弟俩自己去决定。 九姑婆充分发挥了自己“己所不欲、务施于人”的行为准则，指派了章家兴和章二毛这两人，帮衬着章家安筹备定亲和送亲要准备的东西。 村里有年轻人结婚，章家兴这个村长，简直比新郎官本人还要激动。 三年了！ 鬼知道这三年他这个村长是怎么过来的。 全村居然没一桩红事，全踏马是白事！ 好不容易有了一桩喜事，而且听姚嘉年的意思，他和章小敏都挺喜欢小孩子的，两家也都是人丁单薄，打算结婚之后，至少要生两个孩子。 二胎好啊，生二胎，他们村又可以完成一个二胎指标了哈哈哈哈~ 有章家兴这个村长带头，章二毛夫妻俩又是踏实稳重的，章小敏和姚嘉年定亲的事情，很快就安排好了。 男方这边的媒人，请的是九姑婆。 女方那边的媒人，请的是章二毛的老婆何香菊。 这个媒人，章启慧做的非常轻松。 隔壁村的媒婆都羡慕哭了。 现在农村想娶个媳妇可太难了，听说有些人家，为了挣彩礼多少，嫁妆多少，媒人来来回回跑了几十趟都定不下来，还有谈着谈着谈崩了的。 谢媒钱拿不到不说，还要被男方或者女方骂一顿，谁懂啊？媒婆的命也是命呐！ 再看看九姑婆这边，男方和女方早就已经把嫁娶的条件商量好了，请媒人，就是走个过场。 这谢媒钱赚的也忒容易了吧？：，，. 132. 第 132 章 你小子最好给我洁身自…… 章家安不愧是章家村出了名的“姐控”,给章小敏准备的嫁妆，换成其他人家，给家里的男孩子娶个媳妇，都绰绰有余了。 姚嘉年说要在婚房加上章小敏的名字,章家安不甘示弱,马上给章小敏在县城也买了一套房。 虽然面积不大,只有70多个平方，是个户型十分紧凑的两居室。 毕竟他们家之前是一点家底子都没攒下来,全被亲妈拿去贴补自己娘家去了,买房这些钱，有一半是章家安自己攒的老婆本,还有一半是这几年在合作社挣的钱。 章小敏本来不肯要，章家安说这房子就当是他补偿给姐姐的。 毕竟章家的宅基地和那些耕地,按规矩是不能分给外嫁女的，章家安也不能坏了规矩,只能从别的方面补偿姐姐。 除了这套房子之外，章家安还给了大姐六万六的压箱底现金,一整副的金首饰,本来他还想给他姐买辆车的，但他手里实在没钱了,剩下几万块钱,他还想给他姐出嫁的时候，酒席办得分光点呢。 看到未来小舅子恨不得掏空家底子给姐姐陪嫁的阵仗,姚嘉年这边也是压力山大。 好在他这几年也攒了不少钱,再加上他是男孩子，结婚这么大一件事，家里多少都要支援一点,这聘礼送过来的时候，才不至于太丢脸。 章家安和章小敏都没要求姚嘉年，一定要给他们家多少彩礼。 但姚嘉年还是按照本地的“最高规格”，给了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的彩礼，光是现金，就装了一个小箱子！ 另外还有一副金光灿灿的金首饰。 三万八的新娘置装费。 给章家安这个小舅子的见面红包，都包了六千八，在本地算是很高的规格了。 定亲的时候，章启慧本来还担心，姚嘉年给了这么多聘礼，姚家那边的亲戚会不会挑事儿，还特意安排了几个“小密探”，混在来吃席的人群里，看看姚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尖酸刻薄的极品亲戚，先记下来，回头让章小敏提防着点。 结果没想到，姚家那边不但没人挑事儿，反而一副恨不得让姚嘉年赶紧入赘到章家村的样子，仿佛今天姚嘉年不是来定亲，而是来“和亲”的…… 也难怪姚家村那边这么积极热情，没办法，实在是九姑婆给的太多了！ 自从章启慧在岩寨那边开始搞项目之后，整个姚家村，都跟着九姑婆她老人家飞升了。 姚家那边的年轻人自然不必说，先是去岩寨修路，路修好了之后，紧跟着又到疗养中心工地打工，章启慧已经跟他们透露过了，只要他们好好表现，等疗养中心竣工开业之后，会优先招聘他们进疗养中心。 九姑婆对自己人向来很大方，听说，合作社那边的正式工，除了五险一金之外，加班有加班费，合作社做项目赚钱了，还有额外的奖金，逢年过节各种福利，也丝毫不比镇上的公务员差。 要是能进疗养中心，岂不是等于端上了铁饭碗？ 除了村里的年轻人之外，姚家村的中年人、老年人，也跟着合作社，赚到了他们以前种地一年都挣不到的钱。 村里经常跑山捡菌子、采药的好手，现在都被九姑婆招过去，进了那个什么“综合服务部”，专门给那些去岩寨旅游的游客们做向导。 他们也不明白，就是带着一堆人在山里走一趟，找找菌子，摘摘野果子什么的，走一趟，居然能赚三百块钱！ 有时候运气好，遇到那种退休老年旅行团，要在岩寨那边玩个十来天，每天都要导游和向导服务，一个月就接这么一个单子，向导就能赚好几千块钱了。 不过，赚钱最容易的，还不是他们这些跑山的向导，而是那些鹤发童颜的老人。 因为独特的地理环境，今年到岩寨这边采风的摄影师特别多。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摄影师先带头的，花钱请了一个上山采药的老人家，做什么“模特”——其实就是背着采药的背篓，腰间挂着砍刀，手里拿着采药的小锄头，在山里到处走，配合摄影师拍点照片什么的。 就这么点活儿，半天就能赚三百块钱！ 到后来，发现这门生意来钱特别快，姚家村这边的老人们，全都一窝蜂地上山当模特去了。 有些精力充沛的，一天接三场“外景”—— 上午进山捡菌子，下午去采药，晚上在昏黄的灯光下，编竹篓，整理药材什么的，反正那些城里来的摄影师，就爱拍这些，一天下来，运气好的话，能挣千把块钱呢。 一想到这泼天的富贵，都是九姑婆给他们送来的，姚家村这帮人，怎么可能不想多？ 毕竟，这么轻松又赚钱的活儿，章家村也有不少人，凭啥要给他们村的人做？ 再一想，他们似乎隐约听说，当初章小敏姐弟俩，差点被亲妈磋磨死的时候，是九姑婆站了出来，把那个脑子拎不清的女人赶出了章家，并且还当众宣布，以后章小敏姐弟俩没有亲妈，她就是他们俩的长辈。 这不就破案了？ 一定是因为他们村的姚嘉年，马上要娶章小敏了，九姑婆“爱屋及乌”，不想让章小敏的婆家太穷了，所以才把这么赚钱的营生，给了他们姚家村吧？ 姚家村的村民们，代入了一下早年热播的宫廷剧，假如九姑婆是章家村的皇帝，那章小敏就是皇帝最宠爱的侄女，并且因为父母双亡、身世凄惨，被皇帝接到宫里亲自教养，还册封为公主。 现在，最疼爱的公主，马上就要出嫁了，皇帝一看，未来驸马家不行呀，条件太差了，公主嫁过去，面子上不好看，必须得封个爵位什么的，让公主的面子上好看点。 这么一想，姚家村这边的亲戚们，看着章小敏这位“公主”的眼神，简直比亲闺女还要慈爱。 不过，看着姚嘉年的眼神，就犀利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警告了。 你小子，娶了公主之后，最好给我洁身自好，不要忤逆公主，要是敢对公主不好，咱们姚家人，第一个打断你小子的狗腿！ …… 就这样，姚嘉年以为自己娶了个老婆，实际上却被姚家当成了和“皇帝”联姻的驸马，兴高采烈地送到了章家村。 至于“驸马”的聘礼会不会太高了点？ 拜托！你们也不看看新娘子是谁！ 九姑婆她老人家还没结婚生孩子，又亲口说过，会把章小敏姐弟俩当成自家孩子疼爱，章小敏可是九姑婆的“掌上明珠”，他们姚家，娶的不只是章小敏，还是九姑婆的欢心好吗？ 聘礼多给点，九姑婆面子上好看了，以后还能少了他们姚家村的好处吗？ 定亲宴之后，又过了半个月，就到了结婚摆酒的大日子了。 以前乡下还有“正月不嫁娶”的老传统，现在也没人说了，毕竟村里好多人都在外面打工上班，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这半个月在家里，各种喜事当然要趁大家都在家的时候，抓紧时间给办了。 平时办的话，先不说人家不一定能请假回来出份子，就算出了份子，人不来，一场喜事，就坐了那么两三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在村里人缘不好呢。 所以说，他们华夏人对于一种习俗，到底是吉利还是不吉利，主要还是看实际需求。 正所谓“左眼跳财、右眼跳迷信”，摆喜酒的道理也是如此。 以前的习俗觉得正月过年嫁娶不吉利，现在发现这个习俗不利于收份子，老百姓立刻毫不犹豫地改了规矩。 反正过了正月初五，每一天都是适合嫁娶的好日子。 初六是“六六大顺”。 初七是“七上八下”，这一天结婚，夫妻生活必定蒸蒸日上。 初八就是“发发发”，初九是“长长久久”，初十则是“十全十美”…… 章家安挑日子挑花了眼，最后咬咬牙，还是定了正月初八。 身为小舅子，他也是有私心的。 定在初八这天，对姐姐的财运很是友好啊。 以后万一婚姻不顺，哪怕闹到离婚呢，只要大姐有钱，还愁找不到听话乖巧的小奶狗吗？ 不得不说，跟着九姑婆她老人家混久了，孩子们都变成老双标人了。 章家安自己不喜欢做一个黏着女孩子的小奶狗，但他希望自己的姐夫就是那种喜欢黏着他姐的恋爱脑小奶狗。 晚辈都如此，九姑婆本人只有更双标的。 以前她觉得结婚还非要花钱请那么多人来家里吃饭，闹哄哄的吵的她脑仁都快炸了。 现在轮到自己家办喜事了，九姑婆恨不得把十里八乡的锣鼓队都找过来，先试试谁家敲的鼓声最雄浑，谁家吹的唢呐更喜庆。 选定了锣鼓队之后，又邀请了附近几个村的广场舞爱好者，紧急排练了几个喜庆的广场舞曲目，准备结婚当天表演给亲朋好友们欣赏。 然后就是选大厨、选司仪、选伴娘…… 正好这段时间赶上章家村这边挖冬笋，每天村委外面的小广场都非常热闹。 这边是合作社的冬笋临时收购点，那边是广场舞在排练，村里的小孩子偷偷溜出来看热闹，没多久，就被家长拎着耳朵，赶回去写寒假作业去了。 一眨眼就到了正月初七。 出嫁的前一天，章小敏的近亲长辈们，都来给她送嫁添妆。 村里人添妆，大多都是一些实惠又实用的东西，什么床上四件套、毛毯、被子之类的。以前有人开玩笑，说他们这里，嫁出去的闺女，陪嫁的床单被褥什么的，一辈子都用不完，根本不用自己花钱买。 看着堆了半个屋子的各种礼盒装四件套，夏凉被，蚕丝被，龙凤毯，九姑婆嘴角抽搐了两下。 幸好她早有准备，送的东西，肯定是今天全场独一份的！：，，. 133. 第 133 章 姚嘉年你可真行啊 “九姑婆来添妆啦！” “不知道九姑婆今天会送啥？” “送啥不重要,反正肯定是很贵的。” “你咋知道？” “这还用猜吗？九姑婆她老人家，向来言出必行,你们不记得之前九姑婆把小敏她妈赶出去的时候说的话了吗？” “怎么不记得？九姑婆说了，让她别拿孩子说事儿，没有她那个不靠谱的亲妈，以后家安和小敏的婚姻大事，九姑婆她老人家会亲自操办。” “别说话了，九姑婆过来了，卧槽！后面怎么跟了那么多人？” 一堆人簇拥着新娘子，跑到楼下去迎接九姑婆。 章启慧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古时候大户人家嫁女儿，为什么要先安排亲戚长辈来给新娘子添妆了。 这阵仗一摆出来，就是要让婆家人看看,新娘子可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好欺负的，娘家来了多少添妆的亲戚，就有多少人给新娘子撑腰,敢欺负我家姑娘？等死吧你！ 为了给小敏这孩子撑场面，九姑婆专门从家族里挑了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帅小伙，每一个单独站出来，都能对新郎官造成武力威慑的那种。 小伙子们搬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里走。 旁边还有请来的司仪,对着礼单“唱礼”—— 新娘请纳福~~章家村，九姑婆给新娘子添妆咯！ 送，金麒麟一对，祝侄玄孙女章氏小敏，夫荣妻贵，麒麟成双，早生贵子！ 送,龙凤金镯子一对，祝新郎新娘，龙凤呈祥，百年好合！ 送，笔记本电脑一台，祝新娘子婚后，爱情事业两手抓，勇攀事业高峰！ 再送，各种农业种植养殖专业类书籍一百本，祝新郎新娘书香满院，儿孙满堂，状元及第…… 十几个壮小伙，搬进来的东西，占了楼下堂屋半个屋子，一堆人都跑过来看稀奇。 尤其是那一百本书，真稀罕啊，吃了这么多年喜酒，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添妆送书的。 不过，想到新郎官是个大学生，还是他们合作社的技术指导老师，众人一下子就理解了——九姑婆这是怕新娘子没上过大学，以后和新郎官没有共同语言，所以才买了这么多书陪嫁过去？ 这样以后新娘子在家里看书，有什么不懂的，就可以去问新郎官，一来二去的，夫妻感情这不就升华了？ 果然，还得是读书人会送礼。 不像他们，送来送去，不是毛毯就是四件套。 从这天开始，往后，章家村谁家嫁女儿，再去添妆的时候，除了四件套之外，还有人会买两本书带上，居然还有人买试卷的，说是留着以后给娃做。 还没出生的娃娃听了都无语。 初七添妆，初八就是出嫁的正日子了，一大早，章启慧就哈欠连天地爬了起来，洗脸，化妆，换衣服，捣腾了好一会儿。 小敏没有爸妈，今天，章启慧要和章家兴一起，充当女方家这边的长辈，招待男方家来接亲的亲朋。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除了章家村本村的人，居然还有不少附近村子里的人都过来吃喜酒了。 看到在门口迎宾的果然是九姑婆和章家村的村长，这些人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九姑婆从来不收礼，搞得他们想巴结都很难找到机会，听说这次章小敏嫁人，九姑婆恨不得拿她当亲闺女一样送嫁，其他几个村的村民，好不容易等到了能正大光明给九姑婆送礼的机会，怎么可能不来？ 果然，他们去上礼金的时候，九姑婆没有拦着不让他们出这个钱。 送了礼金，找了个桌子坐下来，听章家村本村的人说，等下吃完喜酒，还要上山挖冬笋，众人眼神闪烁了两下，决定等下送完女方这边的礼金，再去男方家也送一份。 新郎官姚嘉年，可是他们合作社唯一的“正规军”啊~ 整个红星乡，也就他这么一个科班出身的农业技术员。 乡里倒是也有农办，但他们都是坐办公室写文件的，真要指导他们种地赚钱，还得是姚老师更专业更靠谱哇~ 只能说，幸好今天章家安请的是专业做农村大席的老师傅，发现来的客人比预计的还多了几桌，换成一般人家，现在肯定已经慌起来了。 毕竟食材都是按照人数买好的，最多也就是多准备1~2桌，可章家村这边，却多了好几桌，这下咋办？ 好办啊~大师傅不慌不忙，确定了主人家愿意加钱之后，打了几个电话出去，不到一个小时，送食材的，送酒水饮料的，送一次性碗筷杯子的，还有送桌椅板凳的都来了。 反正农村吃喜酒，桌子不够的时候，都是轮流坐席的，这一批吃完，撤掉桌上的饭菜，再开一桌，中间吃饭的一个多小时，足够大厨带人，用送来的食材，抓紧时间再多做几桌菜出来了。 章启慧站在门口迎宾，笑得脸都快抽筋了，还好只有上午这段时间。 本地的习俗是新娘子必须在中午十二点前出门子，十一点十八分，送嫁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在门外响了起来。 章家安亲手替姐姐整理好头上的红盖头，蹲在姐姐面前，语气哽咽地对章小敏说：“姐，我背你上车。” 隔着红盖头，章小敏强忍着眼泪，轻轻嗯了一声，趴在了弟弟的背上。 那个瘦巴巴的、总是抱着她的胳膊哭唧唧的小男孩，不知不觉，已经长成了一个高高壮壮的大男孩。 原来，九姑婆一直是对的，老天爷不会让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如果你觉得身边的人不爱你，不要觉得是自己不好，应该换个角度去想一想，有没有可能，是这些欺负你的人不好？ 不用纠结别人为什么对你不好，他们对你不好，那就换一批人，世界那么大，地球上那么多人，总能遇到几个愿意真心待你的人。 以前，章小敏一直以为自己命不好，投胎到一个根本不喜欢、不欢迎自己的家庭。 此刻，趴在弟弟温暖厚实的背上，她突然就想开了。 不是她命不好，是那些人，根本就配不上她的好。 章家安这个傻子！为了让她的嫁妆好看点，把自己的老婆本都搭进去了……她这个姐姐，又怎么忍心，让弟弟一穷二白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快到婚车跟前的时候，章小敏突然凑到章家安的耳边，带着一股子“阴谋得逞”后的得意，叮嘱弟弟—— “老弟，等下记得到你房间大衣柜里看看。” “我给你留了点东西，你一定要收好哈。” 章家安没有在意，他还沉浸在姐姐嫁人的悲痛里，哭着答应了。 等到客人都散了，章家安突然想起姐姐说的话，跑回自己房间，打开大衣柜，里面居然是他们家的保险柜！ 这个保险柜是去年买的，密码是姐弟俩生日的后三位数。 打开保险柜，里面呼啦啦掉出来一堆东西。 有几本存折，看日期，应该是大姐出去打工之后就开始存的，时间最长的一笔，已经存进去快十年了。 章家安大概翻了翻，这几本存折里的钱加起来，比他给他姐买房子的钱，还多了几万块钱。 存折里面还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章家安同志的老婆本，好好攒着，不许乱花钱！ 章家安噗嗤一声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除了存折之外，章小敏把这两年九姑婆给他们的“压岁钱”和“奖金”——三小瓶金豆豆，也都留了下来。 还在瓶子上贴了一张小纸条，告诉章家安，这些金豆豆，是留着以后让他给弟媳妇打三金用的。 “呜呜呜~姐！”握着手里的玻璃瓶，章家安靠坐在大衣柜门边，再也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哭了不到一分钟，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家安，快走呀，亲戚们都坐大巴车去姚家村吃席了，咱们也快点去吧。” 章家安顿时扎心了。 亲手把姐姐交给另一个男人就算了，现在还要让他去吃喜酒？这喜酒他根本就咽不下去！ 但是没办法，如果他这个亲弟弟不去的话，下午男方那边的婚礼，他这个亲弟弟居然缺席，丢脸的不止有新郎官，还有他姐。 一想到自己还要牵着姐姐的手，走过红毯，亲手把她交到姚嘉年那小子手里，章家安真想打人啊…… 果然小舅子和姐夫，天生就是气场不和的仇人！ 婚礼后第三天，三朝回门后，章小敏就和姚嘉年搬到了他在章家村新盖的房子里。 姚嘉年没有骗她，结婚后，她的生活和婚前相比，除了晚上睡觉的地方换了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章家现在就剩下章家安一个人了，章小敏跟姚嘉年商量了一下，干脆就让弟弟不要自己开火做饭了，每天早晚饭都到她这边来吃。 所以，早上章小敏做好早饭，打电话喊弟弟起床来吃饭。 吃完饭，三个人一起去合作社上班，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饭。 晚上，看到小舅子屁颠屁颠跟在他们后面回家吃晚饭，姚嘉年整个人都麻了。 不是，你小子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夜生活吗？ 不知道已婚男人，尤其是刚结婚的已婚男人，下班后的夜生活都非常宝贵的吗？ 看着两个幼稚大男孩在旁边极限拉扯，章小敏捂嘴偷笑。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呕~”刚吃下去的韭菜鸡蛋饼，一点不剩的全被她吐了出来。 谁懂啊，结婚四个月，怀孕三个半月，姚嘉年你可真行啊！：，，. 134. 第 134 章 遥遥领先，我们遥遥领…… “我说什么来着？经济基础才是促进结婚率和生育率的不二法宝！” 听说章小敏刚结婚就怀上了,章家兴这个村长，比孩子妈本人还高兴。 太好了，按照这个节奏,今年再有几对年轻人结婚生娃,章家村今年的结婚率,还有明年的生育率数据，肯定能在整个红星乡遥遥领先,一骑绝尘！ 听说章小敏孕吐反应很厉害,什么都吃不下,章家兴急得在家里团团转。 看到老妈采了满满一个编织袋的槐树花,趁人不备,偷了一篮子,送去给了姚嘉年。 “我听人说，孕妇多吃点野菜,能清肠胃,不容易孕吐，你要不给小敏做几个槐花菜团子试试？” 姚嘉年拎着一篮子新鲜槐树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他还没学会做饭呢,怎么就要提前开启“全能奶爸”模式了？ 章启慧也觉得他挺可怜的，看着媳妇孕吐,自己除了端茶递水，一点忙都帮不上。 “这样吧，你再找个做饭的阿姨,帮秀红姐顶班，请她帮忙，去给小敏做几天饭,让她熬过孕吐这段时间再说。” 姚嘉年差点给她跪下来。 恩人呐！ 陈秀红听说章小敏孕吐反应很厉害，也担心的不行，她当年怀四胞胎的时候吃了不少的苦，一想到章小敏连个娘家妈都没有，顿时坐不住了。 “好！我先去看看小敏。”说着，急匆匆就提着那一篮子槐树花出去了。 路上遇到了章家兴他妈王桂芝，看到她手里拎着槐树花，听说是章小敏孕吐，什么都吃不下，大腿一拍，这道题她会啊！ 于是，陈秀红先提着槐树花，去姚家给章小敏做槐花菜团子。 王桂芝骑电瓶车去镇上买了十几个西红柿，转身又去了镇上卖草莓的大棚，买了一篮子新鲜草莓。 回来直奔姚家，先给章小敏做了一个酸甜开胃的西红柿鸡蛋面疙瘩，又把草莓洗了给她吃。 这个季节没有露天西红柿可以吃，只有大棚里的，不过炒西红柿的时候，王桂芝在里面加了两勺秋天她自己熬的番茄酱，酸酸甜甜的，里面的面疙瘩也不大，都是小指头大小的，而且只有一点。 看到章小敏只喝汤不吃面疙瘩，王桂芝不但没生气，反而在一边笑着点头说：“就是这样！多喝汤，少吃面，这样不会长肉，孩子也有营养。” 做这道西红柿鸡蛋面疙瘩，放面疙瘩进去，其实就是借点面食的味道，主要还是让孕妇喝汤吃鸡蛋，西红柿可以补充维生素，鸡蛋可以补充营养，孕妇嘛，只要营养足够就行了，没必要把自己吃的太胖。 她们生过孩子的都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小一点才好生，太大了，对产妇和胎儿本身都没啥好处。 王桂芝来之前，章小敏已经吃过三个槐花菜团子了。 陈秀红做的野菜团子，他们百吃不厌，尤其是春天这种半开不开的槐树花，又嫩又甜。 照顾到章小敏还在孕吐，陈秀红做这个的时候，一点猪肉都没放，只加了两勺猪油提提味儿，里面只有槐树花和玉米面、粗麦面、鸡蛋，做出来的槐花菜团子，蘸着陈秀红做的香辣牛肉酱，章小敏一口气啃了三个！ 还要再吃的时候，被陈秀红拦住了。 然后就迎来了王桂芝的第二顿投喂。 临走的时候，俩人都叮嘱章小敏，让她一定要少吃多餐。 听说章小敏刚结婚就怀上了，整个章家村都轰动了。 不容易啊~他们村都快两年没有新生儿出生了。 一时间，姚家再次挤满了来送东西的村民。 有送土鸡蛋的，有送鹅蛋的，有送挂面年糕的，居然还有送老母鸡的！ 老母鸡不是生完孩子才送的吗？现在送，会不会太早了点？ 送老母鸡的村民得意一笑：“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大家都是等生完孩子再送，单单我们家是刚怀上的时候就送，那不是一下子就显出我们家来了？” “我听说姚老师最近到处在找人买老母鸡，要给小敏补身子，我这两只老母鸡，岂不是送到姚老师的心坎里去了？” 有道理啊！ 有了这个村民的启发，接下来几天，姚嘉年家里，几乎每天都有人来送老母鸡，没几天，他家鸡窝都快装不下了…… 可这些鸡又是亲戚朋友们的心意，姚嘉年和章小敏都不好意思拿去卖，章家安怕鸡太多，吵得她姐早上睡不着，默默拿了两个大笸箩，连着跑了七八趟，把姚家院子里的老母鸡，都抓到自己家院子里养了起来。 章小敏想喝鸡汤了，章家安就送两只过来，吃完再拿。 谁能想到，章小敏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子，原本村里人以为，她这样的，以后嫁了人，娘家弟弟要是靠不住，在婆家怕是要被欺负死。 结果没想到，章小敏不但找了一个学历高、收入高，长得也俊俏的好对象，而且人家还愿意为了她，在章家村这边买地盖房子，就为了让她能离娘家近一点。 更没想到的是，章小敏虽然没有亲妈伺候着，但身边却围着一帮伺候她的人，姚嘉年这个准奶爸，为了照顾孕妇，过年的时候，除了合作社吃年夜饭之外，其他人家请客吃饭，他全部推掉了。 九姑婆也把自己最信任的陈秀红，派到了章小敏身边，请她帮忙照顾章小敏到她孕吐结束。 还有村长他妈王桂芝，章二毛的媳妇何香菊，都来帮着伺候这个金贵的孕妇。 章小敏今年虚岁已经32岁了，虽然不算高龄产妇，但这个年龄怀孩子，再加上她小时候身子骨没养好，体重一直偏低，全村人都紧张的不行，生怕她保不住这一胎，各种适合孕妇补身子的东西，流水一般的送到姚家去。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章小敏已经被喂胖了十多斤！ 某天早上，章小敏的孕吐反应，突然不药而愈，饭量大增。 吓得章启慧赶紧让他们停止投喂。 可架不住孕妇嘴馋啊，一睁开眼睛就想吃。 章启慧只能狠狠心，把做饭好吃的陈秀红，还有主动去帮忙的王桂芝，都叫了回来。 换上了只会做水煮菜的姚嘉年。 饭菜不合口味，章小敏果然吃得少了。 姚嘉年看着心疼，特意在产检的时候问了妇保院的医生，听医生说章小敏各项检查数据都挺好的，不需要再额外补充营养，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为了安抚脾气愈发暴躁的孕妇，姚嘉年还是做出了一点点让步：每隔几天，就买点章小敏爱吃的菜，请秀红姐帮忙做两个好菜，他打包回来给章小敏吃。 因为这件事，现在村里那些喜欢PUA儿女的老人，可就倒大霉了。 以前这些人总喜欢教训儿女，说你们现在不听我们的话，等以后你们结婚了，要老人帮忙伺候月子了，到时候没有父母帮衬，看你们怎么办？ 这话以前还能吓唬到一些年轻人，现在可不管用了。 什么？结婚生孩子，连伺候月子都得求人？那我不结婚，也不生孩子了，免得给你们添麻烦。 还有一些做婆婆的，拿这个话来威胁儿媳妇，结果没想到，反倒被儿媳妇抓住了话柄，婆婆一催生，儿媳妇就说要买房子跟公婆分家。 想让她给婆家生孩子、传宗接代？也可以，必须分家单过，不然她怕婆婆趁她怀孕欺负她。 至于怀孕生孩子，婆婆不来伺候自己？ 那章小敏也没有亲妈亲婆婆伺候啊，还不是过得这么滋润？ 再说了，章小敏的婆婆虽然因为在外面打工，不能回来伺候儿媳妇，但人家每个月都给儿媳妇打钱回来的呀。 姚嘉年他们家以前确实很穷，为了供他上大学，家底子都掏空了，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穷和敷衍真的是两码事。 姚家穷归穷，但姚嘉年他爹，听说孕妇多吃鱼虾对身体好，自从儿媳妇怀孕后，几乎每天都出去打渔，每次都挑最好最贵的鱼虾送过来。 村里的婆婆们渐渐发现，她们拿坐月子那一套话术，已经PUA不了自家儿媳妇了。 拿“家里穷”这个万金油一样的理由出来，也说服不了儿媳妇了。 别问，问就是子宫是老娘自己的，想让我给你们家传宗接代，那就得让老娘开心。 章小敏自己都没有想到，就因为她怀了这个孩子，居然让全村的媳妇们都开始觉醒了。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吧？ 第二年，金秋十月，丹桂飘香的季节，章小敏在县妇保院，生下了他们的大女儿。 小婴儿呱呱坠地之后，见风就长，吃满月酒的时候，这小姑娘就长得白白胖胖、珠圆玉润的，一双眼睛，居然像极了九姑婆！ 章启慧抱着就不松手了，要不是怕乱了辈分，真想认个干闺女啊~ 因为这孩子长得更像章家人，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大女儿随章小敏姓章。 章小敏还非让九姑婆给这孩子取名字。 章启慧翻了三天新华字典，最后给小姑娘取了个大名，叫“章荣昕”。 “昕”字指代黎明，又有日出东方、欣欣向荣的好意头。 孩子爸妈都非常满意。 村里几个长辈倒是在背后嘀咕了两句，觉得九姑婆真是太偏心了！ 按他们章家的规矩，小辈里面的女孩子，一般都是没资格按辈分取名字的。 当然了，九姑婆除外，她老人家辈分大，资历高，还掌管着章家的族谱和戒鞭，自然有资格按辈分取名。 可章荣昕这个小丫头片子，凭什么也占着一个辈分？ 但再一想，小丫头片子是九姑婆的心头肉。 她爸是章家村农业合作社的技术指导老师。 她妈是合作社的生产主管。 还有个舅舅也是合作社的元老。 村里的百万粉丝网红，亲手给小丫头洗过尿布。 就连身上穿的小肚兜，都是村长他妈亲手缝的。 这么一想，这还包着尿不湿的小丫头片子，居然能按章家的辈分取名，好像，也不是很难理解的样子…… 正乖巧地窝在九姑婆怀里，啃着小拳头的章荣昕小朋友，对于章家村其他人的羡慕嫉妒恨，一无所知。 小祖宗慢悠悠地打了个奶嗝，圆溜溜的大眼睛，慢慢变成了一条线，圆润的小嘴巴，因为脸蛋肉太多，被挤成了一个章鱼嘴。 “啊啊啊啊她好可爱~~~”几个女人团团围着小宝贝，无声的尖叫，震耳欲聋。：，，. 135. 第 135 章 贪心不足，作茧自缚…… 小孩子总是长得飞快。 去年秋天还包着尿不湿的小昕昕,今年秋天，已经能站在学步车里，满院子溜达了。 把家里的小鸡们追得到处跑,俨然又是一个缩小版的九姑婆,就差手里拎着一根戒鞭了。 眨眼间，一年的时光就过去了。 这一年,章家村发生了很多变化。 村里的人越来越多,以前出去打工的年轻人，几乎全都回来了。 这几年外面经济大环境不好，就连送外卖送快递，都是一堆大学生和原先的企业管理层跟他们抢着干,本来日子就很难混,他们甚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过几年苦日子了。 结果没想到峰回路转,东边不亮西边亮，外面混不下去了，老家居然有了新的工作机会！ 一开始,大伙儿心里还有些七上八下的，担心种地也赚不到多少钱。 但转念一想，回老家跟着合作社种地,虽然每年赚的,不一定有外面多，但农村花销也少,住在家里，吃住都花不了什么钱，虽说不一定能存下钱，好歹能和家人团聚几年,倒也不算毫无收获。 因此，今年过完年之后，原本还坚持要出门打工的那些年轻人，也选择了留在家里。 本来以为春耕的季节，家里肯定只出不进，买种子、买肥料、添补损坏的农具什么的，春天肯定要吃老本了。 谁知道开春之后，合作社就开始带着他们进山搞钱了。 去年利用姚嘉年教他们的“稻谷壳控温催芽法”，催生出来的头茬春笋，开挖之后，就一直供不应求，批发价居然达到了惊人的十三块五一斤！ 那可是带壳的春笋啊，去掉笋壳，里面能吃的笋肉，其实并没有多少。 但还是架不住他们提前一个月上市，等着品尝这开春头茬鲜笋的土豪们，压根就不差这么几块钱的差价。 单单这一茬春笋，村里不少人家就已经赚了好几万块钱。 春笋的季节过去之后，紧跟着就是进山采摘各种山野菜，明前的高山云雾茶，各种野山菌…… 从正月一直忙到芒种，村里人是一口气也没歇着。 中间还抢种了一茬紫苏跟薄荷。 这个倒是没花多少工夫，村里大多数种植户，在姚嘉年的技术指导下，现在已经熟练掌握了紫苏跟薄荷的繁殖技术，自己培育的种苗，不但能供应自家栽种，还有多余的可以卖给其他村的种植户呢。 这卖苗的钱，虽然不多，也够全家人一个月生活费了。 就这样，一眨眼半年过去了，原本以为回老家之后，要在家里啃老一阵子，最后一算账，这半年不但没啃老，居然每个人都赚了好几万！ 章家村有对小夫妻，之前一直在外面送外卖，以前行情好的时候，夫妻俩一个月加起来能挣一万多块钱，在村里人看来，妥妥的高薪人士了。 夫妻俩也靠着送外卖，攒到了买房子的首付，在老家县城买了一套房子，打算以后孩子生下来，就落户到这套学区房里，以后自己的孩子也能在县城的好学校上学。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明明已经解封了，结果外卖单子不但没多起来，反而比疫情的时候还要少。 而且还多了很多跟他们抢单子的新骑手。 以前夫妻俩每天都能跑四、五百块钱，现在，每个人每天只能跑一百多块钱了。 去掉在外面租房子、吃喝用之类的花销，剩下的钱，也只够他们还房贷。 本来他们打算等疫情结束就要个孩子，这下好了，两个人拼命挣钱才能还得上房贷，要是老婆怀孕，不能送外卖，靠男人一个人出去送外卖，不但房贷还不起，估计连孩子尿不湿都买不起了。 就在夫妻俩一筹莫展的时候，老家的公婆听说他们贷款压力大，让他们回家拿钱。 夫妻俩本来以为老人手里没多少钱，结果回家才发现，就这么两三年的功夫，老两口跟着九姑婆，居然不声不响的，攒了小十万！ 现在回农村种地，居然这么赚钱的吗？ 夫妻俩在村里打听了一圈，果断决定：不去送外卖了，回家种地！ 九姑婆听说村里又回来两个“回流人才”，问了一下，知道夫妻俩以前是送外卖的，而且单量一直都不错，一听就是手脚很利索、也肯吃苦的打工人，这正是他们合作社急缺的人才啊！ 果断把人招进来，正好那段时间章小敏还在哺乳期，就让他们夫妻俩暂时在生产计划部给章小敏打下手。 没想到夫妻俩居然干得不错，三个月试用期结束后，俩人成功转正。 夫妻俩打死都想不到，在大城市辛辛苦苦打拼那么多年，也没人给他们缴过五险一金，回老家种地，村里的合作社，居然给他们缴上了…… 更没想到的是，回老家这半年，他们一家四口，跟着合作社种茶叶，种薄荷，种春笋，上山采山货，短短半年，全家人居然赚了快一十万！ 加上老两口之前攒的十万块钱，夫妻俩一口气把县城那套房子的贷款全部还清了。 无债一身轻，卸下了房贷这个巨大的心理压力之后，没多久，他们就迎来了自己期盼已久的第一个孩子…… 这一年，章家村一共有四个男青年娶媳妇，六个女青年嫁了出去，还有五对年轻小夫妻有了孩子。 一想到明年这个时候，村里就能多出来至少五个孩子，章家兴最近走路都带风。 简直把“意气风发”四个字，刻在了脑门上。 不过，人类的悲欢，似乎并不相通。 章家兴这个村长春风得意的时候，架子沟村的夏光辉村长，迎来了他职业生涯的“至暗时刻”—— 有村民实名举报村长夏光辉，贪污受贿，低价出租集体土地。 被带走接受调查的时候，夏光辉还在一个劲的跟乡里的干部解释，说他有自己的苦衷，他也是为了村集体好，低价把集体土地租给愿意来搞投资的大老板，以后项目搞起来了，村里人就能和章家村的村民们一样，再也不用进城打工，在老家就能找到工作…… 只可惜，违反规定就是违反规定！ 上面严令禁止做的事情，一定有他的道理。 夏光辉只是一个村长，却知法犯法，一意孤行，非要做违法规定的事情，也怪不得被人揪住了小辫子，一告一个准了。 老实说，如果没有章家村“珠玉在前”，夏光辉提出的这个办法，村里人八成都会同意。 架子沟村自己搞合作社失败了，夏光辉蔫了一阵子，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这时候，突然有人跟他说，外省有个搞养殖的大老板，因为跟当地人发生了一点矛盾，在当地干不下去了，想找个有山林的地方，再开个养殖场。 山林？他们村就有啊！ 而且这次是人家老板自己出钱搞投资，不用村里出一分钱，这下总没人反对了吧？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结果没想到，这个大老板来村里考察了一下，发现别的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山林面积不够大。 他要养殖的动物比较特殊，容易产生噪音污染，为了防止有村民投诉，老板希望村里能再多租给他几十亩山林。 反正山林租金便宜，多几十亩地，他还能多养些“宝贝”，赚的钱可比山林的租金多得多。 可是，夏光辉租给他的，已经是村集体能拿出的所有山林土地了。 没办法，夏光辉实在舍不得丢掉这个送上门的财神爷，只能背着村民，偷偷把别人家闲置抛荒的山林，划拉到了这个大老板手里。 租金他没给那些村民，都存在他自己账户里了。 本来这些山林早就被抛荒好多年了，那些常年在外面打工的村民，就算过年回家，也不会到山里来砍柴，现在的人都习惯用电饭锅和电磁炉了，实在想吃柴火饭，找隔壁邻居买两担晒干的柴火，也不要多少钱。 反正那个大老板都跟他说了，租用这些山林，主要是作为隔离带，防止养殖场的噪音扰民。 他又不会去砍林子里的树，这些山林的主人，也根本不会发现。 就这样，夏光辉把人家给的两万多块钱的山林土地租金，悄悄变成了自己的钱。 反正很多村干部都是这么干的，又不是他一个人。而且，夏光辉也没把这笔钱花掉啊，他想着，先放在自己卡里，那几户人家要是没发现，那这笔钱就当是他给自己存了个定期存款。 要是被人发现了，他就说人家拖着租金还没给，回头把钱取出来，就当是他帮忙讨回来的，再还给村民，说不定村民还要请他吃顿饭，感谢他帮忙讨回来这些租金呢。 结果没想到，他没在这笔租金上栽跟头，反倒是在养殖场养的那些东西身上，狠狠栽了个大跟头。 原来，这个养殖场老板养殖的，并不是常见的猪牛羊，而是专门用来杀了吃肉的肉狗。 而且这个老板还不老实，表面上是养殖肉狗，实际上为了赚快钱，还拿这个养殖场当幌子，到处收购一些被偷来卖的狗，反正杀了剥皮冷冻之后，也没人能认得出来这到底是谁家的狗，狗肉都一样嘛~ 他的上一个养殖场干不下去了，也根本就不是跟当地村民闹矛盾，而是因为卷入了一桩偷狗的案子，为了避风头，就赶紧关掉了原先那个养殖场，打算换个远一点的地方，再重操旧业。 毕竟，习惯了赚快钱的人，很难再去赚那些本本分分的辛苦钱。 只是，狡猾的养殖场老板没有想到的是，先前他得罪的那些狗主人，居然对他紧追不放，发现他换了个地方，又开始打着“养殖肉狗”的噱头，帮那些偷狗贼销赃，立刻就把他给举报给了当地派出所。 派出所悄悄布控了好几天，最终人赃俱获。 养殖场老板一落网，架子沟村这边才知道，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村长夏光辉，居然把他们家的山林土地，租给了这个养殖场老板。 听说这个养殖场老板是给了钱的，一次付了三年的租金呢。 所以，他们的钱呢？ 夏光辉因为贪污受贿被抓进去了，架子沟村的村民们，本来应该喜大普奔的，可看看周围几个村子，跟着章家村一起搞合作社，早就已经赚的盆满钵满。 而且人家做的还是正当买卖，就连县里和市里，都经常有领导下来参观考察，还给他们颁发了不少荣誉证书什么的。 同样都是村长，怎么他们就摊上了夏光辉这么个缺德玩意儿呢？ 想到隔壁村都在赚钱，而他们不但没赚到钱，还被无良村长贪污了不知道多少钱，这种感觉，简直比看到隔壁村赚钱更加糟心！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村长靠不住，他们就靠自己。 “走！咱们一块去章家村，找九姑婆去！”：，，. 136. 第 136 章 误打误撞，正好选对了…… 因为之前九姑婆叫他们村的人去开会,村干部们没一个过去的，担心九姑婆心里还记着这件事，这一次,架子沟村的村民们,可算是硬气了一回。 他们直接把村干部们撇到了一边，自己推举了三个在村里口碑不错，为人也比较厚道热心的村民做代表。 三个村民代表,一个是村里的出了名的“老好人”夏光武。 一个是职业媒婆，偶尔兼职给人“驱邪祈福”的神婆金婆子。 最后一个看着年纪不大，还是个小姑娘，不像是在村里能做主的样子。但却是这三个人里，最不能缺席的一个。 这姑娘叫做夏春萍,她姐姐夏春荷,嫁到了三石桥村,是现任村长谢东望的老婆。 架子沟村这边,担心之前夏光辉那个棒槌，把九姑婆给得罪狠了，不敢擅自上门，就想着找个跟九姑婆关系不错的中间人，帮忙引荐一下。 找来找去,就找到了夏春萍。 这不是三石桥村村长谢东望的小姨子吗？ 就决定是你了！ 夏家没有儿子,就只有姐妹两个,说来也是造孽，当年计划生育抓得严，夏春萍的爸妈做梦都想要生个儿子，夏春萍三岁的时候，她妈又偷偷怀上了。 这次她妈偷偷去找人看过,说肚子里怀的肯定是男娃。 为了保住这个儿子，夏春萍她爸，偷偷在山里搭了一个草棚子，对村里人说他们夫妻俩要出门打工，居然把两个女儿丢在家里，夫妻两个躲到山里去了！ 当时姐姐夏春荷才八岁，幸亏夏家还有个老奶奶，祖孙三个，就靠着夏父留下的几百块钱，还有家里两袋大米，紧巴巴地熬了过来。 那个年代带着老婆出门“躲计划生育”的农村人不少，村干部们也不可能满世界的去抓，夏老太太也想要个孙子，就安心在家里带着两个孙女，等着儿媳妇给她生个孙子带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山里条件太艰苦了，还是感染了什么病菌，夏母的肚子都快八个月了，突然上吐下泻。 可这个时候下山，万一被村干部们发现了，老婆肚子里这个儿子，很有可能就保不住了。 夏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老婆再忍忍，他自己在山里找了一些治疗呕吐腹泻的草药，熬成药汤，让老婆喝了下去。 本来以为就是吃坏了肚子，农村这种事情也很常见。谁知道一碗药汤下去，当天傍晚，老婆就不行了。 眼看着老婆眼睛都开始翻白了，夏父也吓坏了，但山里就他们夫妻两个人，当时他搭这个窝棚的时候，担心被村干部们找到，把老婆拉去打胎，还特意挑了一个特别隐蔽的地方，这会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把老婆背下山吧，怕压着老婆肚子里的儿子。 想把老婆抱下去吧，怀孕后期的老婆，体重比他自己还重，根本就抱不起来。 没办法，夏父只能让夏母一个人躺在窝棚里，自己连滚带爬地下山喊人来救命。 只是，山里到村里的路程，实在是太远了！ 一来一回，再加上中间找人的时间，等到夏父终于带着人赶到草棚的时候，老婆已经躺在草棚的竹床上，咽了气。 临死的时候，还抱着自己的肚子，眼睛睁的大大的，表情痛苦又不甘。 从山里把老婆儿子的遗体接回来，当天晚上，夏父也喝农药自杀了。 老婆没了，心心念念的胖儿子也没了，他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夏春荷姐妹俩，就这样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几年后，唯一的奶奶也去世了，夏家就只剩下了这姐妹两个。 因为家里没有大人赚钱，夏家俩姐妹都是上完初中，就辍学出去打工了。 后来，姐姐夏春荷跟隔壁三石桥村的谢东望自由恋爱，谈婚论嫁的时候，夏春荷本来想跟未来婆家那边商量一下，彩礼她可以不要，能不能让她带着妹子嫁过去。 她不放心把妹妹一个人留在村里。 谢家那边答应了，最后是夏春萍自己不愿意。 “姐，你嫁人了，我就在外面打工租房子自己住，村里除了过年，我也不回来啊，何必为了给我留间房子，还没嫁过去，就让你婆婆心里不舒坦呢？” 夏春萍真正想说的其实是，没必要为了在姐夫家给她争取一个空房间，白白放弃八万块钱的彩礼。 那可是八万块！拿过来，给她姐攒着做私房钱多好呀。 再说了，就算不给她留房间，回头她这个小姨子，去姐夫家看姐姐，难道谢家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她安排？ 她又不会常年赖在姐夫家里，顶多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当成走亲戚一样，过去住两天，陪陪姐姐，剩下的时间，她都住在城里的出租屋里，现在好多单身在外面打工的女孩子都这样，怕啥？ 夏春荷说不过妹子，只能答应了。 夏家姐妹的性格截然不同。大姐循规蹈矩、踏实稳重，妹妹却敢想敢拼、胆大心细。 这次能作为架子沟村的村民代表，来章家村请九姑婆帮忙，夏春萍的内心是激动的。 当代的猪猪女孩们，平时上班的时候可以素颜，毕竟公司里也没有值得她们描眉画目的人。 但是，去见自己的偶像，必须化全妆好吗？ 一大早，夏春萍就起来倒腾自己了，洗澡、敷面膜、化妆。 挑衣服都花了一个多小时！ 不过，走到一半，夏春萍就后悔了。 她好像忘记今天是什么场合了…… 要是去公司见九姑婆的话，今天身上这套职业装，还有她脸上精致的妆容，确实是很得体。 可要是穿成这样，去的是九姑婆家里，甚至是合作社的种植基地……不能想！一想到她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样子，夏春萍就恨不得马上回家换衣服！ 救命啊~大家不会以为自己是个傻子吧？ 夏春萍哭丧着脸，一路跟着姐夫，到了九姑婆家。 没想到她这幅如丧考妣的表情，被钱丽丽看在了眼里。 钱丽丽顿时就不高兴了。 上次九姑婆请附近几个村子过来开会，他们不来就算了，没过多久，居然模仿他们村，也搞起了农业合作社。 这明显就是瞧不起九姑婆，不想给一个女人打工，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创业搞钱肯定比九姑婆这个女人厉害？ 笑死！ 创业把自己创到看守所的，到底是谁哦？ 现在知道错了，知道创业没那么好做，想要来找九姑婆帮忙，还臭着一张脸？惯的你！ 钱丽丽生平最恨两种人：第一，瞧不起女人；第二，瞧不起九姑婆。 很不幸的，夏春萍两个都占了。 陈秀红今天不在，带四胞胎去卫生院打什么流感预防针了，钱丽丽负责给客人们端茶倒水。 - 轮到夏春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钱丽丽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给她两个大耳刮子一样。 她没得罪这位姐姐吧？ 难道是因为自己今天化了全妆，而钱丽丽是素颜？嘶~ 这确实是有点不礼貌，并且违反了“姐妹友好公约”。 什么好人，会在姐妹都是素颜的时候，画全妆背刺姐妹啊？ 钱丽丽没有当场骂她一声“绿茶心机表”，还真是善良克制的好人呐！ 夏春萍端着茶杯，默默低头反思。 钱丽丽翻了个白眼，拿出手机，假装在聊天，实际上却是在合作社的“暴富姐妹团”小群里，疯狂吐槽架子沟这几个人。 有钱又美丽：架子沟干脆改名叫傻子沟吧，一帮傻×！上门求人还摆出一张寡妇脸，怎么？九姑婆是她爹吗？不管她怎么作，都得像个老父亲一样把她原谅？ 有钱又美丽：老谢最近也有点飘了啊，什么奇葩极品都往九姑婆家里带。 你们看看他带来的都是什么人呐？ 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大傻子。 一个装神弄鬼的老太婆。 还有一个在村里化全妆，还穿着职业装出来显摆的女傻子。 不是，你们架子沟村是没人了吗？ 钱丽丽在姐妹群里直接开大，嘲讽值拉满，恨不得哐哐几下，把架子沟派来的三个大傻子捶到地里去。 没想到九姑婆听了不但不生气，还夸架子沟村会选人，这次终于选了三个靠谱的代表过来了。 钱丽丽：？？？ 九姑婆我知道您仁慈，但这样会不会太仁慈了点？ 只能说，钱丽丽同学，对九姑婆的粉丝滤镜，已经达到了超高层大楼剪力墙的厚度。 这次架子沟派来的三个村民代表，看着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实际上也可能确实不靠谱，但是，章启慧暗暗在心里评估了一下，兴许，这样三个看起来不靠谱的人，反倒更容易在架子沟那帮“大聪明”面前吃得开呢？ 众所周知，一般自诩为“聪明人”的，最恨的就是跟自己一起干活的都是“聪明人”。 因为这样就没办法凸显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再看看架子沟村这次派来的三个代表，一个“老好人”夏光武，看着憨憨的很好欺负，估计平时在村里也是个冤大头。 这种人，看着经常吃亏，但正是因为他们憨厚老实，为人不计较，他们说出去的话，做出来的事，反倒容易让人坚信不疑。 毕竟，“老实人”怎么会骗人呢？被人骗还差不多！ 架子沟村情况跟他们章家村不一样，刚被那帮不靠谱的村干部狠狠坑了一把，从这次选出来的村民代表就能看得出来，架子沟那边，现在对于像前任村长夏光辉那样的“聪明人”，可以说是避如蛇蝎了，就算这时候强行安排一个“聪明人”给他们，他们也未必会相信这个人。 反倒是这个被村民公认的“老好人”夏光武，在这个公信力崩盘的村子里，更适合做现在的领头羊。 还有这个看起来神神叨叨的金婆子。 谁说乡下“神婆”就只会传播封建迷信？ 没看到当代年轻人们，都在上班和上进之间，果断选择了上香吗？搞不好，“神婆”才是更符合华夏宝宝体质的心理医生呢？ 毕竟，人家外国的心理医生，接诊的时候，只会让病人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可咱们华夏的本土神婆们就不一样了，她们会从各种玄之又玄的角度，告诉你，你之所以事业r爱情r财运不顺，是因为住的房子方位不对，房子里面的摆设不对，身边有扫把星克你，甚至是你家楼下有一棵树品种不对…… 反正不好的事情都怪别人，一定不是自己的原因！ 架子沟村现在正处于信任集体崩盘的阶段，要让村民们重拾信心，光靠大喇叭喊口号可不行，还非得有个金婆子这样的“中国式心理医生”，从玄学的角度，给村民们鼓鼓劲儿。 还有看起来最年轻，穿着打扮都跟村里人格格不入的年轻姑娘夏春萍。 乍一看不太靠谱，但是，换个角度想一想，这何尝不是老一辈对年轻人的刻板印象？ 现在农村的老少代沟和对立这么严重，说到底，还是因为老一辈对年轻人，还是按照他们年轻的时候接受的那些打压、贬低的PUA话术。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代年轻人，最反感的就是老一辈的PUA话术！ 所以，重新组建的架子沟村创业班底里，哪怕村里没有指派，章启慧自己也要找一个能代表年轻人的带头人。 只有让年轻人也掌握话语权，让他们参与到村集体的重大决策里，他们才会对村集体有归属感和责任感。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老一辈既想让年轻人给家里干活，无偿奉献，又舍不得放权，动不动就训斥年轻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让年轻人什么都听他们的。 凭什么呀？ 一边捂着我们的嘴，不让我们发表意见。 一边又指责我们，为什么对村集体的事情漠不关心。 你们听听，你们这PUA的陈年话术有多荒谬啊！ 好在，架子沟村，这一次算是盲选选对了人。 章启慧知道架子沟那边，为什么要推举年纪轻轻的夏春萍做代表。 不就是因为人家是谢东望的小姨子？ 不过，这也算是误打误撞，正好选对了人。 章启慧决定，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小姑娘。 说不定，眼前这个看起来和村里人格格不入的小姑娘，反倒能把村里的年轻人，团结到一起呢？：，，. 137 第 137 章 九姑婆就是他命中注定…… 金婆子不愧是专业的“中国式心理医生”,章启慧只是暗示了她两句，金婆子眼珠子一转，立刻一拍大腿： “我说什么来着？咱村的合作社,拖拖拉拉搞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是没搞好,不怪咱村里人懒,是夏光辉这人,天生就是个兜不住的钱袋子啊！” “之前夏光辉还找我给他看过财运，我都没好意思跟他说，他那个面相啊,鼻头没有半两肉,下巴直溜兜不住财,山根低陷,人到中年不但穷困潦倒,还可能有牢狱之灾。” “你们看看，现在全都应验了吧？” 想到夏光辉这些年当村长的经历,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金婆子算的也太准了吧？ 看看他们架子沟周围几个村子，谁当了村长，不说家里富得流油，最起码也能给家里弄点小产业,吃喝不愁,过的肯定比村里大多数人家好得多。 看看章家村的村长，这些年虽然事业上没啥建树,但家里开了一个小超市,平时村里人看在他这个村长的面子上，经常去照顾生意，一年下来也不少赚。 再看看三石桥村的村长,当上村长的时间，还没夏光辉一半长呢，没跟九姑婆搞合作社之前，不也在家里开了个小店，卖各种渔具什么的？ 反倒是他们村的夏光辉，看起来一副精明相，混了这么多年，每次兜里攒了点钱，想搞点副业做做，结果都是把辛苦攒的钱全都赔进去了。 这次更倒霉，不但赔了一大笔钱，他自己都进去吃牢饭了。 所以，金婆子说得对，这些年，他们架子沟村之所以富裕不起来，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勤劳，而是因为他们村的村长，自己就是个天生没有财运，还守不住财的倒霉鬼啊！ 有这么一个衰神附体的村长，他们村能脱贫致富才怪。 再看看坐在上面的章启慧，怎么看，这幅相貌都是富贵命。 难怪啊~就说之前夏光辉鼓动村民跟着他一块干合作社的时候，金婆子非说自己算出来，八字跟合作社不和，加入的话，会坏了合作社的财运，把夏光辉给吓跑了。 现在想想，金婆子这哪里是觉得自己八字不好？分明是嫌弃夏光辉八字不好！ 不然为啥夏光辉叫她去，她说自己跟合作社八字不合。 一听说要来找九姑婆，她二话不说就跑来了？ 嘶~难道九姑婆她老人家，真像传言里说的那样，是财神爷下凡，生来就带着财运的？ 不然怎么这一贯趋吉避凶的金婆子，屁颠屁颠跑的这么快？ “老好人”夏光武第一个相信了。 从小到大，村里人都在背后笑话他是个傻子，听不懂人话。 小时候夏光武也伤心过，哭着回家问他妈，为什么别人都叫他傻子，当时他妈就偷偷告诉他，不要听外面那些人瞎说。 因为村里的金婆子亲自给他看过面相，说他是傻人有傻福，别看年轻的时候平平无奇，以后年纪大了，就是个福寿双全、儿孙绕膝、一等一的好命相。 还说只要他坚守本心，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迟早会遇到命里的贵人。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夏光武突然就想到了这句话。 难道，九姑婆就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贵人吗？ 想到这里，夏光武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把章启慧吓得一哆嗦。 这孩子有点虎啊，能担得起接下来的重任吗？ 章启慧还真是小看了夏光武的韧性。 老实人确实平时不太喜欢计较一些小事，可这种人，一般对自己的底线，看得比命还重。一旦他觉得这件事情必须去做，那么，排除万难，他也会把这件事情往前推。 不然为什么会有大禹治水、愚公移山的神话传说呢？ 夏光武坚信九姑婆就是他们架子沟村的贵人，这个憨货是真直白啊，明明自己在村委连个职务都没有，当场就表示，他们要把村委这帮吃闲饭的村干部赶下台！ 请九姑婆去他们架子沟村当村长。 章家兴瞬间扭头去看谢东望，眼神都快把他给吃了。 谢东望吓得连连摆手，拼命解释：“不是我，我没有！” 救命啊~他跟夏光武这个二愣子，根本就不熟好吗？怎么可能怂恿他来挖章家兴的墙角？ 别看章家兴这小子，逮着人就抱怨，说自从九姑婆回村了，他这个村长，就被她老人家管的跟孙子似的，真要让人把九姑婆给挖走了，章家兴能把这人给大卸八块！ 夏光武还在情真意切地规劝章启慧—— “九姑婆，您在章家村这边，又不是族长，又不是村长，啥官也不给你，你们村也太小气了。” “你来我们架子沟吧，我让我们村的人，全都选你做村长。” “村干部要是敢不听你的，我帮你揍他们，揍到听话为止！” 章家兴急了，站起来反驳他：“什么叫九姑婆在我们章家村啥官也没有？她老人家是咱们老章家辈分最高的长辈，她就是咱们章家村的太上皇，别说我这个村长了，就是真有族长，谁敢不听九姑婆的话？” 夏光武平时很少跟人吵架，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吵架。相反，这种老实人，吵起架来，可不会顾及到对方的面子，听到章家兴这么说，夏光武嘴角挂着一丝嘲讽，反问他—— “那你们给九姑婆发工资了没？” 章家兴：“……” 这下可算是被夏光武抓住了章家兴的小辫子。 “你们老章家可真没良心啊~” “九姑婆把自己的私房钱都拿出来，给你们投资合作社，给村里修路，装路灯，我听说，就连你们章家祠堂新年祭祖，都要九姑婆捐钱出来？” “她老人家给村里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们不给她安排个一官半职的就算了，居然连工资都不发？” “九姑婆，我看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对你，你跟我们走吧。” “我们架子沟村别的不说，给村干部发工资的钱还是有的。” 章启慧很感动，但还是委婉地拒绝了夏光武的好意和维护。 她能听得出来，夏光武并不是在针对章家兴，也不是故意挖人，他单纯就是觉得自己给章家村付出了这么多，却连个村长都没当上，替自己觉得不值罢了。 不过—— “我留在章家村，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当官儿，是因为，我家的祖宅在这里啊，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埋在这里。” “我要是丢下这帮晚辈，跑到别的村去了，往后哪还有脸回来上坟啊？” 这个理由，对于本地人来说，真的是非常强大了。 毕竟，他们这里的人，饭可以不吃，坟不能不上。 工资当然很重要，但跟给祖宗们上坟比起来，那就不算什么大事了。 他们村以前就有年轻人出去打工，结果清明节的时候，厂里居然不让他请假回家上坟，气得他当场就提桶跑回家了。 回老家上坟的时候，逮着人就骂他那个老板，把他差点没能回来上坟的悲惨经历，宣扬得全乡人都知道了。 后来，他们村的人，再出门打工，一般都会先问清楚老板，每年清明、冬至的时候，能不能请假回来，给已故的老人上坟烧纸。 要是不能请假，那他们宁可换一家。 反正在哪打工不一样呢？老板们给的工资都差不多，他们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技术人才，找工作还有什么专业限制，在哪干还不是一样？ 看到九姑婆三言两语，就把夏光武这个犟种给说服了，章家兴真是叹为观止。 都是章家人，他怎么就没遗传到九姑婆这嘴皮子呢？ 这一点小插曲过去之后，看大家都没意见，章启慧就把自己的想法简单说了一下。 她答应了夏光武和金婆子，可以先带着团队，去架子沟村实地考察一下，至于能不能把架子沟村引进合作社，还要看考察结果。 “辛苦你们回去，跟村里的乡亲们解释一下，不是我不相信大家，是因为合作社引进新的签约种植户，都是要有一个考察的过程。” “当时我请附近几个村子的村干部们过来开会，就是想干脆一次性就把几个村子都拉进来，这样一来，咱们合作社规模壮大了，人多力量大，不管是采购，还是谈价格，都比现在更有优势。” “但是后来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的，你们村的村干部们不同意，也没来开会，所以后面的考察和面谈什么的，你们几个没来的村子，我们就都没去了。” “我们合作社是一个正规公司，对内对外，都有很严格的规章制度，这一点，希望你们回去之后，也跟村里人解释清楚。” “既然邀请我们去架子沟参观考察，那就代表着，你们都同意了，可以按照合作社的规章制度来。简单来说，就是合作社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架子沟能不能通过考核打分，加入合作社，是要考察团成员集体投票决定的。” 反正章启慧先把合作社的规定说清楚，架子沟那边要是不同意接受他们的规章制度管理，那他们连考察都不会去，当然更别提把他们拉进合作社了。 金婆子点了点头：“是这么个理儿，别说做买卖了，就是乡下说媒拉纤，两家也要先看好门头，门当户对，两边都满意了，才能接着往下谈呀。” 章启慧暗暗点头。 架子沟村要是早拿出这个态度，说不定都不会出现夏光辉那档子事。 现在章启慧倒是有点理解，国家为什么要鼓励广大农村优秀青年返乡发展了。 村里大多数老人，早就像河滩上的鹅卵石，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太过温顺了，确实会让村干部们管理起来更轻松。 但也会出现像现在这种情况，村干部们做的决定，村委对全村的发展规划，村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表示质疑。 长此以往，就会出现像上次那样的情况。 明明她这个财神爷，已经把橄榄枝都伸到他们眼皮子底下了，只需要伸伸手，就能一把抓住，结果就因为少数村干部的私心太重，连村民大会都没有开，就擅自决定，拒绝了合作社的邀请。 如果当时，但凡有一个村民，站出来对村委的决定表示质疑，要求村委给出一个解释，夏光辉那点私心，还真不一定能得逞。 毕竟，但凡是眼睛没瞎，都能看得出来，她章启慧带着章家村，办起了这个合作社之后，全村的人都跟着赚到钱了。 放着显而易见能赚钱的项目不做，反而跟着村干部们，去做那些他们自己都没把握的所谓“新项目”？傻子才会这么干！：，，. 138 第 138 章 我劝你们不要太离谱 章启慧给了他们两天时间, 夏光武和金婆子，还有夏春萍，回村之后, 要在这两天时间里，组织召开一次全体村民大会, 组织村民投票，赞成票数量要达到80%以上, 他们才会代表合作社, 去架子沟村考察评估, 看看他们村是不是符合加入合作社的条件。 这下子，夏春萍可算是找到跟九姑婆说话的机会了。 “九姑婆，我们村大概还有七十多个人, 现在都还在外地打工, 我看过你们直播, 这次村民大会，我们可以像你们村这样，对那些在外地不能回来开会的村民，直接在线上开会投票吗？” 章启慧点点头：“当然可以！” 如果不是因为很多老人不会开线上会议，章启慧早就在合作社普及线上办公系统了。 没办法, 回农村创业, 就得顾及到老一辈和年轻人的生活习惯，线上办公确实很方便，老年人不会用，一个个去教也教不会, 万一再被坏人钻了空子，遇到电信诈骗什么的，那就造孽了。 看着夏春萍羞涩的笑容, 章启慧暗暗摇头，觉得这小姑娘性格好像有点害羞，这样不行啊，脸皮不够厚，可干不过那些撒泼不讲理的人。 结果没想到，没过两天，在她面前温柔羞涩的小姑娘，就在自己的“老巢”架子沟村，露出了自己母老虎的一面 。 章启慧也没想到，发生了夏光辉贪污受贿、贱卖集体资产这件事之后，架子沟村还是有一个年纪大的。觉得让夏春萍帮忙去章家村走一趟就得了，怎么还让她做什么“管理层”呢？ 管理谁？ 让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来管他们这帮长辈吗？ 简直就是胡闹！ 村民大会还没开始，看到夏春萍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坐到第一排去了，当场就有好几个老头老太太站起来斥责她，让她赶紧下来。 人家九姑婆开会能坐在上头，那是因为辈分大，压得住。 夏春萍就是一个晚辈，对村里也没啥贡献，上回因为她姐夫是三石桥村的村长，才让她代表架子沟村去了一趟章家村。 怎么这丫头还顺杆子往上爬，还想做上领导的位子啦？ 夏春萍简直被骂的莫名其妙。 她坐在这个位置上，又不是她自己非要坐这里的，是因为待会儿要给村里在外面的年轻人开视频会议，为了方便拍到主席台，所以才必须坐在第一排的。 不然让她坐在最后一排，然后，让在线开会的村民，看着前面一排排乌泱泱白花花的脑袋发呆吗？ 你们不要太离谱啊！ 金婆子咳嗽一声，阴阳怪气地开口道：“人家春萍坐在第一排，是要给咱村还在外面打工的孩子们直播的，你们不让她坐第一排，要不你们来帮她直播？” 笑死，一个个连自己的手机怎么删短信都搞不明白，还直播？ 刚才还嚷嚷的很起劲儿的那几个人，表情立刻有点讪讪的。 不过还是有人不服气：“办合作社这种大事，跟外面那帮小孩子说啥说？咱们自己定下来不就得了？反正往年家里收苞谷，收稻子的时候，叫他们回来帮忙，一个两个都说没时间。” “连开会都没时间回来，还指望以后他们能给合作社帮忙？” 这倒是！ 刚才还被训得抬不起头那几个村民，也支棱起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嚷嚷着。 “老好人”夏光武急得满头大汗，看着几个村干部。 村干部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想出头。 就在此时，夏春萍站了起来。 笑眯眯地说：“不让年轻人看直播，参加村民大会？那行啊，这可是你们说的。” “那这些人的票，可就现场作废咯~以后咱合作社分钱分东西，可没他们的份了。” “啥？” “春萍你这话什么意思？” “对啊，那可是我亲儿子、亲闺女，老子同意加入合作社了，那就是老子全家都同意了，咋的，我儿子闺女不签字，就不能分钱？” 夏春萍点点头：“对鸭~政策就是这么规定的，咱村所有年满十八周岁的村民，都有投票权。” “而且，新的合作社，跟咱们村之前自己办的那个不一样，不是以家庭为单位，而是以个人为单位的。” 夏春萍这番话，彻底让会议室炸了窝。 这是啥意思？鼓动他们分家吗？ 夏光武看几个村干部都跟缩头乌龟一样，再也忍不了了，拍了拍桌子，站起来怒吼一声： “还要不要开会了？不想搞合作社就出去，想赚钱发财的就都给我坐下来，好好听领导讲话！” “等领导说完了，你们要是不愿意，就回家睡觉。要是愿意，就留下来接着听，这有啥好吵的？” 夏光武以前听别人说，他们村不团结，还没啥感受。反正村里人经常这么吵吵，只要别打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今天，真到了要办大事的时候，村里人还这样吵个不停，为了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耽误投票这种大事，夏光武简直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好意思在背后笑话他是个傻子的？ 傻子都知道，这种时候就应该先把合作社办起来，钱赚到手了再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钱还没到手呢，居然为了怎么分钱掐起来了…… 夏春萍也是个蔫坏蔫坏的。 会议开始后，她假惺惺地说，要听长辈们的话，不能坐在长辈们前面，主动把第一排原本自己坐的位置，让给了村里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 然后，她自己扛着三脚架和手机，开始在第一排前面的空地上，走来走去，不停调整机位。 没一会儿，就把坐在后面的村民给晃的心烦气躁。 有人让她坐下来，夏春萍一脸无辜地说：“不行呀，要保证能拍到主席台的位置，不然手机录不到声音。” 众人无言以对。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个直播到底怎么搞的。 村里看过直播的年轻人倒是知道，但他们为什么要站出来背刺自己的“友军”？ 哼~别看刚才那帮老家伙们骂的是夏春萍，其实夏春萍不过是个靶子而已，这帮老家伙真正瞧不上的，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罢了。 看到夏春萍故意在前面晃来晃去，把这帮老家伙们晃得头晕眼花，下面坐着的年轻人都恨不得给她鼓掌好吗？怎么可能站出来拆穿她？ 没想到，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村干部们宣读完成立合作社的细节和规则之后，紧接着就是要投票了。 线上投票非常顺利，夏春萍把投票链接发到微信群里，不到十分钟，投票接龙就搞定了。 反倒是坐在会议室里的这帮大爷大娘们，瞪着投影仪上面的投票二维码，举着手机瞄准了半天，也没把投票页面给整明白。 几个连智能手机都没有的老爷爷老奶奶不高兴了。 “光武，你们在搞什么？” “就是！咱村那个投票箱呢？以前投票不是在纸条子上画个勾勾叉叉就行了吗？” 夏光武双手一摊，一脸无辜地表示： 这可不能怪我们，这是县里的新规定，为了防止基层干部在村民大会投票的时候弄虚作假，所有牵扯到村集体大事的投票，都必须通过县里开发的一个小程序，在线投票，这样投票情况就能第一时间同步到小程序里，可以有效防止村干部一手遮天，在村集体投票环节弄虚作假。 也方便县里的督察部门随时督查嘛。 村民们：“……”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错。 但这样会不会对他们这帮老年人，也太不友好了？ 讽刺的是，这帮人对村里的年轻人十分刻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可一听说这规矩是县里定的，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然后，装成没事人一样，拉着周围还没来得及撤退的年轻人，让他们帮自己扫码投票。 夏春萍偷偷撇了撇嘴。 就知道会这样！ 嫌弃他们年轻人办事不牢靠，家里大事小事都不让他们插手。 他们要是真甩手不做了，呵呵~那就等着挨一顿臭骂吧！ 村里人都说夏春萍从小没了爹妈可怜，小时候她也是这么想的，后来长大了，看到身边的小伙伴们，都跟家里闹的不太愉快，一年到头在外面打工看老板脸色，好不容易放假回家，还得看爸妈脸色，过的那叫一个惨！ 相比之下，虽然她家只有姐妹两个，但大姐很宠她，在自己家里，夏春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过的可比村里那些父母双全的小伙伴舒坦多了。 …… 投票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有县里的“高科技加持”，小程序投票结束后，赞成多少票、反对多少票，各个年龄段的分布情况等等，在后台一目了然，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一个人唱票，另一个人拿着粉笔头，一个个在黑板上画“正”字了。 别看村里人投票的时候，怨声载道，真到了关系到大家银行卡余额的大事，一个个恨不得把“赞成”按钮给按出火星子来。 最后统计结果显示，投赞成票的村民，居然达到了97%！ 村里只有几户人家投了反对票，看了看名字，众人顿时了然。 这几户人家，可以说是前任村长手里的“资深受害者”了，连着被夏光辉坑了两次，现在他们一听到“合作社”三个字就脑壳疼。 前面两次“创业”，把他们几家的家底子差点都祸害没了，这次无论村里说的天花乱坠，他们也不敢相信了。 投资创业有可能赔本，他们把耕地留着自己种，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颗粒无收，至少不用往里面砸太多钱。 而且，村里要是搞合作社，到时候肯定会跟章家村一样，合作社人手不够，就要从村里招人去打零工。 这样一来，他们不需要加入合作社，也能沾到合作社的光，打零工挣点生活费什么的。 投票结果出来了，章家村那边立刻定下来，后天一早就过来考察。 之前还联手在会议上怒怼村民的夏光武和夏春萍，为了争取九姑婆的接待权，脆弱的联盟立刻宣告解散。 夏光武理直气壮：我听说你在外头打工，每天不是吃食堂，就是点外卖，做菜哪比得上我媳妇做的好吃？九姑婆第一次来咱们村，当然要给她吃点好的，难道让她跟着你吃泡面吗？ 夏春萍嘴皮子也挺利索，再加上脑瓜子灵活，眼珠子一转，立刻怼了回去： 我做饭是不好吃，但请客吃饭，也不一定非要自己亲自下厨吧？九姑婆要是来我家吃饭，我就把村里做饭最好吃的人请到我家里来，食材我自己去镇上买，就让人家帮忙做两顿饭，一天给三百块钱，我不信没人愿意来！ 什么？做两顿饭，一天就能赚三百？ 夏光武立刻被一帮婶娘嫂子们扒拉到了一边。 果然，女孩子只要足够有钱，真的可以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家务。 财富，是真的可以解决世界上99%的不快乐啊！ 夏春萍通过氪金，成功请到了村里做菜最好吃的一个婶子，还花了八十块钱一个人，额外请了两个帮忙洗菜切菜、端茶洗碗的。 这下轮到夏光武郁闷了。 139 第 139 章 高山无公害蔬菜大礼包…… 不得不说,架子沟村的民风这么难搞，章启慧还想把他们拉到合作社里，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合作社现在发展的太快了，只靠现在这几个村子的年产量,完全没办法满足销售需求。 要知道，九姑婆要供应的，可不只是线上渠道的销售，还有一个难搞的系统呢。 今年已经有不少关注他们的粉丝，在直播间里刷屏抱怨了,说他们的东西太难抢，甚至还有粉丝合理怀疑，粉丝群里是不是有人使用类似“抢票软件”之类的黑科技。 不然为啥每次链接一放出来，瞬间就秒没了呢？ 这是正常人类的手速吗？ 跟他们抢东西的，不会是成了精的八爪鱼吧？ 对此,九姑婆只能装傻充愣。 成了精的八爪鱼没有,但是,确实有个外星系统,利用黑科技手段,在跟弱小可怜的人类消费者抢东西。 要不是章启慧警告系统不能做的太过,至少也要让一半的粉丝能抢到东西，不然到时候粉丝们跑到群里一打听，好家伙！一个群里居然没一个抢到东西的，那直播间里的东西去哪了？ 这不是虚假销售吗？ 系统当时还不服气呢,振振有词地表示：我们也是付了钱的！ 九姑婆哄了半天也没用，最后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你再这样，我可要给地里那些蔬菜瓜果喷药了哈。 系统：“……” 两边打了一场拉锯战,最后决定各让一步： 系统每次只要章启慧这边收成的一半，剩下一半，让给直播间里的粉丝们。 谁能想到，今年秋季开学几条新闻，直接把网上卖无公害农产品的主播们给带火了呢？ 章启慧家里没有正在上学的小孩，她也是最近一次直播的时候，听粉丝们抱怨，才知道，原来今年开学之后，好多学校都开始给学生们配送什么“预制菜”了。 这种预制菜，章启慧还真吃过。 记得刚出来那会儿，还在网上狠狠火了一把呢。 当时好多带货主播都在卖，说是家庭聚餐，逢年过节的时候，再也不用洗洗切切忙半天了，买一桌成品预制菜，热一下装盘就能吃。 当时的九姑婆，还是一个高薪韭菜，一听说还有这种好事，而且那么一大桌菜，又是大龙虾又是鲍鱼海参的，居然还不到五百块钱，当即就决定买一桌回来。 怕自己一个人吃不完，还请了好几个同事来家里吃饭。 那顿饭，让“预制菜”在章启慧这里，从“一生推”变成了“一生黑”。 没办法，实在是太难吃了！ 龙虾只有半只，而且加热之后，肉都是烂的，一看就知道是用死虾做的。 宣传图里巴掌那么大的鲍鱼，到她手里就只有土鸡蛋那么大，海参也是迷你版的，筷子一夹就烂了。 更别提看着疑似像是拼接肉的红烧蹄髈，只有一点点肉的葱烧羊排…… 而且这玩意儿还有个很大的弊端：加热的时候，必须连着包装一起加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吃的时候，总感觉一股子塑料味儿。 反正那顿饭，拆包装、加热、装盘，几个人照样折腾了大半天，最后总算把所有菜都端上桌了，吃了没两口，大家还是决定：小命要紧，到楼下吃个煎饼果子吧！ 大人不想吃预制菜，还能自己去外面买别的东西吃，一帮还在学校上课的学生们可咋办啊？ 没办法，家长们抗议无效，又不敢让孩子们一直在学校吃预制菜，只能自己买菜，在家里做好了送过去。 要命的是，很多家长平时自己也要上班，哪有时间去买菜啊？ 这不，都跑到各大主播的直播间里抢菜来了。 尤其是章家村这几个主播，直播间里主打的都是高山绿色无公害蔬菜，而且为了延长保存期限，蔬菜采摘下来之后，也不会用水清洗一遍，增加卖相。 拿到手的时候，辣椒、茄子、黄瓜上面，都还沾着碎叶子和泥土，土豆和胡萝卜这些，也是带着一层泥巴发货的。 虽然这些菜，看着卖相差了点，但却比超市里那些用水清洗过的蔬菜，保存时间更长。 章启慧自己很少下厨，不知道这些蔬菜怎么保存，但陈秀红知道哇！ 而且粉丝群里，还有很多经常做饭的宝妈给他们支招，给他们提意见。 于是，现在合作社几乎每个月都会根据高山蔬菜种植基地的产出情况，搭配足够普通家庭吃3~5天的蔬菜包。 在秀红姐的提议下，每个蔬菜包里，还会赠送一定量的本地老姜、蒜头和毛葱，虽然都不值什么钱，但经常做菜的家庭主妇们都知道，有时候在家做菜，缺了这几样佐料还真不行。 就这样，章家村的“每周高山无公害蔬菜大礼包”越买越火。 最夸张的是，有个宝妈在他们这里买过两次之后，因为天天让孩子带饭去学校，孩子在班里跟同学炫耀，说自己家吃的，都是从海拔几百米的高山上摘下来的无公害蔬菜。 结果整个家长群的家长都成了他们的忠实粉丝。 后来又发展到学校其他班级。 有些家长，就算中午没时间给孩子带饭，晚上也要争取给孩子吃点有营养的。 章家村的高山蔬菜，在系统的严密监视下，不打农药，不用工业化肥，而且很多蔬菜都是山里农民家自己留的老品种，大城市里买都买不到。 不少以前老家在农村的家长，一开始只是每周定一箱蔬菜给孩子吃。 后来发现章家村的高山蔬菜，居然能吃出童年的味道！ 这下好了，一周一箱变成了两箱，有些家里人口多的，每个礼拜都要来买个、四次，一开始客服还担心他们吃不完浪费，提醒客户少买点，吃完再买。 反正现在生鲜物流速度也很快，隔壁省的，今天一早下单，明天下班就能收到了。 客户也很无语，只听说带货主播拼命催客户多买的，没听说还有劝他们理性消费的。 他们也想理性啊，但架不住章家村的蔬菜太好吃了，一开始只是公婆来蹭个饭，后来孩子姥姥姥爷也来了，小姨小姨夫也来了，妹妹妹夫也来了……咱就是说，这么多人，一顿饭吃掉半箱子蔬菜，不过分吧？ 除了高山蔬菜之外，今年章启慧他们还不定时推出了很多时令野菜大礼包，因为量少，每次在直播间一上架，就瞬间秒没，搞得没抢到的粉丝嗷嗷直叫，质问主播，是不是不想赚钱了？ 不是早就听说，很多野菜都已经可以人工种植了吗？ 隔壁郎山的网红主播小满哥，早就已经带领村民，实现野菜规模化种植了，你们章家村怎么回事？不会还活在2G网络吧？ 好家伙！短短两句话，直接把昔日的卷王九姑婆给整破防了。 野菜规模化种植是吧？ 你们给我等着！劳资这就去承包土地种野菜！ 看来看去，附近几个村子的耕地，早就被她薅过来了，眼下，也只有架子沟这边，还有大片的耕地还能租了。 到了合作社来参观考察的日子，一大早，架子沟这边就忙活起来了。 夏光武带着一帮村民，把今天要开会的村委大会议室，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夏春萍一大早就找邻居家借里一辆电瓶轮车，跑去镇上赶集买菜。昨天她已经在村里，买了两只村里人自己养的正宗老母鸡，两只小公鸡，一只足有七斤半的番鸭，还有一篮子土鸡蛋，一坛咸鸭蛋。 村里人自己做的火腿，也买了一整只，还有十斤腊肉和腊排骨。 这些东西村里都能买到，不过，像是鱼虾、牛羊肉、卤味之类的食材，在村里就买不到了。 想到之前看直播的时候，听说九姑婆最喜欢吃那种河里打上来的野生小河虾，还有本地野生的黄辣丁，夏春萍早饭都没吃，六点多就出发去镇上买菜了。 幸亏来得早，今天镇上只有一家卖河虾的，不到一斤的野生河虾，全都被她包圆了。 野生黄辣丁也买了四斤多，另外还买了几条新鲜的野生鲫鱼，两条黑鲢，斤半的野生黄鳝…… 夏春萍在镇上买菜的时候，金婆子也没闲着，正在村里大搞封建迷信，呸！用九姑婆的话说，这叫“更符合基层特点的统战工作”！ 之前夏光辉为什么屡次创业屡次都是失败告终？ 说到底，除了他本人的能力和人品不行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他忽视了群众的力量。 他以为老百姓就是他夏光辉手里的棋子，想把老百姓往哪里摆，就往哪里摆。 可他却忘了，人民群众也是有自己的独立思想的。 想要带着全村的村民，一起创业致富奔小康，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必须统一群众思想！ 只有大家心儿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再大的困难，也有信心去克服。 相反，要是村里一团散沙，大家各有各的心思，一百个人有五百个心眼子，那还干个屁的合作社啊？ 到时候，估计又要和以前那几次一样，合作社还没开张，自己人内部就乱起来了。 章启慧觉得，要说起在村里搞“统战工作”，再没有人能比金婆子更适合的了。 一来她是村里的媒婆。农村的习俗就是这样，宁可得罪村长，也不能得罪媒婆，毕竟，村长五年换一次，下一回村长还是不是这个人，那都不好说呢。 可媒婆就不一样了，谁家敢说自己家没有子孙后代，等着找媒婆说亲呀？得罪了整天从东家跑到西家的媒婆们，她们都不用故意给你使绊子，只要在别人打听你们家孩子的时候，故作迟疑地犹豫片刻，那幅欲言又止的表情，就足够让对方心里咯噔一声了。 二来，金婆子除了说媒之外，她还会算命看相，给人“驱邪祈福”。 章启慧要是村干部的话，她还真不敢公然支持金婆子给架子沟的村民们洗脑。 但她现在不是村干部呀~没有职位就是这点好，各种体制内的规章制度，压根就管不到九姑婆身上，她想用金婆子，也不必跟上级打招呼，直接就用上了。 有了九姑婆的支持，金婆子可算是支棱起来了。 一大早，她就拿着九姑婆私人赞助的“公关经费”，先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两斤散称的五香葵花籽，从家里搬了个带靠背的竹椅子，往村口的青冈树下面一坐。 看到有人路过，就招呼他们抓一把瓜子，聊上两句。 她老人家洗脑的话术，跟村里大喇叭的“官方宣传术语”可不一样。 简单总结一下，就是传统玄学和科学思想的大乱炖。 先把前任村长这个倒霉鬼拉出来，作为反面教材，用来衬托九姑婆这个“财神爷下凡”有多么的灵验。 没看到就连岩寨那种穷的都快断根的地方，现在都快变成热门旅游景点了吗？ 然后再用科学思想给村民洗脑，拿九姑婆的高学历，还有曾经在大企业的工作履历，告诉村民，想发财的话，就老老实实按照人家合作社的“科学管理制度”来。 想想看啊，九姑婆可是在“大厂”工作过的，听说人家大老板，身家千亿！ 千亿啊~他们农村人，这辈子估计也只有清明上坟的时候，才能看到这么大面额的钱了。 人家既然都能靠这些“科学管理制度”赚到千亿身家，九姑婆学成归来，把这些制度带到合作社里，那，不说千亿，带着他们架子沟村，赚到一百万，总没问题的吧？ 金婆子呸了一声，把嘴里的瓜子壳吐了出来，一脸嫌弃地埋汰他们： “一百万？你们也忒瞧不起咱财神爷了！” “我跟你们说，我娘家妹子的亲闺女，不是嫁到章家村去了吗？我听她说呀，光是去年一年，他们村农业合作社，一年的销售额，就是这个数！” 金婆子比出来一个巴掌。 “五百万？” “五百万你瞧不起谁呐？五千万！” “嚯！！！”围观的吃瓜子群众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140 第 140 章 你看我像不像冤大头？…… 金婆子这番话,简直就像一颗深水鱼雷，把全村的人，都给炸到了村口这棵青冈树下。 那可是五千万！ 他们做梦都不敢想,一个村子，就靠着卖茶叶卖蔬菜，一年的销售额,怎么能有五千万这么多呢？ 理智上，他们不相信章家村去年真卖了五千多万的货。 可抛开理智，所有人又都巴不得金婆子说的都是真的。 毕竟村里刚开过村民大会,几乎全村的人,都支持村委带着他们，加入到章家村农业合作社去。 想想看,九姑婆能带着章家村,一年卖出去五千万的货，难道就不能带着他们，一年也卖出去好几千万吗？ 虽然这钱是销售额,不是纯利润，但就算只有10%的利润,全村一年的净利润，也有五百万啊。 他们村现在男女老少加起来,大概有三百多口人，五百万平分到每个人,一年的纯利润就是一万多，而且,按照金婆子说的，章家村那边的合作社，现在很多产业都是无本的买卖。 像是每年上山捡菌子、挖野菜、挖草药、采野果,还有今年刚发展起来的观光旅游产业……都是靠山吃山的产业，纯利润肯定比种地高得多。 听金婆子说，去年章家村勤快点的人家，一年光是跟着合作社跑山，种紫苏、种春笋，全家一年的收入就有二十多万！ 这还只是本本分分种地人家。 据金婆子的小道消息，村里还有几户人家，因为一开始就抱紧了九姑婆这个财神爷的金大腿，怕是早就已经攒了百万身家了。 “真的假的？” 金婆子咳嗽一声，指了指已经空了的茶缸子。 立刻有人飞奔着跑到村里的小卖部，给金婆子买了一瓶矿泉水过来。 金婆子拧开矿泉水瓶子，咕嘟嘟灌下去半瓶，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冲其他人招了招手，压低嗓门八卦道—— “这话我可只说一次，回头你们可别到处乱传，被人知道了，我反正是不承认的。” “就章家村那个二傻子章二毛家，你们都知道的吧？” “他儿子章家义，之前回村种桃子，差点把家底子都赔光了，老婆也丢下他跟孩子跑了，章家村那边的人都说，他们家，怕是一辈子都爬不起来了。” “可你们猜怎么着？自从章家义听了九姑婆的话，在他那个果园里，搞了什么‘生态种植’，他们家那几十亩地的桃子，比人家几百亩地赚的还多呢。” “这不可能吧？”村民们集体哗然。 种桃子要是真这么赚钱，他们早就跟着一起种了，哪能等到现在？ 镇上收桃子的什么价，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品相最好的头茬黄桃，一斤的收购价，也不会超过三块钱，而且价格还跌的特别快，到后面，小贩都不来收了，只有几毛钱一斤，贱卖给那些做黄桃罐头的食品厂。 种黄桃根本就赚不了几个钱，这金婆子，不会被人给骗了吧？ 金婆子翻了个白眼：“你们的脑子去种黄桃，当然赚不了几个钱！” “人家九姑婆，以前在大厂上班的时候，认识的都是不差钱的大老板们，她回村后，听说章家义的果园一直在亏本，就给他指了一条发财的路子，让他搞了个什么‘综合种养殖项目’。” “听说从前年开始，章家义家的黄桃，就不往外批发了，每年的黄桃，都是直接装箱卖给城里的老板们，说是不打药不用化肥的无公害高山黄桃，在太阳底下自然成熟，一个个黄橙橙的，卖的可不便宜呢。” “除了这个，九姑婆还教章家义，在黄桃树底下种了好些蔬菜，听说那些蔬菜，每年卖的钱，比卖黄桃还多呢。” “那、种菜也赚不了多少钱吧？”吃瓜子群众们的语气，此时已经有些逐渐被洗脑的征兆了。 金婆子一拍大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人家九姑婆这脑子，想出来的赚钱路子，能是咱们这样的普通人能想到的？” “我听说，章家义他们家，除了一个果园之外，还跟着合作社，种了几亩地的春笋，几亩地的紫苏跟薄荷，每年还跟村里人一起进山采茶叶、捡菌子。” “一年好几十万的往家里搂，搂了两三年，我说他们家攒了一百万，还是往少了说呢。” 村里一个喜欢刷短视频的，当即眼前一亮，站出来附和金婆子。 “金家婶子说得没错，我看章家义他们家，别说一百万了，怕是三百万都有了！” “你们想想啊，现在网上那些做直播带货的网红，多赚钱呐？” “我关注过章家义的短视频号，他那个账号，现在粉丝已经有七十多万了。” “我听说账号粉丝数量，到了这个级别，每年光是接广告，还有各种带货分成，就能赚个百八十万的，章家义又不傻，送到手心里的钱不赚？” “反正我是经常刷到他在家里直播带货来着。” “对对对！我也在他直播间买过东西，那个纸巾和肥皂，比咱们村小店卖的便宜多了。” 村民们恍然大悟！ 这么一说，金婆子还真是往少了说啊，没想到这章家义，抱上了九姑婆的大腿，这才不到三年吧？居然都攒了好几百万的身家？ 一时间，架子沟这帮村民们，心里那叫一个酸！ 早知道跟着九姑婆能赚大钱，当初章启慧刚回村那会儿，他们就是爬，也要爬到章家村去，求九姑婆收留他们呀！ 哪怕是长跪不起，只要九姑婆愿意带着他们挣大钱，跪一跪长辈怎么了？不丢人！ 再说了，往年新年逛庙会的时候，他们不也去财神庙前，烧香祷告，长跪不起吗？ 同样都是财神爷，他们能拜庙里的财神爷，当然也能拜隔壁村的活财神。 毕竟，财神爷他老人家，信徒遍及四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发财呢。 可跪拜九姑婆，她老人家一高兴，说不定今年就能带他们发财呢？ 于是，在章启慧还不知道的时候，她在架子沟村的地位，已经能和庙里的财神相媲美了。 …… 就在金婆子拎着一大包瓜子，在村里疯狂给村民洗脑的时候，章启慧已经带着一帮人，把车停在了村委门口。 一下车，看到破破烂烂的村委院子，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无语。 架子沟村的村干部们，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尴尬。 怎么说，这些年，他们跟着夏光辉，倒也不算不努力，最起码，肯定比章家兴之前的佛系摆烂要“积极进取”得多。 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像网络上那些鸡汤文说的那样，努力的方向错了，越努力，距离目标就越远？ 前些年，上面为了改善村一级的办公环境，曾经给每个村都拨了一笔改善村委办公环境的专项资金。 其他村子拿了钱，都跑去盖房子、搞装修、采购办公电脑什么的。 夏光辉当时意气风发，觉得把这笔钱拿来改善办公环境，实在太浪费了。于是，他说服其他村干部，只拿出三分之一的钱，简单把原来村委的老房子翻新了一下。 剩下的钱，再加上村集体账户上的存款，都被他拿去买了银行的基金理财。 当时的基金理财产品，利息确实比定期高很多，以至于村里好多人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都跟着把家里的定期存款，换成了银行基金。 后来的事情，不说也罢，哎！ 本来想给村里攒点家底子，留着以后干大事再用。 结果，基金账户里的钱，是越理越少，亏得连裤衩子都没了。 一开始，夏光辉还坚信基金经理的话，这些都是市场正常波动，就跟股市一样，咬着牙不肯割肉。到后来，想割肉也不敢割了。 毕竟这可是公款！拿出去四十万，拿回来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万，这剩下的窟窿，上面要是来调查，夏光辉就是浑身长嘴，他也说不清啊。 没办法，为了不被纪监委调查，夏光辉只能把这笔钱继续放在基金里，现在究竟还剩下多少，估计需要他在里面好好交代一下了。 “理财事件”不但没给村里带来收益，反而让他们架子沟村，成了整个红星乡，唯一没有新建村委办公场所的村子，进屋开会的时候，看到下面摆着的长椅，还是老式的那种长板凳，别说章启慧他们了，就连村干部们，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哈哈~你们村会议室不错呀，挺复古的，下次我们要拍一些年代背景的短剧，可以到你们这边来取景吗？”钱丽丽笑着给架子沟的村干部们挽尊。 只可惜，这番话非但没有安慰到他们，反倒让大家的脸更红了。 那啥，钱主任，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想安慰我们，出发点很好，但下次建议还是别出发了…… 这还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开会的时候，合作社这边要求架子沟村拿出村集体的可利用资源清单，几个村干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常尴尬地，拿出了一张手写的“清单”。 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村集体账户余额：9753元。 村集体可利用山林耕地：三亩七分地。 村集体可使用办公区域：130平米（备注：含前院八十平小院，后院五十平米小菜园。） 章启慧：“……” 合着你们把我骗过来，是想空手套白狼是吧？ 村干部们内心忐忑，脚趾抠地。 章启慧微微一笑，侧过头去问钱丽丽。 “丽丽啊，你看看我这张脸，早上是不是洗脸没洗干净？” “上面是不是还留着‘冤大头’三个字？”：，，. 141 第 141 章 这就是读书和不读书的…… 九姑婆的脸上,当然没写着“冤大头”三个字。 但是，架子沟村这边的村干部们，脸红的已经可以媲美门上的对联了。 章启慧扭头又看了章家兴一眼，表情温和地跟他道歉： “家兴,以前是我冤枉你了,九姑婆跟你道歉。” “这些年,你还是把咱们章家村这个家,当的不错的！” 最起码,没有把他们老章家的祠堂抵押给银行,也没有拿村集体账户上的存款去投资理财,更没有收受贿赂，把村集体的土地，低价转租给外面的人。 章启慧大概能猜到，架子沟村为啥只剩下了三亩七分地,应该是之前租赁给那个“肉狗养殖场”的集体土地，因为合同纠纷,暂时收不回来。 就算这份租赁合同,因为涉嫌贪污腐败案件，有可能会被判为无效合同,那也要等判决书下来之后，村里才能把那片山地，从承包人手里拿回来。 而且还不能白拿，必须得先把村里已经预收的土地租金还给人家。 看着村集体账户上9753元的余额，九姑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算了，一步步来吧！ 只不过，这样一来，有些话,就得跟村委这边说清楚了。 “各位想必也知道，合作社这边，入股的方式有两种，一个是资金入股，另一个是资产入股。” “这两种……咳！目前来看，架子沟这边，好像都不太符合。” “我把话说的再直白点吧，村委要想在合作社里占一股，要么，等到明年，村里把租出去的山林土地拿回来，再以资产入股。” “要么，就还是和你们以前一样，找村里人众筹一下，各家能筹多少拿多少，按份额先入股到村里，村里再入股到合作社，等年底分钱了，再把钱按照股份，分给入股的村民。” 一听说又要筹钱入股，村干部们脸色都变了。 入股是不可能入股的，大伙儿现在都被这两个字，整出PTSD来了。 “等明年吧！今年先让村里人跟着合作社干一年，咱们村委也好喘口气，明年法院判决下来了，到时候租出去的那些山林土地可以拿回来，还有放在银行里那些基金，最好也卖了，多少回回本。”接任的代理村长夏青云苦笑道。 他可真是倒霉啊~刚上任，就接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夏青云虽然也姓夏，但却不是架子沟村的。他是两年前乡镇招考，从外地考过来的。 这几年就业压力特别大，以前考公考编，大家还要挑三拣四，一般都选择考回本地，这样老家的人脉关系能用得上，升迁也会比外地来的快一些。 但这几年不一样了，只要能考进体制内，哪怕是离家十万八千里，照样有人愿意去。 夏青云的老家，离他们这里，据说坐动车都要转好几趟，他第一次来报到的时候，光是在路上就花了两天时间！ 虽然高铁很快，但有时候没有直达车，中间转车还要等好久。 到了这里，方言也听不懂，吃的也不习惯，但是看到周围其他同学，毕业两年多了，还没找到工作，考研也考不上，还在家里啃老，夏青云就觉得，自己能有一份旱涝保收的体制内工作，好像也挺不错的。 就这样，夏青云开始勤勤恳恳地表现自己，争取早日混个一官半职。 可能是表现过头了，让领导发现了这个外地小伙子的勤奋和优秀，夏光辉被抓之后，乡政府想从乡里派个人下去，不让架子沟村再找个不靠谱的“本家人”当村长了。 想到夏青云这小伙子，年轻有干劲儿，还任劳任怨，不怕吃苦，放到村里去锻炼几年，对他今后的仕途也有好处。 再加上他也是姓夏的，搞不好五百年前跟架子沟的夏家人，还是本家呢，派他去架子沟村担任村支书，暂代村长，村里应该没那么抵触吧？ 架子沟这边当然没有抵触啦。 实际上，因为倒霉的夏光辉，村长这个位置，现在在村里人眼里，都快变成烫手山芋了。 没看到连本村的村干部，都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吗？ 乡里派人下来正好，干得好了，他们村跟着发财；干不好，反正也不是他们村的人，到时候这个干不下去了，就让乡里再换一个来嘛~ 夏青云也是来了之后才发现，村集体账户上，居然连一万块钱都凑不出来。 但这时候，他履职的公示都发出去了，想反悔跑路也跑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坐上了村党支部书记和代理村长的位置。 听他这么说，章启慧点了点头：“那就听夏书记的，咱们合作社，先跟村里的农户签约，等明年或者后年，夏书记把村里的工作捋顺了，再谈入股的事儿。” 章家兴在一边听着，心里暗暗得意。 果然一个人的优秀，都是对比出来的。 他以前虽然喜欢摆烂，但村里的家业可都守得好好的，一分钱都舍不得多花，就连村里的路灯坏了，都是他自己买灯泡去换，能自己干的事情，他绝对不花钱！ 这样下来，积少成多，九姑婆筹办合作社的时候，村委才能一口气拿出来好几十万入股。 还有村里那些山林土地，除了租给章家义之外，剩下的他也没敢随便租给外地人。 不是不相信外地人，那时候，章家兴是不相信外地人到他们这里承包山林，真的能赚钱。 毕竟就连本村村民，承包荒山种黄桃，都差点把家底子亏进去了，连老婆都跑了，外地人能在这里干得下去才怪。 他这也算是为那些盲目投资的人，减少了一大笔损失嘛。 也正是因为他这些年一直稳扎稳打（专注摆烂），勤俭持家（抠抠搜搜），才能在九姑婆筹办合作社的时候，出钱出地，给他们章家村，捞到了合作社的“原始股”啊~ 章家兴暗搓搓决定，等百年之后，一定要让子孙后代，把他的这些功绩全都写到族谱里！ 在村委开完会之后，章启慧一行人，就在村支书夏青云的带领下，先到村里去实地考察。 架子沟村的地形很奇特，两山夹着一道石梁，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个悬在半空中的笔架。 章启慧不由黑线。 这就是读书和不读书的区别吗？ 她以前上大学的地方，也有个街道，叫做“笔架山街道”。据说是当年村里一个进士及第的学子，回乡探亲的时候，一日推窗看景，发现窗外青山连着一条河，好像一个天然的笔架，于是就提了一首诗。 后来因为这首诗在本地出名了，又有“进士光环”，本地的老百姓想蹭一蹭学霸的文气，就把地名改成了“笔架山”。 再看看他们这里，没有学霸光环，也没有进士提诗，就只能叫做“架子沟”……哎！ 看来，还是得先努力带着乡亲们搞钱，然后把教育带动起来，让他们的子孙后代，以后再给自己家乡取名字，不会再用“架子沟”、“野猪岭”这种土掉渣的名字。 不过，虽然名字略土气了点，但是，不得不说，架子沟这边的山林土地资源，还是挺优质的。 村里大小好几个山头，除了毛竹林之外，还有一些青冈树、野栗子之类的，不过，这边的山头，大部分都被当地老百姓开垦了出来，种上了苞谷、红薯和洋芋之类的。 美中不足的，就是村里的水稻田很少，大部分都是旱地，村里种的庄稼，大多都是油菜和小麦。 不过问题不大，不少野菜都比较耐旱，到时候，这些旱地都可以拿来种植耐旱的野菜。 还有一个让章启慧无语的现象，就是架子沟这边的宅基地，浪费情况非常严重！ 好多人家，明明家里就五口人，占的宅基地，几乎是他们章家村的三倍那么大。 房子为了节省成本，盖的都是单层的瓦房，一个大院子，进去正面是三间大瓦房，左右两边再盖几间边厦，后面还有一个大菜园子，还有猪圈和厕所…… 章启慧差点晕过去。 不是，你们村本来耕地就少，还要批这么大的宅基地，这是嫌弃自己还不够穷吗？ 夏光武这个“老实人”，说话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前任村长留，听到九姑婆问他们村为啥给村民批这么大的宅基地，他张口就说出了别人都不敢说的原因—— “还不是因为夏光辉，他给自己家，还要他弟弟家，都批了比这个还大的宅基地，怕别人说他，后面有人来找他批宅基地，只要送两条烟，两瓶酒，再请他吃顿饭，宅基地就能批的大一点。” “光武说得对，谁家送的礼越贵，批下来的宅基地就越大，我小叔子当时盖房子的时候，想在后面弄个大点的菜园子，给夏光辉送了四条华子，他家后面的菜园子，有我家两个那么大！” 人群一时间嘈杂的好像菜市场，都在声讨前任村长贪污受贿、损公肥私的事情。 章启慧咳嗽一声，看了夏青云一眼。 这小子倒也不笨，不愧是凭本事考进体制内的，看到九姑婆都帮他把气氛带起来了，还不趁机赶紧拨乱反正？ 只见夏青云瞬间切换了一张忧国忧民脸，冲出来对着叽叽喳喳的村民们大声保证道—— “乡亲们，请大家放心！我们新一届村委班子，从现在开始，绝对接受全体村民朋友的严格监督！” “从今天开始，从我本人开始，咱们架子沟村村委，谁要是敢私下收受好处，损公肥私，损害集体利益，大家只管去乡政府廉政信箱举报我们。” “另外，关于大家反映的宅基地问题，我们接下来也会在村委设置廉政信箱，欢迎大家积极反映问题，对于违反国家宅基地管理制度，多拿多占的村民，我们村委也会在统计之后，做进一步处理……” 好家伙！ 章启慧直呼好家伙！ 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一副弱受的样子，骨子里居然还是个强攻？ 本来他一个外地的年轻干部，下放到村里来担任一把手，开局难免要被村里的“老资格”们为难一番。 这一招使出来，那些原本还打算刁难刁难夏青云这个新人村长的村民们，怕是恨不得立刻扑过来跪舔了吧？ 毕竟，当初为了给自己家多批点宅基地，好多人可都是真金白银的砸了钱的。 现在好了，夏光辉贪污受贿被抓进去了，他当初收的那些钱和东西，肯定也要不回来了，要是他们家多占的宅基地，再被村里收回去，那岂不是人地两空？ 天爷嘞~这一刻，村民们可算是感受到了，电视剧里那些“反派角色”们，面对青天大老爷的时候，到底有多苦逼了。：，，. 142 第 142 章 乡村版的品牌加盟运作…… 夏青天,不对，是夏青云同志，自从趁机拿捏住了“宅基地”这个软肋之后,可算是把村里那些刺儿头也一并拿捏住了。 毕竟,能想出请客送礼、多批点宅基地这个点子的村民,大概率都是比较油滑难对付的。 本来夏青云还在发愁,下基层之后,会不会被本地的宗族势力架空。 这下好了,只要宅基地这件事情一天还没有解决掉,村里人就一天不敢得罪他。 不光不敢得罪他,还要拼命讨好他呢。不然万一新村长就盯住了他们家,让他们把多占的宅基地退回来咋办？ 听着村民们热情洋溢的吹捧，夏青云眼角的余光，迅速扫了一眼章启慧。 心里暗暗佩服：这位能以一介女流之身,把章家村和附近几个村子,都牢牢的捏在手心里,不得不说,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值得他好好学习！ 架子沟这边，原本大家的关注点,还在合作社的事情上,没想到宅基地这颗雷突然爆了。 这下子，村里将近一半的人家，心里都开始七上八下的,尤其是那些家里人口比较多,早就已经把批到手的宅基地，全部盖成了房子的人家。 一想到好不容易批下来的宅基地，可能要还给村里,说不定连刚盖好没几年的新房子，也得拆了，这颗心呐，就跟寒冬腊月掉进了冰窟窿里，拔凉拔凉的。 哪儿还有心思去挑剔合作社的合同细节？ 夏青云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白天那会儿，章启慧故意当众把宅基地这颗雷引爆，不仅仅是要帮他这个刚上任的新官，在村里迅速站稳脚跟，也是在帮她自己。 架子沟村跟章家村、三石桥村的情况都不一样，这边的老百姓，已经被前任不靠谱的村长给吓怕了。听说合作社有“资产入股”和“资金入股”两种合作模式，问清楚之后，几乎全村的村民，全部都选择了“资产入股”。 也就是拿他们各家的山林、耕地，先入股到架子沟村的合作社，然后，再由本村的合作社，整合资源后，跟章家村那边的合作社签订农业订单合同。 这样做的好处，是方便各个村集体账户账目清晰，万一以后上面要下来检查账目，也不会在审计上面出什么岔子。 当然了，最大的好处，是把章家村农业合作社的部分管理工作，下放到各个村里。 签订农业订单后，章家村合作社那边，每年只需要把生产任务分发到各个村，然后负责给各个村派来的管理人员做好培训工作，接下来整个种植过程，就不需要合作社再一家家去看了。 章家村这边，只负责在瓜果蔬菜采收的季节，按照各个村估算的亩产量，把农产品收上来，按照产品的等级，给村一级的合作社服务点结算货款就行了。 当时章启慧刚提出这个合作模式的时候，合作社很多人还不太理解，毕竟这样一来，他们对各个村一级的合作社，管控就没有那么严格了，万一他们背着自己搞小动作怎么办？ 可现在，他们好像有些明白了，九姑婆为什么要把村一级的合作社，管的这么松散。 这就是一个乡村版的品牌加盟运作模式啊！ 章家村合作社，只需要制定一个相对科学的管理制度，考核制度，还有每个季度的生产任务，只要下面村一级的合作社，每个季度能定时定量完成生产任务，给合作社上交足够的农产品，合作社根本不需要管人家村一级的“加盟店”到底能赚多少钱。 说白了，九姑婆这一招，就叫做“抓大放小”。 只要村一级的“加盟商”，能定时定量给“总部”供应符合采购要求的农产品，她也不会眼红人家赚的太多，他们只需要赚到自己分内的钱就行了。 而且，这种运作模式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无限复制。 只要他们能找到足够多的客户，这样的品牌加盟模式，就能复制到十个、一百个、一千个，乃至一万个村庄。 因为加盟模式简单，而且村集体还能从中间捞到不少好处，没有哪个村干部，会拒绝这么好的合作创业模式。 也因为管理模式简单，总公司也不需要养太多的管理团队。 说白了，只要他们牢牢握住了客户资源，就不怕下面的加盟商闹什么幺蛾子。 敢不听话，或者捞钱捞的太过了，触及了公司管理制度的底线，公司就可以根据合同，直接拒绝接收加盟商当年种植出来的农产品。 到时候，着急上火的可就不是他们了。 毕竟，农民辛辛苦苦好几个月种出来的农产品，好不容易可以卖钱了，公司突然不收了，再一问，原来是村干部们贪的太过分了，损害了公司利益，公司决定和他们村解除合同……到时候，愤怒的村民，还不得活撕了这帮贪得无厌的东西？ 章启慧确实想尝试利用这种加盟模式，让红星乡其他村子，也加入到他们合作社里。 不过，这个模式到底能不能成，还得看架子沟村这个“实验田”，能不能在这种模式下顺利盘活。 难哟~ 忙了一整天，章启慧觉得自己的脑壳都像山里的八月瓜一样，不能碰，碰一下就要炸开了。 “九姑婆，饭已经做好了，您也累了一天了，先去吃个饭，休息一下再忙吧？”夏春萍过来请章启慧他们到自己家吃饭。 夏家院子里，几盏白炽灯，把院子照得雪亮。 宽敞的院子里，错落着摆开了三张四方桌。桌上已经摆满了热腾腾的菜。 有老母鸡汤炖竹荪，有板栗烧仔鸡，土豆烧鸭子，火腿炖笋干，腊排骨烧豆角干。 还有九姑婆最爱的各种河鲜：白灼小河虾，红烧黄辣丁，麻辣小龙虾，红烧鳝段，酸菜鱼，红烧划水…… 夏春萍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普通家庭的困难，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婆婆媳妇为了谁做饭洗碗吵架？不行就让婆媳两个都出去工作嘛，平时就在厂里或者外面随便吃点，逢年过节回家的时候，就请人来家里烧饭，一顿饭给一百块钱辛苦费，婆媳两个每人出五十，总比大过年的吵架打起来好吧？ 反正夏春萍以后嫁了人，是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跟婆家当面撕破脸的。 反正我做饭也不好吃，大过年的，你们要真想吃猪食，那我就下厨给你们做呗？ 要是觉得我这个儿媳妇不会做饭，不孝顺，那就花钱，从村里请人来家里给你们做！ 她的钱花完了，就找老公要，公婆要是不心疼自己儿子，那就只管作咯~ 不过，夏春萍真是多虑了。 村里喜欢给人做媒的奶奶婶娘们，一听说今晚这顿饭，居然是夏春萍花钱请人做的，立刻就在心里给这丫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这丫头也太懒了吧？ 就这么三桌菜，忙活半天也就做出来了，大不了请两个人来搭把手，还花钱请人来做？这么败家的媳妇儿，谁家敢要啊？ 夏春萍还不知道，就因为她花钱请人做了一顿饭，就让全村喜欢做媒的女人们，集体把她拉到了黑名单里，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她也只有狂喜。 这次回村，夏春萍其实是想留在老家，跟着合作社一起创业的。 但是，她这个年纪的姑娘，留在老家，最大的麻烦，就是周围到处都是催婚的。 仿佛她要是不在25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过了25岁，就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倒贴钱都嫁不出去。 现在好了，她这“又懒又馋、花钱大手大脚”的坏毛病一传出去，村里别说是给她介绍对象了，媒婆看到她都恨不得绕道走！ 夏春萍才不管媒婆们会不会绕着她走呢，她现在正美滋滋地黏在偶像的身边，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一会儿给九姑婆盛汤，一会儿又帮她倒饮料。 看到村里有人来敬酒，章启慧还没开口，夏春萍就跟母鸡护崽子似的，忙不迭地站起来帮她推辞掉了。 “九姑婆晚上还要直播，还是不要喝酒了。”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要直播？”章启慧好奇地看着她。 夏春萍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了一个粉丝群。 章启慧凑过去一看，好家伙！ 这妹子居然还是一个粉丝群的管理员！ “你怎么不早说？”章启慧一直以为夏春萍这妹子，是村里特意安排进合作社的关系户呢。 结果没想到，确实是关系户没错，但不是村里的，而是他们直播间的。 夏春萍羞涩地笑了笑，小声解释道：“在外面有时候会想家，就想吃点家乡的东西。” “我姐现在嫁人了，怕她婆家那边不高兴，我也不好让我姐给我买，后来刷到家义哥和秀红姐的直播间之后，我就一直在直播间买东西啦。” 夏春萍是个一生要强的妹子，她答应姐姐，大姐出嫁后，她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大姐嫁过去之后，她在生活上还真的从来不亏待自己。 而且，夏春萍发现，她这样的单身女孩子，只要不结婚不养娃，她一个人赚的钱，根本就花不完！ 她们厂里有些家在本地的宝妈，每个月挣的几千块钱，又要买米买菜，又要给娃买东西，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有的还要和丈夫一起分担房贷。 夏春萍简直想不通，结了婚之后，日子过得比一个人单身的时候还辛苦，她们为什么想不开，非要给自己找罪受啊？ 再看看她自己，住着厂里的双人间宿舍，每个月只需要比那些睡八人间的多付四百块钱，而且水电费也很便宜，比在外面租房子住，花销少了很多。 厂里每天管中午和晚上两顿饭，早饭她就自己去外面买，什么包子油条、煎饼果子，想吃什么买什么。有时候晚上不想在食堂吃，自己溜达到厂子外面，随便找个摊子，今天麻辣烫，明天砂锅粉丝煲，后天再弄一碗螺蛳粉。 就这么吃吃喝喝，偶尔还要上网买点零食水果什么的，一年到头嘴巴都不歇着，她每个月还能攒下来两千多块钱呢。 村里那些喜欢给人做媒的女人们，要是知道夏春萍人在外地，还花钱从网上买老家的特产和瓜果吃，肯定要在背后骂她败家了。 那又如何？ 她又不是谁家的媳妇，要败也是败的自己家，反正她们家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谁也别想管她！ 再说了，夏春萍觉得，跟村里那些在外面打工好多年、连几万块钱的彩礼都拿不出来的男孩子比起来，她可太勤俭持家了好吗？ 别看她一天到晚在网上买买买，其实夏春萍还挺有商业头脑的，她在厂里拉过一个团购群，经常组织大家团购一些东西，赚的佣金，基本上够她一个月吃零食喝奶茶的了。 每个月五千块钱左右的工资和加班费，多的时候能攒下三千，少的时候两千，这几年下来，夏春萍手里，已经有了十来万的存款了。 她要是“败家”，那村里那些哭着喊着“八万八的彩礼要了他们全家人的命”，连给媳妇买三金的钱都拿不出来的男人们，岂不是更败家？ 不信走出去问问看，村里那些在外面打工的男人，谁手里有十万块钱存款？：，m..，. 143 第 143 章 什么哈基米？分明是一…… 夏春萍叽叽咕咕地把自己这些年在外面打工的事情,跟九姑婆解释了一下，当然了，重点还是她在厂里搞的那个团购群。 “九姑婆,我觉得咱们的高山无公害农产品,以后市场肯定会越来越大。” “除了线上销售之外，等以后咱们种植规模扩大了，还可以去开发一些社区团购的渠道，以前我在厂里上班的时候,因为厂里人白天都要上班,晚上也经常加班,没时间出去买东西,我就搞了个群给大家做团购。” “有一次我在新闻上看到本地一个瓜农的西瓜卖不出去,就在群里团了两车西瓜,没想到团购的西瓜,又新鲜又好吃,而且比水果店里卖的还便宜。” “后来我就经常帮他们团一些本地的水果什么的,自己也赚点零花钱嘿嘿~所以您看，现在城里大多数年轻人,白天都要上班,没时间去菜市场买这种农村来的新鲜瓜果蔬菜,我们可以到各个小区，找一些在家里带娃的宝妈们，让她们给我们做团长。” “反正也不要付工资,做一单，给一单的提成，她们能做兼职赚点零花钱，咱们也能把村里的高山蔬菜,卖到小区里面去，还不用花钱租门面请员工呢。” 夏春萍侃侃而谈，章启慧的表情也逐渐认真起来。 没想到夏春萍还真不是什么花瓶关系户，这小脑袋瓜子，挺适合安排到营销部去呀~ 留在架子沟村给村委打杂，实在是可惜了。 打定主意，九姑婆毫不客气地挖了架子沟的墙角。 当天晚上就跟村长夏青云说好了，等这边的种植户合同都签好之后，就让夏春萍到合作社报到，直接进营销部，负责社区团购这一块的市场拓展业务。 夏青云能说“不”吗？他们村现在还在合作社的“考察期”呢，虽然损失一个珍贵的营销人才，确实挺可惜的，但一想到合作社里有了一个他们村的“自己人”，到时候应该也能帮村里说说话什么的，夏村长欣然答应了。 屋外，看着上蹿下跳的小姨子，姐夫谢东望脑壳疼。 所以说，老婆平时看小姨子的时候，到底是戴了多少层的滤镜啊？ 在他老婆夏春荷眼里，小妹萍萍就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孤零零一个人在外面打工的小可怜，每次打视频电话的时候，都是报喜不报忧，夏春荷在家里脑补了一堆妹子在外面无依无靠被欺负的场景，恨不得亲自去城里把妹妹抓回来，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可实际上呢？ 这丫头能一眼就被九姑婆看中，还特意找夏青云要了过去，这说明啥？ 能让九姑婆这种身上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牛人看上，小姨子身上，至少长了七百个心眼子！ 谢东望现在的心情，就好像一个突然被人摘掉滤镜的老父亲，原本以为闺女是个软敷敷的哈基米，结果滤镜一掉，好家伙！哪来的一只哥斯拉幼崽？ 好消息是，这个哥斯拉幼崽，现在归九姑婆管教了。 坏消息是，他们以后是同事了…… 谢东望从小就有一种神奇的第六感，他总觉得小姨子别看长得乖巧听话，实际上却是个特别能搞事情的。 这个预感，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章启慧对夏春萍提出的社区团购模式很感兴趣。 本来就算夏春萍不提，她这边也打算要开拓一下这一类客户群。 社区团购对于食材的品质和卖相，没有太严格的要求，只要物美价廉，吃着健康，卖相差一点，价格合适的话，还是有很多客户愿意接受的。 就像那些喜欢去路边摊买“开口石榴”的客人一样。这种开裂的石榴，根本进不了水果店，卖相上已经属于次品果了，但只有吃过的才知道，在枝头上就成熟到炸开的石榴，才是最甜的。 就是卖不上价。 不过，对于那些会过日子的人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买回去，把果子裂开部分坏掉的地方掰掉，里面的石榴籽贼甜！ 最重要的是，这种“开口石榴”，十块钱就能买五个，而那种品相很好的石榴，放在水果店的礼盒里，八个石榴就要卖到59元…… 这个道理，放在她们的高山无公害蔬菜身上，也是一样的。 现在她手里的高山蔬菜瓜果，品质最好的，卖给系统换金子。 次一等的，通过合作社的线上和线下销售渠道卖出去。 其实还有一部分被挑拣出来的，除了卖相差点之外，吃起来跟卖相好的一样，甚至有些瓜果，因为生长周期足够长，虽然卖相不好看，但是吃起来，比那些卖相好的更好吃。 但就是卖不上价。 以前这些被挑拣出来的瓜果蔬菜，都是让村里人拿回去喂猪的。 但以后他们合作社会有更多的村子加入进来，每天产生的次品蔬菜那么多，村里的猪和鸡鸭鹅们，就是敞开了肚皮，也吃不了这么多呀。 更何况，好好的高山绿色蔬菜，就这么拿去喂猪喂鸡，章启慧看了都心痛。 不是心疼钱，而是她自己也是在大城市生活过的，知道这种蔬菜有多珍贵。 这么说吧，她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因为没钱，租住在那种几十年的老小区里，每天早上六点多，她爬起来挤公交的时候，小区的大爷大妈们，居然已经买菜回来了！ 有一次她实在好奇，问他们为啥这么早出来买菜。 结果一问才知道，原来因为城管八点钟上班，附近一些种菜的农民，每天六点钟就过来摆摊卖菜，赶在八点前撤摊，就不会被罚款了。 因为这些蔬菜都是农民自己种的，虽然卖相不太好，但味道却比菜市场里卖的大棚蔬菜好太多，为了能让孩子们吃点无公害蔬菜，爷爷奶奶们只能每天六点钟爬起来去抢菜了…… 所以，夏春萍跟她说想开辟社区团购市场的时候，章启慧突然就想到了这段往事。 对呀~退休老头老太太们，能早上六点钟爬起来抢菜，那些上班族怎么办？ 但如果他们开辟了社区团购渠道，把那些卖相不太好，但味道很好的高山无公害绿色蔬菜，直接放在一个小程序里。 到时候，那些早上没时间爬起来抢菜，或者不想起床的，就可以提前一天，在小程序下单，他们再在每个小区找一个“团长”负责分发，当天上午把菜送到团长手里，最快中午，线上订菜的客户，就能吃上他们的高山绿色蔬菜了。 章启慧让夏春萍步子不要迈的太大，先在本市找几个大一点的小区做试点。 主要是做这个前期投入的成本也不高，成本占大头的瓜果蔬菜，货源就在他们自己手里，而且还是挑拣下来的，前期价格完全可以卖的比市场价低一些。 分拣流水线，还有送菜的生鲜车，这些都是现成的，不过是多加一点加班费的事情。 负责分发蔬菜的“团长”，也可以找一些没有工作，需要在家带娃的宝妈们来做这个兼职。 小区里租一个车库，一个月才几百块钱，到时候蔬菜送到了，宝妈带着孩子也能把蔬菜分发下去，反正就是在家里等着订菜的客人自己上门自提，不耽误她们带娃，还能在家赚点零花钱。 而且，如果这个团长够努力的话，自己在小区里多开发一些客源，按照佣金10%来计算，每天的蔬菜销售额达到两千块钱的话，团长的佣金就有二百块钱了，一个月光是佣金这一块的收入，就有六千块钱。 对于全职在家带娃的宝妈们来说，一个月六千块钱的兼职，还能带着孩子做，应该会有很多宝妈愿意做这个团长的吧？ 说做就做！ 夏春萍这姑娘的执行力真是绝了，章启慧给她把任务安排下去，还不到一个礼拜，夏春萍就过来跟她汇报工作，说社区团购的前期框架，已经搭建好了，随时可以上线试运营。 “这么快？”章启慧惊讶了一下。 夏春萍点点头，翻开合作社的工作笔记，一条一条给九姑婆解释起来—— “这次试点一共选了三个小区，一个是老纺织厂宿舍，这个小区特别大，入住率也很高，我找物业的人问过，小区每年正常缴纳物业费的常住业主，就有七百多户，团长要是能开发出30%的业主成为我们的客户，一个小区就能有两百多个客户，送一趟不亏本。” “还有一个是实验高中附近的老小区，这边租房子陪读的家长挺多的，九姑婆您也知道，那些陪读的家长们，为啥不放心让孩子在学校食堂吃饭？还不是觉得自己做的饭菜吃着放心又营养？” “这个小区虽然只有五百多户业主，但是我有信心，可以让团长把客户占有率，做到50%以上，而且复购率还不低。” “最后一个试点小区，是中医院对面的小区，这个小区，加上附近两条街，差不多有一千多户人家，而且，听说这里很多房子，都是租给病人家属住的。” “九姑婆您想想，那些生了大病住院的，有多少都是因为吃的喝的不健康，把自己身体给搞垮了的？家属在医院附近租房子，应该也是想有个地方能做点健康有营养的饭菜，给病人吃吧？” 这三个试点小区选的，简直绝了啊！ 章启慧忍不住冲夏春萍竖起了大拇指。 夏春萍小脸红扑扑的，就像被自家偶像点名表扬的小迷妹一样，捧着工作笔记，继续给九姑婆汇报工作—— 三个试点小区的团长她也找好了，而且是根据三个小区的居住人群特点，分别挑选的，一个是原先老纺织厂的退休职工，据说以前是纺织厂工会的，特别能张罗事儿。 一个是陪读的宝妈，平时除了给孩子做三顿饭之外，孩子上学她就没事了，正好可以做团购赚点零花钱。 还有一个是社区的退休职工，几十年的老党员了，为人非常热心，还是社区和中医院的志愿者，一看就是闲不住的性格，正适合做团长。 章启慧还能说什么？ 只能说，架子沟村但凡眼明心亮，能早点把夏春萍这么个人才挖掘出来，至于走了这么多弯路吗？ 不过，现在这个做市场营销的天才型选手，是她的了~哈哈哈哈！：，m..，. 144 第 144 章 前景是美好的，债务是…… 架子沟村村委。 看着账面上醒目的赤字, 几个村干部们都麻了。 他们错了，他们先前单知道创业是个烧钱的事儿，却不知道居然会这么烧钱！ 跟九姑婆的大手笔比起来, 前任村长那只能说的小打小闹。 架子沟村实际可用的劳动力人口，跟“人口大村”章家村和月亮湾村, 根本没法比。 为了最大限度的解放劳动力, 经过与架子沟村的“友好协商”, 九姑婆决定，以私人名义，借给村集体十万元，用于在村里开设托儿所、村办食堂。 这样一来, 那些在农村带娃的留守宝妈们，白天就能把孩子送到托儿所，空出双手去挣钱了。 村办食堂也是根据章家村的经验来的。 前两年章家村农忙的时候, 都是各家自己做饭吃，后来章启慧无意中发现, 每次出来干活的时候, 村里家家户户都要留一个负责烧饭的。 这怎么行？ 一家留一个, 村里几十户人家, 岂不是要有几十个人没办法参加劳动？ 这完全不符合“卷王”对于村里壮劳力的使用率要求！ 于是, 在九姑婆的示意下, 村长章家安给乡里打了个报告, 从村集体拿出了五万块钱出来, 办了一个村办食堂。 这个食堂跟以前的大锅饭不一样, 采取的是与时俱进的线上订餐模式。 村里弄了一个线上订餐小程序，谁家要订餐，订几份, 就跟点外卖一样，提前一天在小程序上下单。不会用小程序的老人也没关系，跟村里管食堂的人说一声，用现金也可以订餐。 第二天到了饭点，直接到村办食堂取餐吃饭，吃完嘴巴一抹，继续下地干活，不用洗菜做饭，也不用刷锅洗碗，再配合村办托儿所，不管是老人还是宝妈，都能挤出时间去上班挣钱。 章家安本来还以为，来订餐的肯定都是年轻人，毕竟村里的老人平时过日子有多节俭，他这个村长比谁都清楚。 可是没想到，村办食堂开门后，到了农忙季节，村里的老人来食堂吃饭的居然也不少。 章家安一开始还挺纳闷的，结果他自己爹妈居然也在小程序订餐了。 别问，问就是村里人虽然学历普遍不高，但这么简单的算术题还是能算清楚的。 在村里订餐，最便宜的一荤两素才八块钱。 但是在村办食堂吃饭，他们不用买米买菜，也不用花时间去淘米做菜，省下来的几个小时时间，算成工时费，早就把全家人订餐的钱给赚回来了。 而且家里自己开伙的花销也省了。 里外里一算，在村办食堂吃饭，虽然看着是花了钱，但实际上却是赚钱的。 别人家不说，就说村长自己家，自从他妈不用在家里做饭之后，去合作社仓库帮忙分类打包蔬菜，一天工资一百二，去掉他们一家口的订餐费，还能剩下九十块钱呢。 而且还不止，因为他和他妈，一个在村委，一个在合作社，平时都有餐补，算下来一顿饭能补贴五块钱，也就是说，去村办食堂吃饭，一顿饭实际上只需要自己付五块钱。 今年农忙季节过去后，因为村办食堂太受欢迎，在村民们的强烈要求下，村里决定把这个临时食堂，办成长期食堂。 那几个在食堂帮忙的婶子们，误打误撞从临时工变成了合同工，高兴的都傻了。 听说章家村“村办食堂”办得不错，附近几个村子已经过来考察取经了，打算照搬回去，架子沟村也觉得村里办个食堂挺好的，雇几个人烧饭，就能把村里每家每户负责烧饭的那个劳动力解放出来，他们能给村里创造的价值，又何止几顿饭？ 不过，前景是美好的，债务是忧愁的。 原本他们账面上虽然寒酸，但好歹是正数。 借钱办了食堂和托儿所之后，村集体的账面，就从9753元，变成了-90247元。 啥也别说了，赶紧挣钱吧！ 机会很快就来了。 他们村今年虽然还没来得及参加合作社的蔬菜种植，但架不住隔壁的石桥村和月亮湾村种得多呀。 这时候就看出来，合作社里有个“自己人”的好处了。 本来，村里人对于夏春萍一个还没嫁人的小姑娘，上蹿下跳的去合作社显摆，心里还有些不得劲。 可这次，也恰好因为是夏春萍负责对接个小区的社区团购业务，她在给合作社制定工作计划的时候，趁机就把一部分的蔬菜采摘、分拣装箱的活儿，划拉到了架子沟村这边。 拿到分包订单的时候，夏青云无比庆幸，当时他力排众议，找九姑婆借钱，给村里办了托儿所和村办食堂。 不然他们村还不一定能凑齐这么多人手呢。 这下好了，村里但凡能动弹的，哪怕是个瘸子，也能坐在板凳上，帮忙分拣打包各种瓜果蔬菜。 这批蔬菜已经是章家村那边筛选过一次的了，卖相最好的都被系统和线上渠道挑去了，剩下的都是不符合销售标准、但其实也能吃的。 尤其是那些长在山地里、半野生状态的西红柿，和南瓜一起爬的山坡上到处都是是旱地黄瓜，还有爬到树上去，必须用竹竿绑着镰刀才能割下来的扁豆和丝瓜，照片和视频发到团购群里去，一堆人嗷嗷叫着要下单。 什么？你说这些自然生长的瓜果蔬菜，果形不太好看，还有点麻麻赖赖的？上面还有被虫子咬过的疤？ 不不不，你们不懂，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无公害绿色蔬菜啊！ 第一批两万千多斤高山绿色蔬菜，上架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抢购一空。 不过，这批高山蔬菜因为有虫眼、泥巴的比较多，分拣起来耗费的人工也多，架子沟村全员上阵，就连八十多岁的老奶奶，都被请过来，负责帮忙搓草绳，把分拣好的叶类蔬菜捆扎起来。 其他的茄果类蔬菜，也都用专用的保鲜袋包装好，再又负责装车的人抬到车上去。 从凌晨五点，一直忙到第二天晚上十一点，总算是把第一批蔬菜全部分拣好了。 一想到明天还有这么多蔬菜要分拣装运，村民们简直眼前一黑。 不过，等到下班的时候，拿到这一天一夜的工资，所有人都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以后天天都能这么忙。 合作社计算工资，不是按天算的，是按小时计算的。 像今天这样劳动强度比较高的，而且大部分都是夜班，按照15块钱一小时计算，他们干到现在，平均下来，一个人大概能拿到270块钱。 听夏春萍说，这个月合作社大部分时间都有活儿，就算是一个月只有二十天能干活，那一个月下来，他们岂不是能挣五千多块钱？ 村里好多人家还不是一个人来干活的，而且现在村里有了食堂和托儿所，有些人家，公公婆婆、儿子媳妇都过来干活，一个人五千多，全家人加在一起，这个月岂不是能挣两万多？ 怪不得新来的村长，拍着胸脯跟他们保证，说村里借钱办食堂，办托儿所，绝对不会亏本。 这样看来，何止是不会亏本？简直就是一本万利好吗？ 想想看，他们要是让儿媳妇在家里帮忙带孩子做饭，每天最多省下来几十块钱。可要是让儿媳妇把孩子送去托儿所，全家人都去村办食堂吃饭，看着开销大了，但儿媳妇上班能挣更多呀~ 架子沟的新媳妇们，怎么也没想到，以前她们磨破了嘴皮子，想让公婆支持她们出去找工作上班，他们死活不愿意。 现在好了，不用她们自己开口，公婆居然主动提出，等明年他们家也能跟着合作社种蔬菜了，到时候就把孩子放在托儿所，家里也不做饭了，让儿媳妇也工作去。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农村人想赚钱，靠自己是不行的，得靠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 看看人家九姑婆，做出来的每一步安排，刚开始谁能想得通啊？ 他们乡下人家，谁家农忙的时候，也要留一个人在家里烧饭带孩子啊。 谁能想到，居然能让村里帮他们烧饭带孩子？ 偏偏这种听起来格外离谱的事情，还真叫九姑婆给做成了。 哎！他们是没这个脑子，也没人家这种长远的眼光，不过没关系，不会，可以跟着学嘛~话说回来，他们这位新上任的村长，这方面做的就比原来那个村长好得多。 原来那个村长，自己没本事带着村里人发家致富，还偏要逞能自己做，差点把他们全村都给害惨了。 不像新来的这个村长，看着什么都没做，每天就打打电话，给村民们安排一下工作，轻轻松松的，就带着他们把钱给挣了。 这边，架子沟的村民们，发现只要好好跟着合作社干活，家家户户都能月入过万之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凌晨点爬起来干活也不喊累。 那边，第一批收到章家村“高山无公害绿色蔬菜”的客户们，被拿到手的蔬菜品质给惊呆了。 原本他们听“团长”说，这批蔬菜，是人家大企业集中采购的时候，筛选下来的次品，所以卖的价格比市面上的无公害蔬菜便宜很多，他们还以为就跟去菜市场捡菜一样，起码有一半都老的不能吃了呢。 结果没想到，蔬菜拿到手，不但非常新鲜，而且一看就是提前挑选过的，发过来的都是能吃的。 尤其是他们在视频里看到的，那种在山坡上露天种植的旱地黄瓜，又粗又短，个头虽然不均匀也不好看，但是，洗干净之后，都不用削皮，掰开了当水果都很好吃。 还有山上种的露天辣椒，卖相虽然不怎么好看，辣椒有大有小，有青有红，长得还奇形怪状的，没想到切开之后，那香味，还没下锅炒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就是他们以前从农民伯伯那里买到的露天辣椒的味道啊！ 团长没有骗他们！ 对了，还有那一袋子露天栽种的西红柿，虽然个头大小不一，有的还没完全红透，但是切开之后，立刻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番茄味道。 拿这个露天西红柿，打个西红柿鸡蛋汤，毫不夸张，家里最挑嘴的娃，都能拌米饭吃上一大碗！ 吃完饭之后，还不过瘾，一家人洗了几根旱地黄瓜，几个红透的西红柿，拿来当水果啃着吃，怎么感觉比水果店里十几块钱一斤的进口小番茄还好吃呢？ 还没到晚上，已经有尝过菜的客户，火速下单找团长复购了。 听说这些便宜的高山蔬菜，本来人家种植基地是没打算往外卖的，都是那些做高端餐饮的大企业直接下单采购的，不过人家大企业对菜品的卖相和成熟度要求高，按照他们的采购标准，每次都有一批蔬菜被淘汰下来。 种植基地的老板也是觉得这些淘汰下来的蔬菜，这么丢了实在太可惜了，索性就拿来做团购了，也算是给他们种植基地打个广告。 家人们谁懂啊？一斤最低两块钱，居然能买到高端酒店同款无公害蔬菜？ 老实说，这个价格的蔬菜，本来他们没报多大希望的，不过是因为食材健康，想着哪怕有些老了，长虫子的不能吃，一箱子里面，能有一半蔬菜能吃，也不算亏本，毕竟便宜嘛。 谁能想到，这一箱子蔬菜，花了不到十块钱，居然够他们全家吃天！ 有些两口之家，不经常在家吃饭的，买一箱子蔬菜，估计都够吃一个礼拜的。 算下来，一天的菜钱，居然还不到五块钱？ 第二天，个小区的团长就直接爆单了。 145 第 145 章 社区团购搞起来 最近几天,每次路过合作社“社区团购推广部”办公室的时候，听到夏春萍带着两个小姑娘，在里面打电话嘶吼的时候,九姑婆都无比庆幸，幸亏自己把春萍妹子给挖过来了。 不然现在，扯着嗓子打电话的那个人就是她了。 “原来现在消费降级的人不止我一个啊,平衡了！”提着刚让送货车顺路打包带回来的雪王家的雪顶咖啡，九姑婆推门而入，亲自来一线慰问员工了。 办公室里,夏春萍单手叉腰，正在跟电话那边的架子沟村村长夏青云吵架。 夏青云：“姑奶奶！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咱村村长？村长除了合作社,还有其他日常工作啊,你看谁家村长每天呆在合作社盯着别人干活？” 夏春萍：“有啊,我姐夫就是！” 夏青云：“……” 夏春萍继续催促：“反正明天凌晨五点前，我要再加三吨菜,你赶紧去给我找人，要分拣的蔬菜，我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去……喂？喂！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先挂了哈~” 说着,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反正待会儿她就把要分拣的蔬菜送过去，区区三吨而已,夏青云这个村长，应该不至于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吧？ 章启慧笑眯眯地给她递了一杯雪顶咖啡：“来,喝杯咖啡消消气，特意点了你们最喜欢的雪顶咖啡，一路拿冰块冰镇过来的,上面的冰激凌还没化呢。” 偶像亲自慰问，夏春萍暴躁的小脾气瞬间像冰激凌一样融化了。 小姑娘一边吸溜着冰咖啡，一边对章启慧告状： “九姑婆，你都不知道夏青云有多懒！” “别的村巴不得多接点订单，带着老百姓发家致富。他倒好，我好心给他们加单，他还推三阻四的，还说什么要去镇上开会，我看哪里是去开会？分明就是去约会！” 咦？有情况啊~这酸溜溜的语气，小姑娘不会是喜欢新来的夏村长吧？ 九姑婆真是想多了。 聊了几句，章启慧终于确定，夏春萍不是喜欢上了夏青云，在这里拈酸吃醋，而是真心实意的觉得，他身为村长，却没有抓住机遇带着村民搞钱，简直就是不务正业！ 还有什么能比搞钱更重要？ 章启慧问清楚情况，几句话就安抚住了暴躁的春萍妹子。 “不够卖就不够呗，这是老天爷都在帮你搞饥饿营销啊，怕啥？” “团长那边爆单了，你这边就一定要稳住！让设计部给你们做个抵用券，没抢到菜的，可以一分钱下单抢一张抵用券，下次抢到菜了，凭这个抵用券，可以兑换一份蔬菜盲盒，承诺盲盒里面的蔬菜不低于500克。” 夏春萍眼前一亮：“这个好！只要拍了抵用券，这批客户就跑不掉了！” 毕竟，一分钱也是钱呢，但凡玩过预售的人都知道，哪怕预付款只有一分钱，只要付了钱，那就必须把这个抵用券给用了，不然感觉就像亏了一个亿。 放下手里的冰咖啡，夏春萍风风火火地跑去设计部催单了。 章启慧又问了一下团购部另外两个新员工，工作上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新招进来的两个员工，一个是架子沟村的留守妈妈孙芳芳，另一个是三石桥村的待业女大学生谢小乔。 现在他们有三个试点小区，正好团购推广部们每人负责一个，夏春萍这只“老鸟”除了负责自己那条线之外，偶尔也要指导一下两个新员工。 谢小乔还是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工作需要的话，每天24小时都呆在合作社也无所谓。 用她的话说，回家爸妈不是催她赶紧找个对象，就是催她去大城市找份工作，或者考个公务员啥的。 谢小乔简直醉了。 公务员和体制内编制，那是她想考就能考上的吗？ 平心而论，谢小乔在农村女孩子里面，绝对算是比较幸福的了。 因为她爸妈都不是什么重男轻女的，而且因为她是女孩，爸妈担心她考不上大学，去不了大城市，以后留在农村嫁人，还要继续跟他们一样，过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从小到大，对她的学业，看得比她弟弟还紧张。 他们这里，一般只有那种特别宠儿子的，才会去县城陪读，谢小乔上高中的时候，她妈妈为了让她能安心念书，楞是三年没出去打工，在高中附近租了一间民房，陪读了三年。 别的同学只能去吃食堂的时候，谢小乔一天三顿，吃的都是妈妈亲手做的饭菜。别的同学晚自习下课后，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去小卖部买一桶泡面吃，谢小乔回到家，吃的是妈妈亲手包的饺子、馄饨、大肉包子，有时候还有鸡汤和排骨汤。 从小到大，谢小乔享受到的，都是周围大多数农村女孩子，想都不敢想的偏爱和幸福。可是，爸妈越是这样，她的心理压力就越大。 研究生没考上，爸妈安慰她，本科毕业也够了，让她抓紧时间去考公考编，女孩子能端上铁饭碗，吃上公家饭，那他们做父母的，就再也不担心她以后过不好了。 就这样，谢小乔考了三年也没考上，去年终于决定，先工作再说。 但是，谢小乔这辈子的好运气，好像都被她拿去投胎了。她考公的时候，正赶上考公人数最多的那几年。 等到她终于决定去找工作了，又赶上了裁员潮，别说那些知名企业了，就连好多中小企业，都开始裁员保命。刚开始她还想找个跟专业相关的工作，到后来，专业也不挑了，岗位也不选了，只要能让她入职，每个月的工资能养活自己就行。 但还是找不到。 爸妈也跟着着急，但他们就是一对很普通的农村父母，没有人脉，没有经验，给不了女儿任何帮助，只能在每次女儿打电话回来的时候，一遍又一遍的催她，赶紧找个工作吧，实在不行，赶紧找个对象也行。 他们是真的怕了。 以前他们一直以为，农村娃只要考上了大学，就能跳出农门，从此成为人上人。 所以，他们天真地以为，女儿考上了不错的大学，以后出来，要么就是做公务员，要么就是进大企业，反正肯定是要做城里人了。 结果没想到，他们浅薄的认知，却害了自己的女儿。 其实大四那年，谢小乔参加过校招，当时一家民办高中差点就跟她签约了，谢父谢母一听是个民办高中，还是外地，担心女儿以后万一嫁到当地，被婆家欺负了，他们做父母的想帮都帮不上忙，就让她安心考本地的公务员。 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考公考编没考上，考研也落榜了，还错过了应届生的校招……当时听到谢小乔的倒霉往事，连章启慧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怪谢父谢母不懂装懂瞎指挥？他们也只是害怕自己的女儿被欺负，想要让女儿能有个更好的前程而已。 谢小乔这么倒霉，却从没怪过自己的父母，就是因为她心里清楚，爸妈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 按照他们家的条件，本来她大学毕业，就应该马上找工作挣钱，给爸妈养老。 可是，谢父谢母为了让女儿能安心备考，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外面打工挣钱，每个月给女儿打生活费过去。 能说他们不爱自己的女儿吗？ 不能！ 只能说，造化弄人啊~~ 这次谢小乔坚持要回村上班，谢父谢母本来是死活不同意的。 他们花了那么多钱，好不容易把女儿供上了重点大学，女儿大学四年成绩那么好，拿了那么多奖，考了那么多证，如果到头来，还是要回村种地，那他们一家，这些年的努力，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没想到，这次女儿是铁了心，不想再拖累家里了，不声不响就报名进了合作社。 回来就回来吧，想到女儿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回来，正好能把人生大事给解决一下。谢父谢母最近都在铆足了劲的，到处打听乡里有没有跟女儿学历差不多的男孩子。 结果当然是没有。就算有，这个年纪，不是已经有对象了，就是已经结婚了。 要么就是离过婚的，谢父谢母又不愿意。 家里每天人来人往的，谢小乔不想跟爸妈吵架，听说部门最近要加班，干脆直接把铺盖都带了过来，直接在合作社住下来了。 章启慧听说了她的“悲惨遭遇”之后，也挺同情她的，正好家里还多了一间房，就让她搬到自己家去住了。 不然她一个女孩子，晚上住在合作社这边，万一出事了咋办？ 相比之下，反倒是留守带娃的孙芳芳，除了带孩子辛苦点之外，生活上没啥烦心事。 孙芳芳没嫁人之前，一直在市里一家商场卖衣服，商场有规定，像她们这样的导购，工作时间是不允许长时间坐在那里的，因此，怀孕之后，她就只能辞职回老家待产了。 好在她运气不错，不管是丈夫还是公婆，都不是那种奇葩极品。 从怀孕到现在生了二胎，这三年她虽然一天班也没上，但每个月，老公都会把工资的三分之二转给她，让她安心在家看孩子。 公婆也不让她下地干活，每次孙芳芳想要帮忙，婆婆就说，她带两个孩子已经够辛苦的了，他们帮不上什么忙，地里的活儿还是可以做的。 抛开带孩子辛苦、生活有点无聊之外，孙芳芳在村里留守带娃的生活，总体来说还是挺自在的。 每个月多的时候五千、少的时候三千，反正到了老公发工资的日子，都有一笔钱打到她卡里。 农村花销又不大，家里吃的粮油米面，瓜果蔬菜，鸡蛋腊肉什么的，都是公婆送来的，刚开始她过意不去，要给公婆钱，还被婆婆说了一顿，说她要是不想要这些东西，那就换成钱给她。 还说孙芳芳为他们家生儿育女，不能出去工作挣钱，已经为这个家牺牲太多了，他们做父母的，不能在经济上支持小两口，平时送点吃的喝的过来，孙芳芳要是给他们钱，那他们还算不算两个孩子的亲爷爷亲奶奶啊？ 不得不说，孙芳芳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还敢生二胎，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公婆和丈夫给足了她安全感！ 今年，孙芳芳二胎生的小儿子也能送到托儿所去了，她跟丈夫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趁着年轻，在村里找份工作。 别的不说，至少能把社保给续上，以后老了，也能多一份保障。 和很多婚后被极品公婆和奇葩老公，折腾的精神崩溃的宝妈们相比，孙芳芳最大的优势，不是她的工作经验有多丰富，而是她情绪特别稳定。 再加上她本身就是二胎宝妈，跟社区里的很多宝妈都有共同话题，社区团购部现在很多售后问题，都是孙芳芳在处理。 这个技能，对于合作社来说简直太稀缺了。 章启慧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等明年他们摊子做大了，需要成立售后服务部了，孙芳芳这种稀缺型售后人才，绝对是新部门不可缺少的骨干啊！：，，. 146 第 146 章 金钱是最好的情绪柔顺…… 三个试点小区爆单之后, 章家村这边还好，隔壁的月亮湾村和三石桥村，可以说是忙得四脚朝天。 姬圣雪第一次发现，原来当村长还要干这么多活儿！ 明明以前她还有时间, 每年处个新对象, 跟小鲜肉谈情说爱什么的, 这村长做的不要太舒坦。 可现在, 她已经连续好几天, 天不亮就在十八个闹钟的召唤下，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 此时正是凌晨三点, 外面漆黑一片。 哦，不对，准确来说，是一片漆黑的夜色里, 四面都亮起了一盏盏刺目的强光。 这是村民们脑袋上挂着的头灯闪烁的光芒。 今年的夏粮收获了之后, 月亮湾村没有再和往年一样，在地里种上油菜，而是在合作社的指导下，种上了本地品种的萝卜、青菜、胡萝卜、茼蒿、菠菜、小白菜之类的。 这些都是速生类的蔬菜, 蔬菜种下去之前，他们还用合作社统一配发的“土壤改良剂”, 翻耕喷洒了一遍。 还别说, 这高科技的玩意儿, 就是好用！ 喷洒过“土壤改良剂”之后，隔了两天，再撒上一层农家肥, 种上去的蔬菜，长得鲜灵灵、水嫩嫩的，味道格外好。 唯一麻烦的就是，因为长得太好了，特别容易招虫子，但是合同里还禁止给蔬菜打杀虫剂，没办法，种植户只能继续花钱从合作社购买了据说是特别调配的、无公害的天然杀虫剂。 这种杀虫剂，确实没有以前用的化学杀虫剂效果好。以前他们从农资店买的杀虫剂，喷下去之后，甭管什么虫子，都杀得干干净净！ 有时候他们拿喷完杀虫剂的喷壶，到河里去清洗，连河里的鱼都被毒得翻肚皮了。 但是换成合作社的杀虫剂之后，需要反复喷洒至少三次，才能消灭80%左右的害虫，剩下的，也只能随它去了。 好在他们按照合作社的要求种出来的蔬菜，比他们以前自己种的蔬菜，卖出去的价格，高了三倍都不止！ 卖菜能赚大钱了，村里人倒也不在乎被虫子吃掉的那点菜了。 更何况，现在就连这些带着虫眼和虫斑的蔬菜，合作社也开始出钱收购了。 想到这里，姬圣雪就不得不对她那个外甥女竖起大拇指，这丫头也忒能搂钱了吧？ 他们之前只能丢掉，或者拿回家喂猪喂鸡的那些菜，居然也能卖得出去？ 何止是卖得出去，直接爆单好吗？ 以前她们每天早上八点钟，把孩子送去托儿所之后，吃完早饭，再下地摘菜也来得及。 可现在，自从多了一个社区团购的买卖之后，为了能赶在早上九点钟之前，把前一天小程序预定的蔬菜送到“团长”手里，她们不得不凌晨三点钟就爬起来摘菜。 看着大田里，一眼望不到头的茼蒿和小白菜，此时此刻，姬圣雪身体里的怨气，至少可以复活十个邪剑仙！ 为什么啊？ 明明当初说好的，靠着外甥女这层关系，搭上章家村的农业合作社，带着乡亲们，挣点零花钱，小富即安就好了。 怎么干着干着，这买卖就越干越大了呢？ 听外甥女说，等明年开春之后，他们还要组织大家，把闲置的山地全部开垦出来，种上本地土辣椒。 而且还要采用什么最先进的种植技术，摘完几茬之后，把辣椒苗从根部砍头再生，这样一来，秋播的时候就不需要再育苗栽种，一年至少可以再多摘四茬辣椒…… 一想到明年开始，自己不是在摘辣椒，就是在摘辣椒的路上，姬圣雪突然觉得，现在已经不是她体内的怨气能养活几个邪剑仙的问题了。 她自己都快化身邪剑仙了好吗？ 不过，虽然收菜的时候痛苦的要死，但是，等到跟合作社结算货款的时候，看着后面一长串的零，小姬村长心里养着的邪剑仙，立刻变成了软乎乎的哈基米。 别问，问就是金钱是全世界最好用的情绪柔顺剂！ 月亮湾村这次种的青萝卜和胡萝卜，还有本地青菜，都是村里人自己留的种子，姬圣雪自己都没有想到，各家凑一凑，居然真能把全村的地都给种满了。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所在的莉西亚星球的智慧生命，非常喜欢萝卜、茼蒿和香菜的气味。 月亮湾村种的最多的，也恰好是这几种蔬菜。 黑心的九姑婆，给系统的报价是十斤萝卜一颗金豆豆，换算下来，一斤萝卜居然被她卖出了五十块钱的高价！ 为了忽悠村民们明年继续留种，种植这种本地品种的蔬菜，章启慧大手一挥，直接把萝卜的价格定到了八块钱一斤。 隔壁下乡收菜的小商贩们，听到九姑婆的报价，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有木有？ 会不会做生意啊？ 请问你们村这个萝卜，是在天宫二号上面镀金回来的吗？凭啥卖的这么贵？ 凭啥？ 就凭咱们村的萝卜，就值这个价！ 自从听说他们村的萝卜，地头收购价能卖到八块钱一斤，月亮湾的乡亲们，恨不得晚上搭个棚子睡在地里——生怕别人偷了他们家萝卜。 一斤萝卜八块钱，他们种的青皮萝卜，个头大的，几乎一个就有一斤多了，随便叫人偷去一个，岂不是白白丢了十块钱？ 就连小姬村长也不叫苦不喊累了。 毕竟，她自己家也种了两亩地的萝卜，外加一亩茼蒿、七分地的小白菜。 虽然按照客户的要求，露天种植的亩产量，比不上大棚种植，但今年的青萝卜亩产量，也堪堪达到了五千斤左右。 也就是说，单单这两亩地的萝卜，卖掉之后，她家就能收入八万多块钱…… 最重要的是，今年种这一茬秋菜，她们其实并没有花费多少成本。 种子是自己家留的，猪粪肥也是自己家沤的，只有“土壤改良剂”和“生物杀虫剂”是要花钱从合作社买的，但是价格也不贵，一亩地的平均花费，绝对不超过五百块钱。 也就是说，不算人工成本，今年她们家光是这两亩地的青萝卜，净利润就能达到八万块！ 或许还不止。 因为很快，合作社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社区团购那边，好多客户都在问，既然他们卖萝卜，那萝卜缨子卖不卖，她们都想买点回去自己腌酸菜。 萝卜缨子腌的酸菜，本地又俗称“萝卜菜”，和肉丝、毛豆、小米辣一起爆炒，味道比萝卜还好吃呢。 只可惜菜市场一般只卖萝卜，不卖萝卜缨子，就算有，她们也不敢买来做酸菜。 毕竟，谁家的萝卜缨子上面一个虫眼子都看不到呢？那些看着翠绿漂亮的萝卜缨子，鬼知道是打了多少杀虫剂，农残超标多少倍都不知道。 于是，托了这帮吃货们的福，月亮湾村的萝卜缨子，居然也让她们小赚了一笔。 还有村里的小白菜，这玩意儿不知道为什么，系统那边的收购价特别低，九姑婆在心里暗暗腹诽，觉得莉西亚星球肯定是没有铁锅跟猪油，不然的话，怎么会有人觉得小白菜不好吃啊？ 尤其是秋播的小白菜，因为生长周期短，又鲜又嫩，生吃都带着一股子甜味，拿来炒菜的时候，热锅热油，下锅只需要随便翻炒几下就能出锅，毫不夸张，九姑婆一顿饭能吃掉两盘这样的小白菜。 除了炒着吃，拿来煮面条吃也特别鲜。 虽然系统不识货，但是，他们不是还有社区团购吗？ 谁说团购渠道只能卖瑕疵品和廉价菜？ 最新上架的高山无公害小白菜，六块钱一斤，第一天上架的四千多斤小白菜，好多人连链接都没点开，就卖完下架了。 搞得一堆人在团购群里艾特团长，让她不行就自己下地摘菜去吧，好歹让他们吃到秋天的第一茬小白菜呀？ 这里面，实验高中对面的学府嘉园小区业主，蹦跶的最欢。 没办法，谁让孩子们爱吃呢？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有个家长买菜的时候手滑了，把一份小白菜点成了十份。 偏偏她的手机设定的是“小额免密支付”，只要是单笔不超过一千元的订单，点一下支付，不需要按密码，直接就付钱了。 当时她正在忙着给孩子做宵夜，下了单就没去看了，等第二天去团长那里取菜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整整十大包小白菜！ 而且小白菜这玩意儿还不压秤，一斤小白菜就装了满满一个大塑料袋。 他们家就是养了一窝兔子，也吃不了这么多小白菜呀。 怎么办？ 生鲜类的蔬菜，没有质量问题的话，也不能退单，没办法，这个家长只能憋屈地守着十袋子小白菜，蹲在小区里卖菜了。 好在月亮湾这一批种植的小白菜，虽然有少量虫眼，但一看就是农民自己种的，十袋子小白菜，卖了一个多小时，也就卖的只剩下一点了。 这天晚上，家长用剩下的小白菜，给闺女下了一碗鸡汤面，因为小白菜特别鲜嫩，临近出锅的时候才放下去的，盛到碗里的时候，小白菜又脆又嫩，她闺女光捡着碗里的小白菜吃，吃完还问妈妈有没有小白菜了，她还想吃。 当妈的一听这话，差点眼泪都下来了。 临近高三，不知道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闺女吃啥都说没胃口，这次居然主动提出要加菜，老母亲二话不说就跑到了厨房。 打开冰箱，卧槽！我那满满十个大袋子的小白菜呢？ 哦，被我自己亲手卖了(╥﹏╥) 同一时间，学府嘉园那些买了小白菜的人家，也品尝到了这份意外的惊喜。 家人们谁懂啊？本来只是在小区里看到有人卖菜，想着这种农民自己种的老品种小白菜，可遇不可求，遇到了，就买一兜子尝尝鲜。 卖菜的家长也知道一整袋小白菜不好卖，就把一袋白菜分成了三份，一份五块钱，拿回家去正好够炒一盘菜，她自己还能赚几块钱呢。 结果没想到，就这么一小盘小白菜，全家人都抢着吃，几筷子下去就没了。 吃得慢的小孩子，当场就泪崩了。 “呜呜呜~妈妈我还要吃菜菜。” 一时间，小区业主群里，好几个业主都在问今天在小区卖菜的是哪位邻居。 这时候，不知道是哪个缺德业主，把这个家长不小心点了免密支付，一下子在某买菜小程序上面买了十斤小白菜，自己家吃不完，所以才拿出来卖的糗事爆了出来。 业主群里一片哈哈哈，中间还夹杂着那几个求助业主的提问，问有没有人知道这个买菜小程序到底是哪个。 默默潜伏在业主群里的团长，立刻把小程序链接发了上去。 一起发上去的，还有章家村合作社新媒体推广部门，特别为小白菜拍摄的一个宣传短视频。 看着一粒粒小小的种子，变成了水灵灵的小白菜，业主们可算是明白，为啥家里那帮挑嘴的小祖宗们，平时看到青菜都恨不得把嘴巴缝起来，偏偏今天吃这个小白菜的时候，小崽子们恨不得把菜汤都给舔干净了。 原来，人家真的是实打实的高山绿色无公害蔬菜啊！ 最关键的是，这么营养又健康的绿色蔬菜，一斤居然才卖六块钱？ 小白菜不压秤，一斤小白菜能炒两盘，算下来，一盘才三块钱？这么一盘算，没想到高山绿色蔬菜，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贵嘛~ 再点进小程序一看，好家伙！他们以为“不贵”的小白菜，在这个小程序里，居然还算是比较贵的菜品了。 团长也怕客户买到蔬菜之后，发现卖相没有超市上架的蔬菜那么好看，特意在群里解释了三遍，说他们这个菜，原产地是红星乡章家村“高山无公害绿色蔬菜种植基地”。 之所以卖的比市场上同类型的无公害蔬菜便宜，主要是因为这些瓜果蔬菜，都是合作社根据大客户的订单合同供货标准，筛选下来的，其实也就是大小、卖相和成熟度，跟合同要求的标准不符合，其实都是一块地里长出来的，味道也是一模一样。 所以，追求卖相和高品质的业主，最好是考虑清楚再拍，因为拿到手的蔬菜，跟超市上架的精品蔬菜相差很大。 不过，要是不追求卖相的话，在他们这个小程序买菜还是挺划算的。 毕竟，口感和营养价值差不多的高山绿色蔬菜，精品超市里，一盒露天沙瓤西红柿，可能要卖到十几块钱，在他们这里，几块钱就能买到了。 山地老品种小菠菜，因为卖相不好，精品超市里压根就看不到，一些主打高端的私房菜馆倒是有，一盘菠菜68。他们这个小程序里，同样的菠菜，五块钱一把…… 邻居们听懂了。 这不就是蔬菜界的“大牌平替”？ 爱了爱了，买买买！ 147 第 147 章 进击的团长们 第一次团购爆单,合作社上下忙成了狗。 第二次团购爆单，大家已经逐渐训练有素。 夏春萍负责和技术部的人一起，统计出前一天下单的菜品和数量，然后根据签约种植户的存量蔬菜,把当天的采摘任务派发下去。 紧接着,各村的临时收购点,根据合作社派发下来的采收订单，把一定数量的专用包装袋，发到种植户手里。 这些包装袋，都是提前贴好标签的。 现在合作社为了提高工作效率,重新优化了蔬菜的采摘收购流程,把收购点,从各村的村委,直接下沉到了田间地头。 这样一来,种植户们只需要请人把自家地里的瓜果蔬菜，先摘到地头上,然后按照合同要求，把优等品和瑕疵品分开包装。 优等品堆放在一边,等着流动收购点直接开车到地头来收，这样避免了重复搬运卸货造成的损耗，合作社这边积少成多,每年至少能省下来几十万元的生鲜损耗。 瑕疵品也是一样，分拣出来后,直接请人在地头现场包装——把不能吃的老梗、黄叶子都摘掉,只留下能吃的部分，然后一袋一袋装好，放在一个塑料筐里。 这样一来,合作社那边不需要再单独请人分拣包装，直接在种植户这里收购之后，就能装车直接送到团长手里了。 规则修改之后，架子沟那边本来以为这次他们要集体失业了。 没想到很快，夏春萍就通知村里，把愿意去种植户那边打零工的人数统计一下，直接把人拉到地里去干活，赚的还比之前多了点。 原因很简单：以前他们只需要分拣团购的蔬菜，这一块利润其实很低的，但现在，他们也要参与精品蔬菜的分拣了，这个利润高，工钱也高。 算下来，虽然辛苦了点，凌晨点钟就要下地干活，但是干到下午点，十二个小时就能挣百多块钱。 别说农村了，现在就是城里，也很难找到日薪这么高的兼职了好吗？ 毕竟，日薪百多，如果每天都有活儿的话，就代表着月薪破万了。 以前大伙儿都觉得，只有大学生、研究生才能拿到这么高的工资，没想到他们这帮没念过几年书的庄稼汉，现在居然也能月薪过万了。 夏春萍的姐姐现在已经完全不焦虑了，也不再催妹妹去相亲找对象了。 开玩笑！她家妹子现在可是合作社的中层干部，不说年薪二十万吧，就是这“中层干部”四个字，逢年过节给祖宗上坟的时候，妹妹也得站前排！ 别跟他们说什么“女孩子没资格祭祖”，那也要分人好吗？现在萍萍可是他们架子沟村地位仅次于村长的“二把手”。 甚至有时候，在村里人眼里，说话比村长还管用。 毕竟，村长说话，有时候他们还爱答不理的，可是，夏春萍如今掌管着“社区团购部”的用人大权，只要她动动笔杆子，全村人的工作就有了着落。 这么说吧，逢年过节烧纸钱拜祖宗，祖宗不一定能保佑自己发家致富。 可是，只要夏春萍愿意拉扯他们，他们就肯定能发家致富哇！ 谢小乔的爸妈，现在也逐渐释怀，不再随便插手女儿的人生规划了。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时代已经变了，他们这一代人的经验教训，未必就适合子女这一代。 其实，谢父谢母这两年已经有些后悔了，要不是他们胡乱插手，瞎给闺女出主意，打乱了女儿对自己人生的规划，说不定现在，女儿早就成了私立高中的老师，也早就找好了对象…… 这半年来，他们试着去尊重女儿的决定，相信女儿，结果没想到，脱离了他们自以为是的“人生建议”之后，女儿的人生就像突然开了挂一样。 先是找了一份全家人都不看好的工作，堂堂一个名校本科毕业生，居然回老家进了农业合作社，当起了“职业农民”！ 没想到这个“职业农民”做的太好了，得到九姑婆的赏识，进去没多久，就升职做了中层干部，现在管着一个部门，半年时间，就走完了别人要好几年才能走完的升职加薪路。 紧接着，又在工作的时候，跟一个家在市区的小伙子处上了对象。 小伙子的姐姐是团购部的第一批“社区团长”，那天他姐姐的小孩突然发高烧，要带孩子去医院，没办法，只能临时把弟弟叫过来，到取菜点代班一天。 没想到就是这么巧，这天谢小乔跟着送菜车来检查工作，俩人聊着聊着，小伙子听说他们合作社还在招人，第二天就跟着他们的送菜车，直接到章家村去应聘了。 小伙子也是本地一所大学的毕业生，大学学的就是电子商务专业，虽然这个专业曾多次荣登“国内十大天坑专业”，但这不是巧了吗？合作社正好要往电商领域发展，送上门的专业人才，为什么不要？ 就这样，谢家爸妈死活都找不到“大学生女婿”，居然自己主动送上门了…… 谢小乔原本以为，男朋友跟自己一样，也是一个苦逼的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牲。直到确定关系之后才知道，原来男友家里居然是个可恶的拆迁户！ 未来公公是自己创业开公司的，还没到退休年龄。婆婆倒是退休了，但是因为业务能力出色，很快又被医院返聘了。男朋友之所以不急着找工作，就是因为未来公婆觉得，儿子不出去工作也好，正好在家帮他们收房租。 而男朋友跑到合作社来找工作，就是因为收房租收腻了，想换一种活法。 谢小乔：“……” 谢家爸妈做梦都没想到，女儿不但找了个城里对象，这对象家里居然还这么有钱，看着小伙子哪哪儿都满意，要不是小伙子住宿舍离闺女更近，他们都恨不得直接让未来女婿住到自己家来。 …… 和谢父谢母一样欣喜若狂的，还有个试点小区的团长们。 本来以为只是在家里做点副业，当时想着，每个月不说四、五千，能挣个两、千块钱，给孩子赚点零花钱就不错了。 事实证明，何止是零花钱啊？ 第一个月还没做完，在小程序下单买的菜，家里就已经摆不下了，只能在小区里重新租了一个车库，没车库的，就在一楼租个便宜的毛坯房，不然根本就放不下那么多菜。 老纺织厂宿舍，以前大伙儿每天早上，都赶在附近超市开门的时候，进去抢一些特价菜。可自从发现小程序里的特价蔬菜，跟超市里卖的价格也差不多，味道却更好之后，大伙儿迅速转战小程序。 什么？你说老人家不会玩智能手机？不会可以学呀，团长手把手教学，实在学不会，还可以把钱给团长，让团长帮自己下单，这么新鲜的农家菜，还能免费送到小区里来，谁还愿意一大早跟上班族挤公交啊？ 这个小区有七百多户业主，本来合作社给团长制定的工作目标，是一年内必须把30%的业主转化为小程序用户，结果还没到一年，转化率就达到了45%。 第一个月结束后，因为客户转化率高，团长还额外拿到了一千块钱奖金呢。 不过，跟当月的佣金比起来，这点奖金就不算什么了。 众所周知，老人家都有个习惯，自己吃着觉得好的东西，自己可能舍不得买太多，但一定会给子女买很多。 老纺织厂宿舍这边，住的基本上都是国营纺织厂的退休老人，退休工资本来就不低，自己吃了几次，发现小程序里卖的菜居然真是他们熟悉的农家菜的味道，好多老人每次一买就是一大箱。 自己留一点，剩下的，让儿子女儿拿回去吃。 儿女们一开始还挺无奈的，心想不就是网上买菜吗？这玩意儿资本早就玩过了，现在网上卖菜的平台那么多，他们自己也能下单，没必要让爸妈花这个钱吧？ 结果拿回去吃了两顿，好家伙！这是什么神仙小程序啊？怕不是神农再世，特意下凡来造福老百姓的吧？ 他们长这么大，印象里，好像还是小时候吃到过这么鲜嫩的小白菜，虽然这些小白菜上面还有一些虫眼，需要多冲洗几遍，但是拿来煮面条，清炒，吃起来就是有一股蔬菜本来就该有的味道。 还有那种青皮的萝卜，虽然长得歪歪扭扭的，个头不是太大就是太小，但切开之后，就是一股浓郁的萝卜味儿，不管是拿来切丝凉拌，还是切片烧肉，切块炖排骨，都好吃的不得了，就连家里以前不爱吃萝卜的小孩子都抢着吃。 原来，他们真的冤枉自家孩子了。 不是现在的小孩子挑嘴，不爱吃素菜，而是因为现在的素菜确实没有他们小时候的好吃了。 只可惜，这个卖菜的小程序听说才刚开始上线，全市现在就只有个试点小区。 没办法，谁让孩子爱吃呢？已经为人父母的年轻人们，赶紧给自己的父母打了一笔生活费过去。 他们是打死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们这帮年轻人，居然要靠父母帮他们在网上抢菜…… 业主们踊跃下单，小区的团长真是痛并快乐着。 本来只是想着退休了，闲着无聊，打发一下时间，结果没想到，因为生意太好，现在倒是被这个“团长”的新工作给绑住了。 每天早上九点钟开门，要一直忙到下午六点，取菜点关门了，团长才能回家喘口气。 不过，月底结算佣金的时候，团长的一张老脸就忍不住笑开了花。 上个月去掉各种补贴和奖金，光是佣金，就赚了将近两万块钱啊！ 几乎是团长退休工资的四倍。 有了这份“钞票”能力加持，第二个月，都不用合作社这边催促，团长自己就找物业借了小区公共会客厅，免费教邻居们怎么用小程序下单买菜。：，，. 148 第 148 章 他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 中医院对面,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门面房里，朱敏正在拿着对账单，一包包清点着刚送过来的蔬菜包。 朱敏的儿子今年才十一岁,却已经是中医院的老病号了。 一想到儿子的病,朱敏就恨得想鲨人！ 她和前夫家里条件都不好,为了挣钱买房子,以后能把儿子接到城里来上学,孩子刚满周岁，朱敏就和前夫一起到城里打工了。 好不容易攒够了钱,买了房子，终于能把儿子接到城里来上学了,那时候,朱敏感觉前途简直一片光明。可谁能想到,在老家一直健健康康的孩子,来城里念书才半年，就开始天两头生病。 一开始，夫妻俩还以为是孩子水土不服,去了几次医院都没啥用，还弄了些偏方回来给儿子用。没想到儿子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直到有一次,一个女大夫好心提醒她： 孩子这样，可能是经常吃一些带有霉菌的食物造成的,让她回去好好检查一下，家里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好的饮食习惯，比如说喜欢吃剩饭剩菜什么的。 他们家怎么可能吃剩饭剩菜呢？ 夫妻俩都要上班，孩子中午也在学校吃，全家人就晚饭在家里吃,而且每次都是朱敏自己买菜做饭的，基本都是当天吃完，吃不完的也会放冰箱，怎么可能会有霉菌呢？ 想到儿子是转学到城里之后，才发生这种情况的，朱敏心里咯噔一下，翻了一晚上的家长群，找到那些经常给孩子请病假的家长，问他们孩子每次生病都是什么症状。 这一问，就问出了一个让家长们集体炸锅的丑闻—— 有家长让自家孩子从家里带了一个保鲜袋，偷偷把学校食堂的饭菜装了一点带回来，送去专业机构一检测，菜没问题，但是，食堂供应的米饭里，却含有大量的黄曲霉菌！ 这玩意儿有多毒呢？它不光致癌，而且对肝脏有强烈毒性作用，长期食用，哪怕每次只是少量摄入，也会对一个人的消化、造血、免疫系统造成不可逆转的巨大伤害！ 愤怒的家长，连夜翻墙进了学校，从食堂里搜出了几十袋发霉变质的大米…… 朱敏的儿子平时饭量比较大，再加上学校食堂打的菜太少了，为了吃饱肚子，每天中午至少要吃两大碗米饭，这次食物中毒事件里，他和另外一个本身免疫力低下的女生，受到的伤害也最严重。 让朱敏失望的是，听说儿子后续可能还需要上百万元的治疗康复费用，而且就算暂时缓解了，以后也不排除发生器官癌变的可能，丈夫不但反对卖房救儿子，而且还要跟她离婚，平分学校和食堂承包方赔偿他们家的钱。 那可是儿子的救命钱！ 要不是为了儿子，朱敏真恨不得跟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同归于尽。 可是她不能。 丈夫已经决定放弃这个有可能一辈子都病恹恹的儿子了，要是她再出事，儿子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任何依靠了。 打官司、被婆家人威胁、差点被前夫堵在家里打死、协议离婚、带着儿子搬出那个家……走过了人生的至暗时刻，现在的朱敏，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幸好，这个世界上，好人终究还是比坏人多。 听说她现在每天要陪着儿子治疗康复，没有工作，社区就帮她找了现在这个工作。 这个社区团购自提点，是他们社区一个退休志愿者刚开的，本来她是想做点小买卖挣个买菜钱的，结果没想到，这个自提点开业还不到一个月，生意就火了起来，每天人来人往的，都是来拿菜的。 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这么大的劳动强度，她老人家实在吃不消，就想找个临时工来帮帮忙。 社区一听，立刻就给她推荐了朱敏。 朱敏也确实挺适合这份工作的。她早上先去医院给儿子送早饭，安顿好之后出来，到对面这个自提点的时候，一般都是八点多。 把店门打开，打扫一下卫生，九点钟等送菜的车子来了，按照前一天订菜的流水单子，把送来的蔬菜一样样清点好，然后再按照订单上客户订的菜品，一个个分类打包，贴上标签，放在架子上，等着客人来拿就行了。 中医院这边在小程序买菜的，大多数都是患者家属，他们平时要陪护患者，也没时间去买菜，但是又想给病人做点好菜，在网上买菜是最方便的，他们也和朱敏差不多，早上先去医院，给病人送早饭，安顿好之后，把病人交给医生和护士，然后就可以回到租房子的地方做中午饭了。 回去之前，顺路来中医院对面的自提点，把前一天在小程序下单买的高山绿色蔬菜拿回去。 朱敏在这边给自提点的老板帮忙，除了每天八十块钱之外，每天还能免费拿到一些高山绿色蔬菜。 当然了，免费的东西，不可能让她挑挑拣拣，都是当天有些客户退掉的蔬菜，有点瑕疵，但不多，一般都不会再送回村里去，都当损耗处理掉了。 生活拮据的朱敏，误打误撞的，居然吃到了以前她自己都舍不得买的绿色无公害蔬菜。 更让她高兴的是，自从她开始从自提点拿免费菜回家做饭，儿子的胃口，居然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就连医生都啧啧称奇，说食疗对于她儿子这样的慢病患者来说，也是一种很好的治疗方式。 从那以后，朱敏也成了这个团购小程序的忠实用户。不过她买的不多，每天只买点新鲜的好菜给儿子吃，她自己还是吃自提点处理的免费蔬菜。 冬去春来，一眨眼，朱敏在这个自提点，已经从临时工，干成了正式工。 而这个自提点，也变成了章家村土特产在中医院这条街上的直营店。 医院附近的鲜花店、水果店，向来生意很是火爆。九姑婆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地段？ 不就是水果吗？ 虽然他们红星乡没有榴莲释迦牛油果这种高价进口水果，但他们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时令水果呀。而且这种露天栽种的时令水果，味道好，营养丰富，还没有农药残留，岂不是正适合拿去给病人吃吗？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进店买这种时令水果果篮的，反正，在医院的医生和患者们都说这家店的水果好吃之后，到中医院探望病人的客人，基本上都要先来他们店里看一下。 他们店里卖完了，才会去别的店里买。 朱敏从店员做到了店长，儿子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她在门店附近租了一套小房子，又在社区的帮助下，把儿子转学到了中医院附近的小学。 人这一生，难免会遇到几个人渣，我们不能因为这一小段不愉快的经历，就把自己一整个人生都否定和葬送了。 曾经的朱敏，以为儿子病重、丈夫背叛，自己这一生就这么完了。 却没想到，云开雾散、峰回路转，如今的她，成了月入过万的“网红店店长”，儿子也慢慢健康起来。合作社对员工的福利真的很好，每个月除了工资、奖金和加班费之外，还给她们这些正式员工，都缴纳了五险一金，逢年过节还有很多福利。 听社区的干部们说，他们社区，不是公务员的话，普通社区工作者，收入还没她这么高呢。 本以为生活就这么平静地过下去了，谁知道有一天，孩子的奶奶突然找上门来，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哭着喊着求她和儿子复合，还说只要她答应和前夫复婚，就把家里那套房子，写在孩子名下。 朱敏这才知道，原来，前夫和她离婚后，本来想着趁自己还年轻，赶紧再找个女人结婚，反正现在胎也放开了，再娶个年轻漂亮的老婆，说不定还能给他多生两个大胖小子呢。 结果没想到，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找对象，居然被一帮职业婚骗给盯上了，厚着脸皮从朱敏手里抢走的二十万救命钱，被骗了个精光不说，就连唯一的那套房子，都被骗子拿去做了抵押贷款。 前婆婆哭着求朱敏和儿子复合，不过是看到前儿媳现在做了店长，听说店长每个月工资都有一万多块钱，想让她和儿子复婚，再拿钱出来，把那些贷款给还掉，好保住他们家那套房子罢了。 朱敏又不傻，被骗一次，是她眼瞎，错把渣男当良人。第二次还被同一个人骗，那就不是瞎，而是蠢了。 前婆婆哭着喊着来纠缠她，朱敏看她在那儿拼了命的给自己画大饼，也不戳穿她，反而笑吟吟地点头答应了。 “好啊，复婚也可以，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上一次我跟你儿子结婚，没有彩礼，也没有金，为了省钱，连婚纱照我们都没舍得拍。” “这次你们家想要我和他复婚，可以啊，那就按照头婚的规矩来，其他人家的新娘子该有的，我也要有。” “阿姨你也知道如今相亲市场上的行情，我也不多要，你儿子知道我银行卡号的，想复婚，别整那些虚的，先打十八万八千八的彩礼到我卡上。” “对了，说到房子，上次离婚，我被你们一家扫地出门，就是因为在法院上拿不出帮你儿子一起还房贷的证据。这次既然要我回去，那这个房子，我也要占分之一的份额，而且要写好协议，我不帮你们家还房贷的。” “对了，还有金和拍婚纱照的钱，买婚纱和敬酒服，这些乱七八糟的加起来，你们家再准备八万块钱打到我卡里吧。” “阿姨，这次你可别再说什么，家里现在困难，等以后有了钱，再给我补上。” “你们母子俩的那些给人画大饼的话，我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听够了，但是阿姨，对不住哈，现在已经不是年轻时候那个傻乎乎被人骗的小姑娘了。” “想让我跟你儿子复婚？光靠在这里哭可没用，您还是先回去拿钱吧。” 朱敏的前婆婆被前儿媳挤兑得老脸通红，画大饼那一套，在朱敏这里行不通，可让她真金白银地拿出几十万来，再把前儿媳娶回去，别说她现在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了，就是能，她也舍不得！ 她们家现在要是能拿出几十万，她早就给儿子娶个年轻漂亮的新媳妇了，还能轮得到朱敏这个黄脸婆吗？ 他们家能不能拿出这笔钱，朱敏不知道，她只知道，当她变成了前夫最讨厌的“物质女”之后，好像一夜之间，各种抠搜极品男，就在她身边消失了。 一年后，朱敏用自己攒下来的工资，交了首付，在中医院附近买了一套顶层带阁楼的小户型，房子虽然很老了，但胜在价格便宜，最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她和儿子，再也不用被房东一个电话就赶出去了。 他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149 第 149 章 不服给老娘憋着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它能让一个被爱情和婚姻背叛的女人，走出阴霾,涅槃重生。 也能让一个曾经像是一滩烂泥的村庄,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架子沟村的前任村长夏光辉出狱了。 出狱这天，正是第二年的冬至前一天,也是架子沟村加入章家村农业合作社之后的第一次分红大会。 一大早,村委的临时办公楼前面,就搭起了一个红彤彤的主席台，背景板是中国红，桌布是中国红,就连地上的红毯都是中国红,人走在上面，就像是一个大红包里突然走过去一个剪纸小人，格外喜庆又好笑。 村里的男女老少们，也是一大早就行动起来,从家里搬来板凳,小孩子抱着自己的玩具，大人们手里也没闲着，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编织袋，里面装了满满一袋子稻草,一边听上面讲话，一边在下面搓草绳。 合作社捆扎蔬菜需要大量的草绳,章家村那边都是自己去外面花钱买的，他们架子沟村家底子薄，舍不得花这笔钱,村长一声令下，干脆村里就不集中采购了，谁家要草绳自己搓，反正稻草多的是，不要钱！ 没有稻草的话，蔺草、茅草、牛筋草，只要能搓草绳的都可以。 九姑婆说了，这就是“打动人心的细节”，做高山无公害蔬菜的，怎么能用“不环保”的塑料绳捆扎蔬菜呢？ 虽然他们也不太懂这里面的道理，但是，据说拿到蔬菜的人，看到蔬菜上面居然是用草绳捆扎的，都坚定不移地相信，这就是农民自己种的无公害蔬菜！ 客户就喜欢用草绳捆扎的蔬菜怎么办？那还不简单，客户喜欢啥，咱就做啥呗，草绳搓起来！ 用九姑婆的话说，客户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想想看，咱们小时候，不听爹妈的话，爹妈能给自己零花钱吗？ 这么一想，村里人立刻就明白了。 最复杂的商业逻辑，往往需要最朴素的表达方式。 在九姑婆她老人家的敦敦教诲下，曾经为了发家致富，走过不少弯路的架子沟村，终于摸索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听着台下窸窸窣窣一片搓草绳的声音，新任村长夏青云已经从最初的无奈，到现在完全能习惯了。 只见他面不改色地拿出写了一个礼拜的演讲稿，先是回顾了一下去年一年，村委带着全体村民做过的几件大事。 包括收回了被低价转租出去的山地和宅基地，重新整合村集体资产，以村集体的名义，和章家村农业合作社签订了合作协议。 包括去年一年，村集体的主要收入来源和收入情况。 说到这个，就连夏青云都不得不佩服九姑婆搂钱的本事了。 毕竟，谁能想到，当初他们村集体土地还没收回来的时候，九姑婆居然带着他们在树上种野菜，不对，是种蘑菇，最后年底一算账，居然比隔壁三石桥村种菜赚的还多。 这下子，扬眉吐气的变成了他们架子沟村，轮到三石桥村郁闷了——谁让他们村没山呢？ 不过，夏青云最近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是九姑婆打算明年让三石桥村那边，搞什么“水生蔬菜种植基地”，还把姚嘉年这个技术大牛给派过去了，真气人啊……现在犯了红眼病的是他自己了。 虽然他们靠山吃山，在树上种蘑菇，赚的也挺多，但谁会嫌钱太多啊？ 不过，这种村和村之间的掰头，就没必要拿到台面上来说了，夏青云决定了，今年过年，一定要请九姑婆来村里吃顿饭，看看能不能从她老人家手里，再挖点赚钱的路子出来。 汇报完村集体的收入情况，接下来就是全村老百姓都关心的重头戏了——村集体分红！ 今年他们村集体，通过土地租赁，高山蔬菜种植，林下菌菇种植等等，纯利润约为七十九万元，分摊到村民头上，村委计划今年每人分红两千五百元。 这要是搁在以前，村里给他们发钱，别说两千多了，就是两百多，他们都能乐疯了。 毕竟白拿的钱，就跟微信群里抢红包一样，抢到几块钱都能乐呵半天。 可现在，跟着九姑婆赚到大钱之后。听说村里一年的分红才两千多，好多人当场就想站起来走人了。 但，正所谓“来都来了”，而且这钱还是本来就该分给他们的，村里人转念一想，一个人两千五，一家四口也能分到一万块钱了，又一屁股坐下来了。 听到下面跟蜂巢炸了窝似的，一片嗡嗡声，夏青云看了负责拍照的村干部一眼，对方回了他一个“拍完了”的眼神，夏青云精神一振，立刻拿出了红纸打印的分红名单。 “夏光明，一家三口，七千五百元。” “夏光武，一家四口，一万元整。” “夏国平，一家两口，五千元。” “夏春萍，一家一口，两千五百元。” …… 台上，夏青云一个个念着名字，念到名字的村民，一家派一个代表上来，先签字，再拿钱。主席台上堆了一堆的百元大钞，看着就叫人眼红心跳。 远远躲在外面的夏光辉，看着一个个上台领分红的村民，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模糊了视线。 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夏青云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做村长都能做的比他好了。 原来，真正的“为人民服务”，不是要在人民面前彰显自己有多能耐，而是要让人民能真真切切地得到好处。 什么是人民公仆？能让老百姓日子越过越好的，那才叫人民公仆！ 而像以前的自己那样，拿着老百姓给的资源，到处显摆自己有多能耐，为了表现自己，拿着村集体的资产，实现自己的“创业梦想”，那不叫人民公仆，那叫人民蛀虫…… 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架子沟村分红大会的第二天，就是隔壁三石桥村的分红大会了。 三石桥村的阵仗，可比架子沟大多了。 别看他们嘴上羡慕架子沟村能靠山吃山，其实去年除了章家村之外，就数他们村集体赚的最多。 就连九姑婆的姥姥家，月亮湾村，赚的都没他们多。 没办法，谁让现在河鲜这么紧俏呢？ 说来这都是他们那“小日子过的不太行”的缺德邻居造的孽。 自从这位缺德邻居，把自己家核电站的污染水排进大海里之后，爱吃海鲜的家人们直接破防，以前每年梭子蟹、皮皮虾、小黄鱼之类的海鲜上市的时候，海边城市那叫一个人山人海，现在好了，大家都怕吃了海鲜变成哥斯拉，只能憋屈地改吃河鲜了。 去年，九姑婆个人出资，跟三石桥村签订了一份水产养殖合同，借助三石桥村天然的淡水资源优势，在村里搞起了河虾河蟹养殖，刚好赶上了河鲜涨价的年份，去年他们村光是河鲜养殖这一块，就赚了老多钱。 再加上无公害蔬菜种植基地，还有观光旅游产业收入，去年一年，三石桥村，不算村民个人收入，光是村集体收入，就达到了六百多万！ 不过，这些钱也不能全部拿出来分给村民，因为三石桥村明年还要再做两件大事—— 第一是美化村庄环境，打造“水乡文化主题旅游基地”。 第二是充分利用村里村外的水资源，继续发展水生蔬菜种植基地。 村里预留了三百万做这两件大事，剩下的三百多万，全部拿出来分给村民！ 三石桥村现在有三百多人，算下来，今年平均每人能拿到八千块钱分红。 一家四口的话，光是今年的分红，就能拿到三万二。 搁在以前，很多人家辛苦打工一整年，也未必能攒下这么多钱。 别看他们进城打工，工资比在老家种地赚的多，但外面花销也大呀，而且很多人家还要养老人小孩，加上各种人情往来，买种子买肥料，一年下来，能攒下万把块钱，都算是不错了。 可是今年，据小道消息，好多人家，还没领到村里的分红呢，自己家就已经赚了好几十万！ 尤其是那几个胆子大的，跟着村集体一起养河蟹，养河虾，赶在合作社往外销售的时候，把养成的河虾河蟹卖给合作社，虽然中间也发生过虾蟹死亡、网箱没锁好被冲走之类的意外，但总体来说还是很赚钱的。 投入越大，收获就越大。 村长谢东望的老婆夏春荷，今年就养了五十多个箱子的河蟹，中秋节一过，就戴上了一对沉甸甸的大金镯子。 夏春荷现在已经完全不怕妹妹住在村里会遇到危险了，她甚至和妹妹夏春萍商量好了，明年再攒点钱，等后年，把娘家的老房子推掉，重新盖一栋四层楼的大房子。 到时候家里也开个农家乐，她可以把三石桥村这边住不下的游客，推荐到娘家那边去住，家里再请一个人帮忙，妹子后半生就算不嫁人，也饿不死了。 以前她是没底气说这个话的，因为她自己都要靠婆家养活，拿什么去贴补妹妹呢？ 可现在，她成了家里最赚钱的那个人，就连吃公家饭的村长老公，赚的都没她多。 经济基础决定了一个女人在家里的话语权。夏春荷赚了钱，虽然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憨厚，但是，婆家却再也没哪个亲戚，敢说她是在花婆家的钱，贴补娘家了。 什么“婆家的钱”？这些可都是她自己创业挣的钱，她想给谁花就给谁花。不服？不服也给老娘憋着！：，m..，. 150 第 150 章 他们真的是自愿来上班…… 又是一年猫冬季。 过完冬至,主持完今年的冬至祭祖之后，九姑婆又带着一帮人，跑到山里猫冬去了。 岩寨这边的疗养中心,一期已经竣工验收了,计划明年三月份试营业。 这次章启慧带着一帮人上山，也不单单是为了猫冬享福,主要是让他们以客户的身份,提前入住疗养中心,试住一阵子，看看里面的设施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要不怎么说，做服务行业，最要紧的就是要有一颗同理心呢？这不，刚入住，还没进门呢，就让他们发现了一个漏洞—— 大门口的电子门禁,位置设定的不够人性化。 他们这里是疗养中心啊，以后肯定会有一些行动不便，只能乘坐轮椅的客人。 问题是,正大门的人脸识别入口，是按照正常人的平均身高设置的高度。 请问你让那些乘坐轮椅的客人，怎么站起来刷脸开门？ 他要是能站起来，那就是医学奇迹了好吗？ 九姑婆一脸黑线，赶紧让人记下来,到时候在旁边单独开一个无障碍入口，可以坐在轮椅上刷指纹进出的。 人脸识别什么的就别再搞了，容易被人喷，说他们歧视面瘫和中风患者…… 整个疗养中心,依山体而建，并不像那些城区的疗养院那样，一马平川，而是呈阶梯状，一路向上。 主入口是一个小广场，中间用造房子挖出来的山石，堆了一个喷泉假山。 喷泉前面还有一个小舞台，下面留出了一个将近两百平米的下沉式小广场，四周都用砖头和水泥，砌了上下十几层台阶，就是一个天然的露天大舞台了。 以后可以给住在这里的老人们，跳跳广场舞啦，开个晚会唱唱戏啦之类的，方便的很，都不用另外搭舞台了，主打的就是一个省钱（抠门）！ 假山两侧，还有两排长长的回廊，这是章启慧特意请人仿照苏州园林设计的，一侧挨着墙，这种加宽的回廊，平时可以遮阴纳凉躲雨，遇到特殊节日的时候，另一侧还能搭上桌子，不管是摆流水席，还是办跳蚤市场什么的，都很方便。 走到长廊的尽头，绕过假山喷泉，后面就是疗养中心的综合楼了。 综合楼一共三层，一楼是医疗服务中心，二楼是康复理疗中心，三楼是整个疗养中心的办公区。 穿过综合楼，后面呈梯田状错落分布在山坡上的几栋房子，就是疗养中心的病房了。 前面两栋都是三人间和双人间，主打的就是一个经济实惠，喜欢热闹，或者预算比较少的客户，都可以住在这边。 章启慧让人测算过，医疗费用不算的话，光是吃住，人均每日消费大概在一百五左右，包三餐，还可以免费使用疗养中心的各种休闲娱乐设施。 这个价格，哪怕不是来疗养院看病调养的，单纯就是来岩寨玩一趟，想找个便宜实惠的农家乐，住在疗养中心也挺划算的，尤其是情侣或者一家三口过来玩，包一个房间，连吃带住，人均一天才一百五，章启慧敢拿自己的金豆豆发誓，国内那些网红景点，肯定没一个有她这里性价比高！ 后面三栋都是单人间和家庭套房，带独立卫生间和厨房，特别适合那种长期在这里居住疗养的，不想去吃食堂，就可以在后面包一间房，一个人就选单间，老夫妻俩来这里疗养，就选个家庭套房。 不过后面靠山，环境清幽，价格也比前面的更贵一点，单身公寓包月是五千，家庭套房八千。 别骂九姑婆掉进了钱眼里，为了这个定价，她可是特意去了好几个国内爆火的疗休养胜地考察过的，再没有比他们这里更良心的价格了好吗？ 好多疗养胜地核心区里的民宿，房间也不咋样，居然都敢报价几千块钱一晚上。你没看错，不是一个月几千，是一天几千块！ 请问住在里面是能成仙吗？ 章启慧承认，有些民宿的装修设计确实挺有氛围感的，造价不菲，而且房子还是老板每年花几十万租下来的，房间价格要是不定的高一点，老板连投资成本都收不回来。 她尊重别人的商业投资行为，但是拒绝做这棵小韭菜。 几千块钱就住一晚上客房？那她宁愿花几十块钱去找个能过夜的洗浴中心，剩下的钱，拿来请小伙伴们吃烧烤，吃火锅，能把她整个团队都吃撑，说不定还用不完呢。 别人她管不了，反正在她这里，最贵的家庭套房，一个月就八千块，不服来战。 最高级的套房，算下来一天的房费还不到三百块钱，这市场竞争力，妥妥的！ 半山腰上，除了几栋客房之外，建筑和建筑之间，还预留了一块梯田，作为疗养中心的“开心农场”，其实也就是小菜园，平时可以组织喜欢种田的客人们，来这里摘点菜、锄锄草什么的，旁边还圈了一小片竹林，里面养了一百多只竹林鸡。 真是好一番田园风光！ 不过，让章启慧没想到的是，本来她让员工们开直播，是想让粉丝们先睹为快，看看他们期待已久的岩寨疗养中心。 结果没想到，粉丝们的注意力，居然全被疗养中心的帅小伙们给吸引过去了。 九姑婆说到做到，说要招一帮25岁以内、身高180以上的的帅小伙来当护工，还真就被她给找到了。 本来她都打算降低身高标准的，毕竟本地人普遍身高偏矮，男孩子很少有身高超过180的，平均身高都在173左右徘徊，九姑婆怀疑这可能是因为山里人养娃的习惯，从小给孩子喝米汤，买奶粉给孩子喝的太少了，所以不管男女，普遍个头都不高。 但没想到，峰回路转，夏春萍居然帮她找到了一大批“男护工”，不管是身高体重，还是年龄，都完美符合九姑婆最初的设想。 说来也是造孽，这帮弟弟们，是外地一所职业技术学校的毕业生，本来学校已经跟本市一家企业谈好了，等学生们拿到毕业证后，就马上签合同。 当然了，按照行业内的“潜规则”，这批毕业生，在学校的最后半年是不上课的，要先到这家工厂“实习”。 其实就是拿着最低的实习补助，免费帮工厂干半年，等半年过去，要是还没有提桶跑路，到时候学校的毕业证也发下来了，工厂就会把这批廉价劳动力签下来。 结果没想到，这帮弟弟妹妹们，居然这么倒霉，好不容易快熬到能签合同转正了，工厂突然破产倒闭！ 缺德冒烟的工厂老板，提前拿走了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悄悄把自己在国内的房子车子全卖了，对外宣称女儿考上了国外某高校，全家人要送女儿去国外上学，结果一去不返。 丢下国内这个烂摊子，工厂欠了好几家银行上亿元的贷款，现在人跑了，工厂也被查封了，最可怜的就是这帮在工厂里实习了好几个月的弟弟妹妹们，不但工作丢了，连大实习要盖章都找不到人…… 好在学校也自知理亏，怕学生们闹起来，临时决定这批学生就不要实习证明了，直接发毕业证，火急火燎地把他们给打发了。 于是，在同一届其他同学都找到工作的时候，这帮可怜的弟弟妹妹们，毕业即失业，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工作。 说来也是巧了，其中一个弟弟的堂姐，跟夏春萍是小学和初中同学，听说夏春萍现在在合作社已经混成中层干部了，想必在招聘上面能说得上话，就想请她帮帮忙，看看合作社有没有适合她堂弟的工作岗位。 夏春萍的部门已经招满了，不过，想到岩寨那边的疗养中心正在招聘，就让同学把她弟的简历发了过来。 这下好了，负责疗养中心招聘的人事部经理，拿到简历就不放手了。 这正是他们疗养中心最需要的男护工啊！ 男孩身高虽然没有180，但178的身高，在本地绝对算是高个子了。最重要的是，这小子长得真好啊，不是那种帅的惨绝人寰的美男子，长相属于那种亲和力比较高的，天生自带微笑唇，还有几分像年轻时候的某个武打明星。 负责招聘的章家义，年轻时候就是武侠片的忠实观众，可以说是从小看着这名男演员的戏长大的，一看这孩子居然长得像自己的偶像，那还等什么？必须拿下！ 等到电话打通，听说他们班还有好多同学都没找到工作，章家义当机立断，给他发了一长串的招牌岗位，让他们班有意向从事康养、养老产业的同学，赶紧来章家村应聘。 不过，可能是因为他们合作社在大山里，很多警惕心比较强的女孩子，不太敢来，最后来应聘的，就只有七十多个男生，外加不到十个女生。 那十个女生，章家义全部都留下了，毕竟以后疗养中心也会有很多女客户，总不好真像九姑婆说的那样，全部让八块腹肌的男护工去服务吧？招几个女护工，完全有必要！ 还有办公室文员岗位、后勤岗位、客服岗位之类的，都挺适合女孩子的。 反正，看到那十个女生，听说他们优先招聘男护工的时候，那一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神，让章家义心里怪难受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小时候他们念书那会儿，老师和爸妈都告诉他们，只要好好读书，考上好学校，以后就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拿着高薪，出人头地。 可是这些弟弟妹妹们，明明他们也很努力的学习，为了和公司签约，每个月只拿八百块钱的补贴，在厂子里累死累活的干了半年，可到头来呢？ 听这些女孩子说，要是这里也不要她们，下一步，她们就打算去送外卖了。 章家义真不想打击她们，但新闻上确实说过，现在大城市的外卖员和滴滴司机早就已经饱和了，就算她们肯丢掉专业知识，也未必能应聘上外卖员…… 本来以为疗养中心在大山里面，而且工资也不高，不会有外面的人来应聘，他们都做好准备，就在本地招人了，结果没想到，这批技校的学生一来，直接把他们空缺的岗位全部填满了。 看着一个个盘靓条顺的俊男美女，九姑婆十分怀疑，章家义这小子，不会是在本地招不到人，鬼迷心窍，跑去做人贩子了吧？ 不然哪个好人家的俊男美女，愿意为了每个月三千多块钱的工资，跑到岩寨这种深山老林里来上班啊？ 章家义恨不得跪在祖宗的牌位面前发誓，他真没做人贩子，而且，这些新员工，也不是他花钱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啊！ 他们真的是自愿来上班的(╥﹏╥)：，，. 151 第 151 章 你可真是油盐不进呐…… 九姑婆怀疑这些俊男美女,是章家义这家伙招不到人，花钱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殊不知,自从来疗养中心上班,这帮孩子们，简直就跟那孙悟空溜进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园，过的那叫一个滋润！ 以前他们在厂里实习的时候,住的是二十多人一间的大通铺,宿舍里连卫生间和淋浴房都没有，洗澡上厕所,都得去公共厕所和公共浴室，宿舍里老鼠蟑螂到处爬。 最可怕的是，夏天那么，宿舍里连个空调都没有！ 他们想自己凑钱安装，宿管员还不让，说他们那栋宿舍楼是老楼，线路老化严重,老板担心安装大功率电器容易引发火灾，严禁宿舍安装空调。 可自从到了疗养中心上班,他们住的是四人间的宿舍，里面跟很多大学生宿舍差不多，都是上床下桌，每个人都有独立的书桌、衣柜。 宿舍里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淋浴房,不过房间里倒是没有安装空调,本来他们打算等拿到工资，明年夏天他们自己凑钱买一台空调装上。 结果问了当地老百姓才知道，疗养中心之所以不装空调,不是老板抠门，而是岩寨这边因为海拔比较高，夏天最热的时候也只有二十多度，要是遇到阴雨天，晚上温度直接降到个位数，夏天还得盖被子呢，装什么空调？ 除了住宿环境之外，工作环境也让这帮年轻人非常满意。 疗养中心还没正式开业，新入职的这帮小年轻们，目前都在培训，每天的工作非常规律，最重要的是，新公司请来给他们培训的老师，博学耐心又温柔，他们有什么不懂的，问老师，老师也不会骂他们，每次都轻言细语地指导他们。 不像以前那个工厂里的老师傅，一言不合，不是打就是骂，还喜欢对班组里的女孩子动手动脚。 要想不被欺负，只能给师父买烟买酒，请师父吃饭，才能得到短暂的两天好脸色。 想想以前在工厂流水线上打螺丝的环境，再看看岩寨的疗养中心，这帮年轻人不禁泪目，恨不得把自己焊死在疗养中心，怎么可能是章家义买通人贩子拐来的呢？ 这些年轻人里面，也有不少家在城里，以前从没来过这种偏远山区。 一开始他们也怕啊，脑补了一堆，特别害怕章家义是个披着HR外衣的骗子，先以找工作的名义把他们骗过来，等他们放松警惕，再一个个把他们带出去，嘎腰子，放血，挖心掏肝，或者逼他们去做电信诈骗…… 为了保住小命，自从来岩寨上班之后，他们几乎每天早晚，都要给家里打一通视频电话。 结果打着打着，章家义还没来嘎他们腰子，爸妈看着风景这么好的深山疗养中心，疯狂心动，每天都在追问他们，这个疗养中心到底什么时候开业，他们也想来住几天。 实在不行，就当是员工父母来探亲，让他们在宿舍住两天也行呀。 新员工们十分无语，从那以后，果断减少了往家里打视频电话的频率。 反正爸妈看起来也不是很担心他们，有那个打视频电话的时间，他们还不如去老乡家里蹭个烤红薯吃呢。 岩寨这边的老乡，对他们这帮新入职的年轻人，真的很热情，心疼他们大老远的跑到山里来工作，一年也难得回家两趟，每次他们去村里找老乡买东西，都会被老乡们强行留下来，要么给他们烤几个红薯洋芋，要么请他们吃炒花生、烤糍粑、烤玉米，反正绝对不会让他们空着手走出来。 要不是培训期间体力消耗大，估计他们来岩寨这几个月，早就已经吃胖了。 老乡们疯狂投喂就算了，就连疗养中心的食堂阿姨，都生怕他们吃不饱。 以前在工厂食堂吃饭的时候，打饭阿姨拿着饭勺的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一勺菜恨不得抖下去一大半。 可到了这边，打饭阿姨就跟他们亲妈似的，恨不得把他们的餐盘堆得满满的。 他们也不想每顿饭都吃这么多的，但食堂阿姨做菜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 而且，他们食堂平时吃的菜，都是正宗的高山无公害绿色蔬菜，萝卜烧肉里面的萝卜，比肉还好吃。猪油渣炒大白菜，里面的大白菜又甜又软，舀上两大勺，连汤带菜的盖在里面上，哐哐一顿炫，好吃的能把盘底都舔干净。 更别提冬天山里人家都在忙着杀年猪，做腊肉，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好菜…… 只能说，幸亏九姑婆进山的时候，这帮小年轻也才刚入职不到两个月，要是再迟来半年，估计八块腹肌都吃没了。 也幸亏他们来得早，才能看到这么养眼的一幕。 做护工，尤其是男护工，体力一定要跟得上，所以，请来的培训老师，无论刮风下雨，每天都要安排一场晨练。 天晴就顺着山路，从岩寨跑到月亮湾，再跑回来。 刮风下雨的时候，就绕着室内篮球场跑圈。 一大早，九姑婆推开窗户，就看到新修的山路上，一群只穿着无袖背心的小伙子们，嘿呦嘿呦地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过去。 晒得黝黑的胳膊上，肌肉块块分明。 透过无袖背心，藏在背心下面的腹肌和胸肌，隐约可见。 就连背影看着都格外的挺拔有力。 这一瞬间，九姑婆顿时觉得，自己砸下去的那些金豆豆，可真没白花啊~~ 钱丽丽借口给粉丝发福利，举着云台，跟着队伍，一大早就开启了直播。 粉丝们：“……” 糟糕！起猛了，好像乱入了椰树直播间？ 不确定，再看看！ 这一看，眼珠子都拔不出来了。 不是，一向土里土气的章家村农业合作社，好像突然开始玩起了一种很新的商战？ 他们到底从哪挖出来这么多长得盘靓条顺、八块腹肌的帅气小哥哥？ 关键是这些小哥哥虽然有腹肌有胸肌，但一点也不油腻，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草木葱茏的青葱七夕，清澈的眼神里，流淌着不曾被知识污染过的单纯…… 很好！单纯的粉丝们还在等着小哥哥们一边给她们跳操，一边直播带货。 聪明的粉丝们，已经默默收藏了疗养中心的地址，并且火速查起了攻略…… 大多数粉丝都以为，这些帅气挺拔（还有八块腹肌）的小哥哥，是章家村农业合作社准备培养的带货主播，结果没想到，谜底揭晓，这些小哥哥，居然是九姑婆特意为疗养中心招聘的男护工！ 等等！什么好人会请一帮平均身高一米八、腰是腰胸是胸的帅气小哥哥做护工？ 真是好歹毒的商战！这让其他疗养院怎么办？ 女粉丝们更是一大早就直接破防了。 粉丝甲：从前我只是羡慕九姑婆，但现在我开始疯狂的嫉妒她！ 粉丝乙：好恶毒的商战！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地址在哪里？ 粉丝丙：九姑婆带货挣我的钱，我一点都不难受，但是她突然用我的钱，请了这么多八块腹肌的180帅哥，我快要气死了呜呜呜~ 粉丝丁：楼上确诊一例红眼病患者，拉走吧！ 嘴上严厉斥责九姑婆的“恶毒商战计划”，手指头却非常诚实地一键三连，点赞关注加收藏，但凡少一个，都是对八块腹肌的不尊重。 等到晨练结束的时候，钱丽丽这个坏心眼的小女巫，直接把直播的三脚架竖在疗养中心门口，当成临时打卡机，让那帮晨练回来、满头大汗的小哥哥们，一个个对着镜头打招呼。 这就是少年感和油腻大叔的区别了。 油腻大叔做这个动作，镜头那边的网友只会觉得生理不适。可是换成一帮二十出头、青春洋溢的弟弟们做这个动作，网友们此刻的心理活动，反映到弹幕上，只有简单粗暴的两个字：卧槽！ 这扑面而来的荷尔蒙，隔着屏幕，她们都能想象到，这夹杂着草木清新的汗味，到底有多香。 还有，九姑婆在选人的时候，不会请了娱乐圈的职业星探去学校挑的人吧？有八块腹肌就算了，这一个个的，怎么长的比现在内娱的小鲜肉还好看？ 其中一个娃娃脸、笑起来很阳光的小哥哥，更是因为撞脸某百亿影帝，当天就被神通广大的网友们，扒拉出了个人社交账号，一夜涨粉十几万。 还有人艾特正主来看这个小哥哥，像不像他年轻时候的盛世美颜。 没想到正主还没回复，他老婆在线回复了： “幸亏那个年代娃娃脸男生不吃香，不然也轮不到我捡漏成功了（滑稽脸）。” 下面一堆影帝的粉丝哈哈哈，还有人在下面默默流泪感叹：这可真是“年少不知弟弟好，错把大叔当成宝”啊！ 她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影帝老婆简直就是十级冲浪选手，当即在下面无情打击该网友：来不及了！弟弟已经变成孩子爹，建议去@章家村岩寨疗休养中心寻找新的弟弟。 钱丽丽自己都没有想到，心血来潮的一场直播，居然直接把还没开业的岩寨疗养中心，干上了热搜。 那还等什么？九姑婆，咱们现在就开放一批试营业特价体验券吧？ 章启慧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她：“看到这些25岁以下、身高180、八块腹肌的小哥哥，你心里就没什么想法？” 钱丽丽想了想，老实点头：“想法还挺多的，我在想，以后我们可以单独给岩寨疗养中心开几个短视频账号，让这些弟弟们轮流上线直播，这样可以增加他们的收入，也能给咱们的账号引流。” “对了，还可以把疗养中心每天的晨练和康养运动，搬到直播间里，咱们也跟人家椰树的老板学学，给粉丝们吃点好的。” “除了跑步跳操之外，咱们还可以结合疗养中心的各种配套，让弟弟们带粉丝体验咱们疗养中心的健身房、康复理疗中心，对了，还有食堂的营养减脂餐哈哈，这个女孩子们肯定都喜欢。” 章启慧：“……” 你可真是油盐不进呐！：，m..，. 152 第 152 章 谁说女孩子是没有家的…… 猫冬的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季。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赶在清明小长假之前,岩寨疗养中心，在经过一个冬天的完善改进之后,终于正式对外试营业了。 章家村,杨觉迪背着一个超大号的登山包,跟在下山接人的小哥哥后面,正在做上山前的最后准备。 这个季节的岩寨,有些背阴的地方,积雪都没有化完，山溪还在结冰，为了安全，他们必须穿上特制的带钉子的登山防滑鞋，并且人手一个登山杖。 上山前,杨觉迪打开手机，把爸妈和曾经最好的姐妹,统统拉进了黑名单！ 她真的受够了,既然不能换个星球生活,那她决定，跟这帮奇葩和极品们，换个维度生活。 杨觉迪原名叫杨来娣，看名字就知道了,杨家三姐妹,一个招娣，一个盼娣，一个来娣,每一个人的名字，都透着父母对她们三姐妹的厌恶，还有对儿子深深的盼望。 只可惜，她妈在生杨来娣的时候大出血，为了保命，不得不切掉了子宫，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能生了。 没了生儿子的指望，杨来娣的父亲抽烟酗酒打老婆，一整个直接摆烂。关键她妈也是个受虐狂，老公这么烂泥扶不上墙，她居然还心甘情愿地伺候他，打零工挣钱给他买烟买酒。 有时候找不到活儿干，拿不出钱来给杨父买烟买酒，被她爸揪着头发揍了一顿，她还觉得是自己没用，没有伺候好丈夫。 因为原生家庭太过于窒息，杨家三姐妹长大后，一直在外面打工的打工，嫁人的嫁人，几乎不怎么回家。 也不知道杨父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某天突然醒悟过来，想到虽然自己只有三个赔钱货，但他可以让女儿招个上门女婿啊，到时候生个儿子姓杨，那他们杨家，就不算是绝后了哇！ 只可惜，这时候老大和老一已经嫁出去了，只剩下一个老三。从那以后，杨来娣就被父母给缠上了，母亲好几次哭哭啼啼的跑到公司来找她，央求她答应招赘，还曾经装病把她骗回去，试图强行让她和招赘对象“培养感情”。 杨来娣当时差点气炸了。 农村但凡是家里还过得去的，谁愿意给人做上门女婿啊？ 杨父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的人才，比她大了十几岁不说，还跟他一样喜欢抽烟喝酒，满嘴的大黄牙不说，还一身的老人味，要不是确信自己是杨父杨母亲生的，杨来娣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们俩从医院垃圾桶里捡来的，眼前这个又穷又丑的老男人，其实才是他们的亲儿子…… 忍着气，杨来娣质问杨父，为什么要给她找这么一个老男人入赘。 结果杨父居然还挺得意的，难得耐心地对女儿解释说，这男人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年纪大才知道疼人啊，而且他还没娶过媳妇，跟女儿一样都是头婚，家里父母都不在了，以后肯定能安心入赘到他们家。 看着杨父一脸自以为是的愚蠢，杨来娣冷笑一声，假装答应招赘，然后，借着和男人去民政局领证的机会，半路把人带到了一家饭店，说是要提前庆祝一下，买通服务员，两瓶高度白酒，把这人灌得烂醉如泥。 杨母为了控制她们三姐妹，一直把家里的户口本藏得死死的，好不容易把户口本拿到手，杨来娣立刻把自己的户口，从老家户口本里迁了出来，还顺便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 从现在开始，她再也不是杨来娣了，而是杨觉迪，绝弟！ 办好户口的事情后，杨觉迪本来想把旧的户口本寄回去，转念一想，为什么要让他们俩活的那么轻松？ 一扬手，杨觉迪就把户口本扔到了大河里。 找户口本，没找到，挂失，重新办理，至少要拖他们俩半个月的时间。 有这半个月的时间，她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呢。 办完户口，担心她妈又跑到公司来骚扰自己，杨觉迪干脆利落地辞掉了工作，决定去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投奔自己最好的姐妹。 结果没想到，她这颗被原生家庭刺得伤痕累累的心，在好姐妹这里，又被狠狠刺了一刀。 杨觉迪一直以为好姐妹是嫁给了爱情，毕竟当初她老公为了追求她，跑了几百公里，到她们家，又是下跪，又是绝食的，终于把喜欢的姑娘给娶回来了。 当时杨觉迪虽然觉得这个男人做事情有点极端，但想到自己从没谈过恋爱，说不定热恋中的男女都是这样的呢？那时候她还挺羡慕好姐妹的，毕竟，有一个男人，愿意拿命来爱自己，哪个小姑娘不迷糊啊？ 谁能想到，这才过去几年啊，当初那个为了娶到她，不惜下跪绝食的男人，居然一个接着一个的出轨。 杨觉迪都气疯了，劝好姐妹及时止损，趁着俩人还没有孩子，赶紧离婚。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给好姐妹灌了什么迷魂汤，面对丈夫的出轨和背叛，她想的不是及时止损，而是拼了命的想生个孩子拴住丈夫…… 更让杨觉迪无语的是，因为夫妻俩结婚好几年都没怀上，好姐妹居然怀疑是自己不能生，还非常认真地问杨觉迪，实在不行的话，能不能让丈夫先跟外面的小三生个孩子出来，到时候她再让丈夫把那孩子抱回来，这样他们有了孩子，老公也不会整天往外跑了。 好姐妹的老公跑不跑，杨觉迪不知道。 反正她当天晚上就连夜买站票跑了。 因为不知道要去哪里，路上，她点开了自己的户外运动聊天群，这个群里都是户外运动爱好者，平时周末经常约着一起去徒步、登山什么的。 杨觉迪以前很宅，选择周末徒步，也只是因为这项运动最省钱，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出省旅游过，但是这一次，她想跑的远一点。 没办法，她怕恋爱脑会传染。 如果让她像她妈和好姐妹那样过一辈子，还不如让她现在就嘎了呢。 没想到就是这么巧，群里一个姐妹，听说她想找个清净点的地方休息一阵子，火速加了她好友，说自己手里有一张深山疗养院的体验券，优惠价只要388，可以住五天四夜。 如果觉得没住过瘾的话，还可以续租，据说那边的疗养院收费跟农家乐差不多，双人间一百五一天，还包三餐，比跟团出去旅游还划算呢。 这个卖给她抵用券的互联网旅游搭子，是个热心肠，不但把原价388元的抵用券，以288元的价格转让给了杨觉迪，还非常热心地把她拉到了一个粉丝群，说里面的群主就是这个疗养中心的工作人员，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 就这样，杨觉迪一路跟着其他体验者们，来到了岩寨疗养中心。 来的路上，杨觉迪还以为这个什么“疗养中心”，里面都是一帮来养老度假的老年人呢，结果到了才发现，除了医疗服务中心的老专家们，还有食堂大叔大妈年纪稍微大了点之外，里面的工作人员，居然全部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这里没有哭着喊着要她招赘老男人的亲生父母。 也没有恋爱脑、把渣男当成宝的奇葩姐妹。 只要她关掉手机，全世界都甭想找到她。 简直就是社恐的天堂！ 杨觉迪的室友也是一个被家里人逼婚逼得快要疯掉的女孩子，晚上，俩人一起敷着面膜，一起吐槽自己那奇葩的原生家庭，不过，这并没有妨碍她们根据热心网友整理的“攻略”，第一天一大早就爬起来，换上运动装，和疗养中心八块腹肌的弟弟们，一起跑步运动。 疗养中心的生活节奏，非常的规律。 早上六点半起床跑步，七点半到八点半吃早饭。 上午和下午，活动中心安排了书法、瑜伽、太极、藤编、织毛衣、做竹纸等等兴趣课，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提前一天在小程序上预约第一天的课程，这些课程也不贵，一节课只收一十元的工本费。 不喜欢室内活动的，还可以在村里自由活动。 中午和晚上都在疗养中心食堂吃饭，免费的自助餐，荤素搭配，吃的都是高山绿色蔬菜，还有山里人自己养的土猪肉，鱼虾也是野生的，毫不夸张地说，就这个菜品标准，放在大城市，一顿自助餐三十多元，肯定天天爆满。 这么一想，每天光是吃三顿饭，就能把房费赚回来了，客房简直等于是免费给他们住嘛~ 在岩寨住了不到三天，杨觉迪和室友韩缙云就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们要留在岩寨！ 本来以为出来玩是要花钱的，她们俩本身也不是不差钱的富婆，想着玩几天，散散心，钱花的差不多了，就回城搬砖挣钱去。 结果没想到，来岩寨这三天，她们没花掉多少钱，反倒意外赚了好几百块。 原来，今年岩寨的高山绿色蔬菜喜获大丰收，村里摘菜的人手不够，那天早上出去跑步的时候，杨觉迪看到收购点那边挂了一块招工的牌子，过去问了一下，没想到帮忙摘菜居然还有钱赚，杨觉迪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韩缙云。 那天开始，俩人就没报什么兴趣班了，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跟着村民上山摘菜。这边请人帮忙除了付工资之外，还要包早午两顿饭，她们白天就跟其他人随便对付一下，晚上再回疗养中心饱餐一顿。 帮人摘菜是计件工资，按照实际采摘的蔬菜重量给她们算工钱。 第一天俩人还不太熟练，每人只赚了不到一百块钱，第一天熟练了之后，收入一下子涨了，杨觉迪赚了一百六，韩缙云赚了一百五。 杨觉迪跟村里人打听了一下，发现这边的农业合作社生意做的很大，一年到头几乎都有活儿干，跟韩缙云商量了一下，俩人都有点舍不得这里的生活，于是果断决定：先在这里住一个月试试看，要是收入能覆盖支出的话，同样都是给资本家搬砖，为什么不能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呢？ 反正在城里打工，去掉房租和生活开销，本来每个月也攒不下多少钱。 俩人算过了，她们俩一起把现在住的这个双人间包下来，按照包月八折计算，每人每月只需要3600块钱，包吃包住，水电费和网费也不需要另外交钱。 等安顿下来后，她们再去村里打零工，每天能赚一百五的话，一个月只需要工作24天，就能把生活开支赚回来了，剩下几天她们还能休息休息。 不需要动用自己的存款，就能在风景这么好的地方疗休养，简直就是赚大发了好吗？ 本来俩人压根就没指望在岩寨能攒到钱，只想着打零工能维持她们住疗养中心的开销就行了。 结果没想到，一个月下来，俩人居然还攒了几千块钱！ 这笔钱不是她们打零工挣的，而是她们在打工的时候拍摄短视频带货挣到的。 其实一开始，她们只是想用视频，把这段特殊的经历记录下来，结果没想到，视频发出去之后，居然有很多网友追着看，她们俩新注册的这个账号，粉丝也从最初的零蛋，涨到了现在的七万多。 粉丝越来越多之后，俩人迅速转换搞钱的赛道，现在她们给老乡打零工只是副业，拍视频、开直播卖土特产，反倒变成了主业。 半年后，俩人从疗养中心搬了出来，以每年两万元的价格，在岩寨村民组租了一栋民房，这对没有血缘关系却一见如故的姐妹俩，靠着“老房改造”这个自带热度的话题，一下子把账号粉丝做到了三十多万！ 谁也没想到，当初只是想短暂地逃避现实，来岩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喘口气，却误打误撞，让她们找到了一份真正适合自己的工作。 韩缙云可比杨觉迪那个不听劝的恋爱脑前闺蜜听劝多了，杨觉迪跟她说，以后像章家村这样的地方，发展未必会比很多大城市差，想趁这个机会申请人才落户，韩缙云果断跟着好姐妹填写了申请表。 岩寨这边因为人口流失情况严重，在人才引进方面有很多优惠政策，姐妹俩的申请很快就批下来了。 两年后，姐妹俩终于搬进了属于她们的新家——位于疗养中心附近的“岩寨青年英才基地”，在政府的补贴下，她们只需要花十几万元，就能买下一套约莫五十平米的小户型一居室，而且还是那种七十年产权的房子。 谁说女孩子是没有家的？ 她们有手有脚，可以靠自己的努力，给自己一个家！ 而在岩寨，像杨觉迪和韩缙云这样，愿意扎根山村的青年英才，以后也会越来越多……：，m..，. 153 第 153 章 他们看起来真的有那么…… 疗养中心开业前,章启慧还在想，要是生意不好，她可以在合作社内部发一些抵用券做福利,带着她的小伙伴们，隔三差五到岩寨去度假。 开业之后,这个梦想算是彻底破灭了。 笑死！生意不好？别说经济实惠的三人间和双人间了,就连最贵的家庭套房，现在预订的客人，都排到了两个月之后！ 别问,问就是真正的有钱人，还真不差这点钱。一个家庭套房,包月才八千块钱,就算他们住半个月、扔半个月,那也不心疼呀,毕竟之前去一些热门景区旅游,稍微上档次点的酒店,一晚上都要好几千呢。 这里面，经济实惠的双人间和三人间,预定最火爆,开业前半年，几乎没有空房的时候，因为后面排队预约的人实在太多,前脚房间刚腾出来,都不用挂到网上去,后面就有预约的客户自动续上了。 就连旅游预算精简到堪称抠门的背包客们，都不得不感叹，这年头,上哪还能找到包三餐每天最低只要一百块钱的客房啊？ 吃饭都吃回本了好吗？ 一时间，不管是真心想来岩寨玩的，还是蹭热度想来拍打卡视频的网友们，蜂拥而至。 九姑婆都快郁闷死了。 这明明是她投资开发的疗养中心，她让人招聘的八块腹肌男护工，怎么现在她这个当老板的，想进去住两天，还要等其他客人退房呢？ 负责客房预订的前台小妹也很无礼，居然敢忤逆她这个长辈，说什么“您要是想看男护工们，开会的时候把他们都叫来，坐在上面慢慢看嘛”，坐在会议室里看，跟躺在客房里看，那不是都一样吗？ 九姑婆心里苦。 这踏马的真不一样好吗？ 但是她毕竟是长辈，不能在晚辈面前丢了颜面，只能苦哈哈地表示，那就下次开会再说吧。 不过，她也只是嘴上抱怨两句罢了，事实上，现在她已经忙得根本就没时间上山去度假躲清闲了。 两年下来，章家村农业合作社，终于像她最开始计划的那样，成功发展成了“连锁经营模式”。 现在，合作社各条线上的业务，都开始以章家村为模板，向周边各个村复制。 为了最大可能的保证各个村集体的经济独立和自主性，章启慧并没有要求他们一定要把村集体经济并入合作社，而是采取“战略合作+订单农业+产业投资”的模式，由各个村先跟合作社签订一个框架合作协议。 然后，在这个协议的基础上，由章家村农业合作社的专业团队，手把手的指导各个村，整个村集体资源，带动村民发展订单农业。 同时，兼顾到部分村还有山林、旅游、水域等资源，因地制宜，在本村没有经济条件投资产业的情况下，由章家村农业合作社投资占股，和这些村子一起合作开发新产业。 这样一来，章家村可以把自己放在银行的闲置资金，转化成一只只能下金蛋的母鸡。 现在的红星乡，可没人再像以前的架子沟村那样，死活不愿意别的村入股，非要自己当老大了，大伙儿算是看明白了，人这一辈子啊，有多少财运那都是定好了的，没那个财运，非要去折腾，只会越折腾越穷。 还不如踏踏实实，跟着财神爷混饭吃呢。财神爷吃肉的时候，稍微从手指缝里漏点财出来，就够他们全家吃喝不愁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让章家村或者九姑婆入股他们村，别的不说，他们村里的产业但凡出了点事情，九姑婆总不会不管他们的。 就像前阵子，有竞争对手在网上污蔑三石桥村，说他们村养殖的淡水河虾是喂了药的，村里人都慌得不行，本来还想跑到网上跟人解释，结果越解释，事情闹的越大，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去找九姑婆求助。 九姑婆召集公关部开了个会，当即决定将计就计，趁机把他们三石桥村的优质水产给推出去。 于是，全网都在骂三石桥村水产养殖户缺德丧良心的时候，三石桥村就好像默认了一样，一言不发。 直到这件事情，被顶上了本地热门，“三石桥村”这个关键词的搜索量，两天时间，就完成了过去两年都没有完成的KPI。 紧接着，九姑婆手下的公关团队开始发力了。 他们直接上大号，借助合作社几百万粉丝的影响力，直接在三石桥村开了一场直播，并且还请来了省农科院的专家，以及县农业局的领导，县市场监管局的领导，在三方的见证下，当场随机抽取了一个三石桥村的水产养殖户，现场取样，当着直播间上百万粉丝的面，现场检验了网箱里养殖的河虾、河蟹。 检测出来的结果，三石桥村的河虾跟河蟹，非但各项指标完全符合标准，而且品质也远超市场规定的标准。 最绝的是，九姑婆还怕黑子们受到的刺激不够大，让人用无人机，绕着整个三石桥村的水域都飞了一遍。 当无人机的画面传到直播间的时候，再也没人怀疑三石桥村的水产农残超标了。 超标你妹啊！没看到人家压根就不是在池塘里养的吗？人家的网箱，直接放在大河里，河水那么宽，每天水流不止，你就是每天投个几吨的药进去，也被水冲走了啊，虾蟹怕是都来不及吃。 看到这里，网友们已经对这个谣言彻底无语了。 不是，到底哪个大聪明编造出来的谣言啊？谁会往活水里撒药？ 弹幕一片哈哈哈的嘲笑声，这时候，公关团队让三石桥的养殖户代表出来说话了。 这个养殖户因为谣言的事情，自家养的一百多箱优质淡水河虾，差点就砸在手里了，对这个谣言恨得咬牙切齿，面对镜头的时候，本来就是“泪失禁体质”的种植户，眼圈一红，直接哭了出来。 一边哭，一边对着镜头，沉痛地回忆着自己家艰难惨痛的发家史，为了养这些河虾，他们夫妻俩连打工十几年攒下来的养老钱都砸进去了。 合作社对养殖户的养殖环境要求高，而且每个月都要抽检两次，他们根本就不敢用药，只能在河边搭了个棚子，夫妻俩轮班来看着这些宝贝疙瘩们。 晴天的时候还好，遇到下雨天，担心河水上涨，把网箱冲走了，他们一整夜都不敢闭眼。 他们这样一穷二白的农民，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真的是太难了啊！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靠谱的农业合作社，愿意手把手的教他们怎么科学养殖淡水河鲜，而且只要他们根据合同要求，把符合收购要求的河鲜养出来，什么找买家、谈价格、收购、结款，这些统统都有合作社帮他们完成。 网上经常有人会问，明明农村各种土地资源、水资源那么丰富，为什么农民就不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利用这些天然资源，发展生态种养殖业发家致富呢？ 是他们不想吗？ 是不会啊！ 都是一帮普普通通的庄稼汉，一辈子认识的最大的官儿，估计就是村长了，他们不知道去哪里请那些农科院的专家教授，也不知道做农残检测要去哪个部门，更不知道在遇到网暴之后，要如何为自己发声……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人，愿意带着他们往前跑，帮他们解决掉那些拦在他们致富路上的拦路虎，他们已经很努力很用心的在养鱼养虾了，为什么那些根本就没来过他们村，没吃过他们村这些鱼虾的网友，要这么骂他们呢？ 他不懂，但是他愿意相信九姑婆的话，只要对着镜头，把自己平时是怎么养螃蟹养虾的过程，解释清楚，剩下的，交给九姑婆的人，就没事了。 晒得黢黑的中年大叔，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本已经卷了边的，巴掌大小的笔记本。 翻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着的，全部都是他在合作社上培训课的时候，记下来的养殖技术知识点。 有些不认识的生僻字，上面还认真地标注了拼音。 大叔把笔记本翻过来，对着镜头，给网友看自己记下的水产养殖技术要点，尤其是一份章家村农业合作社根据专家建议，整理出来的水产养殖用药白名单，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关于防治水产动物疾病的药物里面，用到的，基本上都是各种中草药，主打的就是一个天然、安全、无毒。 真相大白之日，三石桥村这种完全仿照野生环境的水产养殖模式，让这个村子养殖的淡水河虾河蟹，一夜之间风靡全省。 不过，再风靡也没用，现在的情况是，鱼贩子们拿着钱也买不到三石桥村的优质水产。 别看网上负面新闻闹的这么凶，其实就是因为三石桥村的这种做法，动了这个行业某些人的蛋糕。 毕竟，要是那些水产养殖户们，都学着三石桥村这样，搞什么生态养殖，那他们研发生产的各种防治水产疾病的药，卖给谁去？ 只可惜，这些人百般算计，故意在网上带节奏，挑唆不明真相的网友攻击三石桥村，试图借助舆论的力量，把三石桥村这帮“不合群”的养殖户们挤出这个市场，但架不住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眼明心亮，能明辨是非的人。 就在三石桥村被全网黑的最惨的那两天，省农科院帮他们拉到了一个大订单，把他们村的优质水产，卖到了省内几所高校的食堂里。 这下子，轮到这几所高校的学生们放声大笑了。 万万没想到啊，这场网暴事件，最终的受益人，居然是他们？ 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据小道消息，这些价格偏贵的优质无公害水产品，因为数量有限，而且售价偏高，将优先供应学校教职工食堂…… 不是，等等！他们看起来真的有那么穷吗？：，，. 154 第 154 章 蓝色星球改造计划 九姑婆的悠闲乡村生活 回乡创业的第六年,在理顺了合作社的组织架构之后，现在的章启慧，已经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了。 就连跟系统的交易,在系统想办法帮她虚构了一个“身份保密的大客户”之后，也被她全权交给了章二毛。 二毛向来唯九姑婆之命是从，九姑婆让他不要打听这个神秘买家的身份，他本来就有点社恐，每次交货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半句。 因为交易气氛过于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做什么法律不允许的特殊物品交易呢。 实际上他们交易的，就是最普通的高山绿色蔬菜,还有合作社出产的各种优质无公害瓜果,野山菌，野菜、茶叶之类的。 章二毛的老婆，以前还嫌弃自家男人嘴巴笨,不会说话,现在逢人就夸她家二毛嘴巴紧,要不是有这么个优点，九姑婆怎么会专门指派他去服务合作社的大客户呢？ 村里人不知情，早就脑补了一堆顶级豪门剧情,大家都在背后猜测,九姑婆指派章二毛“一对一服务”的这个大客户,一定是国内哪个顶级豪门，听说这些人家，为了防止有人在食材里投毒，采购过程都是保密级别的,怪不得九姑婆不派别人，只相信章二毛。 谁不知道，他们村的章二毛，那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啊。 唉~话说回来，谁能想到，这么个闷葫芦，居然能有这样的造化？ 要知道，在他们村合作社，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去服务这种神神秘秘的大客户，最重要的是，这种一对一的服务，是可以拿销售提成的。 系统捏造的这个“神秘客户”，据说每年在他们村合作社的农产品采购量，只比直播间的销量少一点，比他们所有的大客户加起来都要多。 按照合作社的销售提成，这章二毛，每年光是提成，就能拿上百万元吧？ 九姑婆也太宠他了吧？ 章家的晚辈们各种羡慕嫉妒恨。 羡慕完之后，脑子灵活的，已经借着各种大小节日，去奉承九姑婆她老人家了。 离谱的是，逢年过节他们来给九姑婆送礼也就算了，居然连植树节也不放过！ 植树节那天，村里好多章家的晚辈们，扛着铁锹，背着树苗，“义务”来给九姑婆家植树造林，把她家新房子房前屋后的空地，全给栽上了各种果树！ 也有自认比较高雅的，给九姑婆送了他们精心挑选的各种名贵花卉，一时间，把九姑婆家院子里，摆得好像花卉市场。 “孩儿们”太孝顺了，九姑婆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哭笑不得地笑纳了，然后，不得不遵照当地风俗，出钱请人置办了十几桌席面，请这些来送礼的晚辈们吃了一顿。 唉~幸亏她现在的家底子够厚实，不然全村这么多老章家的晚辈，迟早把她给吃穷了！ 这些年，她从系统那里赚来的金豆豆和小金砖，毫不客气地说，都已经堆成了一个小金库。 担心在国内一下子出这么多黄金，容易被人盯上，前几年，章启慧借着带员工们出国旅游的机会，特意找了几个金价比较高的国家，把自己手里的黄金，卖出去了一部分。 然后换成外币，直接存在了当地的银行，这就叫做“狡兔三窟”。 当然了，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她就是嫌弃现在国内的存款利率太低了，换成软妹币存在国内不划算，咳~毕竟她还有章家村这么多晚辈要养呢，存款利息当然是多多益善。 不过，仔细想想，就算没有这些金豆豆，只要章家村农业合作社继续像现在这样运转下去，他们老章家往后三代，至少能混个衣食无忧的小康家庭，还是没问题的。 除了合作社之外，这几年，她还带着章家村这帮小辈们，投资了岩寨风景区，岩寨疗养中心项目，岩寨度假村，三石桥村水产养殖公司，架子沟村高山蔬菜种植基地这些项目，虽然目前投资成本还没全部收回来，但是以这几个项目赚钱的速度，等收回成本之后，每年至少能给九姑婆的银行卡余额，增加几个小目标是完全没问题的。 从系统身上薅的羊毛太多了，钱多的花不完，章启慧也不再抠搜，从三年前开始，她每年都会拿出一笔钱，给本地一些偏远贫困村投资建设一些基础设施，修路架桥，修缮学校，给山村教师提高收入，重新开设村级卫生站，每个村至少配备一名村医。 这些不在编制内的村医，财政是不会给他们发工资的，所有开支，全部由章启慧捐款成立的基金会发放。 还有他们章家村最先搞起来的村办托儿所，现在，红星乡除了极少数“空心村”之外，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了自己的托儿所。 一个村办托儿所，每年需要的花销并不多，去掉家长们交的托班费，章启慧每年给每个村办托儿所安排三万元的补贴，就足够把这些托儿所撑起来了。 九姑婆自己不想结婚生小孩，对于孩子也没有什么执念，她之所以要捐钱扶持这些村办托儿所，也不是因为心疼那些孩子们，她是心疼孩子妈。 新闻上天天都在报道“留守妈妈”，好像做了妈妈，就应该为了孩子牺牲一切，怎么就没有“留守爸爸”呢？ 凭什么女人就应该为家庭、为孩子无条件牺牲？ 章启慧捐款帮助各个村创办托儿所，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那些年轻的留守妈妈们，从日复一日的带娃养娃模式里走出来，让她们有时间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哪怕她们的理想，只是白天趁着娃在托儿所里的时候，到村里的蔬菜种植基地打零工，每天挣一百多块钱的辛苦钱，那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不是吗？ 章启慧一直坚信，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有兜里有钱，有了最基本的养活自己的本事，才会有底气对一些不公平的待遇说“不”。 现在是没办法，社会大环境就是这样，大家默认了女人当了妈之后，就该在家里带孩子，默认了男人比女人挣钱多，就应该在外面工作养家。 可以后呢？ 总会有那么几个聪明胆大的女人，挣脱带娃的束缚之后，利用白天这一整天的时间，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来。 到时候，她们突然发现，自己挣的居然比男人还要多，那为什么不能让男人辞掉工作，回家专心带娃，让老婆有更多时间去赚钱呢？ 毕竟，规则一开始也是你们制定的，谁赚钱多，谁就负责上班挣钱，赚钱少的那个在家带娃。 现在形势逆转，女人比男人更能挣钱，凭什么你们男人就不能为了这个家，牺牲一下，全职在家带娃呢？ 章启慧就是要给农村的女人们，争取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过，这机会，不是谁送到她们手上的，需要靠她们自己去努力。 这几年，章启慧也遇到过很多村里的宝妈，要么是舍不得每个月几百元的托班费，要么是不放心把孩子交给托班，不愿意把孩子送去托管，非要自己亲自带娃。 遇到这种人，章启慧的做法一贯都是“尊重祝福”。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追求，或许这些人，就是天生母爱爆棚，非常享受做全职妈妈的快乐呢？ 除了捐款扶持乡村公益事业之外，这两年，章启慧还在做另外一件大事—— 她通过章家村农业合作社的官方账号，面向全国的农民朋友，搜集全国各地的老百姓自己留的瓜果蔬菜种子。 当然了，这些都是有偿的，合作社花钱把这些种子，从全国各地买回来。 然后，在架子沟附近，包下了一座山，还有山下的两百多亩地，在系统的技术支持下，招聘了几个育种方面的专家，开始大批量培育这些濒临失传的华夏老品种瓜果蔬菜。 章启慧其实知道，国内肯定有自己的种子基因库。 但，再好的基因库，长期不用，最后也只能成为封存在冷库里的一段历史记忆。 没办法，九姑婆就是这样一个俗人，她觉得这些老品种的瓜果蔬菜很好吃，也想多种点出来，继续薅系统的羊毛，市场上不生产这些种子，那她就自己成立种子公司，自己培育种子咯？ 本来她是打算自产自销，这些种子压根就没指望能卖出去。 结果没想到，这些种子培育出来后，国内居然有很多专门做农场的老板，慕名找了过来，点名要从她这里采购他们培育的老品种蔬菜种子。 因为需求量太大，原本已经打算躺平的九姑婆，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又从别的乡镇薅了上千亩地过来，斥巨资打造了一个更大的育种基地…… 家人们，谁懂啊？她一个种菜的，怎么就被逼得开始自己搞育种基地了呢？ 而且还搞的不错。培育出来的瓜果蔬菜种子，广受市场好评。 而随着这些老品种瓜果蔬菜的种子，开始在全国各地的农场、蔬菜种植基地生根发芽，大量早已在菜市场绝迹的老品种瓜果蔬菜，开始重新走向老百姓的餐桌。 因为产量较少，种植条件严苛，也没办法大规模批量种植，这些瓜果蔬菜的价格，比起工业化种植的蔬菜，价格依然很贵。 但是，就像系统提醒章启慧的那样，随着一个星球的生存环境逐渐恶化，那些优质健康的食物，今后将成为比黄金还要珍贵的物资。 虽然他们生活的地球，目前还没有恶化到那个地步，但是，从这些价格昂贵的老品种蔬菜供不应求的销售情况来看，他们这个育种基地，可能又要继续扩大了…… 看着桌上厚厚一叠来不及发货的订货单，九姑婆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精心挑选的25岁以下、八块腹肌的男护工们啊，现在都已经快奔三了，八块腹肌也早就被疗养中心的伙食给养没了，她这个出钱的金主，居然一天都没享受到！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摆烂！明天她就摆烂！ 就在此时，脑海中突然传出了系统那久违的、充满磁性的声音—— “恭喜宿主，成功通关‘十万大山改造计划’，是否立刻领取‘蓝色星球改造计划’？” 什么？ 九姑婆脑子里嗡的一声，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点击“立刻领取”按钮，就听到脑海里传出了这个流氓系统的声音—— “三、二、一，倒计时结束，恭喜宿主，您已自动确认‘蓝色星球改造计划’，请领取第一阶段目标任务……” 九姑婆：“……” 毁灭吧，可恶的蓝色星球！ （正文完）：，m..，. 155 第 155 章 番外：两亿…… 除夕夜,华夏大地上一片欢声笑语，九姑婆正在祠堂里，带着章家的孝子贤孙们，祭拜章家的列祖列宗。 两亿光年外的神鹰星系,也在庆祝一个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的节日。 今天,是莉西亚星球自卫反击战胜利一百周年纪念日。 也是韩·索伦·菲尔重生的第一百年。 莉西亚星球的人，从生下来就会自动匹配自己的姓名代码,这个名字和代码,将会伴随他们的一生,直到死亡,几乎没办法改变。 除非，自愿接受改造，从碳基生物，变成存活于数据库里的另一种生命体。 因为这代表着重生,所以会有一次改名的机会。 索伦·菲尔不想像那些生活在保护区里的碳基生物那样,只有不到两百年的寿命，她想永远记住那个笑起来温润如玉、一举一动都像是画中仙的男子。 她接受了改造，并且,在自己的姓氏之前,冠上了那个男人的家族姓氏。 听他说,在“宋”这个国家,一个女人，只要成为男人的妻子,就会在自己的姓氏前面,冠以夫姓。 当时她还不懂，傻乎乎地问他：不嫁给他的话，能不能用他的家族姓氏？ “韩”这个字,从嘴里念出来，在莉西亚星球的语言里，非常好听。 当时，那个男子看了她好一会儿，就在她以为他要开口拒绝她的时候，男子伸出手，拈起桌上的毛笔，在一张淡黄色的纸上，写下了“韩菲”两个字。 “我叫索伦·菲尔，按照你们这里的文字规则，那么我应该叫韩菲尔才对吧？”菲尔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他。 男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忧伤，语气惆怅地呢喃道：“我多么希望，你是韩菲，也只是韩菲……” 生活在大宋的韩菲，哪怕和他是同一个姓氏，也未尝不能结为夫妻。 可是，生活在两亿光年外的韩菲尔，一字之差，却是永生永世都不可能相见相拥的两个人。 菲尔告诉过他，她们的星球，距离这颗蓝色星球，非常的遥远，哪怕她们研究出了可以星际旅行的飞船，等到她从莉西亚星球来到地球的时候，可能已经过去了上万年。 一万年以后？ 别说韩缨了，就是整个韩家，也未必会存在了。 从那以后，俩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件事。 为了哄她，韩缨甚至还搜罗了很多当地的民俗故事，美食美景。 仗着系统可以拍摄视频给菲尔看，带着菲尔，几乎走遍了大宋的每一片疆土。 也正是在这几年里，菲尔认识了很多来自地球的食材，还用视频，记录下了宋人的许多食谱。 可惜的是，这些视频和食谱，都在后来的星际战争中毁掉了。 那时的莉西亚星球，星际贸易非常发达，也非常的富有。 可是，他们却忘了一件事，当一个国家拥有了令人垂涎的巨大财富，却没有足够自保的武力，等待他们的，就会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和掠夺。 菲尔一直以为，自己的寿命是韩缨的好几倍，韩缨肯定会比她先死。 她甚至偷偷给韩缨准备了好多陪葬的贵重礼物。 听说在韩缨的国家，人死了之后，就会变成另一种叫做“鬼”的生物，生活在地下世界，所以，地球上的权贵们，都会在生前，为自己修筑豪华的陵墓，并且让自己的儿女们，为自己准备大量的金银珠宝，供自己死后，在地下世界继续享受贵族的生活。 菲尔知道韩缨并没有子女。 他也没有娶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不得不说，知道这件事情后，菲尔的心情特别好。 她也没有伴侣，不过，那是因为周围的其他同类都太无趣了。 菲尔想，要是韩缨能来到莉西亚星球，或者她能去韩缨的星球就好了。 如果未来的伴侣，是韩缨这样一个有趣的人，菲尔还是很乐意结束单身的。 她有很多很多的财富，多到根本花不完。 想到韩缨死后，没有儿孙替他准备丰厚的陪葬品，变成鬼之后，在地下世界，说不定会穷得吃不起饭，菲尔想想就觉得太可怜了，偷偷给韩缨准备了十万克的黄金，还有一百万克的白银，另外还有一些她觉得比较漂亮的名贵金属，玉石之类的。 准备等到韩缨快去地下世界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意外来的这样快。 美丽富饶的莉西亚星球，被一个臭名昭著的强盗星球盯上了。 战火一夜间摧毁了这个美丽的星球，所有的星球贸易渠道，都被迫强制关闭。 无数的无辜百姓，在这场战争中丧命。菲尔也因为吸入过量的毒气，为了活下来，不得不选择了第二方案，把自己从血肉之躯，变成了一串，只能永远存活在数据库里的数字代码。 战争结束后，菲尔曾经尝试过联系韩缨。 她心里其实清楚，她和韩缨，可能永远也联系不上了。 两个星球之间，隔了两亿光年的漫长距离，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说不定，韩缨早就已经变成“鬼”了。 但，万一鬼也能继续使用系统呢？ 菲尔抱着十万分之一的希望，每天坚持在系统内呼叫韩缨。 只可惜，她等来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无聊的时候，菲尔会一遍又一遍的播放韩缨带她去看的那些地球上的山水景致，市井人情，还曾经试着找过很多厨师，花钱让人家帮自己复刻韩缨带她品尝过的那些地球上的美食。 只可惜，战乱后的莉西亚星球，为了星球安全，一度全面中断了和其他星球的贸易往来。 他们本星球上，又找不到地球特有的那些食材，菲尔只能一遍遍的，在回忆里想象那些地球上才有的特色美食。 后来，莉西亚星球重新通过了星际贸易法案，他们也再次和地球上的智慧生物，建立了贸易往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地球兑换回来的食材，却再也不是菲尔熟悉的味道了。 菲尔以为自己再也品尝不到记忆力的美食了，直到那天，系统的样品里，出现了荷叶粉蒸鸡，还有桂花糖藕。 这就是她熟悉的味道！ 哪怕变成了无法亲自品尝美食的“数字生命体”，但是，记忆力的味道是不会错的。 更何况，生活在保护区里的其他人，也证实了这一点。 章启慧不知道的是，她兑换给系统的那些食材，成为了莉西亚星球独立战争胜利一百周年的“国宴特供食材”。 莉西亚星球的“数字生命体”们，因为丧失了味觉和嗅觉，对于食物好吃与否的判断标准，都取决于这些食材的味道，和他们数据库里的历史资料，匹配度有多高。 匹配度越高，越有“怀旧的味道”，食材就越珍贵。 一时间，来自“九姑婆严选”的各种地球美食，风靡整个莉西亚星球。 不过，可能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曾经遭受过一场星际战争、差点被灭族的莉西亚星球，现在非常重视星际贸易安全，为了保护像地球这样，还没被那帮星际强盗盯上的星球，他们刻意控制了每个星球的采购量。 只要每次的采购数量，不超过他们精心测定的数量，地球这个“供货商”，就不会被那帮星际强盗注意到。 也亏得章家村农业合作社，现在的线上线下销售渠道都已经打通了，否则的话，单靠系统这点采购量，根本就消化不了合作社这么庞大的产量。 不过，这年春节，章启慧带着合作社的小伙伴们，趁着新年假期，到河南安阳旅游的时候，突然接到了系统发布的一个特殊的“随机任务”。 奇怪，这个系统不是外星球的吗？怎么突然让她去公元1030年左右的相州安阳县，找一个叫做“韩缨”的古人坟墓？ 不是，公元1030年左右，那不是北宋年间吗？ 这都过去快一千年了，就算是当时有坟墓，过了这么多年，要么早就一层盖一层，不知道在哪了。 要么就是被摸金校尉给倒斗了。 或者更倒霉一点，修地铁或者盖房子的时候，被“抢救性发掘”了。 说不定墓主人的陪葬品，现在都摆在河南当地的博物馆里展览着呢，让她去找墓？去哪找？ 系统默默报出了一组坐标数据。 九姑婆一脸狐疑，怀疑这个所谓的“故人”，可能是一千多年前，系统所在的星球派到地球上的“先遣队”之类的。 只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个先遣队员没办法再回到自己的星球上去了，所以，现在是他的后人发布任务，要寻找自己千年前的祖宗？ 一瞬间，章启慧就想到了大名鼎鼎的三星堆…… 幸好系统给她的是准确的坐标，要是只有“相州安阳县人”这六个字，章启慧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毕竟她既不是历史系毕业的，也不是考古系的，更不是专业倒斗的盗墓贼，她哪知道一千多年前的相州安阳县，现在到底在哪？ 但是有具体坐标就不一样了。 搜索坐标，锁定具体位置，然后直接跟着导航走呗。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殷墟王陵遗址…… 这？她能找个铲子进去挖一挖，看看系统要找的人（的尸骨），在不在王陵遗址里面吗？ 姚嘉年默默擦了一把冷汗：“九姑婆，你这个想法，很可刑啊~~” 挖是肯定不能挖的了。 别说能不能挖得到，就算能，他们这区区几名手无寸铁的游客，也绝对不是保安大叔们的对手。 再说了，大宋都亡国多少年啦？现在可是人民当家做主的时代，什么王公贵族的陵墓遗址，早就发掘出来，盖成博物馆，老百姓只要买票就能进去随便看…… 等等！博物馆？ “走！我看这里面还有个殷墟博物馆，过去看看。” 章启慧没敢跟小伙伴们说，自己是接了系统的任务，只说自己偶然间看了一本书，对书里一个男配的历史原型很感兴趣，这种行为在老一辈看来约等于神经病，但年轻人却特别能理解九姑婆的这种“挖坟”行为。 毕竟，三次元的偶像，说塌房就塌房。只有迷人的老祖宗们，人设□□，甚至能经得住历史书的考证。 谁还没喜欢过几个纸片人呢？ 章启慧带着小伙伴们，几乎把整个殷墟博物馆都转了个遍，压根就没找到一丝跟“韩缨”有关的线索。 难道是系统给的坐标发生了位移？ 系统沉默片刻，很快就给出了答复：不可能！他们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坐标基础上，根据地球地壳运动的记录，重新测算过的。 根据菲尔最后一次联络韩缨的坐标记录，韩缨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在殷墟王陵遗址。 九姑婆顿时满头大汗。这个韩缨，不会是个盗墓贼吧？ 谁家好人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古代皇族的王陵遗址啊？ 系统提供的坐标线索毫无用处，幸好，九姑婆还可以求助小度。 差点被系统给带跑偏了。 她一开始就不应该要什么坐标。 想想都知道啊，坐标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系统要找的这个韩缨，最后一次锁定坐标的时候，人还是活的，那他肯定不会一直呆在殷墟遗址啊。 说不定人家就是古代的背包客，来殷墟一日游，玩好了就回家呢？ 所以，还是得根据“祖籍相州安阳县”这条线索，直接去他老家挖坟，呸，是找人！ 果然，这个韩缨在历史上虽然找不到什么痕迹，但是他有个厉害的晚辈，那就是北宋明相韩琦，这位韩家后人老牛逼了，为相十载、辅佐三朝，死后配享太庙。 而且，韩家在出了韩琦这个宰相之前，在相州本地也是出了名的大姓望族。 章启慧找到了当地的韩家后人，对方虽然没有直接让她翻阅韩家族谱，但是答应帮她找一找，韩家祖上有没有过一个叫做“韩缨”的先祖。 没想到还真叫他们给找到了。 而且这个“韩缨”还留下了一些遗物，如今就存放在当地的历史名人博物馆。 这次总算是找对地方了！ 章启慧给其他人都放了假，让他们自由行动，自己单独去了当地的历史名人博物馆。 没想到，这个在历史书上找不到痕迹的韩缨，在当地居然还小有名气。 不过，不是因为他留下了多少传世的诗词或者书画作品，也不是因为他做过多么牛逼的大官，而是因为，在出土的韩缨墓陪葬品里，发现了一些散落的玉片。 奇怪的是，这些玉片，既不是什么装饰品，也不是古人常用的玉佩，而且上面还刻了很多笔画古怪的文字。 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们，翻遍了古籍，也没找到这些文字，到底属于哪个朝代的，最后只能归结于，是韩缨外出游历的时候，偶然间遇到过一个隐世独居的部落，觉得他们自创的文字很有意思，就记录了下来。 毕竟，这个韩缨，在韩家后人留下的文字记录里，是一个性格古怪、不走寻常路的祖宗。 一辈子不娶妻，不纳妾，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游山玩水，偏偏这位祖宗家境殷实，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娶妻，不生子，这辈子继承的家产，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在韩家的子孙后代们眼里，韩缨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老祖宗，明明相貌俊美，身家不菲，妥妥的金龟婿，偏偏就是不成亲也不要孩子，年轻的时候上山下海，游山玩水的到处浪。 老了之后，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又迷恋上了星象，还因为擅自修筑高台，观测星象，差点被朝廷抓起来。 据说后来全靠他自己胡言乱语，才把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 根据韩家后人的手札记载，当时这位老祖宗，在公堂上言之凿凿，说天上闪烁的那些星星上面，肯定都住着很多人，他迟早会找到一个有人的星球，证明给他们看的。 县太爷当时就无语了。 这年头沉迷炼丹修仙的文人，倒也不是没有，但是，像韩缨这么沉迷，并且还入魔的，还真是挺少见的。 天上就算有人，那也只会是仙人，怎么可能会有凡人生活在天上？ 县太爷当堂就把韩缨给放了，还命人拆除了他耗费大量银钱建造的“观星台”。 据说从那之后，韩缨就再没在家里住过。 官府不让他在山下修筑“观星台”，这位财大气粗的老祖宗，干脆就找了一处悬崖峭壁，耗费巨资，在山顶上修建了一处道观。 他直接出家了！ 这下子，就连官府都不敢再管他是不是“夜观星象”了。 毕竟，道士们日常修炼，本来就是要“引天地之气”，“观星象变化”什么的，搞不好什么时候就成仙了呢？ 老神仙的事情，他们凡人哪有资格管？ 博物馆里，关于韩缨的传说和各种杜撰的故事有很多，章启慧把这些文字记载，还有那几个刻着神秘文字的玉片，全部用视频记录下来，传给了系统。 …… 菲尔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只是想看看韩缨死后，在地下的生活好不好，钱够不够花，却意外收到了一封，来自一千年前的“情书”。 原来，菲尔在偷偷准备给韩缨惊喜的时候，韩缨也偷偷给她准备了惊喜。 他借口说想了解莉西亚星球的文化，跟着菲尔学了很多莉西亚星球的常用语的文字书写方式。 然后，一点点的，从这些对话里面，把他需要的字句抠出来，组成了这样一封刻在玉简上的“情书”。 刻下这封情书的时候，韩缨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想要求娶的娘子，不但不是本地人，还不是本球人。 远在亿万光年之外，看得见，摸不着，他甚至不能跟家里人说，他想要求娶一个外星姑娘……家里人一定觉得他疯癫了。 但是，他就是倾慕菲尔，此生非她不可！ 只可惜，他一笔一划，亲手刻出来的这封情书，却永远都没机会，亲手送到菲尔手里了…… 送出这份视频记录后，章启慧足足两天都没有收到系统的反馈。 就在她以为这次任务已经失败的时候，账面上突然多出来一大笔任务奖励。 紧接着，系统又发布了一条新的任务，请章启慧帮忙，拍摄一下现在的相州安阳县，尤其是系统指定的几个地方。 这不就是公费旅游吗？ 章启慧美滋滋地答应了。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从南阳诸葛庐，到武侯祠，伏牛山世界地质公园，龙潭沟瀑布群，丹江口水库……他们几乎把整个南阳都玩了一遍。 看到九姑婆每到一个地方都疯狂拍视频打卡，众人十分无语，同时特别想知道，九姑婆她老人家，看的到底是哪本网络同人，区区一个男配，怎么就有这么大的魔力呢？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一个失去爱人的外星姑娘，在透过九姑婆的双眼，再看一眼爱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如今，这片大地上，没有了战乱和饥荒，百姓安居乐业，人民幸福安康。 “怎么样？没想到吧？老韩家的私塾，现在变成了一所师范学院，漂亮吧？” 隔着亿万光年，九姑婆对着系统炫耀。 系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一个陌生的、温柔的声音，突然在章启慧的脑海中响起。 “是的，你们有一个美丽的国家！” 章启慧愣了一下。 因为，这并不是她熟悉的、来自系统的声音。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这应该是委派这个任务的甲方爸爸？ 没等她开口说话，女孩突然开口报出了一组奇怪的数字。 “小心来自这个星球的生物，它们，很可怕……” “你们有一个美丽的星球，一定一定，要保护好她，保护好，韩缨的故乡。” 看着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一组神秘数字，九姑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所以，问题来了—— 如果不想被当成外星太君的狗腿子，研究解剖的话，怎样才能把这个要命的坐标数据，送到国家手里？ 以及，她现在就发动超强内卷，设立巨额奖学金，争取让她们老章家的子孙后代里，出一个或者几个能考入航空航天大学的高材生，还来得及吗？：，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