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病死鬼王爷互穿后,我造反了》 1. 第一章 崇正元年,暮春,三皇子周少衍登基为帝,其叔父宣王颇有微词,言语不恭,新帝念及亲缘血脉,未多加处置。 次年冬月,宣王欲起兵谋反,然黎州州府李牧冒死出逃,告密于京中,新帝大怒,命北境统帅凌正率兵镇压。 凌正不从,以病相推,新帝心有不悦,随换人前往,镇压叛乱,斩宣王于黎州,分尸于荒野,且以凌正通敌为由,抄家下狱。 “犯人凌正私通宣王,勾结外敌,意欲谋反,此事当真?”大理寺卿盯着面前的女子,厉声质问道。 凌安若跪在地上,脑袋昏沉,她已经几日滴水未尽,此时喉咙干涩地犹如刀割,但听见审问人的话,还是动了动嘴唇,费力地道:“胡说,我父没有私通宣王,更没有通敌,你休在这信口雌黄!” “我信口雌黄?”大理寺卿冷哼一声,拿出一叠书信丢在凌安若面前,“那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凌正私通宣王和北狄的文书!上面清楚写着宣王意欲夺位,命凌正勾结北狄,共同进犯大安!这上头还盖着宣王和凌正的私印,你难道还想抵赖!” “私印?”凌安若冷笑了一声道,“这东西不是你们想刻多少就有多少?我父与宣王素不相识,何来的私通?” “我凌家驻守北境几十年,若真要勾结外敌,北狄早就踏破了我大安的国门,还轮得着你在这里问我的话?” “放肆!”大理寺卿气得脸色青白,他指着凌安若骂道,“凌安若,你如今不过一个废后,也敢这么说话?你看清楚了,这里是昭狱,不是你的凤仪宫!我谅你是个女子,不对你动用重刑,你再如此不识好歹,可休怪我无情!快说,凌正有没有通敌!” 凌安若咬死了牙不松口,仍坚持道:“我父清清白白,没有通敌。” 大理寺卿被她死活不肯低头的态度惹得火冒三丈,过不了两天凌氏就要满门抄斩了,若在这之前他还没有拿到凌家认罪的供词,日后新帝少不了要背上残害忠良的名声,那到时候麻烦的可就是他了。 大理寺卿急得没了办法,看了眼一旁大太监刘进忠那有些不耐烦的脸色,命一旁的人给她上针刑,反正这伤轻易看不出来,只要狱中的人不说,谁也不知道他私自给废后用刑。 一排的长针展开在凌安若面前,大理寺卿最后一次问向凌安若:“凌正有没有与宣王暗中勾结。” 凌安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没有。” 话落,一根手指长的银针就扎狠狠扎进了她的指甲盖里,疼得她顿时冷汗淋漓,却死死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等十个手指都被扎过一遍后,凌安若已经疼得双手麻木,两眼发黑,而此时那个大理寺卿却跟赶不走的苍蝇一样,围在她耳边嗡嗡地叫:“认罪吧,认了罪,就不用再受这皮肉之苦了。” 凌安若疼得没力气理他,只“啐”了过去,示意他滚。 大理寺卿还是新官上任,头一次被人这么不尊重的对待,顿时怒从心起,连一旁的首领太监都忘了,厉声怒斥道:“凌安若,你当真是给脸不要!竟敢如此不敬!你可知我将此事上告……” “上告谁?”凌安若哑着声打断道,“皇上还是内阁?那你快去吧,可别让他们等急了,顺便问问那些老东西,他们做的那些脏事藏好了没?可别以为没人知道就掉以轻心了。” 大理寺卿胸口一哽,他偷偷瞥了一眼一旁的大太监刘进忠,害怕这废后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连累自己,连忙略过了这话,一拍桌面道:“你少顾左右而言他!就算你不认,可宣王起兵造反是事实!凌正拒不出兵镇压也是事实!你如何能抵赖得了!” 凌安若被这人尖锐的嗓音吵得脑袋抽疼,她难受地皱了皱眉,缓过气后,嗤笑道:“宣王造反?” “宣王就是个病秧子,根本活不到开春,他能造什么反?” “我父拒不出兵,不过是不想残害无辜,何错之有!皇上就是想要北境的军权,好歹也换个罪名!” 话落,桌上突然传来茶碗扣下的声音。大理寺卿刚想发怒,一听这“啪嗒”声响,也顿时不敢说话了,小心翼翼地觑着旁边这位大太监的脸色。 “皇后这话可就说错了。”一直在旁默默看着的刘进忠站了起来,走到凌安若面前,还算恭敬地道,“皇上镇压宣王,捉拿凌正,为的是我大安的安危和天下的百姓。” “皇后早日认罪,大安百姓也能早日安心,凌家驻守边境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个嘛?” 凌安若啐了一口,没有理他。 刘进忠也不生气,他边擦着脸,边凑到凌安若耳边轻声劝道:“皇后,奴才劝您还是尽快认了吧,凌家抄斩已是定局,您这么苦苦犟着又有何用,这不是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吗?” “何况,皇上还给了奴才一道密旨,只要皇后承认凌家通敌,皇上就可保你一命,日后依旧锦衣玉食的养着,您要不要再想想?” 凌安若偏过头,离他远了些,不卑不亢地道:“谁稀罕他给的命?我岂会为因我一人苟且偷生而毁我凌家清誉!你想都别想。” “诶,这话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嘛。”刘进忠循循善诱道,“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倒是活着,还有再出头之日,何苦争这一时之气?” “皇后,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您好好想想,想明白了,我就去皇上报个信,说不定皇上心软,还能再见您一面。一夜夫妻百日恩,说不准这一见,您还能重获圣心呢?” 凌安若冷着脸没说话,显然是软硬不吃了,刘进忠可惜地叹了口气,摇着头回去复命了。 三日后,凌府满门抄斩。 送行的当天,京城所有的百姓都站在了街道两侧,目送凌府上下被押解到刑场,压抑的哭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谁都没有想到替大安驻守边境几十年的凌氏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一时间,众人心中不由升起了兔死狐悲的感慨,而最让他们恐慌的是,没了凌氏,没了大安的战神,日后该由谁来替他们抵挡北狄的入侵?谁来替他们把守大安的大门? 新帝糊涂啊! 众人心中扼腕,却也无可奈何地看着凌家一个个被押解上了刑场。 凌安若跪在高台上,望着远处高耸的宫门,不禁冷冷地勾了勾唇角。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想她凌安若活了这一生,尽是给他人做了踏脚石了。 若是能重来一回就好了。 凌安若看着往北方飞去的鸟,想起了早年在北境信马由缰地畅快。 还是年少时自在啊,没有勾心斗角,也不用尔虞我诈,那时还整日妄想着能同她的父亲一样,建一番伟业。 可惜,她为什么是女子呢? 她闭上眼,叹息地道,若是能重来一回,她可不要这么活了。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随着监斩官的一声高喊,刽子手解开了她身上的镣铐,举起了砍刀。 雪亮的刀刃飞速落下,霎时间砍出一道道血花,几十个人头瞬间就落了地,随后用草席一裹,草草扔在了乱葬岗。 不是没人替凌氏祭奠,在斩首的当天,就有百姓在家中偷偷为其设了灵位,日夜敬香供奉,然而此举却惹怒了新帝,新帝下旨,任何人要是敢祭奠凌氏,皆以谋逆罪论处,并将凌氏的尸体悬挂于城墙之上,以儆效尤。 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在背地里偷偷骂着,只是他们不知,早在凌家被拉去了乱葬岗后,就有一无名富商将凌氏的尸骨暗中换下,厚葬于北境。 2. 第二章 等凌安若再次醒来时,首先闻到的是清苦的药味,其次则是密密麻麻的疼痛遍布她的四肢百骸。 尤其是她的心口处,仿佛被锤子一下一下捶打一般钝痛,叫人实在难以喘过气。 周边似乎有很多人在来往走动,还急急忙忙地叫嚷着什么,只是那声音都盖着一块布似,让人听不清,却又真切地吵得人烦躁。 凌安若张了张口,想让他们安静一点,然而她却发现自己的咽喉仿佛被刀割火灼过似的,根本发不出声,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嘴。 恰好这时有人似要喂药了过来,清苦的药味瞬间灌进了凌安若的鼻腔。她不悦地皱了皱眉,想避开这难闻的药味,然而身子却格外的沉重,仿佛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人掰开她的嘴。 霎时间,清苦的药汤如洪流一般“哗”得灌了进来,直奔进凌安若的咽喉和鼻腔。 她还没有被渴死,就先让人呛了个半死不活,顿时捂着胸口猛烈呛咳了起来。 这一下,又是一阵的兵荒马乱,周围喊什么的都有,有喊着“王爷,你终于醒了的”,也有人拍了一下一个人的后脑勺,不高兴地斥责着“陆安!你小子怎么喂药的,想把王爷呛死是不是”。 他们在喊谁? 到底谁醒了? 凌安若费力地睁开眼睛,眨落眼上的泪花,就见几个陌生的面孔正围在她身边,神色是肉眼可见的关切,但人却是真的一个都不认识。 尤其是这个边赔罪,边给她顺气的半大青年,到底是谁啊? 凌安若一个女子,与一个陌生男人靠的这么近,真是浑身的不自在。 她吃力地推开那人,喉咙嘶哑的问道:“你谁啊?” 然而此话一出口,凌安若和周围几人都愣住了。 那声音虽然嘶哑,却也明显是个男人的嗓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凌安若后知后觉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瘦弱又高挑,一双手格外的苍白,仿佛没有丝毫血色一样,更别说上面更没有她长年累月磨出来的武茧。 这根本不是她的身体! 凌安若瞬间慌乱了,她惊慌失措地打量着四周,想寻摸出一片镜子,然而此刻她人却在一个狭窄的马车里,真是要什么没什么。 无奈之下,凌安若一把抽出那青年的佩剑,往脸上一照,上头顿时映出一个陌生,却几分熟悉的男人的面孔。 这不就是那个不得好死的病秧子王爷吗! 草。 凌安若做了二十多年的大家闺秀,头一次破了功,骂出一句脏话来。 她盯着剑上的脸,怀疑自己还在做梦,怎么一睁眼,她就上别人的身了? 凌安若这下是真的吓着了,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意立马泛了上来,可脸还是那张脸。 不得不说,凌安若真的有些害怕了。 然而比她更害怕,是她周围的那些侍从。 陆安惊吓地看着自家王爷抽疯了似的,突然拔剑出鞘,三魂简直去了七魄。 “王爷,您没事吧?您别吓属下啊。”陆安战战兢兢的抽过凌安若手里的剑,插回了剑鞘,把它藏在了身后,才凑过来大着胆子,试探着摸了一下凌安若的额头,发现热得烫手,立马缩了回来,扯着嗓子叫道,“大夫,快过来!王爷烧傻了!” “你才傻了,我就是睡迷糊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凌安若快速的镇定下来,她就是有满腔的疑惑也不能在这时候表露出来,万一这些人知道她不是原主,不得把她送到寺庙里驱邪啊? “那王爷现在可想起属下叫什么了?”陆安怀疑的问向凌安若。 拖刚才这群人鬼吼鬼叫的福,凌安若就算咳了个半死,也还是听见了一个名字,她装作“你是不是有病”的神色看向青年,无语似的吐出两个字:“陆安。” 屋里众人瞬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王爷没事,他们还以为王爷脑子烧坏了。 “王爷,您可吓死我了。”陆安叹气道,“属下就是有九条命,也得被您给吓没了。日后咱们还是别这么着急忙慌的赶路了,您身子本来就不好,哪受得了这等罪。虽然老太傅病重,您急着去见,可您要是有三长两短,太傅他不得难受死。” “要不然,咱们还是在原地歇个两日,再去护国寺也不迟啊?” 陆安这一通劝,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不少。 凌安若皱着眉,勉强回忆着过去,她记得太傅早在她大婚的时候就病逝了,现在这个太傅又是怎么回事? 凌安若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地想法,虽然离谱,但此刻好像又不得不信。 她好像是真的又重来了一回。 只是这一次重生在了一个病死鬼王爷身上? “王爷。” “王爷。” 陆安在一旁叫了几声,把凌安若喊回了神后,才道:“王爷,您觉得怎样?” “什么怎样?”凌安若适才走神没听,不知道他问了什么。 陆安奇怪地瞥着凌安若,重复道:“属下适才说,我们要不然在此地休息两日,等王爷身子好了些许,再赶往护国寺行不行?反正我们又不入城,一路上又万分小心,不会有人察觉我们私自离开了封地。” “不行。”凌安若当机立断,“现在就去护国寺,早到我也早安心。” 不说她现在想求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就冲她所记得的上一世来说,老太傅的临终之日就是这两日,若是耽搁了,怕就要就此错过了。 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陆安拗不过自家主子,就算心有不愿,也不得不听其吩咐,再次驾车飞速朝护国寺的方向赶去。 凌安若望着马车外的景色,脑子里却思绪纷纷。 没想到,居然重回到这个时候。 她自嘲的笑了一下,也说不清自己是感受,怪五味杂陈的。 她曾怨恨自己是女儿身,不得不遵从圣旨,嫁人为妇。如今倒是不用成婚了,也成了一个男人,却是个多灾多病的身。 这算是有所得必有所失吧,世上哪有两全之事。 可既然她重来了一回,也不会再走从前的老路了,仇她要报,权她要夺,总不能白来了一趟这人世。 三月的春日逐渐和暖,凌安若目光沉沉的望着车窗外绿芽,暗道只是不知如今的将军府又是什么情形。 3. 第三章 马车疾行了一日,总算在傍晚时分赶到的护国寺。 护国寺坐落在城郊的枫山上,向来香火旺盛,哪怕这会儿已近申时,来烧香拜佛的香客仍有不少,远远望去,就能看见大殿里几个蒲团上都有人跪着。 凌安若此行不是来拜佛的,也不想上前遇见什么熟人麻烦,她支使着陆安去问了问老太傅歇在何处后,就直接往后院的厢房走去,然而她刚一踏进院子,一张面熟到极致的人正满眼愤恨地盯着她。 “宣王可算来了?真是让人好等。”周珩盯着凌安若,咬牙切齿地说道。 凌安若看着他一愣,她原本还想着来护国寺后找机会进京城,看看府中的自己是个何模样,不曾想倒是被人守株待兔,提前找上了门了。 陆安看着一个陌生女人突然站在他们面前,神情还格外地阴沉,立马警惕地挡在了凌安若身侧,一手悄悄拔出剑刃,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不必这么戒备。”凌安若拍了拍陆安的肩膀,示意他收起剑,“这是京城凌府的小姐,我与她算是半个熟人。你们都先退下,我与她有话要说。” “可是王爷……”陆安犹豫地不肯离去,他当然知道京城的凌府,那都是将门之家,各个都会习武,哪怕只是一个女子,都不敢叫人随意轻视。 “无事,出去吧。”凌安若不容分说地命他们离开,陆安不敢抗命,他警告地瞪了周珩一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这才带人走出了院门,抱剑在门口守着。 被自己的侍卫给瞪眼威胁,这还真是头一遭。 周珩新奇地瞧着他走了出去,待人消失在门外,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手掐住凌安若的脖颈,凶狠地道:“凌家的小姐?我看恐怕得称安王妃才是吧?看不出来安王妃的本事这么大,借尸还魂都借到本王头上了,也不知本王这具身子用得可还算满意?” “王爷这话就高估我了。”凌安若看着自己的脸做着阴狠的表情,怪瘆人的,偏过头说道,“我若真有夺舍的本事,哪看得上王爷这副病躯,给自己找罪受么?再说这里可是护国寺,我若真是妖邪,您大可将我送去超度。” “那你我二人互换到底是怎么回事?”周珩依旧掐着她的脖颈不放。 凌安若难受地咳嗽了几声,嘶哑着声道:“这我如何得知?但你再不放开我,不是你掐死了你自己,就是我把人喊进来砍了你。” “你……” 周珩气结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却也心知自己那个破身子确实经不起这么掐,万一被他掐死了,遭殃的不还是他自己? 随即他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见凌安若难受地呛咳着,看不过眼地递了杯茶。 凌安若警惕地看着他,倒是也不怕他下毒,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了茶盏,慢慢给自己顺着气,等到气息平稳了些许,才出声询问道:“京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凌府怎么样?” “挺好,正准备办喜事呢。”周珩一说起这事,又是一肚子气。 他原本觉得上辈子一身病骨,还要被人构陷造反,五马分尸于荒野已经够惨了,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重来一世,灵魄居然穿到了一个女人身上! 这女人他还认识,正是京城凌府的嫡女,不仅有个手握二十万军权的爹,还有个将他五马分尸的相公。 过不了多久,这个相公就是他的了! 真是岂有此理! 他自己上辈子都还没成过亲呢! 周珩二话不说,当天就跑了,这婚谁爱成,谁成去,反正他不干! “所以你这一日都在护国寺待着?”凌安若问道。 周珩“嗯”了一声,心有余悸地说道:“过两日便是你与安王的大婚,我若再不逃走,岂不是要替你上花轿?正好你们也来了护国寺,我就不回去了,到时和你们一起回黎州。” 凌安若闻言,愣了一下,她只想着自己可以解脱了,却忘了宣王未必会心甘情愿的替她嫁入安王府,于是失声问道:“你要逃婚?” “嗯。”周珩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然呢,我还真替你上花轿?” “不行,你不能跑。”凌安若想也不想,当机立断的说道。 逃婚可是大罪,哪能说逃就逃了。 周珩微微蹙起了眉,冷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真想让本王替你拜堂?凌姑娘,你夺了本王的舍那是造化弄人,本王不愿和你计较,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凌安若一点也没把周珩的警告放在眼里,她不卑不亢的说道:“王爷,大婚在即,现在逃婚那就是抗旨不遵。来日皇上怪罪下来,不但王爷自身难保,还得拖累我全府上下几十口性命。” “那又如何。”周珩满不在乎的说道,“反正你爹手握重兵,功高震主,就算本王今日不逃婚,来日也会有别的罪名,迟早都是个死,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凌安若心头一哽,青着一张脸斥道:“住嘴。” “怎么,真被我猜中了?”周珩赏花似的看着凌安若的脸色,火上浇油的说道,“是满门抄斩还是克死异乡啊?” “周珩!”凌安若再也压不住火气,她哪想过这病秧子的嘴怎么那么毒,“你有什么脸说我爹?我家是满门抄斩,可你又好活了吗?上一世被斩首示众的人不是你?” “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那王爷怎么不现在就去投胎?连逃婚都省了!” “放肆!”周珩冷下脸,“谁准你这么和本王说话的。” “这就叫放肆了?”凌安若冷笑着,凑在周珩眼前的,狠声说道,“王爷,您可以试试看,您要是敢逃婚,我就敢把你扣下,到时直接押去拜堂。”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凌安若看着他,“王爷,别忘了,现在我才是宣王,你出去大声喊两句,看谁会听你差遣吗?” “哦,对了,您的兵符还在我手上呢?我要是想做点什么事,那可真是太简单不过了。您说是吧?” 周珩寒着脸,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原以为这个安王妃是个没脑子的柔弱小白花,没想到是个会咬人的恶犬,真是满肚子的算计。 一时间,院内火药味十足,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炸上天。 忽然,院门“嘎吱”一响,一个小厮端着药碗走了过来,一见到院里的两人,立马惊喜地冲凌安若走了过去,压着声叫道:“王爷,您,您真的从黎州赶来了?” 4. 第四章 凌安若不认识这个小厮,但此时他出现在这里,又说着这样的话,想猜不到都难。 她点了点头,道:“是,本王听闻太傅病了,才赶来此处,不知太傅眼下如何了?” 小厮皱了皱眉,神情瞬间黯淡了下来,轻叹了口气道:“不太好,在京城时还能吃些饭食,但经这么一折腾,眼下只能靠汤药度日,只怕日后……” 小厮叹了口气,不愿再提,马上打起了精神道:“不过王爷既然从黎州赶来,太傅见了定然高兴,说不得身子会好上些许呢?” 凌安若笑着没应话,跟在小厮的身后,领着周珩进了门。 寺庙的厢房格外简朴,除了桌椅板凳,就是一张床,连床幔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凌安若轻声走过去,目光缓缓落在老太傅的脸上,那是一张枯瘦的脸,两侧的颧骨高高的凸起,支撑着那张皱巴巴的皮囊。 也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暗,屋里灰蒙蒙的,连老太傅整个人都罩着一层灰色,看上去格外死气沉沉。 凌安若曾见过老太傅几次,不过记忆中的太傅总是精神抖擞的,一双眼睛格外的精亮,和人辩驳起来能一口气不带歇的,全然不是这幅形容枯槁的样子。 凌安若轻轻叹了口气,暗骂安王和皇后真不是个东西,老太傅一生为国为民,桃李满天下,就算是病重也应该在府里好生养着,而不是一竿子给打发到这偏僻的寺庙里了此残生。 凌安若上辈子也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可听到和亲眼看到总是不一样的。她望着老太傅的脸,不由得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心。 “太傅,宣王来看您了。”小厮伺候在一旁轻轻唤着。 太傅慢慢睁开眼,喘着粗气,慢慢说道:“胡话,珩儿远在黎州,身子又不好,怎么过得来。” “这小的哪里敢胡说。”小厮轻声哄道,“太傅您看看,床边坐着的是谁?” 太傅闻言偏头朝床边看去,他眼睛已经不好了,屋子里又暗,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他试探的问道:“珩儿,是你吗?” 凌安若有些无措,可周珩又没办法应声,只好由她答话道:“是我,太傅,我来看你了。” 太傅那灰蒙蒙的眼睛回光返照似的亮了一瞬,他急切的想起身,却攒不出半分力气,只能伸出手去抓着凌安若的衣袍,不可置信的说道:“珩儿,你来了?你真的来了?” 凌安若握着太傅的手,安抚道:“我真的来了,不信您摸摸。” 太傅的老眼顿时湿红了一片:“好,好,好孩子,难为你跑那么远,为师还以为这辈子怕是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凌安若:“太傅说得是什么话,太傅是有福之人,定会活到一百岁。” “活不动了喽,老喽。”太傅笑道,“为师啊,得去找你父皇了,不然这大安江山没个人和他说说,他不得急死。” 凌安若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提及先皇,太傅的神色也淡了下来,他攥着凌安若的手,语重心长的对她道:“珩儿,当年的事情别怪你父皇,你父皇也是没有办法。他是大安的皇帝,肩上担着祖宗基业,要顾着黎民百姓,他不能任性妄为,不能不顾全大局啊。你别,别记恨你父皇。等来日,来日再让你父皇收拾他,如今先欠着,好不好?” 凌安若不知道太傅这是指什么事,这个“他”指的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偷偷看了周珩一眼,却见周珩半隐没在黑暗里,神色不明。 周珩不示意,她也没法擅自做决定,只能闭着嘴不吭声。 然而太傅却以为她这是心有不甘,不想应下,立马着急了,抓着凌安若的手更紧了,声音喘得和破风箱似的,却仍费劲地张着嘴劝道:“珩儿,为师知道你心里有恨,你恨他,恨先皇,也恨为师,可是珩儿,你身在皇家,生来就担着这江山社稷,你不可以不顾全大局啊!” “听为师的话,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不要问,不要查,更不要想着要干些什么,如此才能保你一世的平安啊!珩儿,你听着没有?” 凌安若的手被太傅攥得生疼,她看着太傅急切的样子,只能转头去看周珩的意思。 周珩望着窗外,眼睫微垂着,挡住了眼中的千愁万绪,他知道太傅在等他的承诺,就如上一世一样,直到得到他的点头,才肯放心地撒手人寰。 他知道太傅这既是为了天下,也是为了他好,不论是作为学生,还是作为皇子,他都没道理不应的。 周珩嘴唇紧抿着,良久才缓缓闭了下眼,微微点了下头。 凌安若被夹杂在中间,不可谓不难熬,此时得了周珩的示意,连忙应道:“太傅放心,我明白的,当年的事情我谁也没有恨过。” 老太傅闻言,这才安了下心,慢慢点了点头:“好孩子,为师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是苦了你,凭白受了那么多年的罪。” 谈及此处,太傅像是重回到经年的旧事里,难过的偏过头,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满巾,恼恨的用另一只手锤着自己,一边懊恼地骂着:“都是为师不好,是为师没有教好他,才让他犯下大错……” 凌安若见状连忙拦着太傅捶打自己的手,可太傅仍一个劲的痛哭,嘴里念着怪罪自己的话。 凌安若一时没了办法,她转过头想让周珩过来帮帮忙,却见这人眼眶微红的望着这边,默默听了几句太傅的悔恨之言,就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了似的,转身推开房门走了,也不管只留凌安若一个人在会不会露馅。 凌安若奇怪地看着周珩离开的背影,又看向太傅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心中不禁起了些疑惑,当年到底是发生了,能让两个人都这么讳莫如深又痛心疾首的? 不过这事到底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微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一心哄着老太傅,搜肠刮肚地和他说些趣事。 等她再次出来时,太阳已经落了下去,暖橙的余光晕染了整个天幕,给巍峨的庙顶也罩上一层荣光。 周珩坐在院子里,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听到身后有人出来时,问道:“太傅睡了?” “嗯,睡了。”凌安若朝他走了过来,递给了他一个平安福,“喏,这是太傅给你的,说是特意给你求的,能保你一世平安,让你好好收着。” 周珩闻言,转头看了过来,看着那平安福,没有接,而是自嘲地笑了一下,问向凌安若:“保一世平安?你信吗?” “这怎么说呢……”凌安若停顿了片刻道,“我们两个都能起死回生,魂魄互换了,我还有什么不信的呢?” “收着吧。”凌安若不容分说地塞进周珩手里,“不管有没有用,好歹也是太傅一番心意。” 周珩垂眸看着手里的平安福,微微叹息了一声,还是如上一世一样,妥帖地放在了怀里。 “太傅还说了什么?”他问道。 凌安若瞥了他一眼:“既然想知道,刚才为什么还跑了。太傅还说,你该成婚就成婚,该生子就生子,不要顾忌太多,也别想着生不生,死不死的,人都有自己的命,叫你顺心而为就好。” “还说……”凌安若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说那个人不会对你如何的,让你放心,先皇他给你留下一道保命符。” 话落,凌安若还以为周珩会问那保命符是什么,结果这人就一句淡淡的“知道了”,就没有再问过别的话,看着对一切都极其不上心的样子,但若真不上心,又怎会冒着风险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呢。 这个人,还真是叫人琢磨不透。 凌安若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眼头顶上的天色,道:“我不入城,就在护国寺住下了,你怎么打算的?” 这话问的有些好笑,周珩微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你想通了?肯放我走了?” 凌安若立马否决了:“那倒没有,你少做梦。” “那你问个屁。”周珩翻了个白眼,他已经没有先前时那么恼火了,何况凌安若今日还帮了他一回,他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只是…… “我倒是可以不跑,可你要我替你嫁给安王,那我也是万万做不到的。真要逼我洞房,那还不如直接一剑捅了我。” 看人态度软化了不少,凌安若也不再咄咄逼人,她笑了一下道:“我只要求王爷去拜堂,可没说要王爷和安王百年好合。您不想成婚,我自然不会强求,只要您能合情合理的脱身,不牵累我的家人,您想怎么做那都随您。” 周珩狐疑的审视着她问道:“此话当真?” 凌安若坦然的任他打量:“自然是真的,说实话,我也不想凌府和安王扯上什么关系,眼下实属被逼无奈。” 这话倒是真的。 周珩叹了口气,认命道:“行吧,就帮你这一回,不过你既要我合情合理的逃,那你也别想袖手旁观。” 5. 第五章 两日后,皇城张灯结彩,迎亲的队伍掐着吉时,抬着花轿浩浩荡荡地前往了凌府。 周珩一早就被一堆丫鬟婆子从床上拖了起来,按在镜前梳妆打扮,当府外的鞭炮声一响,一众人等就闹哄哄地拥着他去了门外。 甫一出门,周珩就看见了骑着高头大马的安王和以及他身后长到看不见尾地仪仗队。 周珩面不改色地看在眼里,心中却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虽说安王这个人不怎么样,但该给的面子一样不少,这样大的排场,很是给凌府脸面,就连之前纳彩也给了不少值钱货。怪不得安王虽风流成性,但夸他的人却比比皆是。 他看着安王礼仪周全地下了马,温柔又体贴地牵着他手,送他上了花轿,随后在一路地敲锣打鼓里,又浩浩荡荡地进了宫门。 皇室礼仪繁琐,不像普通人家,只需要三拜就可洞房花烛。周珩进了宫门,就得和安王步行至太和宫,在太和宫外先祭过天地和列祖列宗后,才能进殿朝拜君王,拜过君王就是真正的三拜,待跪拜结束,安王还必须要大宴群臣,等到天色将晚才能返回安王府。 周珩出身于皇家,对这些宫规也算是耳濡目染,不用教引嬷嬷说,也知道一二。 可知道归知道,但架不住是真的累,在折腾了整整一天后,他一被送进卧房就恨不得瘫倒在床上,头一次打心眼里觉得成亲是件这么麻烦的事。 两个人直接拉去拜个堂不就成了吗? 瞎折腾什么呢。 他心累地叹了口气,等丫鬟们一出门,还是撑起疲惫的身子,走到桌案前,从怀里掏出一包早已准备好的蒙汗药,一包不撒的全都倒进了合衾酒里,小心摇匀后又轻手轻脚的坐回了床上。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婢女的请安声,安王带着一身酒气推开了房门,他看着喜床上的王妃,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们都退下。 喜婆本还想讲些规矩,这下也没了办法,只好带着一众婢女躬身退了出去,只留下一对新人。 婚房里,红烛高照,昏黄的烛火映着大红帐子,晕染出一室的温柔缱绻。 安王看着坐在织金石榴花的喜被上的新娘,没有急着过去,而是坐到桌边,一边喝着茶,解着酒气,一边揉着昏沉的额头。 周珩坐在床上等着,等了许久也不见人过来,心里不禁有点着急,他微微挪开却扇,偏头朝外看着,就见那人就坐在桌边不动了。 他心中顿时一片无言,洞房花烛夜,哪有人光坐着不动的? 这可怎么办?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隐隐的闷雷从天边滚过。 周珩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电光,心知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再拖一会儿,就真的跑不掉了。 他咬了咬牙,看着面前的安王,忍辱负重地想,算了,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于是下一刻,他扔了手里的却扇,豁然起身,径直朝安王走了过去。 安王原本还在醒酒,忽然一道香风就从身后扑了过来,紧接着一双素白的手按上的额角,温柔地替他按揉着。 安王警惕地睁开眼,拽下额头上的手,回头一看,就见他的安王妃真一脸温柔地望着他,见他转头看了过来,一脸羞涩地询问道:“王爷是不是累了?要不要……现在就上床歇着?” 这话说的体贴,然而那只手却不规矩地顺着安王的额角抚摸向他咽喉,然后欲挑不挑地拨开他的衣襟,似要往里探去。 安王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王妃倒是比他想像的更要大胆,没有寻常新妇的扭捏和羞涩。 他原本无意于凌家女,这门婚事是他母后强求来的,为的不过是凌将军手里的兵权,好给日后夺位铺路。 他觉得言之有理也就应下了,反正娶谁不是娶呢?若是不喜欢,大不了摆着看好了,何况他红颜无数,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如今看来,倒是挺合他味口的。 “怎么,王妃着急了?”他捏着周珩的下巴,像是鉴赏一块美玉般仔细端详着那张俏脸,眉眼含笑地问道。 周珩不躲不避,反而眼神缱绻地看着他,说道:“王爷,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安王一听,更觉这将门之女着实有些意思,不似他以为的端庄沉闷,还挺知道怎么讨好人心的。 他满意地一笑,拽过周珩把人揽进怀里,一边扯着他的婚服,一边欲吻上来,看似连床都来不及过去了,直接想在桌边办了那事,吓得周珩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唇,在安王变脸前急忙说道:“王爷,咱们不该先喝合衾酒吗?” 安王不悦的脸色放松了下来,他握着周珩的手指,笑说道:“是该先喝合衾酒,是本王急色了。” 随即他松开周珩,拿起桌上的玉壶,斟了两杯酒,端给周珩道:“王妃,请。” 周珩伸手接过,与他手臂交缠,微抬起酒杯,冰凉的酒液顺着手腕沾湿了满袖,可他浑然不觉,余光紧盯着安王的一举一动。 眼见那杯酒一滴不落的流过了咽喉,周珩放心的勾了一下唇角,心中开始默念起来,刚数到第三下,就见安王难受的打了个晃。 “呀,王爷可是喝多了?”周珩扶着安王,关切地问道。 “或许吧,去给本王倒杯茶来。”安王不适的捏了捏眉心,也不知是不是屋里暖香薰人,把酒意都烘上了头。 周珩应了一声,起身去给他倒茶,等他再回过身时,刚才还孟浪的王爷抵不住强烈的眩晕,一头栽倒在桌上。 周珩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用力拍了拍安王的后脑,看这人晕的跟死猪一样,才彻底放下了心。 他一把扯落头上沉甸甸的凤冠,褪去冗杂的婚服,从柜子里拿出提前备好的衣物换上,这才吹灭了房间里的烛火。 熄灭的火光犹如无声的号令,蹲守在各处的暗卫们立马闻风而动,如鬼魅般从屋顶跳了下来。 轰隆—— 惊雷滚过了头顶,炸裂的巨响掩盖了房门开合的“嘎吱”声。 “王妃。”暗卫们跪在地上,对身前的人行礼道。 “王妃在那呢,别乱喊。”周珩看着面前跪着的暗卫,以及他们身旁那俱散发着焦味的躯体,问道:“都准备好了?” “是。”暗卫立马改口道,“凌姑娘放心,这具女尸面容与姑娘有三分相似,再加上已经烧得半焦,不会有人看出异常。” 周珩点了点头,把手上的婚服拋到那具尸体上,“把衣服给她换上,再抬到床上去。” “是。” 暗卫们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给女尸换上了婚服,抬上了床,临走前还颇为贴心的帮安王也给摆了上去,而后在整个屋子里倒上了火油,将燃着的火寸条往里一扔,等整个屋子冒起了火光后,才掩护着周珩在雨夜里飞速离开了安王府。 而在安王府后门的一条小巷里,早停着一辆其貌不扬的小马车,马车上挂着太傅府惨白的灯笼。 周珩看着那灯笼,心下就是一沉,而后钻进了马车里,畅通无阻地通过了城门处的盘问,直向护国寺的方向赶去。 而此时的凌安若正焦急地等在护国寺的门口,一见周珩赶了过来,立马迎了过去,沉着脸道:“太傅他……刚刚走了。” 周珩一愣,连忙飞奔进屋里,推开围在床边的和尚和小厮,就见太傅闭着眼,一脸安详地躺着。 他紧赶慢赶,没想到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抱歉,难为你替我周旋,没能赶上太傅最后一面。”凌安若待周珩上完了香,看着他低落的神色,心里有些愧疚,若不是她强行要求周珩替她去成婚,他也不至于不能守在护国寺里,陪太傅最后一程。 “没事,人嘛,总是有这么一遭的。”周珩走出庙门,嗓音被夜风吹得极淡“太傅八十有六,已是耄耋之年,算是喜丧了,没什么可难过的。再说你不是在嘛,太傅看见你也是一样的。” 只是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空荡,明明该见的面都见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却看这座京城都索然无味起来。 “走吧。”他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趁夜走吧。” 凌安若点了点头,随着他一起下了山,上了马车,在马车驾起前,周珩突然问道:“现在还早,你要不要回府中偷偷瞧一眼?” 凌安若一愣,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你确定?”周珩说道,“今日死遁,这世上可就再没你这个人了,日后莫说是回府,怕是回京都难,你真不打算再看一眼?” “这我知道,但是不用了。”凌安若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寺庙,淡声说道,“我怕我看了,就舍不得走了。” 何况她要做的事,离凌府越远越好,只有她死了,凌府才能真正独身事外。 只是明日府里的红绸就得换成白幡了吧? 凌安若愧疚的默念道:“爹,女儿不孝了,若有来日,定回来向您恕罪,您等等我。” 春日的雨夜里,破旧的马车奔跑在空旷的荒野上,驶离了繁华富贵的京城,在浓稠的夜色里疾奔向前路迷茫的远方。 6. 第六章 而此时京城的安王府里,火光冲天。 守夜的侍卫一看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心都凉了半截,顾不得往身上浇桶水,就径直冲进了屋里,过了片刻又抬着安王和安王妃快速跑了出来。 等在屋外的下人们见状,顿时一窝蜂地朝安王拥了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药,费了好一番折腾安王才蹙了蹙眉,悠悠转醒,只是眼神因着醉意和刚才的蒙汗药还有些迷茫,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下人们瞬间松了口气,嘴上念着“王爷福大命大,有神佛护佑”,心里却不约而同地想到还好今夜暴雨倾盆,火势才烧起来不久,万一安王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怕是连九族都不够赔的。 见安王没了事,众人才有心思去照顾一旁的安王妃,然而等侍女把安王妃翻过身来,看向那张脸时,顿时惊恐地尖叫出声,“死,死人了!” “死人了!” “王妃她,她死了!” 安王闻声转头看了过去,一张被烧得面目全非,只有牙齿和眼球还是泛白的脸瞬间映入眼帘,巨大的冲击震得他浑身一颤,不可受控地往后猛退了几步,指着那俱焦尸哆哆嗦嗦地道:“走,快拿走!给本王扔出去!” 而后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喊住了那些正在抬尸体的人,眼神狠厉地道:“等等,今夜之事谁都不准外传,否则格杀勿论!” 下人们今夜也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点头应了。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就算他能让所有人都闭口不言,明日他也得带着王妃去宫里请安,到时只有他一人在,傻子都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这可要如何是好? 安王一时间有些一筹莫展,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刚刚还如花似玉的王妃,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一俱面目可怖的女尸? 而且他昨夜喝的虽多,但也没到烂醉如泥,人畜不分的程度,可偏偏一杯合衾酒下了肚,就倒头晕了过去。 这桩桩件件连在一块,若说是没人暗中搞他,鬼都不信! 安王沉下脸,命人去那间烧焦的屋子查个清楚,然而一场大火下来,什么东西都被烧得不剩,根本查不出任何异常。 最异常的东西,也只能说是那俱女尸了。 可凌府并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啊。不说此事风险太大,若被查出,不论自己,就是皇上都不会放过凌府。何况来日他若是真能夺得那个位置,那凌府就是当之无愧的皇亲国戚。凌正哪怕在是个莽夫,不会连这点利弊都分不清。 那么还能是谁呢? 周少衍心中一团乱麻,只能把这事往他那些个兄弟身上想,毕竟不是谁都能安然的看着他背靠兵权的,和凌府交恶那才是众望所归。 另外,那俱女尸到底是不是凌安若还有两说呢。 天渐渐亮了,安王府的红绸还未撤下,府里却没有了半分喜气。凝重的气息在空气中缓慢流淌,压得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周少衍坐在榻上,左手抵着脑袋,闭着眼沉默的转着手里的佛珠,等门外的下人提醒他宫门已开,可以进宫请安时,他才睁开了眼,将桌上的安神汤一饮而尽后,起身出了王府,直往凤仪宫而去。 凤仪宫里,冯皇后才梳洗完毕,殿里的侍女就走了过来,凑到她身边道:“娘娘,安王来了。” 皇后有些惊讶,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道:“这么早?”一边吩咐侍女去叫安王和安王妃在外等着,等她梳完妆再进来。 然而侍女却道门外只有安王一人,而且神色很是不对,像是出了什么大事,要求即刻参见娘娘。 皇后闻言,皱了皱眉,也顾不得挽上发髻,命人请安王进来,而后就见人刚一进门,就急冲冲地挥手把殿里的人都给赶了出去。 “怎么了,何事如此惊慌?”皇后惊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安王妃呢?” 安王看着皇后,沉默了片刻道:“死了。” “什么?!”皇后惊讶地拍案而起,“谁,谁死了?你给我说清楚!” “安王妃死了。”安王重复了一遍,将昨夜的事长话短说道,“昨夜儿臣与王妃喝了交杯酒后,就晕了过去,那时人还是没事的,但等臣醒来,屋子里就着了大火,等侍卫把儿臣和王妃一起救出时,王妃就已经火烧而亡,面目全非。” “儿臣怕此事传出,惹来麻烦,就封锁了全府,不准任何出入,可是母后,日后我们该怎么办?” 冯皇后听完,一时也是哑口无言,她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好半晌儿才出声道:“怎么办,能怎么办?人都死了,本宫还能让她死而复生不成。” 话落,冯皇后揉着额头的手突然一顿,看向安王问道:“王府的那俱女尸可找仵作验过了没有?” 安王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儿臣不想让人看出异常,就没有半夜去叫仵作,天刚亮就赶进宫来找母后商议对策了。” 皇后:“所以说……那俱女尸也不一定就是凌安若了。” “可她为何要这么做?”安王皱眉问道,“与凌府结亲,该给的面子儿臣全都给了,不曾亏待过分毫,日后若是大事已成,凌府也是荣华无尽,他们还有何不满?!” “你说的那些东西,凌府可不稀罕。”冯皇后对这个倒是不怎么恼火,她神色淡淡地道,“他们凌家驻守边境多年,向来自诩忠义,为人做事也清高孤傲的很,一直都看不上与皇亲贵胄结亲,你的这门亲事,还是本宫三番五次求你父皇才求请来的,若非婚期定得急,毫无转圜的余地,你以为凌正会让他的爱女嫁给你这个风流浪子?” “可眼下他们这么做也是百害无一利啊。”周少衍神色不悦地道,“此事实在疑点太重,任谁都能想到这和凌府脱不了关系,万一事情败露,被人查了出来,那可就是欺君之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尤其是凌正这样手握军权几十年的人,不应该行事如此鲁莽,把手柄递到别人手上。 “也不一定就是凌家做的,”冯皇后说道,“毕竟这京城里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但此事定和凌安若脱不了关系!”安王怒地拍了一下桌面。 皇后瞥了他一眼,凉凉道:“她若是为了逃婚,出此计策倒也无可指摘,倒是你,居然轻而易举的下了别人的套。” 安王被话堵得无话可说,只能气不平地偏过了头。 皇后继续道:“她若还活着,此刻定然已经跑出了京城,你回去派人去问问,从昨夜到今日到底有谁出过城,或许能有些线索。” 提到此事,安王胸口又是一堵,“此事儿臣已经问过了,但查不了。” 皇后:“为何?” 安王郁闷地道:“昨夜太傅病逝,太傅府的人都向皇上请旨前去祭拜,出去了不少人,若是要彻查,少不得要得罪太傅府。” “那还的确是难办了。”皇后蹙眉道,“太傅因你大婚而不得不去寺里养病已经惹得文人不满,如今正值太傅丧期,你若这时候查太傅府,那些御史不得把你骂个狗血喷头,然后担上个不孝不仁之罪。” “算了。”皇后叹了口气道,“也是这凌安若走运,赶上了这等好时候,今日就暂且放过她,等日后再说。眼下就以安王妃身子不适为由,暂时遮掩,然后挑个日子对外传她暴毙就是,只要不是你大婚隔天就传出此事,倒也什么都好说。” 周少衍恨得咬牙,他一想起昨夜的那张脸,就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偏偏此刻又不得不吃下这哑巴亏,他深深地呼了口气,无奈地点头应下。 谈了这么许久,外头太阳已经高起。 安王也不便久待,随即打算去给宏正帝请安。然而他才一动,殿门就被侍女轰然打开,且那侍女还惊慌地叫道:“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外头都传开了,说咱们王爷刚成婚就克死了新王妃!” 安王:“什么?!” 皇后惊得站了起来,指着那侍女道:“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本宫说一遍!” 侍女战战兢兢地重复了一遍:“全京城都在传王爷新婚夜天降大火,克死了刚过门的安王妃。” “放肆!”冯皇后怒道,“皇子王孙岂是这些贱民能胡乱编排的!” 侍女被吓得一哆嗦,埋头跪在地上,继续道:“还有……此事凌府也知道了,凌将军已经提刀上门,带着人去了安王府,要把王妃接回家。” 安王大惊,连忙起身要回府,然而刚走了两步,就被冯皇后给喊了回来,“站住,不用去了,你现在回去怕是已经迟了,就你府中的那些侍卫,是拦不住那些兵将的。” “那就这么让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周少衍气不过,恨得咬牙切齿,“凌府既然敢提刀上门,那就是明面上对皇家不敬,我虽拦不住他,难道还能借此事压一压他?!” 7. 第七章 “压他?”冯皇后冷冷一笑,“你当凌正手里的二十万兵权是摆着看的吗!连你父皇都得让他三分,你拿什么压他?何况还是你克死了他的爱女,于情于理都是我们皇家的不是!” “可凌安若分明就没死!”周少衍恨声道,“否则这消息怎么会传的这么快!这分明是有人在同她里应外合!” “没死又怎样,在世人眼里,她就是死了。当初我让你和凌府结亲,就是为了与其交好,如今交好是个不可能了,但也万不可得罪,听到了没?”冯皇后不放心地叮嘱他。 周少衍不甘心地捏紧了拳头,良久还是呼了口气,点了点头。 冯皇后见他听了进去,微微安了心,继续吩咐道:“另外你回去就在府中设好灵堂,然后去凌府把凌安若的棺椁请回来。凌正给不给你无关紧要,但一定要外人知晓,免得日后传出安王妃嫁入皇家,却葬尸荒野的名声来。” “是。”周少衍点头应下。 “还有,那些烟花柳巷的地方,你也不准再去了,也不准偷偷纳妾,给你的安王妃戴孝一年,装也要给我装出情深义重的模样来,省得日后让言官抓到话头参你。” “是,儿臣自然全听母后的。”周少衍犹豫道,“可是父皇那……” “你父皇那本宫会去替你说情。”皇后说道,“反正外头传的是你克妻,又不是杀妻,倒时候安排几个钦天监说道说道,把克妻换成凌安若福薄,担不住皇家厚爱,想来你父皇也不会多苛责于你。 周少衍闻言心下松了口气,总归他母后还是替他打算的。 他俯身拜下:“多谢母后,是儿臣无用,让母后如此为儿臣操心。” “谁让你是本宫儿子呢。”皇后疲倦的挥了挥手道,“行了,下去吧,再莫要让人背后捅刀子了。” “是。”周少衍行礼退出了宫外,没一会儿,另一个身影就闪进了凤仪宫里。 “母后。”周谨谦不等人通传,笑着走了进来。他年纪尚小,长得又天真单纯,看着十分讨喜。 皇后看见他,脸上的怒气都消散了不少,柔声问道:“谦儿怎么来了,今日不去学堂吗?” 周瑾谦乖巧地笑了笑,道:“太傅说儿臣文章写的好,书也背的溜,这两天就不必过去了,让我凑凑皇兄大婚的热闹。皇兄和皇嫂等会儿不是要过来请安吗,孩儿就过来看看。” 他贴着皇后身边坐下,凑上前仔细瞧了瞧皇后的脸色,担忧的问道,“母后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昨夜没睡好吗?” “哪啊,还不是你那个让人不省心的兄长。”皇后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才刚来不知道,这外头已经闹开了,说这安王妃刚过门就暴毙,是你兄长克死的。” “啊?竟有此事?”周谨谦瞪大了眼珠,“这不是给三哥抹黑吗?” “可不是。”皇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不过这事也怪不得旁人嚼舌根,谁让你哥自己不争气,着了人家的道,好好的一门婚事给毁成这样。如今满京城都传安王克妻,可真是给本宫长脸啊。” “母后别生气。”周谨谦倒了一杯茶水奉上,又上前替皇后揉了揉太阳穴,宽慰道,“这事虽怪三哥掉以轻心,但谋划之人才是真歹毒。不过有母后在,定会没事的,对吧?” “你啊。”皇后笑着拍了拍周谨谦的手腕,想起这事又冷下了脸,淡淡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凌府既已得罪,那也没办法。本宫让你哥给安王妃戴孝一年,就看他能不能装出让人信服的样子来了。” 周谨谦闻言眼珠一转,特别犯愁地道:“可三哥行嘛?他的红颜知己那么多,能忍得住?” 皇后冷冷的哼了一声:“他若是忍不住,那本宫日后也不必在指望他了。” * 凌府的红绸挂了不过两日,就一夜之间换成了洁白的缟素,雪白的灯笼和白幡挂在各处的屋檐下,像春日里落了一场雪。 凌正自回府后就一直跪在灵位下,默默的往火盆里一张一张的扔纸钱。偶有风吹过,纸屑混着香灰四处飘着,给灵堂添上了一点淡淡的檀香气。 凌安禹刚刚送完一批过来祭拜的宾客,正要回灵堂,远远就看见他的父亲一身孝服的跪在纷纷扬扬的纸灰里。 他望着凌正的背影,突然觉得他那向来高大伟岸,舞枪弄棒的父亲,在一息之间就老了许多,多了些风烛残年的苍凉。 凌安禹叹了口气,这世间最叫人难过的,不外乎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爹。”凌安禹走上前,跟着跪在火盆旁,轻声劝道,“您回屋歇歇吧,您已经跪了大半天了,要是安若知道,也会心疼的。” 凌正摇摇头,只是固执的往火盆里添着纸钱,过了许久才低声说道:“安禹,是爹害死了你妹妹。” “爹……”凌安禹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劝两句,就听凌正接着道:“当初爹就不该接下那道圣旨,不该怕得罪圣上,不该舍不得手里的兵权,更不该亲手把安若送进那个火坑里。她明明是不愿嫁的,是爹逼死了她。” 凌安禹沉默了片刻,沉声道:“我也有错,我曾答应过娘,会好好的照顾安若,可我食言了,我对不起娘,更对不起安若。” 父子俩沉默相对着,忽然,灵棚处一阵吵闹,那些跪着的下人和兵将们纷纷站了起来,叫嚷着什么。 “怎么回事?”凌正抬头望向那处。 凌安禹站起身道:“我去瞧瞧。” 他大步的朝灵棚走去,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吵闹?” 下人们立马围了上来,觑着眼前的人说:“少爷,安王来了。” 看见来人,凌安禹的脸色霎时间黑了,他强按着心头的怒意,冷声问道:“王爷怎么来了?” 周少衍没有计较凌安禹的失礼,只沉着脸道:“本王来祭拜自己的王妃。” 凌安禹忍不住嗤笑一声,冷嘲道:“王妃可不敢当,我家小妹实在没有那个福气,王爷还是请回吧。” “大舅哥这话就说的生分了。本王和王妃虽只做了一日夫妻,可那也是正正经经拜过天地,认过祖宗的。”周少衍说着眼圈泛了红,他看向面前堵的严严实实的众人,大声逼问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本王想祭拜自己的王妃,你们也不许吗?” 在场还有别的宾客,见此场面也围了过来,还小声议论着什么。 凌安禹不想闹得太大,他妹妹的婚事已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能让丧事也成为众人眼里的热闹,更何况安王说的话句句在理,如果今日不让他去祭拜,那就是凌府不讲道理,不给皇室脸面。 凌安禹没有办法,哪怕安王多么的惺惺作态,他也只能让出一条道来,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进灵堂。 安王的架势摆的很足,他一手笼着烛火,另一手捏过一束线香,小心的点燃,而后规规矩矩的跪在灵位前拜了三下,那神情举止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上完香后,安王也没有马上离开,他走到凌正身旁,撩起衣摆也跟着跪在蒲团上,一边往火盆里丢纸钱,一边轻声道:“岳父节哀,您老年纪大了,又跪了许多时辰,身子怕是受不住,还是让本王来守着吧。” 凌正摇了摇头,冷声推拒道:“多谢王爷好意,老臣不敢劳烦王爷,也担不起王爷一声岳父。” 这么直白的被人下了面子,安王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沉默良久,半晌叹息一声:“我知将军怪我,是本王的错,是本王平日行为不端才惹怒上天,祸及王妃。将军心中有怨,就骂本王吧,别气坏了身子。” “臣不敢,是安若没有那个福气,担不住皇家恩宠,与王爷何关?”凌正红着眼,忍着气道,他哪里有那个权利去怪罪皇家,圣上指婚是恩赐,不论是福是祸,那都得受着。凌府哪怕多心有怨恨,那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随即他下起了逐客令:“王爷,您已经祭拜过了,天色也不早了,请回府吧。” 然而安王没有动,仍旧默默的烧着纸钱,过了一会儿才道:“将军,本王今日前来也不单是为了祭拜,也是来将王妃的棺椁请回府的。” “什么?!”凌正闻言立马转过头来,眼里是不可置信的惊怒。 安王不敢直视那双怒眼,他顶着灼人的目光,手里不自觉的捏紧了纸钱,硬着头皮继续道:“本王与王妃虽夫妻缘浅,可那也是拜过天地的,如今王妃仙去,理当葬入皇陵。王府里已经设好了灵堂,本王来接王妃回家。” 凌安禹进门就听见这么一句,心中的怒火腾的烧了起来,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凌正一眼瞪了回去。 安王没有理会凌安禹的放肆,只盯着凌正,沉声说:“难道将军忍心让王妃流落在外,不得安宁?” 天色已晚,风也渐起,吹得灵堂里的烛火明明灭灭,火盆里烧尽的纸灰也飞了人一身。 凌正瞪视着安王,可也没有骂回去的道理,按照规矩,安若的确是该葬入皇陵,而不是葬回祖坟。安王并没有说错,甚至给了凌府一份体面,可凌正怎么也无法点头应下。他已经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一次,不能连尸骨都无法留下。 凌正闭了闭眼,强压下心中的郁气,说道:“臣多谢王爷好意,可皇陵终归清冷,安若生前最爱热闹,怕是住不惯那里,倒不如让她葬入凌家祖坟,既不会流落荒野,也能得祖宗照应。” 安王皱了皱眉:“将军这么想自然是好,可父皇怕是不会同意的。” 凌正:“这个王爷无需多虑,臣明日自会求请皇上恩典。” 既然如此,倒是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了。安王暗地想着,倒也挺满意,反正凌安若葬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日后言官们不要说是他苛待了凌府就好。 “将军爱女如此,本王也不会强求。”安王放缓了脸色,望向眼前的灵位,“既然王妃在此处安灵,倒也不便挪动,本王每日来凌府祭拜也是一样。” 凌安禹闻言脸色十分难看,可到底什么也没说。 安王无视凌府上下那不待见的脸色,起身掸了掸袖口的纸灰,微颔首道:“天色已晚,本王也该回府了,将军早点休息。” 凌正谢了恩,躬身目送着安王出了凌府的大门。 “爹,安王这是拿咱们来堵言官的嘴呢。”凌安禹看着安王离开的背影,讥讽的哼了一声,“倒是挺能忍辱负重。” 凌正的眼里也落下一层寒冰,冷声道:“是啊,以前倒是没看出这个睡在脂粉堆里的王爷心思挺深,凌府应或不应,都成了他手里的棋。此事过后,凌府断不可与之来往,以免惹祸上身。” 凌安禹点点头:“孩儿知道。” 8. 第八章 就在京城乱成一团时,在京郊的一个凉棚处,却停着一队车马,这些马匹个个膘肥体壮,雄姿英发,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良驹。因此,哪怕那跟着一起来的马车多么不起眼,茶摊老板也不敢有多怠慢,小心的把茶点端了上来,就目不斜视的躬身退了出去。 忽然,一只信鸽从林子间钻了出来,扑扇着翅膀在凉棚上盘旋了几圈,然后咕咕叫着飞了下来,落在了陆安的手臂上。 陆安从怀里掏出小米喂信鸽,趁信鸽啄食的间隙把它脚上的小竹筒取下,双手呈到宣王面前,却被一旁的凌家女抢先拿了去。 陆安脸色有些古怪,想说些什么,可又见他家王爷坦然自若的样子,只能把那些异议都咽回肚子里。 可他是真搞不明白,自家王爷怎么会和安王妃搅和到一起去,还帮人死遁逃婚,总不会是看上了眼,要偷偷纳入府里去吧? 凌安若受不住陆安谴责的眼神,挥手让人退下了。待周围被清了空,周珩才打开竹筒,摊开小纸条看着,而后眉头微挑,像是看到了什么趣事,递给了林安若,道:“看看,还挺有意思的。” 林安若狐疑地接过,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这就是你说的有意思?” “是啊,王爷新婚克妻,岳家上门抢尸,可不有趣,比戏文有意思多了。”周珩晒着日光,半眯起眼,懒懒的说着。 自从灵魂互换后,他身子是前所未有的舒适,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松快,就连往年最惹他烦厌的早春此时也分外可爱了起来。 人一舒服,心情自然就好,连换为女身的事都不愿多做计较了。 周珩半晌没听见回复,微侧过头瞟了凌安若一眼,问道:“怎么,安王吃了瘪,你不高兴?” 凌安若是挺不高兴的,她没想到周珩的动作会这么快,天才刚亮就能把这事传的满城风雨。她本想着凭借安王的本事,总归能把这事压个一时半刻,好让她爹能有个缓冲。 可信笺上的“提刀”二字,让她无比的心慌。她没想过她爹那么稳重的一个人,会提刀问罪,这可是明摆着要和安王府决裂了,以安王的脾性,日后怕是不会好过。 箭已离弦,断无回戈。 凌安若勉强压下神思不属的心绪,慢慢调理着这副病躯的气息,说道:“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你又不是直接把安王给烧死了,不过是克妻的名声难听罢了,不痛不痒的,等他什么时候千刀万剐了,我再乐也不迟。” “真烧死了,那就真的麻烦了,何况昨夜大雨要烧死他也难。”周珩瞥着林安若,“不过你这人还真是没意思,凡事只图结果,慢刀子杀人才叫真趣味。” 他说着,突然凑到凌安若的耳畔,轻声问道:“不过,你这么恨他,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啊?” 凌安若微偏过头看他,他们离得极近,似乎只要靠近几分,就能吻上。 可对着自己的脸,谁都没有那个心思。 凌安若无视周珩眼中颇有兴味的眸光,一手将他按回了椅子上,冷冷地道:“我怎么死的,还不是拜王爷所赐。” “嗯?怎么说?”周珩疑惑地看着她。 凌安若喝了一口茶,慢慢道:“当初黎州传来你起兵造反的消息,周少衍派我爹去镇压,我爹不从,随被打为同党,满门抄斩。” 周珩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事还和自己有关系,过了半晌才“啊”了一声,道:“那还真是孽缘了,怪不得我俩会互换。” “是啊,”凌安若微微叹了口气,“可不就是孽缘么。” 凌安若不想多提前世的事,她望着前路问:“从这里到黎州还要多久?” “快的话不过半月吧,反正已经出了京城,也不必担心什么。”周珩慢慢饮着粗茶,想着京中的乱象,慢慢道,“今日我捅了安王一刀,他必猜不到背后是谁,且看他们狗咬狗吧。” * 马车抄着小道,紧赶慢赶的跑了三四日,中途又换了水路,硬是把回程的路缩短了一大半,于夜幕时分进了黎州的地界。 其实原本也不必这么赶,只是回程的路上多了一位死遁的王妃,随行的侍卫们总有些做贼心虚,想着早回府早安心,而那两位主子嘴上说着不必担心,但也不想再多出些什么变故,也默认了这逃命似的赶路。 当写着黎州二字的城门映入眼帘时,周珩悬着的那颗心算是落了地,总算是到自己的地头上了。 凌安若看着周珩骤然放松下来的脸色,轻嘲道:“我当你真天不怕地不怕呢,看来你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淡定自若。” 周珩心情不错,他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心不在焉的呛声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说话注意点,你现在可是在我的地头上。” “对不住,现在这里应该算是我的地头。”凌安若说着,也好奇的掀开帘子往车窗外瞧,只一眼就被城里的繁华迷了眼。 和京城的庄严肃穆不同,黎州的夜晚极为热闹,茶楼酒肆灯火通明,谈笑声和叫好声时不时透过门扉传到街上。千娇百媚的姑娘们站在门口挥舞着香帕,甜腻的脂粉气就随着夜风钻进了车厢,熏的凌安若的鼻子隐隐犯痒。 她甚至还看到街边上摆着一连排的小铺子,上头都是一些没见过的小玩意,不像是一个地方的特产,更像是从各地汇集过来的。 “那些当然不是黎州特产,都是游走各地的商人们带来的稀奇货。”周珩主动解释道,“黎州与阳州毗邻,又共享同一条越江水,在阳州的商人自然也愿意多跑一趟,来黎州做些买卖。” 周珩这么一说,凌安若就明白了,阳州靠海,河道也多,又正好处于运河的交叉口上,是天下商人的汇集之地,而毗邻的黎州多多少少都有所惠及。难怪她一路上看到的马车都各式各样,当铺也不少。 “这么看来,先皇可真是疼你啊,把这么个好地方给了你。”凌安若感叹道。 周珩点了点头,理所应当的道:“可不是么,羡煞了多少旁人的眼呢。” 马车在拥挤的街道上慢慢挪着,等挪过了一条主街,路面才宽松了不少。 凌安若看着马车跑进另一条巷道里,这条巷道上都是民居,可只有一个牌匾,上头写着崔府二字。 凌安若看见崔字有些在意:“这个崔府挺阔啊,大半条街都是他家的。” “嗯。”周珩说道,“崔氏在黎州是有名的富商,可惜族里子孙不争气,这么多年落败了不少,风头被孙氏抢走了不说,还赔了不少铺子进去。本王听闻,崔氏风头最盛时,还和孙氏比富,谁家用银票先烧开水,谁家就是黎州城里的头儿。” “是么?”凌安若好奇的问道,“那最后谁赢了?” “我听人说是崔家,后来孙氏有了别的买卖,也就举家搬去了虞州。” “嗯?”凌安若不禁有些奇怪,“既然是崔氏赢了,按道理整个黎州的买卖都还崔氏说了算,怎么还落败了?” “这谁晓得。”周珩满不在意的道,“但总逃不过吃喝嫖赌几个字呗。不过现在崔氏的当家人是一个叫崔廷越的人,年纪不大,但手段挺多,心也够狠,若非有他,崔氏怕是连那半条街的宅子也保不住。” “你说是谁?!”凌安若倏地转过头看向周珩,眼睛睁的溜圆,连问话的语气都不由自主的拔高了几分。 “崔廷越。”周珩重复了一遍,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么?” 凌安若现在是真的震惊了,她没想到这个崔氏是她外祖家的崔氏。 她刚要开口,马车“吱”的一声停下了,车门也被侍卫叩响:“王爷,姑娘,咱们到王府了。” “嗯,知道了。”凌安若开口应着,现下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她看向周珩道,“等会儿再和你解释。” 王府里的人提前得了信,早就出来候着了,一见凌安若下了马车,立时围了一堆奴仆上来。 李管家上前行礼道:“奴才恭迎王爷回府,王爷这一路上累着了吧,赶快进府里歇息,饭菜热水都备好了,就等着您回来呢。” 凌安若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微不可查的退了半步,说道:“不急。”连忙转过身,掀开车帘,拉着里面的人下了马车。 李管家一开始还纳闷那车里还坐着谁,等周珩下了马车时,眼都瞪大了,他不可置信的举着灯笼看了好几眼,确定不是自己老眼昏花后,才默默感叹道:“这可真是老天开眼了,我家王爷居然带女人回来了?!” 这么想的不止李管家一个,王府的下人们都呆了呆,而后眼睛不自觉的往周珩身上瞟,他们哪里想的到,自家王爷出了一趟远门,居然会来了个女人回来?这是终于要开窍了? “你们这么看着他做什么?”凌安若不解的问道。 李管家以为是下人们的失态惹得王爷动了气,连忙收回眼睛,半垂着头问道:“王爷,这位姑娘是……?” 9. 第九章 “他啊,他是……” 凌安若看了周珩一眼,一下子卡了壳,她也没想好该怎么叫他,总不能还顶着原来的名字,偏偏周珩这混蛋也不帮忙,满脸兴味的看着。 老管家还在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凌安若只能胡口编道:“她是我从京城带回来的贵客,姓崔,你们都给我好生伺候着,不可怠慢。” 崔? 周珩闻言微挑了挑眉,刚刚才路过崔氏,现下又给他安了这个姓,若说是巧合,那也实在是巧了。 周珩瞥了凌安若一眼,暗道这个崔氏果真与凌安若关系不浅啊。 倒是李管家不由得有些失望,只是贵客?不是王妃吗? 他可惜的看了周珩一眼,而后躬身身子,朝他行了一礼,说道:“这个王爷放心,奴才们定当尽心伺候。王爷,崔姑娘,夜晚风大,咱们快些进府吧。” 周珩微点了点头,跟在凌安若身后,在一群下人们殷情的簇拥下,踏进了王府的大门。 王府是先帝在时就已经建好的宅子,由原来的园子改建,又扩了一片地进去,比那些在京城的王府大了不少。 不过此时夜已深,凌安若也看不出王府有什么景致,只是在李管家的引路下穿过花厅游廊,又路过一小片园子才行至正屋。 屋里倒是挺亮堂,凌安若一进门,就清楚的看见梁柱上的雕花和八宝架上的各色瓷器,哪怕没有近观,借着昏黄的烛火也能看出个顶个的价值不菲。 厅堂里已经摆好了饭,凌安若不愿让人伺候,也有事要和周珩相谈,便挥手让下人们退了出去,当房门嘎吱一声合上时,凌安若瞥着周珩,打趣道:“王爷,您也挺阔啊。” “诶,祖上荫蔽,算不得什么。”周珩摆摆手说着,已经坐在桌边用饭了。 还真够欠打的。 凌安若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在桌边坐下。 王府的饭菜不可谓不好,只是凌安若随京城的口味喜辣,黎州的清汤小菜着实吃不太习惯,没吃两口就停下了筷子,盛了一碗鲜汤慢慢喝着,等到周珩也停下了木筷,她才开口问道:“你府上现在是什么情形,都有什么人,先和我说说,免得我露馅了。” 周珩才不急,他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消了会儿食,才在凌安若的催视下,慢慢说道:“你慌什么,我府上简单的很,无妻无子,下人嘛,除了刚才你见过的李叔,也不必费心去记。我平日里都是陆安贴身照顾,你有事吩咐他就行,他会差人去办。” “没了?”凌安若不放心的问道,“你就没有什么妾室王姬?” “你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周珩瞥了她一眼,“你也看见了,先帝疼我,给了我这么一个风水宝地,我那些兄长们哪个不眼里长钩,恨不得咬下一口肉来。我皇兄之所以能留我性命到现在,无非是看我无妻无子,等我这病秧子哪天嘎嘣死了,这黎州自会回到帝王手里,用不着多费什么心思。” “黎州啊,既是销金窟,也是催命符。”周珩盯着清透的茶面,感叹道。 凌安若若有所思的看着周珩,难怪刚才府里的下人们见到他会那么惊讶,这是把他当未来的宣王妃了?也真是够荒唐的。 “行了,我说完了,该你了。”周珩放下茶盏,好整以暇的看着凌安若,问道,“你和那崔氏到底是什么关系?” 凌安若也没瞒着,直言道:“我娘姓崔,崔氏是她娘家,如今崔氏的当家人是我表哥。” 凌安若的话着实让周珩惊讶了一下,“看不出来,你也挺阔啊。怎么我以前不知道将军府有这么一个有钱的亲戚?” “嗯……这事有点说来话长。”凌安若说道,“当年我娘还是崔氏小姐的时候,一次出门祈福,途中遇上了劫匪,正好让我爹碰上,顺手就把几个毛贼收拾了,我娘也为此芳心暗许。” “可我爹那时候还不是将军,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我外祖怎么舍得把我娘嫁过去。可我娘不管,非嫁不可,半夜打点了行装就跟着我爹跑了,气得我外祖断绝了来往,放言说没她这个女儿。” “后来我爹混上了将军,名声大振。我外祖自然也想重修旧好,好几次派人上门送东西,但门都没进,就被我爹给退了回来,也只有我表哥年纪尚小,能在府里小住一二,可听说后来我舅舅想借着我爹的兵权做些买卖,惹得我爹大发雷霆,从此之后就不准崔氏的人再踏进凌府,再加上没过几年,我娘亲病故,两家就更是没了来往。” 周珩听完不知作何评论,最后只能感叹道:“那你爹还真是为人清廉,这么大笔银子送上门都不要。” 凌安若想起当年他爹眼也不眨的把那几辆装满珠宝的马车赶回去,也是既肉痛又钦佩,“可不是么。不过那时我爹娘都没提过我外祖是黎州大户,只说是做了点买卖。也没想到这竟有缘至此,能在这里碰上。” “看来这里还真是你地盘了,凌大小姐,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周珩笑说道。 凌安若被逗的轻笑一声,说道:“想什么呢,都多少年没来往了。何况我现在身无分文,也无名头,人家可不会认一个穷亲戚。” “这谁说的准呢。”周珩含糊说着,眼里却闪过一道精光。 夜越发深了,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李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王爷,崔姑娘,夜深了,您二位赶了几天的路,该歇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议吧。” 凌安若闻言,顿时犯了难,她初来乍到哪里知道安排人睡哪,随即看向周珩的意思。 “我睡菡萏院就行。”周珩说道。 凌安若点了点头,这才叫李叔进来,让他带人回屋去。 然而李叔一听就愣住了,这个院子离王爷的屋子最近,这还不是来当王妃娘娘的吗? 李管家强行压下脸上的笑意,更为殷切的对周珩道:“菡萏苑好,那里景致美,又靠近荷塘,等夏日一到,就是一阵莲花香,姑娘肯定喜欢,老奴这就吩咐人去菡萏院整理,等姑娘沐浴完就可以歇息了。” 李管家话音未落,两人皆是浑身一僵。 自从灵魂互换以来,他们不是忙着死遁就是在赶路,平日里也不过是简单的洗漱,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坦诚相见。 可这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该来的总会来。 凌安若颇不自在的端起茶杯,掩饰般的小口喝着,可耳尖还是不自觉的泛了红。 周珩原本也有些别扭,可他看凌安若那欲盖弥彰的样,心里那点不适散了不少,他凑到凌安若耳畔,状似娇羞的轻声道:“非礼勿视,王爷可别乱看啊。” 凌安若无语的回望过来,满眼只透露出“你是怎么有脸说这句话的”,她盯着周珩的脸,冷冷吐出一个“滚。” “遵命。”周珩顺坡下驴,福了福身子,说道,“那王爷早些休息,小女明日再来给王爷请安。” 周珩说完还特意朝凌安若送了一眼秋波,故作娇媚的样子惹得凌安若差点呛了茶水。 她没好气的白了周珩一眼,挥手让李管家带他离开,可笑意却是止不住的漫上唇角。 这个人,抛开一副病躯倒也没传闻中的那么废物无趣。 被周珩插科打诨的一闹,凌安若心中的难堪也散了许多,她吹灭了烛火,摸黑踏进了浴桶,小心的冲洗着全身,尽量不碰不该碰的地方。 可是当巾帕擦过心口时却蓦然一疼,不是尖锐的刺痛,而是常年累月积攒下的钝疼。 凌安若擦拭的手一顿,她小心的摸上那块犯疼的心口,却摸到一块与铜钱差不多大小的伤疤。 这是箭伤? 凌安若心中狐疑,她匆匆套上衣物,挑亮了烛火,掀开领口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这伤的确是箭头留下的,可是伤疤处却犯着淡淡的青黑色,像是中毒所致。 看来当年放箭的人是真的很想置周珩于死地,这毒伤靠近心口,按理说应该是救不回来的。 这个宣王的命还真是大啊。 凌安若暗叹着,随即她转念一想,周珩的这副病躯会不会就是这毒伤所留下的?老太傅悔恨的那件事十有八九也和这箭伤有关,那太傅口中不敢直呼其名的“他”是…… 凌安若想到此处不敢在深思,她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好像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过清楚为好。 反正她重活一世最大的目的也只是向周少衍报仇,而周少衍他爹和周珩有什么深仇大恨那都不关她的事。 凌安若晃了晃脑袋,把方才的胡思乱想抛在脑后,吹熄了烛火躺倒在床上。 舟车劳顿这么多日,困倦立马顺着柔软的被褥裹袭而上,要报仇雪恨什么的都明日再说吧,凌安若终是抵不住那深沉的睡意,眼一闭,缩进了被子里,任由自己陷入安眠。 可第二日清晨,凌安若浑身酸疼,脑袋昏沉的躺在床上时,杀了周珩的心都有。 10. 第十章 凌安若怎么也想不到,周珩这病秧子的身体怎么能这么差,不过是一睁一闭之间,她就卧床难起了。 “大夫,我家王爷怎么样了?”李管家站在床侧,关切的问道。 大夫收回把脉的手,躬身回禀道:“管家放心,王爷没什么事,只是这些日子劳顿奔波,又没有好好吃饭,这才病邪入体,老夫开几副方子,再让王爷多休息几日也就无碍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管家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在陆安脑袋上轻拍了一巴掌,训斥道,“你们这几个臭小子,仗着自己皮糙肉厚的就没日没夜的赶路,晚几天回来是能累死你们怎么的。现在是王爷没事,要王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有你们好看的。” 陆安有苦难言,只能老老实实的挨着骂,他总不能说是因为王爷拐跑了别人家的王妃,所以做贼心虚才急着赶回黎州的吧? “好了,李叔,别怪他了。”凌安若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懒懒的说道,“是我归家心切,他们也是听从我的意思。我乏的很,让大夫去煎药吧。” “是,是,奴才这就领大夫煎药。”李管家见凌安若脸色苍白,也不急着训人了,忙接过药方领着大夫出门煎药去。 屋里再次安静了下来,陆安也悄声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凌安若闭上眼本想再眯一会儿,可眼皮子才合上,就听见门外吵吵嚷嚷的。 “王爷病了?”周珩愣了愣,不过转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以往他出趟远门多多少少都得难受两日,更何况这么多天不眠不休的赶路。就他那副病躯,真是不病才怪了。 周珩暗叹自己这段日子果真是过的太舒服了,连这点事都没反应过来。 陆安守在门外,微颔首道:“是,王爷昨夜着了点风寒,今日身子不爽,得卧床休息,不便见客,姑娘还是明日再来吧。” “这怎么行,病了我更得进去看看。”周珩偏过身想绕过陆安推门,可手还碰到门扉就被陆安挡了回去。 “姑娘,今日王爷实在不宜见客,您请回吧。”陆安沉下脸说道,他实在对这个安王妃没什么好感,要不是因为她,王爷又何至于连日赶路而卧病在床。 “我只是进去看看,又不烦她,她睡她的呗。何况你们全都守在门外,你家王爷想喝杯水都没人伺候。”周珩不高兴的挑眉道。 可不管他怎么说,这陆安就跟没长耳朵似的,纹丝不动的堵在门口。周珩有些烦了,他之前怎么没觉得这个小子能轴的这么烦人。 “行了,不和你磨蹭了,你赶快让开,我有正事要和你家王爷相谈。” “有什么事也不急于一时,姑娘请回吧。” “你这人怎么说不听呢。” “……” 凌安若听着外头两个人的拌嘴,心累地叹了口气,这还睡什么睡,一个两个都没个安生的,随即朝门外叫了一句,“陆安,让他进来。” 陆安拦人的动作一顿,周珩立马昂起了头,得意地道:“听见没,你家王爷叫我进去。” 陆安没好气的瞪了周珩一眼,不甘不愿的让开了路。 “你来干嘛?”凌安若没精打采的说道。 “听闻你病了,我过来瞧瞧。”周珩进了屋子,也不急着说正事了,他站在床侧,歪头打量着凌安若苍白的脸色,最后评价道,“这不是还行呢嘛,外面那群人个个都拉着脸,还不让人看,我当你是病的要死了呢。” 凌安若闻言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她白了周珩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人会不会说话,这可是你的身子。” 周珩不在意的道:“无所谓啊,反正受累的又不是我。” 和疯子讲不出道理来。 凌安若只想快点把人打发走,免得自己手痒忍不住会揍他,“快点说,你来找我有什么正事?” “啊,小事。”周珩坐在床侧,笑眯眯的道,“我没钱了,给点银子花花。” 凌安若半起着身子,指了指搭着衣袍的架子:“那里挂着钱袋子,自己过去取。” 周珩看也不看一眼,依旧笑的如沐春风:“那点银子可不够。” 凌安若奇怪的看了一眼,皱眉道:“你要买什么东西?” “行头啊。”周珩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洞房洞到一半和你跑出来,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除了两套衣物连根像样的钗子都没有。好歹我现在也是下人们眼里未来的王妃,总不能太寒酸丢了你的脸不是?” 周珩说了那么多,凌安若半个字都不信,她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想买东西,但左右花的也是她的钱,他爱怎么折腾折腾吧。 “知道了,你要多少自己去李叔那拿,若是还不够就记王府的账上。” 周珩这下才算是满意了:“这大家之户出身的,就是爽快。” 凌安若懒得理他,她懒懒的躺回床上,叹了口气,哀怨道,“这可真是老天不公啊,我在这吃苦受累,你倒是出去逍遥快活。” “没办法,谁让咱们分工不同。”周珩见凌安若看过来,解释道,“你是那多灾多病的身,我则是倾国倾城的貌。” 凌安若一脸难言的看着周珩,她不知道周珩气怎么那么厚,顶着别人的脸夸自己好看,她自己听着都臊得慌。 “快滚吧你。”凌安若催促道。 正巧门再次被叩响,丫环端着药碗走了进来,一股难闻的苦腥味立马飘的满屋都是,“王爷,药煎好了,奴婢服侍您进药吧。” 周珩闻着这味就直犯恶心,立马一退三尺远,用手遮着口鼻。 凌安若的脸色也不好看,她苦大仇深的盯着黑漆漆的药碗,还未喝就已经觉得满嘴苦味。 “你先放那,本王一会儿再喝。” 小丫头为难的道:“可是大夫说了要让王爷趁热喝下才能发出汗来,王爷快喝了吧,等会儿药就凉了。” “是啊,王爷,别磨蹭了,这可都是银子呢。”周珩也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催促道。 凌安若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脸看着这么生厌,她伸手捞过药碗,把汤匙扔到一旁,深吸口气后一口闷了下去。 刹那间,腥臭的苦味直冲脑顶,呛得她昏沉的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偏偏周珩还在那落井下石的“好心”提醒道:“王爷,您还没喝完呐,那剩的一口是要留着浇花吗?” 凌安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在小丫环埋怨的眼神下,重新捞起放下的药碗,将最后一点汤药一饮而尽后,指着门外冷声道:“赶紧走。” 周珩满意的看着喝空的药碗,也知道见好就收,他顶着凌安若杀人的眼神,通体舒畅的说道:“王爷放心,小女这就退了。王爷既喝了药,还请好好歇息。” 说罢,他叫了几个侍卫跟着,兴高采烈的出了府。 此时将近四月,黎州城的桃花已经开了,深红浅红的花团缀满了枝头,像是给黎州城罩上了一层粉纱。 黎州的白日比夜晚还要热闹几分,各地跑的商人们都在店铺里显摆自己的货物,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担货郎们也挑着自家做的小玩意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来回窜梭着。 路边满是各色小吃,油炸小食和蜜糖点心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是城镇里独有的人间烟火气。 周珩闲庭信步的在街道上随意逛着,什么都能让他停下来驻足一二。他喜欢人间烟火,也喜欢喧嚣热闹,市井里吵闹的人声往往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可以往他总是大病小病的不断,出府的机会甚少,偶尔出趟门,府里的人总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没注意,他这条苟延残喘的小命就要被挤没了,更别提这么悠悠哉哉的在街上闲逛。 周珩这么一路走,一路逛着,最后走进了黎州一家颇为出名的珠宝行。 珠宝行的管事极有眼色,哪怕周珩一身素衣,未簪任何发钗,可周身的气度就不像是个小门小户女子能有的。 管事的眼睛在周珩身上扫了几遍,又看向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卫,目光最后停落在侍卫的腰牌上。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那应该是王府的腰牌,这两个侍卫也是宣王府的人。 可宣王府什么时候有女人了? 管事眉间微蹙,随即又懒得想,反正上门都是客,何况还是位贵客。 “这位姑娘看着像是头次来本店,可有什么能看得上眼的?”管事殷切的凑了上来,亲自招呼道。 周珩也不说话,随意在店里逛了一圈,而后拿起一根发钗瞧了瞧,又不甚满意的扔下了,略带嫌弃的道:“还真没什么能瞧得上眼的,我远在京城时就曾听闻过崔记的名号,今日特来一观,掌柜可有什么值得推荐的,可别让我白跑一趟啊。” 管事一听,两眼放光,这可真是条大鱼啊,“有,有,有,姑娘楼上请,小的这就叫人去库房清点,把珍品奉上,姑娘吃会儿茶,稍等片刻。” 周珩微点点头,在管事的引路下上了二楼。 11. 第十一章 崔记的人手脚很快,周珩才落座没多久,就有二十来个伙计捧着盒子走了上来,里头装着各色钗环首饰,光是一根发簪上的红宝石都值不少银子,看得出来管事的的确是把压箱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 “姑娘,您看看,这簪子还能不能入眼?”管事捧着盒子走上前来,指着里头的白玉嵌宝石金簪说道,“这簪子上的玉是上好的羊脂玉,店里的师傅花了小半月才打磨成桃花的样式,那花蕾中的珠子也是上好的红宝,您看这色透不透亮。” 周珩抿了一口茶水,随意的往盒子里瞟了一眼,说道:“嗯,是挺不错的,要了。” 管事闻言立马笑的牙不见眼,这客人可真是太好说话了。 “好好好,小的这就让人给姑娘包起来。”管事边指挥着伙计,又捧上另一个盒子说道,“您在看看这耳坠,这坠子用的是……” 管事话未说完,周珩看也懒得看,直接打断道:“不用说了,这个也要了。” “还有这些,全部都给我包起来。”周珩指着那一圈的盒子,淡淡的说道,那云淡风轻的架势就像是在市场买菜似的。 管事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那两个侍卫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姑娘,您说……您都要了?”管事不可置信的确认道。 “怎么,我看起来像是在说笑?”周珩冷冷的瞥过来,“还是你觉得本姑娘花不起这个银子?” 刹那间,管事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姑娘能有如此迫人的气势,只一眼就能叫人心生畏意。 他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小的哪敢,是小的没见识,行商这么些年还没见过比姑娘更爽快的客人,您可真是女中豪杰啊。” 管事说着又冲向还呆愣着的伙计们叫道:“快快,还傻站着干什么呢,快帮姑娘把东西全都包起来。” 伙计得了命令,立马干脆利落打包去了。管事犹豫了一下,哪怕心里清楚还是小心询问道:“姑娘,这些东西咱们一会儿给您送哪去啊?” 周珩满意的看了眼那摞起来的盒子,拍了张银票在桌上,边下楼边道:“全都送去宣王府上。” “是,是。”管事收好了银票,喜笑颜开的道,“小的这就派人给姑娘送去,姑娘常来啊。” 周珩在管事的恭送下出了门,紧接着又去了胭脂铺,成衣店,奇珍阁,这些铺子无一例外都是崔氏的铺子,东西也是无一例外的贵。周珩那花钱如流水的架势看的侍卫们心惊肉跳,皆是敢怒不敢言。 * “你说他花了多少银子?”凌安若顺了顺被呛着的胸口,放下茶盏不可置信的问道。 “姑娘花了三千四百多两。”陆安说道。 “他这是去当散财童子了吗?”凌安若呐呐的靠在椅背上,她想过周珩,可没想过他花钱能这么猛。 “可不是。”陆安火上添油道,“那些铺子里的管事看见姑娘就跟看见财神爷似的围了上来,送来的货物堆的山高,李叔到现在还没清点完。” “算了,算了,随他吧,他高兴就好。”凌安若摆摆手,反正花的也不是她的钱,他爱怎么糟蹋怎么糟蹋吧。 可陆安才不这么想,这可都是王府的银子,怎么让一个外人这么挥霍。这凌家姑娘要真成了宣王妃,那他倒也无话可说,可问题是她现在不是啊。 陆安看凌安若对周珩一脸放纵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道:“王爷,您也太纵着凌姑娘了,咱们王府的进项虽多,但哪经得住这么个花法。何况……属于刚刚还特意查了一下,那些东西可全都是崔氏的。” “全是崔氏的?”凌安若皱眉问道。 陆安:“是啊,如今姑娘改姓崔,又给崔氏送了这么大一笔银子去,明摆着和崔氏关系匪浅,这是拿着咱们的钱借花献佛呢。” 陆安的话虽然有些难听,可在外人看来也确实如此。凌安若指尖轻点着桌面,疑惑的想着,这个周珩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这是要借着她的名头去攀亲吗? 陆安见自己的话终于是让王爷上了心,再接再厉道:“王爷,还有件事原不该由属下多嘴,可还是忍不住想劝诫一番。王爷您对凌姑娘也过于纵容了,姑娘和咱们相识也不过小半月,怎么能让她任意查看探子的情报,若是消息不小心走漏了出去,坏了事可怎么好。” 陆安说完,四下寂静无声,他悄悄抬起头,却看见凌安若脸色阴沉的看着他。陆安自知自己失言,连忙跪在地上,认错道:“王爷恕罪,是属下失言,说错了话。” “你不是说错了话,你是借着今日凌姑娘大肆挥霍的事,口吐真言吧。” 陆安面色一白,垂头不敢多言。 凌安若沉默的看着陆安,这是她重生时见到的第一个人,虽只是一个近卫,办事却格外爽利,是个得用的人,可惜他的心思也过多了些,虽是为了自家主子,可按照她和周珩如今的情形,这份心思说不准哪天就容易坏事。 再得用的人也抵不过忠心二字。 “陆安,你跟我多久了。”凌安若问道。 陆安低头道:“属下自幼跟着王爷,到如今快有十八年了。” 凌安若微颔首道:“十八年了,你既然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品性?在你眼里,本王难道是一个好色昏聩之人吗?” “属下没有!”陆安蓦然抬起头来,“属下何曾如此想过王爷。王爷为人如何,属下自然清楚,可就正因为清楚,所以才觉得古怪,忍不住多想。” “陆安,你为我好,我自是明白。”凌安若说道,“可本王为何对凌安若如此纵容,自然是有本王的用意,不说只是因为时机未到,我只能告诉你,我与凌安若所谋相同,他不会害我,我也不会昏了头脑。从今日起,他也是你的主子,我所知道的事不必瞒着他,也不准轻慢于他,违者严惩不贷。” “是,属下遵命。”陆安说道。 凌安若又放缓语气道:“不过这事也怪本王没有早说,不怪你多想,今日你一吐为快也好,免得日后咱们主仆猜疑,多生嫌隙。你是我的近卫,说话做事代表了我的态度,日后好好当差就好,莫让旁人捡了漏子。” 陆安闻言脸色也好了不少,说道:“是,属下定当听从王爷命令,不会再犯今日之错。” 凌安若点点头,挥手道:“今日就不罚你了,下去吧。” “是。” 陆安躬身退了出去,刚出门口就遇见了周珩,他垂着头恭敬的道:“姑娘好。” “嗯。”周珩应了一声,奇怪的看着这小子离去。 “陆安这小子怎么回事?早上还对我横眉冷眼,现在倒是格外恭敬。”周珩抱着几个盒子进门,问向凌安若,“你怎么他了?” “没怎么,训斥了两句。”凌安若说完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珩的脸色,毕竟陆安是他的侍卫,自己越俎代庖的替他教训了一顿,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介意。 周珩倒是没什么意见,反而颇为赞同的道:“是该好好训斥一下,整日对我不恭不敬的,看着就欠收拾。” “哎,你看看这个翡翠镯子透不透亮。”周珩举着玉镯凑到凌安若的眼前,兴致勃勃的问道。 那镯子都要戳到凌安若鼻尖了,她可不敢碰坏这金贵玩意。凌安若小心的把镯子推到一旁,神色颇为复杂的看着周珩道:“透亮,你花了那么大价钱,能不透亮么?” “呦,心疼了啊。”周珩收回玉镯,不怎么在意的直接搁在桌上,苦口婆心的劝她,“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看开点。” “我有什么看不看得开的。”凌安若好笑道,“羊毛出在羊身上,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钱。倒是你,这么巴巴的给崔氏当散财童子去,是想做什么?” “认亲啊。”周珩直接了当的道,“这么有钱的阔亲戚你不要,我来替你收着。” 凌安若:“那你这三千四百两怕是不够看,你今日声势这般大,还打着王府的名号,我那表哥可没出来见你一面。” 周珩轻笑了一声道:“哪有这么容易,崔氏家大业大,就算近年落魄了,也是黎州有名的大商,我若真要拿银子去砸,怕是赔进半个王府,人家也不稀得瞧我一眼。” 凌安若看周珩笑就觉得这人不怀好意,“那你打算怎么办?” “简单。”周珩说道,“你熟读兵法,应该知道什么叫引蛇出洞吧。” 凌安若点点头,可眼里还是困惑不解,但下一刻她就明白了。 周珩拿起那枚价值不菲的镯子,眼也不眨的往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而后拍着桌子对门外叫道:“李叔!给我去崔记把他们大当家的叫来,拿着个残品当珍宝,这是不把宣王府放在眼里吗!” 凌安若叹为惊止的看着周珩这行云流水的操作,暗叹道这哪是引蛇出洞啊,这是明晃晃的碰瓷啊! 12. 第十二章 翌日一早,李管家带着府里的家将们气势汹汹的跑去崔记要个说法了。 啪—— 李管家怒的把首饰盒拍在桌面上,凶神恶煞的骂道:“你们崔记的人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连我们宣王府都敢糊弄!拿着一堆残次品来充美玉,你是当我们宣王府的人都瞎了眼了吗?!” 管事吓得浑身一哆嗦,昨日到手的银子他都还没捂热呢,怎么今日就飞来横祸了? “这位大人,这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啊?”管事忙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小人哪有那个胆子去糊弄王府。昨日送到王府的货,那都是小人一样一样仔细查看过,包得严严实实,才往府上送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管家瞪着管事,唬着脸,虚张声势地找起茬来,“你是想说,是咱们王府故意栽赃陷害,来诓你家银子的吗?” 李管家的嗓门大,这一叫唤引得附近的商人纷纷侧目而视,家将们也应声半推开腰间的佩剑。 “没有,没有。小人哪敢这么想!”管事哪见过这阵仗,那剑上的寒光一出,冷汗都下来了,“是小人嘴笨,让大人误解了小人的意思,这碎了货物定是伙计们在送货的路上碰坏了,忍得王爷不快是小人的罪过。” 李管家“哼”了一声,并不理会。 “大人,您看这样如何。”管事凑近了过去,讨好地赔笑道,“昨日王府付的银子,本店通通退回,另外再附赠几样新出的首饰,算是小人给王爷赔罪了。” “哼。”李管家冷傲的瞥了管事一眼,不屑的说,“咱们王府有的是银子,不稀罕。” 管事也着急了,他哪里碰到过这般蛮不讲理的客人,偏偏还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好声好气的继续哄着:“那大人您说该怎么办?小的全听大人安排。” 李管家想起出门前两位主子的吩咐,点明了来意:“要让王爷消气也容易,让你们崔氏当家人亲自上门去赔个罪,这事就算是了了。” “啊?这,这……”管事犯了难,这事他哪敢自作主张的应下,再说那宣王府岂是能随便去的? “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李管家横眉怒目道。 管事为难地皱了皱眉:“大人有所不知,咱们当家的近些日子跑货去了,不在黎州城,您看能不能换个法子?” “只是跑货,又不是跑路,他还能不回黎州不成?”李管家瞥着他,“怎么,难道你们当家的谱子这么大?连我们王府的一杯茶水都看不上?” 管事忙摆着手:“没,没,小人不敢……” “行了,少他娘的说废话了。”李管家不耐烦的打断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你们当家的亲自上门赔罪,这事就什么时候算了。” 说罢,李管家朝身后的家将们挥了挥手:“走,咱们到下一家去。” 崔记管事眼睁睁看着王府的人就这么走了,气得直拍大腿,嚷道:“哎呦,这都叫什么事啊。” 这边崔氏的管事急得头上冒火,王府里的始作俑者倒是舒舒服服的躺在庭院的软椅上晒太阳。 四月春光明媚,温软的阳光铺洒在身上,驱走了一冬的寒意,和煦的春风一吹,更是叫人昏昏欲睡。 凌安若昨日躺了一天,今日总算能出来吹吹风,透会儿气了。她一边慢慢喝着刚熬好的补汤,眼睛却看着几欲睡着的周珩,忍不住问道:“你让李叔这么大张旗鼓的去闹,就如此肯定崔廷越会主动上门吗?万一人家并不吃你这套呢?” “你啊。”周珩眼也没睁,只是朝着凌安若的方向伸出手指,点了点她,懒懒的道,“是不是也太小瞧我了点?” “我好歹大小也是个王爷,得不得皇上恩宠是一回事,只要我一日还在黎州城,那黎州就是我的地头。他在我的地头上做生意,不敢不顾忌几分我的面子。” “士农工商是世代传下的铁律,崔廷越再怎么厉害,也越不过这个阶层。今日黎州城的人都看着呢,他崔廷越要是敢不来,往轻了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往严重了说,那就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一个商人,目无君主是大罪,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凌安若听着确实挺有道理,难怪他特意嘱咐李叔带几个家将去,就是特意把事情闹大些吧。可她总觉得这样似乎真的太简单了些,她表哥不像是能受制于人的样子。 “可如果他就是不来,你该如何?到时候宣王府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周珩半睁开眼,眼里藏着说不出的寒光,他冷淡道:“他若是不来,那我就砸了他的店。反正说来说去都是崔氏无理,我看黎州城里谁敢给他做主。” 日光逐渐西移,柔和的风里也带着一丝凉意,周珩在太阳底下也躺得够久了,正起身打算回屋时,陆安急快的跑进了院里。 “王爷,姑娘,事成了。”陆安把拜贴递给凌安若,“崔氏的人刚刚送来拜贴,说崔氏当家的明日上门来给王爷赔罪。” 凌安若和周珩相视一笑,这事情还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 隔日一早,崔廷越带着一堆好礼去了王府。 凌安若让周珩先在屏风后坐着,等时机到了再让他出来认亲。 当崔廷越在下人的引路下入门时,凌安若一时都没有认出这是她多年未见的兄长。 崔廷越身形瘦削,面容清秀,又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看上去像个文弱书生,哪像个市侩的商人。 凌安若心中诧异,她反复打量着崔廷越的面容,可怎么看都与他小时候的那张圆脸大相径庭,只有眉骨间依稀有点熟悉的影子。 “给王爷请安,在下崔廷越,是崔记的主事。”崔廷越上前行礼道。 “崔先生请坐。”凌安若说道。 “不敢,在下前来是来给王爷赔罪的,哪能受这般厚待。”崔廷越说道,“前两日王爷曾在崔记买过东西,货物破损实属意外,伙计们也是无心之失,在下还请王爷恕罪,宽饶他们一回,也好叫他们将功补过。” 崔廷越说话也温温和和,礼仪周到,叫人无端心生好感,真有火气也会泄下三分,更何况这事本来就是王府蛮不讲理。 崔廷越说着,微挥了下手,他身后跟随而来的侍从立马捧着宝盒上前。 “这是在下云游凉州时,碰巧收得的夜明珠,此珠质地莹润,个头硕大,夜幕之时还有萤火之光,霎是有趣。还望王爷能赏脸收下,赏玩一二。” 凌安若本来就心虚,这下更是没脸,她轻咳一声,借着端茶的手势掩盖脸上的尴尬,笑说道:“这个等会儿再说,先生请坐。本王今日找你前来并不单只为昨日的闹剧,还有其他要紧事与先生相商。” “哦?是什么要紧事?”崔廷越奇怪的问道,他并不觉得自己和这位王爷能有什么牵连。 “先生可认识京城将军府上的将军凌正?”凌安若问道。 崔廷越点点头:“凌将军是咱们大安的战神,战功赫赫,不少孩童都是听着将军的传说长大的。此等威名,天下谁人不识。” “只是如此吗?” 崔廷越看着凌安若审视一般的目光,心中了然,轻笑了一下,说道:“凌将军的夫人是我的姑母,按理我得称将军一声姑父。只是在下出身商贾,不敢污了将军清誉。不知王爷为何有此一问?” 凌安若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她这个表哥还能认这门亲戚就好。 “确认一下,求个心安。” 凌安若在崔廷越不解中继续说道:“本王前些日子去了趟京城,偶然遇到一些变故,带回一位姑娘,她称自己与先生是表兄妹,所以才特请先生来此一见。” 崔廷越心思转得快,又有前头那番话铺垫着,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可又觉得不太可能,当他看见周珩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时,眼睛倏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直接叫出声来:“安若?!你,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已经,已经死了么……” 13. 第十三章 “表哥。”周珩叫了崔廷越一声,复又微微垂下头,低声道,“多年不见,没想到表哥还能认出我来。” “我怎么会不认得。”崔廷越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道,“前些年我曾去北境跑过几趟货,远远见过你和你兄长一面,只是碍于我商贾之身,不好上前打扰。” “表哥这是什么话,商人如何,士族又如何,哪有我们自小的情分重要。”周珩说着眼圈一红,哽咽道,“咱们两家这么多年没见,倒是难为表哥还肯把安若记挂在心上。” 周珩说的格外情真意切,看的凌安若浑身发毛,这人的戏也演得太好了,弄得崔廷越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哥似的。换做是她,那肯定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崔廷越慢慢回过神来,扶着凌安若坐下:“这不算什么,当年姑父对我挺好的,是我父亲做错了事,这么多年不敢相见,也是我心怀愧疚,无颜相见罢了。” “只是安若,你怎么会出现在黎州?还和宣王在一块?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和安王成亲当日暴毙而亡,是姑父提刀上门,把你的尸身从王府里抢回来的。” 崔廷越看看周珩,又看看凌安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安若喝茶不答。 周珩轻轻叹了口气,坦白相告:“我逃婚了。” “什么?”崔廷越大惊,“安若,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你可知道逃婚是大罪?这事若让人知晓,是会牵连整个将军府的?” “我知道,我如何能不知?”周珩幽怨地看着他,“可是表哥,我真的不想嫁给安王。你也不是不清楚安王的为人,就他那个风流成性,四处留情的脾性,我如何能忍受的了,怕是我前脚才进门,后脚就有一堆的莺莺燕燕冲我拿乔,给我使绊子。” “再说……”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状似无意地道,“就我爹手握北境二十万兵权,安王日后若是得了那个位子,又真的能放过我?能放过我们凌家?” 崔廷越神色几变,最后又想起那个传言,问道:“所以安王府的那场大火是你放的?” “嗯,是我放的。”周珩老实交代道,“我在安王的酒里下了药,然后一把火烧了婚房,趁乱逃了出来。” 崔廷越:“那京城的那俱尸体是……” 周珩:“是假的。是王爷帮我找的。” “王爷?”崔廷越看向凌安若,“王爷不是一直都在黎州城吗?” 周珩瞥了凌安若一眼,还不等人有什么反应,就微凑近了些许,像是在说什么不可外传的密谋一样:“太傅他……不是去了嘛。” 崔廷越瞬间明白了,宣王这是无诏私自出城了,但这事可是大罪,怎么这么随便就被他人说了出来?总不会是因为命短,也就无所谓什么罪不罪的了吧? 崔廷越压着心中的疑虑,脸上没有表现出分毫,就听周珩接着道:“所以那日我是坐太傅府的车架出的城门,又劳烦王爷搭载我一程,也是王爷心善,不怕我这个麻烦,还帮我把我已身死的消息率先传了出去,给弄出个安王克妻的名头来,这才给凌府免了一桩祸事。” 崔廷越听完,立马站起身朝凌安若拜了一礼:“多谢王爷出手相助,此举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凌安若摆摆手,示意崔廷越坐下,“凌将军是大安的功臣,其子女也曾立下过战功,本王出手相助是应该的。” “后来的事,先生应该也能猜到了。本王见凌姑娘孤身一人,无处可去,便把她一起带回了黎州。在途径崔府时,无意与凌姑娘聊起,这才知晓先生是凌姑娘的表兄,所以才特请先生来府上见此一面。” 崔廷越了然道:“所以昨日的闹剧是王爷故意为之?其实王爷要见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派人来通传一声,在下怎会不来。” 凌安若笑笑没说话,没提前日周珩打着王府的旗号,声势浩大的在崔记逛了一圈,不也当做没看见吗。 倒是周珩娇嗔道:“表哥糊涂了,王府与崔氏素不来往,王爷若是突然派人登门通传,岂不惹人起疑?” 崔廷越:“可这两日王爷的动静这般大,怕是整个黎州城都要知道王爷新得一女子,颇为宠爱。这事若是让安王知晓,岂不暴露了?” “这个表哥放心,京城离黎州甚远,安王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这来。”周珩说道,“何况我如今化名崔若,对外也只说是自己家道中落,横造变故,在投奔远亲的路上遇到了贼人,幸得王爷相救,故而以身相许。” 崔廷越听完周珩的胡诌,忍不住笑说道:“你这个故事,还真有当年姑母的风范啊。” 周珩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嗐,这不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嘛。” “所以,听你这意思,你是不打算和我崔府了?” 周珩点点头:“外人不清楚崔府和凌府的关系,可崔氏的长辈们总是知道的,何况他们中有人也曾见过我,为了消息不外露,我还是住在王府里更来得方便。” “这个表妹倒是多虑了。”崔廷越淡淡道,“崔氏早就分了家,如今家里也并无旁人了。” 这个周珩还真不知道,他来黎州的时候,崔氏已经由崔廷越做主了,没赶上分家的戏码。 “这是怎么回事?”周珩问道,凌安若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有外人在场,崔廷越对当年的事不愿多谈,他轻描淡写道:“没怎么,只是族里几个爷想自己出去闯闯,干脆就分了。” “既然表妹不想回崔府,表哥也不勉强,只是麻烦王爷了。” 凌安若笑道:“先生见外了,这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过是多添了双筷子的事,凌姑娘在府上住的开心就好。” “王爷。”周珩突然对凌安若叫道。 “嗯?”凌安若侧头看向他。 周珩笑眯眯的道:“王爷能否回避片刻,小女有些私话想和表哥单独说说。” 凌安若看周珩笑眯眯的模样就觉得毛骨悚然,这人一笑就没有好事,他前日也是这么对她笑,然后就坑走了三千四百两银子。 凌安若颇为同情的看了崔廷越一眼,但还是顺了周珩的心思,起身道:“你和你表兄多年未见,是该有不少体己话要讲,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再奉陪了,先生还请自便。” 崔廷越不知道这个宣王看他的眼神为何那般意味深长,可也还是跟着站起身,恭送着凌安若出了厅堂。 等凌安若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崔廷越才转身问向周珩:“安若,你特意把宣王支开,是想和我说什么?” 周珩唇角勾起,笑眯眯的把这位冤大头给按回椅子上:“表哥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当日出逃也是临时起意,什么金银细软都没有收拾。如今我住在王府,吃用都是记在王府的账上。我要真是王爷的妻妾,那倒也没什么,可我到底不是,哪好一直占王爷的便宜。” “所以,表哥……能不能借我一些银子?” 崔廷越听完,心下松了一口气,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他二话不说解下腰间的荷包塞到周珩手里,说道:“谈什么借不借的,你孤身来黎州,我自当替你的父兄照顾你。今日来得匆忙,我身上没带多少银票,这些钱你先花着,等会儿我再派小厮送一些过来。” “另外,当年你母亲出嫁时,你外祖嘴上说着不认这个女儿,可到底心软,给姑母备好了一份嫁妆,只是将军府清廉刚正,就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后来分家时,我把这份嫁妆抢了过来,本来着你大婚时派人给你送去,既物归原主,也多添份嫁妆,只是半路上突然传出你暴毙而亡的消息,也就作罢了。” “如今你孤身在外,又无物傍身,我也正好把这份嫁妆交于你打理,也好在王府多份说话做事的底气。” 周珩听着这意思,心下一喜,看来这份嫁妆不少啊,他凑上前,悄咪咪的问道:“表哥,这嫁妆里都有什么东西啊?” 崔廷越见周珩眼里眸光轻闪,就像个讨糖的孩子一样,不由得笑说道:“那些钗环细软不提,黄金白银总共二十万两,还有一些庄子,别院,以及黎州的几个铺面。” 周珩眼都睁圆了,惊讶道:“我外祖真是阔气了。” 这凌将军也是个能人,这么大笔钱财说不要就不要。 崔廷越却并不怎么在意:“咱们崔家的女儿出嫁,都是这般阔气,要不是你母亲是私嫁,外祖又顾忌着不能给将军府招惹口舌,这个嫁妆还得再添上几成。” 周珩暗自咋舌,这个崔氏真是比他想的还要有钱,也不知当年鼎盛时得豪成什么样。 “等过几日,那些送嫁妆的队伍回来了,我便让人把地契给你送来,黄金白银过于打眼,就先存放在我这,你若是要用,随时来取。” 周珩点点头,他心里清楚,黄金白银是其次,那些生财的庄子铺面才是要紧。 临走前,崔廷越犹豫再三,还是询问了一句:“如今你父兄皆以为你真的暴毙身亡,你要不要我派人替你报个平安?” 周珩摇了摇头:“如今我活着就是一个祸端,还是不要和他们有什么牵扯。安王现在定然记恨凌府,说不准还认为是凌府帮我出逃。只有我父兄真的以为我死了,才不会露出破绽,安王也不能拿凌府怎么样。等来日我若能回京,定会向父亲负荆请罪的。” 崔廷越叹了口气:“行吧,这样也好,只是来日姑父怕不会轻饶了你。” 而后崔廷越又把腰间的玉佩取下塞到周珩手里,心有余悸的叮嘱道:“日后有事,就拿着这枚玉佩取府上寻我,不必再闹那么大的动静了,怪吓人的。” “知道了。”周珩小心的把玉佩和银票装在一处,笑说道,“多谢表哥。” 崔廷越还有事,没在王府用饭就走了。周珩送走人后,心满意足的去了书房,打算找凌安若一起搭个饭。 房门嘎吱一响,凌安若放下手里的信笺,看向来人,见周珩脸上一脸餍足的表情,就猜到这人肯定收获颇丰。 “呦,终于回来了啊。”凌安若打趣道,“这是坑了多少银子,这么高兴?” 周珩把手里的荷包往桌上一拍,微挑眉得意道:“自己数数。” 凌安若还真有点好奇了,她狐疑的瞅了他一眼,纳闷这得是坑了多少,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她接过荷包,点了点里头的银票,不由得惊呼一声:“豁,我这表哥出手可真够大方的,随手就是一万两,难怪你这么高兴。” “你这就没见识了吧。”周珩指尖敲了敲茶盖,“这一万两还只是日常的开销,还有金银二十万两,庄子,别院和几个铺面,地契过两日就送来。” 凌安若收拾银票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谴责的看向周珩:“你这狮子大开口也太过分了些,你这哪是薅羊毛啊,你这是抱着羊啃啊。” 周珩哂笑道:“你这就高看我了,我可没有这个本事。我只提了一句要银子,你表哥眉头都没皱,自己提出把庄子,铺面给我。可见这些钱,对于崔氏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凌安若皱眉道:“我表哥是钱多,可人又不傻,何况多年未见,没甚感情,他凭什么舍得把这么大笔银子送你?” 周珩倒是不怎么意外地笑了笑:“有个将军府的女儿跑过来认亲,他有什么舍不得的,高兴还来不及。不过这钱真要说起来,也不算是他送。这是你外祖给你母亲的嫁妆,当年将军不要,崔廷越就把嫁妆留了下来,本来也是打算你大婚的时候交还给你,谁知途中你突然暴毙而亡了呢。 “我听说啊,当年你娘如若不是私奔,这个嫁妆可还要再多上几成。” 他“啧啧”感叹了两声:“到底是商贾巨户,嫁个女儿都这么有排面。” 他突然两手撑着桌面,凑到凌安若跟前,打着商量的口气说道:“哎,日后咱俩要是换了回来,就凑合过吧,本王可以入赘。” 凌安若好笑地看着他:“士农工商,这是你自己说的,现在又不嫌弃了么?” 周珩叹了口气,故作高深的说:“佛说众生平等,我这不是躬体力行了吗。” 凌安若懒得搭理他的玩笑话:“行了,你如今拿的也不少了,知足吧。” 周珩这才想起来,自己正当着人家的面,讨论着人家的嫁妆,他拍了拍凌安若的肩膀道:“你放心,本王从不白占人便宜,日后铺子生了财,咱们五五分成。” 凌安若对这些没多大兴趣,她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把之前放下的信笺递给周珩,说道:“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周珩接过问道。 凌安若:“刚从京城传来的密函,还热乎着呢。” 周珩闻言神色也认真了起来,仔仔细细的把信笺看了两遍,才冷笑道:“我这侄儿还挺会装样啊,不仅日日给你守灵,还要守孝一年,下葬当天竟还扶着棺椁哭昏了过去。” 凌安若冷哼一声:“猫哭耗子,倒是怪为难他的。” “但奈不住有用啊。”周珩把信笺扔回到桌面上,“如今城中百姓皆赞安王情深不悔,连克妻都能说成是天命不佑,说得连本王都要信了。可看他这么好过,我心里就不痛快了。” 凌安若后靠在椅背上:“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周珩无辜的说道,“我只是看我这好侄儿年华正好,血气方刚,日日孤枕岂不寂寞?” 凌安若点点头:“所以你打算再找个女人,扒光了扔到安王床上去?” “粗俗。”周珩这个不要脸的鄙视了凌安若一眼,义正严词的样子好像那之前的缺德事不是他做的一样。 凌安若被驳斥的一愣,没想到这人看着不着调,原来还是个正人君子。 就听周珩接着说道:“当然是把安王扒光了扔到床上去。” 凌安若:“……” 行吧,当她什么都没说。 凌安若随手捡了一支笔往周珩身上扔,没好气道:“别跟我插科打诨,你到底想怎么做?” 周珩没有计较凌安若以下犯上,他眼疾手快的抓住抛来的笔杆,在指尖翻花绳似的转着,目光却极为八卦的盯着凌安若,打探道:“安王的红颜知己都有谁啊?” “那可海了去了,怕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周珩便换了说法问道:“那最得宠的是哪一个?” 凌安若轻轻吐四个字:“雨露均沾。” 周珩不满的“啧”了一声,不耐烦的说道:“那就挑个最近的,最近的是谁?” “最近的啊……”凌安若皱眉回忆道,“最近的应该算是含香院的花魁芷涵了吧。我记得上辈子我刚嫁进安王府不过半年,安王就替她赎了身,纳入府里当侍妾了。” “是嘛?”周珩奇道,“那看来这个花魁还挺有几分本事的,连将军府的威名都不怕。” 凌安若嘴角轻扯没有说话,这个花魁何止是不怕,她记得当年这个女人才入府,就敢借着几分姿色和三分恩宠处处和自己作对,甚至还敢胆大包天的想给她下红花,此举败露后也只是遭到一番不痛不痒的训斥。 从那以后,凌安若算是彻底对安王寒了心,过起了与世无争的日子。 可惜啊,再美的花也终究有被厌弃的一天,丢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自生自灭。 周珩把手中的笔掷回到笔筒里,拍了拍手心道:“那我们就恭祝这位花魁姑娘提前拔得头筹吧。” 14. 第十四章 京城 安王府的缟素还未全部撤下,灵堂檐角下的白纸灯笼随着夜风不住的打晃,噼啪的声响衬出一院的幽静,像谁都不敢往这过似的。 后院书房里的还亮着灯,清甜的酒香飘得满屋都是。 周少衍看了看眼前装满的酒杯,手指轻扣了一下桌面,对周瑾谦说道:“我还在孝期,不宜饮酒,你把这东西带来做什么。” 周瑾谦讨好的笑说道:“这有什么的,咱们只在屋里喝,又不到拿到外头去,那些言官哪里会知晓。三哥,这段日子你可清减了不少。” “孝期里没办法的事,谁让我活该让人摆了一道。”周少衍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他想起这段日子吃不好,睡不好,还得整天摆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就觉得心累,长叹一声说,“不过好在这事儿总算是要过去了。” “是啊,所以今晚咱们也好松快松快。”周瑾谦端起桌上的酒往周少衍鼻尖下凑,诱哄着:“三哥,你闻闻,这是不是好酒。” 周少衍还真起了点兴趣,这酒比其别的来,香气格外浓烈,入口回甘顺滑,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佳酿。 周少衍满意地咂了一口:“这酒不错啊,你从哪得来的?” “我从母后宫中顺来的。”周珩弯眼笑说着,眼里透出一股狡黠的坏意,“今日下面的人上贡,送了几壶好酒,我闻着味道确实不错,就拿了一壶,这不连忙从宫里出来给三哥尝尝。” 周少衍点了点他:“你这小子,要是让母后发现了,小心你的皮。” 周瑾谦满不在乎的自己也斟了一杯酒喝了,说道:“发现再说呗,反正三哥也喝了,倒时咱俩有难同当。” “你少来,我才不替你担着。” 两人正说着话,书房的屋门突然轻轻叩响,安王身边的贴身太监刘进忠躬身走了进来,瞟了一眼周瑾谦后,上前在周少衍耳畔耳语了一句什么。 周少衍眉头轻蹙,不悦的说道:“让她回去,这个当口过来添什么乱。” 刘进忠继续轻声道:“这话奴才也说过了,可是姑娘就是不听,说见不到王爷是不会走的。” “王爷,现下虽然天色已晚,可姑娘总在后门站着保不齐有人看见。咱们王府还处在风口浪尖上,万一让人嚼了舌根可怎么好。” 周少衍看了周瑾谦一眼,没有说话。 周瑾谦隐约捕捉到几个字眼,很有眼色的自觉放下了酒壶,起身要走:“看来三哥还有事要忙,今夜怕是不能与我痛饮。也罢,天都这么晚了,我还得在宫门下钥前赶回去,就不打扰三哥了。” 周少衍点点头,派刘进忠将人送出了王府,等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大门,刘进忠才把人往书房里带。 刚一进门,花魁芷涵就对着安王盈盈跪下,细声细语的说道:“奴家见过王爷。” 周少衍应了一声,也没怎么看她,淡淡的问:“你深夜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芷涵泪眼盈盈地望着周少衍:“奴家今夜前来求王爷救奴家一条性命。今日,奴家按着规矩上台献曲,不知怎得惹了一个商人的眼,竟当场放言要把奴家赎回家去。徐姨见那商人出手阔绰竟然肯了,说明日就把奴家给送到府里去。” “这有什么不好的么?”安王说道,“趁着颜色尚好,找个好人家,不比在青楼卖笑强?何况听你所说,那个商人家底厚实,必亏待不了你。” 安王半个身子隐在昏黄灯火的阴影里,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称着那冷冷淡淡的话,是说不出的薄情寡性。 芷涵有些慌了,她哪里舍得弃了这棵大树转嫁给一个低贱的商人,连忙凄声哀求:“可奴家不愿啊。自从奴家见您的第一面起,奴家就倾慕于王爷,从此摘牌不在接客,王爷不是不知道。如今王爷这般戳我的肝肠,把芷涵舍了出去,奴家宁愿三尺白绫了断性命,也不愿委身一个不爱的男人。” 芷涵出身江南,说话自带一股撒娇的意味,平日里说话就软绵绵的,这般如泣如诉更是惹人怜爱,适才的那番剖白听在耳里,是说不出的情真意切。 可周少衍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嗤笑一声说:“所以呢,你是要本王把你纳入府里吗。” 芷涵摇摇头:“奴家哪敢奢求能做王爷的姬妾,奴家只要能成为您的婢女就已心满意足了。” 周少衍沉默良久也没吐出一个字来,叫人摸不清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芷涵按捺不住,不想这么干等着,鼓足了勇气膝行至周少衍身侧,见他没什么意见,便大胆的伏首趴在安王膝上,娇声道:“王爷,芷涵命不好,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能遇见王爷。芷涵这一生别无所求,只盼能日日长伴您左右,求王爷允了奴家的心愿吧。” 周少衍低头看着腿上的美人,那微露的肩,潋滟的眼混着一身软香的不自觉的勾起了心底的躁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15. 第十五章 既得了安王首肯,王府的人办事自然快,刘进忠当天就安排人去含香院送银子了。只是王爷还在孝期,京城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万一有人说了些什么传到了御史的耳朵里,那可就不好办了。 刘进忠想的仔细,这事不像往常能大大方方的去办,得派个面生的去,让含香院里的人认不出来才好,于是这送银子的差事就落在一个小厮王胜身上。 王胜来府里不过小半年,头一次接到上面吩咐下来的差事,揣着一叠银票就跟揣了一堆烫火山芋似的,忙不迭的跑去了含香院,这要是弄丢了一张,把他拆开卖了都赔不起。可等他跑到含香院门口时,却看见门外围了不少人。 王胜心里纳闷又好奇,也挤进人堆里去凑热闹,只见含香院的门口停着一个小轿子,轿子前还摆着一小箱珠玉,财大气粗的商人挥着手里的票子,大声叫道:“徐姨,爷来抬人了,快把芷涵姑娘叫下来,爷今日就抬进府里去。” 徐姨闻声匆匆从楼里跑了出来,眉目间是还未褪去的焦急,可在见到来人时又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赔笑道:“哎呦,这位爷,您可真是够心急的,哪有这么早就来抬人的,咱们姑娘都还未梳妆呢。” 商人嘿嘿一笑:“美人挠人心肝,万一让人提前抢了可怎么好,还是赶紧抬回府里才安心。” 商人把银票塞到鸨母手里,催促道:“妈妈快把芷涵姑娘叫下来,咱府上什么钗环首饰没有,等回了府,姑娘爱梳妆多久都行。” 徐姨抓着手里的银票,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两厢纠结下还是忍痛把银票退回到商人手里,面露难色道:“爷,那今日还真是不巧了,芷涵姑娘病了,着了风寒,正卧床休息呢,要不您过两日再来吧。” “病了?”商人奇怪道,“昨日还能蹦能跳的,怎么今个儿就病了?” 徐姨嗔怪道:“瞧您这话说的,这病了的事谁说的准。您再等两日,两日后姑娘病好了,我亲自把她送您府上去,成不成?” “不成!”商人不满道,“过两日爷都要下江南了,那会儿把人抬回府给谁看去。你赶紧的,把姑娘给请下来,爷正好顺路送她去全京城最好的大夫那看病,要不了两日准好全了。” 徐姨有些着急了,心里啐骂着怎么碰上这么个难缠的主,昨日就不该点头应下。 “爷这么着急做什么呀,您这会儿就是把姑娘抬回去,她也伺候不了您啊。” “伺不伺候的不关你事儿,爷就是摆着看都高兴。”商人被鸨母的千推万阻给弄烦了,圆眼一瞪,狐疑的说道,“你这般阻挠老子,不会是嫌银子少,要坐地起价吧?” “你直说不就完了,费这么大劲作甚。”商人又拍了几张银票到鸨母手里,“爷再给你加一千两,别再他娘的给老子废话,赶紧把人叫出来,不然爷自己派人进去请了。” 鸨母被这一通抢白气得面红耳赤,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好,眼见那几个轿夫真要去楼里寻人了,徐姨也不管了,自暴自弃道:“爷,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今日不是我不把姑娘给您,是姑娘她,她不见了!” “不见了?”商人问道。 “是啊。”鸨母叹气道,“今儿一大早就没人了,我也再四处寻人呢。” 商人不信道:“你不会又再骗老子吧?你可是收了老子定金的,要是敢欺瞒老子,我就把你送官府里去!” 鸨母往侧边一站,让开了大门,说道:“您要不信我,那我也没法子,您自己派人进去搜搜,看我有没有扯谎。” 商人见鸨母这般无所畏惧的样,是真的相信人没了,顿时急道:“那你们怎么看人的!人定是昨夜跑的,你们今日才发现,这要我上哪找去。” 徐姨叹气道:“大爷息怒,这事儿的确是咱们的不是。不如这样,我换个闺女给您府里去如何?” “去你丫的。”商人骂道,“就那些丫头哪值这个数,坑老子呢吧。” 两人互不退让的争执着,吵闹声也越来越大,引得不少人都过来围观。不知是谁听了几耳朵后,在人群里高声劝道:“哎呀,我当什么事呢,李老板,我劝你也别争了,那芷涵姑娘早就入王府了!你这辈子都睡不着喽!” “王府?”商人望着人群,“哪个王府?” “安王府呗。” “放你娘的屁!”商人骂道,“全京城谁人不知安王与已故王妃感情甚笃,誓要守孝一年。你这般胡言乱语,是要污了王爷的清誉的吗?” 众目睽睽之下,那人被刺的一脸不快,气急道:“我哪有那个胆子随意造谣,明明是我昨晚路过王府后门亲眼看见的!你有种和我耍什么狠,自己去王府上询问一番不就知道是真是假。” 王胜原本还躲在人群里看得津津有味,可他也没想到这事居然能牵扯到王府去。 事已至此,这银子怕是一时送不出去了。王胜不敢在此处多呆,正打算趁没人认识他偷偷溜走时,不知是哪个龟孙子手贱,在背后推了他一把,直接摔到轿子跟前,还在人群中大声叫道:“这不就是安王府的小厮吗,李老板,你赶快问问,可别让人污蔑了王爷。” 商人闻言,立马瞪着王胜,审问道:“你是王府里的小厮?王府的下人来这里做什么?” 王胜也懵了,结巴道:“我,我来替王爷采买一些东西,路过此处,才不晓得你们说什么。什么姑娘不姑娘的,咱们王爷才没那个兴致。” 王胜说完就想跑,可看热闹的人哪舍得这么轻易放走他,一个个跟墙似的堵着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十六章 京城里没有秘密,没过两日,整个皇城都知道安王府为了抢一个妓/女,大肆辱骂商人,最后不惜动起手来。 贵人们的阴/私最为人津津乐道,更别提这二男争一女的戏码。茶楼酒肆,街头巷尾,随便找个地儿一坐,支上一耳朵,就能听见有人对此事的高谈阔论。 而这道传闻也随着四月的春风吹向了大江南北,平头百姓们都听个热闹,可商人们纷纷炸了锅,一个接一个的拍案而起,这安王府什么意思,这皇家什么意思?平日里缺银子了倒是毕恭毕敬,恨不得当亲爹哄,这会儿钱袋子还鼓着,就不把人当人了?去他娘的,这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钱袋子不高兴,上头也坐不住了,这夏秋两季的税银还没收呢。安王府也是一样的焦头烂额,周少衍和刘进忠都未曾想到,不过是去青楼付个银子,就能惹出这么多事来,而那个惹祸的家丁也心知自己闯了大祸,当天就跑没了影。 还未等安王能想出应对之策,御史们已经一本奏折参到了皇帝手里。 “你个丢人现眼的混账东西!”宏安帝把手里的奏折往周少衍身上砸去,“安王妃才安葬,你就敢狎妓纳妾,你把祖宗礼法置于何地!身为亲王,不懂自尊自重,为了一个妓/女与商人大打出手,皇家颜面何存?如今南北两地商人皆因你而心生怨怼,若是耽误了通商漕运,你有几个银子去抵?”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安王跪在阶下,低头说道,“儿臣不该未与凌府商量一声,就私自收留流落街头的孤女,惹出如今众多非议,扰王妃安眠。” “可儿臣真的没有挑拨商人与大安的关系,那些污秽辱骂之言,全都是王府里新来的下人说的,之后这人便不见了踪影,定是存心陷害儿臣,儿臣也着实冤枉啊。” 周少衍话音刚落,宏安帝抄起桌上的茶盏朝他身前砸去。 啪—— 清脆炸裂声在朝堂里回荡不休,朝臣们纷纷跪了一地,齐呼圣上息怒,周少衍更是不敢吭声,哪怕滚烫的茶水溅红了他的手背。 “你个没用的东西,你还敢跟朕狡辩。”宏正帝怒骂道,“你堂堂一个王爷,连自己府里的下人都管不住,还任什么职,当什么差!朕还不如撤了你的王爵,滚回尚书房重新学学什么叫礼仪人伦,知人善任!” 朝中一片死寂,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触皇上眉头。 大皇子周彦钦偷偷与自己的朝臣对了一眼,出列叩首道:“父皇息怒,三弟错已铸成,多说无益,反倒气坏了父皇的身子。儿臣认为,如今的当务之急应是如何平息商人们的怨气。” “是啊皇上,荣王所言极是。”户部尚书何颂也壮着胆子出列道,“此次事端传播甚广,不过短短几日,臣就收到各地大小商会送来的信笺,皆来询问京中流言是否属实,还望朝廷能给大家一个交代。” “交代?要什么交代?”工部尚书向来对商贾之人嗤之以鼻,更看不惯户部的人把商贾当祖宗哄着的行径,也出列进言道,“打都打了,骂都骂了,还能如何。商贾之人再于国有功,那也不能颠倒了尊卑。难不成真要为了平息商人的怒火,夺了王爷的封号?那不是太给他们长脸了?万一日后稍有不顺心之处,就要予以安抚,那大安还如何治国?” “那朝廷也得给个态度啊,难不成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弄过去?” 户部尚书管着大安财政,最是清楚如今的银子从哪里来,他提醒皇上道:“皇上,如今已是四月,过不了多久各地就要开始征收夏税。咱们大安有五成税负都在商人头上,以往这些商人就有些微词,如今出了这番事故,朝廷还不多加安抚,那今年的税收少不得有一番扯皮,要在六月底收完可就难了。” 兵部尚书也附和道:“臣也认同何大人所言,皇上,咱们的军粮还得由江南商户所供,由他们通过运河送至北境呢。” 宏安帝发了一通脾气,这会儿也冷静了不少,他慢慢吐出一口气,缓和了一下心绪,摆摆手道:“那你们说朝廷该如何安抚?” “父皇,儿臣有一主意,不知是否可行。”大皇子周彦钦说道。 宏安帝:“你说。” 周彦钦不疾不徐的说道:“前些日子鸿胪寺少卿上了一份折子,提出想再次远渡虚海,拜访西越,可因为第一次远渡航行无所收获而压下不提。儿臣提议,不如这次就准了鸿胪寺所求,让想远渡西越的商人们一同出行,也算是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朝廷依旧重视行商航运。” 宏安帝思忖片刻,觉得可行,点头应下:“那就按你说的办,另外再告诉那些商会,此次想一同随行的商人,其航运的一半花销由朝廷负担,算是朝廷给他们的一个交代。” 但这还未完,凌府那边也要予以安抚。宏安帝接着说道:“另外追封安王妃为安乐群主,其兄长凌安禹多年来战功赫赫,于国有功,晋为邵勇将军。” 凌正与凌安禹互相对视了一眼,就是再心怨怼,还是出列谢了恩。 宏安帝最后看向安王,本还想再发一通脾气,可是看他双手通红,格外狼狈的模样,又软下了心,叹了口气道:“安王行为不端,御下不严,回府中禁闭思过三月,罚俸一年,以示警戒。” 周少衍闻言松了口气,叩头拜下:“多谢父皇开恩,儿臣定当思过悔改。” 宏安帝疲倦的摆了摆手:“退朝。” * 甘露殿里,首领太监许权端着一碗梨汤凑上前来,轻声说道:“皇上说了一上午的话,累着了吧?喝点梨汤润润肺?” 宏安帝“唔”了一声,示意许权把东西搁那,颇为疲惫的揉着眉心,长叹道:“朕这几个儿子啊,都是讨债鬼,没一个让朕安心的。这个老三啊,朕之前给他指婚将门之女,是想有人好好管管他的风流脾性,他倒好,克死自己的王妃不说,还敢在孝期里嫖妓,被人抓着把柄还得朕来给他收拾烂摊子,朕的脸面都要被他丢尽了。” 许权见状连忙上前替宏安帝揉着太阳穴,边按边劝慰道:“皇上这话说的,皇上是有福之人,皇子公主一个比一个长得俊俏,还才学过人,走在外头谁人不称一句人中龙凤?” “这回啊,三殿下怕是着了人家的道了,否则以王爷的谨小慎微,怎么会犯下此等大错。要不是皇上替殿下收尾,殿下还真没法子收拾这乱局。” 宏安帝冷哼一声:“他要不是朕的儿子,朕才懒得管他。这事说到底也怪他好色,他若一开始就不碰那妓子,怎会牵连出如此祸端。” 许权笑了一下道:“圣人曾言食色性也,三殿下宠信女子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只是这回不巧,撞在风口浪尖上,那黎州的宣王近来不也是对一女子颇为宠爱吗,还砸下大笔银子给那女子置办各种首饰。” 许权这么一提,宏安帝的注意也跟着转移了,他睁开眼,蹙眉道:“这事你不提,朕差点忘了。可打探清楚那女子是何来历,跟着宣王多久了?” 许权说道:“探子查清楚了,那女子是宣王游船时路上捡的,听说是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才去黎州投奔远亲,哪想到遇上贼匪,叫宣王给碰上了,这才一起带回了黎州。如今算来,相处时日也不过一月。” 不过一月?那也够久了。 宏安帝不悦的问道:“宣王近来身体如何?” “王爷回到黎州的第二天就病倒了,说是染了风寒,请了不少大夫,一直到今日都还在喝着药。” 宏安帝这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十七章 “王爷,京城来的密函到了。”陆安手里拿着一封信笺走进了庭院。 凌安若闻言如获大赦似的,立马放下手里的药碗,却被一旁盯着的李叔“哼哼”了两声,又不得不重新端了起来。 凌安若现在就是药罐子,好不容易好了风寒,每日的补药又续上了。她原本觉得这补药喝不喝也无所谓,就偷偷倒了几次,可没想到居然又不大不小的病了一回,把府里的人急得团团转,偏偏周珩这混蛋看热闹不嫌事大,偷偷的和李管家告私状,气的李管家每日都得亲自来监督凌安若一碗不落的喝下去。 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凌安若苦大仇深的盯着药碗,深吸口气后,一口把药汤闷了进去。 浓厚的药味在嘴里漫开,苦得凌安若舌根发麻,吃什么东西都尝不出味来,也不愿计较每日的饭菜是甜是辣了。 “李叔,你看,我都喝完了。”凌安若把空着的药碗递了过去,李管家这才放心的走了。 凌安若心累的叹了口气,眼角却瞥见陆安要笑不笑的模样,她拿过那封密函,顺手拍了陆安的脑袋一下,笑骂道:“臭小子,敢笑就罚你也跟着喝苦药去。” 陆安才不想有难同当,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偏头轻咳一声后,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京城来的密函其实看不看也没什么区别,黎州是商贾之城,龙游而来的商人早就提前一步把消息带了回来,但凌安若仔细惯了,还是把信函看了一遍,目光最后停留在安王派人盯梢的那行字上,问道:“李鸣春那里可安排妥当了?” 陆安点头回禀道:“这个王爷放心,那李鸣春的娘和妻儿已经安顿好了,咱们的人一直盯着。李鸣春那也用银子封了口,何况他知道自己的亲人在咱们手上,不敢轻举妄动的,只要他不自己找死跑出庄子,挨过这几年风头,这辈子衣食无忧。不过他就算被抓着了也没事,反正咱们出面也是打着荣王的旗号,牵扯不到王爷的。” 凌安若“嗯”了一声,放下了心。 陆安见她没有别的话要问,自己耐不住了,犹疑道:“只是王爷,咱们让李鸣春去闹事的时候,发现还有另一拨人在浑水摸鱼,王胜就是被他们推出来的。王爷,这背后之人暂且不明,要不要属下继续探查一番?” “不用。”凌安若抱着茶杯,眼睛望着湖面微微眯起,眸里的暗光似乎透过阳光,回到了那漫长的岁月,她慢慢说道,“安王和荣王一个是嫡,一个是长,这么多年斗得难舍难分,让天下人都默认这位子非这二人莫属,可是别忘了,皇上可不止一个儿子,狼子野心谁人没有呢。” “这背后之人是谁并不重要,他出手,咱们也乐得清闲。等着吧,安王不会轻易放过荣王的,等鹬蚌相争时,这渔翁自然会出现。” 凌安若收回视线,对陆安道:“让京城里的人不用做多余的事,免得自露马脚,好好盯着城中的动态就行。” “是。”陆安领命道。 “对了,凌姑娘呢?这一上午都没看见人影,哪野去了?”凌安若奇怪的问道。 陆安:“哦,昨日崔氏的人不是过来送地契了吗,姑娘今日一大早就出门看铺子去了。” 凌安若点点头,难怪这混蛋大早上起来那么高兴,这是迫不及待数银子去了。 * 可惜事情并非如凌安若所想,周珩这银子数的并不痛快。 “小姐,这账面可是有什么问题?”崔氏的老管家福满盯着周珩紧锁的眉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福满来崔氏几十年了,之前崔氏还未分家的时候只是府中的小管事,说不上什么话,后来分家时那些老爷嫌他又老又没本事,谁都不想要他,正要被赶出府时,被崔廷越给要了过去,连着剩余不多的老仆一起给带走了。 福满是见过凌安若的,当年给凌府送东西时,他也在列其中,自然也清楚凌府与崔氏这些年的瓜葛,于是被崔廷越派给了周珩指挥,日后铺子的打理,账面上的来往,以及消息的传递皆可由福满来出面,省得让新人来动手,不然多多少少都让人不怎么放心。 周珩头埋在账本里,半晌都没有吭声,他愁容满面的算着银子,心里止不住的叹气。倒也不是说这银子少得不能看,他若真的只是一个闺中小姐,那肯定是足够花的,但若和他想做的事相比,这点银子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周珩暗暗叹了口气,在福满不安的眼神里展颜一笑,安慰道:“福伯,没事,只是有些地方没看明白罢了。” 福满松了口气,笑说道:“那就好,小姐要是还有什么地方没明白,老奴可以把管事的叫来,让他们仔细交代一遍。” “那倒不用了,怪麻烦的。”周珩摆摆手推拒了,心里对账目有了个成算后便在福满的恭送下出了门,在西柳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找了个茶楼坐着。 茶楼里有个卖唱的歌女,细嫩的手指在琵琶弦上来回滑动着,清脆的琴音如玉珠走盘,搭着一声声吴侬软语,直酥进人骨头缝里。 周珩手指轻敲着桌面,也跟着拍子轻轻的哼唱着,看似听入了迷,心里却依旧想着那几个铺子的事。 崔廷越其实挺够意思的了,给的几个铺子都在赚钱,位置也好,在西柳大街的外头,打眼就能瞧见,只是黎州的商运发展的挺快,这些年生意逐渐都转向了东河街,故此西柳大街萧条了不少,再加上那些铺子只是卖些黎州土仪,在琳琅满目的货物里并不出彩。 不生财的铺子不是好铺子,总得想个法子把银子捞过来。 周珩思忖着,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啐骂,炸得他蓦然回神。他透过屏风望去,隔间是两个正在攀谈的商人,只是声音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十八章 “啪嗒”一声,表盖被机簧弹开,透如薄冰的表面在昏黄的烛火下泛着古旧的铜光。指针一格一格缓慢的挪动着,哒哒的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引人注目。 “你要找的东西就是这个?”凌安若见周珩在匣子里扒拉半天,只拿出这么个玩意儿,出口问道。 她和周珩待一块也有一个月了,对这人多少有些了解,知道他不会大动干戈的只为找一块怀表,再联想最近朝廷要出海西越,她试探的问道:“所以你这是打上西越的主意了?” “你还真是懂我。”周珩缠绕着垂落在指间的银链,解释道,“朝廷近日要出海西越,随行的商船可报销近半的花销,这等便宜不占,岂不是傻子?” 凌安若却缓缓摇头,她极为清楚的说道:“可是并非人人都如你这般所想。朝廷也不过出海了一次,连路都未探熟,更别提打通西越市场,前路未卜,谁敢把自己的半副身家都压在海上。更别提这次出海因你提前了三年,西越这二字在大安如同南柯之地,大小行商如今也只是处在观望之中,谁都不愿先成为那个探路的。” “可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抢在他们反应过来前提前出海。”周珩说道,“先机这个东西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那你打算如何说服崔氏?”凌安若问道,“崔廷越毕竟是个商人,仅凭崔氏小姐的身份怕是不够。” 凌安若想起之前周珩认亲时说红就红的眼眶,在他开口前,又补了一句:“一哭二闹也不行。” “谁要一哭二闹了,本王向来以理服人。”周珩白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崔廷越既然能把几近败落的崔氏重振成如今这般模样,定是有常人不可企及的眼光和胆识,若是让他看清这里头的红利,我不信他不心动。” 周珩把怀表握在手里,手指摩挲着上头繁复的花纹,笃定的说道:“何况,我不信他没有和孙氏再一决高下的心。” 隔日一早,周珩兴冲冲的带着怀表去了崔府,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富商之家,和想象中的金粉糊墙的奢靡不同,崔氏的府邸格外低调,是中规中矩的江南小意,粉墙黛瓦,飞檐格窗,影壁廊柱上还雕着各色花纹,看着像个书生气的世家。 可周珩在安乐乡里泡了这么多年,一眼瞧出这府里的梁木皆是金丝楠木,糊窗的轻纱是软烟罗,就连垂花门下的花草都是难得一见的奇珍。 周珩暗自咋舌,这崔府可真是比一些王侯世家还要来得阔绰。 崔府是个五进的大院,周珩不算是外人,丫鬟便领着他穿过会客的小花厅,往主宅的正屋里走。 周珩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会遇到什么长辈,可这一路上都只有一些年轻的丫鬟杂役,这才算是放下了心,看来这崔府还真如崔廷越所说,家中的确没什么人了。 正堂里崔廷越已经在坐了,周珩刚一进门,就毫不吝色的夸赞道:“表哥,咱们府上可真是气派又雅致。” 崔廷越笑了笑,嗔怪道:“那我喊你来府上住,你还百般推辞。快坐,可用过早膳了?” “自是用过了,但表哥想让我多吃一顿也未尝不可,正好我也尝尝咱们府上的手艺。”周珩亲近的说道。 崔廷越闻言转头就让丫鬟去厨房备一碗桃花酪来,等周珩用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说吧,这么一大早就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要紧事倒算不上。”周珩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他接过一旁丫鬟递来的帕子拭了手,抿了一口茶水,才不紧不慢的道,“我今日过来是想问问崔氏有没有海上的生意。” 周珩在崔廷越疑惑的目光里接着说道:“表哥让人送来的铺子,我昨日已经看过了。那几个铺子位置不错,账面也漂亮,只是西柳大街总归是清冷了些,铺子里卖的又都是一些黎州土仪,算不得有多出挑。所以我想着要不要进一批新鲜玩意来。” 崔廷越倒是大方,点头道:“崔氏是有海上的生意,你若是想要新鲜玩意,如今卖的最好的是东瀛的倭刀和南洋的香料。你若是觉得可以,我等会儿派人给你送一批过去。” “只有东瀛和南洋吗?”周珩试探的问道,“表哥就没有考虑过西越?” 崔廷越:“西越?” “是啊,西越。”周珩旁敲侧击道,“我听说这些日子朝廷打算再次派人出海西越,并同意商船随行还承担五成的运费,表哥应该也听说了吧。” “听是听说了。”崔廷廷捧着茶盏喝了一口,轻言道,“但我并不打算去。” “为何不去?”周珩装作不解的问道,“朝廷向来抠门,我爹每次去户部要银子,回回都说没钱。如今朝廷为了安抚天下行商,特意出了笔血,这种好事可不是时时都有的。” “好事?这可不见得。”崔廷越说道,“西越路远,去一趟少说也要三个月,新鲜货难存。何况海路才通,谁也不清楚路上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再遇上点什么风浪,这一趟就是血本无归。我崔氏虽然赔得起,但也不做亏本的买卖。” 周珩:“可这趟货要是真跑成了,那可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咱们大安还没什么西越来的新鲜货呢。” 崔廷越闻言有些好笑:“哪就这么容易了。这越是新鲜,可新鲜的东西不见得人人都爱。上次朝廷出海也不是没带西越货回来,名头也叫得响,可最后东西根本就卖不出去,咱们大安哪兴得用银盘刀叉,而棉毛织布咱们又不是没有。” “这就是表哥有所不知了。”周珩朝崔廷越神秘一笑,猫着坏似的说道,“朝廷带来的货卖不出去,那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把好货拿出来,真正的好东西都自己留着呢。” 周珩从荷包里掏出怀表,递到崔廷越手里,说道:“表哥你看,这个东西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崔廷越把怀表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又摸索着按开表盖,指着上头的圈盘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周珩显摆道:“这东西是西越来的怀表,是西越人专门用来看时辰的。他们把一日分为十二时,昼夜二周。那表面上一圈数字就是六个时辰,子正十二点,丑初一点,午正又十二点,至未初又一点。一日共为九十六刻,每刻十五分。上头那两根针就是用来计时的,短针为时,长针为刻。不用人分神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十九章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凌安若停下筷子,蹙眉问道,“林记药铺有什么特别之处?” 周珩无趣的拨着烧肉里草果,随口解释道:“林记药铺是东河街一家不看病,只批发药材的铺子。药这个东西,真真假假说不清楚,你觉得是假的,可能它也只是个残次品,这其中买卖的差价,那可都是真金白银。林记的老板把真药假药掺和着一起卖,光是其中的差价,一年就不下这个数。” 凌安若看着周珩在桌面上写下的十万两,心中大为震惊,这一个小药铺一年的红利都要抵得上边陲小城的税银了,她不禁问道:“既然林记药铺这么赚钱,就没有人眼红使绊子?” “有,怎么没有,这么大一块肥肉呢,多得是人想咬上一口,可眼红又如何,人家上头有人。”周珩说道,“林记老板的小叔子蔡文全在黎州守备军里当了个副将,而蔡文全前些年把自己的小妹送给了黎州州府作妾室。所以林记每年的红利分为两头分别上贡。” “之前黎州的商户不知道这里头的关系,派人闹过几次,后来知道了,也就当看不见,心照不宣的不再和林记做生意。可林记的老板才不在乎,你们不带我玩,行啊,我就把东西往外面卖去,照赚不误。” 凌安若稍作思量道:“所以想要拿掉林记药铺,就要同时解决黎州守备军和黎州州府。若崔氏能顶掉林记的位置,那就等于宣告黎州城的大小行商,崔氏在官场上也是有靠山的,不要轻举妄动。” “崔廷越这个人啊,他这是在试探我呢。”周珩眼神冷峻,冷冷的说道,“他在试探这个黎州城到底是我这个王爷说了算,还是黎州州府说了算。” 凌安若微微垂眸,眼睛失神的望着桌上饭菜沉思着,崔廷越要林记药铺是为了求个心安,这事若是不成,那海运的事怕是免谈。而林记老板既然以黎州守备军为中介,与黎州州府攀亲带故,那么蔡文全就是这件事的关键。崔廷越看来不仅是只想试探这黎州的当家人是谁,他还想知道,黎州的军权到底由谁说了算。 想到此处,凌安若抬头看向周珩,确认道:“黎州的兵符在不在你手上?” 周珩自然懂她这是什么意思,点头道:“兵符在我手上,可这些人忠不忠心,肯不肯替我卖命那可就不好说了。” 凌安若微微松了口气,只要兵符还在手上,那事情也不算太难解决。 她彻底放下了筷子,那过一旁的热布巾边擦手边道:“我来黎州也有段时日了,也是时候该去军营里瞧瞧了。” 周珩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那枚被他拨来拨去的草果终是得了个消停,筷子轻轻一挑,咕噜噜从桌上滚落,在地上打了几个转后消失在看不见的边角。 * 黎州守备军在黎州城的南郊,离城区不过半个多时辰的路程,因黎州不以农耕为生,钱有地没处使,黎州州府大方的把南郊一片平野划给守备军做校场,银子如海似的砸下去。 凌安若没让人提前给军营报信,当马车抵至军营时,门口站岗的士兵也只是懒懒的看过来一眼,既不询问,也不盘查,就真的只是来站岗的。 凌安若看着那两个守卫站的歪七扭八,晒太阳闲聊的样子,眉头轻蹙,这哪有个兵的样子。 她按耐心中的怒气,下了马车,带着几个侍卫要往营地里进时,那两个士兵才不紧不慢的拿着长矛拦在门口,痞里痞气的喊道:“喂,你谁啊,来干嘛的?知道这是哪嘛,就敢闭着眼瞎进,找死是不是!” 凌安若没有理他,只是淡淡的剽了那个小兵一眼,眼里的寒光刺的那士兵头皮发麻。他不禁嘀咕了起来,一个病歪歪的公子哥,怎么一身煞气,跟砍过千百个脑袋似的。 还未等小兵回过味来,陆安上前一步,拿出府里的腰牌暴喝道:“瞎了你的狗眼了!连王爷都不认得还敢在这里吆五喝六。你若是不想要那双狗眼,我现在就给你挖了!让开!” 小兵被吼得脑袋都懵了,他站岗的日子屈指可数,哪里会认得什么王爷!这他娘倒霉催的。 两个士兵不敢再拦,连忙打开木栏放行,其中一个撒丫子往中账里跑,给军营里头的将军报信。 凌安若没有那个闲心去等,兀自带着侍卫们在营地里四处巡视着。 黎州州府的银子不是白砸的,整个营地格外开阔,一顶顶洁白宽敞的帐篷整齐的排列着,比武台的木架上各色兵器排了一长列,比军库都要齐全。 真够有钱的。 凌安若继续四下打量着,她透过半开的门帘朝营帐里望去,里头坐着三五个士兵,个个衣衫不整的半靠在毡毛软榻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碗里的骰子叫骂,激动时还猛的蹦哒几下,把地上的花生壳踩得哗哗直响。 凌安若隔得远,却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酒气,而这个营帐却并非个例,游手好闲的士兵随时可见,寻常到让她以为这是城郊的赌场。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凌安若心底厌烦的嫌弃着,突然一道破空声从耳侧传来,她正要往一边躲闪,有人却先她一步,一手把她拉在了身侧。 “公子小心。”年轻的将领说道。 “王爷,您没事吧!”陆安与一众侍卫也急忙围了上去。 年轻的将领闻言,惊愕的看向来人,连忙垂首带兵跪在了地上。 凌安若摇了摇头,她目光凌厉的看向箭射来的方向,那里一个身形臃肿,满脸横肉的汉子正要笑不笑的盯着他,像是笃定这个病歪歪的公子哥拿他没有办法似的。 陆安也气极了,他朝着那伙人大骂道:“军营重地,谁敢乱放箭!” 汉子不屑的啐了一口,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韩远,不以为意的鄙夷了一番,这个穷瘪,是个爷都能跪下。 他拨了拨手上的弓弦,挑衅又贪婪的看着凌安若的脸庞,叫嚣道:“这是爷的营地,爷爱放箭就放箭,你他娘的算哪根葱,敢在爷的地盘指手画脚。怕死就不要进来,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爷几个折腾。” “放肆!”陆安被汉子的荤话激得心头火气,手指一推,腰间的剑刃半鞘而出,身后的侍卫也跟着群起拔刀,雪亮的剑光在阳光下反射出凛凛寒光。 “唰唰”的声响如同示威,汉子在自己的地界上还没有这么被人挑衅过,就是在黎州城里,他也是横着走,谁敢不尊称他一声“蔡爷”。 气血冲上了头脑,身后还有士兵们看着,蔡文全也不管来者何人,抽过一旁的箭矢,对着凌安若的面门,放箭射了过去。 “蔡将军!休得对王爷不敬!” “大胆贼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谋害王爷!” “蔡文全!你个龟孙!赶快把弓箭给老子放下!” 守备军统领赵勇听着士兵来报,就急冲冲的追了过来,没想到一来就见到这么一幕,三魂六魄当场飞了一半。 他朝凌安若匆匆行了个礼,连忙跑到蔡文全面前,要揪着他的耳朵过来给宣王赔罪。 蔡文全烦躁的拍开赵勇的手,脸上并没有因为听到来人是谁而有丝毫的慌张之色。他跟在赵猛的身后,目光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病得要死的王爷。 一个弱唧唧的小白脸。 蔡文全在心底评价道,他身后靠着黎州州府,并不觉得这个所谓的亲王能把他如何。 “黎州守备军副将蔡文全叩见王爷,适才末将有眼不识泰山,未能认出王爷,多有冒犯,还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勿要见怪。”蔡文全跪在地上,硬声硬气的说道。 原来他就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章 “王爷,比武的事还是属下来吧,您若是有个好歹,咱们王府上下还活不活了?”陆安凑近凌安若,担忧的轻声劝道。 那个年轻的武将也忍不住附和道:“是啊,王爷。您是金贵之躯,何必与蔡文全这样的粗人动手,跌了身份。让您的亲卫替您上台也是一样的。” 凌安若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武将,他不像旁人只着短衣,规规矩矩的套着铠甲,挺拔的身姿犹如苍松,在这颓烂的营地里格外格格不入。 总算是有个能看的兵了。凌安若心头的怒气散了几分,她满意的看着这个拉了她一把的将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武将行礼道:“末将韩远,是赵将军的偏将。” “韩远?”凌安若轻轻笑了一下,“不错,总算是有一个能看的了。”说完,她把身上披风解下,扔给陆安拿着,头也不回的往比武台上走。 “王爷!”陆安见凌安若根本就没把话听进去,真的是要气死了,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把王爷给扛着走。 比武台上,各色兵器一字排开,油光锃亮的就像从没被人使过。台下人头攒动,整个守备军的人围过来看,更有甚者,挤不到前排就爬到树顶上,一个个原地退化成了猴。 凌安若的目光在兵器前一一划过,陆安的话她不是没有听进去,可她泡在军营里那么多年,深知一个统帅要能服众,首先就要以武服人,没人会心甘情愿的听从一个病秧子。这事除了她自己,谁也不行,就是她老子来也不行。 凌安若暗自叹了口气,也懒得在兵器间斟酌,反正就周珩这个破身子,她一样都举不了多久。 “王爷,挑好了没。”蔡文全不耐烦的催促道。 凌安若随手拿过一旁不知是谁放的马鞭,说道:“挑好了,将军还是挑件兵器吧,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和本王比武,要是败了,传出去也只会说本王欺凌弱小,胜之不武,怪难听的。” 蔡文全本来还想让她三分,听凌安若这么一说,觉得这人是真的不识好歹,也不客气了,他抽起一把大刀,冷笑道:“这可是王爷自己说的,刀剑无眼,若是不小心伤着了王爷的金躯,可别拿末将问罪啊。” “怎么会。”凌安若笑说道,“将军请。” 可还未等凌安若把话说完,蔡文全已经挥着砍刀大步冲了上去。 “啪”,一声嘹亮的鞭声响彻整个军营,打得众人心里也跟着猛然一颤。 陆安紧张的抱着披风,目不转睛的盯着凌安若在蔡文全猛扑而来时,不慌不忙的甩了甩手腕。紧接着,谁也没看清鞭子是怎么动的,众人眼前只有一道残影如闪电般快速划过,而后迟来的鞭响惊雷似的砸在地上,之前还步步紧逼的蔡将军早已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 蔡文全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被擦伤的大腿,刚刚只差一点,只差一点那根鞭子就能毫不留情的甩在自己的命根上。 呸,下三滥的手段。 蔡文全啐了一口唾沫,连忙重整旗鼓,再次举着自己的大刀冲了上去。这一次他把重心压低,全神贯注的监视着鞭子抽来的方向,当鞭子猛的朝刀柄卷来时,他侧身一躲,避开了甩来的飞鞭,大步朝着已无任何防御之器的宣王砍去。 凌安若紧盯着蔡文全的一举一动,当他侧身避开马鞭的那一刻,已经率先一步原地转了两圈,手腕也随之在半空中飞快挥动。 霎时间,那条即将垂落的鞭绳像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如游蛇在空中飞舞,它肆意的扭动着修长的身躯,张开凶恶的尖牙,猛的朝猎物的面孔扑咬而去。 “啊!啊啊啊!!” 惨叫声在比武台上响起,凌安若一鞭抽在了蔡文全的脸上,将蔡文全抽了个皮开肉绽。 火辣辣的痛感直蹿在脸上,被抽之处犹如火烤般炙热。蔡文全的眼尾擦过一条鲜红的血痕,他控制不住的想伸手去摸。可就是在这松懈的一刻,下一道鞭子紧随而至,不偏不倚的抽打在握着刀柄的右手上。 大刀从手里摔落,蔡文全也被马鞭绊倒在地上,他未着盔甲,手里空无一物,彻头彻尾的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胜负已经了然,可这并不是结束。 凌安若的鞭子依旧如雨点般挥洒而下,每一道都正好打在那双曾用弓箭对着她的大手上。 鲜血从鞭痕处缓缓溢出,滴落在比武台上,刺眼得让人心惊肉跳。周遭的将士们倒吸一口凉气,原本还在插科打诨,下赌注的众人全都规规矩矩的站好,后背就是一片冷汗。 蔡文全看着皮糙肉厚,实则根本耐不住疼,他蜷缩着把双手藏在怀里,把后背暴露在鞭痕之下。最终还是赵勇看不下去了,他大声朝凌安若喊道:“王爷,胜负已分!求您收手吧!” 凌安若挥鞭的手顿了一下,她转头看向赵勇,冷冷道:“本王何时说过只要个胜负了?蔡将军既然输了,是不是得认罚?” 蔡文全心头怒火难消,他破口大骂道:“去你娘的!士可杀不可辱,你今日就是打死老子,老子也不会学狗叫!” “哦,是吗?”凌安若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如你所愿,我直接抽死你好了。” 话落,又是一道鞭子落下,只是这一回鞭打的力道格外的重,每一下都像是能破开那副皮囊,直直击打在五脏六腑之上。 蔡文全只是嘴巴硬,光是这一道就足够了他叫苦连天,他立刻哀呼道:“我认输,我学狗叫,学狗叫,求王爷饶我一条贱命。” 凌安若一鞭绕在蔡文全的脖颈上,如同栓狗似的扯了扯马鞭,冷声道:“是吗,那先叫一声来听听。” 蔡文全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他双手颤抖的扒开一点缝隙,毫不犹豫的汪汪叫着,没听见凌安若说停,也不敢擅自停下。 待叫过几十声后,凌安若才心满意足的让他停了嘴,她不紧不慢的走到蔡文全身边,半蹲在他耳侧,温柔的轻声说道:“蔡文全,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挑衅威胁本王。今日你狗叫学得不错,本王放你一回,若有下次,本王直接送你入畜生道。” “不敢,不敢。”蔡文全哆哆嗦嗦的求饶道,“小人若还敢对王爷不敬,不劳王爷动手,小人自个儿去见阎王爷。” 凌安若冷哼一声,松开了勒紧的马鞭,带着亲卫们在众人畏惧的目光下离开了营地。 陆安从不知道他家王爷甩鞭子这么厉害,适才蔡文全被抽得皮开肉绽的样子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一章 周珩挥散了房里的下人,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他才让陆安把今日之事事无巨细的禀报了一遍,听完后眼神也阴沉了下来,长久的沉默着。 凌安若这一招杀鸡儆猴使得实在是狠,那顿鞭子不仅是抽在蔡文全身上,更是抽在整个黎州守备军的身上。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们既然要当狗,也要想清楚当谁的狗。可是这还不够,今日的震慑不过是开胃菜,黎州州府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抢占军权,他们得趁着这股余威,在李牧出手前,彻底把守备军握在手里。 凌安若也是这般想的,她费力的半撑着身子,朝陆安吩咐道:“陆安,两日之内查清楚黎州守备军除了统领赵猛,副将蔡文全之外,其余的主将分别是谁,家世如何,以及每年负责招兵买马的又是谁。” “王爷,为什么要问招兵买马?”陆安不解的问道。 “因为李牧不会傻到每年花费大量的银子,只是给一帮大老爷们养老。”周珩替凌安若说道,“黎州也挨着漕运,装船卸货,挖沟通渠都得有人去做,这可是脏活累活,你觉得那些养尊处优的少爷们谁会愿意去干?” 周珩话说一半,陆安却恍然大悟了,他连忙转身要出门去办,又被凌安若给叫住了。 “顺便再查一查那个叫韩远。”凌安若想起这个与众不同的武将,沉思道,“这个人或许可以大用。” 陆安点头,领命去了。房门啪嗒一声合上,屋内除了周珩,再没有别的外人。 凌安若就没把周珩当人,此时她总算是能卸下心里的那一口气,毫无顾忌的咳出一口血来,伏在软垫上半醒半睡的熬着心口的钝痛。 周珩这会儿也没再幸灾乐祸,他比谁都要感同身受那种痛苦,那是日复一日的夜不能寐,是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的一了百了。 他长叹了口气,去门口接了药进来,坐在床边慢慢给人凉着药,然后一勺一勺喂进凌安若嘴里。 待凌安若脸上有几分人色了,他才出声劝慰道:“你好歹也悠着点,多少也爱惜几分我这身子。” 凌安若没好气的戳了一下周珩的脑门,说道:“那还不是怪你放纵黎州守备军成这副德行。” “那也不是我想的啊。”周珩有些委屈,“我倒是想管呢,你也看到了,有心无力啊。” 凌安若泄气的靠在床头,无奈道:“你怎么就摊上这么一副身子,真是……怪憋气的。” 周珩垂下眉眼,苦笑道:“没办法,命太好了呗。” 凌安若只当周珩这话是在嘲讽,没有多想,她感叹道:“不过我倒是理解为什么皇上敢把黎州军权放在你手里了,都是一群酒囊饭袋的废物啊。” “那倒也不止为着这点原因。”周珩眼中的低落一扫而过,再抬起头时眼里依旧闪着精明又狡诈的光,仿佛刚才的失魂落魄都只是人的错觉,他依然是那个心黑手毒,满肚子坏水的王爷。 凌安若晃过神来,接口道:“我知道,还因为人数不够。” “没错。”周珩把药碗搁在桌案上,平静的说道,“大安共有大军三十五万,你爹凌正掌管北境兵权二十万,镇东将军冯毅在阳州沿海布防十万,还有五万在西南。而黎州守备军满打满算不过一万五千人,若真要打起来,都不够塞牙缝的。” “我皇兄能继续容忍我占着黎州,也有震慑我的意思,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 凌安若点头应着,周珩所说的也正是她所担忧的,他们没有足够的兵,没有兵就随时处于被压制的状态下,只有皇上一声令下,他们所有的努力都是付之东流。 凌安若虽有个当将军的爹,可她并不觉得她爹会因着血缘私情就和她一起行谋逆之事,倒有可能直接送她去地下见列祖列宗。而镇东将军冯毅虽然曾是她父亲的部下,也打过一两次交道,可那点情谊还不足够让他背信弃主。在群雄环伺下,他们没有能够与之对抗的筹码。 除此之外,凌安若还缺将。 她今日费了半条命才将将在守备军里立足威信,可威信并不等同于信服。她可以让这些将士们害怕她,敬畏她,却不能要求他们心甘情愿的替她卖命。古来将军要收服人心,一要靠与士兵们同生共死的袍泽之情,二则是同甘共苦的品性,要能同疱食,同榻眠,而不是当个衣来伸手的少爷。 可这两者她哪个都做不到。 先不说如今大安四海升平,既无内忧也无外患,若是有一天真打起战来,那也是四境之军先冲上前,天塌下来也轮不着黎州守备军什么事。而至于与将同食,就周珩这个破身子,没两天就得挂。 而如今的唯一之计就是她能在军中有自己的将士,这些将士可以通过自己的人脉与威信让那些士兵们给她效命,从而逐步掌控整个军队。 只是这太难了,士兵易得,将帅难求,更别提应该没人会愿意追随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挂了的主子。 凌安若烦闷的吐了一口气,只觉长路漫漫,根本看不到尽头,她半开玩笑似的朝周珩说道:“算了,要不然你直接进宫扮成刺客吧,怪省事的。” 周珩也没反驳,居然还想了想,认真的一点头,煞有其事的说道:“你这主意不错,但扮成刺客多没意思,我干脆入宫为妃,直接生个皇子,等把皇位抢到手还能有个太后当当。” 凌安若听着这等惊世骇俗之言,先是一愣,随即笑骂道:“滚你丫的。” * 黎州守备军并不难查,不出两日,陆安就把守备军的底细摸了个清。 “王爷,属下已经查实,黎州守备军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二章 “呸!那个狗日的宣王,算他娘的什么东西!” 蔡文全“砰”的一下,把酒碗摔在桌上,语气张狂的说道:“一个短命鬼,指不定哪天就嗝屁了,还敢在老子面前耍横!也不怕折了寿!” “蔡将军消消气,消消气。”偏将何有为殷情的把酒给满上,劝说道,“您是大丈夫,何必同那短命鬼一般见识,咱们日后有的是机会给他颜色看看。” “就是!蔡将军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乃是咱们大安的韩信啊!”一个小兵捧着酒碗上前,恭敬道,“将军,在下心生佩服,敬您一杯!” “你是?”蔡文全看着这个面生的面孔,奇怪的问道。 小兵连忙自荐道:“哦,小人王得胜,是临时被塞进营里的。自入营后一直倾慕将军英姿,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入将军帐下,替将军冲锋陷阵。” 蔡文全立刻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又是一个来他这里找门路的。他缠满绷带的手缓缓摩挲着下巴的须胡,打量货物似的看量着这个王得胜,不发一言。 王得胜被看的心里发虚,额间冒着细汗,可还是赔着笑脸等着。 何有为猜到蔡文全心中若想,他凑上前,轻声提醒道:“将军,这个王得胜家中是卖茶的,今夜的酒也是他包圆了。” 卖茶的?有钱人啊。 蔡文全嫌弃的目光顿时变了,他大笑着拍了一下王得胜的肩膀,又痛的收回了手去,缓了一下脸色说道:“好小子,有眼光!日后跟着将军我,必少不了你一口汤喝!”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小人能跟着将军,那是祖上冒青烟啊!”王得胜谄媚的说道,给周围的将士们倒了一圈酒,边走边道,“各位哥哥们努力喝,今夜的好酒有多少喝多少!不够我再让人送来!” “好!好小子!!日后哥哥们疼你啊!” 蔡文全灌着酒,满意的看着王得胜,手指点了点他道:“什么叫聪明人?这才叫聪明人!那个韩远,穷酸一个,以为那日巴着宣王就能飞了高枝了?如今怎么着,人家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儿!他啊,不开窍,这辈子都是穷酸命!” 周围附和声一片,其中另一个偏将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将军说得对,那宣王算什么玩意儿!咱们黎州城谁不清楚李大人才是黎州的天,有他什么事儿。他啊,不过就是先帝扔来的一个弃子,来这等死的。” 蔡文全冷哼了一声,那日学狗叫的屈辱再次涌上了心头,他冷声道:“他给老子等着。他让老子颜面尽失,老子也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这两日是我放他一马,明天我就上李大人府上说理去!” “没错!让李大人好好收拾他!” 众人大笑着,在宽敞的营帐里推杯换盏,溅洒的酒水打湿了珍贵的软垫,浓郁的酒香从门帘处飘得老远。 韩远厌烦的皱了一下眉,听着帐篷里的胡乱吹嘘,烦躁的带兵走远了。 蔡文全陷在软榻里,在众人的高捧下灌了一肚子黄汤,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腹中胀痛,他撑着扶手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朝帐外走,嘴里说道:“你们先喝着,我去撒泡尿。” 王得胜闻言,连忙放下手里的酒碗,追上前说道:“将军,我扶您去!” 蔡文全回头看了他一眼,嘴里不干不净的说道:“你跟我去?怎么,你要给老子把着?” 王得胜笑说道:“小人不是看夜里太黑,怕将军路上不小心被什么绊着么。当然将军要是想让小人把着,那小人也义不容辞啊。” 众人哄堂大笑,口哨声,粗鲁的话不绝于耳,他们见过当狗的,可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奴颜媚骨的。 蔡文全嘿嘿粗笑了两声,把手搭在王得胜的肩上,说道:“行啊,那就走呗。” 夜晚的营地隐没在墨色里,唯有几团篝火随风激昂的跳动着。喝醉的嚎叫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嘈杂,放肆的调笑盖过了草丛间鸣虫跳动时窸窸窣窣的动静。苦力营的士兵们一早就睡下了,此时也无奈的耳里塞着棉花,耳不听为静。 蔡文全是真的喝醉了,走路直打晃,他费力的走到野地旁撒完了尿,被清凉的风一吹,头更晕了。 “小王!人呢!”蔡文全环顾了一圈,没见着半个人影,也不知道这人跑哪尿去了,“他奶奶的,死哪去了。” 蔡文全啐骂着,也懒得等,自个儿两眼昏花的走回帐里,可近在耳旁的笑闹声却似乎格外的遥远,他怎么走也好像只是在原地打转。 忽然,他的脚下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栽倒下去,扑翻了木架,跟着撞倒了木架上的火盆。 火炭滚落在帐篷里,眨眼间便燃了起来。 蔡文全这会儿还未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大祸,等他手脚并用的把自己撑起来时,整个营帐已经烧成了一个火球。 蔡文全那不怎么清醒的脑袋也愣了,没一会儿他闻到一股焦糊的香味,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存粮草的账子。 “着,着火了。”他指着火球,哆哆嗦嗦的叫道,“着火了!快,快来人救火啊!” 可此时已经迟了,那烧着的粮草在夜风的吹拂下飘的到处都是,细碎的火星接二连三的引燃了层层营账。马厩里惊慌失措的马匹嘶鸣挣脱着,两脚往前一蹬,还真就踢开了围栏,里面的战马霎时间狂奔而出,在整个营地里横冲直撞着,带起的烈风让火势更加猛烈。 百年难得一闻的哨声在军营里响起,睡着的,喝醉的,闲聊的纷纷逃出了营账,仓皇失措的往空旷的野地奔去。 韩远看着这从天而降的大火,惊愕了一瞬,连忙指挥手下的兵将去不远处的河流取水灭火。可他手里的人太少了,多的是贪生怕死之辈。呼声震天里,他颓然无助,可心中又不由得升起隐秘快意,看着大火席卷了这个让他作呕鄙夷的军营。 * 滚滚浓烟遮天蔽日,艳红的火光熏红了半边天,哪怕在黎州城里也能窥见那滔天的火光。 宣王府的书房还亮着灯,陆安一路跑进了房门,兴奋的道:“王爷,咱们得手了!” 凌安若与周珩对视一眼,放下了手里的棋子,淡淡的说:“那就走吧,别忘了给那位李大人找点麻烦,到的别那么快。” 陆安:“是。” 为了能提前一步赶到,凌安若没有坐车,骑着马狂奔在出城的街道上,等她赶到军营时,大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几日前还光鲜亮丽的营地成了一摊焦泥烂土,烟熏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三章 沾血的刀锋缓缓移到了何有为的头上,鲜红的血珠顺着刀尖一点一点的落在他的脑门,吓得三魂六魄都要没了。 “我说,我说。”何有为边磕头求饶,边惊慌失措的叫道,“今夜的酒局是一个叫王得胜的攒的,也是他和蔡将军在出帐小解后才,才着的火。” 凌安若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微微眯起眼,冷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放火之人是王得胜和蔡文全?” 何有为此时哪还会不明白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可命还悬在脑袋上,他也顾不得这么多,遂了凌安若的意思说道:“没错,这放火之人定是蔡文全和王得胜。” “那他们人呢?” “不,不知道。”何有为结结巴巴的说道,“自着火起,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凌安若冷哼一声,睨着他的目光如冷冽的寒刀,正当何有为以为自己也要人头落地时,一个侍卫跑了过来,凑到凌安若耳畔轻声道:“王爷,蔡文全和账本我们都找到了。” 凌安若略点头:“把人带上来吧,指望这群废物,人都跑出大安边境了。” 何有为听着这话松了口气,他颓唐的瘫坐在地上,像小死过一回。 蔡文全在着火时的那一刻就跑了,连滚带爬的钻进草丛里,还没走几步就被一直蹲守的暗卫给逮了,此刻被押上前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隔着几米都能听见。 “闭嘴,跪下。”暗卫不耐烦的踹了蔡文全膝盖一脚,按着他的肩膀往地上压。 蔡文全费力的抬起头看向凌安若,粗声粗气的问道:“王爷,你抓我做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干。” “是吗?”凌安若淡淡说道,“可是你的将士们却指名道姓的说这火是你亲手放的。” “放你娘的狗屁!”蔡文全转头醉鬼啐骂了一口,“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哪只狗眼看到是老子放的火!平日里老子带你们也不薄吧,竟敢与外人一起谋害老子。你们给我等着,等老子还了清白,必不会放过你们!” “你有个屁的清白,这火不是你放的是谁放的!”那群醉鬼也不管不顾了,一股脑的把罪责往蔡文全一人头上推,“当时营帐里,就只有你和王得胜出去了!这火就是你们二人放的!” “就是!蔡文全,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日被王爷训了一顿,心里还憋着气呢!你有火不敢冲王爷发,就拿营地撒气。咱们兄弟的命不是命,就由得你这么糟蹋吗!” “你少血口喷人!”蔡文全吼道,“老子没干就是没干!你少特么胡说八道!” “谁胡说了!我,我还听见了!”其中一个醉鬼如梦初醒的大叫道,“我听见你撞翻了木架,你还骂娘了!” “对对,我也听见了,这火不会就是你把火盆给撞翻了吧?” 蔡文全本就色厉内荏,这会儿被人捅破更是心虚的厉害,他叫得更加大声了,好像只要这样,他就能压过所有的辩驳,只要他叫得足够响,他就占着世间的真理。 可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声讨,他们言之凿凿的说自己看到过这样一个人影,说那个人就是蔡文全不假,更有甚者说是蔡文全把火盆给扔进帐篷里的。他们说着,骂着,义愤填膺的模样就好像自己真的亲眼瞧见了一样。他们急于结束这场闹剧,急于将一个人推向众矢之的。 谴责如海似的压来,蔡文全难以抵挡,百口难辩之下,他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墙倒众人推。 啪—— 刀剑敲在废弃的铜盆上的声响如同惊雷,炸得人浑身一哆嗦,吵闹的营地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吵什么吵!”陆安训斥道,“都给我闭嘴!” 一片寂静里,凌安若慢慢走到蔡文全面前,月光把她的影子拉伸延长,如鬼魅似的伸着骇人的爪钩往蔡文全身上爬。 “你说火不是你放的。可你如何解释你脸上的刮伤是怎么来的?衣领处的炭灰木屑又是哪来的?” 凌安若的声音不大,冷冷淡淡的,可蔡文全却觉得自己的喉间像是被一双大手给死死扼住了,他张了张口,想辩驳,可对着那双洞察秋毫的眼睛,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干脆自暴自弃的蛮横道:“是!火是老子不小心放的又如何!所有损失都记老子账上,老子又不是赔不起!” 凌安若冷笑一声,说道:“放心,该你付的银子,一分都少不了。” “来人!” “属下在!” “副将蔡文全无视军纪,饮酒作乐,以至火烧全营,且无丝毫悔改之心,现废除其副将之职,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其空缺之位由偏将韩远暂顶。” 蔡文全目眦尽裂,连避讳皇室姓名都忘了,怒吼道:“周珩,你敢!” 凌安若没有理他,看向那群醉鬼接着说道:“何有为及其一众将士,玩忽职守,无视军规,铸成大错,拖下去杖则一百。” 一百?何有为蓦然瞪大了双眼,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四章 果然,不出周珩所料,翌日一早,李牧就备了厚礼登门拜访。 李管家记着周珩的嘱咐,客客气气的把人请到了正堂,命丫鬟把茶端上,才笑说道:“大人请喝茶,我家王爷昨日操劳了一夜,现下还睡着,还劳大人多坐片刻。” 李牧心里不屑的想,杀了一夜的人,可不是要多睡会儿嘛,脸上却假意奉承的道:“应该的,应该的。昨夜军务累人,王爷又久病未愈,是该好好多睡一会儿,我在这等着便是。” 李管家又客气了两句,便带着下人们都退了出去,整个厅堂只留了一个小丫鬟伺候着。 李牧心里还惦记着守备军的事儿,一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这一会儿真的是好长一会儿。眼瞧着都日晒三杆了,这宣王也没个人影。 李牧哪曾受过这般待客之道,他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袍子,打算找个人告辞一声。 可放眼望去,不论是厅堂还是前院都空荡荡的,一个下人都没有,只除了那个十岁出头的小丫鬟。 李牧睨了那丫鬟一眼,颐指气使的说道:“跟你们家王爷说一声,今日时候不早了,下官还有政务在身,就先告辞了,改日在登门求见。” 小丫鬟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一点也没把刚才的那通话听进耳朵里似的,兀自上前给半空的茶杯添水,而后冷冷淡淡的说道:“大人还是在坐一会儿吧,我家王爷就要过来了,要是来时没见到人,王爷会生气的。” 李牧不想再坐了,可他今日急着来见凌安若,既是为了守备军的归属,也是应世家所求来讨个公道。如果就这么无功而返,那些老爷们又得多闹几日。 李牧头疼的叹了口气,想着等也等了一上午了,不差这么一会儿了,这宣王再怎么睡也该醒了,随即又抱着茶杯坐了回去。 可是左等右等,这人还是没来,整个王府静得就像空无一人。 李牧气急的站起了身,不耐烦的冲小丫鬟说道:“你不是说王爷就要来了吗?怎么迟迟未见人影。” 小丫鬟也不怕他,抹了抹嘴上的糕点渣:“王爷不要用午膳的吗?难道你要让王爷饿着肚子来见客?” “你……”李牧气急,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强压着怒火坐了回去。 此时正午过半,家家户户都在吃午饭了,可王府的厅堂里什么都没有,也没人招呼李牧去用膳,唯一一盘子糕点还被那个小丫鬟啃得干干净净。 李牧饥肠辘辘的等着,又不好意思要饭吃,只能一个劲儿灌水,后来连水也喝光了。他烦躁的站起身,此时他再不明白也反应过来,这宣王是故意给他一个下马威呢! 李牧心里憋火,既然宣王要给他脸色瞧,那他不多待见,日后若是有了麻烦,可别怪他未曾上门提醒。 李牧甩着袖子,一个招呼也不打的就要往门外走,小丫头见着连忙冲门外喊:“李叔,大人要走了!” 李管家登时不知从犄角旮旯里蹿了出来,拦在了门口,手里还提着一只血淋淋的鸡,鸡头半掉不掉的挂在脖子上,艳红的鲜血咕噜噜的从断脖处往外涌。 李管家状似无意的把死鸡往李牧跟前凑,脸上赔笑道:“李大人这是饿了吧?唉,对不住,对不住,咱们府上的伙食都是现杀现做,耽搁了点时间,您再坐儿,这鸡汤啊,一会儿就熬好了。” 腥臭的血味直往鼻腔里钻,李牧不受控的看着那死不瞑目的鸡眼,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昨夜凌安若一手提着剑,脚下踩着蔡文全脑袋的模样,那一刻,李牧以为自己看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李牧的脸色“唰”的白了下去,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他忍着胃里的恶心,刚想婉拒,又听见身后的小丫鬟悠悠的说道:“是啊,大人再坐会儿吧,不然王爷会不高兴的。” 王爷会不高兴的,会不高兴的。 这句话车轱辘似的一直在李牧脑子里打转,他不禁觉得自己后脖颈发凉。 他慢慢退回到原坐上,扶着椅子的把手坐下,轻轻拭去头上的冷汗,干笑道:“那我,我再等坐一会儿,王爷慢慢来就行,那个鸡汤就不用了,我也不怎么饿。” “诶,那怎么行。”李管家提了一下那死鸡,嗔怪道,“要是让王爷知道咱们让大人饿着肚子,那是要挨罚的。大人慢走,老奴这就给大人炖汤去。” 李管家意味深长的看着李牧,见人不自在的往嘴里灌水,这才偷笑着退了出去。 “大人?您在喝什么呢?这茶杯还是空的呢。”小丫鬟提着茶壶问道。 李牧回过神来,顿了片刻,这才后知后觉的把茶杯放下。 此刻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催了,眼神空茫的抱着茶杯熬时间。 然后这一等就等到了金乌西沉。 凌安若许久都未曾睡得这般安逸了,她望着昏暗的帐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从前还是女儿家时,总是因着家规森严,天不亮就得起来练武。后来嫁了人,哪怕想着闲云野鹤,可王府总有避不开繁文缛节,一举一动都是凌府的脸面。 她被囚困了一辈子,没想到倒是在人生地不熟的黎州落了一个安稳觉。 凌安若苦笑了一下,撑坐着爬起身。昨夜她回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困,还打算和周珩谈一些事情,可没想到人一沾上枕头,立马就睡着了。 窗外残余的昏光落在屋子里,凌安若摸索着倒了一杯茶。 屋外的丫鬟听见动静,立马推门进来,点上烛火问道:“王爷您醒了?要不要奴婢让人去备饭?” “这个不急。”凌安若问道,“今日怎么没人来叫我?” “哦,这是姑娘的意思。”丫鬟抿嘴笑了一下,说道,“姑娘可心疼王爷了,说王爷昨夜操劳了一夜,今日得好好歇着,无论是什么访客都不许打扰。” 凌安若被“心疼”两个字硌了一下牙,她听着后半句话,在意的问道:“谁来了?” “是李大人,已经来了一天,现在还在正堂里坐着呢。” 凌安若奇怪的道:“他没有走?” 丫鬟摇摇头:“姑娘说了,王爷什么时候见他,他什么时候才能离府。” 凌安若愣了一下,霎时间就明白了,周珩这是在替她做脸呢。 “王爷,您现在要见见那位李大人吗?”丫鬟试探的问道。 “见吧。”凌安若拿过架子上的外袍说道,“总不能让他再白蹭一顿晚饭。” * 李牧已经等了一天了,粒米未进,胃里直饿得发慌。李管家后来是送了鸡汤来,可李牧一看见那鸡头就心里膈应,恨不得离它三尺远。 可这还不是最难以忍受的,漫长的等待容易击垮内心的防线。李牧总是忍不住想着凌安若待会儿会怎么收拾他,他越想心里越怕,直到后来早死早超生的念头都出来了,可还是未见人影。 暮色四合,小丫鬟也给厅堂里点上灯。李牧等的心力交瘁,正当他以为今夜要在王府打地铺时,那“朝思暮念”的人可算是来了。 “李大人久等了吧。昨夜歇得晚,今日又政务繁忙,实在是脱不开身。”凌安若看了一眼那已经冷掉且凝结了一层厚油的鸡汤,明知故问的道,“这鸡汤大人怎么没动啊?是不合口味吗?”【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五章 凌安若犹若未觉,面带笑意的说道:“大人也觉得震惊吧。昨夜蔡文全不肯伏法,还叫嚣黎州守备军重建所需的银子他都能赔得起。本王一开始还纳闷,区区一个副将,哪来的那么大口气,直到本王发现了这本账薄。” “卖官鬻爵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李大人,你说这本账目要是呈到我皇兄眼前,够杀几次头的?” 李牧气得想拍桌而起,可是如今命脉被人握在手里,只能强压着怒火,忍气道:“王爷,光凭几张纸还定不了罪吧。” 凌安若笑了一下,却说了另一句话:“赵勇将军昨夜不甚伤了腿,如今正在府里的小院养伤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挡住了所有的诘问,李牧颓唐的靠坐在椅背上,长久的沉默着,此时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宣王行事如此张狂,他这是把刀架在了所有人的脖子上啊。 “王爷,您这么做,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吗?”李牧无奈的问道。 凌安若自嘲的笑着,她想起昨日蔡文全的狂言,也不知是刺别人,还是刺自己,说道:“我命短啊,人人都道宣王是个短命鬼,巴不得赶紧死了。我不成为众矢之的,就能长命百岁了么?” 凌安若幽幽叹息道:“我若不好过,那别人也休想好过。” “那王爷究竟想如何?”李牧认命的问道。 “本王什么也不想做。”凌安若脸色倏然一转,又是和风细雨的模样,“李大人不想这账本上达天听,本王自然按下不发。只是本王的王府太大了,还缺几条看门的狗。” 李牧垂首不言,恍若没有听见。 凌安若也不催,慢慢喝着茶等。 良久,李牧才长长叹了口气,磕头跪下:“臣全凭王爷差遣。” 凌安若眼眸微垂,她看着李牧窄瘦的身躯,就像在看一根萎靡的枯枝,只要她轻轻一踩,就能粉身碎骨。权势让人高台万丈,也能让人跌落泥里。 凌安若突然觉得有些没劲,她冷冷淡淡的说道:“既然全听本王的,那黎州守备军重建的银子全从蔡文全的私库里出,赵将军腿伤未愈,就不必再回军营了,日后军中大小事务直接报来王府即可,军中空缺的位置不用你们操心,本王自有安排。至于死者安抚,本王没那个闲心,你自己看着办。” 李牧:“是,臣全听王爷的。” “另外,”凌安若补充道,“既然这本账薄不送往京城,日后黎州无关紧要的事务也不必一一上报,我皇兄国事劳累,就少让他操份心吧。” 李牧心里一惊,他偷偷瞥了凌安若一眼,又马上垂下头来,原来这位王爷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皇上派来的眼睛。 他恭敬的道:“王爷说的是,黎州本就没什么大事,的确不该劳烦圣上,只是辛苦王爷了。” “替皇兄分忧应该的。”凌安若敲打的也差不多了,厌烦的让人退了下去。 李牧巴不得赶紧逃离这虎穴狼窝,立刻躬身退了出去,头也不回的跑了。 待人走远了,陆安才不放心的问道:“王爷,就算这李大人不会说,可黎州必然还有其他的眼睛。咱们这次动作太大了,上面会不会心有忌惮,做些什么?” “不会。”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凌安若和陆安同时望向声源处,周珩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丫鬟,手里正端着一盅燕窝粥。 “偷听啊。”凌安若微挑着眉,打趣道。 “说什么偷听。我是应李叔之请来送粥的,是你们的话非要往我耳里钻。”周珩让小丫鬟把燕窝粥呈到凌安若跟前,又端起那碗凉了的鸡汤,嘀咕了一声“浪费”,让人一道带了下去。 周珩话说一半就被打断了,陆安这会儿还不明白呢,他追问道:“姑娘为何觉得皇上不会有所行动?” “因为他看不上啊。”周珩在凌安若身旁的椅子坐下,“你当隔壁的阳州守备军是摆着看的啊。黎州的兵力加起来总共也只有一万五千人,人头都不够人家分的。” “何况皇上还巴不得我马上出兵呢,那样他就有借口直接把黎州收回手里。”凌安若慢慢舀着粥,这会儿她还真有点饿了,也不嫌弃这粥寡淡无味。 “不过咱们的军队也不能完全摆着看,咱们打别人不行,吓唬吓唬自己人总是可以的。”周珩对陆安说道,“明日你去告诉韩远,让他把这些年所有人的大小军功立出来,空出来的职位按军功排。” 周珩说完又转向凌安若,好奇道:“不过我还以为你会留那些将士们一命呢,世家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卖的。” “我要他们人情做什么,他们给我安分守己点就好。”凌安若看向周珩,极为无辜的说道,“何况我不是放了他们一命吗?是他们自己没用,没抗住杖刑,这能怪谁。” 周珩笑了一下,感叹道:“哎呀,这还是近朱者赤,你说话的口吻真是和我越来越像了,记得等会儿给我送来一份拜师礼。”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份拜师礼送你那还得还回来,多麻烦啊。” 凌安若开了一下玩笑,又正了脸色说道:“我留着他们干什么,他们既无谋略,也不会打战,除了浪费粮食,也只会吃喝嫖赌,留在哪里都是个祸害。再说了,他们若是不死,又怎么空出一批新的职位来,有能者上位,怪也只怪他们自己没本事。” “你啊。”凌安若看着周珩,“别把我想得太善良了,菩萨心肠的人是做不了将军的。” 周珩赞同的点点头,他想像着凌安若提刀杀人的样子,不知为何有点心痒,还挺想亲眼看看的。 李叔怕夜里积食会伤脾胃,送来的粥也不多。待凌安若吃完后,陆安便收拾了碗筷退了出去。周珩也没别的事了,他正打算起身回房,却被凌安若叫住了。 “你干嘛去?”凌安若问道。 “回房睡觉啊。”周珩脸色莫名,“这么晚了,不睡觉干嘛?” 凌安若才醒,这会儿正清醒呢,听着这话有些赌气的说道:“你不准睡。你让我睡了一天,这会儿你去睡了,那我干嘛?” “你……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呗。”周珩很没有良心的说道,“实在不行你就数棋子玩,总有事情打发的。” 凌安若不高兴的瞪着他,拉着人手腕不让走,一副誓要同甘共苦的架势。 周珩难得看到凌安若撒娇耍赖的样子,有些新奇,他晃了晃手腕,兴味道:“你这是赖上我了啊?” “嗯。”凌安若点头应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怎么办……”周珩一把拉起凌安若往门外走,“哥哥带你夜游黎州城。” 说是夜游,可周珩并没有把凌安若往热闹的地方带,也没让坐车,拉着人共乘一骑,顺着抱月河的方向往南边跑。 眼见前路越来越暗,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凌安若终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晚了一点?”周珩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热气洒得人耳垂发痒,他故意玩笑道,“给你谈了个好买家,这不得马上给人送过去。” “谁敢要啊。”凌安若毫不留情的戳破,夜驰和未知带给她久违的兴奋,她大声说道,“黎州城人人都道宣王爷是个活阎王,没有姑娘收得了。” “哎呀,那我可亏死了。”周珩也笑道,“你把我的美人们都吓跑了,你得赔我。” “我不一直都赔着呢吗?”凌安若侧头看向他,眼里的眸光比星子还亮眼,她拍了拍自己身子的胸口,调笑道,“都让你白看了这么久,你还要我怎么赔。” 周珩一愣,大笑出声,震动的胸膛贴在凌安若的后背上,两人都乐了,他缓了口气,笑骂道:“你是不是姑娘家。” 路越行越偏,直隐匿于城郊的暗夜。 “你到底带我去哪儿?”凌安若再次问道。 周珩这会儿没有瞒着,说道:“赏花啊。” 凌安若狐疑的瞅着他,觉得这人还是在拿自己寻开心,说道:“这黑灯瞎火的,有什么花可赏的?” 周珩笑着没解释,只是握着长鞭的手指了一下前方,凌安若顺着方向转头看去,霎时间就失语了。 那是一片开得正盛的桃林,长得犹如天边遗落下的粉霞。粉白的花朵笑落在枝头,随着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六章 回府时已将近子时了,凌安若倒也没有非赖着别人一整夜,见时候差不多了就提议回去了。 倒是周珩熬过了困点,还精神的很,回程的路上换了条热闹的路,拉着凌安若吃了一碗热馄饨后才慢悠悠的走在回府的路上。 这么一通下来,凌安若倒又有了点乏意,躺回床上没一会儿,又阖眼睡了过去。 黎州守备军算是收拾的差不多了,李牧那也自觉的和世家们通了气,不敢再出来放肆。凌安若算是得了一会儿空闲,可这事儿还不算完,那林记的铺子还没有收回,海运的事还没有谈妥。因此,哪怕第二日周珩困得如何神魂颠倒,都得认命的爬起来干活。 朝廷的船队就要出海了,航运的事就得在这两天定下。 周珩抱着被子,脑子迷迷蒙蒙的转了一圈,然后又闭着眼睛倒回了床上。 早起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晨风遛遍了黎州城的大街小巷,在街头的馄饨铺子逗留了一会儿,又跟着沿街的叫卖声跑远了。 街上的行人慢慢多了起来,商人也得赶早去码头迎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之间,又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就好像黎州还是那个黎州,无论头上的那片天换了个什么模样,它总如大树那般自行生长。 “林海,你个杀千刀的!你居然敢卖老子假药!看老子不砸了你的店!” 一声暴喝惊响整个黎州城,引得周围路人纷纷围上前去看。 黎州守备军火烧全营的事人人皆知,蔡文全被宣王一刀砍掉脑袋的壮举被说书先生讲了八百遍,黎州州府却连个屁都不敢放。林记药铺一朝失了靠山,人人都等着看热闹,没想到热闹来得还挺快。 “谁他娘的卖假药!老子向来本本分分做事,你不识货就上一边去!别想来讹老子!”林记药铺的老板林海出来吼道。 这两日他时时担心会有人上门找茬,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的想把剩余的存货给周转了,再把店让出去离开黎州。 没想到这些人找上门这么快。 “讹你?”来人拿着药材往林脸上扔,啐骂道,“睁大了你的狗眼,看看这到底是不是通草,还有这山参有没有发霉?” 这四周卖药商人不少,眼睛都毒,更别说人人都爱痛打落水狗,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全都指责死林海来。 林海见瞒不过去,粗着嗓子喊道:“你说这是我家的就是我家的啊?空口无凭,别是你拿别地的假药来碰瓷的吧!” “嘿,老子就料到你会不认账。”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凭据,给周围人抖了一圈,“林老板,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店里的票子和公章。” “那你想如何?”林海不愿把事情闹大,他偷偷塞了一块元宝到那人手心里,好声说道,“这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说个数,本店一定照价赔偿。” “滚你丫的,你当老子要饭的呢!”那人把手里的银子往林海脸上砸,揪起他的领口往府衙拖,“老子带你见官去!” “别,别,这位兄台,咱们有话好商量,好商量啊!” 嘎吱—— 福伯合上了二楼的窗子,把热闹和嘈杂都关在了外面。 茶楼雅间里,周珩挥退了煎茶的侍女,不要钱的抓了一大把普洱往茶壶里扔,待茶壶刚冒出茶香时,给自己和崔廷越倒了两杯。 琥珀色的茶汤荡着极浓的香气,崔廷越适才看着窗外,没注意周珩做什么,此时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登时呛了出来。 “你这是放了多少?苦得舌根疼。”崔廷越嫌弃的把茶杯搁下问道。 周珩也觉得苦,可他却从极呛人的苦味中逼出了一点清醒来,他懒懒得说道:“好茶不多得,我不得多抓两把?表哥,你说得事儿,王爷可都给办成了。出海西越的事咱们能谈谈了吧?朝廷再过段日子可就要出海了。” 崔廷越也是真没想到周珩能把黎州握在手里,当他得知宣王挥刀砍了蔡文全时,这林记药铺拿不拿到手已经无所谓了,“王爷都能收拾得了黎州守备军,崔氏出海一次西越也算不得什么。” “那就好。”周珩掏出提前就备好了的单子递给崔廷越,“这上头列着的东西都可以多买些,都是稀奇货,容易卖,其余的让人在那边看着办吧。” 崔廷越接来看了两眼,他没见识过,但看名字还都挺有意思的,点头道:“行,不过咱们也不能空着船去,也得拉些东西去卖,起码得把运费给赚回来。” “这简单,好东西人人都爱,把咱们这丝绸,茶叶,瓷器什么的拉去就行,东洋和南洋都卖得开,那西越也得俏。” “可是……”崔廷越皱眉道,“西越路途遥远,像瓷器这样的货路上得碎不少,怕是不好运。” “碎了就碎了呗。”周珩漫不经心的端起茶杯又灌了一大口,吊着精神说道,“物以稀为贵,多了反倒不稀罕了,到时不管碎了多少,都按成倍的价格补上,亏不了的。” “成倍?”崔廷越轻笑道,“安若,你这一刀宰的可够狠的,就不怕他们不买账?” 周珩:“表哥,咱们大安花几千两银子买一个瓷瓶的人多了去了,要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七章 回府时,时候还早,离午膳还有好一会儿,周珩本打算先去睡个回笼觉,路过凌安若的院子时,想了想,觉得得把今天的事和她说一声,结果进去转了一圈没见着人。 “王爷呢?”周珩随手抓了一个下人问道。 丫鬟:“王爷在小校场呢。” “校场?她去那做什么?”周珩嘴里嘀咕着,脚步却自动朝校场转了过去。 王府是有个小校场,是以前园子里遗留下来的,这些年周珩不善练武,就一直荒废着,也没什么人打理,估计都能放牛吃草了。 去那能做什么,耍枪弄棒?那他那身子骨可耍不起来。 周珩心里纳闷,等看见凌安若正半蹲着扎马步时,更是稀奇的围着她转了两圈,能见着自己练武那可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景。 周珩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烦人,他东瞧瞧,西看看,一会儿用手使劲的在凌安若眼皮前挥舞,扇起的风吹得凌安若额前的碎发直往脸上挠,一会儿伸手戳一戳凌安若的肩膀和腰背,嘴里还跟苍蝇似的嗡嗡着:“哎,你练这个干什么?” “练了几个时辰了?” “累不累啊?” “还要练多久?” “我这么戳你,你还站得稳吗?” 凌安若烦躁的睁开眼,没好气的瞪着周珩:“你烦不烦?” “不烦。”周大苍蝇很没有自知之明,不要脸的继续嗡嗡,“我这是不耻下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凌安若也不练了,她直起身来,长叹了口气,无奈的问道:“你问题那么多,让我回答哪一个?” 周珩回到最初的疑问:“你练这个做什么?” “调息。”凌安若说道,“你体内的气息太乱了,得理一理,否则日后用不着毒发,走两步就能垮了。” 周珩闻言一愣,他以为昨晚凌安若说的话不过是安慰,没想到她是真的上了心的。可他这病就是一根扎在心里的刺,经年累月的折磨着所有人的神智。 周珩已经习惯于在生与死之间反复横跳,也习惯了从希望到失望的坠落,如今他早已不强求了,实在没必要再拖一个人下水。 他忍不住冷言讥嘲道:“有什么好调的,反正迟早都是死,白费那功夫。” 他话音刚落,就被凌安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闭嘴。”凌安若怒斥道。 这事自打她收拾完黎州守备军就开始琢磨了,周珩这身子太差了,连挥根鞭子都费劲,可日后总少不了往营地里跑,总不能去一趟就吐一回血吧? 另外,也不知她是不是在这副躯壳里待久了,多了点物伤其类的味道,听不得短命早死的话,总觉得,若是有一天周珩真的死了,怪可惜的。 他算不上好人,可也不是个恶人,总不该是一个这样的结局。 凌安若不知道他这副身子有没有药能医回来,可强身健体总归是没错的。可偏偏这个混蛋,自己不上心就算了,连话都不会好好说。 “你当我是为了你?”凌安若口是心非的赌气道,“我这还不是为了我自己考虑,你那堆苦药是人喝的吗?如今黎州守备军虽然安分了不少,可日后总少不了往那跑,我可不想去一趟就费了半条命。” 周珩无所谓的点点头,对凌安若的话不置一词。 “另外,明日起,你也得给我一起练。” 周珩的脸色立马变了,他不可置信的叫道:“我不要,凭什么?” “凭什么?”凌安若上下打量了自己的身子一圈,毫不客气的掐着周珩的脸颊,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自打从京城回来,你的嘴有停过吗?你等会儿就给我上秤去,要是重了一两,有你好看的。” 周珩心虚的笑一下,他拨开凌安若的手,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味说道:“年轻人,钱财和皮相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不要看得那么重。” “呵。”凌安若冷嗤一声,“那你费那么大力气赚钱干嘛啊,出门当个散财童子多好。我告诉你,老娘就是死,那也得美。” “天生丽质难自弃,你这又是何必。” 凌安若懒得和他贫,直接冲不远处伺候的下人招呼拿称来。 “你……认真的啊?”周珩干笑着退了几步,“不至于的吧?” “你看我至不至于。”凌安若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 周珩突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趁着下人还没把称抬上来,脚底抹油的跑了。 一整个下午周珩都没有出过房间一步,就连午膳和晚膳都搁在自己屋里吃了,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还要守礼,吓得李叔以为他和自家王爷吵架了,过来委婉的劝了人两句。 凌安若也没有再派人找来,周珩以为这事儿算是过去了,心下松了口气,该吃吃该睡睡,偶尔看点闲书打发时间。可等第二天早上,天色未亮就有八九个丫鬟端着脸盆,衣物鱼贯而入时,他算是明白了,凌安若没有在开玩笑,也没有打算放过他,昨日的放纵不过是临死前给的一顿饱饭,最后的放肆罢了。 “滚出去。”周珩黑着脸,强压着起床气,对着那群丫鬟们斥道。 小丫鬟们被吼的一哆嗦,可又记着王爷的吩咐不敢就这么离开,硬着头皮道:“姑娘,您该起床练功了,奴婢们伺候您洗漱更衣吧。” “姑娘,王爷说他在校场等着您呢,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练,不看,让他等着!” 周珩被子一拉,连头一起蒙了进去,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大白茧。 练功?练个屁的功,鸡都还没起呢!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了片刻,继续劝道:“姑娘,您还是起吧,王爷说了,您一日不起,就一日没有饭吃。” 周珩把头埋得更深了,烦躁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来:“那饿死我拉倒。” 好说歹说都没用,小丫鬟们颇为头疼,她们同情又害怕的看了一眼那个大白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从端来的案板上拿起一本经书,整齐划一的冲着床上的人念经。 轻柔的念经声如蚊蝇般钻入床帐里,围着大白茧嗡嗡转个不停,在这个将亮未亮的天色里格外扰人清梦。 周珩烦躁的扒下一点被褥,露出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他默不吭声的盯向领头的一个丫鬟,阴沉的目光里皆是让她给个解释。 小丫鬟被那寒光刺得如芒在背,也念不下去了,低头解释道:“姑娘,这是王爷吩咐的。王爷说如果姑娘实在起不来也没事,反正早上第一项功法就是静气凝神。让奴婢们念经给姑娘听,姑娘能睡着也是一样的。” 有病。 周珩嘀咕了一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重新把自己埋回被子里,打算继续他的回笼觉。可他头才蒙进被子里,一声巨响在卧房里炸起,震得周珩三魂飞了六魄,脑瓜子嗡嗡的疼。 他一骨碌爬起来,愤恨的盯着小丫鬟手上本该是木鱼的铜锣。 “这也是王爷吩咐换了的。”小丫鬟畏畏缩缩的答道。 周珩长叹了一口气,直挺挺的倒回床上,可后脑勺才挨着枕头,第二声铜锣的巨响紧随而至,把周珩所剩无几的睡意彻底震没了。 “啊啊——吵死了!”周珩烦躁的嚎了一声,双腿猛的在床上蹬了几下,在小丫鬟敲响第三声前,叫道,“住手!不准敲了!我已经起了!” 小丫鬟们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也是迫不及待的丢下了手里的经书和铜锣,动作麻利的拖着周珩下床穿衣洗漱。 等把人收拾得差不多了,窗外才迎来第一声鸡鸣。 周珩拿起桌上的怀表瞄了一眼,这会儿才卯时一刻,实在是早的很,他有心再睡个回笼觉,可耐不住小丫鬟们一个劲的催,只好带着一肚子起床气出了门。 等他悠悠哉哉的晃到校场时,凌安若已经打坐完毕了,正睁着眼要笑不笑的看着他。 “睡得可好?”凌安若揶揄的问道。 周珩臭着脸白了她一眼:“拖王爷的福,让一堆小丫鬟围着我超度,我哪还有那个命睡啊。” “超度?听错了吧?”凌安若笑说道,“我明明是让她们念得清心咒,不过我看效果也差不多,既然你已经起了,就来练功吧,先绕着校场跑十圈再说。” “十圈?你在逗我?”周珩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神情。 “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凌安若站起身,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根皮绳绑在了周珩的右手腕上,“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跑的。” 周珩任由她捆着,轻笑道:“就你这身板还想带着我跑,有点自不量力了吧?” “谁说我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八章 陆安摸不准李管家话里是个什么意思,他只知道早上那一架把这位准王妃的精气神都打没了,一天下来人都是恹恹的,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就连谈公事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王爷,这是韩远送来的名册,上头的人名按军功从高到低排列,基本上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没什么名气。”陆安把手里的册子递给凌安若跟前说道。 凌安若随手翻了两下,的确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角色,她活了一世也没听见这些人混出个什么名堂来。 “这也正常。”凌安若一点也不意外的说道,“要不是那些少爷们吃不了苦,受不了累,这些苦活累活还轮不着他们,更别提进军营了。” “告诉韩远,军中空缺的职位就按这份名单补上,从明日起整顿肃纪,带兵操练,若有违逆闹事者,传我命令,杖责三十,扒了军装扔出去。” “是,属下等会儿就去告知韩将军。”陆安说完又看向周珩,“另外,崔大当家的也派人送了话来,说出海西越的货物已经差不多安排妥当了,不日可以随朝廷一同出海,问姑娘想不想派人一同随行,管事好提前把名单列上。” 周珩这会儿正困着呢,一手抵着额头眯着眼打盹,旁人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半点没往心里过。 陆安久不见回答,又不知道该怎么催问,只好看向自家王爷。 凌安若侧眸瞧了一眼,毫不客气的推了一把那立着的手臂,手腕上支撑着的脑袋登时要往桌面上嗑去。 周珩吓了一跳,身子控制不住的一个趔趄,顿时醒盹了,他不悦的瞪了凌安若一眼,烦躁的问道:“你干嘛?” “问你话呢。”凌安若把陆安的话简单重复了一遍,“崔氏要出海了,问你商船上要不要安插咱们自己的人手过去。” “哦。”周珩揉了揉刚才不小心嗑到的印痕,想了想说道,“那肯定是要派几个人过去的,让希签挑几个人一起去跑一趟吧,他擅长听记,又能说会道的,这种事他去最合适。” 陆安得了回复,点头应下,可眼神不自觉的带着点探究和疑惑。希签是王爷的侍卫之一,和他一样都是从小暗中培养出来的,每人擅长的东西也不同,怎么这凌姑娘如此清楚?难不成也是王爷告诉她的? 陆安把心里的困惑压了下去,面上不显得退了出去。 凌安若看周珩还揉着手,纳闷的问道:“不就挨了这么一口,有那么疼吗?” 周珩闻言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冷哼道:“我咬你一口试试?” 他抬了抬手,把那显目的牙印怼在凌安若眼皮下,说道:“凌安若,你是狗的吧?咬这么狠。” 凌安若微侧过脖子,露出脖颈上两道微红的抓痕,不甘示弱的说:“那你就是属猴的,功夫不行,撒泼打滚倒是有一手。” 得,这算是扯平了。 周珩看着那红痕,恹恹的把手缩了回去,他脑袋还迷糊着呢,这会儿实在有点坐不住,打算回房再补一觉,却被凌安若叫住了。 “还睡?你不是才午睡过吗?怎么又困了?” 周珩揉了揉快要合上的眼皮,倦怠的答道:“我也不知道,我这几日都困乏的厉害,跟睡不醒似的,腰也酸疼。” 凌安若听闻脸色有些古怪:“今日是什么日子?” “四月二十三。”周珩说道,“怎么了?” 凌安若没答话,只是指头微捻在算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心中了然的看向周珩,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同情和怜悯,看得周珩毛骨悚然。 “到底怎么了?”周珩不安的问道,不知为何,他在凌安若的眼里看见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 “没事。”凌安若拍了拍他的肩,柔声嘱咐道,“你要是困了就回去睡吧,记得多喝热水,别贪凉,少吃酸辣的东西,这几日的晨练也给你免了,好好歇息。” 但凡凌安若这般说话,十有八九没安好心。这一顿的叮嘱让周珩心里不安更甚,直觉这人又憋着什么坏呢,不然怎么会大发慈悲的连晨练都免了。 周珩:“你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凌安若笑而不答,只是拍了拍周珩的肩膀,“这两日你自会知道的。”说完不等阻拦立马溜出了房门,徒留周珩一人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凌安若偷偷回头望了一眼,抿唇暗笑道,现在就说,怕不是要被打死? * 凌安若说话算话,说让周珩休息就真的没派人来打扰过。 只是周珩心里总惦记着凌安若那副意味深长的样子,总觉得这人在憋什么大招,更别提她还有前科,弄得他提心吊胆了一晚上,都没有睡瓷实,真是比不睡还累。 当天边第一缕阳光斜斜的透过格窗,落在床帐上时,周珩也不睡了,睁着眼等人进来唤他。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屋外也是静悄悄的一片,晨风吹过树梢时,还能听见残叶掉落在地上的轻响。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周珩嘀咕着,他这会儿是真弄不明白凌安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昨日闹鬼似的折腾他,今日却这般消停,怕不是药喝多了,脑子不好使了? 左右也是睡不着了,周珩撑着双臂慢慢坐起身来,可起到一半,猛然睁大双眼,停在半空不敢动弹。 诡异的热流缓缓从腿间滑落到棉被上,湿热的黏腻让人头皮发麻。 周珩颤着手一把掀开被子,只见被褥上一摊鲜红的血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二十九章 朝堂是世家的朝堂,寒门官员更像是被放逐在荒野的杂草,在盘根错节的大树间卑微求生。可即便如此,科举仍是天下寒士唯一的期盼,是登入朝堂晋升阶级的唯一出路。 因此当放榜的官员拿着红纸走出贡院时,门口已经被科考的举子们围得水泄不通,翘首以盼的盯着那一卷决定命运的红纸。 当一张张红纸昭告天下时,有人欢喜有人愁,惊呼和哀叹此起彼伏的在人群中响起。 “在哪里……在哪里……” 忽然一个芒屩布衣,胡子拉碴的男人冲破了人群,整个人扒在红榜上,目光焦急的扫过每一个名字,又生怕是自己看漏了,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可不管他看几次,上头都没有他的名字。 “没……没有我……没有我,”男子踉跄着退了几步,可眼珠却还死死瞪着红榜,似乎要蹦出眼眶,“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梁桢那个草包都能榜上有名,却没有我的名字!” “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 来看榜的人里有梁府派来的小厮,那小厮早就知道自家少爷肯定会中榜,过来看看不过是老爷夫人想求个心安,他也好回府复命领赏,只是不成想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人敢公开与侯府叫板,真是不要命了! 小厮转过脸冲着那人,插腰骂道:“你个书呆子,别自己落了榜就胡乱攀咬。我家少爷本就天资聪颖,榜上有名那是命中注定的事,哪像你这个老匹夫,年纪一大把了,连个贡士都混不上。” 那男人没有理他,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一样,只是自顾自的笑着,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凄凉,良久他才怆然的叹道:“可恨啊,可恨啊,枉我寒窗苦读三十余载,蹉跎半生,竟比不上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朱门权贵高台卧,这朝堂早已是世家的朝堂,可还有我等寒士之活路?!还读什么书!科什么举!” “我恨呐!我恨这权贵遮天的世道,恨自己没能投个好胎。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啊,这就是你所谓的公理道义?” “我恨啊,恨啊……” 说是迟那时快,话音刚落,那男人突然往前一冲,猛的朝红榜上一头撞去,那一声惊天动地的重响犹如一道闷雷滚过京城的朗朗晴日,紧接着,鲜红的血液迸溅开来,湿糊了榜上的笔墨。 四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愣住了,徒劳的瞪大了双眼,看着那男人如枯叶般跌落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瞪着苍天,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不甘的怨言。 “死……死人了……死人了……”那崔府的小厮离得最近,受到的惊吓也最大,此刻双腿无力的往地上滑,手指颤抖的指着那俱尸体喃喃,待好不容易稳下心神,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他目光极快的往四周转了一圈,趁赶考的书生们怒火还未燃起时,手忙脚乱的冲破了人群,眨眼消失在街头巷尾之中。 推搡之下,其他人也逐渐从变故中惊醒,可沉默依旧如墨似的荡开,举子们的目光艰难的从那男人的尸身转移到那张被血污的红榜上,把残存的名字挨个扫视了一遍,可即便如此,也多的是酒肉纨绔。 科举是权贵的游戏,他们大梦一场,此刻终是醒了。 “是啊,凭什么呢……”良久的沉默里突然发出一声如同呓语的轻问,却直直击锤在所有人的心口。 凭什么他们生来就低人一等。 凭什么他们寒窗苦读十年,却只是他人的垫脚石? 怒火如燎原的星火,随风而长,它粗暴的扯下科举这条虚伪的面纱,才发现原来门第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 那是被一种戏耍后的愤怒。 举子们出离的愤怒了,群情激愤之下,他们堵了吏部官员的轿子,当街砸了个稀巴烂,吓得那些官吏们抱头鼠窜,又闯入梁府这样的王侯世家,掀了他们庆贺的宴席。这些官老爷们何曾这样被人下过面子,气恼之下让锦衣卫把带头闹事的学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章 太和宫内,宏正帝一手抵着额头,疲惫的盯着案桌上的折子,半晌不吭声,底下一众官吏或站或跪,也都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多言。 当许权轻手轻脚的踏入殿门时,宏正帝这才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许权脸上难看的神色,不冷不热的问道:“怎么,他们还不肯退?” “是。”许权躬着身子,小心的回复道,“奴才劝了许久,让他们回去等消息,可学生们就是不肯走,非要皇上严惩了……荣王殿下以及上榜的诸位大人,以安民心,抚冤魂。” 许权话音落下,大殿里一片死寂,空气焦灼的近乎凝滞,叫人喘不过气来。 宏正帝后靠在椅背上,冷淡的看着底下的臣子,说道:“诸位爱卿可都听见了,外面那群跪着的学生可是指名道姓的要你们的脑袋呢。” “皇上恕罪。”大臣们以头抵地,齐声求饶道。 “恕罪?”宏正帝冷笑一声,怒得拿起桌上的镇纸往底下人砸去,当即把其中一人砸得头破血流,好巧不巧,那人还正好是荣王的老丈人梁晋为。 “恕罪,你们有何罪可恕?”宏正帝怒斥道,“枉你们成日里高呼忠君爱国,私下竟敢卖官鬻爵,祸乱朝纲,把朕的颜面丢了个干净!现在外头指不定怎么骂朕昏聩无能呢,这就是诸位爱卿的忠君之心?!” “皇上息怒,臣知错了。” 宏正帝上了年纪,这一通火让他有些胸闷气短,不由得闷咳了几声。 许权见状忙奉了一盏茶上前,轻拍着宏正帝的胸口,替他顺气,口中也轻声劝道:“皇上息怒,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的。” 宏正帝挥了挥手,让他一边去,待稍微缓和后,内阁元老张远清出列说道:“皇上息怒,大臣们有罪自然当罚,只是如今当务之急是安抚天下学子们的怒气,给个交代,不知大理寺这案子查的如何了?” 宏正帝点了点头,道:“大理寺卿,你出来说。” 大理寺卿薛则铭躬身出列道:“启禀皇上,臣奉皇上旨意,将参与科举的官员皆捉拿归案,现已查明,此次科举舞弊案由吏部侍郎赵文普大人主导,赵大人亲口招认曾在会试开始前,私下与家中有赶考之人的大人们宴饮,并从中收取贿赂。而后将这些考生的姓名抄录好,提前送达各位主考官手中,按上头的名字提前录取,排名则按所收银两的数额排列,待春闱落幕后,再共同分赃。” 薛则铭说完又从怀中掏出一卷纸张呈上,“皇上,这是赵大人的口供以及抄府时找到的账薄,请皇上过目。” 许权接过那卷账目转呈给皇上,宏正帝翻开看了看,光今年春围行贿之人就多达十余人,其中不乏朝廷要员,王侯世家。若是这些年零零总总加起来…… 宏正帝面沉似水的盯着他的文武百官,盯着这个他为之奋斗了大半辈子的朝野,只觉得怒火烧心。他可以容忍世家排挤寒门官员,也乐于看他们自相残杀,但他绝不允许这些世家官吏背着他侵占朝野,祸乱朝纲,届时怕是连这朝堂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这就是他运筹帷幄的朝堂啊。 宏正帝在皇位上坐得太久了,此时此刻竟久违的尝到了一丝挫败的滋味,这比让他颜面扫地还要难受。 他不由得死死攥紧了手里的纸张,力道大的抠破了几个洞来。 “来人!”宏正帝指着那群跪着的世家官员叫道,“把这群贪官污佞给朕拖下去,革其官职爵位,流放南疆,其子嗣三代以内不准科考。” 宏正帝话音刚落,底下立马哭成了一片,“皇上恕罪啊,臣知错了……” “皇上,臣是一时糊涂才放此大错,求皇上饶臣这一回吧……” “求皇上开恩……” 宏正帝烦躁的让御林军把人给拖出殿外,待吵闹声渐渐远去后,接着说道:“此次科举舞弊案里,受贿官吏一律处斩,不知情者也有失职之过,革职查办。” “至于荣王……” 还未等宏正帝说完,周彦钦立马磕头道:“父皇明鉴,儿臣冤枉啊,儿臣这些日子一直忙于出海西越的事务,并未询问过一句科举之事。自儿臣知晓王妃家中有族亲参加春闱,更是连门都未曾登过。此次科举舞弊案,真的与儿臣无关啊,求父皇明查。” “你冤枉?”宏正帝气还未消,指着他骂道,“若非你是亲王之身,流着皇家血脉,那梁晋为敢如此胆大包天,敢买通主考官吏!若非东窗事发,他是不是还要借着你的威风在朕的朝堂之上安排个好官职?” “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父皇息怒,儿臣不敢,儿臣怎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宏正帝不愿再听他辩驳,打断道:“大皇子周彦钦身为皇嗣,却品行不端,结党营私,祸乱朝纲,今日起革除朝中一切职务,由亲王降为郡王,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周彦钦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可只看见宏正帝怒不可遏,心意已决的模样,便明白帝心已决,此事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该是知足的,外头那群跪着的学生要的是他的脑袋,如今却只是降了个位分,已经是天大的便宜了。 可从此以后,他与那个位子也再无半分纠葛。 它就在眼前,是那么的近,也是那么的远。 周彦钦死死捏住了拳头,他不明白,前段日子他还春风得意,怎么转眼间就沦落至这般境地,究竟是谁害他至此! 可再如何心不甘情不愿,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良久,周彦钦神色暗淡的叩头拜下:“多谢父皇开恩。” 宏正帝气得脑仁疼,懒得再看这糟心玩意一眼,转头对张阁老说道:“此次春围红榜作废,阁老你去选派一批官吏,重新阅卷评榜,这一回殿试朕亲自出题监考。” 张阁老躬身领命道:“是,皇上放心,臣定当严加审批,必不会再出现此等行贿受贿之事。” 宏正帝疲累的“嗯”了一声,起身离开了龙座,走前又补充道:“另外记得好好安抚那群学生,不可再继续跪着了,好歹也是饱读诗书之辈,动不动跪地死谏像什么样子。”言罢,头也不回的迈出了大殿。 * 大雨声势浩大的来,匆匆忙忙的走,连同红榜上的血迹都冲刷的干干净净,顺着雨水一同流入不知名的沟渠里。 茗湘苑里,淡雅醇厚的香气丝丝缕缕的从香炉里逸散出来,混着淡淡的墨香,一派闲适淡然,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一章 贡院里灯火通明,纸张翻页声连响了几个昼夜。重新阅卷审查极其耗时耗力,可天下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评卷官一刻都不敢歇,只盼着早做早了,待名单列出后,又马不停蹄的出去贴了榜。 这一次没有人有异议,也没人喊冤,官员们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松了下来,开始筹备殿试各项事宜。 早年宏正帝刚登基的时候,为博得一个勤政爱民的名头,事必躬亲,每年的殿试都是自己亲自出题监考,后来有一年不小心病了,才不得不由旁人代劳。 可人是不能歇的,这一松懈下去,再勤勉起来可就难了。从那一年后,宏正帝就没有亲自监考过,只在最后定前三甲时露个面,这一乍然亲临,着实有些累人。 大殿内落针可闻,唯有纸页翻动声偶然响起。宏正帝疲惫的放下手中的政务,捏了捏眉心,他或许是真的老了,耐不住久坐久站,就连精力也大不如前。 他目光一一扫过殿中坐得格外笔挺的学生们,年轻,稚嫩,有着他曾有过而又不知何时逝去了的朝气。 宏正帝微微叹了口气,头一次有力不从心之感。他轻声离了龙座,缓步走入考生之间,边走边随意看两眼。 帝王的威压让人心生畏惧,当纸面上投来影子时,不少人当即吓得不敢动笔了,两眼发直的对着笔墨愣神,待宏正帝走后才长长呼了口气,眼角的余光瞄向帝王一眼。 忽然,宏正帝驻足在前排不动了。 那是会试的第三名,不用想也知此人必然才华洋溢,文学过人,写得一手好文章也不足为奇。 宏正帝原本也没多放在心上,只打算粗看一眼就回龙椅上去,可没想到此人不光文采极佳,且处处切中实际要害,在治国理政,民生海商上颇有想法。 宏正帝这一看就入了迷,干脆站着不走了,只是这字……怎么越看越眼熟啊? 宏正帝心生疑窦,微侧过头,想看一看这人是何模样,没想到这人提前一步察觉他的举动,头埋更深了,且朝另一边偏去,留给宏正帝一个沉默的后脑勺。 这可真是奇了,难得有贡生不想在帝王前露个脸的。 宏正帝心里微微惊讶,但也没有多想,只当此人生性害羞内敛。 铛——铛——铛—— 殿外钟声响起,余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徘徊不去,震得人浑身一个激灵。 殿试结束了,学生们逐渐都停了笔,待侍从收了答卷后退了出去。宏正帝深深看了一眼此时依旧埋头走路的贡生,心中不由好奇这到底是何许人也。 等待总是难熬的,日光每一移一寸,殿外的学生们就像是被火烤过似的焦灼不安,而殿内张阁老领着一众朝臣有条不紊的快速评卷着。 过了好一会儿,张阁老把朝臣们评选出的十份答卷呈上,让宏正帝从中选出前三甲来。 宏正帝大致翻了一下,率先把他早已看中的答卷给挑了出来,而后才慢慢挑选剩下两份。 众大臣见此情形,心中都有了数,那个得圣上青眼的贡生一个状元怕是跑不了了。 待三份答卷被挑出来后,许权才小心翼翼的除了糊名,走至殿门处高声道:“宣赵拮,王昂,孔邱觐见。”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互道了一声同喜后,在一众学生羡慕又嫉妒的目光里再次踏入了大殿。 甫一入门,宏正帝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个名叫赵拮的考生身上。 和另外两人笑的如沐春风不同,哪怕这会儿前三甲必然榜上有名了,那赵拮还是一副颔首低眉,不让人见的恭谨。 宏正帝不禁有些纳闷,这是长得有多丑啊?这般不敢见人。 宏正帝清了清嗓子,说道:“朕看了你们三人的策论,各有各的文采斐然,是我大安的逸群之才。” “学生多谢皇上夸奖。”三人齐声道。 “你们中谁是赵拮?”宏正帝问道。 那埋头的贡生往前走了一步,压着嗓子道:“学生是。” 宏正帝说道:“所有贡生中,朕看了你的文章最久,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皇帝发了话,那赵拮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半垂着眼,抬起头来。 宏正帝细细打量着这个奇才,面容清秀,五官端正,没哪长残了啊,就是年纪轻轻就留着两撇胡子怪别扭的,还隐约有点面熟,和他家老五长得怪像的。 这个念头一上来,宏正帝自己有些啼笑皆非,他儿子还上着学呢,怎么会跑来参加科举。 可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宏正帝疑心是自己离得太远,看花了眼,便起身下了台阶,凑到那贡生面前想瞧个仔细,却见那人目光躲闪起来。 宏正帝微微眯起眼,突然伸手揪了一下那碍眼的八字胡,吃痛的抽气声顿时在殿内响起。 朝臣们闻声看去,不懂皇帝怎么突然这般举动,却见宏正帝一手捏着那撇小胡子,一手指着那捂着嘴的贡生,脸色铁青的道:“你……你……胡闹!” 那‘赵拮’立马跪在地上,半垂着头,也不压着声了,乖乖的说了一句“父皇息怒”。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大臣们再次仔细的打量那名贡生,什么赵拮,那不是他们的五殿下吗?! “这,这些怎么回事?五殿下怎么会这里?” “是啊?居然还拿了个状元?” “他什么时候考的试啊?” “这谁知道啊?” 议论声在大殿内嗡嗡响起,一旁的榜眼和探花也始料未及,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干瞪眼。 外人面前不骂儿子,何况之后还有百官觐见和跨马游街。 宏正帝瞪了周瑾谦一眼,顺了口气后,对张阁老道:“传朕旨意,点王昂为状元,孔邱为榜眼,探花由第四名补上。” 张阁老可惜的看了看周瑾谦,肃然应是。 “至于你。”宏正帝气恼的戳了一下周瑾谦的脑门,“你给朕去甘露殿跪着去。” 周瑾谦不敢在这会儿为自己开脱,一脸沮丧的道:“儿臣知道了,父皇息怒,儿臣这就跪去。” 宏正帝气哼一声离了大殿,去金銮殿的路上只觉脑仁子抽疼,怎么他的儿子就没一个省心的,幺蛾子一个比一个多。 太和殿传胪时,那三位金榜题名的贡生比皇帝还迷迷瞪瞪,皇子科举,状元让位,还有比这更荒唐的吗?尤其是原先的第四名,莫名其妙的捡了一个探花,被这大饼砸得半天回不过神来,被扶上马游街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待宏正帝从太和殿回来的时候,周瑾谦已经在换好了衣服,在甘露殿里跪了好一会儿了。 “你这是在胡闹什么。”宏正帝靠坐在椅背上,头疼的看着这个他以为最为省心的儿子,“科举舞弊案才结案不久,文人的怒气刚刚压下去,你又来捣什么乱。” 周瑾谦跪得肩背挺直,半垂着脑袋,格外的乖顺:“父皇息怒,儿臣知道错了。可儿臣不是故意给父皇添乱的,儿臣之前偷偷报名科举的时候,也未曾料到会发生舞弊大案。” “后来事发突然,儿臣本也想过中途退出,可儿臣离金榜题名就差那么一步,哪里会甘心,只想着乔装打扮一番,说不准能瞒过您的法眼。可没想到儿臣还是给父皇添乱了,父皇有气就抽我吧,别气伤了自己身子。” 周瑾谦认错认的快,态度又极为诚恳,脸上还带着一丝丝委屈,宏正帝有脾气也发不出来,何况他儿子本该得个状元,是长脸的事,“罢了,你和朕说说,你一个皇子,怎么想的去参加科举,和那般文人凑什么热闹。” “那还不是因为太傅嘛。”周瑾谦嘟囔道,“太傅总夸我文章写得好,可上林苑只有我一个人,我哪知道太傅是不是诓我的。”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二章 周瑾谦化名参加科举的事虽不准大肆张扬,可当时在场的人不少,不出一天,京城上下便都知道今年的春闱状元本该是个皇家子。 这消息一出,立马在文人间引起了热议,但与荣王收到的待遇不同,学生们对这位五殿下的态度大多是褒大于贬。 一来是考试开始前,谁也不知道这位五殿下会偷偷报名科举,这就意味着秋闱和春围中的名次都是这位殿下凭着真才实学自己考出来的,与那些酒囊饭袋不可相提并论。 二来皇帝为了堵住非议的嘴,不仅斥责了五殿下一通,还当众撤去了其状元的称号,并没有和贫门子弟共抢一杯羹。更别说这位殿下还自请去了翰林院修书,连六部都没有进。这在文人眼里,那就是醉心学术,与那些舞权弄术的人不一样。 在鼎沸的议论声里,周瑾谦不知不觉的学生们被接纳,甚至视为其中的一员。 可安王府却甚为火大。 “混账东西!” 周少衍抄起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砸了个四分五裂,可即便如此,胸口的怒气半点也没有消减。 “枉我精心谋划布局,把周彦钦那废物踹下朝堂,到头来竟是为他人作了嫁衣。”周少衍气得胸口起伏不平,拳头捏的死紧,“好你个周瑾谦,平日里和本王装得兄友弟恭,当真是半分都看不出来。” “王爷息怒。”陈易悄悄挪了几步,避开地上散乱的瓷片,轻声劝道,“五皇子和王爷您同为皇后嫡子,有这种心思也不奇怪,只是平日里装得太过纯良,才把王爷蒙骗了过去。不过好在五殿下尚无根基,在翰林院修书也翻不出花来,王爷要对付他还来得及。” “对付?”周少衍冷笑一声,“本王岂敢对付?本王如今要是动他一根手指头,岂不是要被文人的唾沫星子骂死。” 陈易轻叹了一口气,当初安王拿科举舞弊一事把荣王推上了风口浪尖,遭尽了天下文人的唾骂,可谁又曾料到此计会反噬在自己身上,这可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王爷慢慢来吧,再过些日子王爷就能解禁重回朝堂了,兵部也还在王爷的掌控之下,日后自会有机会抓到五殿下错处的。何况荣王此番落了难,心中也定当怨恨呢,哪会见得五殿下春风得意。” “另外往好处想想,此番五殿下自己暴露了出来,也省得咱们日后防不胜防。” 陈易话得说得在理,周少衍勉强平息胸口的怒气,反正时日还长,周瑾谦既然要下场,那他这个做兄长的自当好好陪他玩玩。 “你说得没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周少衍呼了一口气,“周瑾谦既然敢胆大包天的阴了本王一把,本王定当让他加倍还回来。” * 待新科进士入了朝堂,这场跌宕起伏的科举才算正式落下帷幕,日子也一晃到了八月,酷暑难耐。 凌安若把看完的信笺搁在桌上,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敲打着,感叹道:“这个周瑾谦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突然这么一下,动静还挺大。上辈子还真是没看出来他还有这等狼子野心呢。” 良久凌安若也没等来回话,按周珩这人脾性,怎么说都该讥讽几句的。 她转头看去,只见那人脸色苍白的窝在贵妃榻上,眉头紧锁,一只手还捂着小腹。 凌安若叹了口气,问道:“还疼呢?” “嗯。”周珩气若游丝的挤出一声。 “都和你说了这几天多注意些,别吃凉的,你倒好,冰镇梅子汤一碗一碗的灌,当谁渴着你了。”凌安若让小丫鬟去冲一杯姜糖水来,待人走后,才轻声感慨道,“我上下两辈子都没疼过,倒让你中了头彩。” “你那么强悍,我当你是铜墙铁壁做的呢,哪晓得一碗梅子汤都受不住。”周珩有气无力的回呛着,哪怕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甘落了下风。 没一会儿,小丫头就端着糖水进来了,站在周珩身边伺候着,半天也不见人拿起来喝。 凌安若见状催促道:“快起来趁热喝了,凉了没用。” 周珩软弱无力的继续瘫着,嘴里哼哼唧唧的道:“我腰酸,肚子疼,手也没有力气。” 凌安若无语的看着他:“所以你想干嘛?” 周珩:“我要你喂我。” 凌安若:“……” 凌安若也是不明白了,一个连剧毒缠身都能忍受的人,怎么碰上点小病小灾反倒格外的矫情又事多。 她瞪了周珩好一会儿也不见这人动弹一下,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她,无奈认命的走了过去,端着小碗舀了一勺喂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三章 “王爷,姑娘,希签回来了。”陆安高兴的说道。 希签也笑着行了礼:“见过王爷,姑娘。” 周珩愣了一下,没想到才四个来月,出海西越的商船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来的还挺快啊,我以为你们得走大半年。”周珩回过神说道。 “原本是要多花些时日的。”希签说道,“只是这次跟船的都是商人,只想尽快买货行商,不耐烦与西越各国交际,所以朝廷也就随了商人们的意愿,并未多做拖延,分几批返航。属下怕王爷等的着急,就提前回来了,其余几个兄弟过两月估计就回来了。” 凌安若看了看他,笑说道:“黑了不少啊,也瘦了。” 希签点了点头:“海上日头太大,西越的饭菜也吃不惯,不过好在这一路上奇闻异事见了不少,也挺值的。” “这外头大呼小叫的什么呢?”周珩还是好奇的往窗外张望了一眼,“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一座钟。”陆安抢说道,“一座特大特亮堂的钟。” “是自鸣钟。”希签解释道,“王爷和姑娘要去看看吗?” 周珩闻言霎时就来了兴趣,眼睛都亮了几分,站起身说道:“去,你辛辛苦苦带回来的,自然要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凌安若凉凉的语气飘了过来:“怎么,你又不疼了?” 周珩僵了一下,把这茬给忘了,他弹了弹凌安若手中的瓷碗说道:“啊,不怎么疼了,多亏了你的糖水,包治百病。” 凌安若目光不善的看着他,满脸都写着“谁信你的鬼话”。 周珩后背有点发毛,一把拽着她的手腕往门外走:“行了,一起出去看看,天大地大,银子最大,这可是咱们日后指着吃饭的家伙。” 庭院里人不少,看样子府里空闲的下人们都围了过来看个稀奇,他们一见周珩和凌安若走来,纷纷散了开来,行了礼后指着那座自鸣钟兴奋的说着话。 周珩的目光随之看去,可算是明白了陆安为什么会用亮堂来形容一座钟。 整座自鸣钟高达九尺,跟座小假山似的大马金刀的站在庭院里。钟身除表盘外皆是黄铜鎏金,上头还刻着繁复的人物雕花,阳光之下,夺目的近乎刺眼。 “是挺漂亮的。”周珩赞叹道,“运回来费了不少力气吧?” “还行,也不是很麻烦,王爷和姑娘喜欢就好。”希签笑着说道,“属下当时正按姑娘给的单子采买货物,一眼就相中了这座自鸣钟,所以就把它带了回来,其他的自鸣钟虽然也精致,但也没这么大了。” “它怎么不响?”周珩摸了摸钟面上方的鸟头问道,“是还没上发条吗?” “是,属下这就拧上。”希签打开自鸣钟背后的机关盒,边拧上发条边向旁人演示道,“这自鸣钟每月只需要拧上一次发条就行,比咱们的滴水刻漏要方便许多。” 发条一拧上,表盘上的指针一格一格的开始转动了。希签把指针调到大钟报时的时间,铛铛铛几声钟响,一道嘹亮的鸟叫声蓦然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钟盘上那只说不出名字的鸟正上下转着脑袋不住的长鸣。紧接着,那只鸟下方左右两侧的小门打开,钻出了四个小小的木傀儡。木傀儡或拉琴跳舞,或引吭高歌,在两个小门里轮流转动着,直到唱完一首西越曲才谢幕告退。 王府里的下人们都看呆了,直愣愣的盯着那两扇紧闭的小门说不出话来,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风情异域的西越乐。 凌安若也目露欣赏,只是新奇过后也就那样,她看了一眼跟捡到宝似的周珩,故意逗他道:“这玩意是挺稀罕的,到时说不准能换不少银子。” 她话音刚落,周珩的眼刀就飞了过来,“谁说我要卖了,这个我要自己留着。” “自己留着?”凌安若笑问道,“方才是谁说天大地大,银子最大的?这会又不要钱了?这东西少说也能卖个五六千两。” 周珩“啧”了一声,谴责的看向她:“你这人,懂不懂什么叫有市无价。何况这东西是希签特意给咱们挑的,辛辛苦苦从海外运回来的,到手还没捂热乎呢你就要卖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他说的这般义正严词,好像刚才那个掉眼里的人不是他一样,装得多像个人似的。 凌安若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侍卫和下人们也偏头咧嘴笑着,周珩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她耍了。 “你无不无聊。”周珩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不啊,多逗乐啊。”凌安若摆摆手,示意下人们把这座自鸣钟给抬进屋里去,又轻声对周珩说道,“我这叫一报还一报。” 周珩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这是指刚才他作天作地要人伺候的事,心中颇为无语,他们两人在不吃亏上可真是寸步不让,总要找机会还回来。 “你还挺记仇。”周珩撇了撇嘴说道。 这人还真脸说别人。 凌安若呵了一声,道:“彼此彼此。” 希签虽然年轻,但做事细致又牢靠,他回来的早,可该买的货物都带了回来,还添了一些其他稀奇却用得上的东西。 周珩对了对单子,又查了一会账目,无甚错漏的,银子也花得利落漂亮。 “干得不错。”周珩合上账本,抬起头满意的说道,“你眼光好,挑的货新奇,但也能卖的出去。这批货日后分两头卖,黎州多为商人,喜欢的东西大多实用轻巧,那些消不起的货就往北阳运河走,那边多是世家贵族,人傻钱多。这事我和崔廷越商量过了,可咱们自己的生意不能让外人插手,到时你继续跟着去吧,替我料理了北边的铺子。” 希签闻言一愣,倏地抬头望向周珩。不是谁都能跑一趟的,这意味着日后北边的生意都要归他管辖,相当于大掌柜。这可是个肥差,光一点油水就足够这辈子衣食无忧,多少人都盯着这口肥肉呢,可这位崔姑娘就那么轻松的把差事给了他,这是有多放心他不会以公谋私啊? 希签没有立马点头应下,而是转头看向凌安若。他是王爷的侍卫,护卫王爷的安危才是他的首要职责,这次出海若非王爷的吩咐,他也是万不可能去的。 凌安若知道希签这是在等她安排,心中不由也有些感慨,这周珩的御人之道可真够厉害的,金山银山居然也动摇不了其分毫。<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四章 接下来的两日,周珩一直是郁郁寡欢的状态,虽然他脸上装得若无其事,和平日和没什么区别,可只要留心就会发现他吃得比平日少了,也不爱损人了,时不时就盯着一处出神发呆。凌安若几次询问过来,也只是说没事。 可这哪是没事的样子呢? 凌安若望着桌上花样繁多的菜式,微微叹了口气。这两日不仅周珩这般反常,就连王府的下人们也格外小心翼翼,谨言慎行的照顾着她的情绪,尽可能的翻出花样哄她多吃一点。 而这种凝滞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中元节当天。 天微微亮时,李叔就出门采买了不少香火纸钱,而后早早闭紧了王府的大门,到凌安若跟前悄悄复命说东西都准备好了。 凌安若斜睨了一眼那堆金灿灿的元宝纸钱,点着头应了,就是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这两日的压抑是为哪般了。 不过她倒是真没想到周珩远在黎州,还会想着给先帝烧份纸钱,毕竟皇陵可能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纸钱了。 金乌西沉,天渐渐暗了,黎州的热闹也随着落日一起消沉在昏暗的天色里。 不多时,大街小巷慢慢飘起了袅袅的烟火,灰白的纸灰随着微风在空寂的街道里游游荡荡着,如孤魂还乡。 凌安若陪着周珩坐在荷塘边等着,天近黄昏时她打算起身,可周珩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只是拉着她的手腕重新拽回椅子里。 凌安若看向他,他也没回头,只说“再等等,天黑了再去”。 凌安若默然片刻,明白了,一个藩王在王府门口祭祀先帝是挺让人诟病的,让人看见到时传到皇帝耳朵里指不定成了什么样。 而这一等就是月上枝头。 天彻底黑了,夜风肆无忌惮的扫过空无一人的街道,顺手扣响着无人回应的屋门,而后又尖叫着奔向下一个巷口,徒留屋檐下的灯笼在余风里不住的摇摆,在漆黑的地面上荡出一圈一圈昏黄的光。 此时才是中元,生人避让,百鬼夜行。 周珩掏出怀表看了看时辰,觉得差不多了才起身,拿了灯笼和纸钱带着凌安若往后门走。 “半夜烧纸,你胆子也真是大。”凌安若伸手接过周珩手里的灯笼,边提前半步照着路面,边说道。 “你怕了?”周珩瞥了她一眼,还是如往常般口无禁忌,“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避讳这个做什么,说不准这外边都是些老相识呢,有朋自远方来,怎能避而不见。” “嘴里积点好话是能把你累死怎么的?”凌安若没好气的冷哼着,“我看上辈子你就是嘴太欠,皇上能容忍你活到现在,脾气也是怪好的。” 周珩意味不明的道:“是啊,也真是难为他了。” 话说着,两人也出了王府后门,接着步子一拐,走进了一旁漆黑的小巷。周珩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路口,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打这过,这才把那包纸钱元宝摊在了地上。 阴风依旧呼啸着从巷道穿堂而过,带起的纸灰扑簌簌的落了人一身。 凌安若蹲在风口处替周珩挡着风,看着那豆大的火苗落入纸钱时轰然蹿了起来,在这黑灯瞎火的小巷里一上一下的跳动着,像一颗鲜活的心脏。 周珩随手从路边捡过一根废弃的枯枝,一边扒拉着火堆,一边没大没小的说道:“老头子,小仙女,今天是中元,孩儿又来给你们烧纸了。” 正给火堆添元宝的凌安若听见这大逆不道的称呼,手一顿,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周珩。 周珩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自顾自的继续拨着火堆,橙黄的火光给他罩上一层金色,眨眼间他摇身一变,又是当年富贵窝里的掌心玉。 只是掌心玉没有玉的自觉,端方雅正一个没有,顽劣的像个混迹市井的孩童,现下还添了点自恋的毛病,就听这位‘水仙花’颇为自信的道:“这么些日子没见,是不是想我想惨了。” “老头你别嘴硬,我还不知道你,你看我娘多坦诚。好不容易来一趟,赶紧朝对面多看两眼,反正我又瞧不见你,害什么臊。”周珩说着朝凌安若一指,又收了回来。 “别问我怎么换了个壳子,我自己也还迷糊着呢,这神神鬼鬼的事您应该比我清楚。不过换的也不是什么外人,是您的大将军凌正的闺女,凌安若,不知您还记不记得。” 突然被点了名,凌安若一愣,明明是空无一人的街口,她却无端有种被注视的错觉,像儿时学堂上突然被先生提问一样,紧张又无措,可还是结结巴巴的道:“臣凌安若,参见先皇,太妃娘娘,问先皇和太妃娘娘安。” 周珩见她局促的样子,轻轻笑了一下,心道怪乖的,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轻叹了一声:“爹,说起来您当初还念叨着我要是个闺女该多好,如今这样算不算是得偿所愿了?” 如果当初生下来是个女孩,就不会那么招人恨了,整天做做女红,摆弄些胭脂水粉,只管美就好了。 书读不来也没关系,反正也不需要多大的志向,那些建功立业的事都留给那些兄长们去做,沾染不着半点腥风血雨。 等到待嫁之年,在前朝的明争暗斗下被父皇指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成为权利下的一枚棋子。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受着父兄的呵护那么多年,理应有所报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五章 “行了。”周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落下的纸灰,对凌安若说道,“咱们回去吧。” 凌安若点头应着,同来时一样,拿了灯笼快走半步在前面照着路。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周珩闷头走路,脑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凌安若则以为他还伤心着,此时不便出声打扰。 两人就这么沉默无言的走了一会儿,忽然,周珩停了下来,那恍然大悟的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若有所思的看向凌安若。 “怎么了?”凌安若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不由的问道。 “我们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吧?”周珩问道。 “是吧。”凌安若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应了一句。 “那你说咱俩算不算半个死人啊?”周珩颇为好奇。 “……”凌安若无语的瞪着周珩,她就知道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就不该搭理他,随即提着灯笼往前走,懒得搭理这个神经病。 偏偏周珩还无知无觉,跟在后头自问自答着:“我觉得应该是算的,毕竟也是走过鬼门关的人了。” 凌安若听不下去了,中元夜,黑灯瞎火的路上,身旁还有一个总问你死没死的,是个人都受不了。 她没好气的转过头啐道:“所以你想干嘛?” “所以……”周珩说道,“咱俩是不是该给自己也烧份纸钱,应应景啊?” 凌安若:“……” 凌安若这会儿是真无话可说了,她搞不懂周珩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一天到晚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等荒唐事也能说得出来。 自己给自己烧纸钱,多稀罕呢。 “烧个屁。”凌安若没忍住爆了粗口,“也真亏你想的出来,你老子还没走远呢,信不信让他听见了回来抽你一顿。” “抽呗。”周珩满不在乎,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儿,“反正他打不着我身上,又不疼。” 周珩话才说完,一股邪风穿堂过巷直朝两人面门扑了过来,逼得两人不得不退了几步,连带着那灯笼也摇摇晃晃的熄了火。 真好,这下是真瞎眼了。 凌安若看看灯笼,再看看周珩,心累的叹了口气:“祖宗,你闭会儿嘴吧。” 或许是刚才被邪风惊了一下,周珩还真就闭了嘴,老实的低头看路。 凌安若也当他是真消停了,拽过他的袖口牵着他磕磕绊绊的摸黑走着,绕过地上一个又一个的纸堆和石块。 “说不准我可能真是我老子一脚踢回来的。”周珩突然开口道。 “什么?”凌安若正留心脚下的路,没留神周珩在说什么。 “我说,”周珩重复道,“说不准我真是我爹一脚从鬼门关踹回来的。” 这话听着有些低沉,还带着微不可查的鼻音,全然不似刚才不正经的玩笑。 凌安若一皱眉,转过身来借着月光仔细端详着周珩,这才发现这人的眼眶微微泛着湿,脸上的失落在月光下也无所遁形。 所以他一直都是难过的吧?她想。 凌安若没怎么安慰过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突然意识到适才周珩那般拿两人开涮想来也是怕她不自在吧。 要抱抱他吗? 凌安若有些犹豫,她很少与人这般亲近过,就是上辈子和安王在一块儿也是能避就避,更别说自己抱自己还挺别扭的。 犹豫半晌,凌安若的手指微微蜷起,手臂刚试探着抬起又缩了回去,等她再想伸手时,周珩已经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不难过了。 “你干嘛?”周珩眼尖的看见凌安若微微抬起的手和半握的拳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提防的问道,“你想揍我?你脾气有点大啊姐姐,我不就说了这么一句嘛,不至于的吧?” 听这口气,这人应该是没事了。 凌安若不由得松了口气,可心里又有些不自觉的可惜。 可惜什么呢?就因为没有抱吗? 真够荒谬的。 凌安若暗自把这股荒唐的情绪甩了出去,轻捻了捻又觉发痒的指腹,白了周珩一眼道:“你也知道你欠揍?这要是换成别人大半夜听你讲这种鬼话,早就把你揍死了。我还真想敲开你脑子看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你要是先帝一脚踹回来的,那我算怎么回事?他还能把我俩踹反了?” 这还真是。 周珩认真的想了想:“可能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吧。” “也可能……是想给我娶媳妇了。” 凌安若脚步一顿,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这混蛋继续说道:“不过这老头眼光不行啊,给我挑了一个这么凶的,还成天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一生气就不理人,得亏我脾气好,大度,有个海纳百川的胸怀。” 凌安若强忍着把手里的灯笼往他脑袋上砸的冲动,咬牙笑问道:“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勉为其难的把我给收了?” 周珩这个不要脸的给个台阶就能登天,把嘲讽当夸奖,“嗐“了一声,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阁下若是实在想谢,便把每日的晨练给免了吧。” 这混蛋还真好意思提条件。 凌安若翻了个白眼,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做梦”,也不拉着周珩的衣袖了,自顾自的往前走,摔死这人拉倒。 见人恼了,周珩脸上的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六章 中元夜已过半,月亮都藏进了云层里,天地皆被暗色包裹,漫天的纸灰成了唯一的白,如一场纷纷扬扬的灰毛雪。 杨泗笨手笨脚的从墙头翻了下来,落地时不慎踩了一脚泥,滑倒在地上,摔了一个屁墩儿。 “操。”杨泗吃痛的下意识骂了一句,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后连忙闭紧了嘴,顾不得手腕上的刺痛,半趴在草丛里紧张兮兮的往外头张望。 庭院空荡荡的,唯有远处的游廊上有守夜的侍卫三三两两的走过,谁也没注意到这黑咕隆咚的犄角旮旯处有何异动。 待那几个侍卫也走远了后,杨泗才舒了口气,嘶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晦气的朝掌心啐了两口唾沫,在衣服上蹭着擦去上头的泥垢。 “操/他娘的,摔死老子。”他烦躁的看着掌心不断渗血的裂口,小声骂道,“这开门红的,可别让老子白跑一趟。” 他朝王府四周方位张望了一圈,随即目的明确的朝王府内院走了过去。 宣王府占地极大,又是由园子改建的,游廊亭子到处都是,路也弯弯绕绕的,再加上长得跟双胞胎似的假山怪石,地形越发扑所迷离。白日看着景致倒是挺美,夜里要是没人引路,一会儿就能转昏了头。 “我的个娘嘞,这宣王府也太他娘的大了。”杨泗又羡慕又妒忌的感叹了一声,“咋跟鬼打墙似的出不去了呢。” 来之前他都找给王府送菜的下人打听过了,说主子们都睡在东院,现在别说东了,他连北都摸不着。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过节,人有避讳,睡得都早,所经之处没见着半个人影,就连原先那几个守夜的侍卫也不知何时散了职,唯有零星的几盏灯火尽忠职守的伫立在庭院里。 杨泗本来还怕人发现,一路上偷偷摸摸的沿墙缝走,后来胆子也大了,大摇大摆的在几个院落里来回绕弯子。 空无一人的院子弥漫着让人惶惶不安的死寂,杨泗越走心里越是慌得厉害,当第三次绕回原地时,他忽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向主子提起夜袭王府这个鬼主意。 真是自己找罪受,还好死不死的挑了这么个鬼日子。 正当他打起了退堂鼓,打算翻几个院墙跑路时,一阵铜擂声蓦然响起。 当 当 当 …… 杨泗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原地蹦跶了一下,又怕这异响引来守夜的侍卫,惊慌失措的往树丛后头钻。 可谁都没有来,好似整座王府都空了,没人听见这般大的响动。 庭院里空旷又寂静,自鸣钟浑厚的声响一下一下的摇摆着,跟敲打在人的心上似的,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杨泗待不住了,他想也不想的翻过两道院墙,可不管他走到哪,那钟声都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杨泗心底啐骂了一句,他本来脑子就迷糊,这会儿更是晕头转向,六神无主的站在石子路上不知何去何从。 突然,钟声停了,庭院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杨泗微微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把这口气吐出去,一道嘹亮的鸟鸣响彻夜空,紧接着一个女人唱起了古怪的异域小调,空灵清亮的女声伴着寂寞无人的长夜,直叫人毛骨悚然。 杨泗头皮都要炸了,冷汗和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往外冒,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慌不择路的往一条的偏僻小路上跑了过去。 此刻渐渐起了风,夜风呼啸着卷过枝叶花丛,带起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零星的几盏灯火也被风吹灭了,四处都是黑的,黑得让人心生畏惧,好似暗处有无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连同那些摇曳的枝叶都成了张牙舞爪的鬼影。 杨泗不敢回头,只是没命的跑,待力竭时才不得不停下来喘息片刻。 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出了那几个迷宫一样的院子,正站在一处游廊上,游廊不远处就是他跳墙进来的地方,而那瘆人的歌声也不知何时悄然离去。 杨泗劫后余生般的瘫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王府不能待了,他心想,这地方闹鬼啊。 不想这个字还好,这念头一出,杨泗只觉这王府哪哪都有鬼,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笼罩了过来。 杨泗强行稳了稳心神,正打算朝刚来的那处院墙走去,忽觉自己的印堂处有一阵微风拂过,同时还有什么东西从头顶上一下一下的蹭了过去。 霎时间,一道麻意直从尾巴骨蹿向头顶。 杨泗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被施了定身符般定在了原地,良久才梗着脖子一点一点往上看。 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就悬在他的正上方,无风自动的一下一下往前踢着。 “鬼……有鬼……” 杨泗腿软的瘫坐地上,哆嗦的往后挪着,双眼惊惧的瞪着那双绣花鞋,嗓子却像是被人掐住一样,只能发出气音来。 而那悬挂的吊死鬼也听见了廊下了动静,桀桀怪笑了一声,“砰”的从廊上砸了下来,伸着爪子朝杨泗抓去,惨白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啊!!!别过来,别过来!!” 杨泗这会儿可算是叫了出来,他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本能的朝长廊的另一头狂奔而去,边跑边不住的大喊:“有鬼啊!!有鬼啊!!!” “救我!!” “救救我!!!” 可是无人回应,唯有他自己的嘶吼在空中久久回荡不止。 身后的脚步声时隐时现,杨泗实在受不了,慌张的回过头去,背后却空无一人。 此时恰好处在长廊的拐角,杨泗来不及看前路就一脚迈了过去,却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胸口上。 他愣愣的盯着眼前鲜红的布料和精美的绣花,僵硬的抬起头,入目的是一张带着血泪的白脸。 他这会儿是叫都叫不出来了,当即浑身一抽,倒地晕了过去,一股腥臊的尿液从裤子渗了出来,流了一地。 * “死了?”廊上适才那个扮吊死鬼的侍卫跳了下来,撩开碍事的裙摆,踢了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杨泗。 “没死,晕了。”另一个扮女鬼的侍卫说道,他嫌弃的看了眼地上的水渍,补了一句,“还吓尿了。” “啧啧啧。”‘吊死鬼’侍卫一蹦三步远,确保自己沾不到那尿渍,才撇了撇嘴道,“胆子这么小?也太不禁吓了。” “行了,你管他禁不禁吓,反正差事已经办完了,主子还等着咱们回去复命呢。” ‘吊死鬼’侍卫点了点头,扯了扯紧绷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七章 九月初三,宜开市。 天微微泛起鱼肚白,黎州城的大小商人们已经忙活起来了,整理铺子,清点库存,把要漕运的货物装箱上船,等旭日初升时,街面码头已是一派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盛景。 东河街的林记药铺也早就易了主,牌匾也摘了换上崔记的名号。在这之前,黎州城不少行商都打过这个铺子的主意,虽说因为之前那些事儿,这个林记药铺有些招眼,可耐不住它位置实在是好,在寸土寸金的东河街空放着着实有些浪费。 也不是没有人花银子往上头找点门路,可人家直接摆手拒绝,说办不了,这个铺子已经有主了。 这话一出,行商们立刻明白了。好家伙,这是又要来个关系户啊。 从那之后,黎州城的大小商人明里暗里的都在关注着那个铺子,猜测最后会是谁入住东宫,直到崔记挂匾的那一天。 对于这个结果,商人们倒也不是很意外,崔氏这些年虽然没落了不少,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这黎州地界依旧是响当当的名号,更何况听说宣王府的准王妃姓崔,谁知道和崔氏是不是沾亲带故呢?能攀上宣王倒也不稀奇。 比起揣度崔氏是怎么搭上王府的,商人们倒对它要卖的东西更感兴趣。前几月朝廷要出海西越,随行的商船里几乎被崔氏承包了大半,这事当时还被他们津津乐道了好长一段日子,他们既好奇崔氏能带回来什么稀奇玩意儿,更想看它栽个大跟头。 于是乎,这店还未开,风头已起,不用怎么卖力叫喝,这崔记西越坊已经家喻户晓,人人都盼着商船回航的一天。 当 当 当 …… 悠长的钟声敲散了清晨残存的倦意,在嘈杂的人声和车声里依旧属人耳目。 路上过往的行商闻声朝四周张望,没瞧见有人敲锣打鼓,可那浑厚的声响依旧回荡不休,正在这当时,紧闭多月的崔记西越坊推开了大门,一个崔记的伙计跑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叫喝道:“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本店刚刚到货的西越奇珍!各位爷,甭管买不买,先进来瞧来个稀罕嘿!” 伙计话音刚落,驻足的人群立马蜂拥而入,连隔壁的几个店家也不做生意了,跟着一起跑来凑个热闹。 此时恰好另一个自鸣钟也跟着敲响,沉重的铜锤缓慢摆动,钟上的七道小门打开,最上头弹出一只鸟,“布谷布谷”的叫着,众人颇为惊奇的凑上前去,只见那鸟的下面钻出六个小人,手舞足蹈的跳了一会儿,又哼了段西越小调才慢悠悠的钻了回去。 热闹已落幕,可围观的人却迟迟不散,围堵在自鸣钟前啧啧称奇,又或是细细的打量上头油墨重彩的画,等过足了瘾后才把崔记的伙计叫来询问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干什么用的。除此之外,一同漂洋过海而来的怀表,千里镜这样的小东西也足够让人把玩上好半天。 一天下来,崔记的铺子就没有空过,更有甚者饭都不吃,就守着自鸣钟报时。 趁着这股势头,周珩把自己手下其余的几个铺子也全都改卖成洋货,可即便如此也依然供不应求,人满为患,后来只能强行规定每人限购两份才好悬撑到剩余几批商船陆续返航。 “看看,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周珩拍着这大半个月的账簿,笑得牙不见眼,得意忘形的说道,“这就叫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当初没跟着一起去西越的行商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吧。” “是。”崔廷越笑说道,“多亏了咱们大小姐慧眼如炬,才让在下发了一笔横财。” “那可不。”周珩喜滋滋的盯着账面上的银两,“我就说了听我的准没错,还好当时我逼你派出了崔氏大半商船,不然就那几个三瓜两枣,都撑不过十天半个月。” “可这批货也最多撑到明年五月。”崔廷越说道,“等年后开春崔氏就必须再次出海西越,这回既没有朝廷负担一半的花销,还得自己请镖队保驾护航,这成本可就高出不少。” “另外,这几天也不少行商给我递了帖子,问崔氏什么时候再次出海,他们想一块搭个伴儿。” 周珩闻言也不着急,把账簿合上,指尖轻轻的在封皮上敲打着,说道:“他们想分一杯羹就让他们分吧,与西越通商本就是迟早的事,日后西越人自己都会跑过来做生意,崔氏一家独吞不了这块肥肉,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省得树大招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有钱大家赚嘛,只是就这么白嫖可不行,他们想搭崔氏的船,无非是请不起镖队,可崔氏凭什么当这个冤大头,他们要一起走可以,保护费大家一起平摊,还要多给崔氏一份领航的钱。” 崔廷越也不是不知道这个理,西越商运是大势所趋,他不过只是抢了个先罢了,可知道归知道,谁又能真的愿意与他人分而食之呢? 他惋惜的叹了口气:“只怕明年就看不到今日这般的盛景了。” 周珩乐了:“这有什么可惜的,表哥,你别只盯着大安啊,东洋,南洋也未曾到过,他们那不能卖吗?还有北边的狄人,朝廷不是和他们开了个互市吗,他们可都连海都没有。” “你眼界倒是挺宽啊。”崔廷越说道。 周珩摆了摆手:“不宽当初也想不到和西越做生意。” “对了,”周珩想起一事,“从咱们这运去的土仪在西越卖的如何?” “我看你只顾着账簿痴笑,还当你把这事给忘了。”崔廷越说着把另一份账簿递到周珩里。 “那不能,什么都能忘,银子可不能忘。”周珩先翻开的账簿的最后一页,瞄了一眼,当即惊讶的叫道,“豁,我的哥哥诶,你是抄了西越人的家了吗?!” 崔廷越被逗笑了:“胡说八道,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那西越人是脑子进了水把银子大把大把的往你口袋里塞?”周珩说着话,眼睛快速的在账簿上一页页扫过,刚开始的账面还算正常,可越往后翻就有些繁杂凌乱了,每件货物都被一一记了上去,价格起伏不定,从几十两到几百两不等,更有甚者达数千两之多。 “这账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不明白了呢?”周珩皱眉问道,“你这货到底怎么卖的?” 崔廷越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总结了四个字:“价高者得。” 这话说的太过言简意赅,就跟没说似的,周珩还是没明白,问道:“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崔廷越说道,“这趟去西越的路上风浪不少,货物多有损毁,崔斌本想按你的意思加价卖出去,但又摸不准西越人的口味,还是原价出售,可没成想竟遭哄抢。他走之前我曾嘱咐过他要入乡随俗,见机行事,他便学西越人搞了个拍卖行,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八章 “生辰啊……” 周珩走在街头上,边随意的逛着,脑子里边盘算该给凌安若送什么生辰礼。 虽然她不和自己提,但他可不是那个没良心的人。 “送什么好呢……”周珩目光在街边的铺子上一一扫过,可仍没有半点头绪。 玉器…… 家里已经一堆了。 钗环首饰…… 她现在也用不上。 刀枪棍棒…… 倒也还行,只是别把他自己的身子给耍嗝屁了。 挑来挑去哪个都不好,周珩头疼的叹了口气,原本给女子挑礼物也没那么难,只是这人是凌安若,他不想随意敷衍。何况崔廷越随手就是一把钱库钥匙,里头肯定还塞了一堆金银珠玉,那他也不能落了下风,显得自己小气。 这莫名的好胜心一起,周珩就更发愁了,看什么都觉得透出一股小家子气来。 他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逛着,不知不觉就转进了洒金街。 洒金街光凭这名字也就知道不是个什么正经地方,这里相当于黎州的不夜城,集黄赌一条街,白天那些爷们儿在赌场里吆五喝六,夜里就往姑娘们的温柔乡里钻。这里既有人一朝之间输得倾家荡产,也有人能为姑娘一掷千金,总之能玩一场的都是有钱的主。 周珩若有所思的在赌场和青楼间反复打量着,脑子里却在盘算起他那堆家当,崔廷越给他的钱库里,除去凌安若的那份,他能动用的是三十万两,这三十万两虽然还不知道用来干什么,但也不能干放着成灰,还是得想个法子钱生钱才行。 * “王爷可算是回来了。” 李叔一见凌安若进门,就立马迎了上去,替她解下披风,又端来一碗姜汤道:“王爷快趁热喝了,驱驱寒,这入了秋一天比一天冷了,您以后少往军营跑,那破地方有什么好待的,一去就是一整天,着了风寒可怎么好。” 凌安若笑着应了几声,自从她那回半死不活的被陆安从军营里拉回来后,李叔就一直不怎么同意她往那跑,可又拦不住,只能提心吊胆的守着门,直到她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才松口气,而后便是好长一顿念叨。 老人心慈,凌安若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两口就把姜汤给灌了,忙止住李叔的絮叨,问:“李叔,饭好了没,我饿了。” “好了,好了,一直都给王爷热着呢。”李叔话落连忙吩咐小丫头们去摆饭。 桌上放着四五样菜,却只摆了一副碗筷,凌安若见状皱了皱眉,朝李管家问道:“李叔,崔若他今天又不回来吃吗?” “是啊。”李管家回答,“姑娘走之前留了话,说有事要忙,让王爷不必等她了。” 有事,又是有事。 这混蛋什么时候这么日理万机了,比皇帝老子还忙,三四天了都见不着人影,每天出门还一副男儿扮相,问起来也只说是谈生意,也不说和谁谈,谈什么。 凌安若又不是个爱随意打听的人,只当商船不日就要北上,可能是真的事情太多吧,她望着空荡荡的桌子,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心里有点发堵,往日有人陪惯了,如今一个人吃饭还真是有点寂寞。 “行吧,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不必等他了。”凌安若拾起筷子,食不知味的吃了一口,又见桌上今日摆着一道乳鸽汤,不放心的朝李管家嘱咐道,“李叔,这汤让小厨房留一份,等崔若回来了让他喝了,在外头东跑西跑也怪累的。” 李叔点头应下:“王爷放心,姑娘那份一直留着呢。” 凌安若“嗯”了一声,她一个人吃饭也不爱让人伺候,便让他们都退了下去,可陆安却没有走,心事沉沉的站在原地。 凌安若撩起眼皮,见他一脸难言的神色,说道:“有话就说,欲言又止干什么。” “哦。”陆安不自在的用手蹭了蹭鼻子,其实这话他不好说,说出来怪挑拨人的,可又实在是见不得他家王爷被蒙在鼓里,还眼巴巴的给人留汤。 但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什么……就是……姑娘这几天没怎么去铺子里,一直都在洒金街待着。” 陆安话音刚落,凌安若的脸色霎时间冷了下来,她来黎州这么久了,就算不怎么常出门,也听闻过洒金街的大名,那可是个实打实的销金窟。 她攥紧了筷子,冷冷的盯着陆安,凉嗖嗖的问道:“他是去赌了还是去嫖了?” 陆安头皮一阵发麻,结结巴巴的道:“都……都有,不过赌场就去了两天,其余时候都往青楼跑。” 好,很好,真是长本事了是吧。 凌安若“砰”的扔下碗,缓缓的摩挲起自己的手心,她不知道是周珩飘了,还是他觉得自己提不动刀了,竟然敢背自己去那种地方鬼混,还跟自己扯谎。 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有钱就变坏。 凌安若直觉周珩可能还干了点别的事,强压着火,语气冷静的问道:“他还干了些什么。” “还有……”陆安咽了咽唾沫,“还有就是姑娘今日临时取走了四千两银子,说有急用,回头就让福伯给补回来。” 凌安若:“他没说干什么用?” 陆安摇摇头:“没有,只说是要置办个东西。” 置办东西? 凌安若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四千两银子都能买个宅子了,他要置办什么东西?置办外宅吗? 别说,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一想到这几天周珩都泡在温柔乡里,跟别的女人勾三搭四,凌安若就觉得胸闷气赌,理智上她明白周珩不可能顶着她的身子做出什么荒唐事来,他这几天也没有夜不归宿,可就是觉得烦躁又难受,恨不得抽他一顿才好。 她不由得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女人那么勾魂,叫人惦念不忘,留恋忘返。 “他去的是哪个青楼,都叫了谁?”凌安若有些吃味的问道。 陆安:“嗯……叫得出名的好像都去了,至于叫了谁,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兄弟们不好跟着进去。” 叫得出名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三十九章 除了病得起不来身的那几日,凌安若从没有赖过床,她就像王府里那座恪尽职守的自鸣钟,到点时自动拧上发条,起床,调息,处理公务,一日不差,而自律的人懈怠了一日,就会有那不上进的过来讨打。 “你今日可是起晚了啊。”周珩眼睛贼亮的盯着凌安若,就像是抓到人小辫子似的,得意洋洋的说道,“现在可都辰时了,李叔说你昨夜歇得挺早的,怎么还赖床了?” 凌安若心里有气,并不怎么想搭理他,在隔着周珩好几个空位的地方坐下,让侍女给她添了一副碗筷后,才阴阳怪气的刺了一句:“你精力倒是旺盛,昨夜回来的那么晚,今日居然还能起得来,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 “那可不。”周珩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自鸣钟一响,我就醒了。见你没来,我便自己调息入定,跑了几圈还打了一套拳。李叔见你迟迟不起,本想叫你,让我给拦了,你难得赖一回,哪有扰人清梦的道理。” 他话里明晃晃的透出一股我多自觉,多贴心,快夸我的意思。 可凌安若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继续喝着粥,看也不看他一眼。 哦? 这就没了? 周珩有些不爽,有种被下了面子的尴尬和白期待一场的失落。他不太明白凌安若怎么又无缘由的生气,只觉得一腔热情被泼了一盆冷水,怪自讨没趣的。 他也不想再自寻难堪,可到底还是念着明日就是这人的生辰,心软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有人惹你了?” 凌安若瞥了他一眼,没理。 那就是有了。 周珩只好继续猜着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只是半点没往自己身上想,凌安若昨日还让人给他留汤呢,那怎么着也不该是他的问题。 他想起凌安若昨日曾说要去黎州守备军看一看,试探的问道:“是不是那群兵痞子又给你脸子瞧了?要不要我帮你出气?” 凌安若被吵得有点烦,她刚想说“管好你自己就行”,可一抬眼又下意识的在周珩的装扮上打量了一圈。 又是一副男儿装扮,所以今日又要出去鬼混? 无名的怒火再次从角落里蹿了出来,凌安若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今日又不回来?” 周珩点点头,“嗯”了一声,他昨日才好说歹说的拿下了群芳院,付了定金银子,今日得趁热打铁把剩下的事情给办了,把地契拿过来,明日就是中秋,实在是拖不得。 凌安若见他那若有所思的样,跟被勾了魂似的,气不过的开口呛道:“藏香楼的饭就有那么好吃?” 话一出口,她立马就后悔了,这话说的显得她多在意似的。 “还行,就那样吧。”周珩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的回应道,“兰香馆的点心倒是还行。” 他还真敢提! 凌安若拳头都硬了,往桌子上一拍,“来人,把他的碗筷都给撤了!” “啪”得一声响炸得周珩蓦然回神,丫鬟们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低头收走了周珩的碗筷后,颇为识趣的退了出去,走前还顺手带上了门。 “你知道了啊。”周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心虚,“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不是陆安那小子告诉你的?他还说什么了?” “这小子真是碎嘴子,从小到大都喜欢告密,哪天真该好好修理一顿。” 凌安若见周珩顾左右而言他,冷呵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要是没干亏心事还怕人查?” “我干什么亏心事了?”周珩被骂的有点摸不着头脑,“我不就是想买……” 买个青楼送你当生辰礼吗!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凌安若为什么生气,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以为我是去嫖的?” 这好大一口锅! “难道你不是?” “我,我……”周珩气得话都不知从何说起,指着自己的脸,咬牙道,“我顶着你这副身子能干什么?” “那合着还是我的错,我碍着您的事了呗?那可真是对不住。”凌安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周珩这下还真是百口难辩,他之前不说是想给凌安若一个惊喜,如今倒好,惊喜成了惊吓,还凭白添了一肚子的气。 “狗男人。”凌安若瞪着他,冷冷的骂道,“果然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德行,没一个好东西。” 周珩看着凌安若黑沉的脸色,知道他这会儿不管说什么,她都是不会信了。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平复片刻后冷静道:“我不和你吵,今日你同我一块去。” 凌安若震惊了,一块去? 一块去嫖吗? “你玩得挺开啊?”凌安若说道。 周珩也不介意再被抹黑一把,挑衅的看向她:“来不来?” “来啊,当谁怕了你似的。”凌安若不甘示弱的看了回去,起身跟着周珩往外走。 虽说两人要一起去青楼,可也真不能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过去了。 凌安若现在是黎州城的王,让人看见去那种烟花柳巷怪惹闲话的,而且让李叔知道不定骂他们两个怎么胡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周珩让凌安若先回房乔装打扮了一番才带着她去了群芳院。 群芳院打眼看上去和别的青楼没什么区别,红纱幔,卷珠帘,空气中弥漫着腻人的甜香,大堂中搭着一个圆台子,上头有姑娘在献舞。 凌安若瞟了一眼,没甚兴趣的挪开了视线,转头看向周珩,这人既没往台上看,也没让花枝招展的姑娘傍着,目光巡视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不过看样子是没找到,随手拉了一个姑娘说道:“把你家妈妈叫来,就说崔公子在楼上等她。” 姑娘闻言瞧了瞧周珩,立马反应过来他是谁,为了什么事,招手叫来另一个姑娘领着他们上雅间,自己撒丫子跑了。 凌安若纳闷的看着那女孩的背影,一时间摸不清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隐隐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弄错了些什么。 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章 “点完了没?就那几张纸,数再多遍也变不出多的来。”周珩不耐烦的说道。 鸨母当没听见,把手上的一叠银票又点了一遍,确认没少银子,才卷起来团进荷包里,眉开眼笑道:“点完了,点完了,爷别着急啊,这银子的事自然得小心谨慎才好。” 周珩没心情跟她讲客套话,凌安若还一个人在房里坐着,他也急着给自己证明清白,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跟鸨母催促道:“既然银子点清了,就把东西给我,我一会儿还有事儿。” “好好好。”鸨母嘴上应着,扭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叠本子出来,递到周珩手里,“东西早就给您备下了,地契,账簿,姑娘们的卖身契,还有钥匙,您看看,是不是齐全了?” 周珩接过仔细查看着。 趁这空隙,鸨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嘬两口,边状似心疼的叹息道:“别说,爷,您五万两银子就把我这店买了去,我可亏死了,您看看那账簿,我一年下来多少流水呢。哎呦,想想我就心疼得慌。” 周珩冷嗤了一声,他哪里不清楚鸨母心里的小九九,能开赌场青楼的都是人精,三教九流里混出来的,心眼比藕洞还多,谁还能坑得了他们。 他还不留情的拆穿道:“你少来给我哭穷,我还不知道你。这几年的生意早被其他几家青楼抢走了七七八八,头牌也被你转到了另一家院里,就剩了些歪瓜裂枣给我,也就这地值钱。” 这么直白的被人戳破,鸨母脸色有些不好看,她讪笑道:“爷怎么能这么说,我这剩下的姑娘小子颜色也是不错的,招客人喜欢着呢,还不用爷费心调教,给您省了多少麻烦。” “得了吧,能不能用都两说呢。”周珩点齐了东西,也不多留,二话不说的起身就走。 鸨母连忙跟上几步,提醒道:“爷,别忘了我那官司和李大人提提。” 周珩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应道:“知道了,忘不了。” 地契握在手里,周珩的心也定了下来,可算是把这事办成了,也算没白忙活一场。如今只要把这些东西给凌安若过目一遍,自己也算是洗净冤屈了。 说起来这事也是怪憋气的,但一想到自己能在明日送出一份拿得出手的生辰礼,他心情也好了不少,一个日入斗金的铺子怎么着也不会被崔廷越给的钱库比下去吧? 可这份得意没能持续多久,甫一推门,他的脸就黑了下去。 屋里凌安若端坐在椅子上,身旁还围了三个面嫩干净的小官,一个捏肩,一个捶腿,还有一个正举着糕点想喂食。 周珩脑子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他内院起火了,他不想把青楼给凌安若了。 眼见那块糕点都要戳到凌安若嘴边了,周珩看不下去了,大叫一声:“干什么呢!” 他这一句吼,喊出来了捉奸的气势,吓得小官浑身一个哆嗦,手一颤,糕点掉在了凌安若腿上又滚落在地上,摔出一地的碎渣。 “啧,笨手笨脚的。”周珩嫌弃的拍开小官试图擦拭的手,自己在凌安若的衣袍上用力拍了几巴掌,疼得凌安若咬牙怒瞪着他,而后烦躁的一挥手道,“行了,这里没你们事了,都下去吧。” 小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恼了新东家,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不敢走,连声轻呼“爷息怒”。 周珩不理,小官们只能求助的看向凌安若。 凌安若叹了口气,忍着腿上的麻意,从钱袋里掏出一块银子,递到小官手里,安抚道:“不关你们的事,下去吧。” 周珩顿时更酸了,凭什么对他一整天没个好脸色,对别人就和风细雨的。 待小官们千恩万谢的出了门后,他酸不拉几的说道:“你还挺怜香惜玉,我就出去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点上人伺候了。” 凌安若看他那一脸的酸样就觉得好笑,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如今倒也轮到他了。 她掸了掸衣袍上掉落的残渣,轻描淡写的说道:“少给我乱扣罪名,我还当那人是你给我叫来的,怕我闷着。” “我有病?花钱让别人来嫖我?”周珩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的臭美着,“我生得那么好看,不得亏死。” 凌安若被他噎了一下,若是平时那倒也算了,可现在他是怎么好意思对着这张贴了山羊胡的脸说出‘好看’两个字的? “你可要点脸吧。”凌安若无语道,“我听着都替你臊得慌,都胡子一大把了还好看?” “那又怎么了。”周珩理所当然的道,“爷就是七老八十了那也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他把手边的那一堆本子往凌安若跟前一推,微抬起下巴点了点,“喏,刚刚到手的地契,账簿,还有卖身契,你好好看看,别再胡乱冤枉我。” 凌安若其实已经信了,看不看都一样,她只是不明白这事有什么好瞒的,还惹来一身骚。 “因为心里没底呗。”周珩这会儿理也直了,气也壮了,也就不急着先送礼了,悠悠哉哉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才开口道,“谁知道这事能不能办成,若是提前和你说了,这事又没成,岂不叫人失望。” “那你是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要开青楼了。”凌安若问道。 周珩没提他想送生辰礼的事,捡别的话来解释道:“我前几天不是去见了崔廷越吗,他这次出海西越大赚了西越人一笔,分了咱们不少银子,这些钱如今干放着也是可惜,倒不如花出去,做个生钱的买卖。” 凌安若了然:“所以你去了赌场和青楼?” “嗯。”周珩点点头,“这两个地方虽然乱,但是来钱快,以后也可以作为暗桩,打听消息,指派人手什么的倒也方便。我原本是想从赌场入手,可那里龙蛇混杂,派系太多,一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一章 这话说者未必无意,听者倒是起了心思。 凌安若顿了一下,她抬眸瞥了一眼周珩,这人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也像是同往常那样说些不着调的玩笑话,可她却隐隐感觉到话中带着不动声色的提防。 凌安若并没有多生气,若是周珩也时时猜到她的心思,她也不会有多高兴。 那是一种隐私被窥探的错觉,让人不安又忌惮。 何况他们相处不过半年多,既不是家人,也不是爱侣,实在达不到推心置腹,坦诚相见的地步。 静默在屋内缓缓流淌,犹如一条暗藏汹涌的河流。 周珩还在等着凌安若的回应。 凌安若收敛好心底的心绪,刻意忽略一种道不明的别扭,如往常般神色如常的玩笑道:“行啊,只是本王味口挑,要娶也只娶倾国倾城的貌,敢问姑娘天下颜色十分,你占几分啊?” 周珩眉头一挑,狂妄道:“天下颜色十分,我自独占十分。” “那你还真是不客气。”凌安若翻了白眼,“曹子健也只占才学八斗,你一开口就全要了,哪来的脸呢?” “你的脸啊。” “嗯?”凌安若没明白。 周珩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指尖冲脸上指了指,说道:“这儿,十分的脸,你是对自己多没自信,这么显而易见都没瞧见。” 凌安若的脸蓦地红了,她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夸自己的,还夸得如此狂妄和理所应当。 好在脸上的胡子贴得厚,看不出来什么,只是微微有些发烫。 她端过桌上已经放凉的冷茶,浇灭心底止不住的雀跃,待平复不少后才开口道:“我只是比你多了几分自知之明,少来拐弯抹角的骂我瞎。” 这么插科打诨了一通,凝滞的气息消散了不少,两人又拐回了正题上。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凌安若问道,“总别告诉我要在青楼里卖西越货吧。” “怎么可能,店里的货都不够卖的。”周珩也恢复了正经神色,坦白道,“我打算把这里弄成西越歌舞坊。” 此言一出,凌安若微挑了挑眉,这听着是有点意思。 周珩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若是寻常的比舞斗艳,那就太没意思了,既费时费力,还得重新买一批新人回来。黎州的行商走南闯北,大安各地的歌舞怕是看了个遍,再怎么教,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倒不如剑走偏锋,弄些没见过的东西。如今人人都好奇西越,那我就买一批西越舞女来,让这群没出过海的老爷们见见世面,心甘情愿的给我掏银子。” “可崔氏明年开春才出海,再加上来回的航运,算起来怎么也得有大半年了,这段空置的日子要怎么办?”凌安若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何况西越人不懂大安话,来后也少不得先调/教一番,这也得耗费不少日子。” 周珩沉默了一会儿,这的确是个难题,还没有办法可解。 他轻轻拨着茶盏,良久才长叹道:“万事开头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实在不行就让希签请人在回程的路上先教着吧,能学多少是多少。到时候这个楼也得按西越风重修一遍,等万事俱备,估计也差不多了。” “至于这段日子就让这楼里的姑娘们先顶着,实在不行搞几张赌桌来,怎么着也能撑个半年,好歹也是个销金地,不至于没有一点进账。” “那日后呢?日后这些人要怎么办?你要开西越歌舞坊,就没有这些人的用武之地了。”凌安若拿起那叠卖身契,在周珩眼前晃了晃说道。 周珩还真没想过这些人,他看着凌安若戏谑的问:“怎么,你心疼了?” “是啊。”凌安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本就是世间一浮萍,漂泊无归处,日后连这栖居之所都没了,实在是怪可怜的。” “你还说自己心肠不软。”周珩笑了笑,“这倒是没什么难的,他们若是想走,我自不会拦着,若是无处可去,那就留在这楼里继续做些伺候人的活,也可以跟着学点西越舞卖艺,总归是少不了一口饭吃的。” 凌安若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倒也妥当。 “好了,别想你的那些小美人了。”周珩抽走凌安若手中的卖身契,凑到她跟前,掏巧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二章 周珩要凌安若去给他买栗子,但也没真的就干坐着支使人去买。 夜凉风起,糖炒栗子的小推车前已经围了一圈的人,油亮的栗子就在众人的注目下随着锅铲上下翻飞,温暖甜糯的香气在冷瑟的秋风里徘徊不散。 刚出锅的栗子还热乎,周珩不要别人拿,自己揣在手里捂暖,走在回府的路上时不时的一张嘴,就有一颗金灿灿的栗子滚进嘴里,舌尖一抿,就是一股甘甜。 也不知道是因为吃到了栗子,还是有人给剥栗子,周珩一晚上心情都很好,眼睛弯成了月牙,像只偷到了肉的狐狸。 只是这只狐狸不爱吃肉,喜欢吃栗子,凌安若偷瞄着周珩,心想这也太好哄了点。 她虽然不知道吃个栗子有什么可高兴的,但莫名其妙的也跟着笑了起来,脚步轻快的把平日里的烦闷都甩在了身后。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剥,一路吃,等回到王府时,那一袋沉甸甸的栗子也只剩一堆黑褐色的外壳,可那股甜香却一直绵长到梦里,催人好睡。 * 翌日,凌安若是被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吵醒的,她睁开眼,天光大亮,窗外隐隐传来周珩和小厨房的王婶说话的声音。 可能人性本贱,平日里要周珩早起练功,他能哼哼唧唧,骂骂咧咧一早上,好不容易碰上个中秋,想让他休息一天,他反倒精神抖擞,折腾个没完,跟你对着干似的。 窗外噼噼啪啪的声音还在响,听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猛烈的拍打着叶子。 凌安若头疼的爬起身来,这又是在闹什么? “大清早的不睡觉,你又在……”凌安若话还未说完,甫一开门,一阵馥郁的芬芳兜头泼了她一身一脸。 “王爷,早啊。”周珩一手拿着跟竹竿子,一手端着个小簸箕,笑嘻嘻的看着凌安若。 “早就免了。”凌安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拍落身上的桂花,“你这礼也太隆重了,本王还没娇气到要用桂花来洗漱。” 周珩嘿嘿一笑,王婶从树后走了过来,行了个礼,笑说道:“王爷醒了啊,老奴这就去叫丫鬟们过来伺候,再去把早膳端来。” 凌安若点头应了一声,从台阶上缓步而下,也跟着站在桂花树下,看着地上铺了大片干净白布,上头全是摇落下来的桂花。 “难得让你休一天,你不好好睡一觉,大早上起来打什么桂花?”凌安若问道。 “做桂花月饼啊,还有桂花米酒。”周珩说道,“王婶做的桂花月饼可是一绝,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今日你可是有口福了。” 他说着又举起竹竿,不打招呼就是一顿乱敲,不大的桂花树被他打得摇头晃脑,枝叶乱颤,犹如飓风过境,金色的碎末纷纷扬扬的从枝丛间掉落,下了一场香气四溢的桂花雨。 凌安若避之不及,枝叶碎花又落了她一身,还有零星的花沫掉进了眼睛里。 “你能不能看着点。”凌安若揉了揉眼睛,好不容易才把花沫给揉出来,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沁满了桂花香,无奈的说道,“这还有个人杵着呢。” “这叫温香软玉抱满怀,”周珩撑着竿子看向凌安若,“这可是艳福啊,王爷。” 凌安若闻言翻了个白眼,冷呵一声:“消受不起,你自个儿享用吧。” 周珩眉间微挑,没有说话,可眼里却猫着坏。他举起竹竿跃跃欲试的再次往枝丛间伸去,凌安若赶忙远离了几步,“你慢慢打吧,等你那什么桂花饼做好了再来叫我。” 可她刚转过身,后脑勺就被人轻轻敲了一下。 凌安若目光不善的回过头来瞪着周珩,周珩嘻嘻笑了一下,赔礼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一时没有拿稳,兄台多多包涵。” 凌安若懒得和他计较,刚转过脑袋,后脑勺又被轻敲了一下。 “周珩!你皮痒痒了是吧?找抽呢?”凌安若眼角突突的跳,回过身来凶狠的叫道。 “这回真不是我故意的,是树枝绊了一下,你要揍就揍它。”周珩叫屈的说着,还很不要脸的朝桂花树一指。 凌安若没吭声,只是微微眯起眼,目光沉沉的盯着周珩,见这人丝毫没有承认的意思,还规规矩矩的把竹竿背在身后冲她卖乖的笑,她就是有心也抓不住这人的狐狸尾巴。 “无聊。” 凌安若白了他一眼,嗤了一声后再次转过身去,只是又在转瞬间猛的伸手朝身后一抓,一把拽住了周珩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竹竿。 这回抓了个现行,物证还在手里握着,凌安若‘和颜悦色’的对周珩笑道:“欠揍了是吧?一天不打身上不痛快了是吧?” “行,我满足你。”她一把扯过周珩手里的竹竿,往腿上“咖嚓”一折,断成了两截,“正好,我好像还没有教过你剑术。” 那声脆裂听得人骨头都疼,周珩后颈皮发麻,笑了两声后当即撒丫子跑了,可才跑了两步远,后脑勺就被抛来的竹竿敲了一下。 下一刻,一道凉风拂过他的脸颊。 周珩偏头一避,侧眸看着脖颈边的竹竿,好声讨饶道:“少侠饶命,我刚才闹着玩的,真不是故意的。” “我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凌安若竹竿一抬,反手往周珩背上抽去,“反正我是故意的,捡起你的剑,接招!” “你还来真的?”周珩见势不妙,连忙俯身一躲,快速捡起地上的竹竿往头上一杠,将将挡住挥斥而下的竿子。 “少废话。”凌安若耍了个剑花,又是抬手一抽,“谁让你手贱。” 啧,玩过头了。 周珩闪身往后蹿了几步,在凌安若不依不饶的逼迫下,也认真起来拿着竹竿格挡,一招一式间还真有几分样子。 可不知是凌安若气上头了,还是这人不知道循序渐进这四个字,出手的剑式越来越快,竹竿都被舞出了残影。 周珩一开始还能手忙脚乱的对付两下,而后则成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三章 傍晚时分,天渐渐暗了,月亮慢慢从东边爬起,玉盘似的缀在天上,点亮了这世间的第一盏灯。 庭院里已经支好了桌子,珍馐佳酿摆了满满一桌。 酒是周珩念叨了一天的桂花米酒,桂花的甜香混杂着糯米的香气丝丝缕缕的从瓶口处飘散出来,勾得人心尖微痒。 凌安若伸出手,刚想倒一杯尝尝,面前突然搁下一碗长寿面。 凌安若一愣,她看看面条,又看看周珩,心中多了几分茫然,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可仍有些不确定,她不知道这面是特意为她准备的,还是只是无心之举,随即似有意又无意的笑问道:“你家规矩好生奇怪,中秋不吃月饼改吃面?” 周珩看了她一眼,直白道:“你少装傻,今日是你生辰,这面你不吃谁吃?” 他递了一双筷子给凌安若,眼含期待的催促着:“你快尝尝,这是本王亲手下厨做的,世间仅此一碗。” “是吗。”凌安若稀奇的拾起筷子,看向这碗长寿面。 老实说,就算周珩不提,凌安若大概也能猜到这是他做的。碗里的面条每根粗细不均,还糊成了一坨,青菜也没怎么掰,一整棵直接泡在了汤里,卧的蛋上还能看见细碎的蛋壳,这要是王府的下人煮的,怕是早被王婶拿扫帚赶了出去,免得砸了自己招牌。 不过好在煮面的汤是吊好的高汤,也算是化腐朽为神奇。 凌安若一筷子夹子一大团,低头尝了一口,周珩立马追问道:“怎么样?能吃吗?” 凌安若嘴里有东西,不便说话,她竖起拇指,待费力的咽下面疙瘩后,才开口道:“不错。王爷,别开青楼了,去开个面馆吧,保证赚的盆满钵满。” 周珩乐了,笑骂道:“少来奉承我,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没到家呢。” “我这不是给你留点面子吗。”凌安若挑着鸡蛋上的蛋壳,“你还不领情。” “人要有自知之明,是好是坏我还是分得清的。” 这话听起来就好笑了。 “你居然还知道这四个字?”凌安若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周珩,问道:“那敢问之前是谁大言不惭说自己天下第一美的?” “那可不叫大言不惭。”周珩指着自己的脸道,“那叫铁证如山。” “是,”凌安若点头低笑道,“山都没你脸皮厚,但劳烦下次不要带上我,我还是要脸的。” 周珩煮得长寿面虽然面相不佳,但凌安若还是很给面子的全都吃完了,她放下筷子,正色的看向周珩,认真的说道:“多谢,多谢你给我过生辰。” 又谢。 还谢两次。 周珩莫名有些烦躁和生气,又想起凌安若故意瞒着不告诉他,略带不满的说:“和我这么见外做什么,要不是崔廷越突然给我送礼,今日都要稀里糊涂的过去了,王府是缺你那一碗面条么?” 凌安若敏锐的察觉到了周珩心中的不快,她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也许多年都没过生辰了。” 周珩闻言抬头看向她。 凌安若解释道:“我爹说娃娃出生就是做娘的受难日,没什么值得庆贺的。以前我娘还在的时候倒是每年都过,后来她走了,我和兄长怕爹难过,也就没提过这事,每年都随便混过去,私下互赠点生辰礼罢了。” 何况生辰这种事情,在意的人自不必提,不在意的人,说了又有什么意思呢?白期待一场,落个空欢喜。 周珩沉默了一会儿,从袖中掏出一把钥匙递到凌安若跟前,笑说道:“今年亲哥的礼是没了,但表哥的礼送来了,一来一去倒也不算亏。” 凌安若接过钥匙,奇怪的翻看了两眼,“崔廷越送的?这是什么钥匙?” “钱库钥匙。”周珩说道,“他给你专门置办了一个钱库,里头放着你的嫁妆银子和西越分成,免得你日后要用钱还得找他要,怪不自在的,干脆让你自己保管。我去看了一眼,那里头还新添了两箱金银珠玉,应该是他送你的生辰礼。” 凌安若瞪大了眼,她看看周珩,又看看手心里的钥匙,霎时间拽紧了,稀罕的啧了一声,感叹道:“哎呀,有个有钱的哥哥就是好啊,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出息。”周珩嗤了一下,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送些拿不出手的小玩意儿,他又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契,拍在凌安若跟钱,下巴微抬的示意道,“看看,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 凌安若狐疑的盯着周珩,不知为什么,她隐约感觉到这人似乎很得意? 送个生辰礼有什么可得意的? 她接过地契,打开一看,倏地抬起头来:“这是不是群芳院的地契吗?你把它给我?” “嗯。”周珩一点头,回答了凌安若之前的问题,“要不然我为什么偷偷摸摸的瞒着你。” 凌安若心里有点百感交集,实在不懂都不知道周珩是怎么想的,“……所以你想了三四天,最后送了个妓院给我?” “怎么,”周珩凉嗖嗖的眼神扫了过来,“你不喜欢?” 凌安若:“……” 她敢说不吗? “那倒也不是,就是觉得,”凌安若停顿了一下,斟酌道,“大可不必这么麻烦,你随便送什么我都喜欢的。” “那不行。”周珩想也不想的拒绝了,“爷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他慢悠悠的嘬了一口桂花酒,大事已了的放下心来,嘚嘚瑟瑟的说道:“既然要送,那自然得送个大的,那些个钗钗环环比得上一个日进斗金的铺子?” 凌安若:“那你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你明年打算送我什么?”凌安若突然好奇的问道,她想起周珩之前念念不忘的赌场,问道,“不会送我个赌场吧?” 周珩:“……” 别说,他还真想过。 可人家猜出来就没意思了,他咳了两声,尴尬的撇过头:“那倒也不一定,万一西越歌舞坊开遍大江南北,我就再多送你几家。” 凌安若:“……” 那倒也不必。 好好一个王爷,不想着争权篡位,整天想着开青楼,也真是好大的志气。 不过好歹也是一番心意,她小心妥帖的把那张地契收好,却把钱库钥匙给推了回去,“地契我收下了,钥匙先放你那吧。” 周珩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凌安若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现在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倒是你,不管是重整青楼还是明年出海西越,要用钱的地方都不少,你自己看着花吧。” “呦,这么大方啊。”周珩把钥匙捏在手里,玩味的看着凌安若,故意吓唬道,“你就不怕我卷款私逃?” “你逃呗。”凌安若一点也不担心,气定神闲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桂花米酒,慢悠悠的说道,“反正我手下兵将万千,你要是敢跑了,我就让人把你的画像贴遍整个大安,悬赏白银万两。” 周珩听闻故作惊讶的道:“哎呀,惹不起,惹不起。”但手上还是麻利的把钥匙收了回来,妥帖的放好,“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是替你保管好了。日后我搞钱,你打战,事成后,这笔钱财都归赠于你。” “是吗,这么大方?”凌安若用同样的话回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几百万两白银啊,你真舍得?” 凌安若不说还好,这么一提,周珩想想还真有些肉痛。 “要不然……”周珩犹豫道,“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晚了。”凌安若大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可都记着呢,你别想赖账。” 周珩也笑了:“我倒成给你打工的了,”他说着朝凌安若一伸手,“大当家的,你得给我月例银子。” 凌安若想也不想就一巴掌拍了回去,“不给,爷要白嫖。” 她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过倒是可以折成你的生辰礼。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年初一。”周珩说道。 “你还挺会生的。”凌安若微微惊讶道。 “是啊,”周珩说道,“所以儿时的生辰宴都和宫宴一起办了,就连年礼都是双份,羡煞旁人也。” “难怪你招人恨呢。”凌安若想起那场面,感同身受的叹道,“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四章 黎州的秋来去匆匆,几场绵绵秋雨过后,天一下就冷了,似乎提早一步迈入了初冬,空气也漫着一层湿意,连风都是湿冷冷的,吹得人遍体生寒。 抱月河也进入了枯水期,水位一下低了不少,大片的石头沙子就赤裸裸的露出水面,堆成一个小土坡,上头的杂草枯叶时不时随风摇曳。 每年一到这时候,就是给抱月河清淤排沙的日子,否则河道一堵,来年春洵定会泛洪,把城中低洼处的宅子给淹个遍,万一碰上疫病就更是麻烦。 这是大事,谁也不敢疏忽,只是这活听着就又苦又累还又臭,按照往年的惯例,这活都默认在黎州守备军的苦力营头上,反正他们那伙人命贱,冻坏了也无所谓。 可今年不一样,赵勇被软禁,蔡文全掉了脑袋,李牧也不再吭声,黎州成了宣王的黎州,没有人再给少爷营撑腰说话,一个个都得下河去,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一开始倒也不是没人闹过,可凌安若发过话,有违逆闹事者一律军法处置再扔出去,扔出去事小,可那几十棍下去不死得残。少爷营没那么硬气,强压之下就跟鹌鹑似的,让干嘛就干嘛,哪怕抱月河的淤泥臭得人犯呕,也得捏着鼻子下去挖沙。 只是这些人傲惯了,哪怕都沦落到去挖沙排淤了,也不肯和苦力营的兵将共处一个滩位,愣是在两者间划出一条楚河汉界来,一个在头,一个尾,谁也不搭理谁,说一句话都像是有失身份似的。 “这是憋着气呐。”凌安若巡视了一圈后,对着河中间两丈宽的间隔叹了口气。 “都是一群少爷,以前养尊处优惯了,第一次干这样的脏活心里自然是有气的。”韩远抬臂蹭了蹭脸上的泥浆说道,他现在虽身为副将,但仍然和以前一样,该干苦力就去干苦力,没给自己多少优待。 “不止吧,这股火怕是从四月就积下了,一直忍而不发罢了。”凌安若心如明镜的说道。 河边风大,呼呼的风声听着就让人觉得冷。周珩的破身子经不起冻,哪怕陆安等一众侍卫给凌安若挡着风,她的耳垂还是给吹凉了。 凌安若拢紧了大氅,幽幽的叹道:“宜疏不宜堵啊。” 不能为她所用的人日后必成祸患。 她虽看不惯少爷们的做派,但也不想要一个分崩离析的黎州守备军,将来怨气积压久了,总有一日会爆发出来,到时同室操戈,就不是武力镇压能完全解决的了。 这些少爷虽然不成器,但终究是世家的脸面,他们如今买凌安若的账,那是时势所逼,有把柄被捏着,可万一被逼急了,也不妨碍使些小绊子惹人糟心。 凌安若不想这些事上多花心神,不如未雨绸缪,提前解决了才好。何况崔氏的商船已经北上,这些老爷们往上也是说得上话的,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要是想做些什么,也不是什么难事。 “光挖沟也怪无趣的,”凌安若摩挲了指尖,目光深远的望着那群少爷兵们说道,“设个赏让他们玩玩吧。” 韩远从凌安若适才的那句“宜疏不宜堵”中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尽管他也看不上这些少爷秧子,可也不得不承认家世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视而不见久了,迟早会摔死在沟里。 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是为着自己的前程,韩远心里不舒服也不会说些什么,他微微上前一步,低声问道:“王爷想比什么?” 凌安若想了想说道:“那就比摔跤吧,每边各出三人,先落水者为输。” 韩远一愣,说道:“可是这些人根本……” “另外去告诉他们,”凌安若没让他说完,唇角微勾起笑意,继续补充道,“今日谁要是赢了,谁今日就是爷,这条抱月河也不用挖了。” 韩远抬眸看向凌安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领命去了,走之前,他听见凌安若轻声道:“所谓若将威素立,则先收之以恩;将威未行,则先震之以威(注)。恩威并济这四个字,韩将军明白该怎么做吧?” 韩远怔怔的看着凌安若,霎时间懂了,随即躬身行礼道:“王爷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凌安若点点头,让人传话去了。 陆安有点不放心:“王爷,此事不好办,韩将军能把握好分寸么?” 凌安若淡淡道:“那就要看他有没有当一军主帅的本事了。” * 抱月河两头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聚了过来,可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吭声。苦力营的人倒是无所谓,可那群世家子弟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这事明摆着是占他们的便宜。 那群粗人本就一身蛮劲,还皮糙肉厚特别抗打,就是让出一只手来,他们也打不赢,这场比赛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可不战而降也让人窝火,他们再没出息,在外也是家族的脸面,就这么让人压在头顶上,实在是难看,日后若是归了家,怕是在族中更无立足之地。 一时间之间,场面有些焦灼,哪怕双方早已起了火药味,可谁也没有站出身来。 陆安见状微微叹了口气,他猜到这些少爷会好面子,怕输,可也没想到会这么没骨气,连一个应战的人都没有,他刚想劝凌安若要不然换一个法子算了,突然一道年轻清朗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在人群中响起:“我来。” 凌安若寻声望去,只见一个面容清俊的男人推开同伴的阻拦走了出来,一身的脏泥也捂不住骨子里透出来的桀骜不驯,嘴里还不耐烦的对继续劝哄他的人说道:“怕个屁,输就输呗,能揍他们一顿,爷也不亏。” 凌安若乐了:“这小子有点意思。” 陆安仔细的瞧了瞧那男人的样子,自觉的说道:“王爷,那是黎州守备军的偏将桑祁,他的外祖是京城的定南侯。” “是吗,”凌安若来了点兴趣,颇有兴味的打量着这个桑祁,“费老爷子戎马一生,战功赫赫,也不知其外孙能得几分本事。” 寒风猛烈的呼啸着,将河水吹起层层涟漪,湿冷的水花一下一下的舔舐着河滩上的淤泥。 众目睽睽之下,桑祁不疾不徐的脱了身上的上衣,他也不等对面的人出来应战,自己挑起了人,“韩将军,久闻将军武艺过人,末将一直心有好奇,今日还望能赐教一番。” 他嘴上说着赐教二字,可眉梢眼角都是傲气,一举一动间都带着世家公子的骄矜和散漫。 周遭的军士们皆瞪大了双眼,各色复杂的情绪纷纷朝桑祁和韩远看去,他们本想着随便玩玩算了,没想到这少爷是个刺头,上来就把头儿给挑走了,这是有多恨呐。 “赐教不敢当,”韩远从人堆里走了出来,也脱下了上衣,一条狰狞的刀疤横贯其整个胸口,霎时间把那些少爷兵们唬了一跳,“过几招还是可以的。” “哼,”桑祁冷笑一声,目光在刀疤上停留了一瞬就转开了眼,面不改色的说道,“那就多有得罪了。” 河滩中间被空了出来,周遭被两边的阵营围成了圈,叫好和起哄的声音塞满了整个抱月河畔。 韩远和桑祁相对而立,此刻已经摆好了架势,好整以暇的互相盯着。 “呦,这是要开始了啊。”凌安若接过小手炉,目不转睛的盯着河滩说道。 她话音没落,桑祁已经率先冲了上去,他一拳直击向韩远的面门,在对方侧身避开时,第二拳紧随其上,带起的拳风贴着耳廓削了过去。 韩远连忙劈手挡下,在桑祁收手前反应神速的扣住了其手腕,往后一拧,紧接着一肘狠狠击向桑祁的肘心处。 酸麻的疼意瞬间沿着经脉遁向整个手臂。 桑祁闷哼一声,却不退反进,侧身扭回手腕的同时凌空一脚踹向韩远的胸口。 这一脚踹的又重又狠。 韩远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但他极快的稳住了身形,在第二脚踹过来前双手格挡,砰的一声架住了桑祁的腿,又在他收腿前出手如电的反手掐住了他的脚踝,脚下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河畔的泥土被河水和前几天的秋雨泡的湿滑又泥泞。桑祁被拽的脚下不稳,踉跄着整个身子朝后倒仰,在落地前连忙用双臂撑向地面。 可还不等他起身,韩远早已借着这会的空隙抱住他的小腿,将人腾空抡起,直直的朝河水的方向甩去。 韩远这一甩用了十成十的力,摔的桑祁控制不住的朝河水里滚。 眼见河面近在眼前,他双手死死扣住地面,缓下自己下滚的趋势,在快要落水的前一刻侧身一滚,避开了溅来的水花。 叫好和可惜的声音同时响起,桑祁趴在泥地上喘着粗气,双眼凶狠的盯着不远处的韩远。 好强啊。 他心中不由得暗叹道。 他师承自己外祖,而他外祖是大安的英雄,所以那份荣耀和自豪也自小就灌注在他身上,这使得他对别人向来不屑一顾,也没有人不长眼,敢直面朝他挑衅。 这是他头一次尝到挫败的滋味。 可这还不至于让他低头认输。 桑祁挺身而起,朝韩远猛扑而去,又是一脚踹向他的胸口。这一回他出腿即收,在韩远手臂酸麻未退之时,双手握拳朝韩远的面门攻去,每一下都又快又狠,招招直击要害。短短几瞬间,两人已经过了十几招。 韩远不敢分神,一眼不错的屈臂格挡,可桑祁的攻势太猛,他竟不知不觉被逼向了河边,离河面仅一步之遥。 “豁,”陆远惊叹一声,“这小子可以啊,这是什么拳法,我还从没见过。” 凌安若微微眯起眸子,盯着桑祁近乎挥出残影的手臂,慢悠悠的道:“那是费家拳,费老爷子的看家拳法,以快准狠为攻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五章 诚然如韩远所说,没有人嘲笑打输了的桑祁。两人刚一上岸,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苦力营的士兵们好奇桑祁刚刚使得是什么拳法,怪厉害的,少爷营的则夸他有本事,整个守备军也只有他能与韩远一争高下,也算是替他们争了个面子。 有了这两人打样,其他的公子哥儿也不端着了,自个儿主动下场挑人比武,打不打得过另说,能秀一通漂亮的身法也是摆脸的事。 苦力营的人都是野路子出身,打架全凭自个儿摸索,哪见过这架势,兴起的拉着对方边说边比划个没完,输赢倒成了其次。 凌安若也不拘着他们,命人备下姜汤果子就先行离开了,走之前只留下一句该赏的,该罚的罚。 少爷营的人顿时有点懵。 罚?罚什么来着? 哦,挖河。 要死。 霎时间比武的兴奋如潮水般退去,沉默在少爷营中漫开,他们本就干不惯这活,还带着偷懒的心思,有一搭没一搭的干着,如今要他们把抱月河全挖了,这是要挖到猴年马月去? 可军令如山,不干也得干,谁叫他们打不过别人。 少爷们闷不吭声的捡起锄头铁锹,在苦力营的幸灾乐祸中下了河。 “哎,桑将军,你这样不行。”一个刀疤脸的汉子蹲在河边,对着正在河水里挖泥的桑祁说教道,“你左手得尽量往前握,右手抓在棍子尾巴上,这样才省力。” “还有你那脚得往铲子上用力踩。” “哎呦,嫌什么脏啊,你刚才赖在河里不起的时候怎么就不嫌脏了。” “你说完了没?”桑祁不耐烦的瞪着刀疤脸,“光说不动,有本事你下来铲啊。” “我不。”刀疤脸也不生气,贱兮兮的笑说道,“今日我是爷,哪有爷下河铲泥的。” “那你就给我闭嘴。”桑祁怒斥道。 刀疤脸啧啧两声:“火气这么大作甚,我都主动传教了,你还不虚心接受。你们那孔圣人还说不耻下问,三人行必有我师,书都被你们读到狗肚子里了?咋还不如我一个大老粗呢?” 桑祁心头火起,又懒得和他一个山野莽夫一般见识,遂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可身后那没眼力见的一直唠唠叨叨个没完。 桑祁烦躁的一铲子插进泥里,随意的翘出往后一抛,一团烂泥兜头朝刀疤脸砸去。 “哎呦我去。”刀疤脸侧身一躲,一屁股坐在湿泥上,“差点浇老子一身。你也看准点,后头还有人呢。” 桑祁冷笑一声:“放心,就是看准了才抛的。” 刀疤汉子还想说什么,嘴里突然被人塞了一个梨,他仰头看去,是韩远。 “行了,老雷,歇歇嘴吧你。”韩远说道,“没事就给我盛姜汤去,少在这嘴欠讨打。” 刀疤脸嘿嘿两声,叼着梨,麻利的领命去了。 “你也歇会儿去吧。”韩远拿过桑祁手里的铁锹,“这活一时半会儿干不完。那里有驱寒的姜汤,自己舀一碗喝去。” 桑祁冷冷的觑他一眼,嗤道:“你少来假惺惺的装好人,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人心,谁稀罕呐。” “那你还真是想多了。”韩远凉凉的道,“我一年俸禄不过几十两,还真舍不得花在这些小恩小惠上。” “这些都是王爷赏的,王爷体恤咱们挖河道辛苦,特意让人备下,说每日都会送来,见者有份,不必不好意思过去拿。” 桑祁看着韩远,摇头感叹道:“你啊,还真是宣王的一条好狗,人都走了还给他叫好,他可看不见。” 韩远直起身来,看桑祁脸上嚣张挑衅的样儿,不气也不恼,笑了笑说道:“良禽择木而栖,王爷是个好主子,我情愿跟着他。” 桑祁不屑一顾的嗤了一声。 “你少不服气,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当初黎州守备军臭成一摊烂泥时,外面是怎么看我们的?烂痞子,吃干饭的废物什么都有,而如今又是怎么看我们的?” 韩远低头看着脚下的淤泥,微微自嘲的说:“我曾以为我这辈子都要烂在泥里,却不曾想还有出头之日。士为知己者死,就是为着自己的前程,莫说是当狗,就是让我绕着黎州城学狗叫都行。” 桑祁沉默的看着他,他倒是没想过这个当初不为权贵折腰的将士,倒肯为一个短命的王爷做到这份上。 他生来就是富贵命,不懂韩远的挣扎与苦闷,只是觉得这人眼光不太好,随即好言相劝道:“枯木难停,指不定哪天就嘎嘣断了。你要是真为着自己的前程着想,就该称现在风头正盛,找人把你调回阳州守备军去,再黎州瞎耽误什么。” 韩远笑笑没说话。 桑祁也不想自讨没趣,反正他该劝都已经劝了,听不听也不关他的事。 桑祁不想喝姜汤,但也不想干活,就坐着河滩上看韩远一锹一锹的铲泥,利索又熟练,还挺赏心悦目。 也是这会儿看久了,他才发现韩远身上除了那条横亘胸口的疤外,其他大大小小的伤疤也不少,只是相比之下没有那么醒目。 一个战士身上的每一条疤都是一场战役,更别说那么狰狞的一条。 桑祁从小就听他外祖是怎么上阵杀敌的,此刻各种险象环生的故事在他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跑了一圈,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哎,你胸口那疤是大打东瀛人的时候留下的吗?” 韩远停下动作,下意识的往胸口看去,目光也沉了下来。 “不是。”他低声回道。 “那怎么来得?”桑祁好奇的追问。 “人贩子砍的。” 桑祁没心没肺的习惯性讽道:“那这人贩子还挺不长眼啊,居然还看上你,也不怕赔死。” 韩远继续低头挖着泥,嘴里说道:“人家没瞎眼,看上的也不是我,是我弟。” 桑祁一愣,他只知道韩远是个孤儿,还真不知道这人会有个弟弟,他也不怎么跟人提起过去。 “那他人呢?”桑祁不由得问道。 韩远没吭声,只是闷着头锹泥,每一下又重又狠,把那一块地锹得不成样子。 桑祁在漫长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就在他以为韩远不会回答时,他忽然说道:“死了,被一个老爷玩死了。” 桑祁浑身一僵,没再和韩远互呛。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戳人家痛处了,也顿时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些权贵竭力拉拢他,却只换来一个白眼。 “难怪你总看我们不顺眼。”桑祁低声道。 韩远顿了一下,可马上又面色如常的说:“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六章 桑祁回营的时候已经累成死狗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浑身上下就像是被人狠狠锤过一通,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疼,还臭气哄哄的。 桑祁觉得自己八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当小兵替他把晚膳端进来时,他几乎都要睡着了。 “将军,吃了饭再睡吧。”小兵说着把饭菜和防冻疮的膏药搁在床榻旁,又把手上带进来的一双兽皮靴子搁在地上。 桑祁撩起眼皮看了那靴子一眼,做工精细,用料也好,不是普通人家用的,随即问道:“这靴子是家里给让人送来的吗?” 小兵摇摇头:“不是,这是王爷派人送来的,军营里每人都有,说这鞋不容易冻脚。那膏药也是王爷给的,让咱们每日抹一遍,冬日就是长了冻疮也不会那么疼。” 桑祁的目光在靴子和膏药间来回转着,而后挥了挥手让小兵退下。 出帐前,小兵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退了回来问道:“对了将军,您不是要让我给您送家书吗?属下不轮值,正好可以给您送过去。” “哦。”桑祁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从小桌上拿起一封家书,正要替给小兵,却突然犹豫了一下。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家书好一会儿,却摆了摆手,“算了,这事日后再说吧,你先下去吧。” “是。”小兵奇怪的看了桑祁一眼,退出了营帐。 待人出去后,桑祁拎起那双靴子摸了摸,挺厚实,又打开药罐嗅了嗅,他鼻子灵,又用惯了好东西,一闻就知道是好药材。 “小恩小惠。”桑祁冷哼一声,把东西搁下,随意扒了几口饭后又躺回了床上,脑袋边就是那封未送去的家书。 其实那封家书也没写什么,主要就是告状和诉苦,让他外祖把他调出黎州守备军,顺便再给宣王找点麻烦。 可是为什么要犹豫呢? 桑祁拿起那封家书举在眼前沉思,明明看宣王不顺眼,明明恨透了这个鬼地方,只要家书一寄,就能马上脱离苦海。 可他突然却又不想走了。 也不知是因为韩远的那番话,还是单纯的赌一口气,也可能二者都有。 总之他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像个逃兵一样,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算了,”他心想,“就当老子大发慈悲,放你们一马。” 他这般想着,顺手就把那封家书撕成了碎片,洋洋洒洒的飘落在帐子里。 * 凌安若回府的时候,周珩也刚好从铺子里回来,怀里似乎还揣了个什么东西,黑不溜秋的,天色已晚她也看不太清。 “你去看人挖河道了?”周珩凑近凌安若,鼻子轻嗅了一下,一脸嫌弃的道,“一股水腥味,赶快去洗了吧,别臭了我。” 凌安若推了他一把,“你身上倒挺香,跟香料成精了似的。” 周珩被她这么一搡,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怀里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突然很凶的嗷呜了一声。 只是那声音太娇弱,还带着点奶气,听不出半点凶残来。 凌安若愣了一下,寻声看向那团小东西:“你这是揣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周珩献宝似的把怀里的小崽子举到凌安若眼前:“狗。” 这会儿凑得近了,凌安若才看清这是一只除了肚子上有一块白毛,通体乌黑的狗崽子,看起来也就一两个月大,此刻突然被掐着咯吱窝举起,正狗脸茫然的对着凌安若嗷呜嗷呜的叫。 “你哪偷来的狗崽子?”凌安若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小黑狗的下巴问道。 周珩嫌弃的一挑眉:“就它这品相还值得爷去偷?” “嗯?”凌安若奇怪的看向他。 周珩无奈叹了口气,把小黑狗重新搂在怀里,边进府边说道:“被赖上的。” “今日我去铺子里看看从南洋新进来的一批香料,从后巷出来时正巧看见这小东西在讨食,却被人踹了一脚,正好踢到我脚边上。这狗崽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觉得我是个大好人,就一直赖在我身边不肯走。福伯说那条巷子原先是有条黑色的野狗,只是前几天已经被人打去吃了,这狗崽可能就是它下的。” “这大冬天的,又没有大狗看护,这狗崽要不了两天就得饿死。遇见也是有缘,我就干脆把它带了回来。” 凌安若点了点小黑狗的脑袋:“那还真是个小可怜,正好府里也养了狗,让李叔放一块养去吧。” 周珩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杵了杵凌安若,揶揄道:“哎,你说它这算不算一朝选在君王侧,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凌安若一言难尽的看着周珩,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驴唇不对马嘴,是哪位眼瞎说他才高八斗的? “是,”凌安若翻了个白眼说道,“它傍上你这么财神爷,可不是鸡犬升天了么。到底是眼光好,是条有福气的狗。” 周珩却不怎么赞同,他略带不满的说:“你怎么不夸是我人美心善?” 凌安若懒得搭理他,她今日在风口上吹了大半天,手脚都是冰的,又带着一股水腥气,早就受不住了,一回府就让人去给她备水沐浴。 等她出来时,周珩也早就换了身衣裳,坐在桌边等她用膳,手里还夹着一块肉逗着地上小黑狗跳上跳下。 屋里灯火明亮,这狗崽就更显黑了,像是在墨水里泡过似的,夜里出门就是撒手没。 凌安若难得见周珩对活物如此有兴致,看狗崽的眼神也软了几分,笑说道:“这么喜欢?要不然放身边养着吧。起名了没?” “起了。”周珩把筷子上的肉往外一抛,小黑狗屁股一撅,连跑带蹦的朝肉扑去,“叫黑子。” 凌安若:“……” 所以当初到底是哪个说他文采好的? “你认真的?”凌安若同情的望向那只撒欢的小黑狗,“这名字喊出去能有八条狗和两个人同时应。” 周珩指着狗崽:“可是它不黑吗?” 凌安若:“……倒也不必这么务实。” 她看着小黑狗身上的毛色,想了想,说:“不如……叫濯墨吧?” 周珩顿时一脸嫌弃的叫道:“太文雅了吧?” 凌安若:“……”这个人是哪来的脸嫌弃她的? 她不屑的撇了撇嘴:“那也总比黑子好。” 周珩:“贱名好养活。” 两人谁也不服谁,互瞪了一会儿后,同时夹起桌上的肉,对还在撒欢的狗崽同时叫道: “黑子!” “濯墨!” 狗崽被两人的气势吓了一跳,当即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它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在凌安若和周珩之间来回看看,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凌安若和周珩再次同时唤起,还把筷子上的肉在黑狗眼前轻晃着。 小黑狗是周珩捡回来的,又跟他待了大半天,和凌安若不怎么熟,它歪着脑袋在两块肉上来回看了看,犹豫片刻后,慢吞吞的迈着小短腿颠颠的朝周珩跑去,嗷呜一口接下筷子上掉下来的肉。 “好狗。”周珩得意的揉了揉狗崽的脑门,“记住了,从今往后你就叫黑子了。” 凌安若可惜的叹了口气,无奈又好笑的看那傻东西摇头摆尾的把这名字认下,心中不由怀疑这狗是不是真的眼光好,知道给自己找一个王府里最大的靠山。 不过黑子确实很黏着周珩,小跟屁虫似的走哪跟哪,哪怕是去铺子里,也要颠颠的跟在后头跑。 此时天冷,风一吹,手能凉半截,周珩干脆也就把它随身带着,手埋在黑子厚实的皮毛里当手炉使。 但凌安若最头疼的是,这黑子也太护主了。 “松嘴。”凌安若头疼的瞪着眼前的狗崽,眼角突突的跳,“我又不是真的打他,他姿势没到位我还不能指正了?” 黑子就是一只街边土狗,长期吃不饱肚子导致脑子不太够用,哪里会懂“指正”二字,就知道凌安若拿着一根树枝要往周珩身上抽。 这怎么行? 它吃人家一口饭,就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七章 黑子忘爹忘的彻底,从周珩的小尾巴变成了小白狗的小尾巴,哪怕人家也不爱搭理它,也跑前跑后的殷情着,连肉也要巴巴的让给小白狗先吃,看得周珩痛心疾首,大呼不孝孽子。 凌安若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把小白狗也放在身边养,在周珩捣乱前提前起名为寒酥,听得周珩登时觉得他的狗儿子不配了。 他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捡回来的傻儿子,想着要不然改回濯墨好了,可黑子已经把名字听顺了耳,叫别的没反应。 周珩叹息的抚了抚他乖儿子的狗头,没办法,这是它自己选的,怪不得他,怪不得他。 凌安若不给面子的笑他活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北上的商船也在运河结冻前到达了京城和其他各州,也不知是不是周珩在中元夜对先帝的嘱托真的有用,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为难,畅通无阻的在各处卖着货,给闭塞的北地带去一阵稀奇的西越风,又因货物短缺而炒上了天价,连在黎州卖不出去的大座钟都哄抢一空。 希签趁着过年前先派人送来了一份账本,看得周珩喜上眉梢,大手一挥,府里下人的月例都多了一倍。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黎州也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轰鸣的鞭炮声随着落雪在黎州的大街小巷内此起彼伏的响起,听着声音就知道外头格外热闹。 凌安若正在书房的小榻上看兵法,被突然炸响的鞭炮一惊,她下意识的窗外看去,见李叔也正拿着鞭炮往外走,黑子跟在一旁兴奋的跳来跳去。 “我应该没记错日子吧?”凌安若掐了掐指头,奇怪的问,“这离过年还有小半个月呢,怎么就放炮了?” 周珩倒是门清,一听鞭炮声响立时就探出了头,往窗外微眯着眼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应该是下雪了吧。” 凌安若有些无语:“下个雪有什么好放炮的?这要是在京城不得连放两三个月?” “你都说是在京城了。黎州在江南,两三年都不见得会下雪,好不容易下一场,不得放个炮庆祝一下?” 周珩终于找到了目标,探出手去接下一片米粒大的小冰晶,快速的缩回手伸到凌安若面前:“看,真是下雪了。” 短短一瞬的功夫,小冰晶已经化成了小水滴,凌安若什么也没看见,她无聊的看着周珩兴致勃勃的样,问道:“黎州人一年见不到一次,兴奋一下我倒能理解,你从小就长在京城,雪还没看够?怎么也跟着这么高兴。” “入乡随俗啊,要不显得我多不合群。”周珩说道。 凌安若没法理解这合群的意义在哪,倒是被吹进来的寒风冻得有些手冷,她正想阖上窗子,却被周珩一把拽住了手,兴冲冲的往门外走:“走,走,咱们出门赏雪去。” 赏雪? 凌安若抬头看着天上比纸屑还小的雪花,下了跟没下似的只在地上留个湿漉漉的水印子,掉头就往屋里走。 赏个屁,出去吹冷风的还差不多。 “不去。”凌安若捧着小手炉,宁死不从的说,“要去你自己去,我就不随这个俗了。” “别啊,”周珩耍赖,“我一个人多没劲。” 凌安若不吃这套,铁面无私的建议道:“那你可以把你儿子和儿媳一块带去,我看他俩倒是挺乐意的。” “黎州两年没下过雪了,今年正好让你赶上,明年指不定又不下了,天赐良机啊,你真的不去?” “不去。” 怎么说都没用,周珩也不劝了,他随手拿起书架上搁着的千里镜,边在手心里转着,边摇头晃脑的可惜道:“你不去就算了,我本还想着让你看看千里迢迢从京城来的奇景,可惜啊,某人不赏脸,那就只好让我一人独享了。” 他这么一说,凌安若还真被勾起了好奇,“什么从京城来的奇景?” 周珩没直说,只是挑衅的瞥向她,“问那么多做什么,你不是不去么?” 凌安若目光沉沉的盯着周珩,语气凉凉道:“激将法对我没用。” 周珩也不应,只是倚在门边等她。 一个时辰后,黎州城郊的香山上,凌安若把自己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揣着个小手炉,艰难的跟在周珩身后在湿漉漉的石阶上缓慢攀登着,并第一百零一次骂自己有病,怎么还真受不得激,大冷天的不好好在屋子里取暖喝茶,跑出来喝什么西北风? 山里比城内更加寒凉,不过好在这会儿雪停了,轻薄的山雾渐渐弥漫在丛林里,空气中充满了潮湿冰凉的水汽。 “到了没有?”凌安若抹了一下额头沁出的热汗,喘息的问向周珩,“你是不是又在诓我?” “我哪敢啊。”周珩拨开前头挡路的枝叶,伸出手示意凌安若先往前钻,“我若是诓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如何?”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别说我心狠手辣。”凌安若搭着周珩的手从枝叶下钻过,眼前突然一片豁然开朗,目之所及是大片的草野,不远处有一大片的树林。冬季萧索,林子不复春日的苍翠,唯剩一群枯枝在寒风里瑟瑟颤抖,没什么可看的。 凌安若四下扫了一圈也没见到周珩所说的奇景,心知自己八成又是被骗了,她随手拢了拢大氅,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景呢?” “别急啊。”周珩嘴里说着,手上抬着从书房带来的千里镜四处察看,突然他身子一顿,往西北方看了好一会儿,唇角微微扬起,“找到了。” “什么?”凌安若问道。 周珩把手里的千里镜递给凌安若,指着他刚刚看的方向,说道:“你往那处看看就明白了。” 凌安若云里雾里的照做着,缓慢的在西北方移动着视线,忽然一群手脚带着镣铐,身着囚服的犯人映入眼帘。 “那是……”凌安若仔细辨认着那些人的脸庞,“那不是梁晋为和他儿子梁桢吗?还有吏部侍郎赵文普。” 周珩“嗯”了一声,“这群囚犯都是科举舞弊案里被流放南疆的官吏,走了几个月,今日正好路过黎州地界。” 凌安若看了一会儿,搁下了千里镜,叹了口气道:“当初我们借荣王的名头坑了周少衍一把,让他退出朝堂三月,结果他转手就弄了一场科举舞弊案,把荣王及其党羽彻底拉下马,永无继位之可能。这一招着实够狠,怕是荣王都没想过自己会栽倒在一个微不足道的梁桢头上。如今安王早已重返朝堂,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八章 山风呼啸,雪越发的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扑簌簌的落在山林间,枕在常青的枝叶上,倒真有几分赏雪的样子。 只是天寒地冻,又无亭廊可歇,吐息皆是落雪薄冰的寒凉,实在让人没什么欣赏的心思。 忽然一阵浑厚的钟声回荡在万籁俱寂的山林间,惊起一片躲雪的鸦雀。 凌安若寻着声音四下望了一圈,问道:“这里有寺庙?” “有啊。”周珩指向不远处的山腰,“那里有一个兰若寺,不大,但据说挺灵的,每年正月初一不少人过来上香祈福。那庙还有一大片的梅花林,特意来赏花的香客也不少。你想去看看吗?” “行啊……” 凌安若刚点头应下,转身之际无意瞥见周珩的肩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冰凉的雪水慢慢沁入衣服里。 她抬起头看着伞顶,这才发现大部分伞都罩在了她的头上,不让片雪沾身。 “你……”凌安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逞强好胜惯了,从不想着因自己是女儿身就寻他人的好处和体贴,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也懒得放在心上,总觉得较真起来太矫情,烦人又烦己。 这种润物细无声似的体贴入微实在叫人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但感觉又挺好的。 “怎么了?”周珩走了两步发现人没跟上,又走了回来,问道,“不走吗?” 凌安若定定的看着周珩,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肩膀,触手冰凉。 “好冷,”凌安若缩回了手,“要不然算了吧,等天暖了再去也是一样。” 周珩什么也没说,只是偏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想看梅花吗?” 凌安若抿了抿唇,吐出两个字:“不想。” 周珩又不说话了,只是凝视着她的眼睛,盯得凌安若不自在的别开了眼,才说道:“骗子。” “嗯?”凌安若转过头来。 周珩屈指轻弹了一下她的眉心:“你还真是不长记性,我之前和你说的话都白说了。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该示弱示弱,该矫情矫情,不要怕麻烦别人?” “你想要去看梅花,那我们就去看,顾虑那么多做什么。” 凌安若:“……我,我就是觉得怪麻烦的,也不是非看不可,何必走这一遭,挨一路冻。” 周珩循循善诱道:“那我问你,如果今日我们就这么打道回府,你会觉得可惜,时不时惦记着兰若寺的红梅吗?” 凌安若下意识的想否认,可被周珩那么认真的看着,犹豫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周珩替她拢紧了大氅,连脖子都严严实实的遮在毛领里,“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王道,懂不懂?” 说罢拽着凌安若往兰若寺的方向走。 凌安若莫名有些开心,也不知是心愿达成,还是有人愿意惯着,她轻声道:“我只是习惯了。” 周珩一点头:“看的出来,不过这事也不怪你,得怪你爹和你哥,两个大男人活得太糙了,把你也给带糙了。女孩子家家,有点风花雪月的心思怎么了,何必活的跟个爷们似的。” 凌安若气笑了:“喂,我明明是怕你冷,不识好人心。” 周珩闻言也笑起来:“没事,我发觉你这身子还挺抗冻的,冷不着。” 冷不着也能挨雪淋啊。 周珩那把伞仍是大半都罩在她头上。 凌安若试图去夺伞柄,“我来撑伞吧。” “不用。”周珩偏了偏手,没让她夺去。 “不是和你客气,”凌安若诚心诚意的说,“主要是你太矮了,总盖我头。” 周珩:“……你还好意思嫌弃自己来了?” 凌安若话虽这么说,但周珩到底没让凌安若来撑伞,一路上小心的替她遮着风雪。 为了少受冻,凌安若也走得很快,不到一刻的功夫两人就走到了兰若寺的殿门下。 此时正值申时,兰若寺的僧人正在大殿里做功课,念经声伴着悠悠钟响飘荡在空荡荡的寺庙里,不禁让人心神肃静。 周珩收起了油纸伞,靠墙放着,凌安若立马把手里的小暖炉塞他手里,“快捂捂手吧,都冻成冰坨子了。” 周珩这回没有拒绝,他双手揣着手炉,四下望了一圈,庭院里皆是高大苍翠的古木,不见半点红梅,“梅花可能在后院,我也没怎么来过,找个人问问吧。” 凌安若倒是不急,她好奇的朝殿门里望了望,只见大殿里跪了一圈和尚,正中央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方丈在敲着木鱼,他的面前还摆着小方几,上头摊着一块红布,显然是在为什么东西开光。 “拜拜吧?”凌安若问道,“大老远跑一趟,只看个梅花也挺那什么的。” 周珩不甚在意:“随你,你想干什么我陪你就是。” 随即,二人一前一后的踏进了大殿。僧人都忙着,凌安若便自觉去拿了三柱香,递给周珩时他却没接,摇头拒绝了。 “你拜吧,我就不拜了。”他仰头看着大殿上的金身佛像,眉眼慈悲,俯视众生,“荣华富贵我有,安康长寿不求,它没有什么能给我的。” 周珩的话音不大,两人又站在大殿一角,可话音落下时,殿里的和尚纷纷转头看向这个大不敬的,连方丈也目光沉沉的落在二人身上。 周珩任他们看着,没事人似的依旧站在原地,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凌安若也不强求,自己点了三柱香,跪在蒲团上替远在京城的父亲和兄长求了个平安,拜了三下后,上前把香插进香炉里。也是这会儿的功夫,凌安若才看见那块红布上放着一枚雪白的平安扣。 寺庙里祈福平安的首饰就那么几个,没什么值得稀奇的,凌安若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顺手扔了些碎银进功德箱,没注意到老方丈望着她时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兰若寺的红梅都种在后院,靠近后山脚处,周珩寻了个小沙弥,问了问大致方向,重新打起伞领着凌安若在寺庙的小道上穿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四十九章 这话说的像老友重逢一样。 凌安若愣了一下,转头目光示意周珩,问他认不认识。 周珩轻轻摇了摇头,他连寺庙都不来,怎么会认识一个老和尚。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 凌安若微微颔首,淡淡的道:“大师不必多礼,只是本王何曾见过大师?” 老方丈闻言愣了一下,他仔细的观察着凌安若的神色,看不出她脸上有半点冷嘲和讥讽,眼底的茫然不解倒真是没认出他来。 “是了,”老方丈自嘲一笑,自我开解道,“当年王爷还是一个稚子,又身重剧毒,如今已过去近十年,王爷记不得贫僧也正常。” 老和尚一句话透出太多的东西,明显深知当年周珩身中剧毒一事。 周珩微微眯起眼,危险的打量着老方丈那张皱巴巴的脸,努力回想他到底是谁。 当年猎场行刺案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这个和尚是哪里冒出来的? 凌安若心里突然有些慌,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她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明知最好不要过问当年的事,也不要搭理这个老和尚,以免惹祸上身,可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大师是……” 老方丈躬身行礼:“贫僧法号道济,俗名徐卿安,出家前曾在太医院当任院判一职,王爷当年的病正是贫僧给看的。” 道济话音刚落,周珩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来,他看着徐卿安,却觉得他根本不是人,而是他避之不及的旧痛,此刻却伸着爪牙,猝不及防的扯下遗忘这层面纱,将那道血淋淋的伤口狰狞的摆在他面前。 他跑不掉,躲不了,哪怕闭上眼,也能回想起那一刹那箭矢的破空声,惊乱的马匹和侍卫的嘶吼。 血,还有血。 那是他自己的血。 鲜红温热的血液从心口处源源不断的流下,怎么堵也堵不住。 可明明这已经不是他的身体,他还是能感觉到心口钻心的疼。 疼得他难以遏制的浑身颤抖,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如坠冰窟。 道济法师的目光都在凌安若的身上,没有注意到周珩的异常,他端详着凌安若的脸色,恭谨的问道:“贫僧见王爷唇色淡白,体弱清瘦,是否还在服用藤齿草?可否让贫僧再替王爷诊断一二?” 他问的直白,似乎只想替凌安若把个脉,没什么别的心思。 凌安若却没应,当道济和尚自报家门的那刻起,她已经下意识的看向周珩。 她头一次在周珩眼里看见如此冷冽的杀意。 他是真的生气了。 凌安若不知徐卿安在当年的案情里是个什么角色,可现在不是让他们碰面的好时候,就算要动手杀人,也不能在这个庙里。 她一把攥住周珩颤抖的手腕,却发现他的手冰得跟死人一样。 不好,她担忧的想,不能在待在这了。 “不必了,多谢大师好意。”凌安若冷声拒绝道,“天色不早了,下山不便,本王就不叨唠了。” 说罢,她也不等道济挽留,拉着周珩的手腕径直出了兰若寺。 回程的路上,周珩一直很沉默,一上车就靠在一侧闭目养神,摆明了现在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凌安若看着他,她本还担心周珩会当场发怒,没想到倒是一拉就乖乖跟着走了。 车外寒风呼啸,车内一潭死水,适才的欢愉短暂的如同黄粱一梦,让人抓不住,唯剩惦念。 凌安若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她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去兰若寺了,要是早早走了,就碰不上这样的糟心事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 不等凌安若叫醒,周珩自觉睁开了眼,掀帘下车前轻弹了一下凌安若的眉心,如蜻蜓点水般的不疼不痒,却奇异的安抚了她烦躁的心绪。 “别皱眉。”周珩笑看着她,“丑。” 凌安若没吭声,她仔细的端详着周珩,却看不见一丝阴霾,好像刚刚那段路足以让他埋藏好所有阴暗的心绪,在睁眼时他仍旧是那个游戏人间的纨绔子。 不知为何,凌安若却有些失落,那个真实的周珩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周珩的确善于隐藏自己,那天整座王府里谁都没有察觉出异常。 他如往常般逗狗,吃饭,和李叔说山冷雪厚,说红梅可人,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今日出游颇得其乐,要不是凌安若一整天都和他待在一起,指不定也被他骗了去。 可更深人静的夜晚能击碎所有坚不可摧的伪装,把人拖进暗无天日的梦魇里。 周珩做梦了,他梦见了南林猎场。 那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湛蓝的天如海般辽阔无垠,南迁的大雁成群结队的飞过头顶。 他看见八岁的自己穿着一身白色的劲装,手提着把小弓,骑着匹小马站在一片枯黄的林子前,四周还围了一圈人高马大的侍卫。 他这是要干什么去? 周珩有些想不起来了,却听见年幼的自己指着那片密林,对一个小太监问道:“小顺子,你说那林子里有雪狐,真的假的?” 是了,周珩想起来了,他是要去打雪狐的。没过几日就是他母妃的生辰,他想亲手做件生辰礼。他的小太监给他出谋划策,告诉他猎场的林子有雪狐,毛色亮如白雪,用来做衣服最是好看。 他当时一听就乐了,他母妃长得美,就该配这世上最美的狐裘。于是想都没想,就让小太监带他去找。 “当然是真的,”小顺子笑呵呵的哄着这位小主子,“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骗殿下啊。奴才昨日还特意找人去寻过,的确有雪狐的影子。” “那就好。”周珩神气十足的跨在小马上,幻想自己是百步穿杨的大将军,抬起弓弩对着林子放了个空箭,还洋洋得意的给自己配了个箭矢的破空声,“雪狐,吃我一箭。” 小顺子也很捧场,没得夸也要硬夸,“殿下好箭法!” “那是。”周珩晃了晃自己的小弓,望着那林子突然有些犹豫,“你说我是不是告诉父皇一声最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出来,回去定要挨罚的。” “可殿下若是告诉皇上,那皇上定然会陪同狩猎,那这雪狐就不是殿下亲自打的了啊。”小顺子劝谏道,“何况殿下不是想给贵妃娘娘一个惊喜吗?若是让皇上知道,那贵妃也就知道,这惊喜就没了啊。” 周珩想了想,觉得言之有理,可总莫名的有些不安:“可是……万一遇上什么野兽……” “殿下放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章 突然被人一把抱住,凌安若一时有些无所适从,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觉得放哪都带着股轻薄的意味,可同时心底也升起一种被人依靠的错觉来,就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周珩不是会寻求依靠的人,可怀里的颤抖是真实的,耳边是沉重急促的呼吸声,显然他还未从噩梦中完全脱离出来。 凌安若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手搭在周珩背上,又怕他刚出被窝凉着,给他罩了件氅衣,才轻轻拍着,轻声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已经醒了。” “别哭了,都多大人了,羞不羞?” 周珩这会儿已经缓过了不少,下巴枕在凌安若的肩上,平复着杂乱无章的心跳,也是这会儿凑到这般近,他闻到了清苦的药味,这药味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格外惹人厌烦,如今在别人身上,倒莫名让人心安。 “你才哭,”周珩觉得有些丢脸,“你哪只眼睛看我哭了。” 凌安若轻笑道:“那现在往我身上蹭眼泪的是鬼啊?” 周珩动作一顿,慢慢直起身来,讪讪的看着凌安若,有些不好意思,可又觉得这不像是自己的作风,立马换了副嘴脸,强词夺理道:“这是我自己的身子,我蹭蹭怎么了。我还没问你呢,大清早坐我床头干什么,想吓死我啊。” 凌安若见他这样子,就知道这人是彻底醒过来了,松了口气,说道:“什么大清早,这都快到傍晚了,你烧了整整一天了。” “是么?”周珩有些惊讶,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居然病了。” 凌安若闻言伸出手指顶了一下他的脑门,没好气的说:“昨日淋了一天雪,晚上睡觉又不关窗,你不病谁病。” 昨天周珩虽然装得极好,可凌安若总放心不下,一晚上没怎么睡实,就担心他出事。第二天等了一早也迟迟不见周珩的身影,忙叫人去看看,结果这家伙还真是不负众望的病倒了,烧得跟煤炭似的,还说着胡话。 凌安若怕他说些什么不该说的,惹下人疑心,只能把人都给支出去,自己在屋里守着。 “那我有乱说什么吗?”周珩问道。 凌安若看了他一眼,话倒是没乱说,只是一会儿拽着人不让走,一会儿哭着喊疼,无助又可怜。 但这事不能和周珩说,否则这人会炸。 她轻描淡写的道:“没,就是一直哭,也不知道你梦见了什么。” “那就好。”周珩闻言放了心,也不说自己梦到了什么,但觉得即便他不提,凌安若应该也能猜的出来。 床头边搁了张小案几,上头架了个小暖炉,正温着一壶茶,周珩偏头看了看,这应该是怕他突然要水喝,干脆随时备着。 不想还没什么,这会儿还真是有点渴了。 他伸出手刚想倒杯茶,就被凌安若一巴掌轻拍了回去。 “等会儿喝水,先把药喝了。”她从一旁端来一碗褐色的药汤,稀苦的药味冲的人犯恶心,“温的,不烫嘴,再放一会儿就凉了。” “我不。”周珩麻溜的蹿回了被子里,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瓮声瓮气的说,“我已经好了,不用喝了。” “你这话和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凌安若毫不留情的一把掀开他的被子,端着碗凑到周珩嘴边,温柔的说,“来,大郎,喝药了。” 周珩头一偏,硬气的道:“大郎在皇城呢,关我周老十什么事。今日我就是渴死,也绝不喝一口药。” “这可是你说的。”凌安若语气不善的看着他。 “你想干嘛?”周珩莫名的后颈有些发凉,不自觉的往床里缩了缩,“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那谁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凌安若跟提溜小鸡崽似的把周珩从床里拽了出来,一手掐开他的嘴打算硬灌。 “你放肆!”周珩口齿不清的指着她骂道。 凌安若:“那你是自己喝还是要我灌?” 周珩斟酌了片刻,觉得这样子太不像话,太有辱斯文了,愤愤的接过药碗闷头干了下去。 他太久没喝过药了,久到忘了药的苦味。当汹涌的药汤滚过喉间时,差点本能的吐出来,胡乱喝了几口后,迫不及待的“咣当”一声扔在了小桌上。 “还剩一口呢。”凌安若敲了敲药碗,“你留着浇花吗?” 周珩当然记得这话他曾说过,如今倒是又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他气恼的瞪着凌安若,重新拿起药碗把最后一口给干了,“这回行了吧。” 凌安若把适才加了蜂蜜的白水递给周珩让他漱口,心累的叹了口气:“搞得倒像是为我喝药似的。” “可不就是为你喝药吗。”周珩喝干了糖水,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你也替我喝了大半年,咱俩算是扯平。” 扯平个鬼,这两者有的比吗。 凌安若懒得和他争辩,她心里还想着昨日道济的话,那个老和尚明显对周珩这么多年来喝的什么药了如指掌。 她见周珩这会儿心情尚且不错,犹豫的问了出口:“那你这么多年喝的药都是道济给你开的方子?” 周珩看了她一眼,“你可算是问出口了,拖到现在才问,我都怕你把自己给憋死。” 这什么人啊? 凌安若有点恼火,她怕这事会刺激着他才一直拖着没问,结果这混蛋居然还不领情。 “那你快说,省得我盘问。”凌安若凶狠的催促道。 “当然不是。”周珩靠在软垫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慢条斯理的道,“都过去十年了,怎么会一直都用他的,只是变动不大,换汤不换药罢了。” 这话让凌安若不禁有些奇怪,“那这么说道济当年给的方子确有可取之处,怎么也该是个有功之臣,为何会革了职来兰若寺当和尚?” “革职?”周珩冷哼一声,“他没直接掉脑袋都是我父皇仁慈。” 凌安若:“此话怎讲?” 周珩沉默了一下,微蹙着眉,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啧了一声才道:“这要怎么说呢,当时我年纪尚小,又昏昏沉沉的躺了好几个月,很多事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当年我在猎场遇上刺客行刺,中了毒箭,这个道济为我医治时把两种极为相似的药草给弄混了,误把毒药当解药给送了来,事后虽然将功补过,救下我一条小命,但终究是伤了心脉,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周珩说道此处苦笑了一下,凌安若也沉默不言,她凝神沉思了片刻,有些疑惑的道:“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道济当年身为太医院院判,自当熟识百草,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会不会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送错了药来?” “是又如何呢?”周珩说道,“当时那个送药的太监早就服毒自尽,根本查不下去,道济他就是被冤枉的也不得不认栽,否则就凭他戕害皇子的罪名,怎么会只判一个流放?” “不过他是怎么逃过流放之罪,又跑去兰若寺当和尚的就不知道了。” 这也是凌安若想不通的地方,能在羁押队的眼皮底下逃脱,这前太医也太本事通天了,当年情况具体如何,还是得亲自去查证一番才好。 只是…… “你若实在好奇,那就去兰若寺找道济问问吧。反正他现在是方丈,轻易跑不了,应该能捉到人。”周珩见凌安若愁眉不展的样子,突然出声道。 凌安若愣了一下,她担忧的就是这个,昨日周珩见道济时那般煞气逼人,显然是对他怨恨至极,就怕自己擅自去寻道济会惹来周珩的恼怒,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提出让自己去寻。 “我能去找他?”凌安若不由得问道。 周珩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一章 黎州的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下了两日就停了,太阳一晒,地上就干了,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隔日天气暖了不少,凌安若心里惦记着事,一早就起了,用过饭后就打算去一趟兰若寺。虽然周珩已经告诉过她想去就去,但走之前她还是和周珩说了一声。 “嗯。”周珩点头应着,又觉得这样太干巴了,又补了一句,“记得把氅衣和手炉带上,山上风大。” “知道了。”凌安若见他还是昨日那态度,彻底放了心,“我快去快回,不会冻着的。” 非年非节的时候,兰若寺还是那般人烟稀少,凌安若到的时候僧人们正在做早课,她不便进去打扰,便站在庙门外听着念经声愣神。 待大殿里的和尚鱼贯而出的时候,才叫住了手持木鱼的道济,“道济大师。” 道济见到凌安若没有多大惊讶,像是料到她会再来,颔首行礼道:“王爷。” “大清早的叨唠大师了。”凌安若淡淡的客气道,“上次大师说想替本王诊断一二,不知此话还作不作数?” “自然是作数的。”道济恭谨的侧身引路,“王爷请随贫僧前往厢房一坐。” 道济的禅房格外简朴,没有多余的摆件,书架上全是分门别类整理好的医术,香炉里燃的是防潮的熏香。 凌安若左手隔在脉枕上让道济给她把脉,却见道济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收手时还深深叹了口气。 凌安若心一紧,低声问道:“大师可是诊出了什么?但说无妨,本王不会怪罪的。” 道济收起了脉枕,铺开笔墨,挽着袖子边写药方边沉声道:“王爷伤在心脉,但脏器相连,毒伤延续至今早已深入肺腹。王爷虽然这么多年都在服用蕨齿草以防息心草毒发,可蕨齿草本身也是一种毒药,两毒相攻自然大伤元气,体虚力竭。这蕨齿草若是在服用个十年八年,就是不等息心草毒发,王爷怕是也……唉。” 凌安若的心蓦地沉了下去,不由得攥紧了衣摆,她知道周珩身子不好,但也没想到已经到了这般日薄西山的地步。 还有她每日都服用的药,原来都是催命的剧毒吗? 周珩他自己知不知道? 凌安若蓦然想起,上一世周珩死的时候也不到而立之年。 难怪皇上放心把他繁华富庶的黎州,他知道周珩是活不过十年的,不愿对一个将死之人浪费心神。 将死之人…… 凌安若的心口突然针扎似的疼,疼得她眼眶都酸软了下去。 她控制不住的有些慌乱,就像自己即将失去一件珍宝,她怎么抓也抓不住。 “那大师可有良方?”凌安若闭了闭眼,放缓了语调问道,“您想给本王诊断一二,不是只是想告诉本王活不了多久了吧?” 凌安若的话里带着明显的敌意,道济并未介怀,只是继续把手里的方子写完,递给凌安若后才说道:“贫僧并无此意。王爷的身子虽已现颓败之兆,但好在脉象平稳,气息有序,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个方子王爷回去先喝着,虽不能解毒,但也能补身养气。待明年春暖时,贫僧再给王爷换一个药方,到时蕨齿草就可以不必再服用了,这寺庙里有另一味更加平和的药材用以代替,只是现在冬寒天冷,药草难以生长。” “但王爷若想痊愈……”道济犹豫了一下,“怕是还要找到能解息心草的解药才行。” 凌安若捏着手中的方子,良久沉默不语。 道济的意思她明白了,蕨齿草事小,源头还在息心草上,最后能不能活还是要看她能不能找到息心草的解药。 可周珩活了一世都未曾寻到,她又该上哪去找? 她真是恨死了那下毒之人。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何至于如此糟践。 凌安若没忘了此行的真正来意,她敛下心神,冷笑一声,看着道济,故意讥讽道:“若非大师当年弄混了药草,本王又何至于要受这等苦楚?这么多年了,大师可曾心安过啊?” “王爷,”道济想起当年的事,也显然激动了不少,他转身面对着凌安若,严肃认真的道,“不管王爷信不信,贫僧敢对佛祖发誓,贫僧当年真的没有一丝一毫要杀害王爷的心思。” “可本王到底成了这副半人不鬼的模样,你这又要如何解释?”凌安若冷声说道。 道济颓败的垮下/身子,垂首轻叹道:“我没法解释,王爷。贫僧若能自证清白,也就不会沦落到流放南疆的地步了。” 凌安若没说话,她冷冷淡淡的看着道济,半隐在阴影中的面孔让她看上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讨债的煞神,而他们身侧是一尊小佛像,佛像慈眉善目,眼神悲悯,像是能宽恕世间所有的罪过。他们一同审视着道济,把他的良心架在火焰上炙烤。 良久,凌安若才大发慈悲的开了口,给定罪的囚徒一个重新辩解的机会:“那你就把当年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的重说一遍,本王自会重新定量你的罪过。” 道济抬头看着凌安若,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希冀的神色。 周珩视道济为陈年旧痛,而周珩对道济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如今要重新挖开那道旧疤,倒也不失为一种破釜沉舟的良方,到时是死是活,有罪无过全都由宣王自行评断,也好让他落得一个痛快。 道济点着头叹了口气,给凌安若倒了杯茶后,慢慢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还请王爷耐心听贫僧道来。” “十年前王爷在南林猎场遭遇刺客行刺,被箭矢刺中偏离心口一寸的位置,虽未直击要害处,却中了那箭上蕨齿草的毒。” 凌安若不由得皱起眉:“蕨齿草?不是先中的息心草吗?” “不是。”道济摇摇头。 那就奇怪了。凌安若暗道,她本以为周珩是先中的息心草,而后才服用蕨齿草以抵制毒发,可如今却是倒了过来。 那这么说,在那场行刺案里,那位始作俑者一开始并不想取走周珩的性命,后来才送来的剧毒,那他之前声势浩大的策划一场行刺图什么呢? 道济接着说道:“蕨齿草的毒性不大,并不伤及人的性命,只是会使中毒者体力渐衰,孱弱乏力,偶有心悸之状。要解此毒倒也不难,最难办的是要寻得一味辛细草用作药引。此药生长条件过于严苛,少为人所有,就是太医院也才三年得一回。” “可王爷当时那个状况显然是等不起的,先皇没办法,只能派人满城去寻,最后还是凌将军从家中寻得连夜送来。” “你说是谁?”凌安若没想到这种宫闱秘事还能和自己家扯上关系,她下意识要脱口而出“我爹”,好在及时醒悟,改口道,“凌将军?凌正?” “是。”道济点头说道。 凌安若的心猛的被揪紧了,她颤着声问道:“那他送的是解药还是毒药?” 若是毒药,那她还有凌府上下有何颜面面对周珩? 凌府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是解药。”道济说道。 凌安若并没有放心:“事关重大,你能确定?” 道济点点头:“王爷,贫僧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凌将军送来的的确是解药。” “王爷,您从名字也能听出这两种药草何其相似,贫僧虽从小识百草,可也不敢托大,从辛细草送到贫僧手中到煎药为止,都是由贫僧再三确认过的,不会有错。” “可贫僧没想到王爷在服完药后,居然会中息心草的毒。” 道济说到此处忍不住恼恨的拍了一下大腿。 “息心草并非出自咱们大安境内,是云游的商人无意中从海外带回来的,因此大安根本找不到解毒的药草。王爷喝下药后当时就咳了血,命悬一线,但好在……” “好在本王已经中了蕨齿草的毒。”凌安若说道。 “是。”道济说道,“也许是我佛慈悲,王爷命不该绝。蕨齿草虽不能解息心草的毒,却能抵制其毒发。王爷咳完血后就晕了过去,高烧不退,唇色发黑,显然是蕨齿草的用量还不够。当时一同诊脉的太医已经慌了神,贫僧想着反正自己已经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大胆一试,以蕨齿草为药引救回王爷一命,为此先皇也贫僧的死刑改为流放。” “可大师当时就未觉得蹊跷吗?”凌安若问道,“这药从入手到煎药都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那必然是送药的时候出了差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二章 凌安若从道济禅房出来的时候没有急着回去,她在兰若寺里漫无目的的转着,心里也乱的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承认自己在听到她爹送的是解药的那一刻时,心里是庆幸的,起码来日翻旧账时祸不及凌府。 她不知道周珩清不清楚是她爹送的药,如果知道,那他这么多年都没凌府做过什么,是他大度,刚刚是她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若是不知道,她又该不该主动告知呢? 凌安若有点害怕,怕周珩不信她,怕两人之间互生嫌隙,她舍不得打破如今的亲密无间的氛围。 举棋不定之间,她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大雄宝殿门口。 殿内空无一人,唯有金身佛像,佛眼低垂,慈悲望来。 凌安若伫立在门口许久,不由得想起了上次来拜佛时,周珩摇头拒绝了,他说他没什么可求的,而佛祖也没什么能给他。 可凌安若却突然想求上一求。 她踏进香殿,拿过三柱香在烛台上点燃,端端正正的跪在蒲团上,对着佛像恭敬的拜了三下后,望着那佛像许愿默念道:“佛祖保佑,保佑周珩这一世能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 凌安若在兰若寺待了大半天,回府的时候已是下午。 周珩难得没有午睡,正坐在院子里拿着一张鎏金帖子在看,他面前摆了四五个大箱子,箱子敞开着,里面皆是金银珠宝和锦缎。 黑子领着它媳妇好奇的在各个箱子上嗅来嗅去,好奇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嚯,这是做什么?”凌安若被流光溢彩的珠宝晃了下眼睛,“摆阔还是防潮啊?” “送礼。”周珩抬起头看着凌安若,分外肉痛的说道。 “嗯?”凌安若有点不明白。 这院子里下人还没退,不好直言,周珩旁敲侧击的提示道:“王爷忘了,这快到年下了,得送年礼了啊。” 凌安若顿时明白了他这幅咬牙切齿的模样是为了什么,心里有些好笑,强忍住翘起的唇角说道:“还真是,本王都忘了。这日子可真是不经过,转眼就要过年了,是该皇兄送年礼去了。” 李叔把礼单呈到凌安若面前:“这等小事哪还要王爷费心记,老奴记得就行。王爷,这是礼单,您看看还有没有要删改的。” 凌安若没办过岁贡的事,得让周珩拿主意,她接过礼单随意瞟了两眼,就搁在了一旁,“一会儿再看吧,刚回来乏得很。” “是,不急,那等王爷歇好了再说。”李叔也没把岁贡当回大事,他倒是惦记着凌安若今日还未喝药,走之前把暖炉上一直温着的药倒在碗里,端到凌安若跟前,“王爷先把药给喝了吧,老奴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呢。” 凌安若百感交集的盯着那碗漆黑的药汤,迟迟没有动作。 她已经知道了那不是药,而是毒。 吃了会死,不吃也会死。 可她现在没得选,只能继续喝下去,维持这副苟延残喘的身体。 “怎么了?”周珩见凌安若盯着药汤出神,出声问道。 凌安若看向周珩,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心疼,可又不想周珩面前泄露出半分,不想让他误认为那是对他的同情和怜悯。 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 随即嫌弃的抿了抿唇角,无奈的说道:“没怎么,就是觉得……药太苦了,难以下咽。” 周珩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可不是,也不知道往里头放点糖。” 李叔笑说道:“姑娘这话说的,哪有药里放糖的,那不败了药性吗。话说回来,姑娘今日的风寒药是不是也没喝呢?刚刚一直喊烫就搁在一旁,偷偷藏在椅子后面,别当我老头年纪大了没看见,我这双眼睛呐,亮着呢!” 能逃一碗是一碗的周珩浑身一顿,悲愤的看向凌安若,“我就不该接你的话,都怪你。” “认命吧你,咱们府里谁能逃过李叔的火眼金睛。”凌安若轻笑着从李叔手里接过药碗,等周珩自觉的把药从身后端了出来,敬酒似的往他的药碗上一嗑,豪言壮气的说道,“来,兄弟,干了这碗药,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罪我替你受着。凌安若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一抬手把药碗喝了个干净。 周珩盯着凌安若,隐约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可她装的也太好了,就像是真的随口一句玩笑似的,就连李叔听了也只是旁边乐呵。 他把碗里的药汤一口饮尽,待下人们都退下去后,才问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道济都和你说了吧?” 他这一通问在凌安若脑子里转过了山路十八弯,各种回答一股脑的往上涌,可还没等她抉择出哪个是最好的来,周珩又来了一句,“你瞒不过我的。” 霎时间,所有念头如潮汐般退去,只剩下一片空白。凌安若看着周珩,他太聪明了,一点端倪就能窥得全貌,她若说没有,那可真是怪没意思的。 “说了。”凌安若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绪,简单的把她和道济今天的谈话重述了一遍,但下意识的略去了她爹那部分,最后啧了两声后可惜的看着周珩说道,“可怜呐,小倒霉蛋。” 周珩眉头轻挑,并不反驳,只说:“心疼了吧?” 凌安若一点头:“是挺心疼我自己的,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那是毒,还得逼自己喝下去。唉,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你这么副身子,真是亏死我了。” 周珩哈哈笑着,他知道凌安若是装的,也不点破,劝说道:“你看开点,是药三分毒,灵丹妙药和毒药也没什么区别。” “没区别个鬼,”凌安若嗤道,“灵丹妙药可吃不死人。” “死有什么可惜的?”周珩若无其事的躺回椅子上,唤了不远处正滚着东珠玩的黑子,把它口中的珠子往远处抛去,看那两个小家伙撅着屁股跑,“人都会死的,只不过有人能活百八十年,有人刚出生就断了气,算起来我还是好的,何况我这辈子生来就着锦衣,食玉食,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比寻常人好了百倍不止,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凌安若:“你这话倒是说的潇洒。” 若非她见过周珩梦中啜泣的样子,或许真能被他骗过去。 “那你还真是说对了。”周珩半眯着眼,望着那暖融融的阳光,慢悠悠的说道,“我就是人间逍遥客,来也逍逍,去也逍逍,天地间没有什么能绊住我的,所以啊别为我这个没心肝的混账浪费心神,不值得的,你明白吗?” 凌安若看着周珩,她明白周珩的言下之意,可莫名的有些不甘心:“你这话说的不像个混账,倒像个看破红尘的老和尚。万物皆有欲望,你就没有什么所求的?” 周珩也看着凌安若,一时哑口无言,他注视良久,随即偏过头去说:“只要我不想,就没有。”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了,唯有呼啸而过的冷风和两只小奶狗追逐珠子的啪嗒声。 凌安若还在看着周珩,目光里的打量让周珩如坐针毡。 他拿过桌上的帖子拍在凌安若脑门上,又从她手中抽过礼单,眼睛边往单子上扫,边不自在的说道:“别总看我,我脸上又没字,你看看那帖子。” 凌安若白了周珩一眼,对他这避重就轻的态度没有办法,只能顺了他的台阶下,打开那张鎏金帖子一目十行的看了过去,又倏地抬起头来:“皇上叫你去京中过年?” 周珩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他哪里是想叫我去京中过年啊,他明明是想看看藏在王府里娇娥长什么模样。狗皇帝,真当老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往年什么时候邀过我去京中过年?” 凌安若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帖子上那句“陪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三章 时光飞逝,转眼间就到了年下,问安折子比年礼先一步送去了京城,凌安若算了算日子,差不多也该到皇帝手上了,而京城里也没什么其他的表示,看来宏正帝是真的拿周珩这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没有办法。 道济给的方子周珩也看过了,他对凌安若的处置方式没什么意见,反正道济医术高明,放在兰若寺也是浪费,不用白不用。 与之相比,周珩更在意凌安若会送他什么生辰礼,他们两人基本上天天待一块,也不见她动过什么手,要不是周珩时不时催问一下,烦得凌安若想把他的嘴给糊上,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把这事给忘了。 而日子也就在周珩的每日一问里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黎州城再次放起了鞭炮,炸开的纸屑铺满一城的艳红。一年忙到头的商人也在早早就关了店门,和妻儿老小在家中团聚。 王府里也从早就开始忙活了,李叔让下人们把府邸上上下下装饰了一番,挂上大红的灯笼和窗花,要不是缺了个囍字,活像王府要迎亲。 “唉,你说咱们王府啥时候办喜事呢?”李叔两手揣着袖子在底下望着下人们挂灯笼,格外大声的朝屋里问道,“崔姑娘来府上都快一年了,王爷咋还没什么动静,真是急死个人哦。” 屋里凌安若和周珩乍然一听,面面相觑片刻,对李管家这意有所指的催婚有些苦笑不得。 周珩捅了捅凌安若,戏谑的逗她:“诶,问你呢,王爷,你咋还没动静啊?是不是不行啊?”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咒自己的。”凌安若无语的白了周珩一眼,放下手里的书陪着他闹。 她俯过身,掐着周珩的下巴轻轻晃了晃,语气轻柔又暧昧的说:“没想到姑娘比本王还急,放心,大不了本王去找道济要点药,定让你三年抱俩。” 屋外小仆人听见李叔的话也笑开了,挂好灯笼后从梯子上边爬下来,边替主子们解围道:“哎呦,李叔,别急啊。知道您想小世子,但哪有没有三书六礼就迎姑娘过门的,怎么说也得先见了姑娘的娘家人不是?” “听见没?”屋里周珩瞬间来了底气,理直气壮的撤开了下巴,“三书六礼都没有,就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做梦呢吧?告诉你,我金贵的很,没有黄金百万,那是不嫁的。” 凌安若微挑了下眉:“嚯,狮子大开口啊。” 她边摇头边感叹道:“娶不起,娶不起,还是让李叔继续愁着去吧。” “这就打退堂鼓了啊?”周珩笑道,“你好歹还个价啊。” “免了吧。”凌安若继续捡起手里书低头看着,“我就是对半砍也出不起这个价,把你王府卖了还差不多。” 天色渐晚,王府也打起了鞭炮,开始过年。厅堂里也撤去了多余的陈设摆件,在主桌下多摆了几张圆桌,那是给不轮值的侍卫和亲近的奴仆设的。 按理下人是不该和主子在屋里同食的,可当年周珩来黎州时不过半大孩子,才经历丧母和丧父,自己又病恹恹的,过了今天没了明天,实在叫人觉得可怜。 更别说大年夜的一个人守着一桌的菜,更显得孤苦伶仃。 府里的老人们看不过眼,便去周珩那讨了个恩典,要不然大家一起过年吧,热闹。 周珩那会儿本来就在偷偷抹眼泪呢,听到此话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从那时起,这习惯就一直留了下来。今年虽多了凌安若,可谁也没提出要分开过年的,凌安若也不介意这个,也就按往年的来,连黑子也留在了屋里,跑前跑后的给寒酥叼肉吃,看得周珩都嫌累的慌。 凌安若望着屋里满满当当的人,耳边说什么的都有,李叔在夸他酿的酒味道醇,王婶在传授炖汤的秘诀,陆安听他的兄弟讲西越见闻,小丫头们比较城里哪家的胭脂最好看。 没有繁文缛节的规矩,也没有明争暗斗的姬妾,更不用在外人面前端着王妃的仪态,凌安若自出阁后难得过了个轻松自在的年夜,只是家中应该比往年更加冷清了吧。 她端起酒杯,借着喝酒的动作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眼里的落寞一闪而过。 每逢佳节倍思亲,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忽然,她的手肘被人轻撞了一下,凌安若下意识的侧头看去,不解的问道:“干嘛?” “你出什么神呢?问你半天话也不应。”周珩说道。 凌安若:“你问我什么了?” “我问你要不要去看烟花。”周珩凑近了说道,跟密谋做坏事似的,“要去的话,咱们可以早点遁了。” 凌安若看了看座钟,有些犹豫的道:“都这个时候了,街上人挤人的,应该早没位置了吧?” “管那么多呢,”周珩催促道,“你就说去不去吧。” 凌安若想了想,点头应了,反正屋子里待的闷,出去走走也好。 可刚出门不到一刻,她就后悔了。黎州城的夜晚本就热闹,这会儿更是万人空巷,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皆是人头攒动,明明是个寒冬腊月的天,偏偏给人一种热气腾腾的错觉来。 这哪是来看烟花,这是来看人的吧? 凌安若顿时想打道回府了,她觉得散不散心的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在家温一壶茶,逗逗狗子也挺有趣味。 “周珩,我们还是回……” 还不等凌安若把话说完,周珩已经拉着她蹿进了一条游人较少的巷子里,左弯右拐了不知道几个路口后,又钻回了大街上,迎面就是一座望楼。 凌安若瞬间懂了周珩刚才为何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这是以公谋私啊。 “那又怎么样?”周珩满不在乎的领着凌安若往望楼走,狂妄的说,“这黎州城都是本王的地盘,还爬不得一个小小望楼了?” “行行行,你是地头蛇,你最大。”凌安若嘴上哄着,跟在周珩的身后,在守卫的问安下畅通无阻的上了望楼。 霎时间,满城灯火尽收眼底,橙红色的光晕融出一条条璀璨的灯河,衬得漫天星辰都失去了颜色。 嘈杂的喧嚣沉浮在脚下,凌安若扶栏远望,只觉得心中那点郁气被夜风一吹,散在了万家灯火里。 正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四章 或许是在凌安若那得了保证,周珩一晚上都兴致很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控不住的猜凌安若到底会送他什么。 若是别的女子,那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荷包,香囊那样的绣品,但凌安若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耐心绣花的,送他一套拳法或刀剑可能都要现实的多。 而且…… 周珩想象着自己手捏绣花针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颤,这画面实在惊悚。 算了,还是不想的好。 反正不管凌安若送什么,他都会欣然收下的。 周珩这般念着,总算是犯起了点睡意,迷迷糊糊的歪头睡了过去,等到天光大亮时,猛然惊醒。 年初一了,可以拿生辰礼了。 想到此事,周珩都不赖床了,一骨碌的爬起身穿衣洗漱,一点也不像个一夜未眠的。 “姑娘,过年好啊。”王府里的下人们刚给凌安若拜完年,退出屋时见着周珩也笑着行礼道。 “过年好。”周珩回应道,他看着他们手里捧着的赏银袋子,就知道分量不轻,在打点人心上,凌安若向来做得很妥当,“王爷还在里面?” “在呢。”下人们说道,“王爷就等着姑娘用早膳呢,说等姑娘来了,再让王婶下长寿面。” 周珩一听,心情更好了,乐颠颠的晃进了屋子里,见到凌安若就欢快的叫道:“王爷过年好啊。” 凌安若抬眸看了他一眼,光是从周珩那翘起的眼尾,她就知道这人在乐什么,就差把生辰礼这三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凌安若不禁有些好笑,堂堂一个亲王,什么样的礼没收过,倒是巴巴的惦记着她送的礼。 “过年好,”凌安若从袖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递到周珩面前,“知道你在惦记什么,喏,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周珩眼前一亮,快速的接了过来,隔着荷包捏了一下,好像是个铜钱,“还真是压岁钱啊,说好了不送我银子,就改送了铜板了?” 周珩嘴上抱怨着,手上倒是拆的挺快,一个碧绿清透的平安扣从荷包里滑了出来。 “这是……平安扣?”周珩新奇的拎起平安扣的挂绳,对着日光仔细端详着,通透澄碧,无一丝杂色,显然就是他之前塞给凌安若的那块翡翠原石。没想到她自己没留着,特意给他雕了个平安扣。 这是要他岁岁平安,长命百岁么? 周珩把平安扣攥在手心里,轻笑了一下:“怎,怎么想到送我这个的?” 凌安若没答,只问道:“不喜欢么?” “喜欢。”周珩说道,“只是……有点没想到罢了。” 毕竟没有人会愿意给一个短命鬼求一个这样的东西。 李叔他们怕戳他的心窝子,外人则觉得白糟/蹋了东西,一个短命鬼哪配得上。 就连他自己也不曾奢求过。 凌安若是除了他母妃外唯一一个会送他这种东西的人了。 周珩心口有点发涨,他把平安扣挂在脖子上,贴着心口处放好,随口问道:“这是你亲自做的吗?” 凌安若愣了一下,怎么还多了这么个要求? 她搜肠刮肚的找补道:“这是我亲自送到首饰铺子,亲自看着玉料师傅打样,最后亲自送去兰若寺开的光,开光时的经文也是我亲自抄的。” 周珩看她那纠结的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行,四舍五入一下,这就是你做的了。” 收了生辰礼,王婶的长寿面也端了上来,还捎带了两盘饺子,虽然吃不了几个,但还是要讨个好彩头的。 等用过了饭,周珩便立马回屋去补眠了,反正初一铺子里没开张,闲着也没事干,可凌安若还得留下来与上门拜年的各位世家客套一番。 这要是在往年,那定然是不会出现这副门庭若市的奇景,可谁让宣王摇身一变,成了黎州城的地头蛇呢? 世家就是再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上门,反倒是家中在黎州守备军当差的小辈一个个兴高采烈的,一口一个“王爷”叫得欢,听得那些老爷们忍不住暗暗侧目怒视,这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挖河挖傻了吧? 崔廷越也备下了年礼,在世家权贵面前正式登门拜访,也算是给两家的关系过了个明路,当日送去的年礼连那些见惯了好东西的老爷们都忍不住暗暗咋舌。 这样的日子过了四五才算是清静了不少,可还没等凌安若喘口气,陆安突然急冲冲的跑了进来:“王爷,不好了,咱们给皇上送去的年礼被人给劫了。” 凌安若闻言立马放下手中茶盏,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陆安把手里的纸条递给凌安若:“具体情况如何,属下还尚未核实,是刚刚送来的京城密报说您给皇上送的年礼在刚出黎州地界时就被一群山匪给劫了,此事惹得皇上震怒,正打算下旨派人来黎州调查贡品被劫一事。” “这就有意思了,”凌安若听完冷笑道,“黎州贡品被劫,他远在京城倒是比我这个王爷还要清楚。” “贼喊捉贼嘛。”周珩倒没有特别的惊讶,“这把戏他也不是第一次使了,估计这回是被那封请安折子给激着了,铁了心要派人来黎州看个究竟。要不是他身为九五之尊,轻易不能出宫,怕早就自己骑马过来了吧。” “那我们该怎么办?”陆安忧心忡忡的问道,“要不然属下这就带人去搜查一番,那些贡品不是小数目,运转隐藏都不容易,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不用了。”凌安若把纸条扔回桌面上,打断道,“他既然铁了心要来黎州,那批贡品到底在哪已经无关紧要,就算你找出来,他还有千百种借口,不让他来看一眼,是不会死心的。” “那咱们就看着皇上派人来黎州?”陆安问道。 “来呗。”周珩眼里藏着杀意,语调却异常轻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们还怕他查?但能不能查出什么来,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可陆安还是有些不放心,那皇帝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谁知道这批人里会不会有刺客。 “行了,别愁了,到时候多安排些侍卫就好了。”凌安若宽慰道,“何况咱们黎州也确实有山匪,人家都不辞辛劳,大老远的替咱们来打白工了,咱们还能不识好歹给打出去么?” 陆安叹了口气,也知道皇帝有令,不得不从,只好问起了另一件事:“那被劫去的贡品咱们还要补吗?” “补什么补?”周珩霎时间不满了,“当黎州的钱是天上刮下来的啊?再说了,又不是咱们没交,是他自己没收着啊,这怪得了谁?正好,他们不是要派人来调查么,让他们自己找山匪要去。” “这……能行吗?”陆安有些犹豫。 不行也得行啊,凌安若瞟了一眼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五章 黎州还是一派风平浪静,可京城就热闹了,就黎州贡品被劫一事讨论得热火朝天。 宏正帝把黎州的折子扔在桌上,望着底下临时被传召而来的大臣:“众爱卿对黎州贡品被劫一事有何看法?” “皇上,黎州山匪成患多年,此次连黎州贡品都敢劫,实在是胆大包天,蔑视君威。我大安岂能再容这些毛贼犯上作乱,扰乱民生。臣提议朝廷派兵围剿,灭了这群硕鼠,夺回贡品,以正君威。”兵部尚书王冕义正严词的说道。 “皇上,臣不认同傅大人说的话。”刑部尚书潘佐出列道,“黎州虽然匪患已久,但这么多年来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更别说有胆子去劫贡品。就微臣所见,这定然是宣王自演的一出戏,其目的就是为了挑衅君威,借贡品被劫一事宣泄心中不忿,实在其心可诛。” “潘大人此话慎言。”张阁老有些听不下去了,“一朝亲王岂是能随口污蔑的。” 潘佐立马反驳道:“阁老,下官哪敢信口胡说。宣王不敬圣上本就是不争的事实,这么多年了,宣王递过几次问安折子?皇上顾念兄弟之情,特邀宣王回京过年,可王爷不仅不谢恩,还直接拒绝了。此次又出现贡品被劫一事,怎能不让人多想。” “宣王自幼就体弱多病,轻易出不得远门,更别提来京路上天寒地冻,若是感染风寒,引发旧疾,出了什么事的话,那皇上心中如何过意得去?” 张阁老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何况这么多年宣王虽未递过问安折子,可每年的年礼何曾少过?今年不过事发突然,宣王又如何能未卜先知,怎能因此就扣上不敬君上的罪名?” 潘佐能当庭怒斥宣王,本就是知道皇帝不喜宣王,才敢如此放肆,哪成想会突然冒出个张阁老和众大臣对着干,他这会儿更是被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污蔑亲王是死罪,他哪敢就这么认栽,连忙跪地痛呼他所思所言皆是为皇上所想,还望皇上三思。 话落,不少大臣也出列声援,反正宣王无外家,也不为皇上所喜,那还不就是个软柿子,可以随意欺负。 更何况法不责众,这事日后就是真的和宣王没有关系,那也罚不了他们什么,最多斥责几句便罢了。 张阁老见状也不愿在争辩什么,只是默默替宣王叹息一二。 宏正帝不动声色地任底下的大臣们争吵,等他们吵够了,才看向至今都未发一言的安王身上,慢慢询问道:“少衍,这事你怎么看。” 周少衍回朝也有半年多了,行事比以往谨言慎行了不少,这会儿被问到了才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回父皇,儿臣认为贡品被劫一事非同小可,没有证据不可轻易断言,否则怕是会寒了皇叔一片忠君之心,伤了父皇和皇叔的兄弟情谊。但众位大臣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儿臣以为不如先派人去黎州探查此事,等找到证据,再行定夺。” 周少衍的话正好说在宏正帝心口上,黎州贡品被劫一事本就是他搞出来,他才不会傻到出兵去给周珩剿匪,可他也不想给周珩安上不敬的罪名,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谁知道一个短命鬼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只是有些不放心,这大半年来周珩的动作太多了,虽说李牧呈来的折子上总说宣王旧疾常发,以药汤度日,可不让自己的人去看一眼,总是放心不下。更别提他府上还有一个女子,虽未过门,可在黎州人的眼中俨然就是宣王妃,万一诞下子嗣,那可就是个祸患。 宏正帝看着周少衍,露出些许赞同之色:“那皇儿认为此事派谁去最好?” 周少衍想了片刻,说道:“此事不宜大肆声张,以免得黎州城的百姓惶恐不安,最好以给皇叔探病为由前去拜访,带几个随行的官员即可。” 朝堂上官员听闻此话,纷纷表示赞同,连张阁老也没有提出异议,只说道:“若是以探病为由,寻常官员怕是身份不够,还是得派皇子前去才好,这样才既不会辱没了王爷,还能以示君恩。” 周少衍听闻此话,立马应声道:“儿臣愿意替父皇跑这一趟,替父皇效犬马之劳。” 宏正帝没有说话,他目光深沉的望着底下的朝堂,不过才一年,就只剩安王一个皇子了。这对宏正帝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他急需另一个皇子来和周少衍分庭抗礼。 自然而然的,宏正帝想起了还在翰林院修书的周瑾谦。 这五殿下自打了翰林院后矜矜业业,不曾过问过任何的政事,也不结交朝廷官吏,看上去像是真的一心铺在了圣贤书里,在翰林院和文人的口中风评颇高。 一个在朝中尚无根基的皇子总比混迹朝堂多年的王爷要放心的多。 宏正帝不咸不淡的对安王说道:“不必了,皇儿公务缠身,拜访一事就让老五去做吧,他在宫里读书也读太久了,也是该出门去长长见识。” 周少衍略有些遗憾之色,还是不甘心的挣扎了一下:“可是五皇弟他从未办过差,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惹得皇叔不悦该怎么好?” “你皇叔是长辈,自当不会和谨谦多加计较的。”宏正帝说道,“何况办差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日后多历练几次就好。” 这话无异于给满朝文武提了个醒,别现在就急着把安王当太子捧了。 百官们微垂着头,偷偷互换着眼色,周少衍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愤恨之色,却也没再多言。 密探黎州的事算是定下了,宏正帝挥挥手,罢了朝。 安王面色难看的出了宫门,等上了马车后才卸下脸上的愠色,靠在软垫上长舒一口气后,才微微掀开一侧的车帘。 陈易立马走上前,低声问道:“王爷有什么要吩咐?” 安王:“想办法告诉荣王,老五要去黎州了。” “是,王爷放心,属下明白。”陈易说道。 宏正帝圣旨下得极快,当天圣旨就被送去了茗湘苑。 周瑾谦虽不过问政事,但那也不代表他对朝中发生了什么半点不知情,对于密探黎州一事会落到他身上,也是意料之中。 皇帝不急太监急。 周瑾谦接了旨也没什么表示,随意搁在了一侧,该干什么干什么,可姜怀禁不住有些担忧。 “殿下,您当真要去黎州?不说那地方到底有没有山匪,就是安王和荣王也不会放过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六章 不过好在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六日后,他们跑到了偏南一点的地界,这里的运河没有结冰,可以转乘水路通往黎州。乘船总比骑马要舒服得多,就算是晕船,起码也能在屋里躺着。至此,周瑾谦也总算是舒了口气。 一行人也顺着北阳运河,一路南下,跨过越江终于来到了黎州城。 虽然还未出年,但黎州城的码头已经热闹了起来,城里城外都是一片车水马龙的盛景。 周瑾谦他们此次是暗访,每人也是身着常服,混迹在一群商人中间并没有多醒目,更别说黎州人还挺有钱的,锦衣华服的也不少。 凌安若听着周珩的话,要装出个半死不活,不久要辞于人世的样子来,就没有去城门口迎接,而是派李叔去把人给带回来。 周瑾谦心中有点不快,但也不好说什么,微一点头,上了黎州的马车。 在此之前,他从未来过黎州,只听得人人都说这里是个繁华热闹的地方,以商贸为生,能见到来自五湖四海的奇珍异宝。 可京城是天下繁华之所,黎州再好能好得过京城? 周瑾谦当时只是嗤之以鼻,当那人实在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可这会儿他自己却忍不住偷偷掀开车帘打量。 此刻将近酉时,天色渐暗,大街上早已挂上了大灯笼,处处灯火通明。酒家商铺客似云来,宝马香车挤了满路。 这里什么样打扮的人都能瞧见,随意一听就是各种不同的口音,沿街两侧的铺子上也挂着天南海北的名字,听过得没听过得都能在这里瞧见。 周瑾谦不禁有些看愣了神,京城虽有着黎州的繁华,可却没有黎州的新奇和自在。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1) 他曾经只在书上看过,如今倒是亲眼瞧见了,也难怪他父皇会如此忌惮那个病秧子,这样的好地方搁在谁手里不是块心病呢?就连他自己也心里犯痒。 而这股惊奇一直到宣王府时都未散去,反而愈来愈浓烈。光是看王府外墙所延伸的范围,周瑾谦就已经知道这座王府已经超过一个亲王该有的规格,可是这府邸是先皇在时就力排众议定下的,就是他父皇也无话可说。 先皇可真疼宣王啊。 周瑾谦望着王府的牌匾暗暗感叹道。 “殿下,咱们进去吧?王爷还在厅下等您呢?”李叔见周瑾谦一直站在原地不动,有些等不急的催促道。 “哦,好。”周瑾谦回过神来,带着京城一行人跨入了府邸,穿过几个游廊洞门后才步入正堂,可他们前脚才迈进去,脚边突然一阵凶狠的狗叫声,吓得几人不由浑身一阵,亲卫们下意识的推开了刀鞘。 “哎呦,几位大人别动怒,别动怒。”李叔见状忙转过身来,挡在黑子身前,安抚道,“这是王府里养的狗,见着生人就瞎叫唤,惊着殿下和几位大人了吧?老奴给大家伙赔个不是,别跟这小家伙一般见识,把刀都收起来吧。” 李叔说着拍了一下黑子的狗头:“小崽子,不准叫了,听见没。” 众人循着李叔的动作看去,这才发现这院子里有一只半大黑狗,墨色的皮毛在黑夜之中就跟隐身了似的,怪不得适才没瞧见。 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李叔的话里明显就是维护之意。 几人虽脸色难看,但也不好说什么。周瑾谦勉强的扯了下嘴角,笑着说没事,可姜怀却看不下去,他不满的合起了刀鞘,冷冷的斥责道:“畜生无状,不知礼数,可宣王府就这么随意的让一只恶犬四处横行?殿下虽不会和一个小畜生计较,但伤着了可就不是它一条狗命能担得起的。李管家,您还是把狗给栓起来吧,别让畜生挡了大家的道。” 姜怀一口一个畜生的,也不知道是在骂谁。李叔心里啐骂着,但脸上还是赔笑着说是,拽着黑子的项圈要把它拽走。 可过了这么几个月,黑子大了不止一圈,王府伙食又好,李叔一下子还真拉不开。 “乖崽,走了,爷等会儿给你拿肉吃。”李叔拍着黑子的项圈哄道。 黑子充耳不闻,四只脚扒拉在地上不肯走,乌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来人。动物的天性让它直觉这几人并非善类,它虽不再嚎叫,可喉咙里却发出危险的闷哼声,试图吓走闯入者。 场面一时有些难看,就连一直面目表情的徐沛此刻都忍不住蹙起了眉。 僵持之际,一道温和的声音从阶上传来:“怎么都不进来?黑子,过来,别挡着人家的路。”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凌安若正在台阶上,温柔浅笑的望着他们,一身白衣让她看上去极为温润且毫无威胁力,春风化雨般的缓解了庭院里紧张的气氛。 黑子一看见凌安若冲它招手,立马收起了獠牙,转身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坐在凌安若的脚边任她揉着狗头。 一行人面面相觑片刻,没想到那么凶猛的恶犬会如此听一个病秧子的话。 李叔也松了口气,带着几人走了过去。等他们走近了,凌安若才停下摸黑子的手,温声的说道:“犬子无状,适才吓着你们了吧?它生性内敛,见不得生人,多熟悉一会儿就好了。” 凌安若说完,也不等他们回应,指着这一伙人,认真的朝黑子介绍道:“黑子乖,他们不是外人,这是你五堂哥,那些是京城来的叔叔,你要记牢了,下次不许乱吼。” 黑子“汪”了一声,像是真的听懂了。 可其他几人的脸色却极其难看,尤其是周瑾谦和姜怀,他们刚刚才了这狗是畜生,这宣王就指他们给狗认亲,这是特意来侮辱人的吗? 当着宣王的面,京城这一行人不好出言不逊,只能目光不善的瞪了黑子一眼。 周瑾谦迅速调整着心绪,挤出一个和善的笑,领着众人给凌安若行了个礼:“瑾谦见过皇叔,去年皇叔来去匆忙,瑾谦还未能拜见您就回了黎州,未能相谈一番实在让人遗憾。这回侄儿奉父皇的旨意,特来黎州给皇叔拜年,望皇叔新年顺遂安康。” 周瑾谦礼数向来周到,话也说得好听,叫人挑不出错来。凌安若就是看他再烦,也不好再说什么难听话,她伸手扶起周瑾谦,笑说道:“不必多礼,本王也是很久都没见过瑾谦了。小伙子真是一年一个样,越长越好看了,再过个两年,皇叔怕是也要认不出了。” 周瑾谦笑了笑:“那还是不如皇叔好看的,皇叔才是真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小嘴挺甜啊。”凌安若笑道,“行了,都别在庭中站着了,快进屋吧,一路上奔波都累着了吧?等会儿咱们就开宴。” 她说完领着这一行人进了正厅,黑子也习惯性的跟了进来,卧在凌安若的脚边,和寒酥一左一右的守着凌安若,跟黑白双煞似的。 被两只畜生虎视眈眈的盯着并不好受,感觉它们会随时暴起,然后一口咬断你的脖子。 周瑾谦不自在的往两只狗身上瞟了一眼,脸上却笑意不减,像是格外感兴趣似的问道:“皇叔怎么会想起养狗的?看上去还挺威风,我回去也弄一条玩玩,带出去也挺能唬人。” 凌安若闻言轻笑了一下,说道:“哪是我想养,还不是因为府上不久前遭过贼,没办法只能弄两条狗来看家护院,也好让我安心些。后来养在身边的日子久了,干脆就当儿子女儿养了,也算是解个闷。” “遭贼?”周瑾谦惊奇的问道,“竟然还有此事?哪个贼想不开了往王府偷东西?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徐沛身为大理寺少卿,本就掌管刑狱案件的审理,这会儿也来了点兴趣,偏过头听着。 “谁说不是呢?”凌安若说道,“也不知道那贼怎么想的,黎州城的富绅多了去了,偏偏上我这来。他倒是也聪明,知道平日里人多眼杂,特意选了中元那日夜袭王府,结果不知道碰上了什么,把自己吓了半死,大半夜的在王府鬼吼鬼叫,最后一头撞在柱子上晕了过去。” “啊?”周瑾谦瞪大了眼,“真的啊?” “这事颜大人应该也知道。”凌安若看向周瑾谦和徐沛二人,“他那会儿正好在黎州收税银,你们若不信可以回去问他。” 凌安若一提到颜绪,徐沛顿时就明白了,那位颜大人从黎州收完税银后就立马把自己的贴身小厮给换了,只说是得了病,得好好养着。 可他据所知,那个小厮整日都疯疯癫癫的,说宣王府有鬼。这应该就是这位王爷的手笔。 他提起这事干什么?警告他们不要到处乱跑吗? 周瑾谦却是真的不知道,他那会儿还忙着应付科举,哪有那个闲工夫去打听一个官员家的小厮。 他像是真被吓到了似的,凑近了凌安若,压着声问道:“那,那贼不会真看见了什么不该东西吧?” “谁知道呢?”凌安若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善意的提醒两人,“不过这个王府修建之前,确实是有人淹死在那个荷花池里,要不然那荷花怎么会如此好看。所以晚上早点回房休息,不要到处乱跑,万一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就不好了。” 周瑾谦这会儿也听明白了凌安若是什么意思,他尴尬的应了两声,转头示意亲卫们把礼品呈上,换了个话题说道:“皇叔,此次侄儿来黎州不仅是来给皇叔拜年的,也是父皇在京中时常听闻皇叔身子不好,实在担心挂念得紧,就借着黎州贡品被劫一事让我来替他前来黎州探望。这些东西都是父皇亲自挑选,大都是一些养身补气的药材,还有一根百年老参呢,望皇叔能早日养好身子,也好让父皇放心。” 凌安若望向那堆礼盒,眼里的笑意淡了不少。 虚不受补这个道理皇帝就算不知道,宫里那么多太医总不会不清楚。 给一个五脏病虚的人送老参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七章 翌日,周瑾谦一早就起了,门外的侍女听见动静端着水盆进来伺候。 周瑾谦用不惯宣王府的人,没让她们近身,自己动手束了发,随口问道:“皇叔起了吗?” 侍女们相互看了看,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了片刻轻声道:“王爷还没起呢,殿下可以先去用早膳。” “那怎么行,”周瑾谦把她们的动作收尽眼底,义正严词的拒绝了,“长辈还未入席,我一个晚辈怎能先动筷。反正时辰还早,我在府里走走便是,等皇叔起了,我再去请安拜见。” 周瑾谦说着还真要出门了,看样子的确是打算在府里四处逛逛。 小丫头们有些急了,忙追上前去:“殿下还是先用早膳吧,王爷一时半会儿起不来的,您要是饿坏了,咱们这些做奴婢可怎么担得起。” 周瑾谦闻言眉头一皱,转过身来盯着小丫头们问道:“皇叔怎么了?怎么会起不了身?” 小丫头们自知说漏了嘴,面面相觑着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迫于周瑾谦的威势,喏喏的回道:“王爷自入冬后,身子就一直不太爽利,得卧床休养,平日巳时才起得了身。王爷怕您等不及,昨日吩咐奴婢们让您先早膳,等您用完了,王爷也就起了。” “糊涂,皇叔病了就该好好躺着,你们这些伺候的怎么也不劝着点。”周瑾谦皱眉怒斥道。 小丫头们垂首不敢多言。 “让皇叔不必劳动了。”周瑾谦说道,“巳时的时候,我自会前去请安。” “是。”侍女们福身应下了,“那殿下先去用早膳吧?” 周瑾谦“嗯”了一声,跟着侍女们去了。 黎州的天虽没京城那般砭骨的冷,可空气中漫着一股湿意,待在屋里没一会儿就能手脚冰凉,还不如去外头晒晒太阳来得舒服。 周瑾谦用完早膳后,与徐沛在王府的庭院里随意走走,还看了那座被周珩当做传家宝的大自鸣钟。 不同于旁人的啧啧称奇,徐沛眼中晦暗不明,看什么都带着股审查犯人的意味,像是还在疑心王府的银子来路不明,想要揪出错处来。 周瑾谦也懒得管他,等到时候差不多了,便让下人带他去了凌安若那儿。 * “算我求你了,给个痛快行不行?”凌安若苦大仇深的看着周珩手里的药碗,哀怨的说道。 “不行。”周珩铁面无私的拒绝了,“你一口气都喝完了,那我演什么?” “你就非得喂药?”凌安若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在打击报复,“喂粥是限制了你的发挥吗?” “喂粥能显得出你现在病入膏肓了吗?”周珩有理有据的回敬道。 凌安若微微眯起眸子,危险的盯着周珩,把人都盯得有些发毛了。 “干嘛?”周珩忍不住问道。 “周珩,”凌安若说道,“你故意的吧?你是不是还惦记着我灌你药的仇,一直盼着这么个机会报复回来是吧?” “嗐,哪能啊。”周珩心虚的笑笑,“我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吗?” 他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周珩竖着耳朵听着外面动静,手上拍了拍凌安若,小声的说:“来了来了,配合点。” 凌安若剜了他一眼,不甘不愿的“嗯”了一声。 “王爷,来,该喝药了。” 周瑾谦刚一进门,就听见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从里间传来。 周瑾谦顿时周身一愣,他下意识的以为里面是伺候的侍女。可仔细一想刚才那话,明显就是要喂药的意思。他这个皇叔素来不近女色,怎会容许一个丫头如此放肆,这必然就是那位未过门的王妃了。 周瑾谦不由有些好笑,没想到昨晚还在思索如何才能见到的人,今日一早便自觉现身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心下有些起疑,这事情也太过于容易了些,像是个套,等着人往里头钻。 可眼下机会难得,怕是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他迅速整理好思绪,走到屏风前行礼问安道:“瑾谦给皇叔请安,皇叔的身子可好些了?” 里头没人回他,只有一阵一阵的呛咳声。 “呀,王爷怎么呛着了?”周珩赶紧拿着巾帕替凌安若擦拭嘴角,“您慢点儿。” “你才给我慢点。”凌安若呛得有些气不匀,用着气音骂他,“你要呛死我啊。” 周珩这混账东西,就不是个伺候人的料,她嘴里的药还没咽下,就立马又塞了一勺进来,不呛死人才怪。 “对不住,对不住。”周珩也用气音说道,“第一次手生。” 凌安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没空骂他,在外久等不到回应的周瑾谦忍不住再次出声问道:“皇叔,您没事吧?” “没事。”凌安若又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才说道,“进来吧。” 周瑾谦得了允许,立马转过了屏风,一眼就瞧见宣王的床边坐着一个粉衣女子正姿态亲昵的替宣王拭嘴拍背,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两人关系不同寻常。 “这位是?”周瑾谦边询问着,边打量着周珩。 周珩一早就易了容,此时也不怕他看,听见周瑾谦的问话像是被惊着了似的,立马站起身行了礼,轻声细语的说道:“小女子崔若,见过殿下。” 周瑾谦不动声色的在‘崔若’身上扫了一圈,说不上有多好看,五官寡淡,一点也不出挑,周身倒是有股江南水乡女子的温柔气,挺让人舒服的。 可这样的女子放眼望去,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属实有点配不上他的皇叔。 “姑娘不必多礼,起来吧。”周瑾谦虽心里有些瞧不上,但面上不显,还是谦逊有礼的公子做派。 “是,多谢殿下。”周珩直起身子,垂首立在一侧,温柔又乖顺的重新端起药碗,踌躇的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着,像是不知道一时该做什么好。 小门小户的女子。周瑾谦见‘崔若’那不知所措的样,就知道这女子不是大家出身,乍一见到王孙贵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来,给我吧。”周瑾谦善解人意的伸出手,想要接过药碗,“我来伺候皇叔服药就好。” “啊?这怎么行?”周珩惊讶的抬起头,“殿下是皇子,这种伺候人的活儿,哪能让殿下亲自动手?” 周瑾谦笑了笑:“姑娘这话说的,伺候皇叔本就是我这个侄儿的分内之事,哪算得了什么。何况我一年都见不到皇叔一次,更得抓着机会伺候,姑娘更应该成全我不是?” 周珩被周瑾谦的话恶心的有些想吐,他上下扫了一眼这五侄子,有点想不通这么一个半大孩子,哪学来的这幅装模作样的本事,比他还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都说外甥像舅,难不成侄子随叔? 他有点没眼看,转头看向凌安若,拿不定主意的问道:“王爷,这……” “无事,给他吧。”凌安若温声安抚道,“你昨日不是还说要绣一个荷包给本王随身带着?忙去吧,本王还等着能早日用上。” 周珩闻言瞪大了眼,我他娘的什么时候说要给你绣荷包了? 凌安若笑看着他,我说有就是有,还不快去? “是,那小女告退。”周珩偷偷瞪了凌安若一眼,把手里的药碗递到周瑾谦手里,转身快步退了出去,光是从其背影都能看出他松了口气,巴不得赶紧溜走。 周瑾谦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可惜的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之前期待有些落空,他还以为是个多么出尘的女子才能迷住宣王的眼,结果却是这么个人。 “皇叔,她是不是就是未来的皇婶啊?”周瑾谦转过身,换上八卦又揶揄的神色凑近凌安若问道。 凌安若顺手就敲了他脑门一下,“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什么。” 没直接否认这就是承认了? 周瑾谦更来劲了:“皇叔这意思就是承认了?她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会住在王府上?皇叔怎么和她认识的?你们处多久了?” 凌安若无奈的笑笑:“你这是让我先说哪个?” 周瑾谦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这不是好奇嘛?”【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八章 周瑾谦从凌安若房里退出来的时候,周珩正坐在屋前的院子里做女红。本来他和凌安若商量好了,做戏做全套,她在里头应付周瑾谦,他则在外头等着伺候,做出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来。 结果这混账,突然给他安排了个绣荷包的活,他哪里会绣花?他连针都没捏过。 “这玩意要怎么弄啊?” 周珩哀怨的盯着手里空白的绣面,手里的针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往哪里扎。 算了,管它呢,反正也是随便应付一下。 周珩这般想着,手上也稳准狠的扎了下去,等周瑾谦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那幅绣面上多了两个一大一小紧挨着的圆。 “姑娘在绣什么?”一道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周珩回过神,侧过头看去,只见周瑾谦正站在他身后,眼里带着一丝不屑的瞧着他。 “小女参见殿下。”周珩忙放下手里的女红,故作惊慌的给周瑾谦行礼,而后怯懦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卧房处,“殿下和王爷和聊完了?那民女进去伺候王爷了。” “不急。”周瑾谦拦在周珩身前,“皇叔刚睡下了,姑娘这会儿进去怕是会吵醒皇叔。” “是。”周珩垂着头,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任周瑾谦打量。 周瑾谦自知道‘崔若’是商贾之女后,原本是不打算理睬她的,但现在宣王府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女人能近宣王的身,他也不好再去找别人。 他拿起周珩的那副绣图,又问了一遍:“姑娘还没说这绣的是什么?是打算绣个花开并蒂吗?” 周珩看了周瑾谦一眼,说道:“不是。殿下高估我了,我只想绣个王八。” 周瑾谦:“……”绣王八?也真能想的出来。 他无语的白了周珩一眼,一个连女红都做不好的商贾之女,他皇叔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他嘲讽的笑了一下,把绣图扔回桌子上:“姑娘还真是别出心裁,本殿下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往上头绣王八的。” “王八不好么?”周珩迷惑的问道,“千年王八万年龟,这不是长寿之意么?” 周瑾谦闻言看向周珩:“这么说姑娘是清楚我皇叔的病了?” “是。”周珩半低着头,诺诺的说道,“王爷虽没有告诉过我,但多少是能猜到一些的。” 周瑾谦:“既然姑娘都清楚,那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周珩疑惑的看向他,又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打算,只想着能陪在王爷身侧好。” “是吗?”周瑾谦冷嗤了一声,明显的不信,“姑娘别忘了,仅凭姑娘的家世,有些东西莫要妄想的好。”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周珩有些羞恼,但又不敢对着皇子发火,压着声音道,“民女留在王爷身边,从来没有肖想过什么。民女是真的一心倾慕王爷才留下的。” 周瑾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所以我更要劝姑娘一句了,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殿下到底是何意?”周珩问道。 周瑾谦:“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姑娘就没想过给我皇叔留下个子嗣?” 周瑾谦话落,周珩心里蓦然一顿。 “没……”他蹙眉看着周瑾谦,摇了摇头,“王爷他从没提过此事。” 周瑾谦:“我皇叔心善,不愿耽误姑娘,自是不会和你说起这些的。可姑娘就忍心看着我皇叔百年之后无人祭祀供奉?看着我皇叔这一脉就此断绝?看着黎州城以及这个宣王府重新被朝廷收归所有?姑娘就不想替我皇叔守住些什么?” 周珩没吭声,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周瑾谦,他这话说的,不论‘崔若’到底是为财留下,还是为情留下,都会不自觉的心神一动。别说这话听上去也确确实实是为他考虑。可这个孩子如果真的生了下来,那才真是一张催命符,这个道理周瑾谦不会不知道,可他还是教唆了。 “可殿下也说了,仅凭民女的家世,就是给王爷生下一个儿子又能如何?只要皇上不承认,那他就是个无名无分的野种,照样继承不了王爷的爵位。”周珩冷冷的说道。 周瑾谦不在意的笑了一下,“这倒是简单,不过是改名换姓,重新换个身份的事,姑娘若是真打算这么做,我自会出手相助。” “殿下为何这么帮我?”周珩审视着周瑾谦,“我与殿下素不相识。” “我自然不是为了帮你。”周瑾谦义正严词的道,“我是心疼我皇叔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可心人,忍不住替他操心一二罢了。何况人这辈子,总该留下点什么,对吧?” “姑娘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周珩看着周瑾谦离开的背影,觉得他这个侄子真是叫人不可小觑啊。 * 周瑾谦这一趟虽名为调查黎州贡品被劫一案,实为探查宣王府虚实,但明面上总要装个样子出来。 正如他之前和凌安若说的那样,他也不用什么侍卫陪他走街窜巷,每日早上用完早膳,给凌安若请完安后,便和徐沛一道出了门,直到夜幕时分才会回府,连李牧和几个世家老爷想悄悄宴请一番都被他婉拒了,老老实实的跟在徐沛后头跑,格外的让人省心。 而那日之后,他也没有再找过周珩,好像他那日所说的话不过是随口的一句建议,并没有什么不堪的心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周瑾谦不来讨烦,周珩也乐得清闲,一心一意的绣他的大王八,后来还煞有其事的让丫环们做成了一个荷包,系在凌安若的外袍上,放言这是他呕心沥血,扎了自己七八个洞眼才缝成的,不带就是白费了他一番心意,看不起他这个人。 凌安若无语的瞪着那个丑不拉几的大王八,感叹这可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要是带着这个出门,怕是能被整个黎州城笑话死。不过好在这几天她也不用出门,丢人也是丢在府里,干脆就随周珩去了。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六七天,可周瑾谦那边似乎还没有什么进展。 周珩感觉这日子有点遥遥无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五十九章 该看的人都看了,该找的东西也都找了回来,周瑾谦也没了继续待在黎州的道理。何况他也着急,朝廷已经开朝了,他要尽快步入朝堂才行,黎州这个地方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凌安若巴不得他们赶紧走,客气了两下后就让人去备了点黎州土仪,还是由李叔送这一行人出了黎州城。 人一走,整个宣王府都松了下来,周珩洗了把脸,擦去脸上乱七八糟的膏药,呼了口气道:“可算是走了,他们再不走,你这张脸都要毁了。” 周珩这话说的有些骇人,凌安若本来还在出神,闻言一把拽过他的下巴,抬起来上下左右的仔细看了看,还好,微微有点泛红,还没到毁了的地步。 她微微松了口气,拿过一旁的药膏,均匀小心的涂抹在周珩脸上,清凉湿润的触感瞬间抚平了脸上的刺疼,可下一刻又被凌安若凑近时轻柔的呼吸骚得有些泛痒。 周珩有些不自在的往后退了退,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自己有些不适,还是因为些别的,可他才稍微动了一下,又被凌安若往前扯了回来。 “别乱动。”凌安若轻斥道,“要是真毁了,有你好看的。” “哦。”周珩老实的僵在原处,眼睛无处安放的往下瞥着,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气氛怪尴尬的,没话找话的说,“应该没什么大事,过两天就会消退了。再说这也不能怪我,都是你脸太嫩。” 凌安若好笑的瞟了周珩一眼,半带威胁的用力掐了掐他的下巴,故意吓唬道:“这么说都是我的错喽?” 识时务者为俊杰,周珩立刻摇了摇头:“我没说,你别乱冤枉人,这都是京城里那位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凌安若轻嗤了一声,懒得和周珩贫,但想到宏正帝又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周珩敏锐的捕捉到凌安若眉眼间的烦闷,“今天看着不太高兴,人不是都走了么?” “就是因为走了才有点不安啊。”凌安若轻轻叹道,她仔仔细细的把周珩脸上药膏抹匀,把瓶口盖好后,才说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周瑾谦来黎州这么久,安王和荣王居然没有半点动静,他们可不是会轻易放过这样机会的人。” 这么说起来是挺不对劲。 “说不准他们早就动手了,只是被那群暗卫暗中解决了?”周珩猜测道,“那小子这回可带来不少高手。” 可安王和荣王身边的人本事也不小啊。 两股势力之下,一个周瑾谦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周瑾谦大概多久才能出黎州地界?”凌安若突然问道。 周珩算了算:“李叔说他们走的是水路,快的话明天就应该能出黎州地界。” 凌安若点了点头,微微放了点心,只要周瑾谦不是在黎州出的事,那他是死是活都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可惜天不遂人愿,当天傍晚,凌安若和周珩还在用晚膳时,陆安急冲冲的跑了进来,“王爷,姑娘,大事不好了,五皇子和徐大人被山匪给劫了。” “又来这一套?有完没完了?”周珩听见山匪就烦,下意识的斥责道。 陆安转向周珩,神色严肃的说:“姑娘,这回是真的,五皇子身边的一个侍卫刚刚浑身是血的摔在咱们王府门口,请求黎州派兵攻打山匪,救出五殿下。” 周珩“啧”了一声,半点也不见惊慌,悠悠的感叹了一句:“真好,假李鬼碰见真李逵了,所以啊话不能乱说。” “姑娘!”陆安有些急了,这可不是小事,万一五殿下和徐沛出了半点差池,黎州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行了,”凌安若放下筷子,暗骂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对陆安吩咐道,“你随本王去黎州守备军调兵。” “是。”陆安回道,他正要转身跑出去,却被周珩给叫住了。 “慌什么。”周珩拽着凌安若的手腕,一把将人拽回椅子上,“先把饭给吃了。反正人都已经被抓了,要救也不差这一会儿,真死了天王老子来都没用。何况山匪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咱们还不清楚,不必急于一时。” 凌安若想想也是这个理,又重新端起了碗筷,慢慢吃起了饭。 周珩见她听了劝,继续进食,才看向陆安问起详情:“绑架皇嗣与谋反同罪,是哪个山匪活得不耐烦了,敢去绑架皇子和朝廷钦差?” “回姑娘的话,”陆安说道,“报信的侍卫说五皇子和徐大人是在快出黎州地界的苍阑山附近被抓的,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绑人的土匪应该是刘三立。” 此话一出,连凌安若都愣了一下,“刘三立?他什么时候这么有胆子了?” “你也知道他了?”周珩问道。 凌安若点点头,她能不知道吗,前些日子她以为朝廷会真的来剿匪,把黎州附近叫得上名号的大大小小的山匪都了解了个遍,其中名号最大的就是刘三立。 刘三立此人并非来自黎州,而是与黎州一江之隔的灯州。灯州重农轻商,繁华程度自然是比不上黎,阳二州的。何况那边的官家老爷侵占良田的事屡禁不止,年年都有人家破人亡,沦为流民,而刘三立就是其中之一。 刘三立早年在老家种田,做些苦力活讨生,后来他家的地被一个县官看上,强行收去修建了祠堂。刘三立气不过,就和前来的官兵打了一架,一不小心用锄头敲碎了那官兵的脑袋。 刘三立不想吃牢饭,连夜跑出了灯州,想着来黎州找些事干。但他既不会读书写字,又没有脑子从商,看着黎州人腰缠万贯,眼馋的厉害,不想再做卖力气的活,干脆和几个流民一块,干起了打家劫舍的事。 那一票让刘三立尝到了甜头,自此以后,他自诩为被逼上梁山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章 苍阑山位于黎州和阳州的交界,一面是滔滔江水,一面是崇山峻岭,要前往阳州搭上北阳运河的来往商船皆要经过此地,为此,刘三立每年光是收买路费,都能富得流油。 此刻正值四更天,在不见灯火的荒郊野岭处,天与地都是一样的墨色,谁也没注意在那条宽阔的江水上有成群结队的商船驶过,它们没有点灯,如鬼魅般在黑漆漆的江面上顺水飘行,而后忽然停靠在岸边,上头轻手轻脚的跳下三五成群的夜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融入了夜色的密林里,待山林恢复宁静,商船们再次飘然远去,仿佛未曾来过。 而此时苍阑山顶的匪寨上却是一派灯火通明,把酒言欢。 “快,给老子倒酒,倒酒!” 匪寨的屋子里,一群匪首喝得红光满面,嗓音大得震天,他们面前的长桌上不仅摆着酒菜,还铺散了一桌的金银珠宝,璀璨的华光在灯火之下耀眼的夺人心神,一看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宝贝。 “大哥,咱这一票干得可真值啊,我胡老三打家劫舍十来年,都没见过这样的宝贝。”胡老三抱着一堆金条,嘴上的油渍蹭的金子也泛着油腻腻的光,美滋滋的乐道,“真看不出来一个富商少爷能带着这么多好东西,这不就是只肥羊可劲让人宰嘛。” “你也是没见识的货,这有什么想不到的。”对坐的张庆一手搂着女人,一手拿着快玉石对着光瞧,懒洋洋的说道,“那小子要是不值钱,买家能花一箱的金条买他的命?等咱们把他脑袋砍下来送过去,剩下的一箱金子也到手了。” 胡老三闻言两眼放着精光,把大刀往桌上一拍,震得酒水洒了一桌,“那还等什么呢?赶紧剁了啊。” “剁个屁!”刘三立踹了胡老三的椅子一脚,把人摔了个人仰马翻,“说你没见识还真没见识,一箱金条算什么东西。” 他仰靠在虎皮椅上,侍奉的女子自觉替他点上烟枪,吞云吐雾间,刘三立一手抓了把珠子往兄弟们身上抛,一边用指点江山的口气说道:“这小子能值两箱金子,还随身带这么多宝贝,家里肯定也是不缺钱的货。咱们可以捏着他的命再去索要一回赎金,之后再砍了他的脑袋也不迟。” 胡老三在女人搀扶下起了身,听闻此话,大笑道:“大哥果然是大哥,小弟佩服,佩服,哈哈哈哈。” 胡老三是个性子急的,这会儿脑子里全是银子,越想越心痒难耐,他拎着一壶酒,跌跌撞撞的走到屋子的一角,对着那昏迷不醒的几人“哗啦”一壶凉酒浇了下去,随手将酒壶往地上摔了个粉碎。 冬日寒凉,那几人顿时被浇得一震哆嗦。胡老三见他们迷迷蒙蒙的睁开了眼,掏出腰间的匕首对着周瑾谦的脖子比划道:“小子,乖乖告诉爷,你家是哪的?家里除了卖茶,还干什么营生?家中谁是主事的?” 周瑾谦脑袋还晕着,脖子又被人掐着不放,一时有些喘不过气,只觉得脖颈间一阵尖锐的刺痛。 “快说!不然老子剁了你的手!”胡老三凶狠的威胁着,刀尖也从周瑾谦的脖颈移至其手指上,跃跃欲试的要往下捅。 一旁的姜怀急红了眼,可偏偏手脚都被绑着,动弹不得,他怒急大叫道:“放肆!大胆毛贼竟敢谋害皇嗣,你是想找死吗!” “皇嗣?”胡老三哈哈大笑起来,他踹了姜怀一脚,狂言道,“他要是皇嗣,那我就是皇帝老子。” “老子再问一遍,你家在哪?干什么的?家中是谁主事?” 周瑾谦这会儿也喘过了气,他闷咳了几声,恶狠狠的瞪着胡老三,阴冷又矜傲的说道:“我家在皇城金銮殿,我父是当今圣上,我乃五皇子周瑾谦,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手指头,我父皇定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胡老三被周瑾谦眼中的阴狠吓得激灵了一下,可又没有全然信周瑾谦的话,谁会信一个张口就说自己是皇子的人?可他看周瑾谦这有恃无恐的样子,又不像是在作假。 “一个小毛孩子,少他娘的糊弄老子。”胡老三色厉内荏的踹了周瑾谦一脚,连忙跑回桌前,紧张兮兮的对刘三立道,“大哥,不好,咱们好像被人阴了,那小子说他是皇子。” “皇什么?”刘三立酒还未醒,听到这话脑子一会儿也转不过弯来。 “皇子!”胡老三叫道,“皇帝他儿子!” 此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坐的土匪们都愣住不动了。 刘三立愣了半晌,“砰”的一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问道:“皇子?皇帝他儿子不好好在皇宫里待着,没事跑黎州来干什么?” 胡老三摇摇头:“这我没问,我怕他使诈。” 刘三立也知道他这三弟没脑子,也没多问,二话不说的冲到周瑾谦面前,拽着他的领口,把人提起来,阴沉的说道:“小子,别给我耍滑头,你说你是皇子,可有凭证?” “凭证?”周瑾谦冷笑一声,“那东西不都在你们桌子上堆着呢?” 刘三立不太明白的回头看看,没看出那堆珠宝有什么不同。 “少给老子打马虎眼。”刘三立骂道,“有话好好说。” 周瑾谦冷冷的说道:“蠢货,你以为一个商人会弄来这么多金银珠玉到处跑?一个商人能用金色的鲛珠?那些东西都是黎州上贡给皇城的贡品。我奉旨来黎州,就是为了探查黎州贡品丢失一案。” 刘三立死死的盯着周瑾谦,想在他眼中找出破绽来,却瞧不出他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半晌,他丢开人,挥手叫来几个山匪去黎州城打听打听最近有没有都官入城,贡品有没有丢失过。 “小子,”刘三立居高临下的睨着周瑾谦,放狠话道,“你要是敢耍老子,老子把你头剁了当球踢。” 周瑾谦白了他一眼:“你可以试试看,我要是死了,你们全匪寨都给我陪葬。” “哼。”刘三立冷哼一声,让人把这一行人给扔到柴房去关着。 “大哥。”胡老三有些后怕的问道,“那小毛孩子说得话不会是真的吧?” “鬼知道他是不是唬老子,等兄弟们回来再说。”刘三立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可他自己也清楚,就是不派人去问,他心里也是信了大半。 此刻酒劲消退,刘三立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回想今日种种,这才觉出不对来。不说那堆贡品,就是那群护船的打手也太厉害了些,若非他们人数众多,根本不可能能拿下这一行人。 张庆此时想得也和刘三立差不多,他为人做事向来阴狠,这会儿恶向胆边生,悄悄提议道:“大哥,反正咱们已经把人给绑了,就是把他们给放了,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刀解决了,随便扔到哪个山沟里,就是有人发现了,那也不关咱们的事。” “不行。”刘三立想也不想的否决了,“今日咱们绑票的时候,那些侍卫并没有砍杀干净。那小子如果真是皇子,这会儿早就去黎州城通风报信了,说不准黎州守备军就在路上等着攻山。留这小子一命,到时或许还能换条活路。” “大哥的意思是?”张庆问道。 刘三立冷笑道:“黎州守备军要是真那么厉害,能容忍咱们作威作福到今天?谁为刀俎谁为鱼肉还说不定呢。让兄弟们把各个关口看牢了,若有异动,随时来报。” 张庆:“是,大哥放心。” * 苍阑山脚下,凌安若站在密林里抬眸看着眼前高大黢黑的山体沉默不语。她并不害怕与山匪打,她只是有点不太适应,在束之闺阁十来年后还能重返战场,总会给人恍然如梦的错觉。 “王爷,整座苍阑山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前后两条山道已经封死,刚刚有几个山匪从寨子里跑出来,已经我们拿下。”韩远手扶着腰间的刀柄说道,“只是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一章 天色慢慢泛起了鱼肚白,一缕金色的朝阳从山坳间斜射了出来,给冬日还是郁郁葱葱的苍阑山染上一片秋色。 紧绷了一夜的土匪见着日出也微微松了口气,昨夜他们绑来的肉票一个是皇子,一个是钦差大臣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匪寨都炸开了窝。 虽然现在谁都不知道那小子说的话是真是假,可一晚上众人都心惊胆战的,有点风吹草动都以为是黎州守备军打了上来,整整一宿都没人敢阖眼。 眼看长夜过去,四下还是如往常般寂静,出去打探消息的兄弟也还没回来,众土匪微微放了点心,正打算交班回寨中眯一会儿时,一支铁箭破空而来,直直射穿了一个土匪的胸膛,紧接着,喊杀的暴喝与嘈杂的脚步声在山道间响起,惊起一片飞鸟。 “敌袭!” “敌袭!”山匪蓦地回头冲山寨里喊道,“黎州守备军打过来了!那小子真他娘的是皇子!” 喊话声霎时间响遍山野,在群山间荡出回音阵阵。 山寨大门洞开,大小山匪们手持长弓短箭,嘶吼着朝韩远那五百人奔涌而去,转瞬间就把那点微不足道的兵力给包围起来,将狭窄的山道挤得水泄不通,一时间刀剑碰撞的嗡鸣声响彻山谷。 韩远带的这五百人都是真刀真枪杀过流寇,有真本事在身的,此时见着蜂涌而出的山匪倒也不惧,反倒被喊杀声激出一身的血性,挥着长剑朝山匪们劈去,一人杀出以一敌百的气势,但又记着王爷的嘱咐,不敢使出全力,尽量维持着一个胶着的状态。 胡老三见他们打得吃力,起了戏耍之心,他吹了一声长哨,所有的山匪闻声立刻会意收手,在守备军追上来前,从山道上退了出去。与此同时,山间突然爆出几声剧烈的炸响,大大小小的山石伴着轰鸣声从山道上滚落,气势汹汹的朝黎州守备军们砸去。 “兄弟们!撤!” 韩远一刀劈开一个纠缠不休的山匪,在山石滚落的瞬间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抓过山壁上的藤蔓,在空中飞快一荡,躲过几块落石后,将自己抛进一旁的密林里。 其余士兵们纷纷效仿,在山石砸下来前,侧身一滚,顺着斜坡蹿进了山林深处。眨眼间,山道上空无一人,唯有一片扬起的尘土碎石。 山匪们居高临下的看着守备军在山石下屁滚尿流的四下逃窜,得意又放肆的哈哈大笑,嗤嘲朝廷的军队不过如此。 可他们回寨不到一个时辰,雷雄飞带着五百守备军再次攻上了山,和韩远一样,他也没打多久就在山石乱箭下撤进了密林,之后再换韩远带着人上。 接连两天,黎州守备军都是这般调戏似的攻山,打不过就跑,过一会儿又继续来叫阵,惹得山匪们大为光火,他们没砍到几个人就不说了,还赔进去不少箭矢和炸药。这让刘三立以为凌安若是想消耗掉他们的军械,好等着一举攻山。 凌安若也如他所愿,在第三日清晨命韩远和雷雄飞共同发起总攻,只是人虽多了一倍,可老毛病却没有改,一击即退,半点命都不肯送,气得山匪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认定这些守备军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菜瓜。 “真他娘的憋气。”胡老三把刀往桌子上一拍,抬手给自己灌了一碗酒,抹了一把嘴,还是极为不爽的说道,“大哥,这仗我不打了,谁爱打谁打去,太他娘的没意思了。说起来也是堂堂守备军,一点骨气都没有,一打就跑,连咱们土匪都不如。” “行了,你就偷着乐吧,他们要是有骨气,早八百年前就把咱们一窝端了,还能等到现在?”刘三立抽了口烟枪,“如今也是五皇子在咱们手里没办法,不打对朝廷说过不去,打吧,没那个能耐。” “那咱们就跟他们这么耗着?”胡老三有些烦躁,“他们拖得起,咱们拖不起啊,等朝廷的援军一来,咱们整个匪寨都得玩完。” “你急个屁啊你。”张庆嫌弃的白了胡老三一眼,“咱们手上还有那皇帝老子的宝贝疙瘩,老子就不信那些人能不顾皇子的死活强行打进来。” “可不就是么,真要说起来,他们比咱们更急。”刘三立咂摸了一下嘴,“而且我估摸着也快了。” “什么快了?”胡老三问道。 “蠢货,你脑子呢?”刘三立拍了一下胡老三脑袋,“和谈,和谈快了!你当那个病死鬼王爷会想让朝廷的军队到他的地盘来撒野?他是嫌自己命太长?万一这个五皇子真要在黎州丢了命,他这个王爷还有的当?没看见黎州那些孬货进攻的时辰一次比一次短了吗?这就是急了啊。” 说话间,一个小土匪大叫着跑进了屋子:“大当家的,他们,他们又来了!” “啊?还他娘的来?没完了啊。”胡老三挥了挥手道,“老子不打了,老二你去吧。” 还没等张庆开口,小土匪又继续说道:“不是,这回不是来打的,他们就来了三个人,是来送和谈书的。” 刘三立一听就大笑起来:“我说什么来着,他是不是急了,是不是巴巴的找咱们来和谈了?去,把人给我带进来。” “是。”小土匪立即转身跑出了门,没一会儿就押着那三个来使进了屋。 “听说你们是来和谈的?”刘三立陷在虎皮椅里,边吞云吐雾边睨着底下那个三人,“你们守备军不是能打得很嘛,谈个屁啊谈。” 来使们跪在座下,讨好的嘿嘿笑了两声:“咱们再能打,哪能和各位绿林好汉相比,那孙猴子再横不也没翻过如来的五指山?大当家大人有大量,别跟咱们一般见识,咱们也是上头压着没法子,不然怎敢前来打扰各位好汉的安宁。” 刘三立冷哼了一声,听着这话倒也还算满意,“把你家王爷的和谈书送上来吧。” “是是。”中间一人掏出一张纸,双手递到刘三立跟前,“这是王爷写的和谈书,还请大当家过目。” 刘三立接过和谈书费力的看着,他识字不多,这会儿也不想敌人面前跌面子,只能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磕巴的看着。 这会儿屋子里正煮着肉,肉汤的香味飘得满屋都是,来使们眼巴巴的往锅里瞅,看着胡老三舀出一块大骨头,大口的上嘴啃,也跟着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你他娘的往哪瞧呢!”刘三立踹了其中一人一脚,他甩了甩和谈书,颇为不满的说道,“是你家王爷要找老子和谈,凭什么要老子下山去找他?他跟老子拿什么乔?” “没,没,大当家误会了,这还真不是王爷拿乔。”来使连忙爬起来解释,“大当家估计也知道,咱们王爷是个病秧子,走一步能喘三下。每年入冬还要大病一场,要不是五殿下这事,王爷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您要是让他上山,那估计还没到山顶,王爷就能走断了气。所以只能麻烦大当家受累下山一趟,还望大当家见谅。” 这话刘三立倒是信,他哼了一声,啐骂道:“废物。” 几个来使不敢应声,只能附和的笑了几下,问道:“那大当家的意思是?” “他让老子去,老子就去?”刘三立拿起了乔,“老子攥着皇帝老子的崽,就这么给了你们老子不得亏死?” “不白给,不白给。”来使说道,“咱们王爷说了,只要大当家肯给人,那些贡品全是大当家的,王爷还再送一箱白银过来,望大当家能给个面子。” 刘三立没说话,盯着来使的眼睛,似乎想要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毕竟这好处可不是一般的大。 来使见这匪首迟迟不答应,胆大的膝行了几步,轻声劝道:“大当家,小的和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仗兄弟们是真不想打了。您也知道黎州守备军有个少爷营,那可都是一群祖宗,平日里把苦活累活都扔给咱们就算了,现如今还要咱们去替他们打仗送命,日后就是有功也记在他们头上。凭什么啊,兄弟们都是好人家的儿郎,凭什么要这么给人糟践。小的知道大当家也是苦出身,还望大当家能心疼兄弟们一把,放兄弟们一条生路。” 刘三立看了看面黄肌瘦的三人,又瞅了眼他们手上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曾经遭受过的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二章 四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地看着凌安若,等着她发号施令。 在那漫长的寂静里,凌安若缓缓走到桑祁身前,目光沉沉的盯着他,脸上的冷意叫陆安这些长年累月侍候在侧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惧意,把头垂了下去。 可桑祁仍不动如山的抬头对视着。 良久,凌安若才慢慢开了口:“此战事关重大,你行吗?” “行。”桑祁简短有力的回道。 凌安若继续逼问:“若是你败了……” 桑祁:“那末将愿意按军法处置。” “行,这可是你说的。”凌安若冷漠的看着他,“陆安明天你不用去了,由桑将军带五百人从密道攻入匪寨,与雷将军里应外合,拿下苍阑山。” 桑祁得偿所愿,欣喜的拜下:“是,多谢王爷。” 凌安若冷冷淡淡的移开视线,看着所有将士,沉声的说:“明日所有行动皆以哨声为令,此战不仅关乎皇子的性命,也关乎黎州守备军的名声,你们要是不想日后在大安抬不起头来,就只能赢,不能输,明白了没有?” “明白。”众将士皆铿锵有力的回应道,“王爷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明白就好。”凌安若挥了挥手,“都各自下去准备吧。” “是。” 众人齐齐退下,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陆安待桑祁走远了后,才不放心的凑到凌安若身侧,轻声问道:“王爷,明日真要让桑将军去攻山吗?这些少爷们都没上过战场,也没动过刀,属下怕他们会误事。” 凌安若倒是不怎么担心,她有意吊着这些世家子弟就是为了这一刻,只有这些人开始为她所用,才是她真正掌握黎州守备军的时候。 她望着那些少爷们的背影,幽幽感叹道:“没有兵不想打胜战,也没有男儿不想当英雄。他们既然自己请命出战,那就放手让他们试试吧。你若是放不下心,就让带路的人警醒点,必要的时候给他们提个醒。” 陆安脑子一转,顿悟过来凌安若话中的深意,随也不再多言。 * 翌日巳时,凌安若带着一箱白银和身边二十个近卫恭候在越江河畔,看着山匪带着近千人浩浩荡荡的从苍阑山下来,走在最前头的除了刘三立和张庆这两个大匪首外,还有周瑾谦这一行人。 在匪寨关了四五天,周瑾谦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脸上也是异常的疲倦,但此刻仍努力挺直了腰背勉强维持着皇家风骨。徐沛还是那张讨债脸,只是脸色更苍白了一些。 凌安若见这一行人全须全尾的走了出来,微微松了口气,幸好这些山匪忌惮着这一伙人的身份没有用刑,不然要是缺胳膊断腿的,她就是把山匪全杀了也得被问责。 “王爷来得挺早啊。”刘三立带着山匪隔着一定的距离站定,与凌安若遥遥相对。 凌安若笑了笑:“大当家也挺准时啊。” “夜长梦多,”刘三立颇为无奈的说,“揣着这么个碳火山芋,老子就是在金疙瘩上头睡,也睡不瓷实。” “那本王也算是与大当家同病相怜,丢了个宝贝疙瘩,本王也夜不安寐。”凌安若挥了挥手让侍卫把那一箱白银送到两人之间,“大当家验验货吧,若觉得可行,就把人还给本王,如此咱们都可药到病除。” 刘三立忌惮的看了那箱子一眼,叫了个兄弟上前去打开,等看见里头摆放着一箱沉甸甸的白银时,他满意的笑了一声,说道:“王爷既然如此有诚意,那老子大可给王爷一个面子,人你带回去,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 凌安若:“不打不相识,我与大当家有缘,说不准日后还能交个朋友。” 刘三立闻言还当真打量起了凌安若来,这个病秧子王爷虽然面色苍白,身体孱弱,但长得是真好看,比那什么殿下还要长得勾人,往那一站就是通身的贵气,这要是给他的闺女当夫婿也不亏,就是可惜了,是个短命鬼,活不长没用。 刘三立可惜的咂了一下嘴,转头看向周瑾谦几人,边让手下给他们松绑,边嫌弃的摆了摆手:“行了,走吧,没你们事了,从哪来给我回哪去,少他娘的碍眼。” 京城一行人面面相觑片刻,不敢相信山匪就这么轻易放他们走了,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动弹,生怕有诈。 “怎么,还舍不得走了?”刘三立瞥着他们问道。 凌安若也适时朝周瑾谦伸出手:“瑾谦过来,到皇叔这来。” 周瑾谦朝凌安若看了看,又朝无动于衷的山匪看了一眼,权衡片刻,率先朝凌安若走去,其他人见状也连忙紧随而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朝那几人看去,空气莫名的凝滞又安静,唯有寒风卷过密林的簌簌声响。 当周瑾谦和徐沛平安无事的走到凌安若身侧,山匪也打算带着那一箱白银打道回府时,一道嘹亮的哨声响彻山野,在群山之间荡出此起彼伏的回音。 与此同时,千余守备军从前后的林子里冲了出来,转瞬间形成了包围之势,把山匪夹在中间当成了饺子馅。 “他奶奶的,你个短命鬼竟然敢驴老子!”刘三立转过身拔出大刀朝凌安若劈去,“你是真的嫌命长了吧!” “兵不厌诈,”凌安若随手将周瑾谦往身后甩去,面不改色的看着大刀与长剑相撞在一处,“大当家既然是豪杰,这个道理不会不懂吧?” “去你娘的!老子今日要了你的命!” 刘三立怒喝着,再次举起大刀朝凌安若的面门劈去,可再一次被陆安的长剑拦在半空,刘三立怒上心头,瞪着一双圆目喝道:“给老子滚。” 陆安嘴角一弯,抵着身前的蛮力轻笑道:“我主子是尊贵人,动不得刀剑,还是我来陪大当家过两招。” “就你?”刘三立冷笑着,加大了手中的力气,压得陆安手里的长剑不住得往下落,同时抬起一只脚朝陆安腹部踹去。 陆安侧身一避,连带着手里的剑也躲开了那骇人的威压,刘三立借着这一瞬的空隙劈刀横扫,在刀刃触在陆安的胸口前被格挡而下,陆安不与刘三立比拼蛮力,他剑刃顺着刀下的威压顺势下划,在刘三立来不及抽刀抵挡时一剑往他腰腹上划去。 霎时间,皮开肉绽,鲜血翻涌。 刘三立颠簸着退了两步,他抹了一把腰间湿热的血液,在浓厚的血腥气里激起满心的愤恨,顾不得腰上的刀口再次厮杀上前。 刀剑碰撞的铮鸣声响彻云霄,山前山后皆是一片刀光剑影。守备军被凌安若饿得太久了,他们束手束脚的打了几天,此时解开了镣铐,全都嘶吼着冲上前,一人杀出以一敌百的气势,逢人就砍,刀子捅得比山匪还阴,转眼间将身前清空了一片,逼得山匪连连后退。 可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一队死士正悄悄埋伏在他们身后的林子里,无声的架好了弓弩,拉满了弓弦,冰冷尖锐的箭头正对向河畔上混战于一处的众人。 “大哥,咱们该怎么办?”张庆奋力抵挡着身前的刀锋,狼狈的退到刘三立身侧,“这样下去咱们都得完蛋!” 刘三立喘着粗气瞪向凌安若,他身上已经被划了数道刀口,鲜血流了一身,可那短命鬼在近卫密不透风的保护下连根头发丝都没乱,仍是之前那般风度翩翩,闲适淡然的样子,仿佛身前的混战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好戏。 刘三立心有不甘,可偏偏他冲不破侍卫们的铜墙铁壁。他看了看凌安若,又回首看了看死了大半的兄弟,突然恶从胆边生。 “老二,你来拖住这小子!”他大叫着撤回格挡的大刀,闪身让张庆顶上,又抬臂朝剩下的山匪们高呼:“兄弟们,随老子冲!杀了这狗贼,冲出一生路!” “杀!!!” 山匪们一呼百应,在刘三立的带头下抵着守备军的攻势朝凌安若的方向突进。韩远连忙带兵挡在凌安若身前,却见刘三立在冲来的前一刻侧身一闪,在山匪的保护下朝凌安若后方的周瑾谦冲去。 “不好!中计了!他们要杀的是五殿下!”韩远急声叫道。 在他出声的那一刻,姜怀眼疾手快的挡在周瑾谦身前,他虽在匪寨饿了几天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三章 苍阑山再度恢复了平静,日光扒开阴霾的天空将暖阳再次洒落在群山万壑之间,连带着越江的水面上也波光粼粼的荡着一层一层的碎金。 黎州守备军今日打得漂亮,此刻就是打扫战场也是乐呵呵的,忍不住相互攀比杀了几个山匪。 经此一役,他们算是真正站起来了,再也不是他人口中的饭桶和窝囊废,就是站在阳州守备军跟前也不矮一头。 就是周瑾谦倒了血霉,被山匪绑了不说,还被人放了冷箭,这会儿腿疼得根本没办法站着。 “怎么样,谨谦,没事吧?”凌安若走到周瑾谦身前,示意军里懂点医术的先给他看看。 周瑾谦疼得一脑门冷汗,却仍想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抽着气,勉强压下哀嚎的冲动,咬牙道:“劳皇叔挂心,别的没什么,就是腿疼得厉害,还有点麻痒。” 痒? 凌安若直觉有些不好,寻常的箭矢最多是疼,怎么还痒起来了?该不会是抹了毒吧? 她好奇的蹲下身,看着军医笨手笨脚的把腿上那一块布料给割开,一大片青紫色豁然跃入眼底。 “不好,这是中了毒啊!”军医顿时不敢动手了,这可是金贵之躯,出了点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只能六神无主的看向凌安若,“王爷,这可怎么办?这属下也不会治啊。” 周瑾谦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蓦地睁大了眼,看着腿上的青紫,心里也怕得厉害,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死过去。 凌安若眉头紧锁,她若有所思的盯了那箭伤片刻,发现那毒只蔓延在腿上一处,并没有往其它方向扩散,而且周瑾谦现在还能喘气,应该不是什么要人性命的剧毒。 凌安若心里大概有了底,这下毒之人八成就是周少衍,除了他也没人会做这样的事。 她站起身冷声吩咐道:“陆安,去城里把最好大夫给我叫来。” 陆安:“是。” “等等,”凌安若思量片刻又把人给叫住了,“你还是去兰若寺把道济大师给请来吧。” 陆安犹豫的看了那边几人一眼,轻声问道:“这……万一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凌安若烦躁的啧了一声,她也不想让道济抛头露面,可是这毒换哪个寻常大夫估计都没有胆子看,拖来拖去的怕是会出大事,倒不如让道济过来看个安心。 “他自己不承认谁也拿他没办法。”凌安若说道,“你也记得替他易个容,别让人轻易认出来就好。” 陆安:“是,王爷放心。” 凌安若应了一声,让他快去快回,等陆安走后,韩远走了过来,“王爷,末将把林子搜了几遍也没找到那批刺客,估计他们放完箭就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凌安若本也没打算还能抓到这伙人,“你派人把这一行人看严实了就行,别再出什么岔子。” “那……皇子遇刺的事该如何呈报?”韩远问道。 凌安若轻笑了一声,毫不在意的说:“当时情况那么乱,谁清楚怎么回事,说不准是逃窜的山匪呢?反正如今死无对证,他们若要计较,让他们自己找山匪说去。我们只负责打,朝堂之事概不参与。” 韩远一点头:“末将明白了。” “行了,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凌安若翻身上马,对韩远吩咐道,“你在这看着,我上去看看老雷和桑祁他们。” * 匪寨里的尸体还没打扫完,山上不好挖土埋坑,守备军只能把人从寨子里拖到后山去埋。凌安若到的时候,雷雄飞还在后山挖坑,寨子里只有桑祁,他正指挥人把山匪劫来的贡品给拾掇好了。 “都没伤着吧?”凌安若走进屋子里,看着那些世家子弟问道。 “王爷?”少爷们没想到凌安若会特意上来一趟,刚刚才消下去的兴奋又卷土重来,一个个都放下手里的活凑到凌安若跟前行礼。 凌安若头一次见这些人这么懂礼,完全不像初见时的流里流气的模样,心中既欣慰又有些好笑:“看着精神不错,打得可爽快?” “爽快!太爽快了!” “王爷,我一刀砍掉两个脑袋!” “你吹吧你就,明明差点被山匪削了一刀。” “那又怎么样,那少爷我也杀了两个山匪!” 凌安若被他们嚷嚷的耳根子疼,可还是由着他们七嘴八舌的闹着,她可以理解第一次上战场就大获全胜的喜悦,这比任何赏赐都要来得贵重。 后来还是桑祁看不下去,挥散了闹哄哄的众人,让他们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别想着偷懒。 等人走散了,凌安若才问回刚才的话:“都伤着没有?” “还行,”桑祁轻快的说,“都是皮外伤,不打紧。” “那也要好好养着。”凌安若上下打量着桑祁,这小子上了一次战场就跟脱胎换骨似的变了一个人,眉眼间的郁色全都散去,多了几分锐气,有点少年将军的意思了。 “头回上阵感觉如何?”凌安若问道,“下次若是再让你冲锋陷阵还敢不敢?” “敢!”桑祁毫不犹豫的答道,“只有王爷一声令下,就没有我桑祁不敢去的地方。” “不怕死?”凌安若看着他,“下一次可不见得会这么轻松了。” 桑祁思量了片刻,如实的道:“要说全然不怕,那定是骗人的,可人活着总得有点奔头,为国也好,为名也罢,总该图点什么,否则就是活到七老八十,又和朝生暮死的蜉蝣有何区别?” 他这番剖白并不像常人那般表忠心,凌安若却笑了,她拍了拍桑祁的肩膀,颇为欣慰:“好小子,总算是有点你外祖当年的风范了。” 桑祁不好意思的半垂下头,像个学堂上被先生夸赞的学生,抿嘴偷笑。 “不过战是没得打了,倒还有另一件事可交由你去办。” 桑祁抬起头:“王爷您说。” 凌安若微微上前一步,低声吩咐道:“刘三立这些年应该劫了不少好东西,你带人赶在朝廷的援军到来前好好收缴一番,藏起来,到时再伺机带回去。” 桑祁闻言瞪大了双眼,呆愣愣的看着凌安若,他还以为宣王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没想到还有黑吃黑的一面,“王爷,没想到您也挺心黑啊。” 凌安若白了桑祁一眼,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臭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当养家糊口容易呢?没看到黎州每年要送那么多银子给京中吗?” 桑祁往那堆贡品上看了一眼,还真是有些心疼,“知道了,王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凌安若一摆手:“去吧,本王去后山看看雷雄飞。” 她说完跨出屋门,正要往后山的方向走,突然看见几个小兵领着十几人从柴房走了出来,这批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大都衣着整洁,不像是干粗活的。 “这些人是?”凌安若问道。 小兵立马上前行礼:“回王爷的话,这些人都是被山匪劫来的人质,绑来换赎金用的。” 凌安若点了点头,她看向那批人质温声安抚道:“苍阑山的匪徒已经就地格杀,这里已经没有山匪了,你们大可以自行回家去,日后就是再路过此地,也不必害怕,本王会派兵巡视苍阑山一带,不会再有匪徒作奸犯科,你们安心跑货便是。” 被山匪抓来的人质大部分都是四处奔波的商人,他们不像崔氏这样的大商,只靠些小本买卖过活,根本请不起镖队,能不能平安过河全凭运气,此时听闻凌安若这话,皆跪地叩谢王爷仁慈,长久不肯起身。 凌安若也不催促,等他们谢够了,才让小兵护送他们下山,可那两名女子却没有跟着走,她们踌躇站在原地,犹豫了一番后还是婷婷袅袅的走到凌安若身前,低头跪下:“民女见过王爷。” 凌安若微微退了一步:“姑娘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吧。” 为首的女子摇摇头,软声道:“王爷,民女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王爷成全。” 这场面颇叫人熟悉,话本戏台上演过了无数次,凌安若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她微微蹙眉看向那女子:“姑娘想求什么?” 果然,女子开始声泪俱下的哭诉:“王爷,民女白微,家在阳州,家中父母早亡,唯有一兄长靠跑商路过活。年前兄长带着民女来黎州游玩,哪成想回程时会遭此大难。那些山匪见民女家中无人,兄长又拿不出赎身的银子,便杀了兄长,强占民女为妾。民女为保清白,本想一刀了结性命,没想过还有逃出山寨的一天。” 凌安若看着女子单薄的身躯,哪怕知道这是美人以身相许的惯用伎俩,也不由得心生怜悯,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姑娘贞烈,本王钦佩。” 白微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说道:“王爷,民女如今已无处可去了,还望王爷能收留民女,哪怕是做个粗使婢女也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四章 五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周珩心烦意乱的坐在王府大门旁的小院子里,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可不管他看几次,都没有看见朝思夜想的人。 “是在等王爷吗?”崔廷越见周珩无心商议正事,也放下手中的账本,也往门口看去,“王爷去剿匪应当是没有这么快的。” 周珩没打过仗,不清楚打个山匪要几天,他只知道凌安若说五天,那应该就是五天,可如今这人却自己食言了。 “是她自己说五天就回来的。”周珩颇有些怨念,烦躁的揉搓着黑子的狗头,把黑子惹得也很烦,哼哼唧唧的闹脾气,甩着脑袋要跑。 崔廷越随手拿过桌上的一块糕点哄黑子,看周珩那牵肠挂肚的样,宽慰道:“说不准人已经回来了,只是还在路上,晚点可能就回府了。” 周珩没说话,他今天早上起来就有些心神不宁,右眼皮一直跳,跳得人心烦意乱,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 眼见未时都过了,自鸣钟也敲了一声,可人还是没有回来。周珩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朝李管家喊道:“李叔!给我备马,我去苍阑山看看!” “哎呦,这可不行。”李叔忙跑过来劝道,“那山里头乱着呢,姑娘就这么跑出去,出了事可怎么办?” “是啊。”崔廷越也不赞同的看着他,“若是顺利,王爷这会儿应该在回程的路上,你去了怕是会错过。若是不顺,你去了也是给人添麻烦,倒不如在府里等着。” 周珩哪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就是没来由得心慌,总觉得自己若是不亲眼去看看就不踏实。 可左右都没有人同意,周珩也只好无可奈何的坐了回去。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毫无预兆的兜头砸来,天地都撞成了一团杂乱的重影,周珩不受控制的趔趄了两步,一手撑在椅子上勉强不让自己跪在地上。 “呀,姑娘这是怎么了!” 李叔三两步的跑了过来,想要搀扶周珩,被周珩摆了下手婉拒了,“我没事,就是突然头晕的厉害,可能是因为午膳没怎么用。” 李叔看着周珩突然苍白的脸色,着急的不行,“那姑娘快坐着,老奴去给姑娘端碗鸡汤过来。” 周珩胡乱的摆了下手,他想说不用了,可这会儿他难受说不出话来,那阵眩晕并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他渐渐看不清,也听不见,仿佛周身一下子都空了,只要他一脚踩空就掉进黑暗里。 周珩死死抓紧了椅子的扶手,想把自己撑到椅子上缓一缓,可当一阵尖锐的刺痛袭上心口的时候,终是一脚失空的跪了下去。 “安若,你怎么了!”崔廷越离周珩最近,他在周珩倒下去的那一刻眼疾手快的捞住了周珩,把人安置在椅子上。 “安若,醒醒!”崔廷越掐着周珩的人中,试图把人唤醒,可周珩早在那阵刺痛里晕了过去。 崔廷越当机立断的朝李管家吩咐道:“李叔,快去找大夫!” * 凌安若感觉自己在半空中走了好远的路,她看不清前路通向何处,只知道磕磕绊绊的往前走,忽然她脚下一空,蓦地从高空坠落,重重摔回了地上,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剧烈的抽动了一下,惊吓似的突然睁开双眼。 她轻喘了一口气,惊魂未定的望着床帐,迷迷糊糊的想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良久,凌安若的神魂才归了位,她慢慢撑坐起身来,朝四周看了看,轻罗幔帐,绣金屏风,这显然不是匪寨,而是宣王府菡萏苑的厢房。 奇怪,我怎么回来了? 凌安若愣愣的盯着那屏风半晌,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纤细修长,略带薄茧,不像周珩的那般骨节分明。 我这是变回来了? 凌安若蹙眉看着,有些不懂怎么被炸了一回连魂魄都能给炸飞。既然她回来了,那周珩呢?周珩在哪? 这个念头伸起的瞬间,凌安若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战栗与恐惧争先恐后的从后脊背上蹿了出来,让人止不住的轻颤。 凌安若坐不住了,她猛然掀开被子,慌里慌张的套上鞋子就推开门往外跑,惊得一直候在门口的侍女急忙拿着氅衣在后头追。 “来人!备马!”凌安若大声喊着,边朝王府的大门跑去,却被李叔和崔廷越一把拦下。 “姑娘,这天还凉着,怎么也不披件氅衣再出来。”李叔急得抢过丫环手里的大氅给凌安若披上,“您还病着,万一再着了风寒可怎么好!” 凌安若心急如焚,偏偏又被一群人堵着,急得直跳脚,“李叔,您别挡着我啊,快给我备马,我要去苍阑山!” “胡闹!”崔廷越难得放了脸色,“病没好清楚乱跑什么,中途要是再昏了怎么办?” “姑娘是不是放心不下王爷?”李叔善解人意的宽慰道,“姑娘放心,王爷让人带了话回来,说五殿下中了箭伤,要停留个两天再回来。姑娘再安心等两天,两天后王爷就回来了。” “放他娘的屁!”凌安若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情急之下连市井粗话都吼了出来,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把在场众人惊了一跳。 “表哥,李叔,”凌安若缓缓吐了口气,看着面前两人沉声道,“今日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去的,你们若是同意,便替我备马,若是阻我,还请原谅安若放肆了。” 从初识到现在,凌安若从没有对自己人放过脸色,更没有说过一句重话,这一通压抑着怒火的威胁带着说一不二的威势,吓得人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本能的想遵从其指令。 “这,这……”李叔没了主意,他下意识的看向崔廷越。 崔廷越叹了口气,对李叔道:“去备马吧,我陪她去便是。” 李叔看了看凌安若心意已决的样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转身让人把马给牵来。 天色渐晚,夕阳早已掉进了云里,唯剩一抹残红晕在天际,在浩浩荡荡的江面上也映出一片胭脂色。 凌安若焦躁不安的立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苍阑山,却仍觉得是那般的遥远,远到如隔天堑,恨不得能生出双翼立马飞过去。 当船刚刚靠岸时,她不等停稳就跳了下去,没跑几步就被黎州守备军给拦了下来。 “什么人!竟敢乱闯此地!” “滚开!”凌安若没空和他们掰扯,一手一个扭送着扔了出去。 那两个士兵没想到一个弱女子还有这等的好功夫,一时不查,被扔在地上一时没回过神来。 “喂,你谁啊!军营重地也敢乱闯!别以为你是女人就可以胡来!”小兵回过神来,捡起长枪去拦凌安若,叫喊声引来了更多的士兵,连韩远都被这动静给惊动了过来。 “敢问姑娘是谁?来苍阑山有何要事?”韩远抬刀挡在凌安若身前,冷冷的质问道。 凌安若被一层又一层的阻挡弄得颇为烦躁,可她走得急,没拿王府的腰牌,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凭证,正当她想口不择言的说自己是宣王妃时,崔廷越赶了过来,他掏出一早就备好的腰牌,对韩远客气道:“韩将军,我们是王爷的家眷,见王爷久不归家,心中实在放心不下,特来苍阑山看看,还望将军能放行。” 韩远接过王府的腰牌看了看,又抬头看向凌安若和崔廷越,若是平常,他倒也就放行了,可今日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不敢随随便便就让什么人进去,谁知道是不是来路不明的刺客。何况他在黎州城那么多年,怎么从来没听说王爷有什么家眷?倒是传闻有个未过门的王妃。 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 韩远不敢掉以轻心,他打量着凌安若,铁面无私的道:“苍阑山现在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姑娘若是执意要进去,还先等末将去将王府的侍卫叫来,让他们带姑娘进山。” 王府的侍卫现在都在苍阑山顶,一来一去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凌安若哪里等得起,她正打算抢了韩远的马硬闯时,忽然一道熟悉又带着不可置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安若?” 凌安若浑身一震,她呆愣愣的转过身,对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一年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几场清梦就过去了,凌安禹的样子没怎么变,可周身的气场却凌厉的骇人,像一把冰冷冷的剑,让凌安若陌生极了。 “哥?” 凌安若呐呐的叫着,她看了一眼凌安禹,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冯将军和两千士兵,反应过来这些人是朝廷派来的援军,来接周瑾谦的。 凌安禹拍马走近,他适才以为自己是眼花了,认错了人,不成想这竟然是真的?他的妹妹没死,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黎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还不等凌安禹发问,凌安若已经大步跑了过来,毫不客气的上了马,对凌安禹发号施令道:“哥,快带我去山顶,我要去见周珩!” 凌安禹一脸无言的瞪着他这个诈尸的妹妹,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使唤上人了,实在是欠收拾。 “还愣着干什么?快啊!”凌安若不耐烦的催促道,把凌安禹一肚子的疑问都噎了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凌安禹马鞭一挥,冲开堵在路上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五章 夜深了,万籁俱寂,此时还未到惊蛰,连虫鸣都不曾响起,连绵的群山耸立在越江河畔,犹如一座座立起的孤坟,唯有苍阑山上零星的灯火还透着一丝活气。 道济给周珩下了针就和陆安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凌安若一人。她坐在床侧,垂首看着周珩,良久才伸出手抚上他的眉心,轻轻的揉开那微蹙的眉头。 “你会醒的,对吧?”凌安若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我们都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大业未成,宿仇未报,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走了?” “快醒来吧,周珩。” “再过一月,抱月河畔的桃花就要开了,我还等着你带我去看呢。” 凌安若呢喃低语着,可静谧的卧房里没有人给她回应。周珩仍在睡着,他在难熬的病痛里恍若回到了八岁那年浑浑噩噩,只靠着汤药度日的日子。 周珩厌恶那段岁月,它比南林猎场还要叫人惧怕。 无助,柔弱,任人摆布,像一条可以随意宰割的鱼肉。 那会儿屋子里全是清苦的药味,血的咸腥,还有男男女女的哭声。周珩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哭得那么厉害,明明他还活着,却哭得像他已经死了一样。 周珩不想死,他想活,他受不了那充斥了一屋子的死气,仓惶的起身下床,推开众人跑了出去。 可屋外是一片黑暗,他不知道该往哪走,犹豫不决间,他回过头看向屋内,只见床榻上他还是那小小一团的蜷缩在被子里,一张小脸白得面无人色,眼神空洞的死死盯着他。 周珩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跑进了那片漫无边际的黑暗里。 霎那间,身后的屋子连同最后一点光亮都被黑暗吞噬了。周珩举目四望,看不到任何人,任何路,连魑魅魍魉都没有。举足无措间,他忽然对上一双绿莹莹的眼睛。 那双眼睛慢慢靠近,慢慢步出黑雾,一团雪亮的光跃入眼底,在泼墨的雾气里格外刺眼。 那是一只雪狐。 周珩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只雪狐在这儿,可又觉得合情合理,好像它本就该在此地等着他。 周珩望着雪狐柔软的皮毛,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搂在怀里,可在他触碰到的那一瞬间,一道尖锐的刺痛扎破了他的胸口。 周珩愣愣的低头看去,鲜红的血液正顺着冰凉的箭头缓缓滴落,瞬间染红了雪狐的毛发,雪狐也消失不见变成了一颗支离破碎的心脏。 周珩捧着那颗心,下意识的转过身朝射箭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半藏匿在黑雾里,手里还提着一把弓箭。 周珩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直觉知道他是谁,他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人冰冷冷的目光。 可是为什么呢? 周珩不解,他迷茫的望向那人,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哥,为什么?”周珩颤声问道。 “到底为什么?” “是因为我想要一只雪狐吗?” “哥?你回答我!” “你回答我啊!” 周珩大声的追问着,可他哥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冷淡厌恶的看着他。 周珩不甘心,他大步朝那人跑去,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摔在了地上,连同那颗破碎的心脏也滚了出去,摔得四分五裂。 那一刻,疼痛瞬间从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连五脏六腑都跟着上下乱晃。 周珩发出一声痛哼,忍不住把自己蜷成了一团,想要熬过这磨人的痛楚。可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他没来由得觉得委屈,委屈得让他想愤怒嘶嚎。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了他的头上,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 周珩茫然的抬起头,他看见了他娘。 上下两辈子加起来,差不多过去快三十年了,周珩已经记不清他娘长什么模样了,只知道旁人说她很美,美得不似凡人。可这种话从来都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形象,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可在这一刻,看着那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周珩却本能的知道这就是她。忽然间,周珩多年来强撑的坚强碎了一地。 他望着他娘那双温柔的眼睛,无法遏制的啜泣起来:“娘,我好疼,好疼好疼,疼得快要死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 “我只是,只是想要一只雪狐……” “想要一只雪狐啊……”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 贵妃轻轻叹了口气,满眼心疼的道:“珩儿,乖,和娘走吧?走了就不疼了,也不用受这般罪了。” 周珩奇怪的看向她,像是听不懂这话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走去哪?是回家吗?” 贵妃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温柔的说:“算是吧,我们去找你爹,找到你爹就回家了。” 周珩犹豫的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该跟着走的,走了就不疼了,可不知为何,他迟迟没有答应,总觉得自己像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人一样。 是谁呢? 周珩想不起来,正当他打算放弃,和他娘一道走了的时候,忽然有人在背后叫他。 “周珩,别去。” 周珩闻声转过头,看见了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女,正眉眼弯弯的对着他笑。 周珩一时叫不出她的名字,却也不由得也跟着咧开了嘴。 “周珩,别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六章 凌安若握着面前的手时,头脑还有些发懵,她下意识的顺着那只手低头看去,在对上周珩那双惺忪的眼时,浑身蓦然一颤,三魂六魄瞬间归了原位。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她失而复得般的俯身虚虚抱着周珩,后怕的把低声喃喃,“你吓死我了。” 周珩没想到刚醒来就有美人入怀的艳福,他闻着凌安若身上淡淡的香气,有心想哄一哄人,可双手都被梏着,抬也抬不起来,只好偏过头,轻蹭着凌安若的乌发,宽慰道:“乖,不怕,我没那么容易死的,离我寿终正寝还有十年呢,少一天都不行。” “胡说八道什么,才醒就讨打。”凌安若一点也没有被安慰道,她直起身瞪着周珩,可瞪了一半又心软了下去,这人虽强着精神陪她逗笑,可那双似笑非笑的眼里有着藏不住的疲惫,嗓子也跟在砂纸上磨过似的,粗哑的划人耳朵。 凌安若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从周珩身上起来,倒了杯温水后,送到周珩嘴边缓缓喂下。 周珩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有闲心管起正事来,他看着这四周简陋的木质陈设,知道这是山匪的老窝,可是不太明白他和凌安若怎么就换回来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凌安若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她将那天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而后惴惴不安的等着周珩的数落。 可等了半天也没人回应,她抬起头,只见周珩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凌安若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她偏过头小声道,“我知道错了,你要骂就骂吧,只要你能舒服点行。” 周珩嘴角弯了一下,费力的抬起手揉了揉凌安若的脑袋,轻声问道:“你疼不疼?” “什么?”凌安若有点不明所以。 周珩简单的解释道:“被炸的时候,疼吗?” 凌安若下意识的想否认,可在周珩看透的目光里,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疼,疼得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那就对了。”周珩松松的弹了弹她的眉心,“给你长个记性,以后怜香惜玉只能对我,不能对别人。” 凌安若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眼眶酸得发疼。 周珩伤了肺腹,精神不太好,强撑着喝完药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好在宣王醒了这件事成了黎州守备军的定魂针,所有人的心都安稳了不少。 道济这些年虽然不在太医院,可在寺庙里也没有闲着,古书翻了不少,几碗汤药如水似的灌了下去,第二日周珩就能勉强靠坐在床头,和前来支援的冯毅和凌安禹寒暄一番,只不过凌安禹现在看周珩哪哪都不痛快,随便敷衍了几句就逮着凌安若问话去了。 周珩还是头一次见凌安若会露出大难临头要完蛋的样子,当下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被凌安若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结果凌安禹误以为是眉目传情,敲了她一个脑瓜崩,拎着人赶紧出了门。 冯毅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对周珩和凌安若是什么关系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他虽领着皇上的旨意看着这个体弱多病的王爷,可他和凌正亦师亦友,把凌安若也当半个闺女看,这会儿他看周珩,俨然就是在看女婿。 “王爷此次剿匪辛苦了。”冯毅看着周珩,板正的脸上流露出和颜悦色的神情来,“刘三立这个人我是听过的,是个狠角色,贪财又惜命,要抓他可不容易。王爷短短几天就端了匪窝实属不易,此等大功老臣定会上报给朝廷的。” 大功就算了,别惹来大祸就好。周珩对此敬谢不敏,他笑了一下,推辞道:“将军谬赞了,本王能有什么功劳,这回能攻下苍阑山全凭高人指点和将士们舍生忘死,就是这般还不慎让五殿下受了箭伤,本王也差点把小命给搭上。” “将军若要请功,还望能给黎州守备军多美言几句,这战是他们打的,本王实在受之有愧。” 周珩这话说的有些自轻了,可冯毅听着还挺舒服。 不骄不躁,也不居功自傲,挺好。 冯毅看周珩是越看越满意,他和朝中那些大臣不一样,他不在乎什么妖妃之子的狗屁话,只觉得这个王爷长得不错,为人谦逊,也有本事,他在阳州多年也没听过周珩身边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姬妾,比那什么安王要好了百倍不止,配凌安若正正好。 就是可惜了,是个寿命不长的。冯毅想到此处心情也不由得沉了下去,他仔细端详着周珩的脸色,明知这话有些冒犯,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在黎州养病多年,近些年身子如何?可好些了?黎州的大夫还中用么?吃得药还是京里头的那些?” 冯毅这一连串发问多少有些放肆,周珩倒没怎么生气,他在冯毅的眼中并未看到什么敌意,心里大概也猜到他是为了谁问的,笑了笑道:“多谢将军挂怀,本王身子还行,药倒是换了几回,但来来去去都差不多,凑合喝吧。年前本王倒是寻得一位良医,说不准会有什么奇效吧。” “良医?”冯毅想了想,“那个和尚?” 周珩“嗯”了一声。 冯毅咂摸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医术看着是挺厉害,五殿下的毒一眼就能瞧出来,换做寻常大夫怕是都不敢上手治。” 说起这个,周珩还正想问,“本王刚醒不久,还没来得及去看五殿下的伤,敢问将军五殿下中的是何毒?现下可都除了?” 冯毅想到周瑾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殿下这毒,难办。” “为何?”周珩不解,“这毒道济也解不了吗?” “不是解不了,是不好治。”冯毅说道,“五殿下中的是,这种毒不要人性命,但会奇痒难耐,如同万蚁噬骨,恨不得挠破皮肉才好。” 周珩蹙起眉心,这等缺德事定是周少衍那个王八蛋做的,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做派和他爹一模一样,连自己亲弟弟都下得了手。 “那要如何医治?”周珩问道。 冯毅:“简单,要么狠狠心,把中毒那一块的皮肉剜去,余毒过一两个月自会排清,要么就是靠药拖着,拖个十年八年的,等毒性消退,也就慢慢好了。” 不用猜周珩都知道周瑾谦怎么选,他淡淡的说道:“瑾谦他不敢剜肉吧?” “可不是。”冯毅说道,“殿下当时一听,立马就吓白了脸,倒是他身边那个侍卫和徐大人颇有骨气,二话不说就让大师剜皮去肉。大师也没让他们多受罪,下了些迷药,人这会儿还晕着。” 周珩替周瑾谦辩白了一句:“到底年纪小,经不住痛也是正常。” “话虽如此,可真要说起来,长痛不如短痛,当下不断,日后折磨成不人不鬼的样子又好受了?”冯毅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了,他看了看周珩无甚反应的样子,沉沉叹了口气,“王爷这些年也是不容易。” 周珩闻言苦笑了一下:“我有什么不容易的。我和常人一样一日三餐,不过是多了一碗汤药罢了,怎么不是过呢。” 冯毅没说话,当年的事情牵扯到凌府,所以他大概也知道。当时他只觉得凌正倒霉,好心办了坏事,对先帝的小皇子并没有多大感触,只觉得小小年纪怪遭罪的。 如今周珩成了半个自己人,这又不一样了,不是谁都能耐得住十年苦痛,这份心性就是与行伍之人比都不差。 何况这孩子还这么年轻,日后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上头还对他颇为忌惮。 冯毅难得有些心疼,他沉默良久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七章 凌安若还是头一次这么直白的被人质问,她抬起头看着她哥,抿了抿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又垂下头去,只是脸颊不自觉的泛了红。 凌安禹看她这样子也知道不用多问了,胸口早已被气得憋闷,他点了点凌安若的脑门,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啊你,怎么就看上他了?” 这话凌安若听着就不高兴了,她虽然心里乱糟糟的,但听见这话,还是本能护短了起来,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正在挨训,抬起头回怼道:“周珩怎么了?他哪不好了?” 凌安禹看着这一年不见的妹妹,可算明白什么叫女大不中留了。他又气又急,掌心攥了又攥,还是舍不得打,只冷硬地命令道:“不行,你和我一起回家去,黎州不能留了。” “我不。”凌安若说道,“我回去诈尸玩吗?万一被人看见了,皇上降罪怎么办?又逼我和安王成婚怎么办?” 凌安禹:“那你也不能继续住在王府了,你给我住到外祖家去。” 凌安若:“我不。” 凌安禹这下手是真抬起来了:“凌安若,你翅膀硬了是吧?我管不了你了是吧?我说什么都不顶用了是吧?” 凌安若不躲不闪的抬起脸,认真地回敬道:“哥,我倒是不明白你。我就是真的喜欢上宣王又如何?他哪点不比旁人好?” “他是好不好的问题吗?”凌安禹冷冷的说道,“你自己清楚是因为什么。” 凌安若没话说了,但也不想败下阵来,气哼哼的偏头不理人。 凌安禹心知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劝不动凌安若了,也不想两人刚见面就闹得太僵,主动退了一步:“算了,你如今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哥管不了你,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说罢,凌安禹转身要走,忽然被凌安若拽住了手腕,“哥,这事你会和爹说吗?” 凌安禹:“会。” 凌安若:“能不能……” “不能。”凌安禹冷冷的说道,“安若,你当初诈死,可曾想过爹会一夜白了头?这一年爹都在自责内疚,夜不安眠,你还忍心不告诉爹?” 凌安若自知没理,她小声道:“那爹要是来抓我怎么办?” 凌安禹哼了一声:“你活该。” 凌安若叹了口气,这下是真觉得自己要命不久矣了。 凌安禹看她是真的怕了,才大发慈悲的补了一句:“你真当爹这么闲?他早就回北境了,哪有空跑到黎州来。” 凌安若的心高高挂起,又重重落下,觉得自己就是不被炸出毛病来,也迟早得被她哥吓死。 她白了凌安禹一眼,但想起自己还有求于人,憋着气继续说道:“瞒不了爹,帮我瞒着旁人总行了吧?昨日有不少人都看见了,这事传出去不好办。” 凌安禹到底是心疼自己这个妹妹,她既然要继续装死,那他也不想再节外生枝,叹了口气道:“知道了,冯伯那你用不着担心,黎州守备军你自己去管。反正你如今改姓了崔,认回了外家,旁人要是问起来就说你是凌府的远亲,这总行了吧?” 凌安若有些奇怪:“爹不介意外祖家是商户了吗?” 凌安禹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道:“爹就没介意过,是他们自己心里有愧,不敢上门罢了。” 凌安若听不太明白,但凌安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摆了摆手就走了。 * 黎州守备军自己灭了山匪,那朝廷的援军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道理,何况他们占着人家的地盘,怪不合适的。更别说凌安若还在这,周瑾谦和徐沛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谨慎起见,冯毅和凌安禹打算隔天就走,也不管京城那一行人有没有醒,往船里一塞,就打算告辞。 临行前,道济拿着几瓶药和冯毅嘱咐着用法,凌安若也有些舍不得她哥,打算多聊几句,可凌安禹直接略过了她,径直走到周珩面前,行礼道:“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凌安若警铃大作,上前一步挡在周珩面前,警惕的看着她哥:“哥,你想干嘛?” 凌安禹:“我想干什么你拦得住?” 凌安若心下不爽,直觉他不会有好话,不打算让他和周珩独处。可周珩自己上前一步,做了个手势,有礼道:“自然可以,将军请。” “周珩!”凌安若蹙眉叫道。 周珩摇摇头表示无妨,凌安禹也给了她一个老实点的眼神,还让崔廷越把人给看好了,不准跑来偷听。 等两人走到空旷之地,周珩才开口问道:“将军想说什么?是关于安若的事吧?” 凌安禹点了点头:“王爷都这般说了,那臣也不绕圈子了。敢问王爷对安若是否有意?可有娶亲的意思?” 这话怪不好答的,周珩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思,但也不愿断然否决,只模棱两可的说道:“娶不娶亲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也要看安若的意愿才是。” 她?她巴不得同意呢。 凌安禹心里呵了一声,面上还是一派的神色肃然:“安若年纪小,许多事情想不明白,容易意气用事,我这个做兄长的就少不了替她忧思一二。” 周珩点头:“将军但说无妨。” 凌安禹:“王爷,臣不管您有没有那个意思,臣代替家父先把话放这了,这门亲事不成。” 周珩的手蓦然攥紧了,可他没出声,他听凌安禹继续说道:“王爷,恕臣说句大不敬的话,王爷您能陪安若到几时?您可会让安若留下子嗣?待王爷去后,王爷如何保证自己还能护安若一世平安?” 周珩哑口无言,凌安禹不是冯毅,没那么轻易糊弄,纵然他巧舌如簧,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凌安禹知道自己话说的太狠,可今日这个恶人他是非做不可:“王爷,您这些年不娶亲,不生子,想必是知道日后会发什么的。安若她受过一次罪了,好不容易逃出狼窝,我这个兄长怎能看她再入虎穴?” “我们凌家不求她能嫁什么权贵,只盼她能寻一个贴心人,儿女成群,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王爷,这些您能给安若吗?” 周珩闭了闭眼,凌安禹担心的,他何曾没有想过,就是因为想了太多次了,才活得像个看破红尘的僧人。 可爱意随风起,情爱一事向来不为人所控。 周珩就是有再多的意难平也要向命运妥协,他强行按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微垂着眼眸,低声道:“本王知道了,将军不必说了。本王,本王本就没想过要如何。” 凌安禹眼神复杂的看看周珩苍白的脸色,微微叹了口气,他也不想棒打鸳鸯,若周珩是个寻常男子,身体康健,只要安若喜欢,不论家境如何,有没有本事,他都可以答应。可偏偏他是宣王,是个不能长久的,如今两人看着是琴瑟和鸣,可日后呢?凌安若还这样年轻,待周珩去后,她一人如何度过漫漫岁月? 说起来都是天意弄人,有缘无分。 凌安禹默然片刻,拱手躬身道:“臣多谢王爷成全。” 立春已过,可二月底的风依然很凉,吹得人遍体生寒。 凌安若等得有些心焦,她时不时的往那两人的方向看去,可距离太远,她看不出周珩脸上是什么神情。 正当她耐不住性子,打算过去看看时,那两人已经说完话走了回来。 “安若,哥走了。”凌安禹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你独自在黎州要照顾好自己,若碰上什么麻烦,就让人送信给哥。” 凌安若笑了笑:“知道了,放心吧。哥,你代我照顾好爹,让他当心身体,北境春寒,别冻着了。” 凌安禹“嗯”了一声,又看向崔廷越,拱手道:“廷越,安若就拜托你了。” “哪里的话。”崔廷廷笑着还了一礼,“安若也是我妹妹,照顾她是应该的。此次匆忙,待下回你来黎州时,多住上几天,我带你好好转转。” 凌安禹拍了拍他的肩:“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记下了。” 他最后看向周珩,行礼道:“王爷,告辞。” 周珩微一点头:“将军保重。” 随即大军开动,凌安禹和冯毅不再多留,带着数千将士,押着那些山匪,有条不紊的上了船。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八章 李牧在军营里已经摆下了庆功宴,打算给这些将士好好庆祝一番。周珩嫌闹腾,没跟着去,何况他在的话旁人也不能尽兴,干脆路口一拐,直接回了府。 宣王府门前,李叔带着一众仆从早早候着,一见着王府的车马就立马迎了上去。 “王爷,您没伤着吧?”李叔不知道周珩被炸了一回,但也担心有不长眼的刀剑往他身上捅,此刻见着人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心中的大石才算放下,“那天姑娘说什么都要去找王爷,老奴还以为王爷出事了。” 周珩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他看了凌安若一眼,见她脸上有些羞赧,替她遮掩道:“李叔,我没事,受伤的是五殿下,我也不好把他扔在那不管,就多耽误了几天。倒是匪寨里没什么好伙食,这些天怪馋的。” 李叔听见这话立马转移了注意,他仔细的看了看周珩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气,还消瘦了一圈,点头道:“王爷是瘦了,得赶紧补补,府里已经设了席,就等着王爷回来了,咱们快进屋吧。” 周珩笑着说好,哪怕舟车劳顿累得很,也强打着精神陪着众人用膳。 凌安若几次担心的看了过去,可周珩像是在避着她似的,没有一次与她目光对上,可等她转过头,又能察觉到身侧偷偷望来的目光。 什么毛病? 凌安若越发的烦闷,她大概猜得到她哥说了什么,也能猜到周珩这般躲闪是何意,可她不喜欢,她不想看见周珩对她冷冷淡淡,避之不及的样子。 凌安若有心想和周珩聊一聊,可周珩没给她这个机会,只说自己累了,提前回了房。 月光浅淡,唯有两颗孤星遥遥相对。 王爷都走了,其他人也纷纷撤了席。李叔王婶他们年纪大了,累了一天,也熬不住夜,陆安便让他们提前歇息去,送药的事他来做就好。 等他端着药来寻周珩时,却见人正抱着酒壶坐在屋前的院子里,对着一汪水中月出神。 陆安皱了皱眉,上前劝道:“王爷怎么喝上酒了?药还没喝呢。” 周珩淡淡的看了那药碗一眼又偏开视线,“喝不喝都一样,拿走吧。” “王爷……”陆安本想开口劝两句,却被周珩给打断了,“喝了我就能长命百岁了么?” 陆安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劝,只道:“王爷要是好好将养着,兴许能……” “能活到而立之年,对吗?”周珩低低地笑了起来,含混的重复念着,“而立之年……不过而立……” 陆安有些难受,他低声劝道:“王爷醉了,别喝了,回房歇着吧。” 周珩没理他,只是一个劲儿的给自己灌酒,陆安拦不住,只能沉默无言的陪在一旁,过了好一会儿,周珩才呓语似的低声说道:“陆安,我不想死。” “我想活。” “我想和她好好过一辈子。” “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凌安禹那日问我的话,我一句也答不出来,可是我不甘心啊……凭什么他人都可以,只有我不行……凭什么……” 陆安垂着眼眸,眼眶酸涩的厉害,这是周珩头一次在外人眼下流露出痛苦的情绪,他向来把自己隐藏的很好,好到旁人以为他看破尘世,淡然处之,若是没有遇到那个人,他或许可以一直藏下去。 可在这个孤星悬挂的夜晚,他却是再也装不下去了,多年积压的愁闷如洪流般冲破了道貌岸然的皮囊,声势浩大的将他席卷在翻涌的浪潮里。 周珩时常想不明白他重活一世的意义在哪,他不像凌安若有那么强的复仇念头,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最开始醒来的时候,他最多不过是想给那个人添些堵,大闹一通后拍屁股走人,任他们收拾烂摊子去。 无牵无挂,又潇洒自在,像个游戏人间的谪仙。 可老天却像是见不得他好似的,横生冒出来一个凌安若,得不到,偏又叫他遇见。 于是他堕了红尘,生了妄念,他成不了仙人了。 “安若……凌安若……”周珩轻轻念着,他望着那一汪清池,有的人就是那水中的月亮,抓不住,留不得,只可远观,远慕。 “王爷……”陆安顿了片刻,忍过喉头涩意,哑着声宽慰道,“王爷莫要妄自菲薄,日后的事谁说得准。王爷会遇见姑娘不就是一个变数?” “姑娘这一年来都在帮您调息养气,王爷今年冬天不是没有病过了吗?还有道济,如今王爷有了道济,日后定会找到解药的。” “王爷会好的。” “王爷好好养着,总会好的。” 周珩没回答,只是愣神了好一会儿,像是真的醉了。当陆安打算把他扶回房的时候,周珩突然把手里的酒壶朝那汪月亮砸去,荡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无寿之人,怎敢误佳人。”他跌跌撞撞的朝房里走去,边大声苦笑道,“罢了,罢了。” 陆安愣了一瞬,连忙迈步上前,扶着周珩回了房。待他出来时,一眼瞧见凌安若失魂落魄的倚在廊下拐角处,不知道听了多久。 “姑娘?”陆安有些意外,他不知道凌安若听到了多少,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走到凌安若面前,“姑娘可是来找王爷的?王爷已经睡下了,姑娘明日再来吧。” 凌安若点头“嗯”了一声,轻声叮嘱道:“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是,姑娘放心。” 陆安应着微躬身打算把人送出去,却听凌安若突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安:“什么?” 凌安若:“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和他魂魄对换了?我哪里暴露了?” 陆安咧开嘴勉强笑了一下:“姑娘,属下六岁就陪着王爷了,我和王爷一同长大,最是清楚王爷不是什么会勤勉起早的人,当初贵妃娘娘哄过骂过,可都没有用,这样的人怎会一朝之间突然换了脾性?” “那你为何还对我唯命是从?”凌安若侧目过来。 “因为王爷心慕姑娘。”陆安坦坦荡荡的看着凌安若,“王爷既然敢对姑娘毫无保留,属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何况……”陆安喉间哽了一下,缓了口气才道,“何况因为姑娘,王爷才过了一年的好日子。属下已经许久都未曾见王爷这么快活过了。就这事来说,姑娘于王府有恩。” 凌安若微微摇了摇头,她这算什么恩,不过都是天意弄人,阴差阳错罢了。 “你既然知道了,记得守口如瓶,莫要告诉他人。”凌安若说罢转身要走,却听见陆安叫了一声,她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吗?” 陆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想请凌安若再等一等周珩,等他想通,等他无病无虞,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过霸道无理,谁的日子不珍贵?何苦误了人家花期? 静默半晌,他才慢慢说道:“路上黑,姑娘当心脚下。” * 宣王府很大,却从不吝啬烛火钱,处处暖黄的光晕浸溶在昏沉的夜色里。 可凌安若心不在脚下,她磕磕绊绊的回了房,没有打算去睡,而是拿着剪子剪短了灯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六十九章 黎州,崔府。 崔廷越看着这个不打招呼就一大早上跑来,还说要住下的表妹,露出些头疼的神色,“你也不提前说一声,就这么跑过来,也不怕王爷担心怪罪?” “我不是留了信吗?”周珩心不在焉的看着书,强词夺理道,“怎么就不算提前说一声了?” “之前三番五次的请你来住,你说麻烦,怎么这回倒是乖乖跑来了?”崔廷越打量着周珩脸色,“和王爷吵架了?” 周珩撑着下巴,心烦的翻着书页:“没,我和她有什么可吵的。还不是我哥耳提面命,我哪敢不来,我这么听话,你还不夸我?” 崔廷越才不信这个表妹会对凌安禹言听计从,就是要回家住,哪有大清早就跑来的,更像是新媳妇在府里受了气,跑回娘家要公道的。 可周珩看着又不像那么回事,崔廷越多少也能猜到他心烦的原因,轻轻叹道:“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吧,能清静几日也好。” 周珩手指一顿,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表哥,这事我哥不同意,你是怎么想的?” 崔廷越端着茶,看了周珩一眼:“实话?” 周珩点了点头,认真“嗯”了一声。 崔廷越茶也不喝了,原样放回桌面,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我和安禹一个意思。王爷是个好人,可不是个良人。安若,我在黎州多年,却从未听过有世家想把女儿嫁入王府的。王妃是个香饽饽,可也得有命享,不然何至于这么多年来,王府只有你一个?” “我知你不怕这些,王爷若是身体康健,赌上一把倒也无妨,反正有你爹和冯将军的两大兵权压着,你哥也得用,总会有办法护你们一世周全。可王爷他偏偏不是个能长久的,等到他……以后,你一个人要如何自处?要如何面对世人?” 崔廷越语重心长的看着周珩:“安若,表哥是个商人,凡事只看利益和风险。这事在我看来,既然不能长久,不如当断则断。” 话落,他又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绝情,又温声补了一句:“不过这事是你的终身大事,说到底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你若真的想和王爷一起,那你定要为日后早做打算,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你明白吗?” 周珩微垂着眼眸,半晌才吭了一声,像是把刚才的那些话都听了进去,可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心想。 * 凌安若本来是想着等周珩想通了,自己就会回来,也就没派人去请。谁知周珩脑子里是有山路十八弯,死活想不通了,还是崔府过的太安逸,一住就是小半月,大有在那里安家落户的意思,搞得王府上下都以为这两人吵架了,李叔还忧心忡忡的跑过来说和半天,让凌安若派人给接回来。 凌安若也早就按耐不住了,派陆安去请过一回,可那头带话过来还是说忙得很,西越商船过段日子就要回航了,他要去点货。 凌安若没办法,只能任他再住段日子,实在不行她到时把人给绑回来。 与此同时,周瑾谦也在凌安禹和冯毅的护送下回到了京城。 五殿下被山匪劫持的消息震惊朝野,宏正帝雷霆大发,下令大理寺和刑部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可苍阑山的三大匪首已经身首异处,其余的就是一些臭鱼烂虾,审不出什么东西来,就算知道和他们接头的人是谁也没用,那就是个化名,根本查无此人。 那些暗杀的就更不用说了,虽然众人心知肚明这是谁主使的,可没有证据的事谁敢乱说,脑袋都不够掉的。 刑部和大理寺愁啊,日日揪着对方商谈该怎么办,这案子说来简单,可谁敢照实说呢?思来想去,两边人最后干脆按周珩的说法结了案,把此事归结于山匪觊觎贡品,才胆大包天劫持皇子,五殿下为护住一行人性命,与黎州守备军里应外合,共击匪首,但不幸于乱战中身中流箭。 这样谁的面子都能过得去,也正好把宣王的丰功伟绩给摘了出去,免得他太招人眼。何况凌安禹和冯毅都提前声明宣王为解救五殿下拖着病躯去打战,还不慎被重伤一回,至今卧床难起,这让谁都不好意思再把过错往他身上推。 可宏正帝也不是好糊弄的,他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暗中提前把荣王送出了京城,给遣去一个偏远之地,又不动声色的打压安王的党羽,剥去其一些职务,就等着周瑾谦伤好后能马上入朝交接。 至于周珩那儿,宏正帝倒是不好做什么了,毕竟是他非要到人家家里晃悠一圈,出了事也只能怪他儿子倒霉,只能再次送一些补品去给这个快要断气的弟弟续点命,省得到时死了还要怪在他头上。 一时之间,朝堂风谲云诡,不少人已经重新开始站队,可安王看上去倒一点也不在意,还整日为周瑾谦忧心不已的样子,倒是博得了一个兄友弟恭的名头。 凌安若看到这个消息时也有些纳闷,她总觉得以周少衍的人品,应该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周瑾谦的,但一时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但最让她烦心的还是周珩。 她是真等不下去了,三催四请了好几回,这人也不回来。 这是怎么个意思?铁了心要和她划清界限了是吧? 抱月河畔的桃花都开了,她今日怎么着也得去崔府把人给绑回来。 可还不等她出府,崔氏的人就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急促的叫道:“王爷,不好了,小姐走了!” 凌安若脸色倏地变了,拍案而起道:“他什么时候走的?要去哪?” 崔氏的人摇摇头:“这小姐没说,她是跟着跑货的人一块走的,只给少爷留了封信,等少爷发现的时候,姑娘已经到码头了。这会儿估计要上船了!” “来人!备马!”凌安若也不管周珩这会儿有没有离开黎州,抄起披风就往外头跑。 可等她快马加鞭跑到城北码头时,那里早就没了崔氏的船只。 周珩走了,他把繁华黎州,偌大的王府和仅剩的亲友都留给了凌安若,自己空落落的走了。 凌安若望着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努力压抑着泛红的眼眶,咬牙切齿的恨恨骂道:“周珩,你个王八蛋。” 陆安沉默无言的看向江面,他也觉得王爷这事办得真是混账,一声不吭的走了算怎么回事?当缩头乌龟吗? 可到底是自己的主子,陆安骂不出来,他看着凌安若的背影不知该如何安慰,就见她扬起马鞭,狠狠一甩,转身跑走了。 陆安没去追,他觉得凌安若这会儿应该也不想有人跟着,在码头站了一会儿也打算离开。 忽然,一艘船只靠了岸,那是崔氏从西越回来的商船。 陆安便停了下来,多看了两眼,就见商船上下来了一队西越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章 三年后,虞州。 又是一年春,细雨霏微,柳枝吐芽,湿乎乎的海风吹遍了整座城,淡淡的咸味中夹杂着说不清的香气,或许是女人身上的脂粉,又或是挤挤挨挨的香料。 新建的码头上,船来船往,天南海北的商人都在忙着卸货装货,各种方言混杂在一处,成了无甚意义的嗡响,其间还冒出几句格外蹩脚的西越口音。 没错,西越人。 自从黎州掀起了一股西越潮后,西越就成了大安商人眼中的淘金地,但凡有点出海能力的商人都想借着这股东风去分一杯羹,朝廷也就顺水推舟,彻底开放西越通商,不仅准许大安人跑去西越做生意,也同意西越人来大安经商。 通商是好事,短短三年内,五湖四海的白银都往大安境内涌,光凭阳州一个永泉港已经难以承载四海而来的商船,于是朝廷干脆在与阳州相邻的虞州新建了一个万象港,由两位皇子共同督办此事。 在此之前,虞州以渔业和海盐为生,虽也富裕,但也只是那些世家权贵的富裕,和普通商人沾不上半点关系。 可现在好了,虞州开了新港口,瞬间就成了整个大安的风水宝地,有心出海闯一闯的商人云集于此,不知不觉间也带起了虞州的商贸,更何况这里有钱的老爷们多,根本不把银子当回事儿,只要看上什么东西,一掷千金不在话下。 这么一来,商贸彻底活了。 东南西北的商人都来此销货,还吸引了不少远道而来的西越人。 整座城顿时改头换面,连咸咸的海风里都带着纸醉金迷的味道。 而寻柳街的西香苑最是寻欢作乐的好去处。 西香苑就是当初周珩想在黎州开得西越歌舞坊,三年前西香苑横空出世,以新奇和奢靡之风瞬间抢占了其他秦楼楚馆的风头,在一堆群芳中一枝独秀,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看个新鲜,成了名副其实的销金窟。周珩这两年也借着这股风头,在其他富裕之地扩建馆楼,而虞州就是其中之一。 和其他几地的馆楼一样,虞州的西香苑也是一股浓厚的西越风情,姑娘也都是金发碧眼的美人,这些女子比大安的楚女更为大胆热情,身姿也更为丰腴,腰肢摆动间雪波绵绵,让四座的男人看呆了眼,魂都要被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给勾走了。 “好,跳得好!再来一曲!” 虞州盐运使姚宜宾左手搂着一个西越舞女,右手抓起一把金叶子,眼也不眨的往台上洒,纷纷扬扬的落了满地碎金。 台上姑娘见状也不走了,赤脚踩在碎金上,拍着手里铃鼓继续跳着,时不时冲雅座上财大气粗的贵客送一轮秋波。 姚元宾飘飘然的倚在绒垫上,在笙乐里喝得红光满面,他手上在舞女的腰肢间打着拍子,眼睛盯着台上柔滑的雪色,话却是对身旁的人说的:“小崔啊,这地方确实不错啊,难怪你三番五次的邀我过来,今日一见,还真是不虚此行啊,哈哈哈哈。” 姚元宾口中的‘小崔’就是周珩,三年来他化名崔若行走于世,这会儿被轻慢了也不见生气,如今商人虽然有钱,可地位也还就那样,更别说在这位盐运使的眼里钱也不过是几张轻飘飘的纸。 “不是好地方怎敢让姚大人赏脸?”周珩微微一笑道,“这西香苑一开馆,我就想着邀大人来玩乐一番,可惜大人一直公务繁忙,拖到今日才得以一见。”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姚元宾咬了一口舞女喂来的糕点,咂摸了下嘴说道,“年初朝廷才把今年盐引的发行数量给定下,这不得赶紧派出去么,免得你们天天来我这闹,不得安生。” 周珩等得就是这句话,他似是困惑的问道:“说起这个,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人,为何今年盐引的数量……” “比去年少了对吧?”姚元宾“哼”了一声,手指点了点周珩,“你小子,我就知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此事,早憋不住了吧?” 周珩笑了一下,也不觉得尴尬,谦和有礼道:“大人明鉴,还请大人能为在下解惑。” 姚元宾知道周珩是有求于人,当即摆起了谱,等舞女给他倒了一杯酒后,才端起琉璃盏,嘬了一口,慢悠悠的说道:“这事吧也是没办法,去年西南地震,把盐场的官道给震塌了,那里的盐运不出来,可不就得靠咱们虞州接济些过去,如此一来,虞州的盐可不就少了,盐引发行的量自然也不如往年。” 西南缺盐这周珩是知道的,可这不是让他信服的理由:“可既然是这样,为何孙氏的盐引有增无减?大人这可说不过去吧?” “孙氏嘛……”姚元宾打了一个酒嗝,不慌不忙的替他们开脱道,“……是有功之臣,当年建这个万泉港,他们是出了大头的,年前又送了一笔银子来修整码头,自然得多分给他们一些盐引以作补偿。” 周珩半带玩笑的提醒道:“可当初我们崔氏出的银子也不少吧?大人怎能厚此薄彼?” “是,崔氏出的钱是不比孙家少,”姚元宾哂笑道,“可你们的银子大部分都花在城郊的荒地上了,那江茗轩不是也把那地给你们了吗?早两清了啊。” “哎呀,说起来那片地现在还真是值钱,靠着码头,又挨着官道,四通八达,光是地租就富得流油,你又何必和孙氏争那三瓜两枣。”姚元宾想着城郊的地,心里也犯馋,他意有所指的感叹道,“我呀,也是下手晚,这会儿要是那边买块地可难喽。” 周珩微微眯起眼眸,他听得出姚元宾是什么意思,可城郊的地他是决计不能让的。 这几年大安从商的人是多了,可那都是被侵占了良田,没办法才去海上讨生的人,可即便如此,流民数量也一年比一年多,假以时日必成祸患,就算不引起暴/乱,也难免不出几个像刘三立那样的贼寇。 周珩花了大笔银子在城郊建厂,就是给这些流离失所的人一个落脚之处,若是让姚元宾这样的恶鬼得了那块地,那可真就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了。 这盐引生意他就是不做,也不会把城郊拱手相让。 “大人这话说的,不过是一块荒地和几个窝棚罢了,哪值得大人这般惦记。”周珩带笑道,“大人若是看得上大可拿去,只是这地当初是我们大当家亲自来督办的,在下也不好私自做主,还得先请示我们大当家才行。” 周珩话说的好听,但姚元宾知道他这是拒绝的意思,当即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他身为盐运使,哪个商人不是巴巴的跑来巴结他,只要他开口,就没有要不来的东西。 一个崔氏算什么东西,还敢和他叫板,以为攀着那病死鬼王爷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么? 姚元宾推开倚在他怀里的舞娘,双目圆睁的瞪着周珩,喉咙发出不满的哼响。 可周珩像是毫无所觉,端起桌上的琉璃盏慢慢浅酌,红宝石般通透的酒液给那双薄唇染上一层润泽的光,勾着人去咬一口。 姚元宾瞪着瞪着,目光渐渐就不对了,他平时有些骇于周珩的气势,会不自觉的避开他的脸,可这会儿酒意上了头,胆子也大了。 他肆无忌惮的在周珩脸上打量着,越看越觉得这崔家的小公子长得真好看,比这一屋子的西越女人还生得艳丽,美得勾人心魂。 姚元宾这般想着,手也不自觉的朝周珩摸了过去,嘴里说道:“城郊的地你说了不算,那小公子自己总能拿主意吧?” 周珩在姚元宾放肆的目光里已然冷了脸,他装似不明的问道:“大人这是何意?”手上却拿过桌上的银叉,悄悄藏在手心,在姚元宾手握过来时往上用力一捅,疼得姚元宾痛呼一声,登时收回了手。 “呀,大人这是怎么了?”周珩惊讶的问道。 舞女也围了上去,摊开姚元宾的手心查看一番,可上头除了一个冒血的小红点外,什么都没有。 “你,你……”姚元宾捂着手要骂周珩,可被周珩抢先一步,不慌不忙的说道,“大人恕罪,在下忘了提前告知那桌上有一根毛刺,让大人不小心扎了手,还望大人见谅。” “是啊,大人别生气。”舞女也忙着说和,“我们西香苑才开馆,东西都是新的,难免有点扎手,大人看在小女子们尽心伺候的份上,还莫要计较啊。” 她说着朝姚元宾手心吹了一口气,又心疼似的握在怀里轻揉着。 女子酥/胸上的绵软覆在手心里,那点刺痛早就在暖香中烟消云散了,姚元宾就是有火也发不出来,他瞪了周珩一眼,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是本官没留神,和你们无关。” 舞女喜笑颜开,搂着姚元宾的脖颈,靠在他怀里,“多谢大人垂怜。” 姚元宾被舞女挡着视线,鼻腔里皆是浓郁的香水味,那香气混着酒意直冲头脑,把姚元宾迷得找不着北,手也不规矩的在舞女身上胡乱摸着,早把周珩给忘在了脑后。 舞女一边按着腰间乱动的手,一边转头冲东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周珩微微颔首一笑,起身冲那痴缠的两人拱手道:“春宵苦短日,在下就不打扰大人雅兴了。” 姚元宾哪里有空理他,胡乱的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走。 * 周珩从西香苑出来的时候,正巧一阵微凉的春风拂过,激得浑身一个激灵,酒都醒了大半,被香气熏了一晚上的脑袋也总算松快了不少。 希签应着周珩的嘱咐,一直苑在等着,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一章 希签点头应了,可第二日他们路过虞州州府的时候还是惊了一下,没想到不仅他们想给江大人提个醒,不少虞州百姓都说自己昨晚看见了一个黑衣人在屋顶上到处蹿。 这江洋大盗不行啊,这么容易被瞧见的吗? 周珩点了点那通缉案下报案者赏纹银五两几个字,“有钱能使鬼推磨,说不准有人彻夜不眠,拿着千里镜在房顶上蹲着呢。” “也是,五两纹银也不少了。”希签这般说着,还是觉得不对劲,他就没见过有哪个江洋大盗会这么掉以轻心的暴露行踪,何况那人的身手明显是个高手,倒像是故意引着别人去找他一样。 不过是不是故意的也和他们没关系,周珩也没空搭理那什么江洋大盗,他都要被气死了。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流年不利,命犯太岁,在姚元宾那里碰了壁就算了,这会又在江铭轩那里连吃闭门羹。 每次上门都寻不到人,只说江大人最近公务繁忙,要接见贵客,让他多等几日。 周珩倒也不是等不起,可就是恼火啊,这段时日积压在心里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他看着眼前的栖凤阁愤愤不甘的想,贵客?我倒要看看是有多贵。 “小二,带路。”周珩财大气粗的把一块元宝塞进小二的手心里,让他带路去江铭轩的雅间。 小二原本是不想打扰州府大人的,怕惹得贵人怪罪,可这会儿手里被塞了一块沉甸甸的银子也管不得那么多了,笑得牙不见眼,“是,是,这位爷跟我来,这两日江大人都在咱们这儿会客呢。” 周珩跟在他身后,边打听道:“哦?那这位客人是何什么模样?” 小二:“这小的可说不出来,那位客人身边都是侍卫,一群人挡着也看不见,只是小的远远瞅过几眼,是个挺俊秀的公子,就是身体不太好。” 身体不太好的少爷? 周珩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是哪家的少爷,但能让江铭轩数次亲临宴请的,定不是等闲之辈。 正想着,小二路也带到:“爷,就是这了,那小的就先下去了,有事您吩咐?” 周珩微颔首:“有劳,多谢。” 小二奉承了两句就退下了,周珩倒是没有急着进去。 他深吸口气,压下心中躁动的火气,换上副 温文尔雅的皮脸,才假模假样的扣两声门,也不等里头人应答,就直接推门而入道:“好巧啊,听说江大人也在此用……我去!” 周珩打的腹稿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只巨大的黑影在他推门那刻就突然暴起而上,一个劲的往他身上扑,巨大的冲力把周珩顶的不住往后退,还没看清屋里是谁就被推了出去。 “谁家的狗啊!” 周珩有些恼火,偏偏又因为自己也养了狗,爱屋及乌,下不了狠手,只能用力把那只不住往他身上拱的黑狗给推开,可那条狗就像对他一见钟情了似的,怎么推都要往上头凑,还要拿湿热的舌头四处舔。 “希签,快把这狗给我拉开!”周珩脸上被黑狗湿热的舌头舔了好几口,湿乎乎的触感着实有些恶心。 希签闻声早就连忙跑了过来,只是…… 他看了看黑狗,又屋里头看了看,默默退到了一边不敢吭声。 周珩正要问他发什么愣呢,忽然屋里的人淡淡开了口,“黑子,回来,人家都不认你了,还巴巴的贴上去做什么。” 周珩顿时僵在原地不动了,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如黄钟大吕般在他耳边敲过,敲得他浑身一震,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周珩曾想过无数种和凌安若再次相遇的场景,可从没有哪一种会如此猝不及防。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脑子里也一片空白,之前的满腹话稿都成了一团杂乱无章的笔画,勾结缠绕在喉咙,堵得他哑口无言,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周珩心里狂跳的厉害,他下意识的抓紧了黑子的皮毛,突然就舍不得它走了。 可黑子算是凌安若养大的,也格外听她的话,凌安若一唤,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黑子一走,周珩眼前顿时一片明亮,不等他积聚勇气朝屋里望去,那日思夜想的人已经兀然出现在眼前。 三年了,也不算多久,要说快眨眼就过去了,不至于把人改头换面。可凌安若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脸还是他自己的那张脸,可周身自带一股不近人情的冷冽,尤其那双眼睛清冷冷的望过来时,周珩不自觉的有点慌乱和难过。 他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自己不该跑的,当初那个被他宠得会笑,会闹,会气的跳脚,也终于知道喊疼的姑娘又退回到了冰冷冷的躯壳里。 一时之间,周珩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跨过那道门槛,僵在门外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凌安若冷冷淡淡的发话道:“进来吧,我是会吃了你么?” 周珩尴尬的蹭了蹭鼻子,在众侍卫的幸灾乐祸的问候声里跨进了房门,小心翼翼的贴着凌安若坐下了,他强自镇定的说道:“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虞州碰见。” 凌安若掀起眼皮冷冷的看了周珩一眼,并没有搭理他。 周珩再接再厉,腆着脸没话找话:“不过你怎么会来虞州啊,藩王无诏不得出封地,你这被发现可是大罪,到底是有什么大事把你给惊动得出府了?” 凌安若被他叨叨得有些烦,冷冷道:“关你何事,你不是走了吗,还问这么多做什么。” 周珩讪讪的笑了一下,“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担心我?” 凌安若轻轻嗤笑了一下,这混账要是真担心她,当初怎么会一走了之,又怎么会三年都不回来看一眼,不寄一封家书,等临了见到了只有一句空泛的“担心”,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 凌安若心里堵得厉害,刚相见时的惊喜转瞬间化为三年的委屈和不甘,她怨恨的瞪了周珩一眼,冷若冰霜的道:“我带黑子来找它没良心的爹,你有意见?” 没有。 不敢有。 周珩闭了嘴不敢答话,也不敢再惹凌安若动怒,老老实实的坐一旁不敢吭声。 陆安难得见自家王爷吃了瘪,跟鹌鹑似的缩着,心下也爽快了,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周珩转头想瞪他一眼,可又见他眼圈微微的红意,又心虚愧疚的转回了身子。 静默如河流在屋内缓缓的流淌,沉闷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可又舍不得离开。 不过好在这种氛围没有维持多久,江铭轩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到屋里的周珩顿时有点惊讶,有些想不明白怎么吃饭吃到半中途还多出一个人了? “崔公子怎么来了?” 江铭轩的一声问话打破了屋里的安静,周珩总算能先松下悬在心中的一口气了,他站起身行到江铭轩的身前,拱手笑说道:“江大人好啊,在下来栖凤阁用膳,正巧听说大人也在此处,就想着过来打声招呼,没想到遇见了故人,就闲话了一二。” “故人?”江铭轩看了看凌安若,有些惊讶的道,“没想到冯公子在虞州还能遇见故人,这还真是有缘了。” 一时间几人都朝凌安若看去,周珩不由得有些紧张,凌安若还在生他的气,也不知道会不会帮他遮掩。 凌安若看了看有些不安的周珩,又看了看急待求证的江铭轩,半晌微微颔首:“是,崔公子与我家沾着亲,我也没想到还能在人生地不熟的虞州碰上。” 凌安若点头认了,江铭轩不由得松了口气,招呼着周珩一块坐下,“有缘千里来相会嘛,该遇见的人到哪都会碰上。” 这话说的屋里又是一阵微妙的安静,凌安若和周珩都没有接话,也不知道该如何接。 不过江则铭倒也没注意这个,他今日来是和凌安若商量正事的,这会儿屋里多了个外人,就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了,扯了些闲话就打算遁了,毕竟这位冯公子实在太冷,一顿饭能吃得消化不良。 临走前,他对凌安若说道:“公子还且安心,今日虽搜查无果,但只要告示不摘,总还会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二章 周珩心中一凛,一股森凉的寒意从背脊处蹿了上来,他还未深想,就已经有些不寒而栗,“这事你们没有声张吧?” “没有。”凌安若摇了摇头,“此事非同小可,我让大哥和冯伯把生乌先扣下,找出幕后之人再说。可我多次派人去搜查,只能查到这些生乌大多来自虞州的万象港,所以干脆借了冯家二公子的名号,从阳州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之后的事不用凌安若多说,周珩大概也能猜的出来,难怪虞州这两日突然就冒出了个江洋大盗,昨晚还故现行踪在虞州城的房顶四处蹦跶。 “我说昨晚那身手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希签摸了摸下巴,“合着都是自家人啊。” “无奈之举。”凌安若无奈的说道,“若非如此,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借机搜查商船?” 周珩:“那查得怎么样?” 凌安若一脸问什么废话的表情:“你不是都听到了吗?什么都没查出来啊。官兵是搜到了乌香,可人家是正经交了关税的,生乌更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会不会是江铭轩知而不报,故意替他们瞒着?”周珩猜测道,“生乌这事光凭西越人肯定做不成,得上头有人替他们遮掩,疏通关系才行。” “那自然是有的,但这人应该不是江铭轩。”凌安若对这点还是放心的,不然也不敢把这事透露给他,“江铭轩为人虽有些不求上进,讲究和稀泥,但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的,事关重大,他不敢瞒报。何况搜查的时候陆安也在场,他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陆安微低头,歉声道:“是属下无能。” “你若无能,就没人可用了。”周珩安慰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不在码头混,看不出来也正常。万象港是这两年新建的港口,乱得很,这里的守备军和当初的黎州守备军一个德性,不怎么管事,想要做些手脚十分容易。” “何况这两年大安为了通商,对出海的商船查的都不严,西越人的商船更是随便看看就放行,他们若是要私运生乌并非难事。” “你把今日搜查所见再和我说一遍,许是有什么地方漏了你们自己也不知道。” 这倒也是,陆安觉得周珩说得挺在理,他常年待在黎州,没怎么接触过港口,这方面比不得希签,说不定在他看来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在别人眼里却并非如此。 于是他一五一十的把今日之事重述了一遍,可周珩和希签也没听出哪不对。 “没了?”周珩追问道,“你再好好想,一点可疑之处都不要放过。” 陆安仔细回想了一番,犹豫道:“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今日我搜船的时候,发现西越人船舱里有洒落的盐沫。” “盐?”周珩与希签同时对视一眼,不怪他们敏感,谁让他们前两日还为盐引发愁。 “嗯,是盐。”陆安肯定道,“可船夫说那是海水溅进去后,蒸发遗留下的,每艘船上都会有。” “不对,他在说谎。”周珩打断道。 希签也是一个意思,他蹙眉看向困惑不解的陆安,解释道:“出海的商船的确会因为海水的蒸发而留下盐粒,但这种情况大多都出现在甲板上,船舱为了保存货物,向来都是用防潮耐腐的木头,就算溅了海水也会立马擦干。何况船舱不见太阳,一般也晒不出盐。” 凌安若这时也觉察出不对,可又觉得奇怪,她看向周珩问道:“你觉得他们在偷盐?可我听说西越诸国都临海,他们应该不缺盐吧?” “不,他们缺。”周珩说道,“你有所不知,西越诸国海湾虽多,可他们那常年多雨,尤其是夏季,不易晒盐,有些小国根本不产盐,全靠从外头买。这些西越人若是从大安偷盐回去,也并非不可能。” 凌安若:“可大安贩盐的商人不少,不好查啊。” “这还真不难查。”周珩笑了笑,“我还真有个人选。” 凌安若:“谁?” “孙氏。” “孙家啊……”凌安若上一次听见这姓氏还是在四年前刚进黎州的时候,没想到时隔多年还会与它扯上关系,“孙氏是皇商,做盐引的生意也好多年了,你怎么会想到他们的。” “该不会是想要公报私仇,借此机会打击报复吧?”凌安若犹疑的看向周珩。 “你这话说的,我是那卑鄙险恶之人吗?”周珩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明明是有理有据的合法揭发。” “是吗?”凌安若一手抵着额头,平静的说,“那你有理有据个给我看看。” 周珩凑了过去:“去年西南地震你知道吧?” 凌安若点点头,“所以呢?” 周珩:“去年西面地震,把盐场的官道给震塌了,里头的盐运不出来,就只能靠虞州救济一些过去。这样一来,虞州今年的盐引锐减了不少,可偏偏孙氏所得的盐引只增不减。我前两天曾找过虞州的盐运使姚元宾,那混蛋只说是因为孙氏在建码头时出了大笔银子,所以要给他们一些补偿,说得好像崔氏没给钱一样。” “如今众多盐商里,只有孙氏的盐最多,也只有他们才有余盐可以运出去。” 凌安若手指轻轻蹭着鬓角:“可是朝廷不是都要求盐商去指定地方贩盐吗?孙氏就是想把盐卖给西越人,朝廷那边他们怎么交代?” “明面上的盐自然是不行,“周珩迅速整理思绪,“可是私盐呢?孙氏贩盐多年,不可能不倒卖私盐,如今他们握着这么多盐引,就是从盐场运得再多也不会惹人起疑。” “说得挺有道理。”凌安若微微颔首,脸上还是一派的波澜不惊,她看着周珩,淡淡的问道,“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 周珩被噎了一下,他差点忘了凌安若还在生气。 凌安若:“我来虞州是为了查生乌的,可没想过要掺和进盐引的事。” “我这不是想着你能帮我出口恶气嘛。”周珩眉目微垂,声音也低了下去,像是在外头受了极大的委屈。 凌安若眉间一皱:“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周珩微微叹了口气,凄凄惨惨的诉苦道:“还不那个姚元宾呗,我原本想着送点钱过去,好多兑些盐引回来,可那个混蛋张口就要城郊的那片地。” “那地本是我留给虞州流民的容身之处,自然是不能送给他的。那狗东西恼羞成怒,竟起了色心,要我陪他共度春宵,还动手来强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凌安若扶额的手都滑了一下,明知周珩不可能被占到便宜,她还是忍不住担忧的问了一句:“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那倒是没有。”周珩把手伸到凌安若面前,幽幽叹道,“可他动作太快了,一时不查,手还是被他给摸了。” 凌安若脸色倏地难看了下来,阴沉沉的看着周珩伸来的那只手。 如今崔氏生意做得大,盯着的人不少,可满大安都知道崔氏背后是宣王,又和凌府沾着亲,轻易不敢妄动。 姚元宾要地要银子就算了,居然还敢碰她的人,这是存心没把她放在眼里。这会儿就是不用周珩说什么,凌安若也想把姚元宾的手给剁了。 希签脸色也难看的不行,他昨日待在楼外,竟不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是属下失职,属下昨日就该跟着公子一块进去的。公子也是,昨日怎么不和属下说?我也好让那姚元宾吃些教训。” “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呗。”周珩说道,“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商人,哪扳得过姚元宾那条大腿,总不能连累整个崔氏不是?” 他说着又笑眼弯弯的看向凌安若:“不过好在我们的靠山的也来了,王爷,你会替我出气的,对吧?” 凌安若后知后觉自己又入了周珩的套,不甘心的白了他一眼,愤愤骂他:“这会儿倒是想起我了,没良心的东西,还说要为我排忧解难。” 周珩卖乖的笑了一下,又凑到凌安若跟前,说道:“帮我出气是顺带的,王爷可知孙氏还做药材生意?人家可是皇商啊,哪里都说得上话的,西越人若是要找人牵线搭桥,你说他们会去找谁?何况他们不是已经暗度陈仓了吗?” 凌安若微微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三章 天色渐晚,暮色四合,云层遮盖了淡薄的月光,淅沥沥的小雨又落了下来。 凌安若没有点灯,屋里一片昏暗。 周珩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迈了进去,见里头的人没有赶他出去的意思,微微放了点心,轻手轻脚的把烛火给点上。 霎时间,橙光烛光照出一室的暖晕,也照出床上一人正合着衣,面朝墙壁侧躺着,无声无息的像是睡着了。 周珩端着药碗轻轻走到床边,贴着床沿坐下,知道凌安若不可能睡了,还是轻声问道:“安若,你睡了没?先醒醒,起来把药喝了。” 凌安若没理他,还是不声不响的躺着。 周珩暗暗叹了口气,把药碗搁在一旁,对着凌安若的背影,轻声道:“安若,对不起,我错了。” 凌安若睁开眼,静静地听周珩说话。 “我不该三年前不告而别,留你一人独守黎州。可若要我重头再来,我还是会这么做。” 凌安若心里一哽,她都不知道周珩是来认错的,还是来添堵的。 周珩闭了闭眼,像是下了极大的勇气才艰涩的开口道:“安若,你……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思。你也最清楚,我这样的人,本是不该动妄念的,可偏偏天意弄人,叫我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这话周珩憋了三年了,如今说出口倒也轻松了,他靠在床头,也不需要凌安若回应他什么,自言自语的自白着。 “我就怕啊。我怕来日我会成为你的拖累,怕给你惹祸上身,怕日后你要踽踽独行于世。我光是想想就舍不得,可又没有办法。” “你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本该挣脱樊笼,重回你的天地去,而不是再次囚困在我这样一个短命鬼身上。” “我那时就想,趁我们还未泥足深陷,早早分开了,或许就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但我也知道你也不会同意,所以才会想着不告而别,反正藩王无召不得出封地,到时你就是想追也追不出来。” “这样过个三五年的,说不准当初那点妄想就能烟消云散了呢?” 周珩低低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可我还是高估我自己了,这三年,我其实……挺想你的,可我不敢回去,也不敢寄一封家书,我怕一旦我这么做了,就前功尽弃了。” 凌安若突然开口问他:“如果我没有来虞州,你打算什么时候见我?” 周珩愣了一下,随即又沉默了下去,半晌才道:“不知道,我,我没打算有再见你的一天。当初你被炸药所伤时,我们换回了原身。我就想着,过个八九年,等我差不多要咽气了,我们应该又会换回来的,到时天地两隔,你也就见不到我撒手人寰的样子了。” “我那个样子,”周珩苦笑了一下,“不好看,也不想你看见,更不想看你哭。” “安若,我是活该,明知不可求而求之,你不要学我。”周珩目光深长的看向凌安若,“我只想你日后能寻个贴心人,儿女双全,这样我也就能瞑目了。” 凌安若没吭声,又回到之前一动不动的自闭状态里,对周珩的请求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周珩也没催,让她自己好好想想。 窗外雨丝渐渐大了,雨珠顺着屋檐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在沉默无言的屋子里格外显耳。 “周珩。”凌安若突然打破了沉寂。 周珩:“嗯?” 凌安若翻身坐起,眼圈通红的看向周珩,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他娘的就是个王八蛋。” “是,我是王八蛋。”周珩笑道,“所以还望王爷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要生我这混账的气了,好不好?实在不行,我负荆请罪,让你抽到气消了为止,怎样?” 不怎样。 什么都不怎么样,什么贴心人,什么儿女双全,她才不想要,从始至终她不过只想要他这么一个人。 凌安若心里有滔天的火,可一对上周珩那双温柔的眼,又瞬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只余下一层凉灰,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好一会儿,可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愤愤的威胁道:“周珩,再有下次,我抽死你。” 周珩哑声笑道:“好。” * 夜已深,雨也还在下着,城里城外都浸润在雨幕里,无半点人声,唯有更夫的梆子偶然敲响。 忽然,“嘎吱”一声轻响,一队人从孙氏的宅院里偷偷走了出来,带着拉货用的马车,给守城门的士兵塞了一些银两后,目的明确的往万象港的码头走去。 码头上风平浪静,大大小小的船只整齐有序的停泊在港口上,不远处的海面上还有运船远道而来。 万象港是大安这几年新开的港口,税赋没有阳州的永泉港那么重,这里巡查的将士也没那么严苛,往往顺便看一眼就可以放行,颇得商人的喜爱,尤其是中原话都说不清楚的西越人。 西越人不仅长相服侍和大安人不同,连商船也不大一样,格外的高大一些,在夜色的笼罩下如同一只蛰伏的猛兽。 孙氏的人在码头上转悠了一圈,很快就在老地方看到了自己要寻得商船,商船前也正站着一个西越人,看样子像是等候多时了。 “你们今日来晚了。”西越人见到来人,不耐烦的抱怨一句。 孙氏的掌柜孙耀庆闻言从怀里掏出一张凭证和一块银子,一同塞到西越人的手里,笑说道:“唉,这不是近来有个贼四处偷东西嘛,官府巡夜的人多了不少,稳妥起见可不得多耽误点时辰,爷还见谅啊。” 西越人垫了垫手上的银子,满意的踹进兜里,也没什么脾气了,何况他们也靠着孙氏做生意,不好闹得太难看。 他招呼了一下船上的船工去卸货,顺带把孙氏带来的货物给搬上船,而后站在一旁和孙氏的人闲聊:“这两日是得小心点,那个贼也真是麻烦,往哪跑不好,总往码头跑,你们的官兵来搜了三四回了,怎么还没抓着,真够废物的。” 这话说的让孙耀庆有些不舒服,虽然他也讨厌那些官兵,可到底那也是大安的脸面,西越人这话就跟打了他脸似的,叫人心头不忿:“哪是官府的人废物,明明是那个贼本事大,飞檐走壁你知道吗,那可是大安的高手,哪像寻常小贼那么好抓。” 西越人没有答话,轻轻嗤笑了一声,当孙氏的人在乱吹牛。 孙耀庆也听出西越人笑声里的嘲讽,暗暗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争辩,省得把守卫给闹来麻烦,默不吭声的看船工卸货。 货物统一由麻袋装着,一袋一袋堆叠在一块,各种刺鼻的味道混杂成呛人的烟尘,熏得人鼻子直犯痒,根本顾不上那烟尘里还混杂着淡淡的蜜糖似的香气。 “难怪王爷叫我们带黑子,这可真够呛人的。” 百丈外的荒林里,王府的暗卫放下手里的千里镜,揉了揉鼻子,忍住要打喷嚏的冲动,身轻如燕的从树上跳了下来。 “可不是,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怪不得守卫什么都查不出来。”另一暗卫也跟着从树上跳了下来,他摸了摸一直乖乖趴在草丛里的黑子,指着码头的方向说道,“黑子,看到那个码头没有?去找找有没有生乌,有就叫两声,自己找机会跑了,别被人抓了。懂了没有?” 黑子喉咙闷哼了一声,甩了甩身上的雨珠站了起来。 暗卫拍了拍黑子的背,“好黑子,等你回来,哥哥给你喂肉吃,去吧。” 他话音刚落,黑子已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四章 “这么看来,孙氏确实是在和西越人做走私乌香的生意。”凌安若看着桌上放着的乌香说道。 昨晚她让黑子去找生乌,可生乌和乌香之间差别并不是很大,黑子也分不太清二者的区别,只知道那里有它要找的东西,索性乘人不备就叼了一块了回来。 虽然眼下生乌仍旧下落不明,可孙氏和西越人暗中勾结的事倒是证据确凿了。 “一白换一黑,他们倒是聪明。”周珩看了一眼桌上的乌香,冷哼了一声,又端过刚温好的药,在递给凌安若前,自己好奇的尝了一口,苦得他顿时皱了眉,“好苦。” “苦你还喝,药也是能乱尝的?”凌安若把药碗接了过来,忍着苦意一口气喝了下去,连底都没有剩,像是已经喝习惯了。 周珩看着有些心疼,他适时的把糖水往凌安若手里递去,“道济不是给你换过新药了吗?怎么比以往的药还要苦上三分,他也不知道加点甘草进去。” “良药苦口,是药就没有好喝的,何必为难别人。”凌安若接过糖水漱了口,待嘴里的苦味淡了不少后,才继续谈起正事,“你刚才说一白换一黑,你是怀疑孙氏拿私盐换乌香?” “嗯。”周珩点了点头,“乌香价贵,光从西越人手里买来就要花不少银子,还不算关税和香税。孙氏既然走私乌香,做的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他们定然是舍不得出那笔银子的。正好他们手里有私盐,西越人手里有乌香,二者以物易物,谁也不吃亏。” “更何况贩卖私盐可是死罪,被抓到就是诛九族,倒不如倒卖乌香来得稳妥,反正这东西常人也用不上,只供权贵所有,有的是人帮他们遮掩。” “一群硕鼠。”凌安若冷嗤了一声,这事若只是孙氏勾结一帮权贵倒卖乌香,捞些银子倒也罢了,此事上报都察院和大理寺即可,轮不到她插手。 可偏偏西越人把目光放在了大安军队上,若长期服用乌香的后果真如周珩所说,那怕是猛虎都要喂成病猫了。 可这帮人竟然还敢助纣为虐。 凌安若不知道孙氏和那帮权贵清不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可他们确确实实在送给大安军队的药材上动了手脚。 “他们要偷大安的银子,还要把房梁给蛀空,真当来日大厦将倾时能独善其身吗?” “这怎么说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吧。”周珩倒是挺理解的,“毕竟这乌香可是个金银窟,伸手就是万两白银,换谁不眼馋,来日就是引火烧身,也算死得其所了。” 凌安若闻言斜瞥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道:“听你这口气,你也心动过?” 周珩倒是坦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实不相瞒,我还真心动过,当初乌香还未在大安盛行,我就知道这东西能让人心甘情愿的给我掏银子。你也知道,这两年西越生意不如刚开始那么好做了,西越钟,千里镜什么的,都不稀罕了,我为此可是发愁了好一段时日。” “那你为何不下手?”凌安若揶揄道,“放着海了去的银子不赚,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这话周珩听着就不乐意了,他看着凌安若,义正严词的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是那丧心病狂的人吗?” 凌安若“呵”了一声,忍着没有嘲讽,可一脸却是一副“谁不知道谁啊,装什么装”的神色。 周珩心头一哽,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的叹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也怕来日等我下去了,老头子拿棍子抽着我打。” 这倒是实话,凌安若笑了一下,转而又有些发愁,“你倒是安分守己,就是不知道京里那位看不看得清了。” “怎么,你想彻底断绝乌香买卖?”周珩问道。 凌安若:“是啊,不行么?” “难。”周珩直言不讳的说道,“不是我打击你,是这里头牵扯的人太多了,利益盘根错节,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铲除的。何况他们既然已经尝到了鲜,又怎么舍得再停手,怕是你还未动手,他们就已经有所行动了。” “这我知道。”凌安若叹了口气,“可难办也得办啊,起码不能让他们再帮着西越人威胁大安军防。” 周珩:“那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凌安若没接话,她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无论如何,孙氏是不能再留了,既然乌香有人替他们作保,可贩卖私盐的罪名却抵赖不掉,只要能抓到他们与西越人暗中勾结的把柄,按死十个孙氏都绰绰有余。” “另外,生乌还是要找出来的,若是我们也能和西越人搭上线,那就方便多了。” “这事倒是简单。”周珩说道,“交给我去办就好。” 周珩讲得如此有底气,凌安若不禁问道:“你和西越人有交情?” “交情谈不上。”周珩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只是西越人最开始是想找崔氏做乌香生意,当初崔廷越和我一同去的西越,乌香是个什么东西他也清楚,西越人刚开口他就给拒了,后来才去找的孙氏。” 凌安若:“那你现在再找他们会不会惹人起疑?” “应当是不会。”周珩手指拨动着白玉似的茶盖,眼里划过一丝冷意,“崔氏近来生意不好做,盐引又被孙氏劫去大半,要另谋出路也是情理之中,何况我不信西越人不知道我这几日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四处求人,说不准他们也正等着我自己上门求助呢。” * 四月的风褪去了春寒料峭,湿暖的潮意催生着万物,虞州不爱种桃花,倒是种了满城的柳树,几场春雨下来,芽苞抽成了壁玉,万条柳枝婷婷袅袅随风飘摆,荡漾出一城的春色。 待到雨一停,日头一出,柳絮就飞了满城,如同飘了一场慢悠悠的春雪。 凌安若是偷跑到虞州来的,外头的春景与她无关,她也待不了多久,还得赶着日子回去。 周珩当天就让希签去查一查在虞州总管乌香生意的西越人平日都爱往哪里跑。 同西越在大安人眼中是个“神秘岛”一样,大安在西越人眼里犹如“神国”。来大安经商的西越人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很,时不时便往戏园子里钻,或是去青楼听个曲,去茶楼看人说书,也不管听不听得懂吧,要得就是个新鲜劲儿。 而那位管乌香生意的西越人就格外喜欢听人说书,若是要寻他,十有八九都能在茶楼找到人。 周珩得了信,隔天就去了天茗阁。 天茗阁是虞州人闲来无事的好去处,临河而建,又修得清丽雅致,叫上一杯茶,听人说会儿书,就能耗上一整天。 周珩进天茗阁寻人的时候,说书先生正好在说书,还是当年凌正大败北狄,一刀砍下北狄王脑袋的故事。 这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大安年轻一辈几乎都是听着那些武将的英勇战绩长大的,可不管听了多少遍,惊堂木一拍,折扇一展,总是能赢得满堂喝彩。 那是属于英雄的骄傲。 周珩在拍掌叫好的茶客里望了一圈,一眼就看见自己要找的人正坐在临窗的雅座里。 他走上前去,有礼询问道:“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茶楼碰见霍先生,此处客满,先生可介意与在下拼个桌?” 霍华德闻言抬头看了周珩一眼,他自是认识周珩的,对周珩来找他是为了什么,心中也有数,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笑说道:“自是可以,崔公子请便。” “多谢。”周珩微颔首,大大方方的在霍华德身侧坐下,又叫来小二上一杯碧螺春和几份糕点,对霍华德说道,“天茗阁不仅茶不错,点心也是一绝,先生可以试试。” 霍华德笑道:“这怎么好意思,我不过是和公子拼了桌,哪能让公子宴请。” “这算什么宴请?”周珩唇角微勾,“我若真要请先生吃饭,也应该在栖凤阁摆上一桌,再叫上几个姑娘弹曲才是,就怕先生事务繁忙,不给崔某这个面子。” “欸,哪里的话,公子若要相邀,在下怎么都是能赴宴的。只是……”霍华德眼中闪过精光,不再给周珩虚与委蛇的机会,直接了当的问道,“你们大安人有句话叫无事不登三宝殿,崔公子今日是为何事而来?” “霍先生这话怪直接的,倒是让崔某有些不好开口了。”周珩笑看着霍华德,他话虽如此,脸上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神色,“不过崔某今日前来,确实有求于先生。” “哦,是么?”霍华德乐了,“霍某能有何处能帮到公子的?公子尽管说。” 周珩没急着开口,正巧小二也端着茶盏糕点上来了,他端起茶盏,用茶盖拂了拂茶汤上的漂浮着的碎末,轻轻吹了口气后才啜饮一口,一举一动间皆是矜贵风雅,没有半点求人姿态。 霍华德倒也没有生气,反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五章 啪—— “看看这是什么。”周珩邀功似的把那张凭证往凌安若跟前一拍,洋洋得意的说道。 “呦,可以啊。”凌安若拿起那张纸细看,“还真被你给谈下来了。” “那是。”周珩下巴微扬,颇有些自傲的道,“这天底下就没有我谈不下来的生意。” “是吗?”凌安若故意气他,“那怎么盐引就谈崩了?” 周珩瞥了她一眼:“我那是谈崩了吗?我那叫威武不能屈。再说了,我要是真答应了姚元宾,吃亏的是谁啊?” 凌安若顿时一噎,还真是,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周珩见凌安若没话说了,尾巴翘得更高了,他故作心寒似的唉声叹气道:“唉,你这人啊,可真没良心,我在外头跑东跑西,和西越人假意周旋,回来竟连口水都没得喝,还落得百般质疑,真是叫人心寒啊。” 他说完,手指还特意在茶盖上敲了敲,意有所指的不能再明显了。 这就是明摆着要人哄了呗。 凌安若好气又好笑,她扶着茶壶给周珩沏了杯热茶,又双手端到周珩面前,温声劝慰道:“好好好,我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外子在外奔波劳累了,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她这话说的太自然而然,又带着点玩笑的意思,就像几年前两人最初认识不着调的取乐,叫人分不出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但周珩直接就没接这话,他接过茶盏,客气有礼的疏离道:“欸,为王爷办事应该的,哪称得上辛苦,只要王爷多给在下一些赏钱就好。” 凌安若笑了笑,眼里闪过几分失落,又在眨眼间恢复原样,“好说啊,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这回差事办得漂亮,要多少,你自己去钱库里搬。” 而钱库在黎州。 周珩笑了笑,没接话。 自那晚后,他们心照不宣的对那场夜谈避而不提,如往常般若无其事的相处着,只是有些话开了口,就回不到从前了。 “对了,你这回带了多少人来?”周珩又说回了正事,“够不够用?我不信虞州守备军。” “勉强够吧。”凌安若说道,“我自己带了一百人,从阳州借道时冯伯借了五百人给我,要拿下一个码头还是可以的。” 周珩点了点头,他虽觉得这人数有些少了,可他相信凌安若的用兵之道,也就没提出什么异议,“明日我去钓鱼,等鱼上钩了你们在进行围捕。江茗轩那打声招呼就好,让他别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 凌安若应了一声。 周珩:“另外这次围捕也别打着搜查生乌的名号了,只要抓着孙氏伙同西越人贩卖私盐,偷运乌香的罪名就好。” “毕竟生乌是毒是药还未有定论,这会儿就是上报给朝廷,也不会严惩,还是等上头审问孙氏的时候,再让冯将军和你爹一同上报给皇上,免得朝中再有人截胡。” 凌安若听完沉默了片刻,她明白周珩这是在告诉她一口吃不成胖子,最好借着孙氏的罪名徐徐图之,等到那时候,不管生乌药性如何,都会引起皇上的疑心,到时再借此端掉乌香生意会容易的多。 她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了,我心中有数。” 周珩说完这些,也没话说了,两人相顾无言的坐着,一时间,屋子里格外的尴尬和不自在。 周珩轻咳了一声,别扭的说道:“那什么,我还得去开一张香料的凭证,就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明日可没得睡了。” 说罢,他也不敢看凌安若的眼睛,起身就逃出了屋外。 凌安若望着周珩仓惶的背影,垂眸苦笑了一下,见不到人的时候整日惦记,如今见到了却又只能不尴不尬的处着,她有心想往前走一步,可某人存心要装糊涂,还摆出一副断绝红尘世事的模样,叫她无可奈何,也没有办法。 * 江茗轩得了信,果然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暗自将守城门的士兵换成了衙门里的侍卫。 码头还是一派的风平浪静,各地的行商来来往往,将停泊的港口挤得满满当当,谁也没空关心这里又进来了什么船,又或是混进了什么人,只是催促船工快点搬货,好早点收工。 等到天色渐晚,暮色四合,吵闹了一天的万象港才算是安静了不少。 这是个无星也无月的夜晚,春雨又淅淅沥沥的下着,黑沉沉的夜空压在头顶,同四周的雨雾一起,将整个虞州城笼罩得影影绰绰。 湿漉漉的天总是讨人烦的,不过戌时街上就没什么人了,等到子夜更是寂静无声,连夜雨都渐渐化为点点雨丝,蜻蜓点水般的落在地上。 周珩踩着时辰,带着一车的茶叶和几个押运的侍卫不急不缓的往城郊码头的方向赶。 码头上停着的船不少,但要找西越人的船还是挺容易的。周珩放眼望了一圈,直接带人往那几艘巨帆大船的黑影走去,还未行至跟前,就已有几个西越人等在前头,估计是霍华德说来接头的,一见到来人就主动迎了上来。 “请问是崔公子吗?”来人操着一口蹩脚的大安话问着周珩,脸上一副警惕之色。 周珩当没看见,淡定自若的从怀里掏出那张凭证递给西越人,温和有礼道:“是,在下崔若,昨日与霍华德先生谈了笔生意,今夜特来交货,这是霍先生出具的凭证,还请先生过目。” 西越人接过那张凭证,借着微弱的火光仔细查看上头的字迹,待看见霍华德的私印的时候,脸上紧绷的神色立时放松了不少,他抬头看向周珩,拱手道:“崔公子好,在下雅克,奉霍先生之命在此恭候公子,公子可让在下先查验一番货物?” “自然可以,先生请。”周珩退开一步,让出身后的马车,看那几个西越人手脚麻利的在麻袋上挨个检查了一遍,彼此相□□头后才停下了手。 “公子的货物没有问题,还请随在下过来吧。” 周珩微颔首,跟在雅克的身后走到一艘大船前,听他们朝船上的船员喊了一句西越话后,就有数个船工快速的从船上跑了下来,搬运马车上的茶叶,同时另一批船工也在从船上卸货下来。 浓郁的香料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眼泪汪汪,周珩微微蹙眉,推开折扇掩着鼻口,不动声色的在膀大腰圆的船肚和身侧那堆香气逼人的麻袋间来回打量着。 “公子在看什么?”雅克一直偷偷盯着周珩,见他时不时往船上看,心生疑虑道。 “在看你们的船。”周珩半真半假的道,“你们西越人的船还挺大,一趟能载不少货吧?昨日霍先生还说库存不够,只能匀我五箱,果然是在诓我。” “公子这可就误会了,霍先生怎么会诓您。”雅克笑说道,“我们的船是大,运得货也不少,可你们大安不是有句话叫一家好女百家吗?好东西人都抢着要,这批货都是别人提前就订下的。要不是公子与霍先生交情匪浅,怕是要等到下月才能拿货。” 周珩笑了一下:“是吗,那这些货都是哪家订下的?若是在下认识,说不准还能在讨要一些货物过来。” “这我可不能和您说,说了就犯道上的规矩了。”雅克说道,“何况您就是认识也没用,这可都是金子,谁舍得把自己手头上的钱往别人腰包里送?您说是不是?” “也是,是在下失礼了。”周珩微微颔首,知道自己是打听不出孙氏交货时辰了,当下也不再多言,默不吭声的站在一旁看着。 麻袋逐渐堆成了小山,不多时,货就堆齐了。 雅克顾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六章 冯将军借来的兵身手不错,虽然人少,可个个都是捅刀子的好手,一人能当十人用。这些西越人本就是偷偷摸摸行事,也没想过会被人下套,当阳州守备军的士兵挥刀而来时,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跟群没头苍蝇四处乱窜,还有甚者想跳海逃路的。 可西越人的商船早就被守备军围得密不透风,那些跳海的当场就被捅了刀子,鲜血在暗夜里与海水融为一体,唯有尸身在海面上漂浮着。 其他的西越船员见状也不敢逃了,束手就擒的抱头蹲在甲板上,由着大安的士兵将他们三五一群的捆成一团。 凌安若带着江铭轩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些西越人瑟瑟发抖的说着一些听不懂的番邦话,不用问大概也能猜到他们在求饶。 唯有雅克不同,就算被人五花大绑的捆在地上,一双眼睛也还是恶狠狠的盯着周珩。 凌安若看了他一眼,让江铭轩跟着希签去搜船,而后才对周珩说道:“身手不错啊,离开这几年功夫倒是没落下。” 刚才她虽未在场,却拿着千里镜把周珩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见他能应付得过来,也就没有出手。 周珩笑了笑,说道:“好歹是你教出来的,总不能给你丢人不是?” 凌安若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她目光扫过这些西越人,最后又落回到雅克身上,眼里带着一丝往日没有的阴沉,“哎,我问你,除了孙氏,还有谁在替你们私运乌香?你们都什么时辰接头交货?” “你想让我卖人?”雅克瞪着凌安若,呸了一声,“卑鄙的大安人,老子才不告诉你!” “呵,这么团结友爱啊?”凌安若轻轻嗤笑了一下,抽出陆安腰侧的长刀,在雅克身上来回比划着,“也不知道你们这份情谊能挨得过几刀?” “你要刑讯逼供?”雅克微微眯起眼,半带威胁的提醒道,“我可不是你们大安人,这事若是传回我国,定不会轻易饶过你们!” 凌安若眼眸半敛,手中的刀也顿了一下。这几年大安为了和西越通商,两地都隔着大洋井水不犯河水的处着,这逼供的事若是传到西越,也不知会闹成哪样。 陆安也凑过来犹疑的说道:“少爷,他这话也未尝没有道理,毕竟不是咱们自己人,怕是会多生事端。” 凌安若没有吭声,心头有些不快,可握刀的手到底是垂了下去。 雅克见对方怕了,得意的笑了一下,可笑声还未到底,就化为一声惨叫,倒地举着被洞穿的手掌哀嚎。 凌安若和陆安皆惊诧的看向周珩。 周珩只是甩了甩刀尖的血,冷冷淡淡的道:“他没站在大安的土地上吗?任何人,凡是在我大安境内,必遵我大安律法。一个西越人而已,也敢在此叫嚣。” 他说着再次把刀对准了雅克,逼问道:“孙氏何时与你接头?” 雅克吃了苦头,不敢再瞒着了,哆哆嗦嗦的道:“明日……丑时。” “可有同谋?” “还有卖绸缎的张氏……和卖瓷器的李氏,再往上,只有霍先生知道了。” “生乌都藏在何处?” “生乌?”雅克心里一惊,这才意识到这些人其实是冲着生乌来的,他慌乱的摇头道,“没,没有生乌,我们只卖提炼好的乌香……啊……” 周珩没等他说完,又是一刀捅了下去,“我再问一次,生乌在哪?” 雅克跟看恶鬼似的惊恐的看着周珩,不懂这人披着这样的皮囊,下手怎么这般狠毒。 周珩等不到回应,再次抬起了手,雅克真是怕了他了,连忙出声道:“在,在船舱底下,那里有个隔层。” 与此同时,希签也跑了过来,说在船舱下找到了大量生乌。 周珩哼了一声,扔了手里的刀,垂眸轻蔑的看着雅克,“我当是个多硬骨头呢,这不全招了?今日太晚了,明日再审吧,陆安找个人给他上药,别让他死了。” 陆安:“是。” “孙氏你打算怎么捉?”凌安若跟着周珩下了船,“我这可没有西越人来充数。” “没事,我有。”周珩不在意的道,“崔氏家大业大,要找几个西越人伙计还是容易的,反正他们长得也差不多,估计孙氏的人也认不出来。” 他话音刚落,前头突然传来一阵凶猛的狗叫,就跟夜里来了贼似的。 周珩皱了皱眉:“黑子这是在叫什么?” 陆安正想过去看看情况,恰好一个小兵跑了过来,冲凌安若一拱手道:“少爷,我们在码头外发现了孙氏的马车,队长已经带人去追了。” “孙氏?”凌安若看向周珩,“他们不是明天来取货,而是今天?怎么就那么巧?” 周珩神色也阴沉了下来,冷哼道:“那洋毛子估计是想让孙氏回去通风报信,才故意说错了日子,狗东西,真当孙氏是什么援军么?” “没事,”凌安若让人把马牵来,安慰道,“城门被江铭轩换成了自己人,他们回不了城,孙氏定还带着一车的货物,跑不了多远,今夜就当他们自投罗网,省得明日麻烦了。” 她看向小兵:“孙氏往哪里跑了?” 小兵:“往北跑了。” “北边?”周珩上马的动作一顿。 凌安若察觉到不对,“北边怎么了?” 周珩看着她:“北边是崔氏的工厂。” 刹那间,凌安若明白了周珩在担心什么,孙氏这是要祸水东引,把私盐藏在崔氏的工厂里,好让他们来给自己顶祸。 一旦这批货进了崔氏的地盘,那就等于成了无主之物,孙氏怎么说都成。 “快追,”凌安若迅速说道,“务必要在孙氏进入工厂前把他们拿下。另外……” 凌安若扭头看了一眼也听见了消息,正要往这跑来的江铭轩,吩咐道:“让江大人不用这么急着跟来。” 最好是能留给他们一些徇私枉法的时间。 * 天太黑,又迷迷蒙蒙的落着雨,叫人看不清前路。不过好在虞州的路在这两年都新修过一遍,倒也不必担心路上有坑。 崔氏的工厂建在城郊北边的荒地上,那里离码头不远,又挨着通往阳州的官道,随便做点什么买卖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当初修建万象港的时候,孙氏也不是没打过这片地的主意,只是周珩从中作梗,再加上要给朝廷送钱,打通关系,也就没那么多银子经得住糟/蹋了。 今夜孙氏要栽赃陷害给崔氏,既有一时起意,也是积怨已久,谁不知道这两家都要斗成世仇了呢? 凌安若说着是要在孙氏的人溜进厂房前,把人给拿下,可到底对方先走一步,他们就是追得在快,也赶不及对方的速度。 等凌安若和周珩带兵追来时,远远就瞧见新建的工厂前灯火通明,还能听见几句骂娘声。 周珩和凌安若对视一眼,皆有些奇怪,二话不说就快马加鞭的赶了过去,一眼就瞧见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围在中间的孙氏。 “这怎么回事?”凌安若下了马,过来看了眼抱头蹲在地上的孙氏,朝小兵问道。 小兵行了个礼,看着地上那几人也不知道怎么说,只道他们追过来的时候,孙氏的人就已经被这群汉子给打趴下了。 凌安若闻言,若有所思的在那群汉子身上打量了几眼,大概能猜到这些人应该是周珩所说的流民,无处可归就干脆留在了厂房里守夜。 果然,那伙人一见到周珩,就自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叫着东家。 周珩点头应了一声,握着马鞭的手冲抱头蹲地的人指了指,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道:“那几人怎么回事?贼吗?” “不知道。”一个汉子摇了摇头,“小的就看见这几人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厂子,还往里头送东西,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干脆就把人逮了起来。我们正想派人给您报信呢,官爷就来了。” “送东西?”周珩嗤了一声,“这可有意思了,什么东西要三更半夜的送?” 他挥了下手,示意陆安去搜货,自己走上前,一把抓住孙氏的人的头发,往上一拽,看清人脸后,故作惊讶的道:“呦,这不是孙家的大掌柜孙耀庆嘛,这不逢年不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七章 那头陆安搜身搜得极快,三两下就把孙耀庆给扒了,那张贴着胸口存放的凭证也就顺带飘在了地上。 陆安捡起那张凭证看了两眼,立马跑到凌安若和周珩跟前双手呈上:“王爷,主子,东西搜到了。” “拿来我看看。”周珩伸手接过,借着不远处昏黄的火光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递给了凌安若,“单子没错,上头有霍华德和孙氏的私印,这下证据确凿孙氏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他话还未说完,不远处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那位姗姗来迟的江大人一边费力的淌着泥,一边气喘吁吁的问道:“公子,人,人可抓到了?没跑了吧?” “没跑,没跑,都在那头捆着。大人慢些,这天黑路滑的,当心摔着了。”凌安若拖了一把江铭轩的胳膊,免得他差点脚滑摔进泥里,又把手里的凭证递到他面前,“喏,这是刚搜出来的罪证,大人收好了。” “多谢公子,这老胳膊老腿的,也是不中用了。”江铭轩站稳了,冲凌安若道了谢,又接过那张凭证单子仔细看了看,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好,好,这下可算是铁证如山了,看他们还如何狡辩!”他看了眼那头被众人围着的孙氏,“此番还真是多亏公子手下的人机敏,若是今夜让这群硕鼠给逃了,日后可就难逮了。” “只是……”江铭轩往后头新建好的工厂看了看,有些狐疑的瞥向周珩,“他们怎么往崔公子的厂房跑了?” “唉,倒霉催的呗。”周珩不等凌安若替他说话,惨兮兮的朝江铭轩胡说八道,“大人也知道孙氏向来和我们崔家不对付,今夜突然遭了难,他们无处可逃便想着把罪证往崔氏头上推,更何况他们早眼馋我这片地了,这不前几日还让姚大人出面说话,就等着这片地能改名换姓了。” “唉,可怜我崔氏为捉拿这群贼人劳心劳力,临了还要叫他们栽赃陷害一把,真是让人心寒啊。” 江铭轩被周珩半真半假的这么一说,疑虑还真打消了不少,更别说崔氏这回是真出了力,这会儿要是说些什么质疑的话,确实是挺让人寒心的。 更何况冯公子还在这呢。 江铭轩就算不信崔氏,也不得不信冯将军的人品,就冯家那刚正不阿的家风,是不会任由崔氏在这儿满嘴谎话的。 “崔公子放心,”江铭轩说道,“孙氏与西越人里应外合已是铁证,本官定不会让他们随口攀咬,诬陷崔氏清白。本官这就下令缉拿孙氏,关押候审!” “大人且慢。”凌安若拦了江铭轩一把,“还有一事需要大人去忙,这位孙家掌柜刚才招认孙氏贩卖私盐有姚元宾大人作保,此事非同小可,您还得尽快发封折子上呈都察院,请一封缉拿文书下来,在此之前派人严守姚府,免得他们趁夜逃了。” 江铭轩一时还真忘了这茬,姚元宾是虞州盐运使,是有品级在身的,哪能随随便便就把人给下了大狱,他一拍脑门道:“是,是,公子说得在理,本官这就去写折子。” “那,那这几人……”他看向孙耀庆那几人问道。 凌安若:“江大人放心,这几人就交给我好了,天亮之前定会让他们交代出孙氏藏匿私盐和乌香的库房在哪。” “行,那就有劳公子费心了。”江铭轩说完又急吼吼的提着袍摆跑远了。 * 雨停时已经寅时了,天地都陷在一片黑沉沉的湿泞里。忽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地上的水洼被踩得水花四溅。 孙府的大门被人扣响,下人听见动静便披衣来看,可门刚开了一条缝,就被人猛得一脚踹开,一群带刀的侍卫涌入府里,把孙府的下人给撞懵了头。 各院的人都被惊醒,男女老少都被驱赶着出了屋舍,又被带上了镣铐由着官兵给拖出了府。 孙家老爷被人从被窝里给拽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让湿寒的水汽给冻得一激灵,才缓过神来破口大骂,嚷嚷着他是大安皇商,怎能如此对待,又或是要见管事的大人,讨个说法,直到江铭轩把罪证拍在他面前,他才偃旗息鼓的闭了嘴,一时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被抓到马脚的。 一夜之间,一代富商沦为了阶下囚。 男男女女的啼哭声不绝于耳,还有无辜收到牵连的唾骂声,不过孙府的宅子也占了一条街,动静就是闹得再大,也没什么人深更半夜跑出来围观,倒是凌安若和周珩刚抄完孙家的私库,路过街口时驻足停留了一下。 周珩“啧”了一声,饶有兴致的看着孙府的人排成长队押解入狱,他捅了捅凌安若问道:“你说,这场面要是让人画下来送给崔廷越看,他是不是能乐死?” 凌安若白了他一眼:“你当表哥跟你一样无聊?” “这可说不准,谁不知道你们两家是世仇。”周珩有理有据的道,“据说当初崔家落败的时候,孙氏可是大宴了三天。” “所以他们今日遭报应了呗。”凌安若警告般的揪了一下周珩的耳朵,“你啊,最近给我安分点知不知道?孙氏一倒台,崔家也在风口浪尖上,谁也没比谁干净多少,少做点落井下石的事,免得让人抓住把柄。” 周珩“嘶”了口气,拍着凌安若的手,告饶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赶紧把手松开,疼死了。” 凌安若轻哼一声,松开了手:“不疼不长记性。” 她说罢朝陆安示意了一下,让他带人趁乱入孙府里看能不能搜出什么东西。 等一队暗卫悄无声息的翻过了院墙,凌安若也没了继续围观的兴致,打算回客栈让店家煮碗面,她晚膳没怎么用,又忙到深夜,胃还真有些不适。 周珩闻言却拉着她拐进了一条小巷,“都这个时辰了,就别扰人清梦了,我带你觅食去。” 凌安若有些惊讶:“你都说这个时辰了,还有人开店?” “有啊,总有那起早贪黑不睡觉的。” 凌安若见周珩了若指掌的样子,也就不再多问,跟在他身后在乌漆嘛黑的巷子里左弯右绕,这场景莫名让人想到了那年的中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八章 天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几丝熹微的晨光从云层里漏了出来。 凌安若和周珩慢慢溜达回客栈的时候,陆安早已在房中等着了。黑子也早就被擦干了皮毛,卧在地上小憩,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时,也懒得动弹,甩了甩尾巴以示迎接。 “王爷,主子,这是我在孙府的书房里搜出来的账本,您过目。”陆安把两份账本搁在凌安若和周珩面前说道。 “两份?”周珩手里倒着茶,往那账本上瞥了一眼,有些奇怪。 “是。”陆安点了点头,解释道,“一本是私盐的,一本是生乌的,孙氏分开记得账。” 凌安若随手拿过一本翻看着,上头记得密密麻麻,皆是多少私盐兑多少乌香,以及什么人分了多少银子。她又翻开另一本看了看,另外一本可就简单多了,只记载了孙氏替西越人售卖了多少生乌,从中赚取了多少抽成,没提及半个外人。 凌安若对着两本摊开的账本沉思了片刻,说道:“所以替西越人私运生乌,贩卖至大安军中是孙氏自己的主意?和旁的人没什么关系?” “应该是。”周珩也拿过账本翻开着,“虽说私盐换乌香的确赚得不少,可分钱的人也多,孙氏劳心劳力也只能捡别人剩下的三瓜两枣,自然是心有不甘。我估摸着他们应该是觉得反正都做了走私乌香的生意,也不差再帮西越人倒卖生乌,起码还能有些赚头。” 周珩说完“啧”了两声,感慨的道:“别说,这账我看着都替孙氏肉疼,纯粹是给人送钱了,还不如倒卖生乌来得痛快。” 凌安若抬眸看了周珩一眼,倒也没怼他,毕竟这账目上的数额确实大到让人咋舌,动辄几十万两。 由此也可以想象到乌香在大安是有多赚钱。 当初周珩和崔廷越想也不想就拒绝这门生意,也是怪让人钦佩的。 “不过……”凌安若指着这账面上某处说道,“你不觉得这账记得奇怪吗?为什么孙氏要给盐课大使送这么多银子?就算这个盐课大使在盐场主事,也不至于把六成的利都送过去吧?姚元宾没有意见的吗?” “我看看。”周珩凑过去,在凌安若指的地方看了两眼,念道,“卢永祥啊……” 凌安若:“你认识?” 周珩摇了摇头:“不认识,就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记不太清了。” 他抬眼看了看欲言又止的陆安,问道:“陆安,你可记得此人?” 陆安点了点头,给两位主子提了个醒道:“卢永祥啊!王爷,您忘了,他和京城里的永宁侯府沾着亲,是赵侯爷的小叔子。” 陆安这么一说,周珩和凌安若立马就想起来了,前年安王过了孝期,宏正帝又给他指了门婚事,是永安侯的嫡女。 这永安侯听名字上就没什么实权,当初凌安若还奇怪就安王和皇后那个势力的性子,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总不会是让皇上放下戒心吧?可这也太不划算了。 如今这么看来,这永安侯虽然没权,可有钱啊!谁会和银子过不去? 周珩笑了一下:“原来孙氏背后的靠山是他啊,这可真是巧了。” 他偏头冲凌安若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嗯?”凌安若没明白,“什么意思?” 周珩轻轻点了点‘卢永祥’那三个字,说道:“倘若咱们现在就把这位卢大人给捏在手里,搜出他和安王勾结的罪证,那朝中可就再无安王了。” “是,还顺便帮周瑾谦把太子之位给预订了。”凌安若端过茶,不动声色的岔开道,“这位五殿下的过错可没容易找。” 周珩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他接过凌安若手里的茶盏,语重心长的说道:“安若,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贩卖私盐,走私乌香可不是小罪,安王就是不死也要被贬谪出京,到时他是死是活,不过举手之间,所有事情也能到此为止了,你明白吗?”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凌安若看着周珩,良久没有说话。 她明白周珩是什么意思,她重活一世不过是因着对周少衍的恨,只要周少衍一死,她就能解脱了,至此逍遥快活的过一辈子,那些朝堂纷争,前尘旧怨也与她再无半点关系。 可周珩不一样,周少衍死不死对他来说并无半点区别,日后不管是谁当皇帝,他都是一个下场。 他若想活,那就只能反。 这是条看不见尽头的歧途,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摔死在半路上。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周珩这是在劝她不要去蹚那趟浑水,毕竟这是连他自己都不愿去做的事。 可一旦凌安若放弃了这次机会,他们就不得不重新谋划,周珩就是想退,凌安若也得把他推回局里。 “若是放在以前,我定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周少衍的,杀了他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凌安若微微垂眸,指尖轻轻在账本上划过,“可是现在……” 她抬眸看向周珩,“我更想你活着。” 周珩心口蓦地一疼,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让凌安若别犯傻,想叫她清醒一点,不要在他这个垂死之人身上浪费良机,不要再抱着那些虚无的妄想。 可话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七十九章 因为凌安若的一句话,周珩鬼使神差的也跟着上了马车,两手空空的一块走了。他们前脚刚出虞州城,后脚卢永祥的书房就走了水,等江铭轩派人把火给灭了时,那书房已经烧得只剩下一堆焦黑的木头以及一副面目全非的尸骸,半点罪证都没有留下。 江铭轩没办法,只能再次上书朝廷,告知卢永祥畏罪自焚一事。 宏正帝闻言震怒,当即下旨让江铭轩不用等大理寺和都察院,直接把涉案官员下狱候审,至于卢永祥已经畏罪自戕,那就株连其亲眷,必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这下可让江铭轩犯了难,这卢永祥的亲眷来头可不小,往上是京中的永安侯府,而永安侯府又和皇家结了亲。 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卢永祥没死,或者留有罪证,那倒还好说,可坏就坏在那混蛋东西什么都没留下。 如今死无对证,江铭轩总不能凭着圣上一句株连,就把侯府和王府都给告了吧? 万一人家没罪,他日后可还有命活? 江铭轩愁啊,愁得直揪自己脑袋,他突然就有些后悔怎么就让那位冯少爷提早走了呢?人是大家一起抓的,这擦屁股的事全落在他一人身上,好歹留下来给他出个主意啊。 江铭轩没办法,只能先抄了卢府,然后捧着这炭火山芋熬,熬到京中都官一来,就把这山芋一抛,借着还要搜查孙氏库房的名头撒丫子跑了,把那些都官气了个倒仰。 不过好在此案虽然牵连甚广,可孙氏和姚元宾勾结西越人私运乌香,倒卖私盐的罪名却是板上钉钉。 于是这些都官干脆抓着这两人不放,把与他们私交甚笃的,收受贿赂的,给过方便的官员和商户全都下了牢狱。 一夕之间,朝堂内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世家权贵都在乌香惑人的香气里惴惴不安,生怕哪天夜里还在睡着就被官兵敲上了门。 好不容易等到这案子有要了结的迹象,阳州守备军的冯毅与掌管北境军队的凌正突然同时上书皇上,称在发给军队的药材里发现大量未炮制的乌香,这些乌香毒性甚烈,服用者有癫痫狂躁之症,且无药可解,若事先无觉,让将士们大量服用,大安军防岌岌可危,而输送这批生乌的,正是虞州孙氏。 此话一出,朝中立马炸开了锅。宏正帝没料到他只是查了一个乌香走私案,居然还能牵扯到大安军防上去。 军防是大事,容不得掉以轻心,宏正帝没想到孙氏竟敢胆大包天至此,竟与西越人联手破坏大安军防,当即责令三司再次彻查此案,凡有牵连者一并株连,绝不姑息。 而张阁老在这烈火之上又浇了桶油,他把这两年大安购买乌香的银两和凭借香税所赚取的银两都列了出来,一并上呈朝堂,宏正帝这才发现,这两年大安虽然靠着香税赚了不少,可流出的白银竟也不相上下,且逐年递增,若长此以往,怕是这些年大安在西越赚到的银子都得填回去。 宏正帝暗暗心惊,张阁老见状立马进言这乌香看着虽好,可实乃西越给大安下的一个饵套,若大安长此以往,必将国乏民贫,无以为继,为长远计,应禁停乌香贸易。 阁老一句话如冷水溅进油锅,在整个大安炸出一片惊涛骇浪。 乌香是什么? 那是聚宝盆,是金疙瘩,是吃饭的家伙什,凭什么因为孙氏走私案就要把整个乌香生意都给停了? 这是要砸他们吃饭的碗啊! 这可怎么了得?! 一时间,一直看不对眼的商贾与世家权贵前所未有的勠力同心,反对之言滔滔不绝,参阁老的折子如雪似的砸向御台,朝堂之上也吵得不可开交,文武百官分成了两派,以凌正,冯毅为代表的军权站在阁老的一边,纷纷指责乌香这种东西就是祸国殃民,威胁大安军防,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而以户部为首的官员则拍着手,指责这些武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收香税,那大安的军费哪来?修运河的钱哪来?春耕买种子的钱哪来?拿个盆等天上掉下来吗?总之双方各有各的理,谁也不肯退一步,吵得宏正帝脑瓜子嗡嗡的疼。 “够了。”宏正帝大发雷霆,将那些陈词激昂的言论都一嗓子喝了下去,周遭顿时鸦雀无声。 宏正帝头疼的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光账薄和生乌一事,他怎会没有察觉到西越人的狼子野心,可又正如户部的人所说,如今正值春耕,又要整修运河,哪哪都是钱啊,而香税是来钱最快的路子了。 宏正帝叹了口气,缓缓道:“众爱卿皆言之有理,禁停乌香事关重大,牵扯国计民生,自然不可说禁就禁,可我大安军防也不容有失。自今日起,加高乌香关税,削减其进量,不准商户私自朝西越人购买,由朝廷统一管控,与盐,茶并举,若有人私自售卖,株其九族。至于其他的,内阁先拟个章程上来,日后再议。退朝。” 宏正帝一挥手,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众朝臣面面相觑,心知这已是折中下来最好的法子,也就不再争论,各自退去。 * “王爷,皇上已经下旨把乌香事宜交给张阁老全权处理,阁老为人严谨,我们一时半会儿怕是插不进去人手。”姜怀单膝跪在睿王府的书房里,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自家主子,怕因为自己办事不利惹来迁怒。 可周瑾谦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生气,他颇为耐心的听姜怀说完,也没什么表示,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慢悠悠的从架子上取下一个檀木盒,从里掏出一块乌香,毫不吝啬的掰下一大半后搓碎了放在烟枪里点燃,那甜腻的异香瞬间飘得满屋都是。 等他满足的抽了一口后,才在吞云吐雾间慢慢开口道:“不急,阁老虽德高望重,但也没到手眼通天的地步,他管得了自己,可管不住别人。银子人人都爱,谁会在一座金山面前无动于衷,就连我父皇不也舍不得把乌香彻底禁了么?日后总会有机会的。” “是。”姜怀应了一声,他有些闻不惯乌香冲人的甜腻,只能垂着头,屏着气继续呈报,“另外,永安侯府的赵侯爷给咱们府上递了一张拜贴,说有事想请王爷帮忙。” “找我帮忙?”周瑾谦懒懒的倚在榻上,嗤笑了一声,“这赵侯爷怕不是年纪大了,昏头了吧?他不去找他那位贵婿,怎么求到本王头上了?” “这侯爷没有说,不过属下倒是能猜到一二。”姜怀微微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卢永祥的夫人是永安侯夫人的嫡亲妹妹,这回卢府被抄了家,那位卢夫人怕是也要被株连,赵侯爷应该是受夫人所托,想求您去皇后面前讨个恩典,放他小姨子一命。” 周瑾谦听完,眉梢微微一挑,轻笑道:“怪不得会求到我头上,这忙可不兴帮啊。如今卢永祥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人人避之不及,生怕扯上半点关系,傻子才会主动往上头凑。不用理他,他若是再来,就说本王旧疾复发,不宜见客。” “是,属下明白。”姜怀说道,“不过这次孙氏走私案闹得这么大,安王却毫发无伤,还真是怪可惜的。” “谁说不是呢?就差那么一点……”提起这事,周瑾谦也心塞的厉害,他自是知道他那位兄长在走私案里受贿之事,之前不说,不过是看在乌香的税收上大家都有的赚,可如今东窗事发,偏偏卢永祥被灭了口,半点罪证都牵扯不到安王府头上,就算有人心怀疑虑,谁又会真的指着安王的鼻子骂他是同谋? “唉,罢了,我哥手脚快也是他的本事,下一回可不见得有这般好运了。”周瑾谦惋惜的叹了口气,随即又沉浸在乌香惑人的香气里。 姜怀跪在榻前,看着睿王一副□□的样子,想劝又不敢劝,他不知道乌香到底是个什么极乐世界,只知道王爷的用量越来越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忍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劝道:“王爷还是少抽一点吧,太医也说了,乌香不宜过量,怕是会有伤尊体。” 周瑾谦掀起眼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的斥道:“多嘴。” 姜怀立刻闭了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 “账本可找到了?” 安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章 “奇怪,这卢永祥是谁杀的啊?”周珩看着刚送来的密函,不禁有些纳闷。 “嗯?不是你干的吗?我一直以为是你呢。”凌安若奇怪的看了过来。 “不是啊。”周珩莫名有些冤枉,“江铭轩把卢府看得太紧,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一时下不了手,哪想到不过是慢了一步,那卢府就走水了。” “不过是谁消息这么灵通啊?”周珩又看回了密函上,“那天夜里的行动可没有外传过半个字,京城那帮人速度再快也不能缩地千里吧?卢永祥也不像是会畏罪自焚的人啊。” 凌安若倒是不怎么上心:“管他呢,反正我们也没打算拿卢永祥做什么文章,他怎么死的关我们什么事,倒还省了事。” “那倒也是。”周珩还是有些感慨,“不过他死的也太及时了,线索都断在他这,我皇兄就是疑心安王与走私案有牵连,怕是也找不到证据吧。” 凌安若:“不过说起圣上,你对乌香由朝廷管控这事怎么看?” 周珩想了片刻,道:“没什么看法,眼下只能如此。乌香这东西容易上瘾,本就不该由民间私自流通买卖,何况乌香税在大安实行了两三年,朝堂上那些的老滑头早就尝到了甜头,这时候若是把乌香彻底给禁了,那就等于要了他们的命根,说不准他们自己与西越人暗中勾结,反倒难管,一个弄不好心生反心也属实正常。倒不如现在这样加高关税,由朝廷严加管控,等过两年西越人看自己赚不到什么钱,估计也就不爱和大安做乌香生意了。” 凌安若点了点头,明白周珩这是叫她徐徐图之。 “我皇兄啊,也是怪不容易的,他……”周珩斟酌了一下,“还是挺适合做皇帝的。” 凌安若淡淡道:“我看你比他更合适。” “哎哎,”周珩被她这直白的大不敬言论惊了一下,他哭笑不得的看着凌安若,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道,“虽然本公子学富五车,貌比潘安,还身家万贯,实属百年难得一遇,可也不必捧一踩一,容人的气量咱们还是要有的啊。” 凌安若:“……”到底是谁在捧一踩一啊? 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看周珩顶着她那张皮,自恋又贱兮兮的样就眼疼,她推开那张近在眼前的脸,说道:“你要是只说最后一句,我倒还真信了。” 这会儿他们正乘船回黎州的水路上,一到四月就是越江的汛期,暗流漩涡数不胜数,船也行的平常颠簸,凌安若那微不足道的一推恰好碰上一个暗流,船身猛的一晃,直接把周珩给颠出了椅子。 “哎呦我去。”周珩吃痛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凌安若的胳膊重新坐回椅子上,他揉了揉胳膊肘,颇为埋怨的看着凌安若,“三年不见,你这气性怎么还这么大?道济身上的香灰味就没给你薰出点平心静气的功效来?” 凌安若哼了一声,凉凉道:“我要是再平心静气,我怕你这辈子都起不来了。” 周珩愣了一下,待回过味来后,难得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着眼骂道:“你他娘的,你还是不是姑娘,这种荤话都……”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凌安若伸了一只手过来,看样子是掀他的衣领。 周珩忙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握着身前的手腕,一副守身如玉的架势。 “你干嘛?”他虎视眈眈的看着凌安若,“男女授受不亲啊。” “呵。”凌安若白了他一眼,“我可真稀罕嫖我自己,把手撒开。” “哦。”周珩眨了眨眼,委屈巴巴的把手松开,而后头往旁边一撇,大有任凌安若予取予求的架势,嘴里还哀叹着,“啊,我不干净了,我清白要没了,你这逼良为娼的登徒子……” 结果他才演了开头,凌安若就已经结束了,连衣领都未碰过一下。 周珩奇怪的转回头来,就见凌安若的手上正勾着一条红绳,红绳下坠着一个碧绿的平安扣。 “这东西你还带着呢?”凌安若百感交集的看着那玉坠。 “干嘛,你送我的,还不让人带了。”周珩脸颊微红,在凌安若的目光下颇有些羞恼,随即一把抓回平安扣塞回衣领,藏了个严严实实,像是怕被谁给偷了去。 “不是,”凌安若微微垂眸,略带自嘲道,“你当年走得那么急,我还以为你早把这东西给落在哪个角落里了。” 何况你一副要和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的样子,又怎还会留着我那点念想呢? 周珩一时也哑口无言,三年前不告而别是他犯得错,不论何时提起来,都只会心怀愧疚。 他看着凌安若黯然神伤的样子,心里不自觉的酸软了下去,状似无意的说道:“你送给我后,我一直都贴身带着,怎么会丢。” 说罢又有些别扭和不自在,跑到窗边打开窗子,假意看窗外的景色。 凌安若闻言,原本低落的心倏地欣喜了起来,她抬起头盯着周珩背影,脑子里却只有“贴身带着”这四个字。 一直都带着,去哪都带着。 那他走南闯北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时不时的想起自己? 是不是偶尔会拿出来惦念? 他是不是并没有口中说的那么绝然? 或许,她的那点念想也没有那么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一章 “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凌安若凑了过来,拍了他一巴掌。 周珩回过头,眸光微闪的笑说道:“在看江山如画,美人如斯。” 凌安若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也朝窗外望去,这会儿已经过了苍阑山,真正到了黎州的地界,江面上船来船往,白浪翻飞,哪有什么美景。 真要说稀奇的那也只有那两艘巡洋舰了。 那还是周珩当年去西越的时候带回来的,一开始西越人还想藏私,不肯卖,东推西阻的编了各种理由和推辞,后来连人都不肯见。 周珩没办法,只能找各种关系死缠烂打,软磨硬泡,足足耗时半年才用银子砸出两艘中型的巡洋舰回来,大一点的战舰那是想都不要想。 后来这两艘巡洋舰以爱国商人的名义一艘送给了阳州,另一艘留在了黎州。 凌安若拿到船的当天,便让工匠去把这艘战舰摸了个透,各个部位的图纸画了不下百来幅,木料钢铁不计其数的投下去,苦心孤诣两年才仿出这么一艘来。 不过这也是很了不得了。 周珩看着那两艘战舰气势浩荡的在江面上来回巡视,把四周的商船称得格外渺小,也是不由得心生感慨:“造出个这么差不多的船来,不容易吧?” “可不是么。”凌安若叹息道,“花了多少银子就不说了,偏偏有些机巧实在让人琢磨不透,要不是看在这艘船是你煞费苦心,求爷爷告奶奶给求来的,那些工匠真恨不得把它给拆了。” 周珩听乐了,他回想起那段日子也叹息道:“别提了,爷这辈子都没吃这么多闭门羹,他们若是再不答应,我怕是要直接动手去抢了。” “那你还不如直接抢了算了。”凌安若笑道,“等他们派个十艘八艘的追到大安来,正好直接拿去充军,也省得我砸银子琢磨这么些年。” 周珩“啧啧”两声,摇头感叹道:“怪不得古人说最毒妇人心呢,不给我记功就算了,你竟还想拿我去钓鱼。凌安若,你没有心啊。” “啊,那玩意没了就没了吧。”凌安若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反正也不值几个钱,你要是真能钓来十个八个的,你信不信别说是我,冯伯都会在你身上穿跟绳,整日挂在海上。” 周珩想了想那场面,别说还真有可能。 他撇了撇嘴,也不再自取其辱,指着那两艘巡洋舰后那一溜小战船问道:“那一串小的是怎么回事?你建了一支黎州水军?” “嗯。”凌安若点了点头,“苍阑山位置特殊,极易被人争山头,那年剿完匪后,我便派了一支队伍守在这里来回巡视。一开始是老雷和桑祁守着,后来我让黎州守备军把附近的大小匪寨攻了个遍,收编了不少人,又从中挑了些水性好的组成了黎州水军。” “难怪这江上严谨了不少。”周珩手肘搭在窗边,目光凝视着那支水军说道,“不过黎州守备军的人数是有定数的,想要扩充就得上报,按我皇兄的性子必然不会同意,你怎么瞒下来的?” “简单啊。”凌安若说道,“把他们编入镖队不就好了。反正黎州商人那么多,又喜欢带着贵重货物四处跑,有几个镖局不是再正常不过?” “那这么说这些人算是你的私兵?走的是你自己的私账?”周珩转头看向她,“养军可不是个小数目,你银子还够花吗?” “够。”凌安若说道,“再说了,不够不是还有你么。” 凌安若说得非常好意思,像是花周珩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让周珩既乐又有些莫名的身心舒畅。 不过对于钱上,凌安若还真是没有操过什么心。当年周珩虽然走得急,却还是特意把钱库钥匙给她留下了,不论她什么时候取,取多少,就没见那库房捉襟见肘过,就像个源源不断的聚宝盆,时不时就会吐出一堆的金银珠玉来。 “说起这个,我还真想问问你,”凌安若审视的看着周珩,“你哪赚来那么多银子啊?如今西越货可没有当初那么抢手,你又不做乌香生意,你怎么赚的钱啊?” “好奇啊?”周珩微挑起眉,得意洋洋的问道。 凌安若:“嗯。” 周珩立马往旁边的软榻上一倒,大爷似的瘫开两只手,既嘚瑟又欠打的说道:“哎呀,说了这么久的话,怪渴的,要是谁能给我倒杯水来就好了。” 凌安若无语的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替他倒了杯水来,又在周珩开口提出新条件时,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喂了进去,等人喝够了,拍着她的手示意她停下后,才催促道:“快说,别磨磨唧唧的。” 周珩长叹了一口气:“我可真是没有红袖添香的命。唉,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到处办办厂,买买地,开了一些钱庄和拍卖行,外加收了几个宝石矿。” 凌安若:“……”这还叫没什么可说的? “怪不得你能舍下乌香生意不做呢。”凌安若叹道,“你就是一年什么都不干,光收债都能赚不少吧?” 周珩“嘻嘻”笑了两声,谦虚的道:“还行吧,但谁会嫌银子多呢?再说了,人嘛,管他是哪的,要玩乐,就逃不过吃喝嫖赌四个字。我去年拉了一批原石给那些西越人玩赌石,赚的可不比乌香少,还省事儿。” “啧啧,周扒皮。”凌安若摇头感叹道。 “滚。”周珩不服的轻踢了一下她的脚,“叫财神爷。” 春日江水湍急,船只在两人的一言一语里费劲的逆行着,等到达黎州的时候已是黄昏,落日的余晖给整片天空罩上一层暖金色的纱。 黎州城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只不过和三年前相比,路要平整了不少,处处都垫上了青石板,城内河也通了淤,几艘画舫慢悠悠的在河面上飘着。由此可见,周财神也这个称号并非浪得虚名。 凌安若当初是偷偷跑出黎州城的,如今回来了也不敢正大光明的走正门,而是饶了很大一个圈子,从后门进的府。 李管家听下人来报,连忙跑了过来,瞧见那几个侍卫先进了门,边探头往他们身后看着,边问了一嘴:“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一路上没出什么岔子吧?王爷没事吧?” “没事,李叔,都好着呢。”陆安笑着应道,又神神秘秘的往门外示意了一眼,“王爷还带回来一个。” “带回来一个?”李管家问道,“女的?” 陆安:“嗯呐。” “这怎么行!”李管家眼都瞪大了,急得直跳脚,“崔姑娘还没回来呢,王爷怎么又带了一个回来?!这要是让姑娘知道,不得伤心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二章 等再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擦黑了。 周珩对着漆黑的屋子懵然了一瞬,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没想到自己只想眯一会儿,居然会睡到这么晚。 他忙起了身,怕那群人等他吃饭等急了,但一出门,却被屋外湿凉的空气刺的浑身一颤。 这种带着草木清香的凉意明显不是春日傍晚。 周珩愣愣的看着格外安静的庭院,又转身回屋里看了眼挂钟,现在是卯时,他已经睡了整整一夜。 “居然睡了这么久。”周珩嘀咕了一声,又无所事事的躺回了床上,打算再继续眯一会儿,可这会儿再怎么睡也睡不着了,肚子也不甘寂寞的叫了起来。 缺了昨晚的那顿饭,这会儿还真是有些饿了。 周珩“啧”了一声,无奈的再次爬了起来,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 可王府向来不怎么留剩菜,周珩寻摸了一圈也只找到一碗炖鸡,那汤还凝成了黄色的肉冻,与肉块黏黏糊糊的沾在一起,看着就让人没食欲。 周珩盯着那碗炖鸡好一会儿,又看了眼冰凉的炤台,内心天人交战良久,最终还是懒症占了上风,且不说他能不能把火升起来吧,就是刷锅热菜这一通折腾,他都可以直接用早膳了,还省得他麻烦。 算了,还是回去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周珩沉沉的叹了口气,把那碗炖鸡给放下了,反正都这个点了,再过个一两刻李叔王婶也就起了,倒也不算多难捱,结果他刚一转身,就见一人倚在门口,守株待兔似的盯着他。 周珩吓了一跳,莫名有点做贼心虚,待看清来人后才松了口气,“来了也不出声,故意扮鬼吓人啊?” “哪个鬼会在大清早的出来。”凌安若的目光在周珩和那碗炖鸡上来回看了一眼,问道,“饿了?” “嗯,一晚上没吃能不饿吗。”周珩颇为埋怨的看了凌安若一眼,“你们居然也不喊我。” “少来,喊你多少回了,你都没醒,一副八百年没睡过的架势,还不如让你继续睡了得了。”凌安若说道。 “是吗,”周珩回想了一番,还是没有什么印象,“我还真是半点都没听见。” 凌安若叹了口气,走过来看了看周珩翻出来的那碗炖鸡,又在厨房四下扫视了一圈,对还杵在炤台前挡路的木头桩子道:“让让。” 周木头桩子闻言不明所以的往旁边让了几步,又见凌安若往锅里舀了一瓢水,拿起竹刷开始刷锅,异常惊讶的问道,“你这是干嘛?你要给我做饭啊?” “嗯。”凌安若手脚麻利的锅里的水给换了,又添了一瓢清水进去,“你不是说没有红袖添香的命吗?我要是再不给你露一手,谁知道你哪天就钻到了哪个温柔乡去了。” 周珩没想到凌安若还记着这话,而且还当真了,笑着解释道:“我那都是信口胡说,你怎么还上心了。” 他看着凌安若真要蹲身点火,忙拦了她一把:“别忙活了,多麻烦啊,还得涮锅生火热菜,反正这天都亮的差不多了,过会儿也有早饭吃了。” 凌安若睨了他一眼,只问了一句:“你吃不吃?” 周珩在那眼神里莫名感觉到一股威胁,大有他今天不让人做了这顿饭,就别想走出厨房的架势,立马识时务的点头道:“吃。” 凌安若满意的点点头,顺口嫌弃道:“吃就闭嘴,废话真多。” 周珩乖乖的做了个缝嘴的动作,默不吭声的站一旁看凌安若忙活着。 虽说要生火热菜听着挺折腾的,但实际上好像又不是很麻烦,凌安若捅了捅炤台下沉积的灰,又点了根小木片往里一扔,随意翻了几下木头,那火就轰得一下跳了起来,而后就简单多了,把炖鸡倒在锅里,待其煮沸后又下了把面,面熟后凌安若又寻摸出两个蛋给打在了里头,最后撒上一点葱花,一锅鸡汤面就做好了。 周珩捧着那碗刚出锅的鸡汤面,颇有些受宠若惊,愣是好久都没有下筷。 “吃啊,愣着干什么,不是饿死了么。”凌安若盛了自己那碗,见周珩还含情脉脉的对着面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我就是感慨一下,”周珩被催了一下,才慢慢下了筷,搅拌了一下碗里的面条,“我可真是太荣幸了,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为我洗手作羹汤。” 凌安若听了周珩的话,低头看了看那碗面,这也不算她做的吧?炖鸡是现成的,面也是王婶揉好的,她最多就是放了两个蛋,可抬头一看周珩那感动的样儿,凌安若又把话咽了回去,只说道:“那你可得好好记着,下一回可不定是什么时候了。” 鸡汤面很香,虽然什么都没放,可光是那道汤就已经极鲜。周珩吃得很欢快,三两口的就先把蛋给吃了,待饿劲消退了不少,才开始慢条斯理吃起面来。 忽然,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门外探出了头,圆溜溜的眼睛对着周珩的碗里冒出了精光,口中还时不时的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响。 周珩闻声看去,看到那只和黑子小时候一个模样的小黑狗也是一愣。 “呦,小鼻子还挺灵,这就闻着味过来了。”凌安若看着那只小黑狗笑说道。 周珩:“所以这狗是……” 凌安若边嘬着声招呼小狗崽进来,边点头道:“嗯,你孙子,刚一个多月。” 小狗崽不认识周珩,可认识凌安若,一听见召唤,摇头摆尾的晃了进门,后头还跟着三个小身影,颜色也由深到浅的变化着,最后一只更是没了墨。 周珩望着脚边的四个小肉墩,也没想到一顿面不到的功夫,他就长了个辈分,一时间百感交集:“没想到我年纪轻轻,居然就能儿孙绕膝了。” 凌安若摸着一颗小脑袋,“呵”了一声,毫不客气的道:“你要是再晚几年回来,都能四世同堂了。” 眼瞅着这话题有些危险,周珩忙问起了别的:“这几个都起名字了吗?” “起了吧,它们几个都被府里的侍卫给收养了,应该是有名字了。”凌安若既庆幸又提醒道,“所以你消了这个念头吧。” “行吧。”周珩叹了口气,颇为遗憾的作罢了。 可就他那起名的水准,凌安若都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她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得出又是什么小黑,小白这样烂大街的名。 被八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任谁也没办法继续吃独食,两碗鸡汤面里的肉块几乎都被几只小奶狗分了一干二净,就差连面汤也给喝了。 等把碗筷也收拾干净了,太阳也冒出了头,金灿灿的阳光洒了一地,府里也开始有了人声。 周珩撑了撑懒腰,感觉肚子一饱,身上的懒劲又泛了起来,特想回床上继续躺着,随即摆了摆手道:“走了,回去再眯儿。” 凌安若无语的看着他:“又睡?你可真是睡神附体了吧?” 接连两天,周珩基本上都维持着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出来躺摇椅上晒会儿太阳,要么逗着狗玩,反正半点正事都没干。 凌安若念着他才刚回府,就是看不顺眼他那猪一样的日子也都忍了,李叔他们就更不会说什么,恨不得把他当宝贝给供着,惯得某人更是懒得没了边,多几步都不愿走,把混吃等死这四个字演绎到极致。 到最后连老天都看不下眼了,在周珩回府的第四天,福伯知道二当家回来后,把这三年各个店铺的账目都送了过来让周珩过目。 “啊——怎么这么多啊,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看完啊。”周珩趴在桌上对着眼前叠成小山账本痛苦哀嚎着,算盘珠子也被他扒拉的噼啪乱响。 凌安若被他吵的耳朵疼,无奈的放下手里的公文,对坐在一旁的周珩说道:“行了,别嚎了,就你那嚎的功夫都可以多算一页了。” “可我真的算不动了。”周珩看着那账本一堆让人头晕眼花的数字,只觉得有钱也好累,他一个走一步喘三下,只能在锦绣丛里混吃等死的王爷,为什么要吃这种苦。 他不应该每天吃吃睡睡,时不时对着落花伤春悲秋一下就好了吗? 周珩看了眼那小山堆,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得找个陪他分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三章 屋里的气氛开始有些凝滞,陆安心里咯噔一下,不等凌安若开口,就已经跪了下去,垂头认错道:“王爷息怒,这差事是属下替她向主子求来的。当初西娅来大安的时候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什么都不懂,也学不来那些媚上取宠的事,属下看她可怜,便让她去做些杂活,后来福伯无意中发现西娅在算数上颇有天赋,属下便顺嘴同主子提了一句,这才让她去管的账。王爷若是要罚,便责罚属下吧,这不关西娅的事。” 周珩一手抵着额头,一手轻轻的桌面上敲击着,敲得陆安心里发慌,良久他才慢慢道:“本王不过说了一句,你倒是有十句在等着我。何况我有说罚她吗?你急什么?” 陆安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可听到周珩没打算处罚谁,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可那口气还没松到底,又听周珩接着说道,“不过看你那么紧张兮兮的样子,我倒是好奇这位女子是何许人也,让希签去把她给叫来,我要亲自见见。” “啊?”陆安愣了一下,“王爷要见她?” 周珩睨了他一眼:“怎么,你不让见?” “不是,没有。”陆安回过神来,忙说道,“那属下去叫吧,希签刚回来就没怎么歇过,这事就不劳他跑一趟了。” 说罢也不等周珩回复,行了个礼就匆匆退了出去。 周珩看着陆安落荒而逃的背影,眼里满是兴味,啧啧感叹道:“傻小子,我还什么都没问呢,他自己倒不打自招了。” 凌安若早看出周珩没有真的生气,不过是在故意逗人玩,也就没拦着,这会儿见人过足了瘾,才道:“那你还想怎么问?严刑逼供啊?陆安也老大不小了,碰到一个心仪的姑娘也不容易,少拿别人逗乐,没看刚才都要把人给吓死了么。” “我哪知道他那么不经吓。”周珩无辜的看了她一眼,“不过这小子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闷不吭声的就给自己找了个西越媳妇。不过这姑娘是什么来路?底子干净吗?” “放心,早替你问过了。”凌安若说道,“这个西娅原先是贵族之女,后来他们那起了政变,站错了位置,家道就中落了,爹娘也被送上了断头台,唯有一儿一女在仆人的护送下逃了出来,可惜两人又在逃亡路上走散了。为了活命,西娅的侍女就借着崔氏买舞女的机会带着她跑来了大安。” “我看那孩子可怜,也就没让她去当舞女,反正她人也聪明,跟着福伯学些东西,日后也能帮着打理店铺,那些西越人总会更听自己人的话一些。” 周珩点了点头,对凌安若的这番安排没什么异议,有时候一个西越人的话确实要比东家老板的话有用的多。反正这个西娅也是回不去西越了,倒也不怕她有什么二心。 “行吧,反正陆安他自己喜欢就行,别的我也管不着。”周珩随手拿过桌上的清艾糕,一边掀开上头的粽叶,一边忍不住感叹道,“不过他这个姻缘也可真够费劲的,若崔氏没有去西越买人,西娅还是王公贵女,那他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可不是么,”凌安若说道,“要不怎么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呢。” 周珩笑了一下:“我看他这事要是真成了,真得好好去月老庙里拜拜,这隔着这一洋一海的,得费人多少红线呢。” 凌安若也赞同的笑了一下。 “啧,今年清艾糕的味不对啊,这清艾草的味道也太淡了,颜色也不绿。”周珩嫌弃的把只咬了一口的糕点搁下了,拿过一旁的茶漱口。 这清艾糕算是江南各州都会的特色糕点了,也不难做,只要把清艾草榨成汁,倒入糯米粉里搅和均匀,再填充芝麻和糖,以粽叶垫底,放上炤台蒸熟就行,好不好吃就要看舍不舍得放料了。 以往一到清艾草长叶的时候,王婶就会提前带着府里的一干小丫头出去采青,每次都能采回满满一大筐,再用最上好的芝麻去做馅,蒸出来的清艾糕油绿如玉,清香扑鼻,是外面比不上的好滋味。 可今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两厢对比下,周珩不免有些遗憾。 “行了,有的吃就不错了。”凌安若走过来,把周珩剩下的半块给吃了,也没吃出有什么区别,“今年黎州春雨泛滥,前阵子天天都是连绵大雨,等好不容易天晴了,王婶又摔了一跤,等再去采青,这清艾草早被人采完了,只能零零碎碎的凑了这么一点。” “行吧。”周珩可惜的叹了一声,可又越想越不甘心。 每个季节似乎都有自己特定的味道,像春季得吃清艾糕,秋季得吃月饼,若是缺了一季,就得遗憾整整一年。 要是没看着倒也算了,可偏偏看见了,还失望了一下,这就格外让人难受了,就像是得了一个残次品,非得补上那份缺陷才能心满意足。 周珩把那碟糕点给推到一边,兴致勃勃的倾身到凌安若跟前,说道:“安若,不如我们也出去采青吧?” 凌安若虽习惯了周珩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当下也不太想搭理他,又坐回到书桌前继续看起了文书,冷冷淡淡的说道,“采个屁,不采,你账本算完了吗就想出去玩?一堆的事儿呢。” “活是干不完的。”周珩跟到凌安若身侧,抽过她手里的文书,继续怂恿道,“偷得浮生半日闲,偶尔偷偷懒有什么不好,就当是出去松松筋骨了,久坐在屋里你都不嫌闷的吗?” “不闷。”凌安若看着他说道,“还半日闲,我看你日日都挺闲的。你刚刚不是还让陆安把人带过来见见吗?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没忘,这也不矛盾啊,让希签带个话,叫他们一块跟着来不就好了。”周珩自觉很贴心,且越想越觉得合理,“何况陆安整日担着差,哪有空陪人家姑娘,借着这机会出去转转不是更好?” 凌安若倚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莫名就懂了太傅当年的心累,“你啊,歪理怎么一套一套的。你就是要出去采青,现在有青给你采吗?能长清艾草的地方早给人薅秃了,现在芽都没冒出来吧。” 周珩:“这没事,我知道哪里肯定有的采。” 凌安若:“哪儿?” “兰若寺啊。”周珩说道,“道济不是说那寺有片后山专门用来种草药吗,说是什么药草都有,我们去那里采就好。顺道还可以给你诊个脉,这两天道济不是有法事过不来嘛,我们就自己过去好了,也省得他一大把年纪还大老远跑一趟。” 凌安若敬佩的看着周珩,突然就懂了这人为什么能让先帝和太傅又爱又恨了。 他可真是太会说话了,虽然人人都知道他不过是想躲懒出去玩,可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在为别人着想,且想得非常合情合理,听得人格外的身心舒畅,不自觉的就想答应他算了。 “去不去啊?”周珩见凌安若没吭声,催问道。 “去去去,去行了吧。”凌安若好脾气的应道,反正被周珩这么一闹,她也确实是看不下去什么文书了。 “那就对了。”周珩笑嘻嘻的拖着凌安若站了起来,边拉着她往屋外走,边说道,“春光烂漫,莫要辜负啊。” 四月底的天确实可以称得上一句春光烂漫,尤其是黎州前些日子才下过一场瓢泼大雨,这会儿的天澄澈的如同汪洋大海,条纹状的白云则像是被风带起的浪潮,匆匆的来,又随风匆匆的走。 陆安来了西香苑许多次了,和苑里的人都挺熟,他问了西娅在哪后,便直接去了后院,一眼就看见一位褐发白裙的女子正捧着一只燕子,愁眉不展的望着房梁上的燕子窝愣神。 陆安适才还有些慌乱的心倏地就沉静了下来,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微翘起,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女孩儿身后,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笑说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女孩儿吓了一跳,可看见来人也立马扬起了嘴角,一张俏脸笑得格外妩媚,像是春日里的含苞待放的海棠,她假意埋怨的看着陆安,语调却颇为娇嗔:“吓我一跳,将军,你怎么来了。” “你啊,”陆安无奈的笑了笑,“说了不要叫我将军了,我只是王爷身边的一个侍卫,叫我名字就好。” “可在我们那儿,带刀的都可以称为将军啊。”西娅无辜的歪了歪头,“将军虽然不是大安的将军,可却是西娅的将军。” 她说得如此坦然又理直气壮,似乎没觉得有哪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四章 四月底的香山山花烂漫,春意盎然,各种不知名的鸟儿在林子间飞来窜去,叽叽喳喳的叫声吵得山谷好不热闹,唯有兰若寺还是一如既往地幽然寂静。 西娅来大安三年了,平日里为避人口舌,轻易不出门,这还是她头一次到兰若寺来,不禁看什么都有些稀奇,可这份新鲜劲在等候多时的小沙弥时立马烟消云散了。 “二位施主可是来找王爷和姑娘的?”小沙弥见到来人,走上前稽首见礼道。 陆安微颔首,彬彬有礼道:“是,还请小师父能为我们带个路。” “不忙。”小沙弥说道,“方丈正在给王爷行针,此刻不宜见客,还请二位施主在寺里随处转转,半个时辰后再来寻王爷吧。” 小沙弥说完又是合十一礼,施施然地回了大殿。 西娅微微松了口气,虽说早死晚死都是死,但能多拖一会儿总是好的。 “这么怕啊?脸都吓白了。”陆安看着西娅明显放松了不少的神色,逗她道,“要不然我带你去庙里拜拜?我们在各位神佛面前先定下,到时主子和王爷若是不同意,就让他们和佛祖说理去?” 西娅笑着摇了摇头,她在西越有自己的信教,不好说改就改,可还是被陆安的说法逗得放松了不少。 陆安也后知后觉想起了西越的教义,没再提求神拜佛的事,而是带着人往后山走,“那我们去后山转转,你不是喜欢花花草草吗?我听说道济大师有个百草园,种了不少奇花异草,我们也去瞧个稀奇。” 百草园自然不只百草,黎州地处江南,种什么都容易成活,道济这十来年除了念经,也就是捣鼓他的那个药园子了,常见的,不常见的花草都寻逻了一圈,天南地北的挤在一处,花魁比美似的开了满园。 只可惜两人心里都装着事,谁也没有那个心情去玩赏,走马观花的逛了一圈后又回了大殿,跟着先前的小沙弥去了道济的禅房,只是谁也没有先敲响那扇门。 “别怕。” 冰冷的手背突然被覆上一抹温热,西娅蓦地转头,就见陆安正侧身看着她,一双眼温柔又坚毅,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可以替她遮挡所有的风霜雨雪,他握了握她冰凉的手心,“万事有我呢,不会有事的。” 西娅看着陆安,莫名想起了三年前的初见,当初她逃离故土,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人人都把他们当稀奇玩意瞧的地方不是不害怕的。 那一天的码头嘈杂又纷乱,周围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可她却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无意捕捉到陆安望来的目光。 没有惊奇,也没有失礼的打量,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好像她和大安人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而这萍水相逢的一遇却护了她这个异乡人整整三年。 想到此处,西娅那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倏地就安定了不少。她点了点头,在陆安扣门后,深吸了气,也跟着踏入门里。 道济的禅房还是一眼可见的简朴,只是和以前相比,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药草,焚得香里也带了点安神的功效,让人不自觉的平心静气了不少。 西娅甫一入门,就看见了坐榻上的两人,可她不敢多瞧,在看见衣袍的瞬间便把头低了下去,轻手轻脚的跟在陆安身后,行至榻前行礼跪下。 “王爷,主子,属下把西娅带来了。”陆安说道。 可周珩没理他,眼都没抬一下,只自顾自的捏着一枚棋子把玩,像是没听见有人说话。 气氛突然有些凝重,像是有股无形的气流强压在人头顶上,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陆安微微抬眼,见周珩神色如常,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一时间也摸不准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他看向凌安若,可道济正给她手臂上下针,把身影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着。 陆安没办法,只能默不吭声的陪西娅跪着,直到那漫长的寂静里落下一子落定的声响,两人才微不可查的吐了口气。 “你就是西娅?”周珩此刻才微微偏头,瞟了地上的人一眼,话语里是说不出的冷漠,冻得人遍体生寒。 “是,”西娅跪着的身子俯得更低了,“西娅见过王爷,见过东家。” “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周珩说道。 西娅不敢忤逆,只得抬起头来,眼皮还是往下垂着,不敢直视座上的人一眼。 周珩的目光在西娅脸上上下打量着,直到身旁传来不悦的视线,他才转过头,轻笑了一声道:“长得不错,难怪能把陆安迷得神魂颠倒,竟敢违背侍卫的职责,擅自插手崔氏的账簿。” 西娅一听这话,冷汗都下来了,连忙俯回地上,磕头求饶道:“东家息怒,这不关陆将军的事,是西娅不想和其他姐姐一样卖笑迎客,才去求陆将军给奴婢安排些别的差事,将军看我年纪尚小,又孤苦无依这才应下,东家要罚就罚西娅吧,莫要降罪于将军。” 陆安也急了,他还真怕周珩怪罪,可他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周珩一眼瞪了回来,“闭嘴,让你说话了吗。” 陆安张了张嘴,他求助的看向凌安若,却见对方轻轻的摇了摇头,眼里还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戏谑,显然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陆安霎时间就明白周珩不过是单纯在吓唬人,并不真的打算做什么,他微微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王爷到底想干什么,但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周珩见陆安老实了下来,才继续说道:“你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祸都往自己身上揽,我有说过要罚你们吗?这间西香苑本就是我送给王爷的赠礼,一应事务自然由王爷说了算,王爷既然安排你去记账,我当然不会多做计较,但是……” 周珩话锋一转,把两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西娅,你毕竟不是大安人,我不放心把账簿交到一个外人手上。你既说不愿做舞女,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我给你两条路选,要么我派人送你回西越,替你找寻下落不明的兄长,从此与大安再无瓜葛,要么你就彻底断了回西越的念头,嫁与陆安为妻,成为我们自己人。” 这话一出口,底下跪着的两人皆惊诧的抬起头来。 适才那“再无瓜葛”那四个字着实把西娅把吓得心里一沉,手心都不自觉的攥了起来,没想到后半句话竟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她其实从没怎么想过有朝一日能与陆安喜结连理,毕竟她身份低贱,还是个西越人,配不上陆安的前途似锦,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五章 西娅的脸蓦地红了,被陆安抚过的地方都烫得灼人,她羞涩的偏过头,撩过耳边的秀发,指尖却在空荡荡的耳垂上停顿了一下。 “嗯?”她奇怪的摸了摸耳垂,“我的耳坠子呢?什么时候掉的?” 西娅说着边低头朝地上四处张望,那副耳坠还是几天前陆安从虞州给她带回来的一对东珠,贵的很,她一直都没舍得戴。 “会不会是掉在屋里了?”西娅犹豫的看向屋子,说实话,她并不是很想再进去了,这二位主子是真的有些吓人,可耳坠要是真落在里头,她也真舍不得。 “应该不会。”陆安替她回忆着,“我出来时没在地上看到过,说不准是掉在哪条道上了。没事,不过一个耳坠子,我明日再去给你买。” 西娅看他那大手一挥的样子就有些来气,嘟囔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那一对东珠花了你大半年的俸禄吧,哪能这么随便挥霍。” 陆安笑了笑,掐了掐她的鼻尖道:“管家婆,这就开始管上爷们儿的银子了?” 西娅瞪了他一眼:“怎么,不行么?” “行。”陆安说道,“夫人说的自然都是对的。反正现在天还早,也不急着回去,我陪你去找耳坠。” 兰若寺的庙宇不少,真要找一枚耳坠无异于大海捞针,好在他们也没拜什么庙,只沿着来时的路慢慢看,可两人把那条路转了个遍,也没看见耳坠的踪影,兜来转去的倒是又回到了百草园。 陆安看着满眼的花团锦簇,不禁有些头疼,这是在报复他之前心不在焉吗?非得让他从头看一遍才算完? 陆安深深叹了口气,但还是耐着性子陪西娅继续找着,不过幸好这片园子都提前用石板铺好了小路,走起来不怎么费劲,也当是重赏一遍花了。 忽然,西娅在草丛里瞥见一个银白色的珠子,她眼睛一亮,正要蹲身去捡,却被陆安一把拽住了。 “别碰,我来。”陆安厌恶的用剑鞘拨开那片息心草,捡起那枚掉落的东珠道,“这息心草有毒,还没有解药,你不要碰它,担心伤着。” “没有解药?”西娅愣愣的接过耳坠,注意力全集中在陆安的话上,“谁说的?” 陆安:“大安的大夫都这么说。” “胡说八道,”西娅随手薅了一把草叶,不在意的说道,“我哥当年误食了这草,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 “真的么?你没骗我?”陆安紧紧抓着西娅的肩膀,激动的双手都不住得颤抖,“息心草真的有药可解?” 西娅从未见过陆安这个样子,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把平日里的稳重和从容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自然是真的。”西娅一头雾水,可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万物相生相克,没道理它就能天下无敌,你问这个做什……哎——你拉我去哪啊?” 西娅话还未说完就被陆安拽着跑了,一路上横冲直撞的,过往的僧人都得避着走,要不是怕吓着西娅,又觉得在寺庙里不尊重,陆安恨不得直接把人扛起来,飞檐走壁的蹿回去,而这股势头到道济禅房时也未收敛,直接“砰”的一声,把门给撞开了。 这动静着实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周珩浑身一震,手里的清艾糕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 “你俩怎么又回来了?”周珩奇怪的看向气喘吁吁的两人,“动静还挺大。” “王爷,”陆安喘着粗气,双眼泛红的看着周珩,一颗心激动的都要蹦出来,他语无伦次的说道:“王爷,有救了,有救了……” 周珩和凌安若面面相觑了片刻,谁都没有明白陆安的意思。 “你话说明白些,谁有救了?”凌安若一边倒着茶水,一边问他。 陆安看向凌安若,哽咽的说:“息心草的毒,有救了。” 说罢,陆安难以抑制地抹了一把泪湿的眼眶。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那两人。 这么多年了,息心草早已成为所有人不敢言之于口的禁忌,那是一块血淋淋的陈年旧伤,每提一次都是伤筋动骨的疼,可忽然有一天,有人突然告诉你这伤有药可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任谁也无法相信。 凌安若手中的茶壶还在倒着水,滚烫的热水慢慢溢出杯口,又顺着桌案汩汩流下,溅湿了凌安若的袍摆,可她却全然无觉,任由沾湿之处烫的灼人,直到周珩接过她手里的茶壶才回过神来。 “陆安,”凌安若强压下一颗乱跳的心,在这突如其来的喜讯里逼出一丝冷静,“这不是小事,你想清楚再说话,你是从哪得知息心草有药可解?” “不是我,是西娅,”陆安牵着西娅的手上前道,“属下适才带西娅去百草园寻耳坠,无意中看到了息心草,是西娅告知属下这息心草有药可解。” 陆安话没说完,凌安若的目光立马向西娅看去,西娅才被陆安拉着跑了满身的汗,这会儿被凌安若凌厉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热汗瞬间化为透心的凉意,刺得她直冒鸡皮疙瘩。 她突然觉得,这位王爷看着不声不响的,怎么比她东家还要吓人? 先前可真是看走眼了。 “西娅,陆安说的可是真的?”凌安若问道。 西娅点了点头,她虽然还不明白为何众人对息心草如此在意,还是把手中的草叶摊开,据实相告:“是真的,这草在我们那儿叫九日息,全株皆带剧毒,以其根茎尤甚,不过此毒不会让误食者立即毙命,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六章 “乌蔓草?”崔廷越看了一眼纸上的图案,“这东西真的对王爷的病有用?那个西越人说话可不可信?” “不管有没有用,不都得试试?”周珩轻轻拨着茶盏,“好不容易听到一个能解毒的法子,死马当活马医吧。” “那倒也是。”崔廷越小心的把那张纸给收起,交给一旁的下人拿去办事,看着周珩道,“放心吧,找味草药也不是什么难事,崔氏每年都会从西越收购不少药材,不会多惹人注意,你让王爷安心等着便是,少则三五月或许就有消息了。” 周珩微一点头:“多谢表哥出手相助。” 崔廷越摆了摆手:“又不是什么大忙,用不着谢。不过,这事你要不要和你爹还有安禹说一声,好让他们安心?” “安心?安什么心?”周珩不明所以的看着崔廷越,“而且这事和他们说也没用吧?他们又不能跑到西越去找药。” 崔廷越看着周珩真的没明白的样子,也愣了,他顿了片刻,一言难尽的看着周珩说道:“我当你是想清楚了才跑回来,怎么还这么糊涂?所以你现在和王爷是什么情况?和从前那样不清不楚的混着?” 周珩被崔廷越谴责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他不自在的捧起桌上的茶盏,借着喝茶的姿势,含糊不清的“啊”了一声,算是回应。 啊个屁啊。 崔廷越看周珩那心虚的样子就来气,心口噎了个半死,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所以你跑走的这三年意义在哪?” “赚钱呗。”周珩讨好的冲他笑了一下,“你看我这三年给崔氏赚了多少银子。” “那我是不是还得跟你道声谢?”崔廷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想教训他一顿又深感有心无力,无奈心累的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也懒得说你什么了,你亲哥都管不了你,何况我这个表的,你要是想不明白,就稀里糊涂的过吧,反正你和王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还能说得了什么。” 他说罢转身抱过一个长条形的木盒,扔到周珩怀里,眼不见心不烦的挥了挥手:“这个是你一直托我买回来的玩意儿,今日刚刚到手,你可以拿走滚了。” 周珩那必然是不可能滚的,滚了还了得? 他顾不得打开看看他心念已久的货物,把盒子随手往旁边一搁,乖顺的提起茶壶,倒满崔廷越喝空了的茶盏,而后双手奉到其面前,卖乖的笑说道:“哎呦,表哥,瞧你这话说的,你虽不是我亲哥,但也差不离了。再说了,这满天下谁不想有个富可敌国的兄长,你能当我哥,定是我上辈子烧高香了。” 崔廷越被周珩这一通话哄得格外舒爽,可又不想这人太过得意忘形,还是端着架子,接过那杯茶后轻斥了四个字:“油嘴滑舌。” 周珩腆着脸笑了笑,知道自己这是把人给哄好了。 “不过,安若,情爱一事你虽然还没想明白,总还是要为长远考虑的。”崔廷越还是放心不下,忍不住正色道,“你托我去找解药,想必心里已经有了点什么想法。你和王爷如何,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可你爹那,你还是要提前做好打算的。当年的事情在将军心里还是个过不去的梗,他未必就能接受你和王爷婚事,别临了了还多磨一难。趁着找解药的这段日子,你和安禹合计合计,想想如何劝解你爹。” 崔廷越这话说的掏心掏肺,的确是为他这个表妹好好思虑过的,只是周珩听得一头雾水,满腹疑问。 “什么叫当年的事?”周珩困惑的看着崔廷越,“当年发生什么事了?” 崔廷越也困惑了,“你不知道?安禹上次来黎州的时候没和你说过?他和你聊那么久,什么都没提?” 周珩那会儿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他哪知道凌安禹说了什么,干脆含含糊糊的摇头道:“没,他光顾着骂我了。” 崔廷越看着这糟心妹妹,倒也能理解,毕竟他也想骂,随即理解的点了点头:“啊,那也是,你确实挺找骂的。” 周珩:“……” “你俩才是亲的吧?有这么对妹妹的吗?”周珩白了他一眼,问回了正题,“快说,当年的什么事啊。” 崔廷越一时也犹豫了,这算是凌府的家事,凌家人不提,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替他们开这个口啊。 “要不然你还是去问你哥吧。”他说道。 “少来,我哥在北境呢,我怎么问他。”周珩催促道,“快说,话说一半最没意思。何况你刚刚不是还让我为以后多做打算,你不告诉我,我怎么未雨绸缪。” 崔廷越“啧”了一声:“这事我也不知道该从哪说起啊。王爷如何中的毒你总知道吧?” “知道。”周珩说道,“说是在南林猎场被刺客行刺,中了毒箭,而后太医误把毒药当成了解药,落下了病根,才成了这副样子。” 崔廷越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是谁把那药送到皇宫里的吗?”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周珩怎么还会不明白,“我爹?” 崔廷越点了点头:“没错,是你爹把药送去的皇宫,而给你爹提供药草的是我们崔氏。” 周珩蓦地瞪大了眼,他从没想过这里头还有崔府和凌将军的事。 按说就他那多思多虑的性子,实属不应该,可那会儿他太小了,还没长出那么多心眼,又整日浑浑噩噩的与病痛耗着,就是想询问一番也分不出精力。 再后来就是他丧母又丧父,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人赶出了皇宫,流放到了黎州,一路上颠沛流离,朝不保夕,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厥过气去。 等他大了,病情也稳定了,有能力去查当年的事时,却也成熟懂事了。他明白太傅当年告诫他的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也明白自己随意的一个举动会牵扯到大安的国运,会祸及万千百姓,他当不起那个罪人,于是从此再也没有问过一句,连同他那不可追亿的轻狂年少都埋在了时光的尘埃里。 不知道就不会恨,不恨就不会去想,不想就不会妄动,这是他唯一能想出的束缚了。 两世下来,他都是这么做的,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没有同凌安若一起去盘问道济,可没有到命运总是不会让人如愿,他想知道时无暇顾及,不想知道时却又偏偏让他知晓。 周珩沉默良久,最后轻轻吐出一句:“啊,那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崔廷越深深叹了口气:“是啊,要不怎么说你俩是孽缘呢。” “当年我父亲想借着将军的威风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被将军斥责了一通后,他一直都想找机会与凌府重修旧好。可将军刚正不阿,任是我爹使劲浑身解数,百般讨好,也不为所动。那会儿我父亲也是真没了办法,一筹莫展之计,正好碰上王爷南林遇刺,需一味辛细草解毒。” “此药难得,便是王侯之家也不见得会有,偏偏崔氏不久前才从一位南疆人手里收了这一味药。我父知道这个消息,连忙把药材送到将军府上,想借此卖个人情。当时王爷病情危急,容不得多等,将军便收了那味药草,连夜送进宫里。可谁知那药服下去后,当场要了王爷半条命,将军当场就被先皇给扣下了。等消息从宫中传出来,我爹也深知自己闯了大祸,当天夜里就逃走了。” 崔廷越说到此处仍觉心有余悸,那时他年纪尚小,却也已经记事,哪怕过了十来年,也能回想当时府里的兵荒马乱,所有人都怕因为崔氏的过错给十皇子陪葬,下人们在官兵围府前纷纷卷走值钱的东西逃路,他那个混蛋爹更是连他都不要了,嫌带在身边碍事。 “要不是将军一力顶下所有罪过,咬死不说是谁给他的药草,崔氏所有人怕是早就人头落地了。也是因此,将军才丢了帅位,后来更是为了保全崔氏,断绝与崔氏所有往来,且这么多年也毫无怨言。”崔廷越羞愧的叹道,“是崔氏拖累了将军,欠了将军大恩啊。” 周珩这会儿也才明白为什么当初他向崔廷越开口,他就能送来白银万两,后面更是要什么给什么,从不推辞。 不是人家人傻钱多,也不是单单是为了扒上凌府这棵大树,而是因为愧疚,是为了偿还当年的救命之恩。 可周珩更在意另一件事,“可表哥不觉得奇怪吗?崔氏是有药铺的,也有通识百草的名医,就算两种药材异常相似,也不会在皇子的性命前疏忽大意,定然是再三查验过才敢送进宫中。怎么出了事,所有人都认定自己送的都是毒药?” “因为当年管理药材生意的是三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七章 “干嘛这么看着我?”凌安若被周珩直勾勾的盯着,有点浑身发毛,不禁让她有点心虚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可想来想去也无头绪,直接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啊,这春日晴朗,阳光明媚的,能出什么事。”周珩回过神说道。 凌安若不信,直觉周珩有什么事瞒着她,狐疑的再次问道:“真的没有?” 周珩:“没有。” “那你来这里干嘛?”凌安若问道。 “我……”周珩朝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抱月河边。 没想到自己居然走了这么远。 还挺能走。 “我闲的没事,随便逛逛。”周珩看着不远处的河畔上有一堆将士正忙着修补前段日子被雨水冲毁的堤坝,其中不少人还都是些世家里的少爷,可该担泥的担泥,该下水的下水,熟练得仿佛像个已经干了百八十年的泥瓦匠,真是看不出从前半分纨绔样儿。 “这些小子可以啊,改头换面啊这是。”周珩不由得赞叹道。 “嗯。”凌安若得意的挑了挑眉,“也不看看是谁带的兵。”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周珩笑着看了她一眼,转身从小厮手里拿过木盒子端到凌安若面前,“看你劳苦功高的份上,送你一样好东西,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凌安若看了那一眼长盒,估摸着应该是个兵器,“剑吗?还是刀?” 周珩笑而不答,只让她自己打开看看。 还挺神秘? 凌安若看了周珩一眼,不知道他又弄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她至今都忘不了周珩把青楼当生辰礼送她时的震惊和无语,可当她小心的打开木盒,在看到盒子里装着的东西时,眼睛却倏地亮了起来。 只见那长木盒里静静地躺着两把火/枪,以棕褐色的木料为枪身,冷银色的钢铁为管口,枪托处还雕着金制镂花,美得让人目不转睛,却又能透过冰冷冷的枪口感觉到它内藏的危险。 “这是……火绳枪?你从哪搞来的?”凌安若眼睛发亮的看着周珩,不等人回话就小心的拿起一把在手上来回研究着,“嗯?奇怪,怎么没有火绳?” 周珩就猜到凌安若会喜欢这种东西,颇为自得地说道:“这不是咱们大安的火绳枪,那个都由御林军管控,每一把都有编号,我可弄不来。这是西越的击发枪,只要扣动板机,这上头的击锤就会自动击打火帽,引燃膛内的火/药,不用随身携带几米长的绳子。” “是吗,那还真是方便了不少。”凌安若颇有兴趣的扣着板机玩,仔细看上头的击锤是如何运作的,而后又无意中拉开了枪栓,往前一推,露出一个凹陷下去的小匣子,“这个是……” “这个是弹膛,可以从后面直接上弹,然后再把枪栓拉回往上扣好闭锁就可以射击。”周珩拿过盒子里的另一把,给凌安若演示了一遍说道,“这西越枪一次可以放下五枚子弹,不用一次一换。若是像我们火绳枪那样先清理好火孔,再把火/药和子弹塞进去,最后再点燃火绳,都不知道被人打死多少回了。” 凌安若没有叫好,也没再拿着火/枪把玩,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周珩,良久她才问道:“周珩,你在害怕什么?” 周珩扣动扳机的手一顿,转头看向凌安若。 “先是战舰,再是火/枪,要不是你之前劝我三思而行,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想起兵谋逆了。”凌安若冷静的说道。 周珩却被她的口无遮拦吓了一跳,他往四周看了看,幸好他为了方便说话,把小厮给支开了,那些黎州守备军离的也远,谁都没有听见。 “你也真是胆子大,大庭广众的,就敢这么口无遮拦。”周珩叹了口气道。 凌安若无语的挥了挥手上火/枪,“王爷,您学富五车,应该知道什么叫掩耳盗铃吧?您都把这等要人命的凶器明目张胆的拿了出来,还怕刚才那区区四个字?” 周珩沉默的看了手上的火/枪一眼:“……还真是,我光顾着给你看,忘了这茬了。” 他后知后觉的要把枪放回去,可拿都拿出来了,再塞回去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一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别放了,反正在自己地头上,被看了也无妨,让他们管紧嘴就行。”凌安若说道,“你还没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珩深深叹了口气,他把火/枪放回盒子里,慢慢说道:“你知道两年前我去西越,第一次踏上他们的土地时是什么感觉吗?” 凌安若摇了摇头。 “我感觉到了恐惧。”周珩毫不掩饰的说道。 凌安若愣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周珩嘴里听到“恐惧”两个字来,脸上的神色也不禁严肃了不少。 “那年我站在他们的海湾上,看着他们比我们大数倍的越海帆船从眼前划过,还有一遛大大小小的战舰在海湾上来回巡视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压迫,好像那黑洞洞的炮口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那是我第一次察觉到这些西越人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弱小。” “我们大安总是称其为蛮夷,不屑与西越人为伍,可是,安若……”周珩看着凌安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们发展的太快了,他们几乎每天都会研究出新东西,他们的街上跑的是不用马拉的铁板车,街道两旁是几乎能耸立到天上的高楼,工厂里的机器日夜不停的运转,蒸汽机车的轨道铺满了整个国界,用不了三五天就能从南跑到北,他们甚至还想把钢铁做成的大鸟送上天,而我们大安却还在为通商赚来的那点银子沾沾自喜,不思进取,总有一天,我们会被落下的。” 凌安若到底没有亲眼见过那场面,无法理解周珩灵魂上的战栗,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可这几年大安确实从西越赚了不少银子,国库也日渐充盈,拨给军中的装备用度比往年好了不少,朝廷也各地开办了治事斋,集天下匠人之智,说不准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可西越人未必会给我们这个时间啊。”周珩说道,“这几年与西越通商,大安占尽了便宜,西越货却越来越卖不通,每年数以百万的银两都往大安涌,你觉得西越人会继续当这个冤大头吗?” 凌安若哑口无言。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愤怒,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已经不耐烦了。”周珩望着西越的方向说道,“他们就像是一只蛰伏在草野的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跃而出,一口咬断大安的咽喉,我怕大安到时会毫无反手之力。” 春日阳光明媚,可晒得人毫无半分暖意。 凌安若虽不愿去相信,可也知道周珩说的是对的,那些流入大安军中的乌香就是最好的佐证。 可若真有朝一日,西越的坚船利炮轰向大安的大门时,也不知就沿海一线的海防能够抵挡几回啊。 凌安若轻轻叹了口气,摸着手上的西越枪也不是滋味,边把火/枪放回盒子里,边安慰似的笑了笑,“所幸现在还未到亡羊补牢的时候,等会儿让陆安把火/枪带去工匠,让他们把图纸给画出来,总能造出个差不多的来。” “那也不急着现在。”周珩拦了她一下,“我托崔廷越买回二十把,只是关口查的严,剩下的要分批带回来,过几天就能到货,这两把是我特意拿来给你玩的。王爷可赏个脸,给它开个封?” 凌安若瞥了他一眼:“你教我么?” 周珩眉头微微一挑:“行啊,你先拜个师。” 拜师是不可能拜师的,拜堂还差不多。 凌安若虽没玩过火/枪,可摸两把也差不多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何况击发枪没火绳枪那么复杂繁琐,等周珩把上枪步骤说了一遍,凌安若已经无师自通了,气得周珩非说自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当一声枪响响彻抱月河畔时,不远处修补河堤的将士皆是浑身一震,纷纷扔下手里的活过来看个稀奇。 “这西越枪威力够大的啊。”雷雄飞抠了抠树干上被打出的洞眼,“这子弹抠都抠不出来,这要是用到战场上,只穿盔甲怕是不够吧?” “嗯,”韩远也摸了摸那洞眼,赞同的点点头,“怕是得再加一层钢板才行。” 桑祁啧了一声道:“一套盔甲少说也四五十斤,要是再加上一层钢板,怕是跑都跑不起来。” 凌安若也不禁有些惊叹,她甩了甩被枪托冲击的有些酸麻的手臂,估量着那棵树的距离道:“这枪的射程可够远的,那棵树得有四百米远了吧,比火绳枪的射程多了近一半。” 周珩:“嗯,据说这枪的射程最远能达六百米,你可以试试。” “就这么干打着玩?”凌安若扛着枪,微偏过脑袋,一脸挑衅的看着周珩,就差把“来比一场”给写在脸上了。 周珩轻哼了一声,不理会她的挑衅,斜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刚会走就想跑,你做什么梦呢。” 这话说的纯属有些拱火了,凌安若三分意气也被他激成了十分,她颇有些不满的瞪着周珩,激将似的叫嚣起来:“你管我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都两年没摸过枪了,能比我强出多少?” “你莫不是……”凌安若凑到他身前,微微眯起眼眸,“怕手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吧?” 周珩气笑了,“故意激我呢是吧?行,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姜还是老的辣。” 此话一出口,凌安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四周围上来的将士倒是率先沸腾了起来。 “这么说,王妃是答应和王爷比一场了?”雷雄飞是个粗人,不懂周珩和凌安若之间的百转纠葛,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八章 抱月河畔的桃林当初也不知是谁种下的,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凌安若跑马跑了好一会儿才到林子边缘,这还是她头一回把整个抱月河畔完完整整的走了一遍。 周珩还没有追上,凌安若看着前头不远处几间农屋,也没有过去看看的兴致,只一边给枪上膛,一边仰着头在枝丛间寻找青桃。 春风在枝桠间溜来窜去,晃得林子间总回荡着枝叶相互拍打的碎响,还有一阵压抑在喉间的女子的呜咽声,像是被人死死捂住了嘴,只能不甘的哼鸣着。 要不是这青天白日,阳光明媚的,凌安若都要以为这动静是在闹鬼了。 她循着声音在林子里四下望去,忽然瞥见桃林另一侧的树底下微微露出一点女子粉红的裙摆,以及一只被死死按在泥土里的玉手。 凌安若微微蹙了蹙眉,扯着缰绳朝大树底下紧走了几步,这才看清那树干后头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正欺负一个姑娘,一个捂住嘴,按着手,另一个正粗暴的撕扯着女子的衣裙。 凌安若顿时怒火攻心,她没想到在黎州,在她的地盘上,居然还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行不轨之事,当即拉了一下枪栓,枪口对着其中一人的脑袋,一枪崩了过去。 霎时间,那汉子的脑袋被打碎了一半,鲜血混杂着脑浆,红红白白的溅了另一男子一脸。 他呆愣的接着朝他身上摔倒下来的尸身,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那破碎的头颅,以及半只凸起的眼球,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后,哆嗦着手把怀里的尸体给抛了出去,可等他再抬起头时,只见那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脑袋。 “别杀我……别杀我……”汉子的脸色苍白如纸,看向凌安若的眼神里满是惊恐与绝望,情急之下想也不想的起身就跑,可没跑两步就被脚底下的树根给绊倒在地,而那把枪依然阴魂不散的对着他。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汉子惊恐的看着凌安若,双脚蹭着地,不住的往后退去,“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啊,求公子饶我这一次,我知道错了……饶我这……” 砰—— 枪响声回荡在桃林里,惊飞了一只过路的鸟。 “你跑的还真快,还真的敢不等我,打了几个了?”周珩驾马赶了过来,一眼看见两个死的格外凄惨的尸身,一个脑袋没了一半,一个脑袋要掉不掉挂在脖颈上,明显都是被凌安若一枪崩了头。 “豁,”周珩叫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凌安若,惊讶的问道,“怎么了这是?我就晚来了一小会儿,这两人怎么得罪你了?” 凌安若轻哼了一声,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白了那两俱尸体一眼:“目无王法,死有余辜。” 她说罢,翻身下了马,解开身上披风朝树底下蜷成一团姑娘兜头罩去。 周珩见状怎么还会不明白,也收起了火/枪,下了马,可还没等他走近,就见那披风下的女子抖若筛糠,嘴里叽里咕噜的念着一串求饶的话。 “她怎么了?”周珩问道。 “不知道,我一走近她就这样了。”凌安若转头说道,“可能是被那两个恶徒给吓着了吧。” 怎么就不可能是被你给吓着了呢? 周珩一脚踢开那俱有碍观瞻的尸体,对那位还在瑟瑟发抖的女子温声道:“姑娘,别怕,我们是黎州城的商户,出来猎鸟玩的。你是哪的人?要不要我们派人送你回去?” 女子没答话,只埋在臂肘间抽抽搭搭的哭,倒显得拿着火/枪的凌安若和周珩才是那个欺男霸女的恶徒。 “这要怎么办?”凌安若看着周珩,“她又不说话,也不能把她丢在这儿不管吧?” “估计是附近哪个村子里的,她一个弱女子也没那个本事从城区走到这荒郊野岭来。”周珩往四周看了看,也瞧见前头几个屋舍,“待会儿让陆安去查一查,应该也不难找。” 周珩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闹哄哄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陆安就带着一群吵吵嚷嚷的将士从后面追了上来。 “呦,说曹操曹操到啊,你们怎么也过来了,脚程不错啊,跑得还挺快。”周珩侧过头说道。 “大家伙都在兴头上,待不住就都跑过来看看,二位主子谁赢了啊?”陆安跑了过来,脸上的兴奋说道,可在看到地上两俱尸体时立马警戒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人是谁啊?” “陆安,你来得正好,你去附近的村子问问,看谁家少了人,也好把这姑娘送回去。”凌安若下巴微抬的朝女子那示意了一下。 陆安立马猜到了大概,也不再多问别的,只点头应下:“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 “王爷?”那女子忽然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凌安若瞧,“你是王爷?是黎州城的宣王?” “是。”凌安若警惕的打量起这女子,“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女子没有回话,也一改适才六神无主的状态,几步扑到凌安若的脚边,想抓住她的袍摆,惊得凌安若不由退后了一步,陆安也霎时间拔开刀挡在身前。 当年苍阑山的爆炸在所有人脑中历历在目,唯恐这次也是同样的路数。 可那女子却像是看不见这些刀枪剑刃一样,不仅不惧,眼中还带着绝处逢生的欣喜,全然忘了这位王爷刚刚崩碎了两个脑袋。 “王爷,民女求您救救我爹,我爹明日就要被人烧死了,除了您,没人能救他了,求您开恩,救我爹一命吧。”女子哭得泣不成声,脑袋在地上磕得邦邦作响,没两下就被地上的碎石蹭出一片血迹。 凌安若和周珩对视一眼,皆有些震惊,大安律法在上,怎有人敢如此猖狂? 她上前一步,拦住女子继续磕头的动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八十九章 修补抱月河的河堤不是什么大工程,黎州守备军就来了两百多个人,虽然还不知道余家村的暴民有多少人,但攻下一个小村子应该是足够了的,而且那些人若是看小杏迟迟未归,定会心生警惕,再去叫人怕是会来不及,此时攻下反倒能趁其不备。 凌安若看了看将晚的天色,打算速战速决,她让周珩和韩远各带一路人马,从前后两面,外加小杏指出的小路同时突袭,攻进余家村的村口,给那些肆无忌惮的暴民包个饺子。 这些作乱的暴民原先都是各地的流民和无所事事的混混,占着西越人的便宜才作威作福,没什么真本事。 他们不知道这些从天而降的守备军到底是谁,看他们没穿甲胄还拿着镰刀锄头时,不以为意,以为是早上跑出去的那个丫头从别的村叫来帮忙的村民,看他们挥着刀气势汹汹的砍了过来,也不甘示弱的打了回去。 反正庄稼人都不敢真惹事,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吓唬人罢了。可打起来了才发现,这些不知从哪来的汉子是真敢杀人啊,一刀砍断人的脖颈都不带眨眼的。 这些暴民顿时就傻眼了,连忙撒腿就跑,可守备军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放过,一路追着他们打,这幅切瓜砍菜的架势逼得这群暴民直奔向西越人的屋子,打算寻求个庇护。 可到那才发现,那伙西越人早就在听见动静的那刻收拾东西跑路了,只剩下几个还没来得及跑的。 走投无路之下,这些暴民也没了办法,硬是把剩下的几个西越人推到身前挡刀。毕竟他们知道西越人身份特殊,不是说打就能打,说杀就能杀的。 可凌安若不是别的地方官,在周珩一刀捅破西越人的手掌,说出那句“在大安境内,必遵我大安律法”时就已没了顾忌。 还没等西越人大放厥词,凌安若早已将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砰的一声响,子弹洞穿了那西越人刚张口的嘴,击碎了他身后一尊怪模怪样的神像。 至此这场□□就算结束了,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到一个时辰。 夕阳的余晖都还未曾褪去,绯红的霞光渲染了半边天幕,落日如玛瑙珠子摇摇欲坠的悬挂在天边。 余家村的村民被外头打打杀杀吓得不敢出来,又耐不住好奇,只敢躲在门缝后头偷偷的看,直到看到了小杏以及从树下放下来的小杏她爹,才明白这是小杏帮来的救兵,这才放心大胆的出了门。 余家村的村长几天前就被打的躺在了床上,现在村里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小杏她爹了。 余老头把闺女送出村的时候,就没想过还能活着,更没能想到他的丫头还能把黎州守备军给喊来,这会儿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等凌安若招呼韩远把残余的几个暴民给绑好了,要离开时才突然蹦了起来,几步跳到了众位兵将的面前。 “各位军爷别急着走,别急着走,”余老头双手大张,急切的拦着众人,“各位军爷帮了我们余家村这么大的忙,是我们余家村的救命恩人,怎么能饿着肚子就走?这天也不早了,各位军爷在村里借宿一晚,明日再走吧,我们也好准备些酒菜,聊表谢意。” “这怎么行,”凌安若推辞道,“为民除害本就是守备军的职责,这些日子未能发觉余家村的异样本就是我们失职,何尝谈得上谢字。我看村里被这些暴民糟蹋的不成样子,你们收拾起来得费不少功夫,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那也不差这一会儿啊。”余老头急了,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王爷,也就没那么多顾忌,抓着凌安若的袖口不让走,“怎么着也得吃了饭再走不是?” “是啊,军爷,吃了饭再走吧。” “对啊,不能让救命恩人饿着走,这事要传出去,咱们余家村还怎么混。” “留一宿吧,军爷,也好给咱们壮壮胆。” 一时间,村民都从家里跑了出来,堵在路口七嘴八舌的叫唤着,说什么都不能让救命恩人就这么走了,倒让凌安若不知如何是好。 “盛情难却,你就应下吧。”周珩凑到凌安若耳边轻声说道,“好歹给人一个还恩的机会,不然你信不信明日他们就能追到军营里去。” “那行吧。”凌安若无奈应道,反正天也晚了,等回到城里也赶不上晚膳了,她看向余老头说道,“那就多有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不就一顿饭的事。”余老头总算是乐了,眉开眼笑的朝乡亲们一挥手,让他们马上去搞出一桌盛宴来。 凌安若忙让他们别忙,随便做几个菜就好,不过村子里的盛宴其实也盛不到哪里去,更别说余家村才遭暴民洗劫,好东西都被抢的差不多了,只能各家各户找出腌好的腊肉,再宰杀几只老母鸡,以及一些蔬果饼子就是了。 虽然简陋,但也已是他们能拿出的全部。 余老头开了两坛自酿酒,领着乡亲挨个给将士们倒上,而后双手端起酒碗,不好意思的对凌安若笑了笑,歉疚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了,没什么好酒好菜招待各位军爷,只能请各位军爷将就着吃了,下一回你们再来,必有好酒好肉奉上。” “老伯客气了,这酒宴已是极好。”凌安若笑道,“是我们麻烦各位忙活一通,还多谢各位的款待。” 余老头忙摆了摆手:“公子这话可就折煞老夫了,公子能为咱们这个小破村兴师动众,助我们渡过此劫,是我们余家村几辈子修来的福份,我敬公子一杯,敬各位军爷一杯。” 说罢手一扬,一碗酒跟水似的咕噜噜灌下了肚。 凌安若顿时就被架在了那,她其实并不是很能喝酒,平日里的清酒果酒还好,度数不高味道清甜,可这种粮食酿的酒不仅杀喉咙,还烈的很,估计这一碗下去她能直接醉了。 周围的将士们都清楚王爷身子不好,想上前来给凌安若挡酒,可这酒是余老头代表余家村敬的,她若不喝就是不给余家村面子,让老头难堪。 随即不等将士们开口,凌安若也手一扬,眉头一皱,灌药似的把那一碗酒给闷了下去。 烈酒烧喉,一股灼烧的热意登时涌了上来,烧得凌安若面色酡红,眼角都微微泛着湿。 余老头见碗干了底,很高兴的拍手叫好,打算再敬一碗,连忙被四周的侍卫和将士们手疾眼快的按住了。 “老伯,等会儿再喝,等会儿再喝,咱们还饿着呢,先吃几口菜。” “是啊,先吃菜,一坛好酒得慢慢喝,怎么能这么糟蹋了。” “老伯,你也别站着了,一块坐下吃,咱们都是糙人,不拘那个礼。” “诶,好好好好,我坐,我坐。”余老头被众人拉着,连酒壶都摸不着,也就干脆作罢,和将士们一同吃喝起来。 凌安若总算是松了口气,坐回位上轻声咳呛着。 周珩盛了碗汤端到她手边,小声问道:“没事吧?快喝点汤压压。” “没事,就是有些烧胃。”凌安若端起汤碗慢慢喝着,胃里总算是舒服些了,她看周珩不急不缓的干了半碗,微有些吃惊,“你酒量倒是挺好,这几年在外面练的?” “嗯。”周珩夹了口菜,细嚼慢咽的吃了才说道,“不练不行,有些生意不喝酒谈不下来,人觉得你不好处,摆架子。其实这酒还行,比大漠的酒要醇的多,不算多难喝。” 凌安若不关心大漠的酒醇不醇,但她喜欢听周珩说这些事,好像知道了,就能亲眼看见他走南闯北的这三年是怎么过的,于是就着这个话题引着他天马行空的聊,从大漠的酒,到北境的雪,再到西南的山,把大安的天南地北都给转了一圈。 酒桌上也热闹的很,谈笑声与划拳声交织着,吵闹得有些过于喧哗了,但却让人并不多难受,仿佛这才叫烟火人间。 余老头的自酿酒是有些后劲在的,凌安若久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有些不太对了,倒不算多醉,就是头有些晕沉,看什么都好像蒙着一层薄纱。 周珩看她眼神有些发直了,凑过来问道:“醉了?” 凌安若点点头:“好像有点。” “那要不要去吹吹风?” “你陪我?”凌安若歪着头,眸里波光潋滟,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请求,无半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乖顺的像只收了利爪的猫。 周珩这下确定凌安若是真的有些醉了,他仓惶的别开眼,忍住想揉一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十章 夜风轻轻柔柔,带着春日独有的温软,舒服得让人想眯眼,但余家村的路是真的有点不太好走,像是用碎石和土坑铺成的路面,一个不小心就能绊得人一个趔趄,好在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哪怕不打灯笼,地上也泛着银霜似的白光。 周珩拉着凌安若往抱月河的方向懒懒散散的走着,偶一回头,都能看见凌安若眉眼弯弯的看着他,像是醉得不清,可眼神又格外清明。 周珩知道她在高兴什么,可还是有些不自在,这会儿回想刚刚的所作所为,他自己也臊得红脸,一个大男人还和小丫头争风吃醋,真是酒喝多了。 “都乐了一路上了,有那么好笑吗?”周珩别扭的斜了她一眼道。 凌安若还真用力点了点头:“你好不容易醋一回,还不许我多高兴一会了?” “谁醋了?”周珩立马叫道,像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我没有醋!” “没吃醋?”凌安若歪了歪头,眼神懵懂又打趣的看着周珩,“那您刚刚是在干嘛呢?” “我……”周珩涨红了脸,可还是强行嘴硬,“我喝多了,耍酒疯不行吗。” “行,当然行,”凌安若又点了点头,却又叹息一声,“就是可惜了,被你酒疯这么一闹,毁了一桩良缘呢。” 周珩看了过来:“什么良缘?”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这可是话本戏文里典型的桥段啊。”凌安若说道。 “什么狗屁良缘,还不是看脸。”周珩不屑的哼哼,“你若长得奇丑无比,你看她还说不说得出以身相许的话来,定是什么来生做牛做马来偿还救命之恩。” 凌安若笑了一声:“这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姑娘长得也不错,就算看上的是这张脸,我也不算吃亏。” “这么说你还挺遗憾?”周珩眼神不善的看着她。 凌安若当没看见,还煞有其事的“嗯”了一声:“这姑娘人挺懂事,话也说得乖巧,挺讨人喜欢的,把她收进府里也未尝不可。” “是吗。”周珩看着凌安若,“那你现在去还来得及,人家说不定还眼巴巴的等着。” “行啊,那你松手啊。”凌安若也看着周珩。 可谁都没有动,谁也没有先松手,就僵持的对视在原地。 良久,周珩骂道:“口是心非。” 凌安若也不甘示弱的回敬道:“死鸭子嘴硬。” 两人面对面的瞪了一会儿,忽然间都不自觉的笑开了。 “抓紧了。”周珩晃了晃凌安若的手指,“这路乌漆墨黑的,别不小心摔了,磕自己一脸血。” 凌安若笑了笑,没有回怼,只紧跟上两步,攥紧了手心。 抱月河一如既往地静谧,河面如同一面墨镜映照着空中的孤月,在暗流的涌动下荡出粼粼波光。 但这也是唯一可赏的景了,白日里那满枝满眼的新绿早已浸没在浓稠的夜色里,与水天一色,只在夜风吹过时露出些沙沙声响。 周珩望着碎金似的水波,有些可惜的叹道:“还说陪你回来看桃花的,到底是没有赶上。” “没事,错过了今年还有明年,后年,大后年。”凌安若抬头看了看那黑成一团的枝叶,又看向周珩道,“这片桃林能开个百八十年,你总能陪我看的。” “嗯。”周珩轻轻应了一声,又煞风景的补充道,“如果老天赏脸的话。” “如果老天不赏脸,你就不要我了么?”凌安若偏过头,看着他,微蹙着眉,眼里的委屈像是周珩要把她给丢弃了一样。 “不是不要你,是,”周珩偏过头看向水面,顿了顿,才把话说完,“是会有别的人来陪你。” “不稀罕。”凌安若也望向水中的月亮,颇有些负气的道,“没了你,我也不要别人,我自己一个人在抱月河畔看了三年的桃花,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珩眼眸微垂,轻叹道:“三年和三十年总归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吗?有什么不一样的?耐不住那么深长的寂寞吗?”凌安若有点心头火起,平日里能压在心底的不甘与不忿都借着酒劲一股脑的涌了出来,竟有了些咄咄逼人的味道,“可是周珩,我不是别的女子,我不会依附于他人的怀抱,寻求那一点微薄的慰藉过活。我也从不惧怕孤独,也不怕老无所依,我只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推开。” “那你要我如何呢?”周珩有心回避,可终究还是不得不再次拉扯,他艰难地调转目光,看着凌安若眼里的水光说道,“什么都不管不顾,只遵着私心行事吗?你说的那三年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是因为我还在活着,你清楚,也有所期盼,所以日子不会太难熬。可若是我死了呢?” 凌安若不等他说完,打断道:“你不会死的,希签不是去西越寻药了吗?最快三五月,慢也不过一两年,总会寻到的,一定会寻到的。” 她忍不住多念了两遍,像是每多提一次,希望就多一分。 可周珩却咬紧牙,逼她直面最残忍的可能:“万一寻不到呢?万一那药并没有多大用呢?事无绝对,谁知道会不会横生变故。到那时,你要该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凌安若沉默了下去,良久都没有开口,就在周珩以为她屈服了的时候,她忽然说道:“想过。” “嗯?”周珩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凌安若看着他,认真的重复道:“我想过。这三年,我不是没有深思熟虑过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要怎么活。一开始不敢想,一想就心口疼,后来觉得怪没道理的,凭什么呢,没你我就过不下去了吗?这不行啊,这就不是我凌安若了。老天让我重活一世,不该只为了情爱,还有我上辈子没得到过的自由。” 她倚靠在树干上,微有些懒散,“我曾无数次厌倦我是个女儿身,想着我若是个男人就好了,这样既不会被囚在一方宅院里,也不必理会那些女人的勾心斗角,可以浪迹四方,可以畅快的跑马,也可以谈笑沙场,怎么痛快怎么过。” 周珩低低笑了一下:“可惜啊,偏偏让你摊上我这么个身子,委屈死了吧,虽是男儿身,却还是被关着。” “可不是么,”凌安若毫不掩饰的承认道“委屈得要命,觉得怎么就这么倒霉,天天喝药,一步三喘,还夜不能寐,真是叫人窝囊又憋气。可日子久了,又觉得没什么不好,有所失也有所得嘛,你让我尝到了权利的乐趣,可以统帅一方,可以大施拳脚,这是我曾梦寐以求的,我已经如愿了。如今只剩下一件事,就是等你回心转意。” “你不是问我,倘若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吗?”凌安若深吸了口气,忍下心头难以抑制的酸涩,慢慢道,“倘若真有那一天,我就回北境去,在我爹面前磕头认错,给他当个马前卒,建功立业去,又或者跟着崔廷越的商队龙游四海,看看你曾看过或不曾看过的山和海。” “我还会在你坟边种上一棵桃树,每到桃花盛开的日子,就回来陪你赏花,把看到的听到的奇闻异事全说给你听。待我垂垂老矣,我就在你旁边修一个新坟,只是那时候我已经老了,丑了,不好看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我。” 周珩笑了一下:“怎么会,你怎样都是美的。” 凌安若也笑了,她转头注视着周珩,眼里倒映着粼粼月光,圣洁又虔诚,“周珩,我不会殉情,我也不会寂寞,我心有所念之人,便算不得孤身一人。哪怕你不能长长久久的陪着我,我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十一章 八月,骄阳似火,暑气蒸腾。 周珩在外的这三年,一到天热之时,就往凉爽的地方跑,这一下子还真受不住黎州的热,整个人都焉耷耷的,像枝头上被晒焉了的枯叶。 凌安若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让人在屋子里摆满一盆一盆的冰,又采些新鲜的莲蓬给他去火败暑。 忽然,陆安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鎏金的帖子。 “王爷,主子,京中送来了请帖。”陆安把帖子呈到桌面上说道。 周珩扫了那帖子一眼,没动,依旧吃着刚刚剥好的莲子,可心里却门清的很。 “是为了天启节的事发来的吧?”他笃定的说道。 “嗯。”凌安若搁下手里的莲蓬,取过一目十行的扫视着,“是为了天启节的事,皇上邀各地的王爷回京中过节,共同参加祭祀大典,我看皇上这意思,今年的天启节是要大办啊。” 天启节是大安在十月丰收之时,祭祀神明,祈求国运昌隆,风调雨顺的日子,五年一回,可小办,也可大办。小办由帝王领着百官去庙堂读经叩拜即可,而大办就麻烦了,得领着百官宗亲离京前往天山祭祀。 天子出京不是小事,往往要大动干戈一番,劳民又伤财,故此自大安开国以来也就只有太祖大办过,还顺带封禅了天山,毕竟去都去了,不能白跑一趟。 而宏正帝此举不得不说有些司马昭之心了。 周珩轻哼了一声,嗤嘲道:“他当然是想大办,如今大安国库充盈,兵强马壮,也无内忧外敌,正是鼎盛之时,我皇兄功绩虽比不上开国太祖,但也是盛世之君,的确也有大办一场的道理,谁知道下一个五年会是个什么样子。” “那王爷这回就是不想去也得去了。”陆安说道,“属下这就让李叔去列个礼单来?” 这话听着就让周珩肉疼,莲子也吃不下去了,刚降下去的火又腾的烧了起来,他不满地啧了一声,瞪着陆安道:“列什么列,一年送两回礼,我们宣王府有那么多银子糟蹋?” 陆安被骂的闭了嘴,但这事又不好不办,目光偷偷转向凌安若,求助的朝她看了一眼。 “那你打算怎么办?”凌安若说道,“总不好空着手去吧?到时候人家说起来,丢的可是我的脸。” 周珩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立马就萎顿了不少,“我也没说不送,只是天启节这么大的日子,送银子多俗套,也没心意,好歹是要面圣的。” 凌安若直觉周珩要使坏,她防备的盯着周珩,问道:“那你打算送什么?” 周珩冲她挑了挑眉,坏笑道:“你忘了?我以前送的是什么,现在当然送的还是什么。” “啊……那个啊……” 凌安若顿时就想起来了,一时有些一言难尽,当年周珩送的东西确实是特别,也惹得众人议论纷纷,她并不是很想接下这个殊荣,也不想点这个头。 “你不考虑换个别的?”她打着商量道,“我并不是很想站在风口浪尖上,还不如送些珠玉过去,平平淡淡的也挺好。” “钱难赚啊宝贝儿。”周珩拨着莲蓬,把白嫩的莲子送到凌安若嘴边,诱哄道,“又是造船又是买/枪,处处都是银子,能省点就省点吧。” 凌安若被那一声“宝贝儿”喊得有些飘,另外如今要花钱的地方确实不少,不由得有些动摇,可还保持着一分理智,挣扎道:“那我也不知道那东西去哪找啊。” “没事,我带你去找,我知道哪有。”周珩一拍巴掌,说完就拉着凌安若出了门。 * “啊,好热……” 兰若寺的莲花池旁,周珩焉头耷脑的倚在一棵菩提树下,耷拉着眼,握着根鱼竿,看着眼前青青翠翠的莲叶低声咕哝。 灼日炎炎,盛夏的烈阳肆无忌惮的挥洒而下,照得水面波光滟滟,给池子里的荷花碧叶都度上了一层普度众生的佛光,神圣却没有半丝清凉之意。 “热死了……” “不是都出伏了吗,怎么还这么热。” 周珩眯着眼,望了一眼万里无云的蓝天,以及刺得人眼疼的太阳,恨不得效仿后羿,拿把弓箭把最后一只金乌也给射了。 他这般想着,也不知是不是在庙里能传音,那日头瞬间又毒辣了三分,地面上蒸腾的暑气烘得人浑身燥热,恨不得用凉水泼个一头一脸。 周珩心累的叹了口气,拿过一旁的茶盏想灌口凉水,可茶杯里不知何时只剩了浅浅的一层底,还泛着太阳炙烤过的余温,更平添人烦躁。 “啊——”周珩忍不住叹了一声,可还不等他把下一句话说出来,凌安若已经一手拿过自己的杯子,往他嘴里灌去了。 “行了,别叫了,越叫越热,歇歇嘴吧。”凌安若劝道,“没听过心静自然凉吗。” “我倒是想静呢,”周珩叹了口气,无奈的指了指头顶上方聒噪的知了,“就这蝉叫得这么难听,我哪静得下来啊。” “那能怎么办?这里是寺庙,我也不能给你打下来啊。要不然,你也和黑子一样去大殿里待一会儿?”凌安若抹开折扇给两人扇着风,其实她倒还好,这兰若寺藏在山中,时不时就有山风吹过,并不是特别热,比黎州城凉快了不少,只是这会儿正值未时,日头最毒的时候,总少不得被地上暑热蒸一蒸,更别说周珩还有些苦夏。 “要不还是算了吧。”凌安若看着周珩微微闷红的脸,有些心疼,“这壳上带寿字的王八哪那么好钓,干脆还是送些金银珠玉算了,实在不行拿金子熔个王八出来也是一样。” “我不。”周珩一边给钩子重新挂上饵料,一边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我就是要钓个王八送去气死他,别以为搞个封禅大典,就能从爷手里抠银子。” 凌安若看周珩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王爷啊,你说你,几十万两的战舰说买就买,怎么一碰上送礼这样的小钱,反而抠抠搜搜的,真没有点王公世族的大气。” “你知道什么。”周珩瞥了她一眼,振振有词的道,“我这叫把钱花在刀刃上。与其把银子放在那位的私库里落灰,还不如攒一攒多买几搜战舰回来,成排摆在江面上,看着就让人神清气爽。” 凌安若啧啧两声,感叹道:“有钱就是有底气啊,一出口就是几百万两,这话要是让户部的人听见了怕是得疯,恨不得把你库房抄个底朝天。” 周珩轻哼了一声,微有些倨傲的仰着头:“那他们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肚量,留心撑死。” “是吗。”凌安若被勾得有些好奇,她凑近了周珩放低了声音问道,“那你到底是赚了多少?” 周珩看了她一眼,笑而不答,只是把微沉的鱼竿提起,却落了个空,唯有一尾金灿灿的鱼尾一甩而过,呲溜一下蹿进了莲叶里。 “快说。”凌安若见他只神神秘秘的笑,催促的用膝盖拱了他一下。 “哎呀,你这人,”周珩假模假样的装起了清高,“佛门之地,谈钱多俗。” “少来,你什么时候敬过神佛了。”凌安若还不知道他,一看就是在摆谱,她掐着周珩耳朵,凶巴巴的逼问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钱?” “嘶,疼疼疼。”周珩吃痛的抽了口气,“大人恕罪,我老实交代还不行么,快松手。” 凌安若笑着松了手。 周珩揉了揉耳廓,想了想说道:“具体多少我也记不清了,大概能有……” 他凑到凌安若耳边,轻轻报了一个数。 下一刻,凌安若眉头不受控制的一挑,双眼瞪圆了看着他,良久才不可置信的幽幽叹道:“你这是哪是黎州的财神爷啊,都可以当大安的财神爷了。” “何止,我都已经成这片鱼塘的财神爷了。”周珩不知第几次提起被吃空的竹竿,有些恼火的看着池中大摇大摆甩尾而去的锦鲤,“真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都来了,尤其是这条金的,三番五次戏弄我,真当我奈何不了它了么。” 凌安若警惕的看着他,问道:“你想干嘛?佛门重地,不可杀生啊。” “不是我杀的不就行了。”周珩说罢吹了一声口哨,朝旁边的庙宇叫唤道,“黑子!” 黑子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三两下从庙内跑了出来,喘着粗气坐在周珩脚边等待指令。 周珩一指其中最胖的金色锦鲤,对着黑子吩咐道:“把它给我叼过来。” 黑子“汪”了一声,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把池子搅得水花四溅,白浪翻飞,跟闹海的哪吒似的,就差水淹陈塘关了。 凌安若后倾了一下身子,避开那溅来的水花,对着恼人烦的一人一狗叫道:“你们两个!都给我安分点!佛门之地,稳重点行不行?让人方丈看到了像什么样。” 她话音刚落,道济就端着一盘瓜果冒了出来,他看了看岸边垂钓的两人,以及嘴里叼着鱼的黑子,嘴角一抽,还是笑呵呵的邀他们去旁边的庙宇下避避暑。 凌安若尴尬的笑着应了,待道济转过身后,扯过黑子嘴里的金鱼扔回池里,一人一狗给了一巴掌。 山里的泉水冰冰凉凉,湃过的瓜果也是令人极舒爽的凉意。 周珩吃了几块西瓜,再被山风一吹,整个人舒服了不少,瞬间神清气爽了起来,他看着道济,想起一事问道:“道济,今年天启节要大办,王爷九月就得前往京城,没一两个月回不来。你是打算跟着一块儿去了,还是多配些药让王爷随身带去?” 道济颔首道:“姑娘放心,贫僧自当一同前往,王爷如今虽不用变换新药,但舟车劳顿还是要小心为上,万一有什么不适,贫僧也好及时看顾。” 周珩:“你不怕身份暴露了?京城可是有不少你的熟人啊。” 道济笑了一下,说道:“贫僧已经老了,容貌早已不似从前,能认出贫僧的故人也寥寥无几,认不认得出又有何妨?贫僧与护国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十二章 九月,白露。 暑渐消,凉风起。 宣王府门口的大街上,七八辆马车侯着,王府的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忙着搬运行李,把车子塞得满满当当。 李叔前前后后来回看着,怎么看都觉得不够,时不时让人再添一两样东西进去,好像他们这回不是进京祭祀,而是要举家搬迁。 “行了,李叔,别添了,车里塞不下了。”陆安说道,“京城什么都有,要是缺了什么再买就是。” “再买?”李叔哼了一声,吹胡子瞪眼道,“外面东西能有家里的好?京城的东西是能随便用的?要是用出了毛病怎么办?谁知道他们又要使什么坏。” “王爷又不准从守备军里抽几个人跟着去,就带一条狗,狗有什么用,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我老头子老了,废了,跟不了王爷去京城,不得帮王爷把东西备齐了?王爷要什么东西,到时就能直接用,免得外人找机会动手动脚。” 李叔叨叨的念着,自打他得知王爷要入京参加天启,就整日忧心忡忡,如临大敌,仿佛京城是个狼窝虎穴,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去了就会缺胳膊少腿。可天子有召,不去不行,凌安若又不肯多带人,急得李叔只能天天追在这些侍卫屁股后头千叮咛万嘱咐,车轱辘话来回说,把陆安念得耳朵都生茧了。 “知道了,李叔。”陆安好脾气的应和着,“您说得这些我都会背了,必误不了差事,您放心,过两个月,我定把王爷全须全尾的给您带回来。” 可李叔一点都不信,他看这小子张嘴附和的样子就觉得不靠谱,想想还是放心不下,愁眉苦脸的转身要去找凌安若:“不行,你这小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还是得去劝劝王爷多带几个人去,实在不行只加一个韩将军都行。” “别。”陆安忙拉了李叔一把,胳膊搭着他的肩,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您可别去劝这事,这韩将军本事是大,可他毕竟也是守备军的人,真让他跟着咱们,那不是明摆着告诉那些将士王府的侍卫没本事吗?您这让我那帮兄弟怎么想,脸上没光啊。再说了,我们这回进京是去祭祀的,不是去闹的,若是让皇上知道王爷带了个将军去京城,您说圣上会怎么想?” 李叔没有说话,但也知道陆安说的在理,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陆安拍了拍李叔的胸口,宽慰道:“叔,您放心,王爷这回去京城不会有事的,兄弟们都挂着心呢。” “唉,行吧,你们心里有数就行。”李叔沉默了片刻,忧心道,“我再给你们添点东西去。” “行,您添。”陆安见他妥协了,也舒了口气,“车里要是装不下,我背也给您背到京城去。” 除了李叔,凌安若有点愁,她看着周珩,打着商量道:“要不然我自己去算了,你就别跟着去了,万一让人认出来,那就麻烦了。” 周珩瞥了她一眼,问道:“我不去,你能认出我那些哥哥们来?” “有陆……” “陆安也认不出来。”周珩边撸着黑子的狗头,边打断道,“都十来年没见了,谁知道都变成了什么样,他可不像我俩多活了一辈子。” “行吧,到时就见招拆招吧。”凌安若也没什么办法,她是真的不想让周珩跟着她去冒险,可光凭她自己一人,也着实是搞不定。 凌安若突然就有些后悔怎么上辈子光想着避世了,好歹出来多认认人也好啊,也省得如今一眼瞎。 “好了,别愁了。”周珩抚了抚凌安若紧皱眉心,“就当去玩了,我们还没一起出门玩过吧?正好趁这个机会过瘾了。” 凌安若白了他一眼,如今全府上下也就这位心最宽了,不过被周珩这么一说,她郁结的心情倒真消散了不少,对这段惴惴不安的旅程也生出了几分期待。 巳时二刻,王府的马车终于收拾妥当,在下人们拜别下缓缓驶出了黎州,一路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周珩说去玩就真的是去玩,往常藩王都是无召不得出封地,上次凌安若偷偷跑去虞州也是整天足不出户,不能随意乱走,这回好不容易有个理由光明正大的出门逛逛,谁还愿意整日待在船上,都不用特意嘱咐,侍卫们心照不宣的走了陆路,看哪个地方顺眼舒服,就停下来多玩几天再继续赶路,反正他们也不急着入京,赶在中秋宴之前到就行。 就这样慢悠悠的晃悠了快一个月,一队人才在中秋前几天入了京。 礼部的官员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了,一见到宣王府的马车立马迎上前见礼,“下官参见王爷,王爷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雪溪馆已经收拾妥当,王爷可休息片刻,再进宫面圣。” 凌安若淡淡应了一声,隔着车帘问道:“除了本王,都有哪些王爷入京了?” 礼官:“回王爷,恭王,魏王和肃王都已经入京了,您是最后一个。” “他们落榻在何处?” “也是雪溪馆,”礼官回道,“皇上念及王爷们多年不见,定有许多的话要说,就嘱咐下官将王爷们安排在一处,方便各位王爷时时串门。” 礼官说完,车帘内就没再出声了,车前的侍卫也不接话。 礼官久等不到回应,误以为宣王这是不高兴了,忙找补道:“不过皇上知道王爷喜静,特意将王爷的安排在雪溪馆后头的落雪居,那个院安静又雅致,定适合王爷休养,王爷……咱们这就走吧?” 车内沉默了片刻,才出声道:“走吧。” 礼官瞬间松了口气,小跑着到前头引路去了。 马车再次摇摇晃晃的跑了起来,凌安若看着外面的路不会往凌府经过,也就合上了窗子,对周珩说道:“皇上可真够恶心人的啊,知道你们兄弟几个关系不好,还要拘在一处。” “看戏呗。”周珩轻笑了一下,对这种安排也是意料之中,“谁不喜欢坐山观虎斗,还省得他多安排人手。” “这么说我等会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十三章 雪溪馆向来是用来招待各地王爷和外国使臣的住处,虽然不是很大,但也处处精致,尤其是落雪居,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格外清丽的地儿,寻常只用来招待贵客,凌安若一看那八宝架上的摆件,就知道那礼官的确没有说谎,这院子应该是皇上亲口吩咐的。 只是,皇上不是向来和周珩不对付吗?怎么在这等小事上还如此上心?搞得多兄弟情深似的。 凌安若微微蹙了下眉,不屑的轻嗤了一声。 礼官还没有走,他自知自己刚才得罪了人,这会儿正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一看凌安若这不悦的样子,忙上前问道:“王爷可是有哪不合心意?下官这就让人去改。” “无事。”凌安若瞥了那官员一眼,淡淡说道,“只是这熏香呛人,闻不惯,让人撤了去。” “是是,下官这就换了,”礼官抱起那香炉往旁边侍女手上一搁,赶忙让人给端下去,“下官等会儿派人给王爷送新调制好的鹅梨香,那味道清淡,还调息养气,王爷看可好?” 凌安若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倦怠的挥了挥手示意人可以退了。 陆安见状也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礼官手里,伸手请他出去。 礼官掂了掂那分量不轻的荷包,眉头不禁微微一挑,脸上三分的假也成了七分真,哪还会介意凌安若对他的态度,笑着说道:“王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下官就先退了,过半个时辰宫里会有人来请,王爷趁这会儿好好歇着,梳洗一二。” 说罢也不要人送,自觉的退了出去。 “真殷情呐。”凌安若挥退了房中的侍女,懒懒散散的靠着椅背说道。 她是真有些累了,仿佛手一撑,眼一闭,她就能倚着这椅子睡过去,可惜等会儿还得进宫还得面圣,只能干熬着。 “正常,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周珩站在她身后,替她揉了揉太阳穴和脖颈,看她舒服得微微眯起了眼,却还是坚强的保持着清醒,轻声问道,“困了?要不要睡一会儿?要是宫里来人了,我再叫你?” “不了,”凌安若摇了摇头,“就半个时辰,还得更衣洗漱,哪来得及。” “我给你换呗。”周珩张口就来,等话出了口也觉得不太对,正打算开个玩笑混过去时,凌安若已经睁开了眼,仰着头,目光沉沉的看着他,随后双手一摊,挑衅的道:“你来。” 周珩眉毛一挑,行,还挺不知死活。 他与凌安若对视了一会儿,在对方兴味的目光里缓缓伸出了手,指尖如柔羽似的从她的额头划下,路过眉心、鼻梁,在薄唇上微微逗留了一会儿,不轻不重地往里揉按了一下,像一个不可言说的吻,亲密又暧昧,叫凌安若羞红了耳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适才挑衅。 而后那只手又顺着下巴一路往下,划过脖颈,胸口,所经之处都泛着隔靴搔痒似的痒意,磨人又难耐。 凌安若忍不住想要闪躲,却又不甘示弱的硬忍着,她有点想不明白了,明明上辈子嫁过人的是她,见过不少调/情手段的也是她,怎么到头来却经不住这点挑/逗? 凌安若不由得有些不服,任由那只手慢慢徘徊在腰间,边扯着腰带边有意无意的摩挲着衣服下的腰身,若有若无的触碰带来细细密密的痒意,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着皮肉。 她难以抑制的呜咽了一声,可周珩却好似浑然未觉,手上仍专心致志的解开她的腰带,而后漫不经心的带着那根缠绕的布条一路往上,爬至衣襟处,试探地挑开盘扣,要往里头摸去。 “够了。”凌安若忍无可忍地捉住周珩作怪的手,不准他再乱动,甘拜下风的说道,“你赢了。” 周珩却没有罢休,他轻笑了一下,弯腰凑到凌安若耳边,耳语似的轻声道:“王爷,这就不行了?这才哪到哪啊。” 凌安若羞愤地站了起来,瞪着他道:“谁跟你似的脸皮厚,还真下得了手。” “我为何下不了手?”周珩装似无辜的看着凌安若,“我扒我自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凌安若哪说得过这等厚颜无耻之人,偏偏这事从理论上说还真是如此,一时气结到结巴,“你,你……” “我怎么了?”周珩眨着眼看她,手上却拿着那根腰带来回纠缠着,还拿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一本正经的点评道,“嗯,还是这个香味好闻,比那什么鹅梨香要强多了。” 凌安若:“……” 这他娘的是什么老混蛋? 她算是看清了,这人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情场老手。 上辈子没经过情/事又如何,不照样无师自通。 凌安若自知自己是敌不过这登徒子了,打算下次再战,落荒而逃地躲去了屏风后头更衣。 半个时辰后,宫里派人来接了。 凌安若和周珩都不怎么急,故意让人在门口候着。 “等会儿进了宫,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周珩一边给凌安若戴着冠,一边不放心的再次叮嘱道,“皇上问你什么,你看着答就是,过去的事他不会提,召进宫也就是想看看我这身子怎么样,能不能让他继续安心。” “要是碰见了其他几个王爷也别怕,他们不招惹你,你就当没看见,也不必去理会,但他们若是故意找茬,出言不逊,也不用忍着,该骂就骂,不用顾什么颜面,反正有人乐得当和事佬。” “知道了。”凌安若拍了拍的周珩手腕,“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是你不要受气才是真的。”周珩轻轻叹了口气,还是不怎么安心,莫名就体会到李叔看他每次入京是什么心态了,“要不然……我还是送你去吧。”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还得要人送,何况你也进不去。”凌安若说道,“你和黑子在家等我就行,晚膳我要是还没回来就先吃,不用等我,嗯?” “行吧。”周珩也没什么要嘱咐的了,“那你自己小心。” 凌安若应了一声出了门,门外候着的太监立马掩下眼中的不耐,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一路躬着身送凌安若上了马车,往宫门口去了。 今年的天启节难得把各地的宗亲聚在一块,宏正帝为了彰显皇家亲情,并没有在正殿会客,而是把人召去了甘露殿。 凌安若还未跨进殿门,就听见里头闹哄哄的,像是有人在愤愤不平的叫嚷着些什么。 “皇上,您是没看到,这老十的气性是真的大,您真得说说他。” 凌安若跨进门,一眼就看见一个脸凶相的男人正站在大殿中央,在宏正帝和另外两个男人面前吹胡子瞪眼地骂她,不用猜都知道这人应该就是刚才和她抢道的肃王了。 “背后不说人,七哥这是在说我什么坏话呢?”凌安若皮笑肉不笑地瞥了肃王一眼,走到宏正帝跟前跪下行礼,“臣弟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十可算是到了啊,朕还以为你赶不上中秋家宴了。”宏正帝含笑地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快起来坐这儿。这些年过得怎样?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身子可还受得住?” 说完又不等凌安若答话,扭头吩咐道:“许权,去把张太医给朕叫来,让他给宣王把个平安脉。” 凌安若知道宏正帝是怎么想的,也没推拒,客气地回道:“多谢皇兄关心,我路上行得慢,倒也挨得住。” “那就好。”宏正帝点了点头,像是放了心,可也没收回叫太医的话,只道,“你这个身子啊,让你大老远从黎州跑来祭祀天启,也是难为你了。” “怎么会,”凌安若笑了笑,“天启节难得大办一场,臣弟再怎么不适,也想凑这个热闹,皇兄不嫌臣弟麻烦就好。” 肃王看不惯她虚情假意的样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指责道:“我看老十身子倒是好得很,还能当街纵马,抢我的道,哪像个要死的样子。” 凌安若闻言看向肃王,一脸的讶异和无语,“七哥,不至于的吧?我不过是抢了你一条道,你就在皇兄面前告我的状,这么多年不见,心眼怎么变得这么小?” “我心眼小?”肃王气得跳脚,指着凌安若骂道,“你都差点把我给糊墙上了,还不准我说你两句?” “呀,是吗。”凌安若无辜的看着肃王,不怎么真诚的道,“那还真是对不住了。没办法,我都多少年没回过京城了,实在是思念皇兄思念得紧,等不住一时半刻,七哥你大人有大量,多担待啊。” 肃王:“你……” “好了,不许吵了。”宏正帝打断两人的交锋,“老七你也是,一条道而已,走就走了,和老十生什么气。” 恭王嘿嘿笑了一下,摇头感叹道:“老十这张嘴啊,还是这么能说,还说得人心里顺畅,怪不得我们兄弟几个里,先帝和皇上都最疼他,老七,你和老十比嘴皮子,不是自讨苦吃嘛。” 肃王没理他,当没听见。谁不知道皇上最介意当年的事,提这个出来不是故意给人挖坑么。他又不傻。 凌安若也看得出来宏正帝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当她不好不出声,只能朝宏正帝嗔笑道:“四哥这话听得有些拈酸啊,皇兄,有人吃醋了,您还不快哄哄。” 宏正帝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笑说道:“你自己惹来得祸,朕才不哄,你自己哄去。” “那老十可要破财了。”魏王生得刻薄,话也说的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十四章 夜有些深了,鹅黄的月亮高悬在夜空之上,照着黑沉沉的街。 凌安若回来的时候,周珩还没有去睡,拿着一本书在灯下读着,却读得不怎么专心,有点动静就往门口看一眼,一听见陆安和凌安若的说话声,立马搁下手里的书本迎了上去。 “怎么样?”周珩替凌安若解下披风问道,“没被他们气着吧?” “没。”凌安若喝了口茶道,“就是差点打起来。” 周珩侧过头看来,有些惊讶的问道:“怎么回事?” 凌安若便把大殿上的事一五一十都重述了一遍,最后还不解气的说道:“要不是皇上拦着,真想扇他一巴掌。” 周珩原本还怕凌安若受委屈,这会儿听完全程,也不由得有些钦佩了,“娘子威武,这话换做是我怕是也说不出,看来我还真得拜你为师了,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真叫人拜服。” “你夸我还是骂我呢?”凌安若瞥了他一眼。 “当然是夸你呢。”周珩说道,“夸你巾帼不让须眉,夸你舌战群雄。” 凌安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有点不放心的问道:“不过我这么气他,真的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皇上都不罚你,他还能翻什么天。”周珩不在意的说道,“何况就他那张口无禁忌的嘴,削削他的锐气也好,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那就好。”凌安若回想着今日宏正帝的反应,算是放了心,虽然她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宏正帝会明显的偏袒周珩,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懒得多问毁人心情。 “还有呢?”周珩继续问道。 “还有什么?”凌安若没明白,“我都说完了啊。” 周珩才不信:“还碰上什么事了?回来的时候一幅心事沉沉的样子,眉头都要皱成川了。” 凌安若没想到外头那么暗,还能被他看出来,也不再瞒着,轻轻叹了口气,发愁道:“是我哥的事,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文安侯府的马车也从宫里出来了。” “文安侯府?”周珩微微皱眉,“他们家除了一个嫡孙女,也没人能送进宫里当皇妃了吧?” “可不是么。”凌安若叹声道,“要不我怎么那么愁呢。” “那你哥这婚事还真是有些难办了。”周珩啧了一声,“你家门第虽高,但嫁进去也只是一个将军夫人,不论是皇妃还是王妃,那都是没办法比的。” “是啊,难怪我哥一直不提他的婚事,”凌安若说道,“估计是知道自己的这桩婚事要凉了,也怕我们干着急吧。只是不知这事是谁牵的头。” “不急,明日问问就清楚了。”周珩抚了抚凌安若的眉心,“我已经派人和你哥约好了,明日午时在醉仙楼小聚,有什么话都能当面问,你哥躲不过去的。” “嗯。”凌安若点头应道,可明显心里还挂着那事。 周珩也没办法去劝,毕竟这是自己亲哥,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何况他们还就在京城,从这里去凌府也要不了多久。要不是凌安若不方便,估计早就夜奔凌府,抓着凌安禹问个清楚了。 “好了,别想了,已经亥时了,该睡了。”周珩看了一眼时辰,拖着凌安若往卧房走,“这几天忙着赶路,都没好好歇歇,下午还陪人说了那么久的话,不累么?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知道了,你现在怎么跟李叔似的,还挺啰嗦。”凌安若懒懒的拖着步子跟在周珩身后,她今日是真有些累了,劳骨伤神的,此刻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干脆手一摊,任由周珩伺候。 周珩抬眸看了她一眼,把解下的头冠扔在桌上,说道:“嫌弃我了啊?我还没色衰呢,你就爱驰了?” “我哪敢啊。”凌安若笑说道,“你可是我的财神爷。” “果然啊……你爱的是我的钱。”周珩摇头感叹道,把脱下的外袍往凌安若头上一罩,“罚你今夜独守空房吧。” “等等,回来。”凌安若扯开外袍,一把拽住周珩的手腕不让他走。 周珩回头看来:“怎么,还有什么事么?” “你今夜睡哪?”凌安若问道,“这落雪居可就备了这一个卧房。” 周珩:“哦,我去倒座房睡,陆安给我腾出了一个屋子。” “可那是下人的屋子。”凌安若微微蹙眉,“什么都缺,褥子也不够软,你睡得惯吗?” “没事,凑合睡睡吧。”周珩说道,“反正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天,过了中秋宴又要出京了。” “那也不行啊。”凌安若一点也不赞同,这事哪有凑合道理,撇开周珩的身份的不提,她也没法容忍自己的人受这样的委屈,更何况周珩本就是陪她来的京城。 “要不……”凌安若犹豫的开口道,“你就在这儿睡吧。” 周珩愣了一下,但也没多意外凌安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眉毛微微一挑,格外为难的看着凌安若:“这……不好吧?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这同床共枕的多不好意思。” 凌安若控制不住的白了他一眼,装,又开始和她装。 “你扒我衣服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凌安若不留情面的戳破道,“这会儿倒是突然羞涩起来了。” 周珩:“这两个能是一回事儿吗?” 凌安若:“这两个难道不是一回事儿吗?” 周珩:“……” “行了,别磨叽了,”凌安若拉过周珩按在床上,“就我俩现在这样子,有什么讲究都迟了,你睡你自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倒也是。 周珩想了想,也不再和她客套,脱了外衣往床里一滚,舒舒服服的躺平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记得熄灯啊。” 凌安若:“……” 夜已经沉了,静悄悄的街道上只有打更人时不时地敲着梆子,念几句不大不小的吆喝。 凌安若睡觉不喜欢把窗子关太紧,嫌屋里闭气,那清亮的月光就顺着半开的窗子滑进了屋里,照出一地银霜。 她合眸睡着,可不知怎么就是难以入眠,明明浑身累得厉害,脑中却始终残留着一丝清醒,好像哪哪都不对似的,莫名添上了认床毛病。 可周珩那儿安安静静的,呼吸也很平缓,好像已经睡着,凌安若也不便来回翻身,免得把人吵醒。 “睡不着?”周珩忽然问道。 凌安若吓了一跳,翻过身来看着周珩,见这人眼神清明,不像是个被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十五章 翌日,凌安若是被一阵狗叫声吵醒的。 昨夜闲聊得太晚,这会儿脑子都是晕的,再被外头这么一闹,简直头疼欲裂。 “黑子吵什么呢?”周珩也被吵得有些烦,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不爽地哼哼唧唧的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饿了吧。”凌安若困地睁不开眼,也含含糊糊的应着,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陆安的劝阻声和肃王不满的嚷嚷,两人一狗闹在一处,活像个菜市场。 “啊——吵死了——”周珩崩溃又烦躁的骂了一句,一只手从被子里探出来四处摸爬了一会儿,抓着枕边小几上的茶盏用力朝门口摔了过去。 啪—— 杯子的碎裂声在一片吵闹声里的摔出了震耳欲聋的效果。 门外顿时安静了下来。 陆安听着屋里的动静,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王爷这是火了,忙着急把肃王送出院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肃王,下起了逐客令:“王爷,您也听见了,我家王爷现在不想见客,您若没什么事,就先请回吧,等王爷醒了,自会找您的。” 肃王冷哼一声,拉着个凶脸,简直要把找茬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本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岂是你一个小小侍卫管得了的?本王今日还就是要进去了,要嫌烦叫你家王爷亲自来轰人。” 陆安气得笑了一下:“王爷,您这话就不讲理了吧。” “谁他娘的跟你讲理,本王这辈子都没讲过理。”肃王挥了挥手,示意人麻溜的给他滚开,可陆安仍旧纹丝不动的堵在门口,跟尊门神似的。 开玩笑,他家王爷和王妃都在屋里睡着,要是被人瞧见了还得了? 肃王见左右都绕不开陆安,有些恼了,直接上手拽着陆安的领口往旁边甩,打算硬闯而入。 陆安不敢对肃王直接动粗,只能紧紧扒着门,黑子也不甘示弱的咬着肃王的袍子往后扯。 “哪来的畜生。”肃王转头啐骂了一句,正打算一脚踹过去时,门“嘎吱”一声开了。 凌安若披着外袍,倚在门口,神色恹恹的在两人一狗上转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肃王身上,毫不客气的问道:“有事?” “老十,你可算是醒了啊。”肃王十分没有自知之明,不觉得自己有多闹人,也当看不见凌安若黑沉的脸色,哈哈一笑道,“没什么事,我一人闲着无聊,来找你一起用早膳去。” 凌安若抬头看了看灰蓝的天色,以及天边还悬挂着月亮,不懂肃王要找茬为什么要选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他自己都不困的吗? 这个点,吃什么饭? 她白了肃王一眼,冷冷吐出两个字:“有病。” 说罢转身打算睡回笼觉去。 “嘿!你居然骂我!”肃王一手抵住房门,吹胡子瞪眼道,“老十,老子好心好意叫你出来用膳,你不领情就算了,竟敢骂我有病,你是不是讨打啊!” “扰人清梦的混账更应该讨打吧?”凌安若好言相劝道,“七哥,您人老了觉少,就自己满大街溜达去得了,别自己不睡还折腾别人。” “你骂谁老呢!”肃王指着凌安若,眼睛瞪的溜圆,“老子起码还能活五六十年!谁他娘的跟你这个短命鬼似的,知道自己身子差,还整日蒙头大睡,也不怕什么时候就厥过气,一脚蹬了西。” 凌安若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她看着肃王,微微一笑道:“不劳七哥操心,我若真有那一日,也必然是七哥咒的。七哥不是睡不着吗?到时为弟定会夜半上门,找七哥好好叙一番旧情。” 肃王一哂,嗤嘲的说:“本王真是给你脸了?你以为你说几句装神弄鬼的话就能吓唬得了我?老十,你怎么和贵妃娘娘一样天真?我今日上门找你,不过是看在过去手足情份上,给你几分面子,可惜啊,有人不识趣,还倒打一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说罢,肃王整个人都畅快了,神清气爽的等着看凌安若气急败坏的样子。 可凌安若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啐骂,没有红脸,甚至没有任何表情,那平静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肃王不禁有些下不来台,正当他打算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凌安若突然轻轻笑了一下,问道:“七哥可说完了?既说完,可以走了吧?” 肃王微微蹙眉,不懂他都骂到他娘头上了,这老十怎么还这么平静,跟没事人一样,可还不等他想明白,凌安若已经合上了门,在关紧前一刻,冷声命令道:“黑子,送客!” 话落的瞬间,黑子闻声而动,一个飞扑越到肃王身上,霍白的牙口凶猛地撕扯着肃王的衣袍,蹬着后腿,一个劲的往院外拖,陆安也不客气,看似赶狗,却半连推带搡地把人捻出了院子。 叫嚷的声响终于渐渐远去,落雪居又恢复了一派寂静,唯有晨风吹过树枝时,树叶轻轻拍打的沙沙声响。 周珩已经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双眼无神的看着帐顶发呆,待凌安若走进了,转头问道:“人打发走了?” 凌安若:“嗯,走了。” 周珩长舒一口气,感叹道:“闹人的玩意儿,可算是轰走了。” 凌安若仔细看了看周珩的神色,没看出他有半点愤恨的样子,好像刚刚那番话都隔绝在了结界之外,半点没往屋里透,可明明他全都听见了。 凌安若不知道周珩是真不在意,还是装得不在意,也不想再提这个事,只拿起一旁的怀表看了看,柔声朝周珩问道:“快卯时了,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周珩闻言立马把被子一拉,把整个人再次裹了进去,缩成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茧。 而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日晒三竿,午时将近,直接把早膳给错了过去。 凌安若因着早晨的事,对周珩心疼的厉害,也就没喊人起床,让他睡个过瘾,但成哪想这人跟睡死了似的,中途都未曾动过一下。 眼见再不走,就要误了和她哥见面的时候了。凌安若也不再心慈手软,被子一掀,掐着那位睡仙的鼻子,叫道:“快起了!都午时了,再不走,你大舅子要拔刀砍人了!你还想不想进凌府的门了?” 周珩倏地睁开眼,摸过枕边的怀表看了一眼,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天,我竟然睡到了这个时候,要迟了,要迟了。” 他慌忙的下床,拿过架子上的外袍往身上套着,边不识好歹的朝凌安若埋怨道:“你怎么也不喊我?” “我哪知道你这么能睡?跟八百年没睡过觉似的。”凌安若取过腰带给周珩系上,又拿过梳子给他束发,不由得有些感叹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昨日是周珩伺候她,今日就换成她伺候周珩了。 不过好在多了一个人帮忙,周珩没两下就拾掇好了,从起床到出门都不超过两刻,好悬在午时左右赶到了醉仙楼,又在小二的引路下绕开了雅间,一路往着后面的院子去了。 “公子,少爷,小的这就退下了,有什么事您吩咐。”小二站在门口,恭敬的说道。 周珩“嗯”了一声,随手给人抛块银子,挥手让人退下。 屋里凌安禹早就到了,见人进屋脸上刚露出点笑又在看到凌安若的时候收了回去。 他诧异的看了周珩一眼,不明白昨日说好的是家宴,怎么今天把宣王也一块带来了? 而且这两人居然又混到了一起? 周珩当看不出来,笑嘻嘻地上前喊了句“哥”,也不多做解释,纯心装傻。 凌安禹拿他没办法,也不好在外人面前训斥,只走到凌安若跟前,躬身行礼道:“末将凌安禹参见王爷。” 凌安若哪敢受这个礼,在凌安禹俯身拜下时就一把上前扶起,笑说道:“凌将军客气了,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不必拘这个礼。” “是啊,哥。”周珩也拖着凌安禹到桌边落座,附和道,“今日家宴,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拘谨。” 自己人? 凌安禹瞪了周珩一眼,恨不得敲他一脑壳。 谁跟他是自己人? 谁同意和他是自己人了? 又玩私定终身那套了是吧? 崔廷越怎么办事的?也不提前知会他一声。 凌安禹不禁有些气闷,他本以为他这个妹妹当初离开黎州,远走三年是想开了,到头来还是老样子。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他倒也不是有多意外,反而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就凌安若那个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性子,就这么轻易放手了才是奇怪,只是忍不住有些叹息他们凌府的姻缘怎么一个比一个不顺。 “哥,你吃菜啊,老盯着我干嘛。”周珩缓缓斟好酒,迎着凌安禹的瞪视,厚着脸皮道,“虽然你妹妹秀色可餐,但也不顶饱啊。” “油嘴滑舌。”凌安禹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没有拂了他的面子,接过酒杯喝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十六章 玲珑轩是崔氏前两年在京城新开的一家首饰铺子,在寸土寸金的皇城里独占一个大院,里头遍布奇花异草,亭台水榭,清雅又安静,引得许多文人墨客在此会友作诗,一点也不像个商贾铺子。 和别的首饰相比,玲珑轩也的确没有要好好做生意的意思,架子摆的格外大,东西贵得惊人,还必须得提前定下,若是有人等不及要马上买走,那必是不依的,多少银子都不行,按他们的话说那叫坏了规矩。 偏偏他们每件首饰新颖又别致,还带着点别具风情的西越味儿,这在别处都看不着,越发勾的人格外心痒,顾此哪怕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们多有不满,也心甘情愿的掏银子去等,甚至以此为尊,身上要是没一两件玲珑轩的东西,出门必遭姐妹耻笑。 今年天启节是个大日子,各地的皇室宗亲都纷纷齐聚皇城,引得各个铺子都打起了各种各样的噱头,而玲珑轩也终于想起自己是个卖货的,从九天之上下了凡尘,给各个有威望的府邸驿馆都送去了请帖,邀各位贵人们鉴赏珍宝,若是有合眼缘的,可当场买下带走。 这下不仅是那些夫人小姐,就连那些老爷公子们也起了兴趣,天晓得他们眼馋了那些字画瓷瓶多久了,可崔氏只给看不给卖,只能日日去付茶水银子。 这回玲珑轩好不容易松了口,那可真是百年难得一遇了,不用崔氏的人多费口舌,当天一早那些达官贵人个个赏脸捧场,男子围在前院看宝刀名画,女眷则在后头看钗钗环环,也时有年轻的公子作伴,给心上人买个欢喜。 “兮悦,这只蝴蝶簪子你可喜欢?”周瑾谦拿过一个檀木盒子放在陆兮悦跟前,温文尔雅的问,“这蝴蝶的翅膀会迎风而动,看着怪灵动可爱的,与你很是相配。” 陆兮悦抬眸往盒子里瞥了一眼,又没甚兴趣的收了回去,都懒得拿出来细瞧,敷衍的推辞道:“多谢王爷好意,小女心领了,只是小女天生不喜欢这些钗环珠翠,王爷还是不必破费了。” 周瑾谦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把木盒放了回去:“无妨,这玲珑轩今日摆了不少好东西,慢慢挑,总会有喜欢的。这玉镯看着就不错,清透莹润,质地细腻,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你戴上试试?” 他说着就想握过陆兮悦的手往镯子上套,吓得陆兮悦连忙把手一缩,像是被什么毒蛇虫蚁给咬了一口一样。 “不必了。”陆兮悦冷下脸,话还是说的客气,“我这人毛手毛脚的,哪戴得了这等昂贵之物,若是磕碎了可怎么好,王爷还是收回去吧。” 被人三番两次的拒绝,周瑾谦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随也不再献殷勤,端起茶盏慢慢饮着,要不是他母后看中了文安侯的家世,他才懒得热脸去贴冷屁股。 一时间两人都无话可说,就这么相对而坐的冷了场。 文夫人虽在和别的女眷闲聊,可眼睛一直往这两人身上瞅,见自家闺女接二连三的不识趣,也是怒火中烧,忙转过身,用尖锐的指尖撮了一下陆兮悦的脑门,陪笑道:“你这丫头,这会儿倒是矜持起来了,平日里总嚷嚷着没首饰出不了门的是谁?知道你心疼王爷破费,可日后有的是你勤俭持家的时候,不必急着这一时。正好,你爷爷的寿辰快到了,他还惦记着这玲珑轩的青花缠枝莲纹瓶,你去替你爷爷寻来,也好全了你的孝心。” “可我不认识什么莲纹瓶。”陆兮悦有些看不惯她娘这卖女求荣的样子,忍不住回怼了一句。 “王爷认识啊。”文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这闺女,“王爷在皇宫里什么宝贝没见过,还不能帮你挑出一个瓷瓶出来?” 陆兮悦犟着不吭声,周瑾谦也没说话,明摆着等人来求。 文夫人悄悄掐了陆兮悦一把,警告她安分点,别把这到手的王妃之位给弄丢了。 陆兮悦暗暗嘶了口气,心里既怨又恨,可又什么都做不了,她生来就是侯府家的嫡孙女,受着侯府的荫蔽长大,没吃过半点苦,她曾把这一切都归结为自己命好,投了个好胎,也曾把长辈对她的宠爱看做理所应当,可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原来那些呵护早已明码标价,她与这一屋子的钗环珠玉没有什么不同,都只不过是他人脸上的一道荣光。 陆兮悦哭过,闹过,也怨过,可谁会在乎一件首饰有什么怨言?女儿家的愤怒不过是不懂事的撒娇,不用多在意,无非是好日子过够了,不知天高地厚了,关几日,骂两句也就磨平了。 文夫人还在无声的胁迫着,周围的夫人小姐们也偷偷侧目而来,陆兮悦就是再恼,也不能不给她娘面子,不能让文安侯府失礼,只能无奈的站起身,朝周瑾谦福了福身道:“那就麻烦王爷了,不知王爷可否愿意?” 周瑾谦也顺势下了台阶,放下手中茶盏,莞尔一笑:“小事而已,哪称得上什么愿不愿,能挑得陆老侯爷开心才是要紧。”说罢,站起身领着陆兮悦出了屋子。 玲珑轩的瓷瓶是崔氏自己的窑厂烧制的,从前专供王侯之家所有,虽不是什么流传了几个朝代的老物件,但也格外赏心悦目,惦记着人向来不少。 今日鉴赏会,这些瓷瓶自然也都摆了出来,只是分布在各个屋子和转角之处,要人自己一处处去寻,按崔氏的话来说这才叫寻宝。 陆兮悦没见过那青花缠枝莲纹瓶长什么样,也不敢随意拿一个回去糊弄,只能跟着周瑾谦在各个院子慢悠悠的转着,转得她心焦又心躁。 忽然,一声压抑低吟的从花丛里传来。 陆兮悦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就见花丛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如旋风似的蹿了出来,带着残存的花香猛扑到她身上,巨大的冲力撞得她不由得退了两步。 那是一只身高体壮的黑狗,皮毛油光水滑,肌肉结实有力,哪怕它正摇头摆尾的撒娇,那一口雪亮的尖牙也让人心生惧意,就怕它突然发疯一口咬下。 陆兮悦倒是不怎么怕狗,只是她今日穿得素净,这狗爪子往上头一搭,就是几块泥爪印。 陆兮悦有些犯愁的看了看衣裙,无奈的叹了口气后朝四处张望着,边揉了揉狗头,边问道:“这狗是谁家的啊?” 这还好是撞上了她,万一冲撞的是她身旁这位可怎么了得,不得被炖了? 周瑾谦倒是觉得这狗有些眼熟,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身形也大了不止一倍,可在这样的地方出现,十有八九就是他曾见过的那只。 周瑾谦不愿和那位有什么交集,也不想看见这恶犬,装作不识道:“不清楚,不过它既在此处玩耍,想必离主人不远,应是不用管的,我们还是去找瓷瓶吧。” 陆兮悦想了想,倒也觉得言之有理,哄着把给黑狗从身上拽了下去,可黑狗没有依旧扒在她身上,没有半点要放人走的意思。 周瑾谦有些等不及,直接拽过陆兮悦的手腕往后扯,打算把人扯离这片地方,却惹得黑狗转头看了过来,喉咙间发出不悦的哼响。 周瑾谦不禁有些紧张,手上也松了劲,脚步悄悄的往后挪了几步,半隐在陆兮悦的身后,可那黑狗却像是突然对他起了什么兴趣似的,自觉的从人身上下来,耸着鼻子围着周瑾谦细闻。 细微鼻息轻轻喷洒在腰侧,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周瑾谦下意识的崩紧了脊背,浑身僵硬地又退开了两步,可这一举动也不知怎么惹着这黑狗了,突然龇了龇牙,张开血盆大口凶猛咬了过来。 周瑾谦当即吓得腿一软,转身欲跑却被黑狗一个猛扑按在了地上,炽热的喘息就喷洒在脖颈处,不时还有湿哒哒的涎水滴落。 陆兮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却也不敢直接上手去拦,正当她要喊人时,一道冷肃的声音响起:“黑子!住嘴!回来!” 陆兮悦闻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华服的公子走了过来,看着有些病恹恹的,不像是能驯服这种体型的凶兽的样子,可偏偏在他喊了一声后,那只大黑狗还真松开了周瑾谦,讨巧卖乖的跑过来冲着他摇尾。 陆兮悦有些惊讶,暗叹真是人不可貌相,一时间都忘了去把周瑾谦扶起身,只顾着在黑狗和男子间偷瞧,暗猜这到底是哪位贵人,看见自己养的狗差点伤了皇子,居然都不带慌的。 可还没等她猜出来,那位公子已经走到身旁,彬彬有礼的歉声道:“畜生无状,惊扰姑娘了,还毁了姑娘一身衣裙。” 陆兮悦忙福了福身,摇头道:“无事,它也是无心之失,还望公子莫责罚它。” 凌安若看了看她这小嫂子,见她半点没往周瑾谦那边看过,心里大概有了个数,微笑道:“姑娘还真是心善,既然姑娘替它求情,那便饶了它一回。只是今日宾客众多,姑娘这么见客终是不妥……” 她随即转过头朝身后的侍女问道:“玲珑轩可备有女子的衣物?” 侍女上前垂首道:“自是有的,小姐请随奴婢来吧。” 陆兮悦看了看这男子一眼,虽有些好奇他要如何应付睿王,但也是的确不便在继续待着,朝凌安若和周瑾谦福了福身后,跟着侍女走了。 见人离开了,凌安若这才有闲心去管周瑾谦,只是她一走进,身边的黑子又发出威胁的喉音,这让凌安若心里有些起疑,按理说,黑子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十七章 “王爷,那个…… 陆兮悦不动声色的跟在侍女走着,见路越走越偏,一直往后头的深院里去了,心里不禁有些起疑,她装作疲累的样子,停下了步子,开口叫住了前面的人:“怎么还没到?到底还有多远?” 带路的侍女回首柔声道:“快了,我们这园子大,姑娘再忍忍。” 陆兮悦点了点头,可心里的戒备却没有松懈半分。 周围的景致越来越幽静,伺候的下人也慢慢不见了踪影,在一片毛骨悚然的安静里,陆兮悦突然一手拔出腰间的匕首抵在侍女喉间,一手将她死死抵在门上,厉声质问道:“说,谁派你来的?到底想干什么?” 侍女没有奋力挣扎,也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只是咧了咧嘴角,看着陆兮悦笑说道:“都是一家人,嫂嫂不必这么凶吧?” “胡说八道,谁是你嫂嫂?”陆兮悦有些恼火,她冷眼盯着眼前的侍女,却从她脸上找不出半分熟悉的痕迹,也不知道是认的哪门子亲,心里的戒备又拔高了不少。 侍女没有解释,只是偏侧过头,微露出下巴下一点胶质的痕迹,而后慢慢伸过一只手,在陆兮悦一副“胆敢轻举妄动,就一刀戳死你”的眼神下,小心的撕去了脸上的□□,露出原本的真容来,惊得陆兮悦当场吓掉了手里的匕首。 “安,安若?”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周珩,一时觉得是自己眼花了,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没死?你还活着?” “嗯,没死,活着呢。”周珩从紧挨的身子退了出来,捡起地上的匕首还给了陆兮悦。 陆兮悦还兀自震惊着,愣愣的把匕首插回了腰间,一连串的发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你都跑哪去了?你哥知不知道你还活着?” 说罢不等周珩回话,又哭又笑的抹了抹眼睛,嗔怪道:“你个死丫头!跑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给我带个信,亏我当初白白给你流了那么多眼泪。” 周珩除了哄过凌安若,就没哄过别的女人,当下有些头疼,又有要事在身,连忙告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日后要打要骂任你处置,这会儿可没有那么功夫瞎耽误。我问你,你是不是要给睿王当睿王妃了?” “呸,”陆兮悦不满的啐了一口,叫道,“谁要给他当那劳什子王妃,你明知我非你哥不嫁的。” 周珩见陆兮悦果决的态度,算是替他那位大舅子放了心,只要这位大嫂没变心,那什么都好说了。 “那我怎么看见文安侯府的马车往宫里去了?”周珩问道。 “还不是我娘。”陆兮悦叹了口气,“她生怕这门婚事黄了,隔三差五的就跑去宫里陪皇后聊天,我昨日听我娘的意思,皇后打算在中秋宴的时候把我和睿王的婚事定下。” “那你打算怎么办?”周珩问道,“现在离中秋可没两天了啊。” 陆兮悦咬着唇没说话,她也确实是没什么主意,最后自暴自弃的道:“大不了我就自我了尽,反正我不做对不起你哥的事。” 周珩被陆兮悦这架势唬了一跳,没想到他这位大嫂的性子居然这么烈,忙劝说道:“别别,不至于的,你要是自戕了,我哥怎么办?” “那我也总不能就这样嫁人了吧?”陆兮悦说道。 周珩笑了笑,神秘莫测的说道:“放心,只要你不想嫁,总归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陆兮悦有些好奇,她想着凌安若当初也是被逼无奈嫁给了安王,可现在却是自由身,猜测道,“和你一样死遁么?” “这你就别管了,总归会让你明媒正娶的进凌府的门。”周珩边说着,边继续往前带路,“这会儿还有人等着见你呢。” 陆兮悦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唇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大步的跟在周珩身后,还嫌弃的拉着他小跑起来,埋怨道:“你这混账,明知道你哥在等我,还拉我说那么久的话,你哥要是等不及了,走了可怎么办。” “哪能啊。”周珩无奈道,“他要是敢走,就打一辈子光棍得了。” 陆兮悦不听,也没空再和他搭话,拖着周珩一路跑得飞快,直到看见湖心亭的熟悉的身影时,才停顿了片刻,甩开了周珩的手,几步上了台阶扑进凌安禹的怀里,娇喘吁吁的说:“安禹,你带我走吧,去北境,去哪都行。” 凌安禹紧紧搂着怀里的人,爱怜的摸了摸奔跑间散落的青丝,“北境多风雪,我哪里舍得。” 周珩倚在不远处的桂花树下,看着亭子里的那一对璧人,总算是大事以了的松了口气,再待下去可就有些碍眼了,随即把□□往脸上一戴,悄没声的原路返回,等寻着凌安若时,那几个王爷居然还没走。 “我说你就把这大侄子给我养几天怎么了?”魏王不依不饶的缠着凌安若,“我是能把它渴死还是把它饿死?” 凌安若有些烦,偏偏又甩不掉,她就不明白了,黑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这魏王怎么跟鬼迷心窍了似的,“你能把它烦死,它平日里最黏我黏得厉害,最厌烦生人,当心把你给咬了。” 魏王不要脸的道:“我哪是什么生人,我是它六叔。” 凌安若懒得理他,她看了眼廊下周珩冲她比的手势,又看了看阴魂不散的魏王,突然有了个想法,她勉为其难的看着魏王道:“你要是真想过瘾,倒也不是不行,顶多今日让你带着玩玩。” “今日怎么玩?”魏王问道。 凌安若假装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听玲珑轩的管事说这园子后头有一片湖,养了不少野鸭子,你惦记着黑子不就是想带着它去天启节狩猎么,这里玩玩也是一样。” “这哪一样了?”魏王有些不满,“这狗跑都跑不开。” “那就算了。”凌安若拍了拍黑子脑袋,“黑子,我们走。” “哎,等等。”魏王不甘不愿的叫住了凌安若,“那也不是不行,四哥,你去不去?” “不去。”恭王对这些凶兽没有半点兴趣,摆了摆手道,“这玲珑轩难得开张,我得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宝贝。” “那谨谦呢?” “我也不去了吧。”周瑾谦恨不得早走了,这会儿端着手腕,虚弱的笑了笑道,“我这手还疼着,得先回去上个药,怕是不能陪二位皇叔尽兴了。” “那行,你这个口子看着挺深,是得让太医看看。”魏王话说的关切,但扭头就拍了拍黑子的腰背,兴致勃勃的道,“大侄子,跟叔玩去。” 玲珑轩当初买这园子,就是为了一群文人墨客风花雪月用的,该有的水榭楼台一样不缺,也在池里养了不少水鸟游鱼,故此哪怕这京城的草木已开始凋零,这园里头的景色也依然生机盎然。 “呦,不赶巧啊,这地方怎么有人占了。”魏王眼神好,隔着老远就看见湖心亭里有两个人,还是一男一女,“这是哪家的少爷和小姐,跑这私会来了?” 凌安若也朝湖心亭看了看,从他们这个方向只能两个人的背影,不过这也足够了,她瞥了魏王一眼,不满的嗤道:“说什么私会这么难听,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的,看着倒是挺登对。” “行了,”凌安若带着黑子转身离开道,“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们去别处寻地去,别跟着凑热闹,碍人家的眼。” 魏王朝湖心亭又看了一眼,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也没有窥探人私会的癖好,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十八章 她伸手掐了掐…… 京城的秋凉得很快,夜里的风已经带了萧瑟的味道,枝叶晃动间都是森森凉凉的寒气。 霍华德候在偏厅里,端着茶盏暖手,一见周瑾谦进了门,立马把茶盏放下,起身行礼道:“王爷。” 周瑾谦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等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身,才开口问道:“霍先生怎么来了,等这么久是有何要事?” 霍华德谦卑地笑了笑:“王爷,在下今夜前来,是想问问王爷,天启节在即,之前我们谈的事王爷可考虑好了?” “考虑?”周瑾谦冷笑了一下,“霍先生的胆子是真够大的啊,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本王没治你一个教唆之罪已是仁慈,你居然还敢提起。既如此,你倒是说说本王为何要舍近求远,绕个大弯子做这等麻烦事?你直接把卢永祥的账本交出来,本王照样能扳倒安王。” 霍华德点了点头:“是,王爷的能力,在下自然是相信的,可王爷就这么确信,扳倒了安王,您就稳坐在这太子之位上吗?” 周瑾谦脸色微变,眼睛剜了过来:“你什么意思?” 霍华德丝毫不慌,面不改色的慢慢说道:“王爷,我虽不是你们大安人,但也看得清你们大安皇帝最擅长制衡二字。当初安王与荣王相争,荣王败于科举舞弊一案,被贬出京,所有人都以为这太子之位非安王莫属,可你们的皇帝却反手把您提了上来。” “照王爷所说,在下是可以把账本交出来,至安王于不复,可没了安王,还有四殿下,新添的六殿下,大安的皇帝春秋鼎盛,定能子嗣绵延,能人辈出,到那时,王爷还能高枕无忧吗?” 周瑾谦没说话,可脸上的神色已然没有了适才的轻松和胜券在握,显然是把霍华德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霍华德见状,再接再厉地下了剂猛药,“王爷可别忘了,当年武帝治国,何其铁血,可为何还是发生南林猎场一案?为何皇室宗亲皆不待见宣王?想必不仅仅是因为宣王的母亲只是一个舞女吧?” 周瑾谦闻言,倏地抬眼看向霍华德,他没想到这个西越人不过在大安几年,居然还能知道当年的事。 不过这个西越人看得倒是挺清楚。 没错,皇室宗亲不待见宣王不仅仅是因为贵太妃只是个登不上台面的舞女,而是宣王太聪慧了,聪慧的让人嫉妒,尤其是这样一个人还同时拥有着帝王的宠爱。 这是何其让人恐惧,哪怕他只是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孩童。 未知变数是一把深藏不露的利刃,谁都不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会伺机而出,割断人的脖颈。 未雨绸缪,斩草除根才是最大的保命符。 霍华德轻声感叹:“年幼的狮子终是猛兽,争夺厮杀乃是天性,这一点王爷想必最清楚不过了。” 周瑾谦冷着脸说:“可即便如此,本王也做不来那不孝不义之事,就算来日黄袍加身,本王又要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不不不,王爷,您误会了。”霍华德摆着手连忙解释道,“我们与大安唇齿相依,乃是兄弟之邦,怎会伤及兄弟的性命。” “我们只是看皇上为大安的国事操劳多年,也是该好好颐养天年了,把手头的重任交给年轻有为的皇子,当个逍遥的太上皇岂不快活?如此也可全了王爷的忠孝之心。” 周瑾谦看着霍华德,沉默了好一会儿,良久才从那一番天花乱坠中冷静地问道:“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如此替我筹谋考虑,所求为何啊?” 霍华德笑了笑,讨好地看着周瑾谦:“我们自然是有求于王爷的地方,王爷也知道,现在乌香生意不好做,关税加得这么高,买的人也只限于官府,能赚到手的银子连鸡零狗碎都算不上。我们西越与大安通商多年,就是希望能在大安的照拂下讨日子,可如今西越国库入不敷出,又碰上饥荒,民生艰难,实在是难以为继啊。” “我们只求王爷事成后,能略施援手,开放乌香贸易,减免关税,给我们西越一条活路。” 周瑾谦:“仅此而已?” 霍华德诚恳地点了点头:“是的,仅此而已。” “哼,”周瑾谦冷哼一声,嗤嘲道,“你觉得本王会信?” 霍华德有些着急,忙表忠心:“王爷,我们的确是带着赤诚之心来和您相谈的,只要王爷完成宏愿,助我们摆脱困境,我们西越将永远为您效犬马之劳。” “赤诚之心?”周瑾谦笑了一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霍先生,当初是你说你杀了卢永祥,手上拿着安王的罪证,本王才护你一命。可这么久了,本王连罪证的影子都没看见,只听你空口画大饼,霍先生,你这赤忱之心看着可不怎么真啊。” “王爷!”霍华德以手起誓,神情看着格外郑重,“在下向神明起誓,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在下一直不交出账簿,是因为时机不到,也是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和王爷相谈的筹码。可王爷若是因此事介怀而不信我,我现在就把账簿交给王爷,任由王爷处置。” 他说罢,还真的从怀中掏出了账本呈到了周瑾谦的面前,坦然无畏地伸手示意他察阅。 周瑾谦随手翻了翻,还的确看到了卢永祥的私印,以及赵侯爷的亲笔家书,这账簿的确是真的。 霍华德不甘心,继续劝说道:“只是王爷,天启节是您离宝座最近的一次机会,错过了这次,下一次可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您真的舍得放过这次大好时机,再熬个数十年,任由其他的皇子和王爷目中无人,猖狂放肆?” 周瑾谦没回答,却也确实被戳中了痛处,尤其是想到今日之事,头隐隐作痛。 “王爷,在下听闻您曾是大安的状元,很是钦佩您的才学,也衷心期盼大安能得您这般聪慧的君主,与西越成为永远的朋友。” 霍华德朝周瑾谦行了一个西越礼,以朋友的口吻劝说道:“无论是为王爷,还是为西越,在下都希望您再考虑考虑,离京之日所剩无几,我们随时恭候您的佳音。” 周瑾谦眼中浮现出些许犹豫之色,但到底是没有马上应下,挥了挥手让霍华德退了出去。 * “大人,睿王他还没答应,您怎么就把账本给出去了?”随行的侍者愁容满面地跟在霍华德身后,轻声说道,“如此一来,我们就失去了和睿王谈判的筹码,他怕是不会再见我们。” 霍华德叹了口气道:“中原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睿王太提防了,我若是再不给出点诚意,他是不会信我的,那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侍者:“可现在离天启节没有几天了,睿王会和我们合作吗?” “一个被乌香控制的傀儡,是没有坚强的韧性的。”霍华德说道,“他或许是个聪慧的皇子,可他不是个意志坚定的勇士,他没有能熬住数年寂寞的勇气和抵抗诱惑的决心。睿王现在是没有同意,可只要再稍加一点刺激,他就会彻底的被心中的贪欲吞噬,后天的中秋宴或许就是他的最后一击。” 侍者有些不解:“先生的意思是……” 霍华德笑了笑道:“听说皇后要在中秋宴给睿王指婚,可那位陆姑娘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你觉得安王,凌府,还有那些皇室宗亲会让他这么轻易的如愿吗?” 侍者顿时明白了,了然地笑了笑。 “去给北狄王报个信吧,”霍华德说道,“告诉他,他的杀父之仇可以找大安讨回了。”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九十九章 “臣弟进献千年…… 酉时刚到,宫里就派人来接了。 凌安若换好华服,命下人们把那只老王八给装上车,一同入了宫。 中秋宴设在露华台,这里地方空阔,四周又种满了桂花,风一吹,夜空里皆是沁人的甜香。 宏正帝今夜兴致很高,喝了不少酒,他倚在龙座上,望着天空中硕大的月亮出了会儿神,像是想起了什么旧事,又将目光投向了凌安若,见她拿起桌上的月饼,咬了一口后就轻轻搁下了,像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味,但还是要走个形式。 宏正帝看着看着,便笑了,朝凌安若说道:“老十这习惯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啊,每逢中秋,就要咬个月亮。” 凌安若不懂宏正帝为什么和她说这个,只点了点头道:“是,陈年旧俗,改不过来了,皇兄见笑了。”然后就没再说些别的。 宏正帝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再开口,不禁有些失望,好像当年那个手捧着月饼,眼巴巴地要求他咬一口月亮的孩子,真的回不来了。 这世上或许也再没有这样一个人,真心盼着他事事顺遂,安康无虞了。 可能是有些上了年纪,宏正帝在觥筹交错间突然有些孤家寡人的失落,连杯中的琼浆玉液也索然无味起来。 他沉默地轻叹了口气,将杯中酒,水中月一饮而尽。 许权一直盯着两人的动静,见宏正帝兴致突然低落了不少,忙走上前,脸上带着笑道:“皇上,奴才适才在后头看见不少奇珍异宝,听说都是各位王爷四处搜寻,给您备下的贺礼,皇上可要瞧瞧,也让大家伙儿开开眼?” 宏正帝兴致缺缺的点了下头:“那就呈上来看看吧。” 许权躬身应是,忙命人去安排,不一会儿,一尊珐琅盆玉石玉兰花盆景被端了上来,玉石花叶,清丽娇美,柔白的光泽在月光之下栩栩如生,见者无不称奇,宏正帝也立马被迷住了眼,命人端至眼前细瞧。 安王出列躬身道:“儿臣听闻父皇喜爱前朝朱士云大师的玉雕,特地从一位龙游的商人手里搜来了朱大师的遗作,还望父皇能喜欢。” 宏正帝自然是喜欢的,忍不住对着玉兰花啧啧称奇,过足眼瘾后,问安王道:“此物难得,花了你不少银子吧?” 安王颔首一笑:“只要父皇喜欢,花些银两又算得了什么呢。” 宏正帝欣慰地笑了笑,虽然他这个老三为人风流,但也是个有孝心的,每次备得贺礼都格外称人心意。 在玉石玉兰花的衬托下,四皇子送得玉熏炉黯然失色了不少,不过宏正帝笑着夸了几句,命人收起来。 安王得意的轻笑了一下,有珠玉在前,他就不信有谁还能比到他前头去。 周瑾谦见状却丝毫不慌,他不慌不忙地起身离座,命人把贺礼展开,那是一幅极长的画卷,长到只能半开着,上面画风各有不同,描绘的景致从江南烟雨,渔舟唱晚,到北境一马平川,白雪皑皑,再到西漠黄沙漫漫,落日西垂,最后是西南的悬崖高耸,群峰玉立。 不过三十尺来长的画卷,整个大安却已跃然纸上。 宴席上顿时一阵骚动。 宏正帝愣了一下,走下龙座在画卷前细细端详:“这是……” “回父皇,”周瑾谦躬身道,“这是儿臣送您的贺礼,千里江山图。儿臣不比三哥,没有那么多钱财可以挥霍,只能请来一些文人墨客,让他们把平生所经之处细细画下,共同组成这幅图卷。” “父皇虽是大安的君主,可也没法看遍大安每一处景致,所以儿臣就想着借这些文人的眼,将整个大安画下,好让父皇足不出户,也能一睹盛世之景。” “好,好,”宏正帝轻抚着画卷,目光深沉的在上头细细打量着,良久才拍了拍周瑾谦的肩膀,只感叹了一句,“皇儿有心了。” 周瑾谦笑道:“多谢父皇夸奖,愿父皇能广得贤才良将,为大安开疆拓土,创盛世之业。” 宏正帝笑着命人把画收好,群臣也纷纷夸赞,虽然那盆玉石玉兰花惊艳绝伦,可在千里江山图的气概下,不经有些小家子气,也有些落了俗套。 不过上头两位神仙斗法,他们也不好直言哪个好,哪个不好,只道都各有千秋罢了。 可安王也不是傻的,孰胜孰劣一目了然,他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临了被压了一头,浑身上下没个舒坦的,借着喝酒的动作,在周瑾谦落座时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唯一高兴的怕是只有皇后了,左右都是她儿子,不管哪个,都是给她争脸,自宴席开始,脸上的笑就没有放下来过。 凌安若冷眼看着宴上众人的一举一动,只是她有点不明白,宏正帝明明看着挺喜欢,脸上却为何有点不易察觉的落寞,她看向那幅千里江山图,莫名的就想起了周珩,想起了他曾说过,他儿时想当个逍遥客,行仗义事,览天下景。 当时她只以为那是他年幼无知时的玩笑话,说着痛快而已,可如今看来,他或许早就看透了这座由金石珠玉雕琢的宫殿,也不过是个华贵鸟笼子,所谓天之贵子,也只是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被囚在四方的天里,看着四方的景。 凌安若看了宏正帝一眼,突然觉得他也是怪可怜的,明明身居高位,掌天下之权,却像笼中鸟一般,从画卷上窥得大安一景,这是他的江山,却又不像是他的江山。 叫人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的。 凌安若不禁有些自我怀疑,她不知她替周珩夺权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了,她真的要把周珩从一个笼子关进另一个笼子里吗? 那她与那些残害逼迫他的人有何异? 可若是不做笼中鸟,就成刀下魂,她也看不清他们的生机到底在何处。 只能说都是时势逼人罢了。 皇子送完了礼,就该是这些王爷了。王爷们没有那个争强好胜的心,也不愿花什么心思下去,珊瑚象牙彩屏风,什么贵就送什么,反正不丢面就行。 等肃王送完了礼,凌安若慢条斯理地喝完一杯酒,才起身离座,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到台子中央,对宏正帝躬身一礼,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地道:“臣弟进献千年王八一只,望吾皇同这神兽一般,千秋鼎盛,万寿无疆。” 凌安若话音落下,那只老王八也被人抬了上来,也不知是不是在寺庙里待久了,有些超凡脱俗,一点也不惧人看,这会儿正伸着脖子,瞪着一双绿豆眼,目光直直地看着龙座上的人。 说不出的嘲讽意味。 一时间,整个露华台鸦雀无声,连笙乐都停了,众人面面相觑半晌,皆把目光投向宣王和他身边的那只王八,不明白宣王这是又作什么妖,老老实实送些金银珠玉不好吗?非要玩这些花头? 这是嫌自己命长了? 若是别人,送只老王八也就算了,可偏偏是这个短命鬼送的,还说着助寿的话,这不是在咒人吗? 凌安禹坐在下方,也看不懂宣王弄这么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由得有些担心,也忍不住怪向凌安若,这丫头也是,不劝阻就算了,提都不和他提一声。 龙座上,宏正帝已然冷下了脸,如同覆上一层三九寒冰,却唇线紧抿,没有吭声。 肃王却忍不住了,他本就还记着早起那日的气,这下见凌安若自己上赶子找骂,毫不客气地问责道:“老十,你什么意思?送只王八过来这是要骂谁?” 凌安若不解地看向肃王,神情颇为无辜:“七哥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王八怎么了?常言道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这可都是有长寿寓意的吉祥物,怎么就成骂人了?” 肃王冷笑了一声,道:“若真是如此,我看你也不用进献给皇兄,这等好东西,你自己留着炖汤喝了,岂不是更好?我看这满堂之上应该没有人比你更需要延年益寿了吧?” 凌安若面露不豫:“七哥,神兽面前,不可胡言乱语,还是放尊重些的好,免得来日祸事上门,遭无妄之灾。” “神兽?”肃王瞥了老王八一眼,不屑地嗤了一声,“不过是只上了岁数的老王八,算哪门子神兽?” “你家王八壳上带寿字?”凌安若毫不客气地回敬,“这样的奇纹,又是这样的年岁,如何称不上神兽二字?还是说七哥觉得自己能活上万万年,所以连千年的神瑞都看不上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一百章 安王什么时候看见…… 不过好在张阁老这么一通说,宴席总算是又能继续下去了,笙乐再次响了起来。 皇后看了眼宏正帝的脸色,笑说道:“宣王爷心意自然是好,不过还是府里缺个王妃打理,若是有位王妃主事,总会更妥当些。” 肃王心里气还不顺着,故意抬杠:“也不能这么说吧,我看瑾谦也未娶妻,送的千里江山图就很是新颖。不过瑾谦年纪也不小了吧,除了新添的六殿下,可就他一个没娶妻了。”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可不是这么说么,再过两年就要落冠了,也时候该给他娶个王妃,好好管束他的性子了,免得整天还跟个孩子似的,只知道玩。” 宏正帝知道皇后这段日子一直在物色睿王妃的事,当下也就顺嘴问了:“皇后这么说,可是有心仪的人选了?” 皇后笑了一下,道:“回皇上,臣妾倒还真看中一人。文安侯的嫡孙女年方十七,出落得标志可人,又知书达礼,善通文墨,与瑾谦很是般配。皇上意下如何?” 宏正帝的目光朝文安侯看去,文安侯立马躬身站了起来。 文安侯是个文臣,虽无实权,侯爵之位倒也配得上皇室,听皇后说那姑娘喜读诗书,与老五应该也合得来。 宏正帝没觉得哪里不妥,正想点头应下,突然听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又开了口:“文安侯的嫡孙女?皇嫂可是认真的?没指错鸳鸯谱吧?” 皇后和周瑾谦的目光看了过来,不知道这位才消停的王爷又要干什么。 凌安禹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宏正帝微微蹙眉,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可凌安若话说到这份上,也不能不问:“老十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点错了鸳鸯谱?” 凌安若张口欲言,却又卖关子似的闭上了嘴,装着极顾场面的样子,叹了口气道:“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免得又有人说我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六哥,要不然还是你说吧?反正我们都是一同看见的,谁说都一样。” 魏王懵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凌安若指的是什么事,待回想起那天的所见所闻后,登时反应过来自己被人下了套。 他原先还记着凌安若把黑子借给他玩,懒得与另外两人一起落井下石,好嘛,这白眼狼,转眼就坑了他一把。 宏正帝已经问了过来,魏王恼怒地瞪了凌安若一眼,硬邦邦的回道:“我可什么都没看见,我哪知道说什么。” 可这幅样子落在宏正帝眼里就成了做贼心虚,欲盖弥彰,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他手一指,“老十,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安若皱眉踌躇着,极为难地道:“这……我怎么好说呢,怪坏姑娘清誉的,就是……”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一直作壁上观的安王忽然接了话,“两位皇叔说不出口,那侄儿就斗胆替皇叔说了吧。父皇,前两日玲珑轩办了一场鉴赏会,儿臣也去看个稀奇,在后院赏玩时,正巧看见这位陆姑娘正与凌将军的长子私会,二人举止亲密,言笑晏晏,不似君子之交啊。” 皇后闻言立马瞪向安王,被她这个临阵倒戈的儿子气得窝火,安王只当看不见,悠悠哉哉地喝着酒。 真当他傻得看不出来么,这桩婚事文安侯看着只是个文臣,却有不少军中好友,若是让老五和文安侯府结了亲,那可真是既文人的欢心,又拉拢了军中势力。 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好的便宜? 倒不如浑水摸鱼,帮他这十皇叔一把。 可凌安若并没有领情的意思,安王出声在她意料之外,这让她心里突然有些没底,他什么时候看见陆兮悦的? 他还看见什么了? 凌安若忽然有点措手不及,她原先的说辞全被安王给打乱了,刚才那话听着就像是陆兮悦不守规矩,与外男私/通似的。 果然,宏正帝的脸色已经撂了下来:“老六,老十,可有此事?” 魏王不吭声,不想插手此事,但也像是默认了。 凌安若只能找补道:“回皇兄,确有此事。不过臣弟当时也不知皇嫂要把陆姑娘指给瑾谦,只是看着好一对才子佳人,找人问了才知道,原来这小凌将军与文安侯的孙女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早就定过亲的。听说凌府去年就上门提过亲了,臣弟还以为这门亲事文安侯已经应下了呢。不曾想皇嫂竟也看中了陆姑娘,这还真是一家好女,百家求啊。” 宏正帝目光望向座下,在跪着的文安侯身上扫了一眼,看向神色郁郁的凌安禹,手指朝他一指:“安禹,宣王说的可是实情?” 凌安禹起身离席,跪在地上沉声回禀道:“回皇上,王爷说的皆是实情,臣与兮悦自小长大,情投意合,原就与文安侯府定下婚约,待兮悦及笄后就娶亲,只是臣去年上门提亲,文安侯府却翻脸不认了,也不说是为何,只谢绝臣再登门。” 为何,还能是为何,不就是贪慕皇权呗。 文武百官心里都清楚,也有不少是知道这门婚事的,只不过谁敢和皇后争人啊,只能暗暗替凌府可惜,倒是没想到会被宣王不给面子的摆在明面上。 周遭的议论让文安侯如芒在背,尤其是武将射来的眼神,都要把他戳成筛子了,当下也只能不要脸的死不认账:“将军这话可不能乱说,当时将军与兮悦不过孩童,定亲一事不过是儿时的玩笑话,怎能当真啊……” “不对吧侯爷,”张阁老出声道,“老臣怎么记得当初你还挺当真的,连家传的玉佩都给了出去,愁得凌将军不知该如何还礼,还上门找过老臣讨教一二。只是臣原也以为这婚事文安侯已经认下了,如今居然反口了,真是可惜了一对壁玉成双啊……” 凌安若也摇头指责:“如此说来,文安侯你这事干得可不地道啊,一女多嫁,欺瞒皇室,弄得皇嫂倒成了夺人所好,棒打鸳鸯的恶人,实在是当罚。” 文安侯愣了一下,顿时哑口无言,他没想到宣王三言两语的就把这口锅盖在了他身上,这还真成了里外不是人了。 文安侯心里堵着气,又不敢发作,只能磕头高呼“臣不敢”。 好好一个中秋宴,闹成了这个样子,有人有心想缓和一下气氛,替文安侯辩解两句,可凌安若却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接着感叹道:“唉,也不知这凌府是不是得罪了月老,怎么儿女的婚事一个比一个不顺,先前没了个闺女,如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一百零一章 凌安若喝下那…… 过了中秋宴,又落了几场秋雨,总该到了出京的时候了。 十月初三,天子离京祭天,百官随行,守卫军一路护驾,在两侧百姓的跪拜下浩浩荡荡地往天山的方向启程而去。 天山是大安的圣山,它坐落在北境与京城之间,横卧的山峰如同张开怀抱的将士,既坚不可摧地抵挡着来自北方的寒流,又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默默无声地守护着京城的锦绣繁华和江南的温柔水乡。 宏正帝年轻时忙于勾心斗角,除了奉命办公时到过几个州府,就没再去过别的地方,等登上了大位,又以勤政爱民著称,除了每年的秋猎,几乎就没出过京城,大半辈子都圈禁在皇宫里,隔着重重宫墙,守着他万里江山。 今年离京前往天山封禅,大动干戈一场,已是他少有的任性了。 故此这一路上虽然奔波劳累,但宏正帝兴致依旧高涨,看到哪处风景迷人眼的地,总会停留一日再继续动身,在清醒的克制里体会放肆的快意。 如此众人不急不缓地行着,在定好的祭天大典前准时到达了天山脚下。 过了秋分,夜渐长了。 不过酉时,天就暗了大半,在昏沉的夜色里,巍峨的天山如同一块漆黑的墨石,放眼望去,只能在深蓝的夜云中窥见蜿蜒起伏的轮廓。 明明没什么可看的,也看不到什么,周珩还是站在帐篷前对着那堵高墙伫立良久。 寒风吹过密林,带起一片沙沙声响。 谁也不知道那漆黑的丛林深处是否会藏着豺狼虎豹,还是暗箭铁网。 守卫军来来回回地四处寻视着,把这一块营地把守得密不透风。 可陆安还是不放心地四处转了一圈,让自己的人分散在帐子四处严密盯视,而后才架起篝火,在有意无意地窥视里慢慢熬煮着汤药,那清苦的药味瞬间随着吹来的山风弥漫开来,不适的让人皱眉。 “药熬好了,山间阴冷,药凉得快,让王爷趁热喝了,夜里记得多盖一层被褥,别让王爷着了风寒。”陆安把药碗递给周珩,脸上一本正经地嘱咐着,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寻常地叮嘱下属。 “放心吧,我会小心伺候的。”周珩接过药碗,目光在列队而过的士兵身上扫了一眼,掀帘回了帐篷,却没有直接把药端给凌安若,而是把药给倒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丹药,拿水化开后送到凌安若手边,“来,把药吃了。” 凌安若应了一声,接过药碗,皱着眉一饮而尽。 这段日子她都是这么喝药的,在外是一副药方子,背地又是一副药方子,虽然麻烦,但也着实是没办法,自从中秋宴太过张扬后,宏正帝便起了疑心,日夜担心周珩死不了,时不时就让人去偷熬剩的药渣给太医检验,像是非要得个准信才能安心睡下。 为了圣体康健,凌安若也只能多此一举,给双方都寻个安稳。 药丸化开的汤药味道一言难尽,苦涩中含着细碎的药渣,卡在喉咙里沙沙得痒。 凌安若不适地轻咳了几声,刚想倒杯水润润嗓子,一勺糖水就喂到了嘴边。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相夫教子的样了。”凌安若喝下那勺糖水,眉眼弯弯地道,“吾妻甚是贤惠啊。” 周珩抬眸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下,“这才哪到哪,我还能更贤惠。” 凌安若:“比如?” 周珩放下药碗,指尖不规矩地勾开凌安若的腰带,倾身上前,边解着她的衣扣,边呢喃似的呵气道:“比如给你宽衣解带,给你温衾暖床。” 凌安若抓着他不安分的手:“这可不像是正经夫人会干的事” 周珩无辜地望向她:“是么?那像什么?” “像……”凌安若搜肠刮肚了片刻说道,“夜半勾人魂魄的狐狸精。” 周珩微挑了下眉:“不喜欢?” “那倒也没有,”凌安若松开周珩的手,一幅任施所为的样子,“毕竟凡人一个,耐不住你们这些妖精的手段。” 周珩笑了一下,替凌安若解下外袍,挂在一侧,恢复了正经的神色:“行了,不逗你了,床铺好了,早点睡吧,明日要进行禅礼,可不能睡迟。” 说罢自己却拿过剑,往帐子门口一坐,目光直直地盯着床榻。 凌安若有些不解:“你这是在干什么?” 周珩抱着剑说道:“我睡不着,就在这帐子门口坐着给你守夜,你安心睡。” 这怎么睡? 凌安若有些无语:“你这么盯着我,我能睡着才是见鬼。守夜的事有陆安,有黑子,还轮不上你来做,就别急着抢人饭碗了,做你狐狸精该做的事,老老实实给我暖床去。” 话落她不由分说地拉过周珩,半强迫地按在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往他身上盖。 周珩被压地不便起身,没办法,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床睡了,可也只是闭着眼假寐,有点风吹草动就立马睁开眼,半起身警惕地朝四周望望。 凌安若猜得到他这么紧张是为什么,不止是周珩,就连随行的侍卫也是草木皆兵的状态,她轻拍着周珩的后背,温声安抚道:“祭典还未开始,今夜应当是不会出什么事的。上一世封禅大典有出过什么乱子么?” 周珩躺回床上,想了想:“除了行禅礼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倒也没出什么大事。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会不会出事谁能说得准?每逢出宫必遇刺都快成各朝各代的铁律了。” 这倒也是,上辈子封禅的时候,荣王还在和周少衍斗得你死我活呢,哪有周瑾谦什么事。 凌安若上一世没参加过封禅,在这呼啸的山风里也生出几分不安,她想着可能会出现的状况,朝周珩问道:“那你说,如果有人要动手,他们要杀的人是谁?是老子还是儿子?” 周珩轻笑了一下:“怎么就不可能是我呢?一个要死还不死的王爷,整日瞎蹦跶碍人眼,不如一刀了结了干净。” 凌安若:“我倒不这么觉得,要杀你太容易了,随便治你个御前无状之罪,就足够杀你百八十回了,用不着这么大费周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一百零二章 “我知道你在…… 封禅分为封礼和禅礼,封礼祭天,禅礼祭地。 只是自古以来封禅的帝王寥寥无几,礼数各有不同,难以让人考据。 为了便宜行事,宏正帝思来想去,打算还是按照当年太祖的礼数操办,先在天山脚下行禅礼,而后再登顶天山行封礼。 与封礼相比,禅礼的礼数要简洁的多,只需上香祭拜,埋下玉蝶即可。 但第二天天微亮,凌安若便被人唤醒了,帐外也吵吵嚷嚷的,像是在赶吉时。凌安若便也不敢拖延,在周珩的摆弄下换好礼服玉冠,随意用了点早膳,就去了天山脚下。 天山四周早已戒了严,不高的山丘上也朝东面设好了祭坛,摆上三牲五谷,以及一些珍禽走兽以示祥瑞。 待到辰时一到,号角与铜鼓的声响响彻山野,惊起无数飞鸟。 文武百官跪在山下,王公宗亲伴驾至山道两侧,待宏正帝自御道行至山顶,众人皆齐叩首,山呼万岁。 宏正帝站在坛前,目光所及是九霄的云,巍峨的山,以及脚底下乌压压跪着的芸芸众生,这让他心中蓦地浮现“终于”两个字。 他终于是排除万难,登上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子。 他也终于立下自己的宏图伟业,能与史上的太祖并肩而立,名垂青史。 这个念头出现的刹那,宏正帝心口一阵激荡,他忽然觉得,他以往所割舍的,所隐忍的,在这浩荡山河里都那么的无足轻重,不值一提,他所犹疑后悔过的举措,在此刻证明他都是对的。 山风呼啸着吹荡他沉重的冕服,他在万物的拜服下,终是知道什么叫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耳畔的“吾皇万岁”逐渐淡去,钦天监也诵读着祭祀祝词,请天子上香。 宏正帝接过护国寺方丈手里的香火,点燃后朝祭坛恭恭敬敬地拜了三下,而后上前几步插入祭坛,刚要退开时,又是一阵山风狂起,带起的沙粒吹得人睁不开。 啪嗒—— 一声几不可闻的雨珠于九天之上坠落而下,在地上砸出一枚铜钱大小的雨花。 钦天监摸了摸手指上的湿意,心道要完。 果然,下一刻,无数的雨点如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摔了下来,砸得所有人猝不及防,祭坛里的香火也灭了个干净。 钦天监看着脸色阴沉的宏正帝,吓得噗通跪在了地上。 可不论怎么请天子开恩,这禅礼到底是进行不下去了。 雨越下越大,转眼间成了瓢泼之势。 这天山荒无人烟,也没人闲着没事在这儿建个凉亭躲雨,被浇得浑身是水的宏正帝笔直地站在疾风骤雨里,宛如一根宁折不弯的旗杆,对着那口湿漉漉的祭坛兀自沉思着。 他不动,底下的众人谁也不敢动,只能老老实实地挨雨淋,也没人敢在这时候上前去劝一两句,触皇帝的霉头。 唯有凌安若于万人之中抬头看向宏正帝,在那形单影只的背影里,陡生出一股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这里跪着他的兄弟,他的儿子,他的臣子,却没有一个敢逾矩上前,劝他避一避风雨。 凌安若本应该是高兴的,她不是周珩,对宏正皇帝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感,她不过是因其所爱,恨其所恨,见仇人狼狈不堪的模样,自然而然的心生出隐秘的痛快,她甚至能想得到今日之事若是传遍大安,将会掀起多少惊涛骇浪来。 可昨夜的夜谈还萦绕在心口,凌安若到现在也还记得周珩那平静不波的话语里藏着多少遗憾和失落,忽然间,她也不能再置身事外,如一个局外人一般,跪在这山道上幸灾乐祸,隔岸观火。 她不由得思考若是周珩在此处,他又会如何做? 是静观其变,还是以身犯险,上前规劝? 骤雨裹着疾风如鞭子在山间肆虐抽打。 凌安若轻轻叹了口气,慢慢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在众人或惊讶,或不解的目光里拾级而上,站在宏正帝身侧,温声劝道:“皇兄,秋雨寒凉,有伤龙体,先去避避雨吧,待雨停了,再行禅礼也不迟。” 宏正帝闻言,终于动了,他转过头,目光缓缓落在凌安若脸上,看着这个身形削瘦的弟弟在暴雨中冻得面色苍白,唇色泛青,可眼中的担忧却不是假的。 没有一丝一毫的讥嘲和敌视。 宛如当年。 这让宏正帝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纯粹的一双眼睛了,久到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好像这一刻他们还是当初兄友弟恭的样子,哪怕经过了这么些年,一个垂垂老矣,一个苟延残喘。 漫长的沉默让凌安若有些难熬,她看不懂宏正帝望过来的眼神到底什么意思,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一旁的方丈也走了过来,稽首劝说道:“陛下,宣王说得不无道理,这会儿雨势太大,不宜行禅。何况这祭祀焚香本就是为了上达天听,如今上天已作回应,实乃幸事一件,陛下又何必执着于这一时半刻呢。” 宏正帝回过神,看了看方丈,又看了看凌安若,什么也没说,但到底是把话给听进去了,抬脚往阶下的树底走了过去。 其余的大臣们见状,也松了口气,纷纷狼狈地爬起身,往树底下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不过好在这骤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这雨就逐渐失了势头,化为淅淅沥沥的雨点,待风吹散了云幕,那点子雨沫也就跟着没了踪影。 云开雨霁,宜再行封禅。 只是这一回宏正帝再也没了事先气吞山河之心,他的豪情壮志早在那场凉雨里浇得一地泥泞,回想起来不过是一场笑话,随即也不愿在这禅礼上多浪费什么时间,草草地上完香,埋下玉蝶就回了营帐。 * 禅礼出了这么大的岔子,钦天监难辞其咎,要不是护国寺的方丈说了几句吉祥话,那必是要以死谢罪的,如今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迈了回来,可得小心行事,过两日的封礼必不能再出什么乱子。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不仅钦天监整日掐着指头算天象,其余各部也是提心吊胆,把封礼要用的一应事物都给查验了一遍,尤其是封礼上要用的那头白鹿。 古言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当初太祖收复中原,为示大安正统,特寻一头白鹿,亲自将其射杀进献上天,以告上天功德。 宏正帝要沿用太祖的礼法,那这只白鹿也必得由他亲自射杀,不能假手于人,可宏正帝到底也不是太祖,不善骑射,臂力也不如当年,为不伤帝王颜面,又能把封礼的流程给进行下去,礼部的人只能在为数不多的白鹿里挑了又挑,把几只身娇体弱的母鹿给圈进山林。 一场秋雨一场寒,前日的那场凉雨让天山又凉了一茬,早起时能看见草叶上披覆的白霜,吐息间也尽是森凉的寒气。 凌安若裹着大氅,手里捂着一个暖炉,可脸色还是苍白如雪,好似被这温凉的日头晒一晒,就能和那片冰霜一起融化了似的。 前日的那场骤雨对她来说还是太凶了,哪怕她已事先知道了那场雨,事后也灌了不少驱寒的汤药,可在当天夜里还是发了高烧,恶寒伴着积年的旧伤,折磨得她死去活来,吓得太医以为她要挂了,忙去禀报了宏正帝。 也不知是不是那场大雨冲刷了一点陈年的污垢,露出一点经年的兄弟情来,在知道宣王可能要撒手人寰的时候,本该大松一口气的宏正帝不仅没有露出半点喜色,反倒把随行的太医全都给叫了来轮番问诊,甚至还亲自侍了汤药,一直待到近天明才走。 这明晃晃的袒护之意倒是让人看不明白了,这盼着宣王快死的是他,要救宣王的也是他,这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真是君心难测。 太医摸不透宏正帝的心思,但也不敢敷衍了事,想尽了各种法子给凌安若退热,可一个小小的风寒却如同陈年顽疾似的,反反复复,愣是烧了一天一夜,直到道济借着给宣王挂福袋祈福的名头才进来偷偷扎了几针,开了一幅方子才算是真正退了烧。 只是常人烧了一天一夜身子都虚,更别论周珩这副破铜烂铁似躯壳,骑马秋猎的事是想都别想,说不准颠两下都会散了架。 不过凌安若倒也不怎么在意,她本来就没有要陪同秋猎的打算,这会儿倒是更有了理由不去,倒是肃王看着她这副惨兮兮的样子,朝她大笑了一声,意气风发地驱着马走了过来:“呦,老十,病好了啊?哥哥我还以为你这回铁定要归西了呢。” 凌安若抬眸看了他一眼,没理,倒是一旁的宏正帝黑了脸,怒斥了一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一百零三章 “王爷,不好了,我们中…… 咻—— 箭矢带着余风穿过枝叶,一头扎进湿软的泥地里,破空声惊扰了不远处的白鹿,白鹿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围追堵截的众人,立马撒丫子往树林深处跑了。 宏正帝垂下手里的弓箭,不悦地皱了皱眉,他向来清楚自己不善骑射,也没有什么习武的兴趣,会射空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前有禅礼落雨,现在又失其鹿,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让宏正帝不由得开始怀疑今年大行封禅是不是一个错误? 上天并没有认可他这个皇帝,所以才让他事事不顺? 可若是不认同他,那是想认同谁? 宏正帝心中无端火起,不甘和怨愤如藤蔓爬满了四肢百骸,微眯地眼眸里带着不善的神色。 许权觑着宏正帝的脸色,侧头瞪了驯兽司的人一眼,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事的,前两天才出过岔子,这会儿居然还敢马虎行事。 可驯兽司的人也是有苦难言,他们明明就挑选好了几只身形瘦小的雌鹿,可不知为何走遍了大半个猎场也没看到一只,更不清楚这头体格强壮的雄鹿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所幸那些王爷宗亲们不爱跟在宏正帝身后捡漏子,都各自散开玩去了,丢人也丢不到外人跟前。 许权偷偷摆了摆手,示意驯兽司的人赶紧去重新安排,又陪着笑到宏正帝跟前道:“皇上,要不要换张弓?奴才瞧着这把弓的弓弦好像过于紧了,不怎么趁手啊。” “是啊,父皇,要不然您用儿臣这把弓吧?”周瑾谦也乖巧地把自己手里的弓箭奉上前。 宏正帝瞟了他们二人一眼,没理,马鞭一挥,径直朝着白鹿逃窜的方向奔去。 这可把许权给吓坏了,再往北跑就跑出划好的狩猎区了,连忙追在宏正帝身后大声劝阻:“皇上,不行啊!那边都是悬崖峭壁,您要是摔了可怎么好?” 宏正帝本就窝着一股火,哪里听得下这种劝,手里的马鞭挥得更是用力,把唠唠叨叨的众人全给甩在了身后,眨眼间没入了林子深处。 秋风瑟瑟地刮着,吹得满枝的枫叶哗哗作响,在寒冬来临前,已经有了几分肃杀的味道。 宏正帝勒住马,抬起手里的弓箭对准前头低头吃草的白鹿,屏息凝神了片刻,手一松,箭矢犹如疾风,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直指目标而去。 可在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支利箭从他身后射出,疾风擦过宏正帝的耳侧,呼啸的风声如示威似的率先扎中了那只白鹿。 宏正帝愣怔片刻,回头看去,只见几十道人影如鬼魅般从天而降,手持着钢刀弩箭朝他袭来。 行刺! 宏正帝蓦地瞪大了眼,有人要杀他! 这个念头冒出的刹那,成排的冷箭朝宏正帝钉了过去。 宏正帝慌忙地拔出剑,明知没什么作用也要在胸前胡乱的格挡,妄图劈开那飞来的流矢。 可这帮刺客似乎并不急于要他的命,射出的冷箭看似凶险,要人性命,却又将将擦过宏正帝的肩臂大腿,避开了要害处。 酸胀的疼意顺着擦破的伤口慢慢泛了起来,宏正帝捂着肩臂上的箭伤,冷眼看着那些刺客再次架起了弓弩。 这一回,他不闪也不避,只瞪着眼看那些寒光破空而来,又如同刚才那般惊险万分地擦过了身侧,钉在周身的土地上。 宏正帝这下算是确认,这些人不过是把他当一只困兽在戏弄,就像猫咬断耗子的脖颈前要百般玩弄一番。 这种羞辱的举动让宏正帝异常恼怒,他恨不得抄起剑刃冲进那群刺客里杀个干净,以泄心头之恨,可同时他的脑子也十分清楚,他并没有那个以一敌百的武力。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跑,要么死。 宏正帝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从来运筹帷幄,游刃有余,哪想过还有如此狼狈逃窜的一天,他不想跟逃兵一样抱头鼠窜,可他更不想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竭尽毕生所得来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他绝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死在这荒山野岭里! 在冷箭再次架起的那刻,宏正帝忍着臂膀的酸麻,捏紧缰绳调转马头,随意朝了一个方向快速逃去,他身后的刺客见状也纷纷跃起轻功,以围剿之势对其紧追不放。 箭矢杂乱又有序地钉在四周的树干上,簌簌地踩踏声阴魂不散地在身后响起。 宏正帝来不及回头看一看那群刺客离他有多近,他只顾着埋头往前跑,可在冲出林子的那刻,一面峭壁陡然出现在眼前。 慌乱之下,他竟跑上了绝路! 宏正帝及时地跌落悬崖前勒住了马,受惊的马匹前脚高高翘起,将马背上的皇帝给摔在了地上。 身后追来的刺客也不慌不忙地围了上来,他们与眼前的悬崖共同撒下了一张天罗地网,只等将猎物一击毙命。 宏正帝瘫坐在地上,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光朝自己砍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时,“铛”的一声响,一把钢刀挡在他身前,抵住了那凌冽的刀风。 宏正帝抬头看去,原来是一直在寻他的守卫军赶来了。 另一条小道上,周瑾谦和许权也带着大批人马赶来护驾。 宏正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总算是得救了,他在侍卫的搀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一百零四章 周珩防备地看着周少衍,…… 周珩醒来时,脑子里像灌满了一桶浆糊般混沌不清,眼前的视线也迷迷蒙蒙的,只记得自己本来是要追刺客,可追到一半便察觉有诈,刚打算原路返回时,就被一张大网兜头罩住,让人蒙了口鼻,下了迷药绑了。 说来也是好笑,他走南闯北时也见过不少险境,却在这种拙劣的伎俩上栽了跟头。 周珩心里微微一声苦笑,也不清楚这算不算关心则乱。 天还没黑,屋里现在还算亮堂,想来应该也没晕多长时间。 周珩揉了揉昏昏沉沉的额头,费力地爬起身,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很识时务地托了他一把,还顺带递了盏茶。 “醒了?”一道颇为愉悦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周珩顺着那只手抬头看去,见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时,犹如当头一棒,脑子倏地清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侧,这才发现脸上的□□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扯掉了。 身份暴露得猝不及防,周珩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快速地镇定下来,一掌拍开嘴边的茶盏,目光冷厉地看着身前的人,问:“怎么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看到本王就这么惊讶?”安王也不介意周珩的态度,他拿过一旁的巾布慢悠悠地擦着手,一边说道,“可真要论起来,也是本王该惊讶一番吧?新婚夜暴毙的王妃突然诈尸现身,实在是奇哉怪哉。若非本王亲眼所见,还不知要被你蒙到几时。” 周珩防备地看着周少衍,“所以你待如何?” “不如何,”安王在床畔坐下,微微倾身过来,语气堪称温柔,像是不怎么介意眼前人的陷害,格外包容地道,“但本王想要个解释总不过分吧?当初父皇赐婚,该给的礼数本王全都给了,够给凌府脸面了吧?本王实在是想不通,王妃到底和本王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惜死遁也嫁祸本王?真是……怪叫人伤心的。” 他说着还轻轻叹息了一声,好像真成了一个被绝情女子辜负的痴心汉。 周珩冷眼看着,忽然觉得这装模作样的本事,是不是血脉里的传承了,怎么他家的人一个比一个会演。 周珩无意搭理安王的虚情假意,冷笑了一声道:“王爷这话听着也怪深情意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对我有多念念不忘呢?怪不得王爷红颜无数,拼尽十八般武艺也只为博君一笑。可惜啊,我没有这个癖好,倒不如退位让贤,眼不见为净。” 周少衍微微眯起眼,眸中尽是审视,“只是如此?” 周珩冷静地回视着:“那王爷以为还能如何?” 周少衍:“放着王妃之尊不要,本王姑且可以认为你是心高气傲,可逃婚是死罪,一旦被发现,罪及亲眷,本王不信你这么自私妄为,能弃凌府上下于不顾。你看中我那位皇叔什么了?竟不管不顾地投身于他,甚至同他一起给本王下套?你们到底是什么勾搭上的?” “勾搭?”周珩不悦地皱了皱眉,“这话说的多难听啊,我同宣王不过是君子之交罢了,帮我不过是顺手。” “君子之交?”周少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什么样的君子之交要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啊?凌安若,你嫌弃本王放浪,可我那位皇叔听着也不是好什么东西啊,他可不会给你半点名分,来日就算生了儿子也是个见不得光的东西,登不上大雅之堂。” “哎呀,”周少衍感叹了一声,一手掐住周珩的下巴,打量货物似的左右晃了晃,颇为可惜地道,“你说你,这双眼睛长得这么好看,却是有眼无珠,押错了人。宣王他就是一个短命鬼,烂泥扶不上墙的病秧子,亏得你这些年暗地里给本王使了那么多绊子,也不怕他中途咽了气,白费一番力气。” 周珩也不再客气,他偏过头,避开安王的手,寒声道:“我乐意,就不让王爷替我操心了,有这个心力您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吧,我看睿王年纪虽轻,但实力不可小觑啊,他可比您更得圣心的多。” “睿王?”周少衍不屑地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个被乌香控制的疯子,也就你们当回事。” 乌香? 周珩敏感地捕捉到这两个字眼,怎么回事? 怎么又有乌香的事? 他想起那日鉴赏会后凌安若是曾和他说过周瑾谦不太对劲,但他也只是以为不过是简单的上瘾,可如今听安王的意思好像不仅仅是这么回事。 他不动声色地套起话来:“所以睿王会对乌香上瘾是你的手笔?当初你安排苍阑山行刺,却故意没有杀他,只是让他夜夜百爪挠心的痛痒,就是为了今日的百般折磨?” 周少衍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否认,“吾弟顽劣,肖想不该想的东西,作为兄长不该给他点教训以示惩戒么?” 周珩冷笑:“可这个教训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你说对了,”周少衍眼里露出毫不掩饰的狠意,在渐渐暗下去的日光里,多了几分有些让人胆寒的癫狂,“死了才是最痛快的,可他痛快了,本王就不痛快了,没有人能在得罪本王后全身而退,当初我之所以饶他一命,就是要看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自取灭亡。” “你以为周瑾谦真有那个本事和本王分庭抗礼?他今日的所有政绩无非是本王特意让给他的,我既看他垒权势,也必会看他坠高台,碎骨肉。” 周珩冷静地看着他:“那如今我也得罪王爷了,王爷打算怎么处置我?想必不单单只是把我绑来,说这么会子话吧?” “怎么不可能呢?”周少衍闻言像是变脸一般,那股子阴狠的味道转瞬化为说不出的怜惜,“一夜夫妻百日恩,本王可没那么绝情。何况你生得这么如花似玉,若是处置了岂不是可惜。” 周珩被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看着,周身都炸毛似的戒备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周少衍低低笑了一下,凑到周珩耳边暧昧地道:“当然是干啊。当年夫人欠的洞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一百零五章 “来啊,有本…… “滚开,别挡道。”凌安若看着眼前拦她的人怒斥道。 陈易却依旧不卑不亢地拦在凌安若身前,不给半点脸面:“王爷,这是安王殿下的营帐,哪怕您是王爷的皇叔,也不能擅闯吧?” 凌安禹不满地上前一步道:“陈侍卫这话末将就听不明白了,宣王既贵为安王的皇叔,听闻王爷秋猎受伤前来探望乃是天经地义,何来擅闯一说。” 陈易才不管有没有这个理,只说:“没有王爷的吩咐,属下不敢擅自放二位进去,二位还是请回吧。” 那副软硬不吃的态度格外让人棘手。 凌安禹还要再辩驳些什么,凌安若却早已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想多等,更懒得和这种货色多磨蹭,“少他娘的跟他废话,今日我就是要硬闯,你又能奈我何!” 她话音落下,抬脚就要往帐子里硬闯。 陈易下意识的要拔刀相拦,出鞘地锐响激得陆安浑身一紧,立时也拔刀相抵。 周遭的气氛一时肃杀了起来,连不远处的守卫军也察觉到此处的异动,犹疑着要不要过来问个究竟。 寒凉的刀光横亘于身前,凌安若睨了那刀锋一眼,毫无惧色的又上前一步,她看着陈易,眸中是超乎寻常的狠厉,“来啊,有本事你就往本王的脖子上砍。” 陈易还真被凌安若给镇住了,他哪敢真的往宣王脖子上砍,一时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两厢焦灼间,安王的声音隔着帘布从帐子里传来,“陈易,放皇叔进来。” 陈易闻言,心中微微一松,他收回了刀,往一旁退开,虎视眈眈地看着凌安若带着人走了进去。 安王的品级不如周珩,营帐要小上不少,也没什么屏风摆件,只一眼,凌安若就看见了被黑子按压在地上的安王,以及床上衣衫不整的周珩,霎时间明白了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她满心的忧虑顿时化为不可名状的怒火,几乎是下意识地脱下自己的大氅往周珩身上一罩,又瞬息间抽出凌安禹的佩剑要往安王身上捅。 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控,众人见状同时惊呼:“王爷,不可!” 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那剑刃已经直逼安王的胸口,只要再进一寸,就能戳出个血窟窿。 电光火石间,凌安禹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好声相劝道:“王爷,这是安王的营帐,我们进来时看见的人不少,安王若是出了什么事,您都难逃罪责。” 周珩也顾不得把大氅披好,慌忙地下床跑了过来,握住凌安若的手,不由分说得要从她掌心里抠走剑柄,“乖,听话,松手。” 凌安若犟着不肯动,她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可这会怒气上头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她恨不得一刀把周少衍砍成八块,可残存的理智告诫她不要意气用事,不要给周珩惹祸上身。 她忍了又忍,手腕也因用力的绷紧而轻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狠狠地闭了闭眼,愤恨的把剑给扔到地上,看着安王,冷冷吐出两个字:“畜生。” 周少衍闻言微微一哂,他慢条斯理地在陈易搀扶下缓缓起身,掸了掸衣袖,走到凌安若跟前,对她满面寒霜的表情,似是格外的不解的问道:“皇叔这么生气做什么?我宠幸自己的王妃不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侄儿倒是想问问您什么时候有好人/妻的癖好了?三年前,侄儿的王妃新婚夜葬身于火海,如今却全须全尾出入在您的帐下,甚至于同床共枕,这事您不该给我个交代么?” “您到底是如何把我的王妃给拐跑的?”安王眼神逐渐阴鸷。 凌安若却讽笑了一下,道:“交代?我的好侄子,你这话问错了人吧?我一没绑,二没抢,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把人拐跑的?何况人是在你府里丢的,你不盘问你的侍卫,倒是来问我?” “常言道君子慎独,我看你没事还是多自己反省反省自己德行是否有亏,不然人姑娘怎么放着王妃之尊不要,也要死遁出逃。” 周少衍见她死不认账,也不据理力争,只是轻声一笑,摇头感叹道:“皇叔果然是能言善辩,您不承认,那侄儿也没办法,可凌安若到底是我明媒正娶迎进门的王妃,如今她跟在您身边形影不离的伺候着,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凌安若寒声道:“她已经不是了,你的安王妃是永安侯的嫡女。” 周少衍:“这话皇叔跟我说可没用,您得和皇上说才对。” “逃婚之罪罪同欺君啊,”周少衍的目光从凌安若的脸上转向凌安禹和周珩,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气,“您说我父皇要怎么罚凌府才好?革职还是抄家啊?不过这也和您没什么关系,毕竟您什么都没做啊。” 凉薄的话语如同冬日的寒冰,无声无息地爬满了整个营帐,又尖锐地扎进众人的四肢百骸,钉死在原地不敢妄动。 当初凌安若逃出京城,隐姓埋名,就是不想祸及家人,可不曾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又还是饶回了原路。 良久,她认命却又不甘地呼了口气,看向安王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能怎么样?”周少衍无辜地耸了耸肩,“当初我是仰慕凌将军的英雄气概,想同凌府交好才求了这门亲事,可惜啊,凌府看不上本王。看不上也早说嘛,本王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非得闹成今日这般局面。” 话说到这个份上,傻子也能明白周少衍到底图什么了,他当初与凌府结亲就是图凌正手上的二十万大军,如今更是需要兵马与周瑾谦抗衡,否则按他睚眦必报的脾性,早把人给拉去大庭广众下示众了,哪还会等到现在来商谈。 这也是凌府唯一可以给出的筹码。 凌安禹适才一直没出声,此刻终于是动了,他走到安王身前,单膝跪下,肃声道:“王爷抬爱,凌府不胜荣幸。当年吾妹逃婚是她不识抬举,给王爷惹了麻烦,末将愿替她受罚,还望王爷能网开一面,饶凌府上下一命。凌府也愿与王爷重修旧好,唯王爷马首是瞻。” 凌安禹的姿态放得很低,他低着头颅,弯下脊背,像只被驯服的野兽。 凌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一百零六章 “皇上遇刺…… 日落西沉,落霞如飘逸的轻纱,娉娉袅袅地飘荡在半边天幕上。 白日里进山打猎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回了营帐,猎来的野物随意地堆在一处,让下人一一去清点。 肃王此行虽没猎着熊心豹子胆,但猎到一头膘肥体壮的野猪,在一众王公宗亲里格外摆脸,人还没下马就大呼小叫地喊凌安若出来看看,想摆摆威风。 凌安若本就烦着,懒得看肃王那扬眉吐气的样儿,干脆当没听见,窝在帐子里躲清静。 唯有宏正帝还没带人回来,也不知是白鹿难猎,还是兴致正高,众人这几日都谨言慎行的厉害,谁也不想给自己找事,一时也就没人多问。 可等到暮色四合还没见人回来时,这情况明显就有些不对头了。 没有哪个帝王会夜宿深山,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么久不见归,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营地里顿时有些骚乱,文武百官都急哄哄地闹着要进山寻人。凌安若听着外头吵闹,本就杂乱的心也开始不安地跳动,她掀开帐帘,看着眼前黢黑庞大的山体,那千万吨的重量像是沉甸甸的压在心口,莫名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 一切都太不顺了,无论是封禅还是秋猎,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这一切,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天意,还是有人包藏祸心。 或许他们就不该来这一趟。 守卫军的将士已经集结,打算分几个方向同时进山寻人,可还未等他们动身,山道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没过多久一队人马挥开身前挡道的灌木,踉跄的从山道里滚了出来。 正是宏正帝带走的那支! 可目光所及处却并没有宏正帝的身影! “皇上呢?皇上去哪了?”百官刚放下的心又猛然的提了起来,在看见这群人身上皆挂了彩后,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脑瓜子都嗡嗡作响,“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睿王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他人呢?” “是啊,皇上呢?” 周瑾谦跪坐在地上,死死咬着牙关,俊秀的脸被额角上流出的鲜血滑出道道斑驳痕迹,他狠狠抹了一把眼角溢出的泪花,痛心疾首地嘶声道:“父皇他遇上贼人行刺,不甚跌落山崖,现下生死不明。” “什么?!” 周瑾谦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营地的文武百官,王公宗亲都被这猛浪给砸蒙了头。 皇上没了?! 怎么就没了? 平日里老成持重,天塌了都能面不改色的大臣们脸上都一致浮现出茫然的神色,不明白白日里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待好不容易消化这个消息后,众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凝重得活像是死了自己爹娘。 更可怕的是,大安如今还没有定下太子,储君之位该由谁来接手? 王公宗亲皆聚此地,谁敢保证他们不会横生歹念?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被钉了在原地,脑中思绪纷杂,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良久,张阁老缓缓抬起了头,他目光沉沉地望向眼前的天山,在开始浮动的人心里掷地有声地发令,“封锁消息,今日之事不得传出去半个字,违令者斩!另外众将士听令,所有人都给我去找皇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将士们齐声应着,纷纷驾着马匹往林子四散而去。 凌安若与周珩遥遥对望,皆在对方凝重的目光里,隐隐嗅到了乱局的开端。 林子的鸟在闯入者的惊扰声里展翅而出,谁也没注意到几只鸽子在夜色保护下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京城,白露生寒,万籁俱静。 更夫敲着梆子,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慢慢悠悠地拖着长调。 忽然,一阵急促地马蹄声踏碎了静谧的夜色,更夫回头望去,只见一阵疾风快速的从他身侧掠过,顺带卷走了他手里的梆子。 邦—— 邦—— 邦—— 紧密又短促的铜锣声不知轻重的在深更半夜里放肆锤响,霎时间惊扰了无数人的清梦,可还没等他们破口大骂是哪个混账大半夜的发病作怪,又是一道震人心神的声音响起,“皇上遇刺,生死不明!” “皇上遇刺,生死不明!” 此话在寒凉的夜里犹如平地一声雷,炸得所有人都瞬间吓醒了,可又有些懵然,呆立了半晌后,互相不可置信地喃喃道:“那,那人刚才说什么?谁死了?” “皇上死了?!” “胡说八道!”凤仪宫内,被吵醒的皇后面色阴沉地看着侍奉了她多年的侍女,怒得甩了一巴掌,“深更半夜,谁敢你的胆子在这诅咒天子!” 侍女捂着通红的脸颊,“噗通”一下跪在了皇后身前,急声道:“娘娘,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诅咒皇上啊,这事已经传遍了皇城,来报信的人还送来了一封书信,请娘娘过目。” 皇后看了侍女一眼,将信将疑地取过信打开看了,可刚一入目,还未仔细看清里面内容,就立马变了脸色,那信上的印章是睿王私印! 皇后这下就是不信也得信了,她攥紧了手里的书信,慌乱地扶了一把桌面,却不甚打翻了一个瓷瓶,清脆的碎响震得人浑身一抖,倒是让皇后的神魂归了原位,她在极短的时间里快速冷静下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颤着手命令身前的侍女,“快,快派人去天山,查明皇上到底如何了!” 与此同时,寒风凛冽的北境荒原上,猎隼迎着朔风在大安与北狄的边境上空盘旋,它的身下是绵延起伏的山丘,以及一望无际的草野。 这是一个和平日无甚差别的夜晚,平静,安宁,又寂寥,唯有疾风卷过劲草时,才偶然露出那夜色包裹下一双双贪婪的眼睛,和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 他们匍匐在这里,像是一群蓄势待发的狼群,耐心地守候着自己的猎物。 忽然,一只白鸽乍然闯入,洁白的羽翼在暗夜中引来无数狩猎者的目光,可它仍无知无觉的挥动着翅膀,似乎想寻觅一个落脚点。 可这里没有屋檐,也没有树丛,只有虎啸般的疾风,和天空中俯冲而来的猎隼,几乎是眨眼之间,利爪就刺破了那细雪似的羽腹,又撕扯成破碎的布条。 猎隼乖巧的把不成形状的鸽子甩在一个将领的身前,又昂着脑袋蹦上了他的臂膀。 那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肩臂宽阔,苍髯如戟,狭长的鹰眼里是隐藏不住的凶光。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肩膀上的猎隼,又扯下鸽子腿上的信笺,短短的几句话他却看了许久,而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安若,你不…… 一夕之间,风云突变。 大安百年盛景转眼就成了过往云烟,昨日的繁华也恍如一场不可追亿的南柯一梦,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文武百官们却对此一无所知。 宏正帝已经失踪三天了,守卫军也已经找了三天了,可他们翻遍整座天山也一无所获。 张阁老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就如今这情形来看,能找到一块碎布都算得上是幸事。 更何况皇帝也是肉体凡胎,不是喊几声“天子”就真的能有金刚不坏之躯,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还能活就见鬼了。 只是这话守卫军的将士没一个敢提,也不想惹祸上身,依旧老老实实的搜山寻人。 可那些浸润朝堂半辈子的大臣们可就不一样了。 帝位空悬是大事,宏正帝没了没关系,哪个皇帝还真能活到万万年的?最要紧的是这储君之位该由谁来接手? 宏正帝虽有六子,但真要算起来,如今能担事的也只有三皇子安王和五皇子睿王。 安王参政年岁长,一向与朝中世家权贵来往密切,与永安侯府联姻也是看其姻倾朝野,而睿王从一开始就是以状元的身份入仕,以聪慧清廉著称,颇得朝中寒门出身的官员和天下文人的喜爱,这两人最后谁能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那还真是说不准。 若是宏正帝还在,那多观望一番倒也无妨,可就怕现下再不定下储君之人,倒是让旁人得了可乘之机。 毕竟除了父死子继,不也还有个兄终弟及么? 朝中的这些大臣加起来能有八万个心眼,谁心里有点小九九一看便知,更别说有些宗亲就差把心事给写在脸上了。 窝里斗归窝里斗,输了那也是自己押错了宝,可要是为外人做了嫁衣,那可就真要死不瞑目了。 故此,在忍了三天也搜寻无果后,这些老狐狸终是藏不住狐狸尾巴了,在例行的朝会上吵了起来。 “阁老,”户部尚书何颂首先开了口,“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失踪了三日,政事就耽误了三日,眼下虽说没有什么紧急要务,也有内阁佐政,但绝非长久之计啊。” “何大人说得在理,”工部尚书陈樨连忙附和道,“皇上一日不归,民心一日不稳,若是等到回程之日,还未寻见陛下,又或是陛下龙体欠安,难以主政,那我们又该如何给天下一个交代?依臣所见,为今之计,只有早立下储君,代行天子之权,才可安抚民心,稳固国本。” 张阁老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两位尚书向来不对付,没想到此时倒是联起手了,“择立储君事关重大,岂是我等能妄自决断的?皇上不过失踪三日,各位大人就急着要立新君,是否也太心急了些!” “如何能不心急?”何颂说道,“君王乃是国之根基,根基若毁,国将不国,此时不立,难道要等到天下大乱时才立吗?” “是啊,阁老。”陈樨见张远清好话说不通,干脆撕破了脸,道出众人都不敢说的实情,“恕下官说句不重听的话,我等皆是凡人之躯,这天山的山崖那么高,摔下去十有八九就是个死。这储君之位早立晚立都是要定下的,有何一拖再拖的必要?” “何况如今各位王爷在此,各位宗亲在此,与诸位大臣共商立储一事,又怎能说是妄自决断?” 被点名的几位王爷顿时一愣,面面相觑的看了彼此一眼,皆心照不宣的当没听见,也没出列发话,他们本就是过来看热闹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淌这趟浑水,更不打算支持哪位皇子,只由着文武百官继续吵。 张阁老一人难敌众口,见压制不住百官,也无可奈何地妥协了一步,“既如此,那依各位所见,该立谁为储君?” “自然是立安王殿下才对,”何颂出声提议道,“安王参政多年,政绩斐然,对各项要务了熟于心,也是众为皇子里品级最高的,合该立为储君。” 适才还同舟共济的工部尚书闻言立马就反水了,不满地叫嚷起来,“储君之位向来是贤者居之,何时以资历来论了?睿王殿下虽参政年数不长,可勤学好问,事必躬亲,经手的每件差事从无错漏,得天下文人赞誉,此等贤王,立为储君当之无愧。” “贤者居之,”另一位官员出列斥责道,“那大人这话意思,是说安王殿下是个无贤无德之辈?” 陈樨冷眼看了那人一眼,说道:“臣没有,臣不敢,但安王殿下红颜无数,沉溺女色也是不争的事实。” 何颂:“孟子一书有言,食色性也。安王红颜众多,也是为了给皇室开枝散叶,这算什么错处?大人拿此事来揪着不放,也为免太过苛刻了吧?” “既为君者,自当刻己自责。安王殿下若是为人端正,又何必怕人说?”御史李岱向来看不惯安王,平日有事没事就想着参一本,这会儿更是意有所指的猜测道,“说起来,安王在狩猎那日早早就退了场,该不是预有先知,提前知晓会发生什么吧?” 安王和睿王适才一直作壁上观,由着众大臣吵,此时见御史台开始口不择言,扯上了弑君之罪,安王也不能再继续默不作声了,他转身看向李岱,寒声质问道:“李大人什么意思?大人是想说猎场行刺是本王安排的?诽谤皇子可是杀头大罪,大人想好了再说话。” “是啊,李大人。”兵部尚书王冕早看不惯御史台指天骂地的样,愤愤不平地指着李岱怒骂道,“无凭无据就敢随意污蔑王爷,你安的是什么心思。御史台就可以随意诬告皇子了么?安王殿下若犯下大逆不道之罪,那其他人就真的清白无辜吗?” “其他人又是哪些人?”吏部侍郎不卑不亢地回敬道,“王大人,您这含沙射影的能耐也是了得,您要有骨气,就指明道姓了说,也别给别人泼脏水。” 王冕冷哼一声:“我说的是谁,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吏部侍郎端着一副一身正气的姿态道,“我只知道睿王殿下为护圣驾,舍身挡剑,以致身负重伤,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事。倒是安王殿下那会儿又在何处啊?” 安王早料到李岱会这么问,他不慌不忙的把凌氏给拖了下水,道:“本王那时正与凌将军巡查营地防卫,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向凌将军查证一番。” 吏部侍郎闻言一愣,惊诧地往凌安禹身上看去,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这凌氏不是向来和安王是死对头吗?什么时候握手言和的? 被文武百官直勾勾地盯着,凌安禹就是本不想掺和进来,也不得不说话了,他硬着头皮出声道:“是,安王殿下那时的确与末将在一块,各位大人切勿妄加揣测。” “够了!”张远清被这些人吵得有些胸闷,也是控制不住怒气,“让你们共商储君之位,不是让你们随口攀咬,陷害皇子!若是再有一句诽谤之言,摘其官帽,以大安律法问罪!” 文武百官静默了一瞬,也知进退的不再围绕秋猎行刺争辩,只就两位皇子的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凌安若不过是一介女子…… 天幕阴沉,狂风乍起,枯叶裹挟着沙石在山间乱舞。 在短暂的惊讶了一瞬后,张阁老也迅速地意识到他们当中有内鬼,这场秋猎行刺案分明是有人在里应外合,特意要闹得天下大乱,好逼文武百官迅速选出一个新君来。 如此,宏正帝就是没死,也必是不能活着回来了。 张远清目光沉沉地望向两位皇子,他不知道谁是无辜,谁是推波助澜,他只清楚这两位一个骄奢,一个虚伪,没有一个能真的担起大安的重任。 冥冥之中,张远清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在这二位皇子的身上莫名看见了大安的末路,盛极而衰或许就是每朝每代必经的宿命吧。 再在这个地方耗着也没什么意义了,既然京城已经得知了皇帝遇刺的消息,那么其余各州应该差不多都清楚了,说不定外头早已人心散乱,异心四起,赶紧回去稳定局势才是正事。 张远清沉沉地叹了口气,疲累地挥了下手,刚想叫他们收拾收拾行囊,打道回府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臣女凌安若,有紧急军情呈报!速求见阁老!” 话音落下,营帐里静默了一瞬,又轰然乍起,群臣哗然。 “谁?凌安若?她不是凌正的闺女吗?” “是啊,可她不是新婚当夜就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军情?什么军情?” “北狄人打进来了?” “不知道,这前线驻军也没人来报信啊。” 若有若无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朝安王和凌安禹看去,这两人一个死了王妃,一个死了亲妹妹,这会儿看着倒是也一样的震惊,像是半点都不知情的样子。 安王恼怒地朝凌安禹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他还以为这凌氏终于学乖了,没想到这节骨眼上还来添乱,凌安若敢在这时候主动现身,不会是以为没了皇帝,就没人可以治她的欺君之罪吧? 凌安禹察觉到上头如刀峰般锐利的目光,装作无觉的微微侧过了头,当做没看见,他虽不清楚凌安若为什么突然自曝身份,但让他更在意的是她所说的紧急军情。 在今天之前,他并没有收到过任何来自北境的战报,可他也清楚凌安若并不会为了脱身,拿这等大事开玩笑,所以北境定是发生了什么。 张远清心里想的和凌安禹差不多,连忙把人给招了进来,一见着人就立马问道:“什么军情?可是北狄打进来了?” 周珩双手呈着那封战报,说道:“回阁老,不是北狄,是西越,三日前西越人率领十万大军和三十艘战舰进犯江南,一日之间已拿下虞,琼两州,此刻已经北上了。” “什么?!”张远清大惊失色,一口气都没提上来,他颤着手取过战报,边快速地拆着,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守备军呢!虞,琼两州的守备军呢!他们干什么去了!” 周珩艰难地咽了咽喉咙,沉声道:“虞,琼两州的守备军不敌西越长枪火炮,已经殉国了。虞州州府江铭轩大人拒不投降,其首级也被西越人砍下,挂在虞州城门口示众。” 张远清心口一窒,眼前一摸黑,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往后晃了晃,险些跌坐在地上,被周遭的大臣眼疾手快地给扶住了。 两位皇子也被这一消息砸懵了头,脑中乱得一片空白,平日里的满腹计谋都没了用武之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尤其是周瑾谦,他在慌乱之下,掺杂着一股不可对外人言说的害怕,当初他答应西越人谋反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些西越毛子会在背后捅一刀。他向来自诩聪慧,可此时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早已落入西越人的圈套里,成了大安的罪人! 此事若是败露,他必遭千夫指,万人骂。 一时间,周瑾谦的脸都吓白了。 营帐内,气氛凝重得像天上黑压压的乌云,沉闷得叫人喘不过气。 然而仍有人还怀着一丝侥幸之心,不肯信江南会沦落到如此地步,指着周珩质问道:“那为何江南至今没有派人来报,偏只有你一人知晓?” “那是因为陆上通道都被西越人给封死了,要不是我所在的商队里有西越人伙计,这消息怕是今日也送不到各位大人手上。”周珩转头看着那人,不等他继续反驳,继续说道,“我知道大人在疑心什么,可我若是要借用江南战事来逃避诈死的罪名,那我今日根本就不会来这!大人若还是不信,可以立马派人去江南探查实情,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凌安禹也出列,拱手跪地道:“阁老,臣也敢为吾妹担保,她绝不会拿此等大事来胡闹。” “够了!”张远清一声怒喝,“眼下敌寇盘踞江南,不是你们排除异己的时候!如今最要紧的是该怎么抵抗西越!” 众大臣顿时静默了一瞬,犹如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他们都是盛世的文臣,哪里会打乱世的战,更别说如今皇帝下落不明,连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阳州不是有十万水军吗,”有人忽然想了起来,像是找到了天大的救星一般,大声叫道,“给冯将军发调令啊,让他速速派兵南下支援!” “对啊,我们,我们还有十万江南水军,总归能抵挡三五个月的。” “可虞,琼二州已经失守,按照西越人进攻的趋势,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攻打阳州了。阳州守备军也没有火/枪,若是按凌姑娘所言,那阳州怕是自身难保,哪还有余力支援南下。” “那要怎么办?难道要割地饲虎吗!” “胡说八道,祖宗留下的基业,可是能随意割让的!” “当务之急,是要赶快册立新君啊!” “没错,阁老,臣提议立睿王殿下储君!” “睿王年纪尚轻,此等危急存亡时刻,如何能担当大任,臣提议立安王殿下为储君!” 众臣吵吵嚷嚷,话题竟又回到了立谁为储君之上,没一个能说出到底该如何办。凌安若放心不下周珩,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前脚刚迈进去,就听见满耳的争权夺位,像是全然忘了江南战事,实在是叫人心寒。 突然,又一个小兵跑了进来,急声高喊:“报!八百里加急!北狄进犯我大安边境,已攻下七城,凌将军带兵迎战,被北狄人的火/枪重伤!” “什么?”凌安禹和凌安若倏地转过头盯向小兵,像是没听懂他说的话。 “你说什么?我爹他败了?”凌安禹不可置信地看向小兵。 凌正自掌管北境军权起,就没吃过败战,他是大安的战神,是大安一面坚不可摧的铁盾,可忽然间这面盾墙就倒塌了,将大安柔软的内腹暴露在刀枪剑刃之下,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 “天下大乱,天下大乱啊!”满朝文武心中的恐惧在这一消息里攀上了顶峰,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愤,忍不住哭叫起来。 “这是天要亡我大安啊!” “不行啊,连凌正都败了,那我大安还有谁能抵抗北狄?” “想我大安百年盛世,怎么就到了如此境地?” 凌安禹不愿再待在此处听这群官吏哭丧,冲张远清拱手请求道:“阁老,末将愿前往北境,抵抗北狄。” 周珩也连忙附和:“臣女也愿一同前往!” 可安王哪肯就这么放过周珩,他在杂乱的思绪里勉强分出一丝理智,目光往自己人身上一扫,立时就有人会意,上前阻拦道:“不可!阁老,凌家小女诈死一事还未有定论,怎可既往不咎,放归北境,那我大安律法何存,大安皇室颜面何存。” “臣附议!何况凌安若不过是一介女子,如何能上得了战场!那不是纯属裹乱吗!” 周珩快要被气笑了:“敌寇当前,各位大人不想着救亡图存,只想着如何定我的罪,各位大人的忧国忧民之心,可真是叫人叹服啊。” “凌家小女不得猖狂!” “哪有女人做将军的!上了战场也是送死!” “阁老,北境战事事关重大,岂能让一女子胡来!” 周珩冷眼看着他们,厉声问道:“那照大人们所说,我若是不去,各位大人是要替我披甲上阵吗!” 群臣被周珩这话哽得不行,倒是出现一瞬间的缄默,可马上又嘈杂声四起。 “都给我闭嘴!”张远清心痛地指着文武百官,唾骂道,“如今大安危在旦夕,你们居然还想着蝇营狗苟之事,实在是枉为人臣!” 凌安若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上前轻轻拍了拍张远清的后背,带着让人平静的语调,轻声劝道:“阁老息怒,您年纪大了,不要大动肝火,本王倒是有些想法,阁老可愿听我一言?” 张阁老愣了一下,他抬头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我也不想…… 事不宜迟,翌日清早,满朝文武就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打算拔营回京,只留下一小队的守卫军继续在天山搜寻宏正帝的下落,其余的宗亲们即便不情不愿,也还是无可奈何地备好马踏上回自己封地的路程。 这一日秋雨霏微,水雾氤氲,满山满景都浸泡在湿漉漉地泥泞里,渡上一层浓稠不散的阴霾。 凌安若和费老侯爷算是顺路,打算一道先回了黎州。 张远清安排完众多的事宜,在看见凌安若一身病骨的瘦削,犹豫了半晌,还是走上前道:“王爷。” “嗯?”凌安若回过头,见张远清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不解,“阁老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张远清温声道:“王爷前几天才大病初愈,本该好好养着,不宜劳途奔波,若是在回黎州路上旧疾复发可怎么好,不如先随老臣回京中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再做打算如何?” 凌安若这下是真有些不明白了,大安朝的皇室宗亲这么多,怎么张阁老只对周珩关怀备至,在中秋宴上也处处维护? 满朝文武不是都看不上周珩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凌安若不动声色地拒绝道:“多谢阁老好意,可是本王不走不行,如今江南正水深火热,民心惶惶,本王又怎可因一己之躯,躲在京城里苟且偷生?何况本王也是武帝的血亲,其他兄弟都能义无反顾,返回自己的封地,本王又怎么能给先皇丢脸?” “可先皇只想王爷活着!”张远清见凌安若铁了心要回黎州,也是急了,“王爷,如今虞,琼两州已经沦陷,西越人下一步就是攻打黎,阳二州,您这时候回去,无异于送死!老夫曾受先皇和太傅的遗嘱,务必要保全王爷性命,王爷此去若是出了什么事,那老夫有何颜面去见先皇和太傅啊!” 凌安若愣了,她看着张远清,脑子里却想起了上一世。 难怪当初周少衍下令要围剿周珩的时候,张阁老会不顾形势,当庭驳斥,也在阻拦无果后,直接告老辞官。 原来是有先人所托。 那他中秋宴上的所作所为也都合情合理了。 凌安若兀自沉思着,张远清以为她想通了,再接再厉道:“王爷,跟老夫回京吧,列为王爷里,只有您的封地在江南,咱不和他们争这个气,啊?” 凌安若看着张远清眼中的期待,缓慢而又坚定地摇了摇头,“对不住,阁老,我做不到。黎州我非回去不可。” 张远清心口一窒,气得跳脚,“王爷,您怎么就说不通的呢!” 凌安若:“阁老,本王知道您是真为我着想,可黎州是我的封地,那里有我的百姓,有我的臣属,还有我的侍从,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若此去真的遭遇不测,那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再说,江南乱局不总得有人去收拾么?” 张远清眼神复杂地看着凌安若,明白自己是劝不动她了,他心里既欣慰于武帝能得这么一个儿子,又可惜他为何只是一个藩王。 百感交集之下,张远清也不再劝了,长叹一声后让凌安若保重自己,缓步离开了。 细雨绵绵,落在身上就是一片湿凉的寒意。 凌安若听着身后忽然发出的“沙沙”声响,回过头去,就见周珩胳膊上兜着一件大氅,领着黑子走了过来,看他的神情,应该是把张远清说的话都听了去,只是什么表示也没有,默不吭声地把氅衣披在凌安若身上。 “我也不想你回黎州。”周珩系着凌安若脖间的风领,忽然开口说道。 凌安若沉默了下去,她看着周珩微颤的手,也是一阵的难受,随即倾身抵着周珩的额头,沉声道:“我也不想让你去北境。可是怎么办呢,你我二人都不去不行啊。我原本还想着今年总算能和你一起过个年了,如今看来,怕是又要失约了。” 她说着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命,错过了抱月河的桃花,又要错过今年的除夕了。真是……天公不作美。” 周珩心里一阵难受,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凌安若。当年是他撩乱了人家的心思,却又吝啬的不曾给过一个誓言,后来更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人扔在黎州,一跑就是三年。如今才重逢没多久又要分隔两地,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他好像,一直以来都没怎么好好陪过凌安若,只顾着一个人在赴死的宿命上独行着。 无知无觉间,他竟亏欠了她这么多。 “没事,”周珩抬眸看着她,压着眼眶的酸麻,缓声道,“没了今年,我们还有明年,后年,还有百八十年,我总能陪着你过的。” 这是周珩第一次给凌安若承诺。 凌安若听着熟悉的话,轻轻笑了一下,她抬手擦拭过周珩的眼角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可都记着了。北境风沙大,天也冷得快,你要多穿点,别着了风寒,我爹身边的将军我也不认识几个,不用担心会不会露馅,上了战场,一定要小心北狄人的火/枪,不要一股脑的往前冲。” 她边说边想着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可搜肠刮肚的想了一通,只觉得什么都需要再说一遍,又好像千言万语都堆在了喉间,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周珩不愿放她回黎州,她又何曾想放他去北境? 周珩耐心地听着,待凌安若前言不搭后语地把话又说了一通后,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爹的,我会替你守好北境,你别记挂我。” 凌安若:“我也会替你守好江南的。” “你要守好你自己!知不知道?”周珩终是心痛难耐,控制不住地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把抱住了凌安若,把脸埋进了雪白的风领里,哑声低求道,“别死,求你,别死……” 他不敢想象炮火连天的江南,也不敢想象凌安若孤军奋战的样子,只要脑子有一丁点这样的念头,就会让他陷入巨大的恐慌和害怕,他甚至都不确定这是不是他们见得最后一面。国之将危,他不会拦着凌安若,他今生唯一的诉求就是乞求凌安若别死。 凌安若也伸手揽过周珩,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也是,要好好活着,我还等着你娶我过门呢。” 说罢她不再看周珩一眼,转身跨上马,调转着朝南的方向,带着黑子和王府的侍卫奔驰而去。 周珩望着凌安若的背影,长久的伫立在原地,看着那抹身影在视野里越行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咱们小姐还真是当王妃的命啊。”不远处几个武将也朝这边看着,把适才两人的举动都收尽了眼底,不禁有些感叹,“不是安王妃,就是宣王妃。别说,这宣王跟咱们小姐站一块儿还挺登对。” 凌安禹拍了那武将脑袋一下,不轻不重的警告道:“人多眼杂,少胡说八道,回北境后也不准在将军面前嚼舌根,听见没?”而后牵过马,走到周珩身边,轻声道:“安若,我们也走吧。” 周珩点了点头,也翻身上马,一路往北去了。 * 从天山去往北境的路程并不是很远,翻过了山就能看见北境一望无际的平原,连吹过的秋风也如刀锋般凌冽,若是从山野小道抄近路走,要不了两日就能抵达北境。 战事危急,用不着凌安禹多说什么,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抄小道上跑。 小道夹杂在两座峭壁之间,又掩藏在一人多高的野草丛里,曲折得望不见尽头。 每当马蹄激烈得踏过山间碎石时,飞扬的尘土里总伴着阵阵雷鸣般的回音,再映衬着头顶上那阴沉沉的天,全然没有秋高气爽的阔气,只觉得一不留神,就会惊落峭壁上嶙峋的山石。 当马队转过一处弯角时,头顶的峭壁上忽然滚下两块巨石,在被底下的灌木阻拦了一下冲势后,顺着坡道轰然砸在马蹄之下,惊得周珩立时夹紧了马腹,两只马蹄高高抬起,躲开了脚下的惊袭。 “怎么了?没事吧?”后来追上的凌安禹见周珩停下了马,也勒住了缰绳在他身边问道。 “没事,只是……”周珩复又低头往身下看去,脸上出现一言难尽的神色。 凌安禹犹疑地也低头去看,这才发现原来刚才滚落的不是山石,而是两个人,一个脸着地,腿骨不正常的曲折着,一个脑袋碎了半边,看不出全本的容貌来。 “这里怎么会有人?”凌安禹惊疑不定地与周珩对视着的,两人皆在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不可置信的猜想。 总不会这么凑巧吧? 一旁的武将倒是没想那么多,这天山虽然偏僻,但也不是荒无人烟,说不准就是哪里来的猎户不小心失足摔下,何况那两人的衣服都划得稀烂,裹着一身的臭泥和烂叶,哪像个有头脸的富贵人家,跟街上的乞丐差不多,随即开口催促道:“将军,别管了,咱们快走吧,战事不等人,去晚了那北狄人可就要打进来了。再说,这深山老林里,摔死一两个人有什么可稀奇的。” 其余的将士们也纷纷应是,可两人谁也没搭理,自顾自的下了马,把脸着地那人翻了个身,拨开乱糟糟的头发,随意擦了一下脸上的泥垢后,露出一张众人熟悉却重来都不敢直视的脸。 一时间,凌安禹和周珩皆失语了,两人互相对望,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守卫军搜寻了几天几夜也没找着的人,倒是让他们给捡着了。 凌安禹勉强地笑了笑,说道:“虽说已有预料,但怎么就这么巧呢,居然还真的是皇上。” 周珩看着宏正帝乌青的面色,双唇紧抿着,没有说话,倒是其余的将士闻言,顿时都炸开了锅,一个个翻身下马奔了过来。 “皇上?” “咱们捡着皇上了?” “我的亲娘嘞,皇上没死吧?这么高的山崖摔下来还能有命在?” “皇上这脸色不对啊,该不是中毒了吧?” 周珩伸手探了探宏正帝的脉搏,虽然微弱,但总还是跳动着的。 人没死,还活着。 这个念头出现的刹那,周珩悬着的心猛然松了下去,待反应过来后,不禁可笑又可气。 他放什么心? 仇人遭了难他不说幸灾乐祸,也应该高兴才是,这会儿放的哪门子心,真是有够犯贱的。 周珩心里唾弃着,被周围将士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叫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爹,一个…… 因为多了一个人,还是位不能敷衍对待的主儿,众将士就是再着急,也只能耐着性子停留一日,去附近的村子寻来一辆破旧的马车,把许权给埋了后才继续上路。 在连夜跑了三天后,终于抵达落雁关。 落雁关是北狄侵入大安的必经之路,左右两翼的山脉呈八字对外排开,外接北原荒野,内藏千家万户,是一道天然的护城墙,也是北境与北狄之间的咽喉要冲,谁若是能掐住这道咽喉,谁就能掌控北境,乃至整个大安的动脉。 因此,在北狄势如破竹的攻下七城后,凌正当机立断,把兵力收缩在落雁关附近,一旦北狄有攻打落雁关的势头,他就是鱼死网破也要把他们按死在落雁关下。 也由此可见,北境的战事是真的非常危急了。 周珩这般想着,跟在凌安禹的身后,走进了戒备森严的北境大营。 中军营帐里,凌正正袒露着半边臂膀,让军医给他换药。北狄人的火/枪不是长着好看的棒槌,一枪射来时,子弹猛烈的冲击直接击穿了外层的铠甲,炸飞的弹片夹杂着变形的碎铁,一股脑的穿进胸膛,留下一个狰狞的,血肉模糊的黑洞。 “你这伤瞅着怪吓人啊。”副将杜至成一瞧见凌正那胸口伤,就觉得自己肉上一痛,心有余悸地,“要不是你那日穿的是重甲,保准得去见阎王。” 凌正哼了一声,挥手赶开身前碍眼的人:“老子命硬,哪那么容易死。” “是,你是属猫的,轻易死不了。”杜至成坐到一旁,拿过桌上的酒碗猛灌了一口白水,叹了口气道,“可咱们的将士可没有九条命去糟蹋。北狄人火/枪这么猛,咱们总用人命去硬抗也不是个办法啊。” “可不是这么说么。”凌正想起这事也是愁,“也不知道这北狄人哪来的本事,居然能搞出这么多西越枪,去年这帮人饭都吃不上,粮食都得靠抢。” “说不准人家憋了几十年,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口气呢。”杜至成的手指在桌上扣了一下,提醒道,“别忘了,你和如今的北狄王可是有杀父之仇的,他们这是来报仇雪恨来了。” 凌正不屑地哼了一声,在换完药后穿好了衣服,也大马金刀地在桌边坐下:“真要这么说,我们也有不少弟兄死在他们手里,谁也不比谁冤。” “说是这么说么,可俯首称臣几十年,谁能咽下这口气。要我说……”杜至成凑近了低声道,“咱们也跟圣上要几把火/枪得了,有了火/枪,老子就不信北狄还敢这么狂。” 凌正瞥了他一眼,给自己倒了一碗水,不咸不淡地道:“我看你是想找死,咱们大安除了御林军,谁敢执有火/枪,你这折子呈上御前,也不怕被扣上谋反的罪名。” 杜至成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可还是心有不甘的叹了口气。 忽然,一个小兵激动地跑了进来,跪在凌正身前,一脸喜色的叫道:“将军,公子和小姐来了!” 凌正话没听明白,公子他知道说的是他儿子,可小姐又是谁? 他儿子别是娶亲不成,把文安侯的孙女给拐到北境来了吧? 他儿子什么时候这么有种了? 凌正还在神游着,凌安禹已经带周珩进来了。 “爹你看谁回来了!”凌安禹一掀帘就兴奋地叫道。 周珩看着上方受了伤也威势不减的凌正,不由得紧张了一下,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曾经不怕是因为不在意,如今这位成了他的岳父,他还不声不响的把人闺女拐跑,厮混了这么多年,不怕不行啊。 周珩咽了咽唾沫,拱手紧张道:“爹,孩儿回来了。” 凌正没应,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直勾勾地瞪着周珩,那宛如实质的威压让周珩有点难熬,额头也冒出点冷汗,就在他以为凌正是要发怒时,那座上的人忽的转头看向杜至成,一脸神思恍惚地指着他问道:“老杜,我是不是真要死了?不然我怎么看见我闺女来接我了?” 杜至成也无语的看着他,恨不得泼他一脸水,把脑袋浇清醒点。 “死个逑。”他骂道,“你没死,你闺女也没死,都活着呐!” “都活着?”凌正愣愣的重复了一句,又转头盯着周珩看,良久才放下手中的碗,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走到周珩面前,仔细瞧着他,那眼神即像是隔了这么些年,不怎么认识,又像是在鉴别真假。 周珩在那漫长的注视里恨不得掉头就跑,可也明白他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干脆微垂下头自觉认错道:“爹,当年女儿为逃婚诈死离京,平白惹爹伤心难过,是女儿不孝,爹要是有气就撒吧,安若甘愿受罚。” 他话音落下,凌正还真扬起了巴掌要打下去,吓得凌安禹陡然一惊,他爹可是武将,那手上的力非常人可比,刮到人脸上不得扇肿了! “爹,安若也是没办法,您别怪她。”凌安禹上前一步挡在周珩身前,拽住凌正的手腕劝阻道,“安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您不是不知道,安若不想嫁也是情理之中。她当年诈死也是为了不牵连凌府,爹您就饶她这一回吧。” “就是。”杜至成也忍不住走过来劝和两句,“凌将,安若还是个女娃,你也下得去手,骂两句,长个记性就得了。” 凌正转头瞪他一眼,没吭声,又一挣臂把凌安禹给甩到一旁,再次扬起了手。 周珩抬眸看了眼那宽厚的巴掌,闭上眼打算硬生生的受了,可在强劲的掌风袭来的那一刻,周珩没有感觉到火辣的疼痛,反而被拥入一个厚实的怀抱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凌正拍了拍周珩的背,忍了半晌终是老泪纵横,“爹怎么会怪你,当初是爹没本事,是爹没有护好你,才逼得你不得不嫁给安王,又想出死遁的法子隐姓埋名这些年,是爹不好,我儿受委屈了啊。” 凌正颤声啜泣着,紧紧搂着周珩,像是搂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倒叫周珩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手臂不知该抬起还是放下。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一个父辈抱过了,哪怕是当初的武帝那么宠他,也会顾忌着君王威仪,与他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太傅如此偏爱,也时刻恪守着君臣之礼。 他上下两辈子,能记得起来的怀抱也只有皇上给过他。 可那个怀抱是潮湿的,冰冷的,远不如现在这个温暖。 周珩的心猛烈跳动了一下,这种感觉太陌生了,陌生的让他有些慌乱,有些惧怕,甚至想要逃离。 可凌正的臂膀很宽阔,能把他整个罩进怀里,当那厚重的力量覆盖下来时,给人一种沉如泰山的安稳,好像天塌地陷都可以不管不顾。 反正有人会替他顶着。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份令人心安的爱护,周珩也是人,他也不例外的沉溺其中,可这一切原本也不属于他。 那一刻,周珩觉得自己是个卑鄙的小偷,是个鸠占鹊巢的混蛋,贪婪地霸占了属于凌安若的东西。 周珩心里唾骂着自己,手还是不自觉得拍了拍凌正的后背,哑声道:“不委屈,我在黎州过得还行,崔廷越挺照顾我的,我这几年跟着他走南闯北也长了不少见识。” “崔廷越?”凌正松开周珩,想了想,马上记了起来,“那个孩子我记得,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只可惜因着一些陈年旧事不敢再上门,你能得了他照顾,也是幸事一件,来日爹得了空上门给他道谢去。” “那您可是要折煞死表哥了,您突然来这么一下,他不得吓死。”周珩笑说着,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湿痕,却无意中瞥见凌正的胸口透出点点血色,这才想起凌正是受过伤的,刚才抱的那一下定是把伤口压着了。 周珩急了,忙扶着凌正回到桌边坐下:“爹,您的伤裂了,我叫人来给您重新包一下吧,那人是我在黎州认识的大夫,医术比之太医院都不为过。” 凌正摆了摆手:“小伤,不急。倒是你,不易容,不遮面,大摇大摆地和你哥进了北境的军营,想必是身份已经暴露了吧?皇上怎么处置你的?罚你过来从军么?” 周珩与凌安禹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实情。 凌正见他们都不答话,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周珩叹了口气,算了,纸包不住火,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事,迟早都得知道。 他看向凌正说道:“爹,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想先知道哪个?” “你这问法有什么区别?”凌正看他一脸“你没毛病吧”的神色,随意选了一个,“坏消息是什么?” 周珩:“坏消息就是皇上在天山遇刺,跌落山崖,生死不明。” 满帐一时落针可闻,凌正和杜至成都愣了,疑心自己是不是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 怎么皇上去天山封个禅,人还没了? 还是在这种时候? 待反应过来后,凌正沉声问道:“那如今朝堂是哪位皇子主事?” 周珩:“还斗着呢,没分出个胜负来,大小政务先由内阁处理。” “那更坏的消息是什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去死吧…… 轰—— 一击重炮轰炸在破败的城墙上,震得本就摇摇欲坠的城墙当即塌下去一个角,掉落的巨石在地上砸成血红色的碎石沙砾,扬尘与未散的硝烟随风飘散在空中,遮蔽了天日。 北境的将士抹了把迷眼的沙尘,目光凶狠地紧盯着北狄人的枪炮,在枪口抬起的那一刻,他们嘶吼着举起盾牌冲向敌阵,以血肉之躯给后来者开辟出一条进攻的道路。 浓烟滚滚,烈马嘶鸣,枪炮与钢刀凶猛地撞在一起,喷溅的血水洒在震颤不休的北境大地上,犹如一道道悲愤哀痛的血泪。 然而北狄的炮火太猛了,他们粗暴的一枪崩碎北境将士的头颅,马蹄踩着他们支离破碎的残骸直冲向城门,顶着头顶上已为数不多的箭雨,指挥着撞车凶狠地撞向那扇屹立百年的木门。 砰—— 砰—— 砰—— 一声又一声的巨响宛如催命符,狂傲地宣告着丹城的败落。 城墙上刚赶来的常舟看见这一幕,心口疼得近乎窒息,沸腾的血液直冲头脑,他红着眼,咬着牙对周珩说道:“小姐,我们冲吧,杀了这群狗日的。” 周珩神色不变地举着千里镜仔细观察着战场,闻言头也没偏,只空出一只手,拽过掉头就跑的人的衣领,语气冷静到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别冲动,你现在冲出去,也只是去送死,再等等。” “等什么,有什么可等的?”常舟看周珩这副事不关己,作壁上观的模样,就是一阵的恼火,他早说了女人上什么战场,之前撞出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骗得凌将信任,如今该不是怕了,想躲在城墙上贪生怕死吧? 常舟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这位闺阁里的小姐能带领他们打胜站,只求她别拖后腿,要人来救就已经是谢天谢地,可没想到竟会摊上这么个不管不顾,冷血无情的。 他不想再管周珩,只想自己先带兵冲了再说,可他并没有军队的指挥权,只能焦急地在原地来回打转,看周珩拿着根千里镜磨磨蹭蹭。 炮火炸开的烟尘迷蒙了视线,圆扁的镜片里也是一片昏黄。 周珩无视身旁如有实质的怒火,在连天的炮火里默默算着北狄人手中火/枪的供弹数量以及填弹方式。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喧嚣的炮火和焦躁的催促都被隔绝在了一身之外。 这战场谁都可以着急,谁都可以被怒气冲昏头脑,只有周珩不可以,他是军队的主将,他必须在危急时刻保持极端的冷静,看清局势,迅速做出判断。 这对一个之前没上过战场的人来说绝非易事,周珩也清楚这一点,他压低了呼吸,在催促声里耐心地估算着火/枪的射程。 这是他替凌安若打的第一场战,也是给凌安若立威的一场战,他必须要赢,也只能赢! 或许是仗着手里有枪炮,有恃无恐,北狄来攻城的人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只是前方攻城的骑兵每人都配备了一把西越火/枪,分两个批次轮流进攻,弥补填弹时的空缺和间隙,不给北境丝毫喘息的机会。 不过北狄人手中的火/枪虽是针发枪,却只能一次装三颗子弹,是针发枪的初级产物,威力和射程远比不上他先前花重金买来的那几把。 西越人果然没有那么大方啊。 周珩微眯了眯眼,在记下西越枪的射程后,对身旁已经出离愤怒的常舟吩咐道:“开城门。” “什么?”常舟怀疑自己听错了,“开城门?小姐,将军派你过来,是来守城迎敌,不是让你拱手送人的!你这么做,对得起城下死去的将士和天上数万英灵吗?” 他恶狠狠地瞪着周珩,恨不得一刀捅过去。 周珩不气也不怒,甚至也没有辩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里的眸光如三九天里的寒冰,看得常舟那满腔怒火都熄成了一堆焦灰,被热血冲昏的头脑也逐渐冷却,最后只能愤慨地狠拍了一把城墙,发泄着残余的怒气。 “冷静了?”周珩待他平息了不少,才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丹城拱手相让了?” 常舟愣了:“可小姐刚刚不是还说要开城门?” 周珩睨了他一眼:“不然你要跑出去给人当活靶子射?” 他懒得和常舟在这里耽误功夫,边匆匆下城墙,边简单解释道:“北狄人手里的火/枪一次只能装三颗子弹,射程最多不超过六十丈,这个距离用来打巷战才是上策。丹城的百姓皆已撤离,如今的丹城就是一座空城,不拿来做战场,留着给北狄人践踏?” 常舟没想到周珩在短短的时间能把西越枪了解的这么透彻,可不免还是有些担忧:“可这样太冒险了,万一咱们没能在城中歼灭敌军,不就是引狼入室?” “置之死地而后生,就丹城现在的情形,城破是迟早的事。何况……”周珩转过身看着他,平静的脸上撕开一点阴翳的口子,轻蔑又冷嘲地道,“哪来的狼啊?不过是借着西越人的势,耀武扬威的一群狗而已,老子偏要关门打狗。” 酉时三刻,天渐渐暗了,今日无月,城内城外皆是一片暗色,唯有炸裂的炮火夺目的烫人眼球。 在死守了一天后,丹城的城门终是被撞车撞破,无力的朝两边大开,露出柔软的内腹,而在这岌岌可危的空城背后便是落雁关,落雁关后面是北境,跨过天山的山脉就可直接深入大安的腹地。 那里是北狄百年来都魂牵梦绕的渴求之地,藏着吃不完的粮食和数不尽的珍宝,再不用担心寒冬来临时,要忍饥挨饿,饮雪受冻。 朝鲁贪婪地望着城内,桀桀怪笑着,仿佛整个大安已尽在他手。 他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一如前面攻破的七城一样,朝鲁望着城门口四散奔逃的兵将,没有多想,他高高扬起手上的马鞭,猛得往地上一甩。 啪—— 鞭子的响声如同号令,下一刻,所有的骑兵不约而同地挥起了马鞭,甩着缰绳长驱直入,后面的步兵也扔下笨重的炮台,呼喝着冲进丹城的城门。 北境的战线后移得极快,在北狄攻打丹城的前几天,丹城的将领就已经把所有百姓的给转移至别处,只留下一座的空城,这一点惹得北狄人极为不满,一腔高涨的杀性无处可泄。 在搜刮了几条街也没看到人后,北狄迅速将目标转向在城中残兵败将,把他们当成移动的活靶,狩猎的猎物。 可城内不同于城外的一马平川,这里三街六巷,随意一拐,就是一条巷道,那些废弃的屋舍就是现成的掩体。 北狄常年在关外吃沙子,习惯了无边无际的荒漠,被左一道右一道的巷子弄得不胜其烦,在射了几枪都无果后,这些北狄人怒火暴涨,一种被戏耍的感觉涌上心头。 “东躲西藏的老鼠,”朝鲁不耐烦地看着一个士兵躲过火/枪的射击,拐进一条小巷,也勒紧缰绳贸然地朝巷子里冲了进去,“给我乖乖受死!” 他这么一跑,其余的士兵也有样学样,跟着调转马头往巷子里冲,整齐的队型顿时就散了,一群人蜂拥着往巷子里冲,可巷子长不过百米,只有六尺来宽,只能容纳一人一马排列进去。 无奈之下,这些北狄人只能各自为政,三三两两地朝自己看中的猎物出发。 战马肆无忌惮地奔跑在空荡荡地巷子里,马蹄声踏在石面上荡起阵阵回音。 朝鲁一边给自己的火/枪装上子弹,一边四下搜寻着猎物的身影,可浓稠的夜色是最好的遮掩,他在这漆黑的暗巷里什么也看不清,却又觉得那些门扇背后都藏着一双暗中窥视的眼睛。 这种感觉让朝鲁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明明他才是那个拿着利器,伸着爪牙的人,为何他此时此刻却就像一只被恶狼盯梢的羔羊? 难以言喻的慌乱蹿上心头,朝鲁壮胆似的随意朝一个方向开了一枪。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凌安若在…… 而在千里之外的江南,两岸青山还是郁郁葱葱的,越江的河水也一如既往地湍急。 丹城诈降的时候,凌安若正眯着眼小睡,或许是因为心里有所记挂,梦里也难以安稳,到处都吵吵嚷嚷的,无数人扭打在一起,厮吼声,炮声,还有一些听不分明的叫嚷不绝于耳。 当船只行过一处暗礁时,凌安若正梦见自己站在一座高耸的城墙上往下眺望,她清楚地知道她在寻人,可她却怎么也寻不见,只能焦急地抹着眼泪哭。 突然,一颗炮弹轰在了城墙上,城石瞬间坍塌,她脚下一空,整个人猛然一抖,瞬间惊醒了。 昏暗的船舱里安静得呼吸可闻,没有人声,也没有炮火,只有江水拍过行船时的哗哗声响。 凌安若惊魂未定地捏了捏眉心,缓了会儿神后,走到船舱外透口气,刚一出门就被寒凉的江风扑了个满怀,昏涨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可心里却依然惦记着适才做的梦。 不知道周珩怎么样了。 北境的战事顺不顺利? 有没有被火/枪伤着。 那些将军没给他脸色看吧? 凌安若轻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想的好,免得越想越心慌意乱,这在战场上可不是件好事,反正只要她和周珩一天没有换回去,那他就是平安的。 夜晚的江面漆黑如墨,惨白的月光倒映在江面上,荡漾出一片粼粼之色。 四周格外的安静,只有风声和水声,往日里商船来往如织的场面消失不见,偌大的江面上只有两条船只并行。 凌安若在这种不寻常的安静里感觉到一种剑拔弩张时的紧/窒,像是山雨欲来前最后的安宁。 当船渐渐驶向苍阑山时,前头突然亮起一片火光,大大小小的战舰全都倾巢而出,排成严密的阵型在江面上来回巡视,在看见来船时,一列战舰迅速驶了过来,黑洞洞的炮口直对向他们。 “来者何人?”对面的将领喊话问道。 粗犷的嗓音在空阔的江面上格外响亮,陆安一听就认出这是雷雄飞,他连忙高声回应道:“老雷!是我!陆安!” “陆侍卫?”雷雄飞愣了一下,忙命人赶快靠过去,一边接着大声问道,“陆侍卫!你怎么回来了?王爷也回来了?” 陆安:“都回了!王爷就在我身边站着呢!” 战舰的速度非普通船只可比,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驶在行船旁边,雷雄飞一眼就看见了甲板上站着的凌安若,都忘了行礼问安,脱口就道:“王爷您回来干什么?西越人都已经打过来了,您回来送死的吗?” 凌安若闻言也不恼,只是笑了一下,带着人三两步跨上战舰:“我若是不回来,那群西越人不得真以为我们要弃城投降了?如今黎州城的战况如何?西越人什么时候打过来的?” “战况不怎么好。”雷雄飞沉声道,“三日前西越人带着大批人马从城南和城西两个方向同时进攻,韩将军虽带着兄弟们守着,可西越人的炮火着实太猛,几次都差点破城而入,现在说不定已经……唉。” 雷雄飞深深的叹了口气,不愿把沦陷两个字说出口。 一旁的费侯爷听到此处,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城西?那不是从安州来的方向?如此说来,西越人怕是把安州也收入囊中了。” 江南总共就六州,要打下安州必要经过下方的全州,这么一算,大半个江南都已经没了。 费老侯爷大半辈子都在刀尖上摸爬滚打,却也是头一次碰上如此危急的战况,着实是让人觉得棘手。 雷雄飞适才一直没怎么注意这个跟着上船的老人,这会儿好奇地看向费侯爷:“这位是……” 凌安若:“这是定南侯,奉朝廷之命前往南疆,借道黎州。” 定南侯费倬与北境主将凌正一样,是大安的传奇。当年南疆进犯,是费倬带着为数不多的兵将,按下了西南暴民的头颅,压得他们不得不俯首称臣,也是众多将军里唯一一个封了侯爵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费倬的威望甚至要远高于凌正。 按照雷雄飞的品级,他是没资格见到费老侯爷的,哪成想这辈子还能亲眼见到大安的英雄,话都说不明白了,慌慌张张地俯首见礼:“末,末将雷雄飞,见过定南侯,适才未认出侯爷,望侯爷见谅。” 费侯爷摆了摆手:“小兄弟不必多礼,到了战场没什么侯不侯爷的。” 可雷雄飞是个粗人,分不清费侯爷这话是官场上的假客气,还是真没那个心思计较,他也没李牧那么会说话,嘴巴张了张,半晌也没吐出一个字,而费侯爷早就不在意地转头看向了凌安若,“王爷,眼下江南四州已被攻破,黎,阳二州万不能再落入敌手了,否则他们会掐死整条北阳运河,顺着河道直逼京城,控制整个北境战场,到那时这仗都不必打了,直接俯首称臣更加省事。” 凌安若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可黎州之困,光凭一万五千的守备军是根本不可能守下的,她看向雷雄飞问道:“老雷,你们派人去阳州找冯将军借兵了吗?” 雷雄飞还震惊在他见到了大安的英雄以及北境也起火里,木讷地点点头:“找了,当天就派人去了,可一直没有回音,不知道是在半道上被人截杀了,还是阳州空不出手来。” 凌安若立马扯下了自己腰间带有皇室象征的玉佩,抛给陆安道:“陆安,你现在拿着我的令牌去阳州借兵,能借多少就借多少,务必要在三日之内回来。” “是,属下这就去。”陆安小心地把玉佩揣进怀里,向雷雄飞借了一艘小艇船,招呼几个兄弟立马掉头前往了阳州。 雷雄飞看着陆安跑远的背影,依旧愁眉不展:“远水解不了近渴啊,王爷,就算冯将军真能借兵给咱们,可现在怎么办?说不定今夜那群西越毛子就能攻破城门了。” 凌安若看了费侯爷一眼,拉过雷雄飞低声问道:“我之前养得那批镖队在哪?” “镖队?”雷雄飞一时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看着凌安若,待反应过来后恍然大悟道,“哦,您是说您的私军啊。” 他的嗓门是天生的大,一时没有收住,“私军”两个字如炸雷般灌进众人耳朵里,费侯爷就是个聋子也该听见了。 藩王养私兵是杀头的死罪,凌安若气得抬手就狠拍了一下雷雄飞的脑袋瓜子,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雷雄飞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偷瞄了一眼老侯爷后,讪讪地挠着脑袋。 场面一时陷入了沉默。 费侯爷尴尬地咳了几声,边往一旁走远了些,边煞有其事地摇头感叹道:“哎呀,人老了,耳朵不行了,什么都听不见,你们说你们的,我去吹吹风。” 凌安若笑了笑,知道费侯爷这是不愿多管,也不避讳了,直言道:“那些人在哪?” “在这附近呢。”雷雄飞还是压着声,“当日情况凶险,我便让这些私,镖队护送城中百姓转移到苍阑山附近,万一城破就随时护送他们前往青州。” 凌安若心里松了口气,她还真怕那五千人也困在了城里,那她就是有通天遁地的本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就好,”凌安若说道,“你立马去抽两千人过来,留三千人继续驻守越江。” “两千?”雷雄飞皱着眉道,“不够吧?” 凌安若:“用来突袭够了,城西的敌军既然是从安州来的,那么他们同时还要兼顾看守安州的职责,不可能派大批人马过来。两千人用来打城南不行,用来吓唬一下城西几个夷人绰绰有余。” 雷雄飞想了想当日的战况,敌军的主力的确都聚集在城南,城北火力虽猛,但只有小批人马,还真被王爷猜着了。 雷雄飞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忽然安稳了不少,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他不敢耽误功夫,抬脚就要去办,又突然被凌安若叫住。 “另外,你去叫人把战舰上备用的炮台都卸下来,等会儿一起带走。” 雷雄飞:“是。” * 黎州城的夜不再是歌舞升平的繁闹,炮火的轰鸣炸得人耳聋眼花。 西门的城墙上一个小兵躲过一颗砸来的炮弹,连滚带爬地摸到桑祁身边,在震天的炮火声里嘶吼道:“桑将军,怎么办?弹药都打完了,铁箭也不多了,城门今夜怕是守不住了。” 桑祁拍落砸在身上的沙石碎土,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恶狠狠地瞪着城下,“守不住也要守,城南都还没攻破呢,我们城西绝不能先认输!来人!上投石机!就是用石头砸,也要砸死这些狗日的!” 下一刻,巨石如骤雨般从城门上投射而出,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地面,靠前的骑兵顿时灵活地朝两侧散开,后面的步兵举着盾牌顶上。 咚咚咚—— 密集的闷响如闷雷般砸在铁盾上,巨大的冲力将铁盾砸出一个凹陷,举盾的步兵也被砸得不成人型,大口大口的鲜血直往嘴鼻外涌。 一时间,西越人的进攻倒真暂缓了一瞬,但他们很快意识到,这些大安人已经没有了弹药铁箭,已是强弩之末了。 于是他们如同匍匐在草丛里的豹子,耐心地等猎物投掷了两轮的石头,攻势减弱时,猛得蹿了出来,以更加猛烈的势头直逼城下。 “就是现在,倒火油!”桑祁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人头,手往下一挥,大桶大桶的火油如瀑布倾泄而下,将底下的西越兵浇得猝不及防,紧接着数千支火箭疾射出去,轰的一声在底下燃成一片沸腾的火海。 哀嚎和痛呼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西越人也明白过来刚才的示弱不过是故意勾引他们过来的假象,他们愤恨地叫骂着,呼喝着退回原先的位置,等待下一次进攻的时机,同时也给了黎州一个喘息之机。 桑祁脱力的靠在城墙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凌安若看…… 天渐渐泛起了鱼肚白,迟来的晨光总算露出一点影子。 桑祁咧嘴笑着,原本白净的面容糊上一层腥臭的血污,银亮的铠甲也被砸得四处凹陷,露出的衣裤上皆是划破的口子,斑斑驳驳的血迹晕染了一身。 他这么随意的瘫坐在地上,哪还有平日里半点风流倜傥的样子,扔在大街上说是乞丐都有人信。 凌安若看着他熬红的双眼,说不惊讶是假的,在回黎州的路上,她已经设想过一万遍最糟糕的情况,可唯独没想过这些曾经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知道吃喝嫖赌,饮酒作乐的少爷们,有一天也能不畏生死,一力抗起卫国安民的重任。 凌安若的目光一一看过那些熟悉的面孔,有种说不出来的陌生,就好像战火强行剖开了他们那层虚华的皮囊,挖出里头深埋已久的铮铮铁骨和几乎消散的浩然之气。 至此以后,他们长大成人了,再也回不到曾经的年少不知愁滋味。 凌安若心中五味杂陈,她看着桑祁,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刮目相看。” 定南侯也没想到他这个娇生惯养的外孙能如此悍然无畏,甚至抱着以身殉国的决心冲入敌阵。 他摸了摸桑祁的额头,慈爱地道:“好孩子,没给我们费家丢脸。” 迟来的肯定让桑祁鼻尖一酸,长久以来强忍着的害怕也在此时此刻一股脑的涌上心头,他像是终于找到靠山的孩子,这会儿终是再也忍不住,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吧嗒吧嗒往下落,可马上他又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这么哭怪难看,随即用胳膊在脸上胡乱的蹭着,那张血污的脸蹭得更加惨不忍睹。 天彻底亮了,初生的日光斜斜地洒在城门口,照出一片狼藉。 桑祁快速的收敛好自己的情绪,这才注意到凌安若并没有带来千军万马的援军,放眼望去不过两千多人的样子,之前那副声势浩大的阵仗不过是在每匹马的马尾上都系上了树枝,士兵的腿上都绑着沉重的石块所造出来的假象。 桑祁不禁有些丧气,战事还未完,南门还没有脱险,只凭这两千人连送菜都不够。 桑祁不死心地问凌安若:“王爷,我们真的没有多的援军了吗?” 凌安若正让人去打扫战场,把还能用的东西都给收拢了,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微微颔首:“没有多的了,陆安已经去阳州找冯将军借兵,若是顺利的话也要三天才能回来。” 还要三天。 桑祁的心蓦地沉了下去,他都不知道南门能不能撑过一天。 “行了,傻小子,别泄气,战还没打完呢。”费侯爷拍了一下桑祁的后脑勺,宽慰道,“好好守你的西门,南门有你外公,怕什么!你外公又不是没打过以少胜多的战!” 桑祁抬起头,看着他外祖仍然挺拔的身姿和目光如炬的双眼,好像岁月并没有在这位老将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他只要一披甲,就还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将军。 桑祁一颗飘忽不定的心就安稳了下来,哪怕此刻天塌了,也没什么可令他感到畏惧的,随即重重点头应道:“嗯!” * 南门的清晨是以西越人新一轮的冲锋为开始的,三天的拉锯已经将双方都拖得身心俱疲,谁都急于快速结束这场战斗。 于是在翌日的辰时三刻,大批西越敌军扛着长炮气势汹汹地冲向黎州城门,在初升的朝阳里万弹齐发,炸裂的火光比东边的太阳还要刺眼。 韩远原本还靠着城墙眯眼,被这一声声剧烈的炮响震得当即爬了起来,他扒在城墙上往下看,只见西越人已经架起了云梯,前赴后继地爬了上来。 “不好,西越人这是急了,要跟咱们鱼死网破了!”李牧也扒着城墙往下看说道。 韩远一把抓住身旁的士兵,急声道:“快去准备滚木石,还有火油罐什么的全都拿来!” 沉重的滚木和礌石在震颤不休的通道上勉力搬运着,乱飞的炮弹和炸落的巨石如雨点般掉落在四周,逼得守备军不得不矮身躲避,同时还有抱紧怀里的石头滚木,免得一时失手,砸伤自己人。 不过这片刻功夫,西越人已经爬到云梯的一半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攀爬在这梯子上,就好像花茎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甲虫。 “放滚木礌石!”韩远一声嘶吼,守备军连忙举起手中的木石狠狠往底下砸,爬在半中途的西越兵没有任何的防护,霎时间就如被割倒的稻子刷落了一片。但很快,他们再次踩踏着同伴的尸体爬了上来,只是这一回爬得不高,在守备军往下扔石头时又转身跳回地面。 “这样下去不行,”韩远迅速意识到西越人这是在诱导他们消耗城中储备,“快浇火油,把这些梯子都给烧了!” 他话音未落,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从后顶上,在火油倒下去的同时燃起一片熊熊烈火,连不善武力的李牧都在往城下砸火油罐。 然而,随着“轰”一声巨响,饱受三日摧残的城门终于破了,大批西越敌军从坍塌的城墙里涌了进来,瞬间与城内的守备军混战成一团。 “韩将军!西越人已经攻进来!咱们怎么办?”李牧在浓烟里呛咳着问道。 韩远双唇紧抿,拿过身旁的□□,扳动了枪栓冲了上去,“死守!大不了拉着这些西越人同归于尽!” 枪声与炮声交织齐鸣,在整座空荡荡的黎州城里回荡不休。 守备军手里的西越枪还是上回凌安若命人去打造的,这几个月瞒着朝廷复刻也只做出三百把,和数以万计的西越军相比,简直是杯水车薪。 韩远抹过淌过眼睛的血汗,侧身躲在一处颓圮的城墙后,快速的给打空的枪膛上装进子弹,可西越人的火/枪已经在这时对准了他的后脑,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子弹洞穿了半个脑袋,鲜血霎时间喷涌而出,混杂着灰白色的脑浆溅洒了一地。 韩远震惊地看着身后倒下的西越兵,抬头又看向前方,只见凌安若正放下手中的火/枪,挥着马鞭朝此处疾驰而来。 “王爷!”韩远激动地站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凌安若越过韩远身侧,翻飞的白袖如展翅的白鹤,所过之处带起一片飞溅的鲜血,她高声喝道,“众将士随我杀敌!” “杀啊——” 低迷的守备军瞬间重整旗鼓,他们举起手里的砍刀与凌安若带来的两千人马一拥而上,风卷残云般冲进敌阵,与西越人的火/枪凶狠地撞在一起。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凌安若深…… 西越人早上现了那么大一个眼,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未时刚过,立马卷土重来,只是这一回他们没有贸然进攻,而是逗狗似的一惹既跑,和黎州守备军迂回地打起了消耗战,一旦有人受不住挑衅,直追出去,立马就抬枪猛攻。 “太被动了。”凌安若立在城墙上,看城下的西越兵再次讨嫌的一撩就跑,皱眉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西越人有琼州当补给,而黎州的军械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围困两天,我们怕是连石头都扔不起。侯爷,您有什么想法么?” 费侯爷看着城下,沉吟片刻道:“西越人此番能如此横行无忌,无非是借着火/枪钢炮的威势,他们仗着一堆钢铁作威作福,那我们也不一定要以人力去相抗。” 凌安若侧头看着老侯爷,毫无头绪的脑子一点既通,瞬间想到了他指的是什么战术,大声把李牧给招了过来。 “王爷,什么事?”李牧问道。 凌安若:“你现在快去把所有能找到的牛全部给我找来。” 李牧愣了一下,黎州虽不种田,但也不是没有人贩卖家畜,要找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牛做什么? 牛能打战? 李牧不懂兵法,但也没有多问,只颔首道:“是,下官这就去寻,王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凌安若想了想,看着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是从北境吹来的寒风:“再去准备一些生石灰吧,越多越好,香料铺子里那些辛辣呛鼻的香料也都拿来,日后再折换成银子给那些商人。” 李牧:“是。” 李牧稀里糊涂的领命去了,韩远倒是看出了些门道,“王爷,您这是想用火牛阵?” 凌安若点了点头:“西越人的枪炮威力太大,我们根本没有出城的机会,也经不起这样的损耗,为今之计也只能用家畜代为上阵了。到时战局一乱,我就能带兵前去偷袭。” 韩远却不赞同地皱了皱眉,有句话自凌安若早上带兵冲锋时他就想说了,“王爷,老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您身子又不好,不该这么冒险,万一出了事,咱们黎州可就真要万劫不复了。这一回冲锋我去就好。” 凌安若回首看着城内的千家万户,正色道:“我是黎州的王爷,与黎州生死与共是应该的,这是我的责任,你替不了我。不过你也别想闲着。” 她转身又冲向城外的方向,指了指门下的河流说道:“看见城门口的那条护城河了吗?” 韩远颔首:“看见了。” “这条护城河与抱月河相连,直通城郊,那里有树林,有村庄,是最合适的据点,我猜西越人应该是把营地设在那了。”凌安若目光越过狼藉的战场,看向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的远方,沉声道,“等到这边战事一起,你就趁乱从护城河游到城郊去,找时机炸掉他们的辎重,截断他们的后路。能做到吗?” 韩远看着凌安若,他在她的话语里听出淡淡的不舍与惆怅,但也听出委以重任的信任,此时此刻他比谁都明白这一举动关乎黎州是成是败,也清楚孤身前往敌军的腹地有多凶险。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1) 韩远曾靠着凌安若的赏识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如今也到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时候了,他拱手领命道:“王爷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 李牧办事的速度很快,当天夜里他就把凌安若所吩咐的东西全都给寻来了,一时间把城门口的街道塞得满满当当,家畜的叫嚷此起彼伏地响起。 凌安若命人把这些牛分为两批,每五只用绳索相连,角和身侧皆绑上钢刀长枪,牛尾上系着油布,套上板车随时待命。 李牧这会儿也看出点明堂了,他听着城外西越人再次进攻的呼喝,不解地问向凌安若:“王爷,现在不进攻吗?” 凌安若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 火牛阵只能用这一次,轻易动不得,只有当西越人以为他们无以为继,大举攻城的时候,才能一击致命。 北来的寒风渐渐带起刺骨的寒意,吹得人遍体生寒。 凌安若没穿氅衣,就这么一身劲装的在城门上站了一天一夜,唇色都冻得有些发青,脸白得毫无人色,看得李牧时不时担心她会嘎嘣一下就断了气。 “王爷,去烤烤火吧。”他端过一碗煮好的姜汤递到凌安若手边,难得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脸,“您这身子可不比将士们抗造,万一旧疾复发可怎么好?” “无事。”凌安若端过姜汤一饮而尽,她看向远处渐渐被云层吞噬的太阳,以及逐渐停下的炮火,轻声呢喃道,“时机快到了。” “让将士们去做好准备吧。”她侧首看向李牧,“把生石灰和香料都倒进车斗里,燃好火棍,入夜之前西越人就要发起猛攻了。” 酉时,天至黄昏,暮色四合,暗夜的云从远处漫过头顶,浓郁的夜色如纱幔似的笼罩了下来。 历经一天一夜炮轰的战场此刻格外的安静,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啸的寒风刮过那座千疮百孔的城墙时发出的悲鸣声响。 一个士兵大着胆子探身往外察看,可千里境里也是一片昏暗,除了一堆乱石残骸,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他手下的城墙又开始隆隆震动,突如其来的马蹄声如狂风暴雨般猛烈的锤打着大地。远处的地平线上,乌压压的西越敌军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嘶吼的嚎叫能震天碎地。 “来了!”士兵狂奔在城墙上,大声叫道,“来了!西越人攻城了!” 他话音未落,早已有所准备的守备军已经架起了箭弩,堵在街道的牛群也都被赶至了城门口,在外头轰雷似的威慑下,不安的踏着步子。 凌安若撑着墙壁,面沉似水的看着那比白日多几倍的大军如狂风似的刮在眼前,直到兵临城下时,说:“点火!开城门!” 一声令下,城门主动打开,数百簇火苗也同时蹿上了油布,炙烤的灼痛让这些牛羊惊恐万状,不用人驱赶就已经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城门,以雷霆之势凶狠地与西越敌军撞在了一处。 这是一场蛮力的相撞,没有任何能投机取巧的地方,火牛巨大的冲力与头上的刀刃直接刮倒了一片战马,重若千斤的蹄子狠狠踩碎了那些西越兵的胸膛,将严整有序的阵型冲成一堆散沙。 这一招完全在西越人的预料之外,事先做好的规划全都成了无用功,他们慌乱地控制着身下也跟着躁动不安的马匹,抬枪朝满场乱撞的火牛开枪射击,却也只是增加了火牛的狂暴,以更加凶猛的姿态在乌压压的兵甲里横冲直撞,身后套着板车也甩出道道弧线,洒出的石灰和香料在呼啸的北风里扬起一片刺鼻的烟沙,将处在下风口的西越兵呛得涕泗横流,根本端不稳手中的火/枪。 “砍了它!” “砍了这些畜生的腿!” 西越人咳呛着怒吼,被迫放下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火/枪,抽出腰间的钢刀在错乱的铁蹄下不分敌我的挥砍,无辜中伤的战马与火牛皆痛苦地摔翻在地,身后的板车也随之侧翻倒下,车斗里盛满的粉尘瞬间倾泄而出,在狂乱的大风中刮起一阵飞沙走石,将整个战场都笼罩在红白交错的烟尘里。 凌安若看着城墙下人仰马翻的敌军,命人放出第二批火牛,同时走下城墙,在城门处以巾覆面,随时等着带兵突袭。 天彻底暗了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周珩,…… 韩远在湿寒的河滩里匍匐了快两个时辰,冰冷的河水在寒风吹拂下,一下一下地往他身上拍,将他同那一块的泥地都浇得湿泞不堪,远远看去浑然一体。 当火牛阵第一次冲锋的时候,他就带着三两个士兵在混乱中跳进了护城河,借着抱月河的水道一路摸到了西越人的营地。 凌安若猜的没错,西越人果然是把营帐驻扎在抱月河旁边,这里有大片的树林作为遮挡,离村庄也近,随时可以获取粮食和水源。 那会儿城南交战正酣,留守在营地的西越兵并不多,韩远本想偷摸进去查探一下敌情,可他刚想上岸,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响,那些攻城的西越兵都回来了。 “攻城攻得怎么样?怎么伤成这个鬼德行?”留守的士兵出声问道。 那些被炸得灰头土脸的士兵泄愤地把头盔往地上一摔,愤愤不平叫骂道:“卑鄙的大安人,他们不敢和我们硬碰硬,就拿一些畜生来使诈。等我给琼州送了信,定要他们尝到苦头!” 韩远听不懂西越话,不过从西越人的举止以及回来的数量来看,王爷的偷袭定然是成功了。 他心下一喜,耐心地趴回河滩上等待机会,眼下黎州城的围困已解,若要断绝后患,那他就绝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掉链子。 而这一趴就趴到了丑时三刻。 夜色昏沉,万籁俱静,经受炮火和火牛阵连番摧残的西越人已是身心俱疲,往地上一躺就沉沉睡了过去,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兵将去守夜。 韩远听着营地里渐渐安静了下去,只有巡夜的列兵时而走过,他握了握已经冻麻了的手指,在头顶上的脚步声远去时猛的一跃而起,如猫似的一下蹿进了西越人的大营,在各个营帐间穿梭探查。 可西越人的营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光凭他这几个人去寻火药库的位置,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在寻摸了一圈也一无所获后,韩远不禁有些焦急,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在天亮之前他们要是还没能炸掉火/药库,这些西越人第二日定是要去琼州通风报信的。 韩远轻轻“啧”了一声,突然感慨应该带个会说番邦话的伙计来,这样也能直接绑个人严刑逼供,省得他跟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就在他抬脚要离开这一处马棚时,突然一只湿凉又枯瘦的手从干草堆里伸了出来,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湿泥混着马粪糊了他一脚。 韩远当即一个激灵,下意识的要拔刀去砍,却听见身下那不成人形的瘦骨哑着声问道:“你是韩将军吧?” 韩远一愣,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却无法在那张被打得血肉模糊,头骨变形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熟悉的影子,可这个人说的是大安话,又认得出他,那定然是有过一面之缘。 韩远想此这边曾有个余家村,犹疑地问道:“你是余家村的人?” 那人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韩远:“是,我是余家村的,我是余生安,我闺女是余杏,你们还,还救过她,将军可还记得?” 韩远心下一惊,“余伯?您怎么在这儿?这是西越人的大营,你不要命了!” 余老头低头苦笑了一下,“贱命而已,死就死了吧。” 韩远沉默了一瞬,还是忍不住问道:“村里现在怎么样了?人还活着吗?” 余老头没说话,只是勉强地撑着地面站起来,扶着身旁的木桩问道:“将军是在找什么?我可以带将军过去。” 韩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虽并不相信这个几乎要断了气的老人能带他找对地方,还是说道:“火/药库,余伯知道吗?” 余老头点了点头:“知道,将军跟我来吧。” 他说着还真迈开腿要带韩远去找火/药库,只是没走两步就一个趔趄,差点往马粪里栽,吓得韩远忙上前一把将人扶住,他这时才发现原来余老头左腿已经被人打断了,无力的拖在地面,全身的重量都只靠右腿撑着。 韩远心里一酸,什么也没说,伸手一揽将老头放在自己的背上,背着他往前走,惊得余老头要往下蹦,可一想到自己的腿只会误了人家事,也只能叹了口气,安分地趴了回去,边睁着肿胀的眼辨认方向,边给人指路。 韩远听着他的话,在西越人的营地里左弯右绕,在不知绕了第几个圈后,他步子突然一顿,抬头看向前方的营地,那里飘来一股呛鼻的硝烟味。 没想到还真让余老头找到地方了。 余老头也在这时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身低语道:“将军,到了。” 韩远应了一声,找了隐蔽的地方把人放下,眉头紧锁地看向前方的火/药库,那里起码有二三十个人在把守,把四面堵得老鼠都遛不进一只,而且也不知西越人是不是把火/药库当成了命根子,胆大包天的把这个炸/药桶设在了中军,前后左右全是密密麻麻的营帐,一旦有任何异动,那些西越兵能立马倾巢而出,把人围死在里面。 该怎么悄无声息的溜进去,放火炸营成了一个难题。 韩远暗自思索着,光凭他带的那两三个人,根本不可能暗杀,一个不小心还会打草惊蛇,得另想个法子。 他看向余老头问道:“余伯,这些西越人多久换一次班?” 余老头想了想:“大概两个时辰一换,上下夜轮流守,算着时辰,差不多也快了。” 韩远心中有了主意,挥手招来那几个同伴,临走前对余老头嘱咐道:“余伯,你先在这里等着,等我办完了事就来接你。” 余老头点了点头,目光沉沉地看着韩远消失在了暗夜里。 此时临近寅时,是夜色最浓的时候,隔着营帐能清楚得听见西越人的呼噜声和含糊不清的呓语。 韩远手起刀落地砍了一个营帐的西越兵,换上了他们的盔甲,伺机候在火/药库周围,当换班的列队从身边走过时,眼疾手快地捂住末尾一人的口鼻,嘎嘣一下掐断他的咽喉,不声不响地替了上去。 “今夜没什么事吧?”换班的卫兵抛了一块肉干给守夜的领队问道。 “没事,能有什么事。”那人不屑地嗤笑了一下,“大安人都是一群窝囊废,哪来的胆子敢夜闯营地。” “行,那你睡去吧。” 守夜的领队应了一声,挥了下手,招呼自己的人可以收工了。 韩远抬眸看了眼走来的人,微微底下头遮住自己的面孔,然而就那列人侧身而过时,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韩远的心猛然提起,以为自己暴露了,但很快又压下心头的震颤,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看这个西越人到底想干什么。 “对了,比尔。”那西越人说道,“你上次托我找的东西,我已经找来了,明日记得拿瓶酒去我帐里,咱俩好好喝一杯。” 韩远听不懂这西越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什么话,只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好打发这人快点离开。 可那领队不仅没走,反倒奇怪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冷淡,全然不似平常腆着脸讨好他的样子,“喂,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嗓子哑了?” 他狐疑地走到韩远近前,偏头要去看他的脸。 韩远心口狂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臣恭祝…… 抱月河畔的大火是在一场寒凉的秋雨里渐渐落幕的,当火势熄灭时,桃林已经烧得什么都不剩了,放眼望去全是断木和焦灰,皮肉的焦灼气在雨水的冲刷下也久不散去,难闻的臭味呛得人直犯恶心。 陆安带着阳州来的援兵清扫河畔时,险些以为韩远已经被炸死了,好在这人腿脚跑的快,又被爆炸时的气流掀翻进河里,除了背上被火燎着一块,倒也没什么大事,躺几日就行了。 倒是宣王府愁云惨淡,全黎州城的大夫都被李牧给寻了过来,一个个都围在偏厅里愁眉不展,生怕里头那位不知何时就断了气。 不过凌安若病倒这事也算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拖着这么副破身子又是打战又是在城墙上吹冷风,不病就怪了。 但如今道济跟着周珩去了北境,黎州城能用的大夫,是死是活都只能看凌安若自己的造化。 可也不知是不是还没到凌安若命不该绝的时候,又或是眼下南北战事并起,没有功夫伤春悲秋,顾影自怜,在灌了几碗汤药,发了一身汗后,那破铜烂铁似的身子出人意料的没有倒,隔了两天就能下床议事了。 “王爷,药熬好了,先把药喝了吧。”陆安端着药碗进了偏厅,里头凌安若正和李牧,费侯爷,崔廷越以及前来支应的冯三公子冯玉生议事。 凌安若应了一声,抬手接过把药喝了,待嘴里的苦味缓下去不少后,看向冯三公子问道:“阳州的情况如何?冯将军可还支撑得住?” “不怎么好。”冯玉生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道,“西越人攻占虞州后,那三十艘战舰就调转炮口,直逼向阳州海港,同南面来的敌军一起进犯阳州。他们打得突然,军械也比我们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当天夜里我们就折损过万,后来要不是我父下令,用以命换命的方式驾船与西越人的战舰直接相撞,阳州的大门怕是早就被西越人的坚船利炮给轰开了。” 凌安若心中一紧:“冯将军没事吧?” “人没事,就是得好好养着,打战的事都由我们几个兄弟接手。”冯玉生说着又看向崔廷越,“说起来,我们阳州真要感谢崔氏,若非崔氏当年慷慨捐赠,我们怕是连一艘像样的舰艇都拿不出,更遑论抗敌了。” 崔廷越笑了一下,道:“将军客气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崔氏上不了战场,也只能花些银两,略尽绵薄之力。” 费侯爷:“不过阳州虽勉强保下,可能用的战舰也不多了吧?” “是。”冯玉生说起这事也是犯愁,“当日的法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眼下阳州能用的战舰不足一半,阳州的州府已经命工匠连夜打造,可这船工艺复杂繁琐,还要花费大量钱财,一时间难以补齐。” 凌安若想了想道:“黎州倒是还有战舰,左右眼下也用不着,到时让雷雄飞替你送去。” 冯玉生有些犹豫:“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凌安若打断道,“黎州和阳州唇齿相依,万一阳州沦陷,北阳运河就彻底沦落敌手,到时整个大安都得完蛋,我们黎州还留着那堆铁疙瘩有什么用,倒不如先给你们用了去。” 凌安若话说的在理,何况黎州这批战舰若真能送来,也算是解了阳州的燃眉之急,冯玉生思量片刻,见李牧也没什么意见,也不再推辞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末将替家父先行谢过。” 凌安若微抬了下手,说:“倒也不必谈谢,阳州如此艰难还能拨出三万援兵,也该是本王道谢才是。” “可这三万人若是单单守个黎州倒是足足有余,若要收复被西越人占领的大半个江南,怕是杯水车薪啊。”李牧抱着个茶盏,一边暖手,一边愁眉苦脸的说道。 凌安若沉默半晌,说:“我们可以借兵。” “借兵?”李牧有些奇怪,“还能和谁借?” 费侯爷接话道:“和西南借,西南边防还有五万兵马,南疆有十万,朝廷每年拨给他们那么多粮食,不是让他们吃白饭的。” “可万一西南不借呢?”李牧并不觉得西南会这么好心,“如今正是天下大乱的时候,若西南趁此机会要自立为王,我们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收拾他们啊。” 凌安若轻叹了口气:“总得试试吧,他们至今也没有传出要独立的消息,说不准是在观望大安的局势,如果北境战事顺利的话,还能有谈一谈的机会。” 费侯爷也宽慰道:“西南的大巫我倒是打过几次交道,这人脾气虽怪,但也是个明事理,晓大义的,若西南也遭受西越的侵扰,那他们与我们共同抵抗西越倒也不是没可能。” 李牧仍皱着眉:“此事能成自然是好,可十五万人的口粮也是个大问题。黎州和阳州不事农耕,原来的粮食都是从琼州和全州买,如今这两地是指望不上了,整个大安唯有青州和茗州是产粮大户,可眼下南北战事并起,光凭此二州之力怕是难以承担整个大安的军粮供应,除此之外还有军械,战马,以及过冬的棉衣,这一笔笔算下来都是钱。” 李牧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也有为银子发愁的一天,“如今朝中无主,就算是内阁主政开放国库,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若是银子的事,那倒好办。王爷今日叫我前来,就是为了解决军费开支的吧?”崔廷越主动开了口,在座众人立马把目光投向了这位财神爷,他却浑然不觉地拿出一封书信呈到凌安若面前说,“几日前,吾妹已经托人送了信来,嘱托在下将她这些年所赚的分红都折算成军饷补贴南北两地,还托我转告王爷,您只管放心收复江南就是,不必有后顾之忧。” 李牧一愣,他倒是知道宣王府的准王妃是商贾之家,可也没想到能这么有钱,这军费开支可不是小数目,扔水里都听不见一个响。 他好心地向崔廷越提醒道:“这银子花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令妹可真的想好了?” 崔廷越笑了笑说:“为国效力本就是义不容辞的事,何况她也算花在自己身上,不算多吃亏。” 什么叫花在自己身上? 李牧没听明白,他看着崔廷越,狐疑的问道:“敢问令妹到底是何人?” 崔廷越坦荡荡地说:“凌将军之女,凌安若。” 此话一出口,在座众人皆大吃一惊,那不是安王妃么?她怎么不仅没死,还跑去经商了? 李牧更是没想过这位奇女子竟在自己眼皮下待了这么久,还和宣王混在了一处,若是往常,他定是要抓紧这个时机,去京城告上一状的,可如今时移世易,他也没了那个心思,脑子灵活一转,开口就夸:“宣王妃此举深明大义,下官实在钦佩,不愧是我大安战神之女,虎父无犬子啊。” 凌安若含笑瞥了眼李牧,觉得这人还真是上道,一转投了阵营,拍马屁的话张口就来,她收好了周珩寄来的信,道:“行了,既然王妃已经发了话,那咱们的银子也算有了着落。所幸黎州今年粮食买的早,还能分出余粮支撑一段时日,到时购买来的军粮先往北境送,还有入冬的棉衣也要尽快补上,其余一应事务皆由李大人和崔公子共同督办。” 李牧却没有马上应下,他不解地看向凌安若:“王爷这话是何意?您要率兵亲征?” 凌安若颔首:“是。” “不可。”李牧当机立断地否决道,“王爷,先不说您这身子能不能遭得住,藩王无召是不能离开封地的,如今朝中两虎相争,尚且无人顾及此处,可来日您若真收复了江南,不仅没人会念及您的功绩,只会觉得您功高震主,拿捏此事大做文章,从而惹祸上身。依臣所见,打战这事由费侯爷和小冯将军去就够了。” 李牧浸润官场这么多年,利害关系看得一清二楚,这番话也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为凌安若考虑,就连崔廷越也甚觉有理,他本就不赞成凌安若亲自上战场的决定,此刻也附声道:“李大人言之有理,王爷再想想吧。” 凌安若却并没有多想,自她离开天山,回到黎州的那刻起,她就没有想过明哲保身这四个字:“不必想了,覆巢之下无完卵,大安若是亡了国,我这个王爷当给谁看。他们要治我的罪,让他们治去,本王认不认那可就两说了。” 这话说得意味不明,李牧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惊疑不定的看向凌安若,问道:“王爷?”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凌安若看着…… 安州毗邻黎州,往左挨着西南,地势从西往东逐渐降低,是一座由丘陵和低山组成的山城,往来全凭几条蜿蜒到看不见尽头的山路,窜门聊天还不如推开窗子直接靠吼来得方便。 故此尽管这里位于越江的上流,又挨着黎州,商贸却远没有黎,阳来得繁茂,能过得衣食富足全凭两个途径,一是从山里寻些外头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兑换成高价置换出去,二是这里坐拥大安最大的铁矿,每年光靠卖铁就能躺在钱堆上数银子,根本不必费心去寻别的活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比黎,阳二州更像个风水宝地。 可惜安州群山环绕,与世外隔绝,能找的乐子不多,有钱也没有地方花。当初周珩盯上这条大鱼的时候,那真是穷尽其所能,把能玩乐的东西全给搬了过去,逮着这些富豪乡绅使劲薅,美其名曰各取所需,不赚白不赚。 凌安若往年只在账本的三言两语中见识过安州繁华,如今看着连绵起伏的山峰,倒是有点不一样的心境来,暗叹周珩赚个钱也是怪不容易的,这样的山路也愿意一遍遍去走,怪不得每年一到朝贡就像要割他的肉一样。 天快暗了,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湿凉的雨珠将本就森寒的山林浸在一层透骨的寒凉里,哪怕是罩了层氅衣,也感觉浑身上下都漫着湿泞泞的冷。 陆安怕凌安若被雨一淋又生病了,在大军安营扎寨后忙先升起了一堆火,让人先烤着取暖,又拿出锅皿煎煮补身子的汤药,只是煮着煮着,人的心思就飞了,目光呆滞的往安州城的方向发愣,桑祁一连喊他几声都不带搭理,最后干脆自己夺过他手中的汤匙,说道:“发什么愣呢?药都快被你给熬干了。” “没,我算着时辰的,刚好。”陆安回过神,揭开锅盖看了看里头熬煮的汤药,见差不多了倒在碗里给凌安若送去。 凌安若接过药碗,轻轻搅动着汤匙散热,见陆安又心不在焉了起来,不轻不重的提点道:“神思不宁,将不用心是军中大忌,你若一直这般心神不安,也不必上战场了,免得人没见到,自己倒丢了命。” 陆安戳/弄火堆的手一顿,脸色有点不好看,但很快又调整了过来,微点头道:“王爷提点的是,属下知错了。” 凌安若把他适才的神情尽收眼底,她也知道自己这么说是有些不近人情了,可战场无私情,现在说的难听也总比日后悔恨终生要好。 她抬头看了看前方不远的村落,对陆安说道:“左右你现下无事,干脆带人去前面的村子看看,若是还有人在,正好问问安州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免得我们过两日攻城的时候两眼瞎。” 陆安应了一声,抬脚领命去了。 桑祁见人一走,立马凑了过来,“王爷,现在村子里能跑的人都跑了,能打探出什么消息来?而且就陆侍卫那个神不守舍的样子,您也不怕他一不留神,从这山道上滚下去?” “那能怎么办?”凌安若吹了吹药碗上的热气道,“总得给他找点事做干吧,免得他想东想西的,自乱阵脚。” 桑祁摇头轻叹道:“敢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西娅姑娘没事还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我看陆侍卫怕是得疯。” 凌安若也轻轻叹了口气,西娅于她和周珩而言有救命之恩,她也不希望西娅出事,可一个弱女子在乱世里犹如雨中浮萍,能不能活全看天意了。 给陆安找活干不过是想给他分分神,凌安若也没指望他能探出什么消息来,可没到半个时辰就见人行色匆匆地跑了回来,着实是让人有些奇怪。 “怎么了?前面有敌兵?”凌安若问道。 陆安摇了摇头:“不是敌兵,是安州的守备军,人还不少。” 凌安若眉头微微一皱,她在陆安有些不齿的神色里知道了些什么,和费侯爷对视了一眼,二人皆站起身道:“走,过去看看。” 天已经夜了,山道也被雨水浸泡的湿泞不堪,待一行人举着火把,小心的行进村里的时候,那些躲藏在村里各处的守备军都被侍卫们给赶了出来,聚在一块破落的院子里,在寒风和钢刀的威慑下瑟瑟发抖。 凌安若打眼一看,这里起码有近千人,虽然个个灰头土脸,神色萎靡,但也没受什么皮肉伤,就连衣服也没划出几个口子,显然不是受西越人的追杀而逃到此处的。 “原来是一群逃兵啊。”凌安若轻蔑的嗤笑了一声,看着这群守备军问道,“你们的总兵在哪?” 无人回应,甚至无人敢抬头看凌安若一眼,一个个都埋着头,缩着肩,恨不得把自己给藏进地底去。 凌安若看着这群窝囊的像鹌鹑一样的守备军,气笑了,“看来不仅是逃兵,还是一群哑巴。既然是哑巴,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她微抬了抬手,目光淡漠的看着这近千人,如同看一堆微不足道的野草,毫无顾忌地说道:“全都砍了吧。” 话音落下,全体逃兵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这个身形削弱,面容清俊的男人比那些凶神恶煞的西越毛子还要狠厉,一点情面都不顾。 当刺啦声响成一片,雪亮的刀光就架在头顶时,众人这下是真的慌了,没想到凌安若是来真的,连忙连滚带爬的扑倒在凌安若脚边,跪地磕求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我知道,知道总兵在哪,求大人放我一马!” “我也知道,他!他就是总兵!大人您要杀要剐去找他!我就是个无名小卒!” 安州的守备军们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不约而同的把躲藏在人堆里的总兵给推出来保命,祈求凌安若有仇有恨找头儿去,别拿他们开刀。 凌安若垂眸看着脚边被众人推搡出来的男人,寒声问道:“你是总兵?” 男人垂首道:“是。” 凌安若:“叫什么名字?” 男人:“荣琦。” 凌安若:“其余的士兵都在哪?” 荣琦:“一部分守城门的时候被打死了,还有一部分跑得慢,被西越人抓去挖铁矿了。” 凌安若:“在这躲了多久?” 荣琦想了想:“快一个月了吧。” 快一个月?那等于是西越人这边刚开战,这群人就已经撒腿跑了? 凌安若鄙夷地嗤笑了一声,冷冰冰地问道:“所以这一个月你没想过要夺回安州,也没想过要跑出去找援兵,就龟缩在这个破村子里,想躲到天荒地老是吗!你就这么当这个总兵的?” “大人,我也是没办法啊。”荣琦叹了口气,忍不住倒苦水,“您以为我不想守城吗?那西越人的炮火对着城门连着放了十二个时辰,出去就直接被炸死,我也想找过援军,可我向谁找?黎州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能顾得上安州?西南的边防军又是我一个小小总兵可以调动的?” “少在这里给我找托词。”凌安若才不吃他这套,毫不留情地斥责道,“安州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你们要真想守城,光是炸毁山石,堵死城门都能坚守半来月,西南边防军你调不动,你连送信都不会送了?向西南总署请一封调军令,何愁找不来援兵?是打不过还是不敢打,你自己心里清楚!” “是!我怕死!”荣琦恼羞成怒地站了起来,冲着凌安若大声辩驳道,“我怕死有错吗!我也是人,我为什么就不能怕死?我只想活命而已,我有什么错?” 凌安若冷眼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阴沉:“你很快就会知道你犯了什么错的。” 言罢,凌安若也懒得再看这人一眼,转身就走了。 陆安连忙跟了上来,轻声问道:“王爷,这群人要怎么办?要杀么?” “不必,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们了。”凌安若凉声说,“这几日要攻城,我也没功夫管,找两个人看着他们就是,他们若是敢跑,直接砍了了事。” 陆安:“是。” 凌安若:“另外,你去提两个人来审一审,看看这山中有没有能溜进安州城的密道,我不信凭他们的本事,能毫发无伤的从正门逃走。” * 安州城的夜是割裂的,一半是纸醉金迷,莺歌燕舞,赌坊里的吆喝,花坊里的嬉笑能传出二里地去,而另一半是死气沉沉,尸横遍野,缺胳膊断腿的残肢随处可见,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而在整座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当属西香苑。安州的西香苑依山而建,遇平地建楼阁,遇山泉拢清池,陡峭险绝处则搭起游廊,将各处的亭台楼阁环环相连,每当烟雨朦胧,薄雾轻起的时候,美得犹如人间仙境。 哪怕此刻外头已是人间地狱,这里也如世外桃源般,不受丝毫侵扰,也根本不像兵败的样子,男人的调笑声和女人的软语都一如既往地响起,笙乐里充斥着听不懂的异域哼唱。 陆安躲过几个在庭院里寻欢作乐的人,在呛人的脂粉味里四处搜寻西娅的身影,可不管是账房还是雅舍,他都没有找见,就连福伯也不见了踪影。 这不禁让陆安心里一阵发慌,一股无法言语的恐惧如藤蔓般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他一边强行安慰自己西娅不会有事的,她聪敏机灵,又有武艺傍身,说不定是在哪个地方藏起来了。可另一边,他又抑制不住的往最坏处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西娅看着娇弱,性子却极为刚烈,当初能为了不以色侍人,可以在雨里跪三天三夜,如今也可能因为不从而自行了断。 陆安可以接受任何样子的西娅,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这个人还活着。 可是哪里都没有,哪里都没找见。 偌大的西香苑宛如鬼打墙般拦住了他的去路,他站在墙根下犹如孤魂野鬼。 陆安焦急的双眼泛红,手也攥成拳头死死捏紧,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忽然一声微弱的女人的呼救声传进耳里。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墙角下,一个虎背熊腰的西越人正压在一个女人身上,一只手死死钳着她的手腕,一只手粗蛮的撕扯她的衣襟,整个头都埋进了脖颈间,胡乱的亲蹭。 那狂浪的笑声让陆安恶心,哪怕他急着寻人,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他三两步就蹿到了那西越人的身后,手脚麻利的扭断了西越人的脖颈,一脚踹到石阶下,朝那个女人问道:“喂,你没事吧?” 女人瑟缩在墙角呜呜咽咽的哭,闭口不答陆安的话,陆安也没空多管,刚要转身离开,就见两三个西越人正朝这里走来,嘴里还呼喊着另一同伴的名字。 陆安此行本就是暗访,不敢打草惊蛇,当即扯着那女人的手臂往旁边柴房里躲,突如其来的拉扯吓得女人失声尖叫。 陆安连忙捂住她的口鼻,压着声怒斥道:“闭嘴,不想活了吗!” 然而这点细微的动静还是引起了那几个西越人的注意,几人奇怪又警惕的朝这边走来,陆安甚至听到了他们拔刀的声音。 “要不然你就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桑祁被指的…… “不能强攻,那就只能智取了啊。”凌安若听完陆安的转告,幽幽地叹道,“没想到安州守备军没用上的法子,倒是让西越人给用了,这还真是麻烦了。” 费侯爷看着四周的地形道:“不过就算哈顿没有在山道埋伏炸药,强攻也并非良策,这里的山路太窄了,军队根本上不去,堆挤在一处也只方便敌军一网打尽。” “那我们该怎么办?”桑祁愁眉苦脸道,“这根本没法打啊,这附近的望楼这么多,但凡我们有点动作,就能被看的一清二楚,半道上就能被截杀了。” 凌安若想了想,问道:“哈顿治军怎么样?军中气氛如何?” “不怎么样,和他当初那样子差不多。”陆安指着桑祁说道,“松而无度。” 桑祁被指的一愣,没想到这木头不声不响的,居然还会告状! 眼见费老侯爷的眼刀已经扎了过来,桑祁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他偷偷挪着步子,边往陆安身后藏,边顺手锤了他一拳,小声愤恨道:“你他娘的说话就说话,拉一踩一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实话实说而已。”陆安推开桑祁,看向凌安若问道,“王爷,这仗我们该怎么打?” 凌安若静了片刻,说道:“军无适主,一举可灭。(1)拿掉了哈顿,西越人就是一盘散沙,若我们这时候能偷袭进城,或许可以不战而胜。可是现在能靠近哈顿的只有西娅,这还得让她去想个办法。” 陆安神色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他已经知道了哈顿这个人贪财好色,让西娅去解决哈顿,不等于是羊入虎口? 可眼下除了西娅,也确实没有人更好的人选,两难之下,陆安请命道:“那属下提前埋伏在西香苑,随时待命。” 凌安若对此没有异议,点头同意了。 “可光顾着打也不行,怎么守也是个问题”冯玉生未雨绸缪地指向铁矿的方位,“安州有铁矿,西越人攻打江南这些时日也不是全无损耗,要锻造修补的矿石多半都要从安州铁矿运,一旦安州失守的风声传到西越人的耳里,他们定会大举反攻回来,到时我们还要和西南谈判,怕是会力有不逮。”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不就行了。”凌安若说道,“一旦我们攻进城门,就分道而行,分别堵死四道门,将城内敌兵全部歼杀。” “这有些难吧。”桑祁面露难色,“不说这些西越人手里的火器,就是人数也太多了,要一个不漏全部剿灭,有点强人所难啊王爷。” “放心,不难,不会逼你拿刀一个一个过去砍的。”凌安若站起身,看向安州城的方向,“哈顿既然不想我们攻城,那我们也就不费那力气了,我要等着他不攻自破。” * 两日后,圣使入城,哈顿领着一众将领在城门口笑脸相迎。 但实际上,哈顿一点也不欢迎圣使的到来,所谓的圣使不过是西越教皇派来的眼线,他的作用和大安派向各地驻军的监军差不多,都是用来监视主将,制衡军权的,尤其是在西越这种教会可以决定王权的国度,圣使的权威不亚于一方统帅。 而哈顿隶属于霍华德的阵营,也就隶属王权,为王室卖命,自然也就看圣使格外不顺眼,毕竟没有人会喜欢权柄外移。 可看不惯归看不惯,哈顿也不会摆脸子给圣使瞧,只要把人给伺候好了,女人,珠宝一堆堆的送过去,他就不信这双教皇的眼睛还能一直盯在他身上。 当天夜里,哈顿就在西香苑摆了一场宴席,宴请这位远道而来的圣使。 十二月的安州湿冷刺骨,风吹在身上如同被刀刮过一般刺冷冷的疼,可西香苑里却暖热如夏,姑娘们皆穿着轻薄的纱裙在殿中翩翩起舞,甜腻的香气在地龙的烘烤下编织出一个勾人心魂的温柔乡,哪怕是西越来的圣使也飘飘欲仙,忘了什么天神皇权。 哈顿红光满面的倚在座上,一看这圣使两眼发直的样儿,就知道自己这个安排甚得人心。 待一舞献闭后,他朝舞姬中央那个最漂亮的女人挥了下手,嗓门极高的嚷嚷道:“西娅,去,帮我给圣使大人倒一杯酒,好好敬一敬咱们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是,将军。”西娅含笑应着,莲步款款的跪坐到圣使身侧,在男人直勾勾的目光下,拿过桌上的酒壶,斟满了一杯酒后双手奉上,“圣使,请。” 可圣使没有接,眼睛仍是一错不错的盯着西娅,垂涎的目光里带着点点探究的意味,看得西娅不由得有些奇怪,她微微偏着头,娇声问道:“圣使大人在看什么呢?是西娅身上有何不妥吗?” 圣使打量着西娅那张微有些熟悉的脸庞,在那双湛蓝的眼瞳里似想起一个旧人,随即出声问道:“你说你叫西娅?” 西娅:“是。” 圣使:“那安德森·拉塞尔是你什么人?” 西娅举杯的手一顿,她没想到这个圣使居然认出她了,反倒是她对这个人没有半点印象。戒备的眼神在头顶逡巡着,似乎只要她答得不合人心意,随时都能命丧于刀下。 西娅轻轻笑了一下,既不否认,也没有直接承认,模棱两可的说道:“是妾身的一个故人罢了。” “故人?”圣使嗤了一声问道,“他难道不是你的父亲?西娅小姐在大安生活了几年,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忘了?” “大人怎么能这么说,这西娅如何能忘?”西娅望向圣使,泫然欲泣地低述道,“只是往事不堪回首,平日想起也不过是徒添伤感,又何必再提呢?” “是啊,圣使大人。”哈顿一直看着这边,见西娅泪光点点的样,不由得心头一软,忍不住为其说话,“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扰了大家的雅兴。再说西娅已经不是公爵家的小姐了,她现在在给霍大人办事,霍大人都不计较这些,您还揪着不放做什么。” “是么?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能给霍大人办什么事?”圣使掐着西娅的下巴,暧昧的摩挲着,心里止不住升起一股得意的情绪,这原来可是公爵家的小姐啊,见都难能见上一面的尊贵,更别说如此轻薄的亵/玩了。 哈顿嘿嘿一笑,他看着圣使的动作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其实也想,只可惜他不能像圣使那么无所顾忌,不能惹恼了霍华德,随即略带遗憾的说道:“圣使大人小瞧人了吧,咱们的西娅如今可是这西香苑的掌柜,手里捏着崔氏不少生意,那可是在西越都有钱的主儿,白银都能堆成山!这往后能给咱们送多少银子呐!” “哦?”圣使当然是知道崔氏的,一听这话也不禁对西娅另眼相看了起来,“看不出你还有这能耐?” 西娅娇媚一笑:“妾身的能耐还多着,大人慢慢领教啊。” 她说罢,缓缓叼起手中琉璃小盏,双手环上圣使的脖颈,倾身覆上,微垂的眼眸里全是勾人的情丝,直接把圣使撩得没了神志,嘴巴也不自觉微张去接那倾泄而下的酒液,可当他伸手要将美人揽入怀中,好好疼宠一番时,西娅却倏地从他手里滑开,欲勾不勾的拽着人在舞池里追逐。 二人火热的动作把哈顿搔得心痒难耐,尤其那还是一个他惦记了快一个月,却一直没吃到嘴的美人,可他再怎么□□上头,也不会直接和圣使抢人,干脆解瘾似的捞过身旁女人,放肆的当众把玩。 有了上位者开头,其余的将领也无所顾忌了,一个个原形毕露的拉着女人饮酒作乐,全然忘了今夜还有军务还在身。 夜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滴答的声响全然被隐没在喧哗的笙乐声里,女子诱人的体/香和飞舞的裙摆成了世上最难解的迷魂阵,不知不觉中就能勾魂摄魄,彻底失了神智。 夜未过半,殿中已经睡死了一片,就连笙乐也渐渐停了,只有如雷的鼾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西娅看着昏睡一地的众人,强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推开了紧闭的门窗,往外扔了一个酒杯出去。 清脆的碎响如同一声号令,下一刻蹲守在暗处的侍卫如鬼魅般蹿了出来,提着钢刀,身手矫健地钻进了酒气熏天的大殿。 而在城门站守的西越敌兵对此还一无所知,他们搓了搓被雨冻红的双手,看着空荡荡的山道唾骂道:“该死的,换班的人怎么还不来?冻死老子了,今夜的雨也太冷了,跟下刀子似的。” “喝酒喝忘了吧。”副队也不满的说道,“今夜将军招待圣使,督办的人偷留了不少好酒,这会儿肯定都喝疯了,哪还记得到咱们啊。” “呸!我去他妈的。”领队怒骂道,“老子在这里挨饿受冻,他们倒喝酒打牌搂姑娘,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老子不干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周珩:“哥…… 西越人占领了安州一个月,街头巷尾的尸骨也就曝晒了一个月。 尽管如今已是十二月份,北来的朔风刮得人遍体生寒,可那些断体残骸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腐烂,森白的骨头已经破开了皮肉,酸腐的恶臭顺着呼啸的寒风直灌入鼻腔,把打扫战场的守备军恶心的不行,尤其是那些连死人都没怎么见过少爷兵,当即忍不住跑到一旁哇哇大吐,吐完又觉得自己怪不尊重的,一边低头认错,一边跑下山道去捡滚落的头颅。 可就是这么日夜不停的分捡,也花了足足五天才勉强把城内清扫干净,更别说有的尸骨已经碎的拼不出全貌,只能用一块布一起兜着。 这五天的时间里,冯玉生和费侯爷再次出兵,收回了安州铁矿,把那些被西越人抓去挖矿的安州守备军都带了回来,和先前那些躲在村子里的人一起跪在一处平坦的山崖上,而他们的面前是整整齐齐排列好的安州百姓。 尸横遍野这四个字,若不是亲眼所见,是不会有什么太深的感受的,可当满城的尸体毫无防备的横列在眼前时,才会明白什么叫兵败沦陷。 荣琦曾理直气壮的质问凌安若他犯了什么错,他有什么错,当时凌安若没有给他答复,如今也不必再给他答复了,那些死不瞑目的尸骨皆在无声哭诉他们的冤屈,愤恨,以及失望。 一时间,满山死寂无声,唯有山风在呜呜咽咽的哭,而当黎州守备军开始念报遇难者的家名,让安州那些逃兵上前来认领自己的亲眷时,那呜咽的抽泣转瞬化为嚎啕大哭,认领者无不崩溃的趴在尸骨上愤怒嘶嚎,他们既怨愤西越人的残暴,但更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如果当初他们没有逃跑,没有畏战,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好呢? 起码还能死在一处,埋在一处,也好过余生都活在无尽的悔恨里。 然而强者的愤怒可以毁天灭地,弱者的愤怒却只是绝望下的无力咆哮,当天地倾覆时担不起那根撑天大柱。 山野里的哭声惹人心碎,哪怕是没有经历城破的黎阳守备军也跟着哽咽不止。 桑祁看着眼前悲恸的人群,眼眶也是一片通红,他不忍再看,微偏过头,吐出一口郁结于胸的郁气,轻叹道:“王爷这招还真是……杀人诛心啊。” 陆安瞥了他一眼:“所以你觉得王爷心狠手辣了?” “没,我只是,只是有些庆幸罢了。”桑祁扯着嘴角,微微苦笑了一下,在陆安不解的眼神里说道,“我知道我这话说的不合时宜,可我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下巴微抬的指了指那些安州守备军,“你看看他们,像不像当初的我们?目无军纪,游手好闲,整日只知道饮酒作乐,仗势欺人。别说是王爷,如今回想起来我都看不起我自己。所以我就庆幸啊,庆幸王爷一鞭子打醒了我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也庆幸自己醒悟的早,改正的及时,没叫敌寇破开我黎州的大门,屠杀我城的百姓。” “当初韩远还问我如果有朝一日,敌军踏破国门,剑指妇孺的时候该怎么办,我那时只当他是杞人忧天,自寻烦恼,如今想来他比我看得远,也确实比我更担得起一军主将之责。” 陆安沉默了片刻,问道:“守城的时候怕吗?” “怕啊,怎么不怕,谁还能不怕死啊,若是以前我说不定真就跑了。”桑祁说道,“可如今看着他们,我只想着还好我没跑,我们这些当兵的都跑了,那城中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该怎么办?我的父母兄妹该怎么办?就是为着他们,我就是死也要堵死那扇城门。” 陆安拍了拍桑祁的肩膀:“今日过后,这些安州守备军也会醒过来的。” 桑祁:“是啊,只是代价太大了,太大了……” 大到整个余生都难以承受,日日夜夜都要重回今日的梦魇。 他转头看向山崖边兀自站着的凌安若,轻叹道:“安州尚且如此,也不知最先沦陷的虞琼二州该是个什么情形。我看王爷心里也不比这些人好过多少,半壁江南都压着他身上呢。” 陆安深深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 桑祁猜得不错,凌安若心里的确是不太好受,安州百姓的尸骨不仅是对那些逃兵的谴责,也是对她的一种无声质问,她真的有能力收复半壁江南吗? 凌安若不知道,也无从寻得答案,她望着重峦叠嶂的山峰,有些茫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一直压在凌安若的心头,那就是周珩的解药。 希签去西越已有大半年了,一直没有过回音,也不知是没找到乌蔓草还是消息传不回大安。 眼下所有的港口都已经封死,战事也不知道会持续几年,若是三年四年,那凌安若或许还能等得起,可若是八年九年呢? 上辈子周珩只活到二十八岁,如今算来也只剩下五年了。 这让凌安若不由得有些焦躁,她既怕自己收复不了江南,也怕还没等来解药,周珩就已经葬身于山河了。 她其实并没有那个春夜里嘴上说的那么洒脱,她仍是在害怕周珩的离去,她才刚刚得到,又怎么会舍得放手? 熟悉的钝痛再次从心口袭来,凌安若不得不放缓了呼吸慢慢缓解着,三年来都未曾发作过的旧疾近些时日是越来越反复了,哪怕凌安若每次都能面不改色的隐忍下去,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还是油然而生,就好像前几年好不容易攒下了的元气都被她豪赌似的一夜败尽,要不了多久她或许又要回到从前一步三喘的样子了。 凌安若的神色一点一点凝重下来,这种生命快速消耗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的时间快要不够了。 “王爷没事吧?可是旧疾发作了?”费侯爷过来时见凌安若脸色难看的厉害,不由得有些担心问道。 “没事。”凌安若闻言立马松开紧皱的眉心,微笑了笑道,“我不过是在想些事罢了。” 费侯爷站在凌安若身侧,也看着远处的青山问道:“王爷是在想江南的战事吗?” “是啊。”凌安若说道,“这回能轻易的拿下安州,一是因为西越人轻敌,二是我们有内应,天时地利下来,能打赢也是情理之中。可接下来的战事就没那么容易了,咱们陆战上比不过西越人的□□,水战上拿不出像样的战舰,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打。” 费侯爷:“那王爷打安州前可曾想过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大获全胜吗?” 凌安若摇了摇头。 费侯爷:“那不就是了,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1),如今想不到不代表日后也想不到,等事到临头,总会有办法的。” 凌安若微扬了扬嘴角:“侯爷看得挺开啊。若事到临头,我们还是打不赢怎么办?” 费侯爷:“打不赢那就继续打呗,想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只管尽人事,问心无愧就好。” 凌安若笑笑没说话,对着遍地的尸骨,要做到问心无愧实在太难了。 “王爷,”费侯爷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他看向那些正在挖坑守备军,认真的说道,“别把担子全往一人身上揽,你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你的身后还有万千兵将,他们都是您的左膀右臂,只要再多给点时间,多经些历练,他们也会长成参天大树,成为大安坚不可摧的脊梁。” 凌安若也回头看去,轻叹一声道:“可我怕我们没有那个时间啊。我们每拖一日,江南就多沦陷一日。不过一月,安州就已是尸横遍野,也不知其余三州加起来尸骨几何啊。” 她看着这位历经千帆的老人,不自觉地问出了心中那点迷茫:“侯爷,您说大安能渡过此劫吗?” 费侯爷没说话,良久才看着凌安若说道:“人间事,只要一息尚存,生机不灭,即使重遭天灾人祸,也终有抬头之日(2)。国是如此,人亦是如此。” 凌安若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这位老侯爷眼睛这么毒,明明她什么都说,却把她心中的所思所忧看了个透彻,但不得不说,她确实是受到了点安慰,随即微一点头道:“是,本王受教了。” 按照先前的计划,凌安若原本是打算在夺回安州后,立马随定南侯前往西南的。可就安州如今的情形而言,这些安州守备军虽有悔过之心,但根本没有护卫一城的能力,万一西越再次发起猛攻,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被抢走了。 无奈之下,凌安若只能留在原地,一边整顿安州的军防,一边派人去给西南总署送信,让他们先和南疆大巫交涉,看看有没有商谈的可能,而这一拖就拖到了新年将至,也就快到了周珩的生辰。 在战事未起前,凌安若原本是想着能好好陪周珩庆贺一番,可现在他俩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是怎么也不可能碰头的了,之前的种种预想也都落了空,已备好的生辰礼也落在黎州派不上用场。 可生辰该过还是得过,凌安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