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科研美人火出村》 1. 第一章 清晨,太阳的霞光普照大地。 辽阔的大地上黄线纵横交错,将完整的绿色分成一块块一条条由近向远延伸,在一条弯曲蜿蜒的黄色土道上,一辆驴车缓缓前行,万籁俱静的大地上只有车轮发出的吱呀声响。 驴车上坐着一男一女,男人驾着驴车一脸沉重,一边驾车一边想着心事,女人闭目养神,嘴角微微上翘,不自禁地流露出愉悦心情。 一个弯道过后,一名大着肚子的妇人牵着一名约莫三岁的孩童远远出现在车后面,火急火燎的追着,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啼哭,嘴里不停唤着妈妈。 驴车上的两人显然没有听到后面的动静,仍是不急不慢地的前行着。 追车的妇人又急又气,她停了下来,双手捧着肚子,用尽力气吼了一声,“顾青山,给我站住。” 吼声划破空旷的山坡,阵阵涟漪般的回声终于传到了车上两人的耳朵里,车上的两人同时回头望去,下一刻男人立马勒住绳子把车停下。 只见那妇人挺着大肚子,怕是已经有了六七个月的样子,一手扶着腰一手牵着孩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已经是累得不行,哭泣的小男孩见前面的车子停了下来,挣脱妇人的手 ,继续向前跑去。 妇人也想追去,可肚子似乎一阵隐痛,她立马蹲下去,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哎哟哎哟的叫唤着,生怕距离太远,前面的两人听不到。 顾青山急忙下了驴车,一把抱起跑到半途的娃,往回跑到孕妇身边蹲下:“姐,你有没有事?你跑这么急干嘛?小心伤了肚里的娃。” 妇人怒气冲冲的朝着他肩膀恨恨打了一拳头:“你这臭小子,这么大的事都敢瞒着我!要不是今天问了润润你们俩去干嘛了,你不是背着我把事办了?当初她让你不扯结婚证,你就由着她不扯,原来埋着雷在这儿等着你呢?这解除夫妻关系证明一开,你俩连事实夫妻都不是,这就是人财两空了?” “你这么大人了,长长脑子,一天少让我操点心。当初我就觉着她动机不纯,让你不要娶她不要娶她你非要娶,倔的跟牛一样。还有那娃,让你不要养,你非要养,现在可好,她过完河就要拆桥,抛弃你、丢下那娃回城里去,扔这么一烂摊子事摆着,往后的日子你怎么办!" "你一大男人,离了婚就是二婚汉,还带着个娃,别说另找个姑娘,就是找个寡妇当婆娘都没人愿意。” 妇人立即展开了长姐的唠叨和训人模式。 “姐,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已经决定了。”顾青山见姐姐顾佳叨叨个没完,应该没啥事儿,边说边站起身,声音压抑而沉重。 “不管,那不行。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我不管你,谁管你?真不知道她一天给你灌了什么迷药,让你这么巴头巴脑的听她的!她让你去死,你是不是也由着她?”说完怨恨地盯着远处车上的女人,向那边走去。 顾青山把孩子放了下来,抓住顾佳的手碗,想再说你就别管了。 顾佳回头就是一个怒目,瞪得顾青山把话又咽了回去,顾佳甩掉顾青山的手,大步朝驴车走去。 顾青山想追上去,小男孩子抱住他的腿:“爹,爹,我脚疼,呜呜呜。” 顾青山看着脚边的稚嫩小脸,一把抱起他“润润是男子汉,爹说过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的,可不准哭。” 闪亮的泪花在润润漆黑的大眼里打转,委屈巴巴的道:“可是好疼,呜呜呜。” 顾青山草草的看着下孩子说痛的地方,小腿膝盖上有破皮擦伤:“没事,小伤,过几天就好了。”说着抱起娃朝前方追去。 “庄蓝,你给我下来!”顾佳气势汹汹拽着女人的衣服,将一见到这追来的悍妇就脑袋疼的庄蓝往下面拽。 庄蓝嘴里喊着轻点儿轻点儿,可能是顾忌着顾佳肚子里的孩子,也没做啥反抗,踉跄着从车上往下跳,恰好被车边的木栏板给勾住了脚,摔下来的时候脸朝下落地,双脚还在车上挂着,直接晕了过去。 “少给我装死,起来说清楚……”顾佳把庄蓝的脚从车上拽下来,然后又把她翻了一个面继续吼着。 庄蓝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突然一片阴影就朝脸上呼来,随着就是一声脆响,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打得她虽然眼冒金星,耳朵里面嗡嗡的,可脑袋一下就似乎清醒了很多。 “姓庄的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良心被狗吃了吗?忘了当初是谁不顾一切地娶你?你这些年是靠谁吃饱饭的!做人不讲良心,忘恩负义要遭天打雷劈的!” 庄蓝捂着脸呈懵逼状态,什么情况?有人打她,有人敢打她? 顾青山大步上前拦在庄蓝面前,拽住顾佳的手,即使现在,他还想维护她。 “姐,你不要怪她,我是自愿和她离婚的。” “自愿?鬼的自愿,你是脑袋被门夹了还是迷魂汤喝多了,你婆娘都要跑了,你还为她着想?”顾佳气不打一处来,对这个木榆脑袋的弟弟简直是怒其不争恨其不幸。 …… 此时的庄蓝找彻底回了神智,什么情况? 这眼前这对男女好像是在吵架?还说她要抛夫弃子,她母胎单身三十多年,那来的老公儿子。 她快速打量着现场,说话的两人穿着六七十年代老式的蓝灰衣服,脚上穿着布鞋,身边是驴子拉的板车,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丘,和一栋一栋低矮的土房子。 这那里?祖国还有这么落后贫穷的地方? “姐,我知道你说的什么,她不属于这里,她应该回城里去,那里才有广阔的天地和她发展的空间,这个回城的机会她等了五年,我不想耽误她前程。” “你这孩子。就是善良,就是心软,你这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我不同意,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如果你敢去公社打离婚证明,就别认我这个姐。”顾佳恨恨地说。 “呜呜呜,我要妈妈,我不要做个没娘的孩子,呜呜呜。”润润也在顾青山怀里哭闹,他趴在顾青山肩头,一双眼睛乌黑透亮,眼下湿漉漉的,可怜兮兮的看着庄蓝:“妈妈,不要离开润润 ,润润会乖,会听话,不再调皮了。” 庄蓝惊讶,这孩子叫叫她妈妈? 就在这时,庄蓝脑袋又是一阵眩晕,属于原主的记忆涌入脑海,难怪刚刚觉得这情景有些熟悉,这不是她最近正在追的年代文吗? 顾青山转过身,放下润润 ,润润迈着个小短腿向庄蓝跑去,紧紧的抱住她双腿,仰着脸叫着:“妈妈不要走,妈妈不要走……” 庄蓝震惊得简直不敢相信,捂着嘴,确认了,就是在那本书里,她穿成为了回城抛夫弃子的知青庄蓝身上。 顾青山看着似乎有点儿浑浑噩噩的庄蓝,忙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看样子也没什么大碍。 他知道庄蓝做梦都想回到城里,即使强行留下她,她也只会怨恨自己一辈子。 顾青山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和不舍,声音颤抖:“你,你别担心,不管如何我会和你离婚的,我和润润都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离婚?庄蓝眼神迷离,忙着消化剧情而忽略眼前的事情。 “还在说疯话呢你!别再被她那副楚楚可怜样子迷惑了,放她走了,你怎么办?娃怎么办?”顾佳在一旁撒泼地叫唤着。 顾青山知道庄蓝对他没有感情,能嫁给他,也是因为迫于无奈,还有就是他能让她少劳作,能吃饱饭。 他知道庄蓝是多么优秀,不光人长得漂亮,而且有文化,家世也好,如果不是这个特殊的年代,落难下乡,他连她的衣角都够不上。 能和她生活五年,他该知足了。 “姐,你带润润回去,我和庄蓝去公社,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顾青山下定了决心,也不管会不会因此和亲姐决裂。 顾佳看着顾青山眼神里的坚定,知道她这个弟弟的脾气,下定决心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也只能眼神怨毒地看着那过河拆桥的狐狸精。 …… 原书里的庄蓝怀着急切的心情和顾青山去了公社开了解除婚姻关系证明。拿到证明后,连家都没回,怕夜长梦多,直接就去火车站踏上了回城的列车。 在她回城后的第二年顾家就遭了大难,山洪引发的泥石流将小半个村庄都淹没了,顾青山在救人时遭人陷害,被洪水冲了十几里,所幸命不该绝,被大水冲进了回水才被人救起,但奄奄一息的顾青山高度瘫痪,只有头能动。 润润四岁就得照顾瘫痪在床的父亲,负责一家老小的生计,由于山洪导致庄稼受灾严重,各家都缺粮少食,日子过得很艰难。小润润饿得皮包骨头,学着大人们偷偷去河里摸河蚌,结果淹死在了河里。 顾青山得知儿子的死讯后,生无可恋,活生生的把自己饿死了。 就在她想着书里内容时,她的大脑里展开一个画卷,上面写着一段话: 【你的任务是拯救顾青山父子惨死的命运,救了他们,你可以在书里多体验一次不一样的人生,如果不救或任务失败,顾青山父子死的时候你也会死,死后书外的你也会变成痴呆。】 一万头草泥马涌过。 敢情,自己和顾青山父子成了命运同共体? ¥%……&*((&U^ “不去了。”庄蓝大声道,在活命面前,啥都是浮云。况且,想回城,二年后还有高考,有的是机会。 “你说什么?”顾家俩姐弟就像听错了一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庄蓝快速的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裹,一层一层的打开塑料包装纸,里面是一页盖着鲜章的文件。 庄蓝拿起来,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下毫不犹豫的撕成了碎片,然后手一扬,碎纸片随风飘散了一地。 顾佳揉了揉眼睛,就像是不认识庄蓝了一样。 “你,你怎么,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撕了?”顾青山赶紧蹲下捡起来,一边捡一边儿说道:“拼一拼粘起来应该还是能行的。” 庄蓝一脚踩在还没来得及捡起的纸片上揉进土里,朗声道:“别捡了,我不回城了,回家吧。” 顾青山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惊喜来得太突然了,他都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 庄蓝平静的对他一笑,斩钉截铁的说:“你们没听错,我不回了。” 2. 第二章 小润润立即高兴的抱住庄蓝的腿:“妈妈不走了,妈妈不走了,我又是有娘的孩子啰。” 看着脚下惹人爱的小萝卜头,庄蓝一把抱起他 ,小润润顺势搂住妈妈的脖子,把头脸埋入她的颈窝。 “走啦,回去了。”说完,抱着孩子按着脑子里的记忆的朝顾家的方向走去。 顾家两姐弟看着庄蓝纤细的背影和轻快的步伐,面面相觑后,脸上都浮出喜色。 顾佳长吁了口气:“不走就好,不走就好,以后你们两口子好好儿过日子,别老想着成全她,多想想你和那娃,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顾青山压下激动,仰头看了看天空,自从看到那天早上邮递员交到她手上的信封,她拆开看到是调她回城的红头文件的时候,她激动地蹲在地上默默地抽泣。 顾青山那时候就知道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她该走了。 “还愣着干嘛,快跟上去啊,刚刚我失手的打了她一巴掌,帮我道声歉,只要她安安生生和你过日子,我就把她当亲妹子一样,像以前一样对她好。” …… 眼前时节的农村,田间地头的庄稼都郁郁葱葱,三五成群干着活儿的农民散布在各处,村头的喇叭里放着红色革命歌曲,在阳光的照射下各处都是一副热火朝天大干一场的样子。 顾家在村头的西边,这个单独的二间篱笆平房加个院子,大姑姐顾佳嫁得不远,就在临村的大湾子里面,有十几户人家集中居住。 脚下是泥巴田坎,还好是天晴,田坎很干走路不费劲,如果遇上下雨,一走一个溜,很容易摔进田里去。 怀里的孩子亲昵的偎着她,很是乖巧。 孩子面容消瘦,不过眼睛显得特别的大,特别水灵,手臂腿骨很纤细,比同龄孩子体重轻一些,却有比同齡的孩子更加懂事和早熟。 那个世界的庄蓝虽然未婚未育,但她很喜欢小孩子,特别漂亮的小孩,眼前这孩子就很合眼缘。 到家时孩子在她怀里已经沉沉地睡着了,庄蓝抱着孩子穿过不大的院子,径直往堂屋里走,堂屋摆放着一张也不知道是哪一辈先人置办的老旧的八仙桌,就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面积,上面摆满了各种杂物,堂屋右边是灶房,左侧还有一间睡觉的偏房。 庄蓝将孩子小心放到偏房的床上,给他拉上被子,坐在床沿上细细的看了孩子的长相,眉清目秀,小脸蛋红朴朴的惹人喜欢,她轻轻捏了捏孩子的脸蛋,竟有几分欢喜。 她自嘲地笑了笑:母胎单身了三十几年,突然一下子孩子老公全都有了…… 虽然已经有了这个世界的全部记忆,但初来乍到,对这里还是很好奇,正要起身四处去转一转,松开拉住孩子的手,孩子条件反射的坐了起来,拉着她的衣角,惊恐的看着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妈妈,你去那里?" 既然占了她妈的身体,就要履行当妈的义务和职责,何况这孩子这么讨人喜欢。 即来之则安之,庄蓝叹口气道:“我那里也不去,我去照照镜子,你继续睡,啊~” 庄蓝在房间里面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片小玻璃镜子,庄蓝照了照,发现里面的人除了衣服很土很老气以外,长相上和她在另一个世界年轻那会儿几乎一模一样。 孩子一咕噜翻身起来了,拿着她的衣角:“妈妈,我饿了。” “饿了吗?我也饿了,走,咱们做饭去。”庄蓝牵着孩子的手来到厨房。 灶台是泥巴和石块砌的,有二个烧柴火的孔,上面有两口锅,一个炒锅,一个炖锅。 庄蓝按记忆在厨房的角落寻到了装米的瓦罐子,有几个罐子,分类装了小米,大米,面粉,麦子、包谷,几颗蔬菜和红薯。 这是一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又是集体经济,各家各户吃的粮食都是生产队分的,一是按人头,二是按工分,人头粮只要是村里的人不论老少都有份,工分粮是村里集体劳动干活挣工份,顾青山是个壮劳力,能挣满工分,庄蓝是村里小学老师,拿满工分,一家三口,日子还过得去。 比起那些人口多又劳动力少的家庭几乎年年都要断几个月粮的情况也好上了很多。 庄蓝正愁着怎么做饭,顾青山就回来了。 顾青山看她在厨房,忙道:“你去和润润一起呆着吧,我来做饭。” 只要不出工家里的家务都是顾青山一人包揽,不像村里其他男人,只管干屋外的活儿,屋里的活儿都是婆娘的。 庄蓝嫁进顾家,几乎是被顾青山宠着过来的,粗活儿重活都不让她插手。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一边吐槽她懒,一边又嫉妒她嫁了个好男人。 顾青山熟练的打了点米,和了红薯和菜叶子进去,清洗后加了小半锅水,庄蓝知道是煮稀饭。 顾青山煮饭的同时,也看着庄蓝的表情,揣摩着庄蓝的心思。 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庄蓝将那封视为珍宝的回城文件给撕了,而做了这些的庄蓝面色平静,神态柔和,不像平时一般冷冰冰的与外界隔离的样子。 “妈妈,抱抱。”小润润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进到灶屋里来,拉着庄蓝的裤脚,仰着小脸。 平时,他可不敢亲近妈妈,但今天的妈妈让他感觉不一样,变得温柔了也有耐心了,让他忍不住多亲近她。 庄蓝将轻得像只燕子的小润润抱起,心里想着,得想办法给这孩子补充点儿营养啊,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落下个根子,那是会影响一辈子的。 “那个,刚刚我看到村边小河沟里很多小龙虾,你去抓点回来,中午给润润加加餐,补补蛋白质。” “小龙虾?”顾青山不太明白她说的什么。 “就是两钳虫。”庄蓝解释道。 “那玩意又腥又臭,鸡鸭都不吃的,你搞来干嘛。”顾青山不解道。 庄蓝沉静的笑了笑,目光和煦:“你不管啦,去抓来就是了,多弄点。” “好。” 顾青山没有迟疑的提起木桶就走,只要庄蓝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多对他笑,就算是刀山油锅他也去。 “妈妈,我也想去抓。”小润润好奇的道。 “我带你去。” 七八月份,正是酷暑的时候,莺飞草长,稻田里的稻穗在开始变黄,坡上地里的包谷、高梁和胡豆正疯狂的生长着。 知了不停歇的叫着,让这炎热的天气更加觉得燥热起来。 田坎上,小河沟旁到处是小龙虾的尸体,在炎热的天气下发着恶臭,这年头大家都不吃这个,但又痛恨它到处打洞祸害庄稼,所以见到了就打死扔到一旁。 母子两人还未到时,顾青山已捉了小半桶。 润润自小见惯了这东西,也不怕,他若有所思的问:“妈妈,抓这二钳虫干什么呢?” “吃啊~” “这能吃吗?咱家的鸡都不吃这个的。” “能吃呀,可好吃了,而且它还有丰富的蛋白质,可以让我们的小润润补充身体里面需要的营养,让小润润长得又高又壮。” 母子俩的对话自然也听到顾青山耳朵里,他有些自责没能让老婆孩子过上更好的日子,他暗自下决心,等会儿回家就把那只不下蛋的老母鸡给杀了让老婆孩子吃。 没过多大一会儿,顾青山就弄了大半桶。 庄蓝道:“咱们去小溪沟把它处理干净了再回去。” 庄蓝过来的时候就带了把剪刀和盆子。 顾青山提着桶,两人跟在他身后,很快来到了小溪沟水积得比较深的地方,平时村里人都爱在这里洗衣洗菜的。 这时大约11点钟,太阳高悬天空,烤得地面很热,这里几乎没有人。 庄蓝示范了下,剪掉整个虾头,从尾部扯掉虾线,很快顾青山就上手处理了,让她带着孩子先回去,看着家里灶上还熬着的稀饭,省得在这里晒着让他心疼。 庄蓝的皮肤是白皮,晒不黑那种,晒狠了只会发红不会变黑,一到夏天村的女人们皮肤就是黄黑黄黑的,她仍然保持了白里透红的皮肤,让人看了就羡慕。 加上这些年被顾青山保护得很好,非但没有变黑变糙,反倒越来越水嫩,特别是生了孩子过后,胸脯上更加壮观了一些,鼓鼓囊囊的,没了青涩的少女风情,倒是多了些成熟女人的风韵,看得很多男人心里痒得很。 特别是同村的张强,每次见到庄蓝,恨不得眼神都能将她拔光似的。 张强对庄蓝有种变-态的执念,因为当初要如果不是顾青山横插一杠子,庄蓝早就成了他的女人,他的婆娘,他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他恨透了顾青山,这些年怨毒在心里疯狂滋长,恨不得顾青山哪天就出个啥意外,到时候那水嫩水嫩的婆娘成了寡妇,没了倚仗,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强虽然娶了媳妇,但长相身材跟庄蓝完全没法比,特别是被太阳晒得又黄又黑,看了就让他倒足胃口。 这时候他在临溪边一棵老槐树底下躺着乘凉,突然余光瞟见那常常出现在梦里的女人牵着娃走在田坎上,这大中午的,太阳还这么毒辣,四下也没人,他立马翻身起来就截了上去,他就喜欢这女人惊慌失措躲着他,避着他,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虽然吃不到,但能过过眼瘾!偶尔手上还能占点儿小便宜。 3. 第三章 农村的道路并不宽,特别是田间地头的路,主路可以容二人并肩走,而支路只容得下一人行走。 由于太阳太大,晒在头上都觉得眩晕,庄蓝没原路往回走,而是选择绕一段有树荫的小路,但沿着田间小路,庄蓝牵着小润润往家的方向缓缓走去。 庄蓝抬头看着不远处一个流里流气的小平头出现在前面,瞳孔顿时缩了缩。 只见那小平头削尖长脸,脸上一股子阴郁气息,眼里的光芒不怀好意,白色短褂故意开敞着,露出黄黑的胸口和肚皮,嬉皮笑脸地盯在庄蓝身上。 他的眼睛肆无忌惮的在庄蓝身上从上到下游走,庄蓝从心底顿时升起一阵厌恶。 她知道这就是张强,顾青山的灾难都是因为他,二个月后顾青山在洪灾中救人时被他故意r推进水里的,被救起时已经是高位瘫痪。 原书里,在洪灾时,顾家大伯父和两个儿子因救人而死,而整个顾家只剩下了孤儿寡母。 而张强的爹当上了村支书,张强当了二塘村生产队长,以张强为首的张家人开始对顾家落井下石,各种欺压,分活时分最重的,记工分时又故意克扣,三名妇女挣下的粮基本不够养活三大四小一瘫。 可以说顾家后来所有的不幸都是由这个人一手造成的。 庄蓝看着眼前的人渣,想救顾家人的性命,得在这人身上想办法,必须除了张强这个祸害。 …… 顾青山远远就看见媳妇被张强堵在小路上,他提起木桶就追了过去。 庄蓝不躲不避,直直迎上他的目光,凤目森冷,气势逼人,泛着杀意。 庄蓝缓缓走了过去,冷喝一声:“让开。” 张强打了个冷颤,这个小白花一样的女人怎么今天突然有这种气势,但他很快就有恃无恐起来,不过是纸老虎虚张声势罢了,这些个知青他拿捏起来稳稳的,他笑了笑,调戏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有本事就过,我凭什么要让你?” 以往这种情况,庄蓝碰到张强那是老鼠碰到猫,能避就避,从来不敢和他起正面冲突。 但有些不是她躲着就能躲得了的,张强就爱找她麻烦,只要顾青山不在,他总要上赶子找着欺负庄蓝,眼睛语言肢体总要占了便宜才罢休。 “你想干什么?”顾青山追了上来,将庄蓝和孩子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张强。 张强撇过他桶里的双钳虫,嫌弃的笑了笑,嘲讽道:“跟着这种人,只能吃牲口都不吃的东西,亏不亏?我家可是顿顿有白米饭的。” 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明显是说给庄蓝听的,就是想要她后悔当初没嫁给他。 顾青山面色更加沉了下来,这完全是打他脸的话,大喝一声:“让开!” 张强冷笑了声:“咋呢,这路是你家修的?还是你家私产?只准你家走不准我走?”对于顾青山,张强恨得牙痒痒,害得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最后还被他给截胡了,不然这女人早就是他的,何苦像现在这样眼巴巴的望着又吃不着。 不过,他虽看不惯顾青山,但却惹不起他,不说顾青山大伯是村支书的关系,顾青山是获了一等功受伤退伍的军人,县里都点名嘉奖过的英雄人物,据说他的关系在市里省里,他多少有点顾忌。 “要走你便走,你在那里堵着干什么?”顾青山皱着眉道,浩然正气的他早就看不惯张强的德行。他那婆娘也是知青,好好的一朵娇花被他欺负得不人不鬼的。 “我就爱在这里站着,关你屁事。”张强趾高气扬耍无赖的说道,反正就是想和顾青山死嗑,找他的不痛快。 庄蓝拉着顾青山衣角,小声在他耳边耳语:“咱们走另一条路,没必要浪费时间和一条疯狗计较,只会影响自己心情。” 张强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双眼嫉妒出了火。 说完庄蓝就抱着孩子往回走,去了另一条路。 庄蓝知道和这种人硬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打蛇打七寸,书里的剧情有些线索可用,她得好好谋划一下,最好是打他个措手不及连根拔起。 张强知道顾青山是个狠角色,真硬刚起来他也得不了好,也就没再追过去找麻烦。 顾青山跟着庄蓝身后,一起回了家。 顾青山不是个惹事的,但也不是怕事的,张强打庄蓝的主意他是知道的,也护得牢实,好在张强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不然他不会轻易饶了他。 庄蓝在院子旁的田坎边采了一把生青花椒,浓郁的花椒香味钻入鼻腔。 桶里刚处理完的小龙虾散发着腥臭味。 “妈妈,好臭臭。”润润捏着鼻子隔得老远。 “现在臭,一会儿就变得香香的啦~”庄蓝回头对着悄悄打量她的顾青山道:“那个,你去烧火。” “好。” 顾青山将虾桶带到厨房,这是刚刚在小溪沟里清洗干净的,庄蓝用一个大脸盆将虾子倒了出来,然后在一旁的灶头上准备佐料。 这年头的佐料很少,只有盐、酱油、其它的做菜香料几乎没有,好在刚在墙边摘了些花椒叶和薄荷叶。 顾青山坐到柴火灶前,点火,往灶孔里面放入干柴。 庄蓝先用刷子洗锅,农村的锅是开敞着,又没有吊顶,屋顶上很容易就掉灰到锅里,所以每次做饭的时候都需要清洗。 锅底烧红了,庄蓝放入菜油,发着滋滋的声音。 “庄蓝,我来做,一会儿油溅到你身上了。” 顾青山放了几个硬柴进灶孔里,不用管都可以燃很久。 “没事。你也不知道怎么做。” “你在一旁指挥,我按你的步骤来。”顾青山道。 “好吧!” 既然他愿意做,她也乐得轻松。 顾青山看着小半锅油,眉头也没皱一下,要知道这年头油是很金贵的东西,很多人家里炒菜几乎都只是把锅润一下而已,吃面也只是拿筷子蘸几滴。 “将姜蒜沫花椒放进去炒一下,炒香后虾子下锅油炸。” 庄蓝指挥,顾青山按指令行动,待小龙虾变成通红之后,加入少许的水和盐,用木头锅盖盖着。 "有酒吗?"庄蓝问道。 “有。”顾青山快速去拿来。 庄蓝将酒倒入碗里,再加了些清水兑了下,放入锅里充当料酒,并加入鱼香草盖上锅盖焖煮。 “火可以小一点了,现在需要小火焖一下。” 顾青山应声取出一些燃起势的木头,汤汁沸腾冒泡,随之而来的是浓郁的虾香味夹着酒蒸发的浓香味。 这味儿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小润润早在一旁围着转,时而踮着脚看,“妈妈,爹 ,好香啊~我想吃,我想吃。” 他矮小够不着灶头,但双眼充满了渴望和好奇。 顾青山也是,他从来不知道双钳虫可以这样吃的,这东西长在污水沟里,村里人都说这是当年小日本带来专吃尸体的,大家觉得这东西恶心晦气,没人敢吃这种东西。” 庄蓝将小润润抱了起来,让他可以看到锅盖,他咽着口水问道:“妈妈,还有多久能吃?” 庄蓝算了下时间:“好啦,起锅吧。” 顾青山将锅盖打开,起锅那一瞬间,虾香味扑鼻而来,锅里的小龙虾一个一个通红通红的,让人食欲大开。 顾青山用大脸盆装着,端到了堂屋的老旧八仙桌上。 小润润自己爬到条凳上等起来了,庄蓝拿出碗乘了三碗稀饭,自己端了二碗,顾青山过来端了一碗到桌上。 小龙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小润润已经抓了一只向嘴里送,连壳一起硬嚼。 “润润,不是你这样吃,看,是这样。”庄蓝忙叫住他,并演示着给他看。 然后耐心的坐到儿子身边,用手拿起小龙虾,一个一个剥开虾壳,从虾尾里取出一点白嫩的肉送到孩子嘴里。 “好吃,好吃,妈妈真好吃。”林润泽吃得眉开眼笑。 顾青山看着葱白纤细的手,灵活的剥着虾壳,红油在纤指上晶莹生辉,好看极了。他迷恋的看着她慈爱温柔的喂着儿子,心里想着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但是他更知道庄蓝对未来的梦想和回城的渴望,虽她已经撕了回城文件,但他内心仍然觉得不安定。 “吃啊,看着我们干什么?” 庄蓝看着他,对他有种自然而然的亲近,处起来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似的,一点不生份。 顾青山开始动工,他学着庄蓝的样子,剥了的虾肉全放到庄蓝碗里。 庄蓝一直在为儿子服务,自己还没顾上吃一口。 这个啥事以原主为先默默付出的男人,庄蓝同情的看着他笑了笑,把手里那颗洁白的虾肉递到顾青山嘴前。 顾青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到庄蓝一脸笑意时,张口就吞下,然后细细的嚼了起来,真是比什么山珍海味都要好吃。 庄蓝看到了他眼里的激动和受宠若惊,原主以前对他该有多冷啊! 庄蓝对他温和一笑,问道:“好吃吗?” 男人重重的点头。 “那就多吃点,这虾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很补人的。” 小龙虾虾头吃多了会重金属超标,但只吃虾尾的话就没事,处理虾的时候她让顾青山把虾头给弃了的。 “你也吃。” 小润润从庄蓝碗里拿起一个虾尾喂进庄蓝嘴里。 “谢谢。”庄蓝亲密的捏了捏孩子可爱的小脸,她越看这懂事的便宜儿子越喜欢。 餐后,顾青山去洗碗,庄蓝从院子外拿起扫帚将餐桌下的垃圾清扫一番。 小润润有睡午觉的习惯,刚吃完,就趴桌上睡着了,庄蓝将孩子抱到床上,拉起被单盖好胸口和肚子。 厨房那头顾青山还在忙着,庄蓝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他身姿挺拔,长相英俊,气质冷峻,虽然不善言语,但为人细致,体贴,当年他刚回村时,不知多少大姑娘对他芳心暗许。 谁都没想到大家都看好的有为青年顾青山娶了破鞋的庄蓝,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正经算起来,其实是原主庄蓝捡漏了顾青山,不是顾青山捡漏了庄蓝。 顾青山忙完厨房的一切,走向庄蓝,庄蓝今早的变化他看在眼里,事出反常必有妖,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等着庄蓝新的宣判。 他从口袋里拿出回城调令的碎片:“这些,我还是捡回来了,一张不落,拼起来应该还可以用。” 庄蓝云冷静的道:“我说过,不回城了,扔了吧。” 顾青山犹豫了下说:“你是不是因为我姐,不怕的,我去说,我会说服她的。” 庄蓝摇摇头:“我是真的想留下来。”帮你和孩子度过险关,她心里补了一句。 顾青山感觉就像自己做梦一样,他捂了这么多年的石头终于热了?! 就在这时,林俊气喘吁吁的跑进了院里:“舅舅,舅舅。” “怎么啦,小俊。” “我妈肚子疼还流血了,让我来叫你准备驴车,送她去县里看看。” 顾青山立即道:“你先回去,我跟着就来,你爸呢。” “我爸和二个叔叔他们今天早晨上山打野味了,还没有回来。” 顾青山看了眼庄蓝,庄蓝道:“你快去,带足钱应急。” 书里顾佳是难产而死,还一尸两命,生产时大出血,孩子一直在肚子里出不来。 4. 第四章 顾青山立即出门,准备先去生产队借驴车,上午的时候已经将驴车还回去了。 大型牲口都是集体的,村民们想用只能去借,好在顾家大伯是村支书借起来更加方便。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庄蓝忙叫住他,说着抱起小润润就和他一起出门。 庄蓝是搞生物医学研究的,也有基本的临床知识,怀着七个月身孕的妇人突然出血,有二种情况,有可能是早产,有可能是胎盘早剥。 庄蓝想跟去看看,看什么地方可以帮上忙的。 刚出门,顾青山就道:“我去生产队借驴车,你先去。” 庄蓝随着原主的记忆,抱着润润往顾佳家里走去。 两姐弟家都在隔得不近,但也不算太远,顾佳家住在林家湾,林家湾是个小村落,住着十几户人家,这十几户人家又大多是姓林姓,少数外姓人。 “妈妈,放我下来吧,抱着我重,我可以走。”小润润看着微微有些喘气的庄蓝体贴的道。 在家里向来是妈妈排第一,他排第二,他是男子汉,从小就懂得要照顾妈妈,不让妈妈辛苦,不让妈妈累。 孩子抱久了是有些软手,但放孩子在这宽不到50公分的泥巴田坎上走着,她于心不忍,也怕孩子一个重心不稳摔到稻田里去了。 “我不累。” 庄蓝刚开始被人叫妈妈还不习惯,这几小时相处下来,庄蓝渐渐习惯了。 不过,在心理上她还没做好当人家娘的准备,所以她都是自称我,而不是妈妈怎么样怎么样。 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到了林家湾。 各种嘈杂的声音传来,妇女间说话声,小孩哭闹声音,公鸡打鸣声,母鸡下蛋后‘各各大各各大’的唱歌声,公鸡母鸡为争偶打架的扑腾声…… 每家每户都养着鸡,鸡这种小只家禽村民是可以养的,大伙都宝贝着下蛋的母鸡,很多家庭靠着鸡蛋卖钱糊口呢,这母鸡又叫做鸡屁股后的银行。 庄蓝把孩子放地上牵着,润润迈着小短腿蹬蹬向姑姑家跑去,庄蓝紧跟在后面。 刚到顾佳家门口就听到孩子的哭声和老妇人的责骂声:“让你别多管闲事你非要管,大着个肚子你还去追人,这下好了,整流血了,这可怎么办,天呐!” 骂完还拉长了声音哭诉:“你这肚子的娃有个三两二短,我看你怎么对得起林家!哎哟,我的小孙子哟,你怎么这么命苦哟,摊上这么个狠心的娘,不顾你死活哟~” “妈,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弟,如果真离了,他一个人带着孩子还不知咋办。”上午还泼辣的顾佳在婆婆妈面前一下子软了气势,有气无力的认错。 听顾佳这么一说,那老妇人的火气就更加上头了,她抹着干泪指着顾佳鼻子骂:“你心里就只有你们顾家人,就不管我林家的血脉是不?我家建国怎么摊上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女人,好狠的心哪~” “婆婆,你别吵了,你看看娘,流了这么多血,她会不会死?”林俊害怕得快哭了,他拉着亲娘的手:“娘,娘,你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呜。” 顾佳苍白着脸道:“小俊,别哭,妈妈没事,别担心啊。” 虽嘴里安慰着儿子,但眼里还是面露愁容,她担忧的看着门外,内心也是怕极了,她上胎孩子也是怀到五个月的时候流产的,这次好不容易怀到七个月了,她真怕孩子再出什么意外。 另外,也担心自己,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万一自己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放不下儿子也放不下弟弟。 但是,关于上午的事,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选择追过去,至少弟弟的家庭算是保全了。 庄蓝远远就听到了院里的吵骂声,从谈话中猜测,顾佳是应该上午的追车引发的出血。 她大步的走到顾佳身边,润润早一步围到了顾佳身前,看着林俊哭,他也跟着哭。 “姑姑,你怎么了?痛不痛,润润给你吹吹。”孩子天真善良的道。 顾佳勉强挤出一个笑:“不痛,小润润不哭啊~” “弟妹,你来啦。”顾佳额头冒着虚汗的看着庄蓝微肿的脸颊,歉疚的道:“上午打你的事对不住了。” 庄蓝笑:“不是你那巴掌,我估计还醒不过来,你别说话了,我帮你检查检查。” 庄蓝轻触了下她的肚子:“什么时候见血的,出血前你在做什么?肚子疼不疼?” “肚子没有觉得疼。” “大约二十分钟前,这小鸡在院子里面乱叫,我就想给它们喂点吃食,可这一起身,一股血就流下来了,于是我就坐下了,不敢动。” “现在还能感受到流血吗?” 顾佳摇头。 “肚子还发硬发紧吗?”她刚刚触了下她的肚子软软的没有宫缩症状。 “刚流血那会儿,发紧了一阵子,这会儿松下来了。” 庄蓝点头:“你尽量放轻松,如果没继续流血了问题应该不大。” “我公公去找稳婆了。”顾佳道。 “你这情况看着不像是要生产。” 庄蓝继续道:“即使要生产,不能在家生,危险,一定要去医院生。” 庄蓝想到书里顾佳是因为生不出,一尸两命而亡,既然不回城了,怎么着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哟,我说什么时候亲家弟妹还懂女人生孩子的事了,不愧是城里来的知识份子,啥都懂。”顾佳的婆婆一旁有些阴阳怪气。 庄蓝没有搭理她,不想和这般泼辣耍浑的农妇一般见识。 就在这时,顾青山大步的走了进来,“姐,我带你去医院。”说完就要去抱她坐外面停着的驴车。 “等等。” “等等。” 老妇人和庄蓝同时出声。 想到去医院要花很多钱,老妇人心疼得不止一点半点,忙阻止道:“我们不去医院,就在家里生,他爹已经去村里叫稳婆了。” 顾青山眉头皱了起来,看着亲姐虚弱的样子很是心疼,刚在过来时他猜到了一些,这次出血有可能因为上午追他们剧烈奔跑有关,想到此他就有些愧疚。 庄蓝则是走到顾青山旁边轻声道:“用驴车不行,你姐出了血禁不起颠簸,还可能把伤口颠簸大,得用担架,尽量保持身体平躺。” 现在农村通往县城的道路都是基耕道,泥巴路面上铺点粗粒的石子,很是不平整,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 担架生产队有,但需要至少二个人抬着走。 眼下,顾佳的丈夫和几个兄弟去了山里,顾青山道:“我去找单架,再找海哥和明哥来帮忙,你看着我姐。” “诶,我说大舅子,什么时候你当上我林家的家,做起我家的主了?我说不去医院,咱就在家里生,咱村哪个女人生孩子不在家生的?就你姐娇气?” “我姐去医院的钱我来出,你不用担心。” 说完就大步往外走,顾青山一语就堵住了老婆子的口,不想去医院无非是怕花钱,对于这老婆子的德性他很清楚,平时抠搜又尖酸还要面子。 “我家又不是没钱,不过,这祸事是因你而起,你应该负责,该出这个钱。”婆家妈追着他身后大声喊道。 庄蓝嗤笑了下,摇摇头,她回头看向顾佳:“姐,你肚子疼不疼吗?还有没有发紧,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顾佳摇头,但内心明显有忐忑和不安。 庄蓝扶着她的肩膀:“别担心,我判断,没多大的问题,但是为防万一,还是要去医院保下胎,再详细做个产检,这样对你和孩子都好。” 林家婆婆在一旁瘪嘴冷笑。 就在这时,林家公公领着一名中老年稳婆进入大家的视线中。 稳婆一来就被林家婆婆拉着说话。 说完后,稳婆对着顾佳道:“我说林家大媳,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快扶她回屋躺下。” “林家婶子,快去烧盆热水。还有,给产妇准备碗红糖鸡蛋,吃了生得快。” 这突来的情况,把庄蓝整不会了。 按常理,不是要先检查了再说生产的事吗?她虽不是医生,但有医学常识,顾佳这样子根本就不像要生产的迹象呀。 “等等。那个,不是要先检查一下吗?万一不是生产呢?”庄蓝记得很清楚,书里的顾佳不是7月早产,而是足月后生产,按时间线应该是9-10月之间。 稳婆不爽瞪了她一眼,好像专业被人置疑一样:“你懂你来?” 稳婆在村里接生了几十年,第一次被人置疑,而且还是个外来户的破鞋小知青,她最讨厌这些知青,仗着有点文化总是一副天上知道一半地下全知的样子。 庄蓝梗住了,这年头的人说话都这么杠吗? 5. 第五章 庄蓝笑了下,落落大声的道:“我姐虽然有出血,但她的宫缩不规律,持续时间短,确实没有生产的迹象。我虽没有接过生,但下乡之前也看了不少医学专业的书,我妈妈就是一名医生。” 只见稳婆把手上的湿帕子往地上一扔,黑黄的脸唬着:“我管你什么宫缩不宫缩的,在我们这儿听不懂,也不兴这些。” 她转过头对着顾佳的婆婆和公公道:“你们家到底谁做主?这孩子到底生不生?不生我就走了,我家里一大堆事情等着呢,闹着玩儿呢?” “我姐去县里生。”一道男声从门外传来。 随之三个大男人匆匆走进院子,顾青山把堂哥顾海和顾明找来帮忙了。 三人和顾佳是亲姐弟和堂姐弟的关系,流着同脉的血,感情从小就亲厚,一来就急急的走到顾佳身边关切的问候起来。 顾青山抱起顾佳就往顾海和顾明抬着的担架上放。 “等等,这是干嘛。”林家公公连忙的上前问道。 林家婆婆连忙拉着他,小声的道:“他大舅子怕出什么事,要送医院,住院的钱他出,我觉得也行,这月份不到就出了血,怕真有个好歹……” 林家公公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早说,还愣着干嘛,赶紧的跟着去呀。” 这边,几人已经稳妥的将她抬起,急匆匆往医院赶。 顾青山见跟过来的庄蓝,对她道:“你就别去了,回家。” 林家公公倒是个讲理的,看着人抬走后,对稳婆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说好话,最后还给了跑路钱才把稳婆送出了门。 整个大队数百户人才只有一名稳婆,她们接生的手艺都是家里传下来,没有经过什么正规培训,这名稳婆接生的数量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稳婆接生也不是绝对的安全,生产时一尸两命、产后大出血,出生时窒息脑瘫的情况也不少,村民们都把这个当成是命,倒没有人会去怪罪于稳婆。 * 庄蓝牵着小润润出了村,到了走田坎路的时候,她就把小润润子抱了起来。 一路走走看看,每景每物都觉得稀罕,书外的她很少有时间去感受乡村风情的,工作实在累的时候,她也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想法,只是都没有实现的时候。 她这人爱好不多,除了工作之外,最看爱的就是乡村美食节目,如《舌尖上的中国》《奶奶最懂得》甚至是李子柒的无声视频都看得津津有味。 从林家湾回去的路上,还真发现很多好东西,除了小龙虾之外,田螺也特别多,溪沟里有很多小河虾,随着小溪河往下走有条河,河边上河蚌也特别的多。 有些村民把田螺和河蚌捞起来弄碎了喂鸡吃,村民们也不吃这个,太腥了。 相较水里的吃食,坡上的野菜较少。 这年头看天吃饭,村民们分的粮较少,一年中只能吃8月左右,为了均着过完整年,做饭时得在粮食里加上野菜,才能熬到下一茬分粮的时候。 这一整天林润泽都比较乖,不哭不闹,像个小大人似的,乖巧得让人心疼。 大手牵小手,回到土房子前,房子的周围的土边上栽着一些蔬菜,种类很少,庄蓝能认识几种,如雪碧菜,韭菜,莴笋,四季豆等等。 这年代所有田地都是集体的,村民只好在自家屋基前后种点菜吃,像林家那种大湾子,人户间挨得很紧,屋基前后都是夯实的路,没办法种蔬菜。 庄蓝摘了点雪碧菜、四季豆和小润润一起在院子里清洗,小润润在一旁玩着水逗鸡。看着这点儿菜,清汤寡水的,对于享受过高科技大都市的庄蓝来说,多吃几天那还不淡出鸟来,想要吃点儿好的,看来挣钱还是很迫切呀。 这个年代的农村人来钱渠道很单一,就靠年底村里分粮食,年份好的时候分的粮食多可以拿去卖一些换点儿其他的生活用品,年份不好的时候能不断粮就不错了,还谈什么钱不钱。 其次就是拿点鸡蛋去卖给供销社或者黑市。 卖给供销社价格低但安全,或者私下里进行黑市交易,价格能高一些,但是风险也挺大,被抓到了的话这个事情就可大可小,有关系有熟人啥事儿也没有,没关系的话给你直接安一个投机倒把的罪名能让你去坐牢都行。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庄知青在家吗?” “我妈妈在家。”小润润率先跑出去回答。 庄蓝走了出去,院门口站着一名女人,穿着洗得发旧的蓝布上衣和灰色卡其布裤子,两条辫子回卷在两则,皮肤偏黄,脸色灰暗,唇色也是灰白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知青们比村民困难多了,知青们劳动力差,下地干活儿不行,挣的工分粮较少,村民们分的口良能吃8个月,知青就只吃6个月,其它的时候都是饿肚子。 “李知青,进来坐。”她有原书的记忆,知道她是和她同一批插队的知青。 “就不坐了,我来通知你去知青点开会,公社的陈主任来了,我来叫咱们村的所有知青参加,你先过去,我还要通知其它人。” “好,谢谢你。” 庄蓝把院子里收拾好,锁了门,带着孩子就朝知青点走去。 知青点在小学教室的旁边,小学教室是二间屋子,一间老师的办公室,一间是学生的教室,教师只有一名,就是庄蓝。 … 二塘村的知青一共有九人,五男四女,这些知青都是老人,已经有三年没有新知青来了。 庄蓝到了的时候,已经有七人到位了,大家集中在小学的教室里。 公社的陈主任是的微胖的中年人看着很敦厚,穿着灰色小领的衬衣和黑色裤子,梳了一个大背头,戴着眼镜,神态自带威严。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年轻人,看样子像是办事员,这年轻人倒是神色平和,对谁都很礼貌客气。 看大家都知齐了,陈主任咳了一声,开始发言:“满腔豪情下农村,广阔天地炼红心,今天来呢,主要有二个事情,一呢是了解一下咱们二塘队上知青的工作生活状况,二呢,想对咱们知青的知识面进行一下摸底,让大家学有所用,为国家建设做出更多贡献。” “下面呢。请知青代表说说咱们知青站的情况。” 男知青杜元江站了起来,慷慨激昂的发表了意见,他在知青中是激进份子,思想上进,觉悟性高,党性很强,为人也热情好学,在原书里此人是第一批回城的知青,后来在教育部门做到了较高的职务。 最后结尾:“虽然环境艰苦,正是这样让我们更有韧性,也锻炼出我们的钢铁意志……” 陈主任对他的思想觉悟很满意,接着道:“你们几人也是二塘村最有文化知识的人,要多多和乡亲们勾通和交流,向他们传播知识和文化,带动大家一起提高思想觉悟和文化品质。” “另外,我想了解一下,你们当中,有没有精通外语的?” “……” 在场的知青面面相觑,大家互看着,神色凝重,不像刚才一样积极回答回题,而是小心翼翼,这话题有些敏感。 前些年谁家有本英文书都会被举报抓起来,没人敢在这事情上乱说。 这两年局势虽不像前些年那么紧张,动不动就有人举报,但也没有人敢触碰这问题。 庄蓝想的是,书里没看到这个情节呀,转念一起,原书里这时庄蓝已经离开,自然不会知道这事。 “陈主任,能问一下是什么事吗?”男知青杜元江带头问了下。 见大家神情都比较谨慎,在这个特殊年代,没有人想因此事而惹火烧身,但如果不说明白的话,大家肯定会有所保留,而他这一趟就白来了。 想到县里交给自己的任务,不能完不成,想到此,陈砂表情变得平和,他安慰道:“大家别紧张,这事呢得保密,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绝对不涉及政治敏感问题,大家放心的说。” 6. 第六章 第六章: 陈砂看着紧张的众人,神态平和:“大家别紧张,这事呢得保密,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绝对不涉及政治问题。 为什么要找会外语的,陈砂对于这事也是一知半解,都是县里面下来的任务,他只负责摸底把名单交上去。 “你们之中有没有精通外语的?有的话留下来。”陈砂看大家还是很犹豫的样子,于是加了句:“这有可能是个机会,我只能说到这里。” 一阵交头接耳,有人离开有人留下,留下的包含杜元江、庄蓝在内的有五人。 作为知青,大家虽嘴上唱着发展乡村建设,磨炼心志和吃苦精神,但谁都不想吃苦,心里都想着有机会就回城去,谁都盼着那个机会,他们有知识份子的傲骨,不应该是天天在农村玩泥巴。 见有几人留下来了,陈砂觉得自己动员工作做得还是不错,“很好,看来咱们二塘村人才济济呀,来,说说你们精通些什么外语。” 杜元江:“英语,德语。都会一些,但说不上精通。” 陈昊:“英语,但说不上精通。” 蒋军:“英语,但说不上精通。” 周霞:“德国,但说不上精通。” 庄蓝:“英语,但说不上精通。” 陈砂看着几人,不知道是真谦虚还是假谦虚,他知道大家都有所保留,于是他把随身带的文件袋拿出来,里面是几张白纸,按大家会的语种发下去。 "大家现场翻译一下,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交给我。" 庄蓝接过手里的卷纸,一看,居然是外国文学类内容,一份英译中,一份中译英。 庄蓝精通英语,德语,日语,她年轻的时候曾出国深造,会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另外,她的工作中很多学术论文都需要中英文反复切换,她长期接触英文,这等程度的材料翻译对她来说完全是没有难度。 大家都埋首做起来。 庄蓝书写能力很强,一手字写得很漂亮,不管英文或中文也是如此,她写完后交了稿。 小润泽还在门口等着她呢 ,虽然有知青帮忙看着,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陈砂看着庄蓝这么快就完成翻译时很惊讶,当看到她的书写内容时就更惊讶了,他没敢多看,直接装入档案袋里。 “陈主任,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我就先走了。” “没了。你走吧。” 庄蓝刚开了门,小泽润就开心的跑了过来,抱着她的小腿:“妈妈,妈妈。” 庄蓝牵起他的小手:“咱回家吧。” 刚走到小学外的转角处,就看见张强嘴里一边儿骂骂咧咧的一边儿抽打着一个瘦弱的女人。 那女人缩着肩膀硬挨着打,嘴唇颤抖着低泣又不敢发出声音,脸色灰暗,神情胆怯木纳,瘦骨嶙峋的躯体撑不起衣服。 这女人瘦得差点脱形了。 这是和她刚刚一起开会的知青,怎么和张强在一起?还任张强这么欺负她不还手? “住手,欺负一名弱女子,你算什么男人?”庄蓝大喝了一声。 她是故意大声叫的,目的是惊动知青点的人,引来更多人围观,她初来乍到还没彻底搞清楚状况,不方便现在就和这人硬刚。 “呵呵,庄老师居然管起闲事来了,我打我自家婆娘管得着吗你!”说完还当着赶来知青的面再给了那女人一耳光。 张强邪恶的目光直直勾勾的盯着庄蓝,心里更是想着龌龊事,女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看着眼前这肤白如雪貌美如花胸脯壮观的女人,张强馋得咽了一口口水。 那女人冷漠的捂着脸,非但没有感激庄蓝帮她出头,反而向她投来怨毒的眼神。 庄蓝打了个冷颤,她想起被打的女人是谁了,女知青周琼。 原书里,周琼就是当初张强设计玷污庄蓝时的知青内应,后来因顾青山的破坏,事情闹大了惊了公家,二流子以非法禁锢罪,□□未遂罪坐了牢。张强为了封住周琼的口,就逼迫她嫁给了他,周琼之所以答应嫁,除了被抓住把柄之外,还因张强许诺给她小学教师的岗位,没想到教室的职位被庄蓝抢了。 周琼完全是害人不成反害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她心里最恨的就是庄蓝,若不是她,她也不会落下这般下场。 小学教师不是国家岗位正式教编制,没有工资,但领壮劳力的工分,教一群娃娃,活儿比较轻松,所以但凡有点能耐有点关系的人都盯着这个位置。 来插队的知青们也盯着这个位置。 然而,这种好事却落到了庄蓝头上,她一个外来插队的,一没田地二没关系,没道理这种好事落她头上。 原书里的庄蓝对这事没有怀疑,只当自己是运气好,上天眷顾她。 看书的庄蓝知道,这工作是顾青山用县里的正式工作换来的。 当年,顾青山立了个人一等功,但也因此受伤无法再服役,退伍回家时国家给他安排了县里的正式工作。因为娶了庄蓝,他就和县里的人商量了,用正式工作换了庄蓝的小学老师一职,他回村种地,他为庄蓝放弃的不止是一份工作,更是前程。 看书时,庄蓝就觉得原主辜负了一个这么好的男人,替顾青山不值。 …… 庄蓝的叫声果然把知青们都惊动了过来,但在庄蓝回忆书里情节时,张强扯着周琼走远了。 周琼自从和张强结婚后,张强就再也不准她和别的人来往,就连下地干活和谁走近了说了一句话,回去都要挨打。 最开始,周知青想反抗想逃跑,每次换来的都是更粗暴的对待,还被打流产了几次,后来近乎绝望的她也就慢慢温顺了,不和所有人接触,像个行尸走肉。 知青们远远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女人走在前面,男人走在后面,男人还边走边用竹条抽她。 “周知青真是可怜~”和她同期插队的女知青余敏红了眼。 “畜生!不得好死。”其它几人都拳头捏紧,他们不是没想过帮她,但每次向上面反映情况都石沉大海,而张强还亲自出现在知青点警告他们别多事,否则要他们好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竟人家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 插队知青是弱势群体中的弱势群体,他们当中大多是家庭没有依靠或被抄了才不得已下乡的,到了地方上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关系网,完全没有能力和一个地头蛇斗。 大家一阵沉默。 原书里,顾青山死后,张强的爹当了村支书,张强当了生产村长,而张强老婆周知青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不久后,张强娶了县里肉联厂厂长的独生女儿,从此平步青云,最后还当了肉联厂厂长。 正义虽会迟到,但总不会缺席。 想到此,庄蓝心里有个将张家一锅端的计划慢慢成形。 7. 第七章 庄蓝满怀心事地带着孩子回了家。 “小润润,晚上想吃点啥?我给你做?” 说出这个话时庄蓝就后悔了,她想到今天做午饭的时候已经把家里放食物的地方看过了,就那点东西,还能吃点儿啥?孩子想吃肉难道从自己身上割? 不想对孩子食言,这年头物资匮乏,不像她那个时代想吃啥去超市买来做就是了,或者点外卖半小时就能吃上,要么直接下馆子去。 林润泽黑亮的眼睛咕噜一转:“妈妈,我还想吃小龙虾。”说着不自觉的舔了舔手指头。 庄蓝吸了口气,她想掌自己嘴了,小龙虾那玩意,吃着好吃,但那两个钳子看起太让人劝退了,庄蓝觉得自己没勇气去抓,也没有勇气处理虾头和虾线。 “那个,今天中午才吃了,明天再吃吧。你爸不在家,我不会抓!” “小润润,我看见家里有鸡蛋,晚上给你蒸鸡蛋羹吧。” 林润泽眼睛一亮,整个小脸充满期盼:“真的吗?”然后想到什么,表情又垮了下来:“还是算了,爸爸说鸡蛋留着卖钱的。” 庄蓝点了点他的小鼻头,捏了捏他的小脸:“你这么小点,每天只要想着吃好,玩好,就好啦,其它的事交给大人操心。” …… 饭做好了,顾青山还没有回来。 庄蓝起身到屋门口望了望,路上没有人,从县里回来的路上也没有人。 天色灰蒙蒙的,快要黑透了。 村里子的人户都点起了煤油灯,昏黄的灯光隐隐约约,正当她要返回屋去时,二道身影从田坎上快速过来。 样子有些像和顾青山一起同去的二位堂兄弟,他俩是顾家大伯家的孩子顾海和顾明,顾海比顾青山大几岁,顾明和顾青山一样大。 顾家大伯家和顾青山家相距二百米,也是单家独户。 “弟媳儿,等青山呢。”顾海主动招呼起来。 “嗯啦,怎么没见到他的身影。”庄蓝道。 “我们走的时候他还在医院呢,不成回来,托我告诉你,别等他。”顾明回答。 “顾佳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危险?”庄蓝问道。 “倒没啥危险,医生让住院养一阵子。”顾明回答道。 “没事就好。”庄蓝回道,庄蓝虽然知道结果,但还是问一问才放心。 “爹,爹,是你吗?”远处传来一个女音清脆的呼唤声。 “诶~”顾海一下子听出是自家女儿的声音。 “快回来吃饭了。” 庄蓝站在这里一会儿就有几起呼唤自家人回家吃饭的声音,这是乡村特色之一。 顾海看着庄蓝:“弟媳,我们回了。” “嗯,好的” …… 庄蓝回了院子。 小润润在赶鸡,天黑的时候那些在外散放的鸡会回来,小润润把麦麸给它们吃了,然后再把他们赶进鸡舍里面关起来,说起鸡舍,就是厕所旁一处小小的容身地。 这些鸡吃饱后,会自觉的进入鸡舍休息,只有少数不听话的需要赶进去,小润润最喜欢干这个活了,追着鸡屁股后面赶鸡他觉得可有意思了。 庄蓝把饭菜端到桌上,招呼小润润吃饭。 小润润迈着小短脚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就往桌上爬。 “润润,洗手没?” 小润润又自动的从条凳下麻利的梭下去,快速到院子旁的水缸旁,踩上一个土台阶,浇起水就开始洗,熟练得很。 那个露天水缸是用来接雨水的,水里面泛着绿色的水藻,里面还养着二只小鱼儿。 洗完后,润润蹬蹬的跑了回来,麻溜的爬到了桌上,看着桌上的鸡蛋羹两眼发光,口水直冒,但是他没有立即动手,小心翼翼又期待的看着妈妈。 “妈妈,我可以吃了吗?” “可以。” 庄蓝看着孩子,心里不禁泛着几分柔软,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从小缺少关爱的孩子才会变成懂事又早熟,为的是讨父母欢心。 现代的孩子哪一个不是娇生生的当祖宗养着,哪有这孩子这么乖巧。 “好吃,真好吃。”他边吃不忘夸奖,他发现今天妈妈特别喜欢他夸她做的菜好吃,每次他一说,她都笑眯眯的,整个人显得特别的温柔。 “多吃点。” …… 外面天色已经黑下来了,顾青山虽说不等他,庄蓝还是周到的给他留着饭菜,万一晚点儿他要回来呢。 屋子内点着煤油灯,随着小火焰的燃烧,火焰上方冒出一股黑烟,整个空间内都充斥着煤油味儿,很刺鼻。 庄蓝将煤油灯带到了屋外,小润润在水缸边玩耍,她在院里着散着步消食。 脑子琢磨着怎么样改善一下生存环境,这环境太恶劣了。 按她对农村小院的设想,有个三室一厅一个院子,有独立的厨房厕所,墙面上做基本的处理,地面有基本的处理,至少不是毛坯泥巴地,有电,有基本的电器设备,院子里有个水缸养养荷花和鱼,摆着个露天茶台和摇椅,院子里有个秋千架,还有个随手可摘的葡萄架…… 这会儿子她应该躺在摇椅上吹着自然风看星星。 庄蓝甩甩头,自己想多了。 还是想想办法赚钱吧! 以前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为钱烦恼过,这会还真是有些摸不着头绪,她是国家人才库里顶尖级科研人才,她研发了很多利国利民的新药,拯救了很多被病痛折磨的人。 怎么把这些专业和大农村结合起来? 庄蓝想来想去,想到了两个办法。第一她是文化人,文化人的挣钱的方式是挣笔杆子的钱,写文章投稿,但她又记得好像在十年动荡期间好像取消了稿费的说法,说人民的知识是属于人民的,不应该以此来赚取费用,但发表后会像征性的给予一些补贴。现在是75年7月,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改变,她记得是77年才恢复的稿费。 第二是养殖,现在大型牲口是集体的,土地是集体的,但家禽还可以的,所以这年头把养鸡当成鸡屁股后的银行。她记得有种鸡叫白羽鸡,高蛋白,低脂肪,低胆固醇,生长周期还特别的快。 只要调好生长空间,饲料到位的话最快二十八天可以长到四五斤卖鸡肉,蛋鸡最快3个月可以产蛋,产蛋周期一年,每天不停歇,现在鸡蛋是0.6元10个,如果养上50只,一天得有40元,在这个物价低的时代,完全够造了。 她是搞生物医药的,搞点生物饲料出来养鸡,那也不是难事,而且这大农村的,拿来制造饲料的原材料也多。 “妈妈,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小润泽最怕妈妈发呆了,每次发完呆都心情很不好,不愿搭理他和爸爸,可是每次妈妈发呆的时候,爸爸都不让他去打扰她。 庄蓝回神:“不知道呢。” “我姑姑是装狗狗了吗?”小润泽问道。 装狗狗?庄蓝疑惑,没明白什么是装狗狗,但又想可能是他们的土话,于是道:“你姑姑没事了,过几天也回来了。” “哦。” 庄蓝把孩子拉到自己腿上抱着,两人一起看着满天的繁星。 “妈妈,你看天上好多星星,不知道我爷爷是哪颗?”小润泽道。 庄蓝随着孩子的话说:“你觉得呢?” 小润泽指着天上最亮的星星:“我觉得是那颗。” 庄蓝回道:“嗯,就是那颗。” 庄蓝指着天上的北斗七星:“润润,你看到天上连在一起像一个勺子状的星星没?” “看到了,在那里。”小润泽兴奋的叫道:“不知是谁的爷爷奶奶。” 庄蓝无奈的笑了下,不知是谁给他安利的说法。 “我教你认一下哦,那叫北斗七星,人们迷路找不到方向的时候,看见到就能找到方向了。” “为什么呢?” "因为找到北斗七星就找到北极星了,北斗七星会永远围着北极星转,北极星永远处在北方,晚上迷路的时候认清北极星就能认清方向了。" 小润泽眼睛眨巴眨巴听不懂,庄蓝也没想过他会听懂。 一大一小在院子里研究星辰,七月的夏季,蚊子多得很,拍也拍不绝,庄蓝看天色不早了,抱着孩子回了屋。 把屋子的各个门关好,她和小润泽躺在床上,小润泽在床上打着滚。 难道就这么和那个男人睡了? 不睡的话,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而地上是泥巴地,偶尔能看见老鼠蟑螂的,她反正不会睡地上的,但让顾青山睡地上好像也于心不忍。 这屋里的家具就这床能看,传统的拔步床简化板,很是宽大,靠墙而放,四周挂着纹帐。 庄蓝想了想,穿都穿了,何必矫情。 这男人就算想干点啥,总得要她同意吧。另外,他也不在家,自己何必多想。 庄蓝吹了煤油灯,放下纹帐,滚到床的最里面,把小润润放中间。 床上放着二条薄毯,庄蓝拉过一条和小润润盖一起,留了一条给顾青山。 小润润明显很兴奋,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看着庄蓝,他试着把手放在庄蓝身上,见庄蓝没有拒绝,他整个人都缩进庄蓝怀里,然后再满足的闭上眼。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院子里传来响动,庄蓝一下子惊醒过来。 脚步声从往外往内,然后是敲门声,庄蓝竖着耳朵听着,有些害怕:“谁呀!”要知道这单家独户的,又是女人孩子在家,如果来个贼人,那可不得了。 8. 第八章 脚步声从外往内,然后是敲门声,庄蓝竖着耳朵听着,有些害怕:“谁呀!” “是我。我回来了。” 听到顾青山的声音,庄蓝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从床上爬了下去给顾青山开门。 顾青山一脸的疲惫和风尘仆仆。 庄蓝忙问道:“吃了吗?锅里给你留着饭。” “没有。” 顾青山点燃煤油灯,去了厨房,端出了盖在锅里的饭菜,冷的就准备吃。 “不热一热吗?” “这大热天的,没事。”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庄蓝倒了杯水递给他,“慢点,别噎着。” 顾青山抬头看了下她,眸光闪闪,这是在关心他吗?很暖,他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你姐怎么样,有危险吗?是什么个情况?”庄蓝关心的问道。 “目前来说没什么危险,血止住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回家了。” “照了B超了吗?什么情况?”庄蓝问道。 “B超是什么?”顾青山不解。 庄蓝这才想到中国第一台B超机是78年才引入,现在是75年,就算引入了,在凤仪县这种小县城也不会配备的。 现在看病大多数是凭医生的望闻听切,凭经验判断病症,并没有多少仪器辅助。 庄蓝陷入了沉思,根据书里写的线索和经验判断,顾佳极有可能是前置胎盘。 前置胎盘分边缘性前置和中央性前置两种,边缘性前置指子宫口被覆盖部分,中央性前置指子宫口全部被覆盖。(注,此专业解释来自百度百科) 胎盘堵住了子宫口,等于产道被关上了门,孩子没有出口,只能堵在肚子里生不出来。 在这个年代,农村人在家生孩子,如果遇上中央性前置胎盘,那完全就是进了鬼门关,救不回来。 在现代前置胎盘都是属于高危病症,只能剖宫产,还要不等足月就生产,手术时,由于胎盘组织可能植入子宫内膜基层,胎盘组织很难清理干净,造成的腔内感染和大出血风险,严重时还有摘除子宫止血的可能,抢救不过来的人不在少数。 按原书里的所说,顾佳生产时孩子出不来,一尸两命。 联想到她之前流过产,可能是伤了子宫还没有恢复就再度怀孕,这么看来前置胎盘的可能性很大。 庄蓝不由得为顾佳担心,这也是为什么一定要让医院做B超检查的原因,可以看到胎盘附着位置确定是不是前置胎盘,没想到这年代B超还没有。 芭比Q了~ 吃过饭,顾青山去院子里洗脸洗脚再用凉水冲了下澡,今天抬担架出了身大汗,浑身粘黏着难受 。 庄蓝则是缩进了床的最里面,面朝墙壁的方向闭着眼。 顾青山洗完澡进屋换了衣裳,锁上门走进卧室,看着蚊帐内隐隐约约的身影,照旧,孩子睡中间,庄蓝睡最里边。 顾青山脱鞋上床,他先亲了亲儿子,看着庄蓝的背影,随着她的呼吸曲线在月光中起伏。 她真的安心下来和他过日子了? 顾青山到现在仍保持怀疑,直到今天上午为止庄蓝都一心想着要离开,然而仅仅是姐姐的一次追赶就立马让她回心转意了,顾青山怎么都不敢相信。 但顾青山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她今天明显的变化,整个人带着沉静、稳重、从容、温柔的感觉,身上散发着晶莹的通透。 以前她除了教书的事,对其它事都漠不关心,就连和儿子也不亲近。 从儿子出生以来都是跟他睡一个被窝的,今天破天荒的竟然和她盖了同一床被子。 即使是闭上眼,庄蓝也能感受到顾青山火辣辣的目光,她直接装死,但却是耳听八方,稍有动静汗毛都会竖起来。 在农村有个说法,验证一个女人是不是死心塌地的跟这个男人,一是要让男人碰身子,二是要给男人生娃。 顾青山突然撑起来,扳过庄蓝的身子…… 9. 第九章 第九章: 顾青山突然撑起身来,扳过庄蓝的身子…… 当两人的视线碰触,庄蓝眼中的紧张和慌乱毫无掩饰的落入顾青山眼里。 庄蓝平躺着,顾青山两手撑在她的俩侧,两人一上一下,中间隔着30公分的距离,他直勾勾的望着她,眼眸里的情意没有一点掩饰。 陌生男人浓烈的气息灌入鼻间,让庄蓝有些不适应和慌乱。 庄蓝透过他的眼,看到里面盛满的深情和不安,还有瞳孔里慌乱的自己。 顾青山目光如炬,想看进她的灵魂深处,看透她的心思和想法,更重要是想看出一点,那怕有一点点对他的情意。 庄蓝在他的注视下有些透不过气,上午见面的时候倒不觉得啥,这会儿怎么气势这么强硬。 庄蓝目光游移,避开他的视线。 顾青山猛的低下头想吻她,庄蓝反射性的用手撑开两人的距离,他身子像小山般纹丝不动。 庄蓝慌乱的看着他,急促道:“别这样。” 顾青山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他的身体像雕塑一样僵硬在当场,片刻后,他鼻息深重,克制的翻身到一旁,四仰八叉的躺着,双眼直视床顶,再也没有动静。 窗外,青蛙和蟋蟀唱着交响乐,偶尔传来声狗叫和不知名动物的低吼。 庄蓝神紧崩得像拉满的橡皮筋,身边稍有点啥声动都能让她高度紧张,但是,再也没了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庄蓝终于熬不住的合上的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次日,在鸡啼鸟鸣中醒来。 窗外刚蒙蒙亮,晨曦从窗外洒进来,点亮了房间里的昏暗,虽不像屋外那样明亮,可屋里的一切都还可以看得真切。 看着陌生的环境,她有短暂的断片。 直到身旁一只圆圆的小脑袋露了出来,两道漂亮的眉眼弯弯,冲她开心的笑。 “妈妈,我想每天早上醒来都看见你。” 记忆回炉,她现在有了新的身份,不仅有了孩子,还有个老公……。 她揉了揉孩子的头,看了看孩子与自己微像的眉眼,这孩子她很喜欢。 但和孩子他爹顾青山的关系还得捋一捋。 现阶段搭伙过日子可以,做真夫妻那肯定不行,那啥~夫妻义务……想到此,不由得红了脸。 "好香啊,妈妈,是鸡汤的香味。”小润泽咽着口水,两眼放光的看着庄蓝。 小润泽翻身就拱了起来,三两下就爬到床边,下床穿鞋,兴奋的跑了出去。 没吃过饲料和催长剂的土鸡炖出来果然要香些,浓郁的香味光是闻着都让人食指大开。 庄蓝想着是给顾佳炖的,她失了血,身子虚需要营养,同时医院里住着又没那么方便。 想到顾佳那刻薄的婆婆,若指望着她能做点好吃的送去医院,那还真是天方夜谭了。 庄蓝起了床,在旁边衣柜里面找了件短袖的确良衬衣和蓝布半身裙换上,衣摆扎进裙子里,又把齐肩的长发扎了个马尾,拉松颅顶的头发,额头俩侧的碎发放了些下来,整个人看着知性又充满朝气。 走出屋外,一股属于山林间特有的乡土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面向不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峦,享受的伸了伸懒腰,闭上眼感受鸟语花香,用力吸呼着新鲜空气,嘴角轻轻扬起。 “妈妈,妈妈,吃早饭啦。”小润泽跑过来叫她,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妈妈,好漂亮,像天上的仙女。” “你这个小屁娃知道什么是仙女吗?”庄蓝被孩子夸得心里美滋滋的,心情舒畅。 “知道啊,二伯娘说是住在天上的女人,长得很漂亮很漂亮。”小润泽童声童声的道。 顾青山正挑水回来,看到庄蓝这身打扮有些恍惚,知性美丽又不失青春气息,像极了那年刚到村里的模样。 自从那一年,发生了那件事后,庄蓝的情绪一直是压抑、沉闷的,就连眼睛都失了光泽,当她那天收到回城文件时,眼里闪现出的光芒,他知道是该她离开的时候了。 他不敢有一丝反对,还积极配合着她去办理解除关系证明,就算自己有一万个舍不得,也要成全她。 但从昨天开始她身上气质变了,神态从容淡定,眼神透着睿智和柔和,看他的目光不再冰冷疏离,却让他心里更是忐忑,因为以前是明确的知道她要离开,现在是猜不透她的意图,更是让他伤脑筋。 顾青山挑水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略作一些迟疑,估计是对昨晚上的事儿有点儿过意不去,但还是说道:“桌上碗里装着有鸡汤,你和润润快吃,趁热,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去县里一趟。” "你不吃早餐吗?"庄蓝问道。 “我吃过了,你娘俩快吃吧。”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大姐。”庄蓝之所以想去,是想和医生沟通一下,没有医疗设备检测的情况下,对大姑姐的病情诊断和看法,毕竟是一条人命,她不能睁眼眼看着她死。 顾青山眼睛一亮,然后道:“好,你们先吃饭,我准备东西。” 说完,他就进了厨房,端出一个约30公分高的土陶罐子,开始装鸡汤,装完后锅沿边上的一小点汤水,他给喝干净了。 木桌上放着两个海碗,刚靠近就香气扑鼻,半碗鸡汤半碗肉,汤面上飘着金黄色的油,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寻常人家吃肉啥的是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的。 小润泽口水都快包不住了,直勾勾的盯着碗里的鸡汤,庄蓝没叫动,他是不敢动筷的。 “吃吧。” 小润泽立即直接上手,吃得那叫狼吞虎咽,差点连骨头都想嚼成渣吞进肚子里。 庄蓝把碗里的肉都给了孩子,自己喝了点汤,入口味道鲜美,口感醇厚。 果然好的食材不需要任何花式复杂的烹饪。 吃完饭,顾青山将小润润送到他大伯家,只要家里有事,小润润就在那边由大伯娘和堂嫂看着,顾海有两个孩子,顾明有一个孩子,都比润润大一些,润润也喜欢和他们一起玩。 …… 当出村口不远,就见到一名干瘦、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在道路上前行,他见到有驴车经过,非但不张望,而且还专门侧过头不让人看到他的脸。 顾青山叫住他:“陈科,你怎么在这里?你去那里?” 陈科无声的把包里的东西挪到身后,看到是顾青山时他松了口气,他记得他爸说过顾青山是正直的人。 “我去县里,能搭一下车吗?” 陈科的动作没有逃过顾青山的眼睛,陈科和他爹陈国忠身份特殊,是下放到村里劳改的人,不能随意出村,而根据刚刚陈科的动作,他应该是去黑市卖东西的。 陈国忠不能出村那是铁定的,但对于陈科大家伙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陈国忠的病情大家都知道,全靠这小东西去黑市上卖点东西换点钱撑着。 “上车吧。” 到了县城,陈科跳下驴车就融入了人群之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庄蓝问顾青山:“这个陈科是住牲口棚里的陈国忠的儿子吗?” 顾青山虽不解庄蓝怎么像不认识了一样,问出这个问题,但他还是耐心回答:“对。” 庄蓝想到书里的陈科和其父陈国忠,两人都是人中龙凤,特别是很多年后陈国忠是跺跺脚都可以让这片山河摇上一摇的人物。 落难只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陈国忠将重新回到岗位上,飞龙在天。 …… 两人来到县医院,找了个地方把驴车安顿好,时间已经快到十点,顾青山带着庄蓝快速走向顾佳的病房。 病房有六个铺位,目前只住了两个人,顾佳和另一个人。 现在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到医院来住的,特别是乡下的农民,宁愿人吃亏都不愿钱吃亏。 “青山,弟妹,你们来啦。”姐夫林浩柔着泛着血丝的双眼招呼他们。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我没事吗?我刚给医生说了,我下午就出院,没事儿住啥院呀,不是浪费钱吗?”顾佳看着他们就是一通抱怨。 “姐,来,我给你带了吃的,还热着呢。” 顾青山把土陶罐放下,再拿出一个搪瓷盅,将鸡汤倒了出来。 “青山,你,怎么把鸡给杀了呀。天菩萨,就指着这鸡生蛋攒钱呢。”顾佳又是心疼又是感动。 当浓郁醇厚的鸡汤香味飘出来时,住隔壁床的人都开始羡慕了。 “我不吃了,留中午吃吧,我吃过早饭,你姐夫去国营饭店买的馒头。” 顾青山仍固执地给她盛了一碗,递到她面前:“你看是喂你呢,还是自己吃。” 顾佳又是心暖又是无奈:“我自己吃自己吃。”边吃着,眼泪终于在眼眶里包不住,悄悄的流了下来。 这一大上午,婆家的人还没出现过,更别说吃食了,而亲弟弟却把家里的宝贝老母鸡杀了,这一对比,人心就一览无余。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吵嚷声和脚步声不断,有人喊着:“快送手术室。” 庄蓝把脑袋伸出病房门张望了一眼,只见门口过道旁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定睛一看,庄蓝震惊得呆若木鸡。 是刚刚和她们分开不久的陈科。 他们分开时这孩子都还是活蹦乱跳的,这孩子到底经历了啥? 10. 第十章 第十章: 送陈科来医院的几人全是蓬头垢面,他们将他背到医院门口就作了鸟兽散,就像生怕赖上他们似的。 "诶~别跑啊,跑什么。"一名护士追了上去:“总要说说什么情况啊~" 但那伙人明显不理会她,一溜烟跑没了影。 “这都什么人啊~医药费谁给呀?” 二名护士围着陈科,不敢轻易挪动。 “这小子伤得挺重,嘴里一直呕着血,怕是伤了内脏了。”一名年长的护士初步判断。 一名三十出头的医生从里面大步走来,他单膝跪地,开始对陈科进行基础检查。 他检查完后对一旁的护士道:“快去请一下刘医生过来,另外,把移动病床推过来。”吴医生神色凝重的看着围观的众人:“谁是家属。” 他看着人群扫视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围观的人群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这孩子是什么人,有没有家属?他现在情况非常的严重,需要有家属在场。”吴医生再次大声看向众人。 依旧没有人回答。 吴医生眉头拧了起来:“不是家属就散了,不要聚集,保持空气流通。” 医院门口捡病人的情况时有发生,吴医生深感无奈。 这时,一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儒雅老医生大步走来:”吴医生什么情况?“ “初步判断,肋骨有骨折,还伤及腹腔。” 老医生跟吴医生一样单膝跪地,快速检查他的身体,并用听诊器听了听他的心脏和肺部。 “没错,他的情况很紧急,必须立即进行手术。“这名老医生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还带着京味儿,看来不是本地医生,本地医生都说的方言。 手术车已经准备到一旁。 “大家把他抬到手术车上,注意大家轻抬轻放,保持平稳,以免造成二次伤害。”老医生看向围观的众人:“家属人呢?” 吴医生苦笑:“又是医院门口捡的,送来那伙人放下就跑了。” 把病人丢给医院就跑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可以说隔三岔五就能发生一次,这完全是考验医院的社会责任和医生的医德。 老医生眉头也拧了起来,不用手术的病人他们看了也就看了,但这种大型手术,第一是有风险,需要家属签字才行,不然谁都担不起责任。第二是要消耗一笔不小的费用,就算医院不赚钱,那基本的材料和药品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这孩子是二塘村的,他叫陈科,他的家属不在现场。”庄蓝上前说道。 “他的情况非常危险,据我初步判断,他胸骨大概率已经断裂 ,还极有可能插入了肺部,需要进行开胸手术。” “你尽快通知一下他的家属,他的情况需要和家属沟通。”年纪大点儿的医生说道。 庄蓝问道:“他的情况等得起吗?” “我们先处理他的外伤,你们最多三十分钟的时间。”老者叹昔的摇了摇头,二塘村他听过,离县城有30多公里路,一来一回半小时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顾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说道:“他家就父子两人 ,他爹还卧病在床,我就算把他弄来也超过了这个时间,你看,可不可以先救人。” 老医生表情有些尴尬微妙,不是他不想救,而是他没有这个权限。 那名年轻点的吴医生道:“同志,开胸手术存在极大的风险,需要家属签手术同意书,另外,手术费加上住院费,也是很大一笔费用啊!” 这就是现实。 顾青山犹豫了下,他看向庄蓝,征求她的意见,军人出身的他正直仗义,做不来见死不救的事。 庄蓝对他点了点头,她知道陈科命不该绝于此。 “手术费我来缴,只是那个签字可以代签吗?救人要紧,我们不能因为签字的事情耽误了救人时间。”顾青山道。 老医生迟疑了一下:“你是谁?和他家什么关系?” “我也是二塘村人,和他是同村的乡亲。”顾青山回答道。 老医生好奇:“那他家的事你能做主吗?你知道签这字是需要负什么责吗?能不能活下手术台是未知数,万一救不过来他家人可能不止会埋怨你,还极有可能不还你钱,你有可能白费了好心还舍了财钱。” 顾青山挺直了腰板:“人命关天,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至于他的家属怎么样是他们的事,我既然在这里遇到了,就不能见死不救,做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你们赶紧准备手术吧,多少钱,我去缴,还有在哪里签字。” 老医生眼里流露出欣赏:“年轻人,你这胆魄和气度老哥我佩服,你只管去交钱吧,人就交给我,保证他活着下手术台。” 接着,顾青山在一名护士的带领下去交费。庄蓝也跟着跑了去,她怕顾青山带的钱不够,自己身上还有一些。 庄蓝对着领路的小护士问道:“刚才那位老医生是谁呀,口气那么笃定。” 护士道:“刘名洪啊,他是京城下来的专家,医术厉害得很,刘医生是这个月才到我们院,有刘医生亲自操刀成功率至少翻倍,那孩子真是命不该绝。” 庄蓝想起以前书里提到的刘名洪,著名的京城第一刀,国内顶尖的外科专家,因发生了一些事情被发配到这穷乡僻壤的县级小医院,可惜有些短命,死得也很惨烈。 78年他被一起犯罪团伙挟持,为一名重伤的歹徒做手术,在治好人后,还是没能幸免地被灭口,这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庄蓝想到这里时不免唏嘘感叹了一番,她暗自决定,如果到那个时候她还在的话,一定想办法阻止这起悲剧的发生。 手术费住院费一共98元,顾青山和庄蓝把身上的口袋都掏空,终于是把前期的费用交了,说不心疼是假的,交完钱,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走向手术室外。 庄蓝对于走在身边的这位身姿笔挺,英武伟岸的男人,多了几分敬佩。 她知道书里情节及全部人的命运,在陈国忠这样的人最困难的时候伸一把手无疑是雪中送炭,这层关系如果以后加以利用,顾青山自然是会前途无量。 但顾青山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以传闻中陈国忠卧床不起的现状,大家都估计他时日不多了,这垫付的医疗费完全是打水漂,在这种情况下,顾青山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帮助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这才是人性的光辉啊。 要知道,这年头城里工人的工资才每月36元,乡里一年下来能分上50元都是少有,98元相当于顾青山二年的积蓄了。 手术时间一直持续到上午十一点半手术门才打开,几名医护人员推着移动床出来。 庄蓝和顾青山忙上前,刘名洪擦着头上的汗,一脸疲惫的道:“手术很成功,你们可以放心了,但他身体很虚弱,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 庄蓝道:“刘医生辛苦了。” 刘名洪向两人摆了摆手,可能是刚刚那场手术太耗费精力,直接去了医生休息室。 护士将陈科推到了病房,庄蓝和顾青山也跟了过去,就在顾佳病房的旁边。 此时,麻药的劲还没有过,陈科还没有醒。 顾青山看着陈科有些犯了难,他做了开胸手术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出院的,他爸还躺家里的床上,他住院这段时间谁来照顾他? “顾青山,你给我滚过来!”隔壁房间传来一阵暴喝,显然是医生不准下床的顾佳知道他就在隔壁,并且知道了他的仗义行为。 听到这声音顾青山就怂了,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这位大姐了。 “庄蓝你看着点他,我过去一下。” 顾青山刚到顾佳的床边儿坐下就被拧起了耳朵:“你这个败家子,钱再多也不是这么造的~你也不想想看陈家两爷子是什么人,劳改犯你也敢沾惹,你这好日子我看是要过到头了!”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有老婆有儿子,你得为她们想想。”说到这,顾佳真是恨铁不成刚,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弟弟沾上麻烦事。 陈国忠之所以发配到乡下劳改,那是肯定是犯了事的。 “姐,不管他爸爸犯了什么事儿,可他也是一条人命呀,如果不帮的话,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这事儿没被我遇见也就罢了,但被我遇到了,我真没办法不管……。”顾青山柔声说道。 “你呀,就是个死脑筋,倔驴,我该怎么说你……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吃的亏还不够吗?好的歹的都说了八百遍,你为什么就不长长脑子,多为家人想想?”顾佳气结,该讲的理讲了,该骂也骂了,就是油盐不进。 “佳佳,你别气,伤了肚子,还得在医院多住几天。这事已经做下了,气也挽回不了,想宽吧。”林浩在一旁劝道。 “你,你,你这个死脑筋,这是摊上事了,那孩子还要住多久院,谁来照顾他?真是又出钱又出力还得不了好,你这钱以他们的经济状况就算十年也不一定能够还你,算是打水漂了!唉矣!” 顾青山也意识他摊上事了,以陈科这种情况,没人敢和陈家接触,村里人肯定没人肯来照承他,是麻烦,但他还是安慰着亲姐:”姐,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自有办法。” 11. 第十一章 过了大约半小时,陈科醒了。 他虚弱的看着陌生的环境,他陪爸爸到医院就诊过,自然知道这里是医院的病房,可是他为什么在这里?而浑身上下都疼,特别是胸口的位置。 陈科有些恐慌,他挣扎着要起来,可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别动,你刚做完手术,别把伤口弄崩了。”庄蓝连忙阻止他。 陈科看着眼前漂亮的庄知青,他困难的开口的发出声音很微弱:“我怎么在这里?” 庄蓝比他更茫然:“有人把你送到医院门口就跑了,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科回忆,他是进城到黑市卖山里刨来的何首乌的,他记得当时正和一妇人在一巷子口讨价还价,突然有人大吼一声“快跑,房子要塌了”,接着里面的人一窝蜂的往外跑,他刚蹲下身捡地上摆着的药,眼前就一黑……醒来就到这里了。 私自到黑市卖东西是犯法的,他不能让人知道,于是在庄蓝询问目光下他却是摇了摇头,不肯开口说明原因。 “我要回家。”他挣扎着想起来,他不能在这里躺着,他还得给爸爸买药回去,爸爸还等着他做饭呢。 “陈科,你别乱动,你伤得很重,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把你抢回来。”但是陈科不管不顾,硬撑着一口气想挣扎着起来。 就在这时吴医生过来,大声喝住他:“小孩,别动。” 陈科眼里倔强,他声音有些哽咽:“医生,我要回家,我不住这里,我不能住在这里,我还得回去照顾我爸爸,他身体不好,需要我照顾。” 顾青山大步从病房外走进来,厉声道:“陈科,如果你想死在你爸前面,你就走,不过你必须清楚,如果你今天死了,你爸绝对活不过明天。” 陈科一下愣住了,他表情悲戚,嘴角向上紧抿,下颌处轻微抖动,眼里噙着水花,硬是没让泪水滑下来。 是个勇敢坚强又善良的孩子!他爸怎么了?为什么需要一个小孩子照顾? 庄蓝查着原主的记忆和书里的内容,原主记忆里好像倒是有陈国忠生病这一出,但什么病不清楚,书里的内容更是简短,只短述了多年后陈国忠回忆那段辛酸岁月,说他在劳改时因病差点死掉。 陈科最终还是压抑着声音低声痛哭起来,他不过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这些年跟着爸爸风餐露宿,颠沛流离,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如今他爸爸病得起不来床,而他又…… “小孩,你稳定情绪,别激动,你这样伤口会裂开的。”吴医生连忙劝慰道。 这种压抑痛苦又绝望的哭声让庄蓝有些动容,她最见不得这种悲剧的场面。 她对着孩子道:“陈科,你别急,你爸爸我帮你照看着,你安心在医院养伤,等你把伤养好了才能继续照顾你爸爸,你一定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很快陈科止住了哭泣,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这位在村里名声并不怎么好的庄知青,眼睛里有光芒闪烁,不过很快又黯淡了下来,全村子的人都躲着他们父子,只有她和顾青山对他们父子从来没有刻意回避,虽然以前打交道的机会也不多。 “你小子今天真是遇到贵人了。” 吴医生接着说道:“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他们不但帮你垫付了医药费,这还要帮你照顾家人,还不快感谢人家。” 陈科连声道谢,他从小到大见惯了冷漠的白眼和无视,从没有谁这么对过他。 吴医生看他平静下来后,赶紧给他做检查,他的手抓住吴医生的衣角:“医生,我爸爸还需要药,求求你给他开点药,救救他,求求你了,救救他,他现在连床都下不了了,快不行了~求你救救我爸爸。” 陈科再度失声痛哭起来。 这种事情吴医生见得很多,凤仪县里贫困户很多,重症看不起病的病人每天也很多,他只是个小医生很多事情也很无奈。 “小孩,你先别激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别哭,先说清楚,你爸怎么回事?”吴医生看了看一旁有顾青山和庄蓝。 庄蓝出声道:“陈科,哭解决不了问题,哀求也解决不了问题,你先把问题说出来,医生再判断,不然你这就是强人所难了。” 陈科止住了哭泣,又羞愧又满怀希冀的看着她。 庄蓝从容的道:“说说你爸爸怎么了?得了什么病?有些什么症状?” 顾青山叹了口气:“我来说吧,他爸得的是痨病,患病至少差不多有半年了。” 吴医生面色沉重,就目前为止县医院还没有有效的治疗这种病症的方法。 “你爸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到我们医院就诊过?” “陈国忠。半年前和二个月前都来看过。” “晚些我去翻翻他的病案,你说说他现在的症状。” “他每天都发低烧,咳嗽还咯血了,浑身没力气大多数时间都躺在床上,身体也瘦成皮包骨头了。”说到此陈科双眼惶恐不安,他从小就和爸爸相依为命,如果爸爸不在了,他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吴医生沉吟,这几乎就是痨病加重的症状了。 庄蓝想到这和肺结核严重时期的症状差不多,她记得60年代已经有了治疗肺结核的三联疗法(链霉素、异烟肼、对氨基水杨酸钠一起配合使用)这种疗法一直持续到70年代的末期,这药虽说有副作用,但是有效率高达90%,陈国忠的病没理由没控制住啊。(注:药品专业知识来自百度百科) 庄蓝的团队潜心研制结核病新药20年,取得突破性的成果,新药进入市场后极大的提高了结核病治愈率,缩短了治愈流程,并且对敏感结核病和耐药结核病都有很好的疗效,而且负作用很小。 吴医生对着陈科道:“你爸的事情你先不要想了,保持心态稳定,这对你的病情有用,如果你想早点出院,就好好配合我们的治疗。” 陈科还想说什么,但被吴医生制止了。 吴医生检查完后,又往旁边的病房走去,顾青山跟了过去。 庄蓝看着孩子可怜又渴求的清秀小脸,庄蓝目光沉静的对他说:“放心吧,阿姨向你保证,你爸会没事的。” 庄蓝温柔平和的声音像一股神奇的力量,她明亮的黑眸闪着光,好似黎明的第一道曙光,陈科忐忑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多年后他仍记得这一幕,每当他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想到那双眼睛他就充满了力量。 “你休息一会儿,阿姨去那边看看。” 隔壁病房。 顾佳一看见医生来了就忙道:“医生,不是没啥事吗?今天下午我就想出院,麻烦你给开个条子,我们办手续。” 吴医生眉毛一挑:“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你的病需要住院观察,你好好在医院躺着,躺够五天,这几天不能下床,吃喝拉都在床上解决。” 顾佳这性子标准的吃软怕硬,一直叫着要出院,但被吴医生这么一喝立即就安静了下来,再也不敢提出院的事儿。 吴医生看完病情回了办公室,庄蓝也跟着他到了医生办公室。 “同志,你有什么事吗?”吴医生看着庄蓝,对这个人颇有好感,这年头愿意出钱出力帮人的并不多。 “医生,我想了解一下顾佳的病情,不知道咱医院对她的诊断是什么?”庄蓝问道。 “孩子胎心正常,宫缩正常,考虑是轻微的胎盘早剥,现在进行保胎治疗,这几天内如果出血能控制得好,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回家后不能干活儿,尽量保持卧床休息。” 庄蓝继续道:“吴医生,不知道咱医院接到过的孕中后期出血的病例多吗?” 吴医生凝视庄蓝:“同志,为什么问这个?” 庄蓝询问:“咱们医院有没有可以看到子宫内胎盘位置的医疗设备?” 吴医生摇头:“同志,你到底想问什么?” 庄蓝继续问:“咱们医院有没有出现过临产时一直出血,但孩子分娩不出子宫的案例。” 吴医生皱了眉头:“这种情况发生在农村在家生子的情况比较多,如果在医院生产出现这种情况会立即启用剖腹产手术,当然手术也不是百分百把握,也存在大出血的风险,但比在家里生产有保障多了,你姐这种情况,我建议后期在生产的时候最好还是到医院来。” “吴医生,咱们医院的剖腹产手术是谁主刀呢?” “以前是我,现在刘医生也可以。” “就是上午为陈科主刀的医生吗?” “是的,他是大城市来的技术骨干,就咱医院来看就他的水平最高。 “吴医生,你听过前置胎盘吗?”庄蓝继续导问道。 吴医生摇了摇头。 前置胎盘在这时代应该还没有这种叫法想到此庄蓝换个说法:“你经手过胎盘长到子宫下段,把子宫口全覆盖或者半覆盖的案例吗?” 吴医生还是摇头。 就在这时,早上的刘医生推门进来:“我见过。” 12. 第十二章 庄蓝欣喜的看着他. 刘医生饶有兴趣的看着庄蓝:”姑娘,你问这个干什么?“ 庄蓝也不想隐瞒:“我怀疑19号病床的顾佳可能就是刚刚说的情况。” 刘医生诧异的看着她:“姑娘,你为什么要这么觉得?” 庄蓝道:“首先她出血的时候腹部不痛,胎盘早剥会产生腹部痛疼,排除早剥的情况。另外,她怀这孩子半年前小产过,子宫内膜的正常修复期是1-3年,可她流产后半年内就又怀了孕,子宫内膜应该没生长好,胎盘有可能附着于子内膜受损的地方,胎盘的为吸取营养面积会增大,从而覆盖子宫下段,甚至是宫口,由于胎盘过低,血窦处于开放状态,稍有刺激就会出血,而且是无痛出血。” 刘医生震撼,这种胎盘异常的案例他碰到过几起,每次手术的风险都很大,而且这种病症近几年有上升的趋势,他也一度怀疑那些在家生产难产而死的产妇,很大一部分就和胎盘异常有关。 他研究很多年,对于形成的原因还处于推论阶段,没想到一个外行的年轻人把胎盘异常的病症始因说得这么透彻,还取了名叫前置胎盘的名字,太形象了。 刘名洪之所以被发配这个偏远穷县,是因为一起医疗事故,他被陷害背了锅,就和前置胎盘有关。 刘名洪一下子来了兴趣 :“姑娘似乎对于你刚才所说的前置胎盘有研究?” 庄蓝找了个借口:“研究说不上,我妈妈是医生,听她说起过,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19号床的病人我感觉症状和这个有些像,所以想过来和吴医生讨论讨论,针对这种情况在后期生产时有没有好的预后方案。” 刘医生:“听你的口音,你是京城人?” 庄蓝答:“对,现在是二塘村的知青。” 刘医生接着问:“能说一下你妈妈的名字吗?” 庄蓝惊了一下难道会遇上熟人?该说原主的妈妈还是自己家的妈妈呢,巧的是两人的妈妈都是医生。 “我妈妈叫高平兰。”庄蓝说的是书里的妈妈。 “她曾是长城医院妇产科的主任医生?”刘医生问道,我认识她,曾一起参加过学术研讨会,只可惜…… “不过早已不是了。”庄蓝难过的回答,按书里所写,原书的父母被发配到北方一个偏远农村,住的也是牲口棚。 刘医生也是神情暗淡,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不能说也不敢说,这年头… 他迟疑了下:“关于你姐的情况,我会留意观察的,如果真是异位胎盘的情况,目前来说并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而且这种病例只有开腹后才能确诊,如果你真担心她,我建议她生产时到医院来,医院当尽全力救她。” 庄蓝从容的道谢,沉稳睿智的气度让刘名洪有几分欣赏。 在两人谈话间,吴医生已经翻出了陈国忠的病案,他仔细翻看着,神色中有很多的无奈。 “吴医生,陈国忠的病案找到了吗?”庄蓝也不怕人嫌她麻烦,直接问。 经过庄蓝刚才一番谈话,吴医生知道她颇懂医理,对她礼貌中又多了几分重视。 “找到了。” “病案方便给我看看吗?”庄蓝也不客气的道。 这下换吴医生惊讶了,他把病案递给庄蓝,庄蓝接过一看,诊断是了肺结核,但用药方面,只开了青霉素,都没有看到三联疗法的药。 “链霉素,异烟肼,对氨基水杨酸钠这是针对肺结核的三联疗法方案,为什么不给患者开呢?”庄蓝不解的问道。 这问题一提出来吴医生就知道庄蓝是真的懂,他苦笑道:“这种药很紧缺,县医院的配额很少,全县肺病的患者很多,患者对药需求量更是很大,这药几乎一到医院就开完了,而且这种药还需要院长亲批,以陈国忠的身分……” 他没有说完,庄蓝自动脑补到了,这药首先是供应给有背景的关系户,其实才是排队的老百姓,而陈国忠这种身份的病人很难买到药,况且这药还贵,一般家庭不一定能用得起。 “现在医院还有这种药吗?”庄蓝问。 吴医生摇头:“我们医院没有,市医院或省医院应该没有这么紧张。” 如果有医学实验室和原材料,庄蓝半天之内可以搞出最新代的治肺结核的特效药来,但没有,现在最省事的办法就是去市里或省医院拿药。 “我知道了,请给陈国忠开一张诊断证明,我去市里拿药。” 刚刚答应陈科小朋友要照顾他爸,怎么照顾,当然是治好他的病啦。 往长远来讲,陈国忠这人值得救,后来书里讲到他执政一方时,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事好事,是个为人正直心胸阔达的领导。 …… 回了病房,林浩正在给顾佳热鸡汤,顾青山想把鸡汤分点给隔壁那小子,被庄蓝制止了:“他才动完手术脾胃还很虚弱,不适应吃这个大补的食物,得吃小米粥,容易消化。” 就这时,林家老婆子带着饭菜来到了病房,看到顾青山和庄蓝也在,立即道: “哎哟,亲家兄弟亲家弟媳,不知道你们也在,早知道我就多带点饭菜了。”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没带你们的,你们自便。 一时间,顾佳和林浩有些尴尬。 “不用了,我们去外面吃。”顾青山知道林家婆子的德性也懒得去计较,带着庄蓝出了病房。 如果是顾青山一个人他就留着肚子回家吃了,但他不想饿着庄蓝,所以带着她去了国营饭店,顾青山一人买了碗热汤面,吃过后又给陈科买了碗小米粥带回去。 顾佳的住院费及陈科的住院费都是顾青山和庄蓝凑着缴的,他的经济已经有些吃紧了。 “陈科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庄蓝问道。 顾青山有点意外她会问这个,以往她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的,他回道:“这段时间地里没事,我姐也在住院,我想着和姐夫商量一下,给我姐送食的时候就把陈科给送了,照看的话就请护士帮忙了,必要时给点护士护理费。” 庄蓝点头,顾青山思考得比较全面,想法和对策都想好了。 “刚刚去找吴医生聊了一下,他说你姐的情况比较危险,此次出院回家后尽量卧床休息,如有出血情况需立即马上送医院。还有,在预产期时必须提前入院等候生产。” 顾青山一下紧张起来:“我姐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严重?医生还说什么?” 庄蓝慎重的道:“前置胎盘,很凶险的一种症状,如果不想失去你姐,一定要听医生的话。” 林家这种情况如果让顾佳天天卧床,林家老婆子第一个跳起来不同意,在农村孕妇可没这么娇气,讲的是孕妇干活越多就越好生,所以在农村很多孕妇上午在地里干活,下午就回家生孩子的,有的甚至直接生在了地里。 顾青山皱眉,已经做好如果到时候林家不同意的话就直接把他姐接回家养着的打算。 “还有,就是陈国忠的情况,他需要治疗肺结核的特效药,这几种药县医院没有,得去市医院及省医院买。” 顾青山心情有些沉重,这两件事情都是比较棘手。 “帮陈国忠拿药这事,我认为还得说服生产队,得到生产队的支持才行。去市里拿药需要开介绍信,同时这药品费用我估计不会便宜。”庄蓝道。 顾青山有所顾虑:“以陈国忠的身份生产队不会帮他看病的,以前不是没有找过队里,队里都没人管。” 庄蓝笑道:“咱换个思路想,此举不是救人,而是为生产队未雨绸缪,避免责任和减少麻烦,或保住生产队干部的官位呢。” “第一、陈国忠是上面下放到村里交给生产队保管的人,保管的东西弄丢了都要人负责,人命没了,你说会不会负责? 第二、陈国忠的问题至今没有正式的文件进行定性,如果真是罪名成立,那就应该是蹲监狱而不是放村里,而且这些年上边也没有为难他们。 第三、这两年风声已经没有前两年紧了,平反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如果到时候人没了,村里怎么向上面交代?上面怪罪下来村干部们怎么能脱得了干系?” “所以,不能让陈国忠死在村里,村里只需要花少许的钱帮陈国忠治病,就避免了以后的麻烦和责任,这帐算得过来。”庄蓝思路清晰,一条一条地剖析开来说道。 顾青山目瞪口呆的看着庄蓝,她淡淡的笑着,身上散发出通透的光芒,眼神沉静睿智又从容不迫,似乎再大的困难在她眼里都是一抹浮云。 这真是他认识的庄蓝? 13. 十三章 第十三章: 回村的路上多了个林家婆婆。 她才不管亲家小舅子喜不喜,反正有车坐,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林家三兄弟到现在还没有分家,村里分的粮钱,家里人上工挣的工分钱都由她管着的,她这口袋,有进无出,让她出点钱比要她的命还难,而且这人厚皮还奇厚。 在驴车上,对于顾佳的住院费半句不提,还说顾青山今天的鸡汤送少了,健康人可以不吃,但病人要多吃,让顾青山少留点在家里,明天多送点去。 她自己呢,今天送的菜连点荤腥都没有,连个鸡蛋都没舍得,这脸皮的厚度让庄蓝算是开了眼界。 一路上就听她各种叨叨叨叨,说她家对顾佳有多好,顾佳这种父母双亡的人家能嫁到他们林家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报,还说他们林浩当年有多少姑娘喜欢,就连城里的姑娘都想嫁给他,便宜了顾佳,他们林家有多么幺不到台。 庄蓝想:这情商够低的,当着顾佳最亲的人说这些,这是让整个顾家都感恩还是招恨?! 顾青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手上青筋直冒,情绪多次在暴走的边缘,平时涵养较好的庄蓝都忍不住了:“婶子,我有点好奇,你家有啥让你这么自豪的?说来听听” 林婆子自得的道:“我家是贫下中农。” 庄蓝:“嗯,那就是穷。” 林婆子怒目呢:“怎么说话呢?”她也听出这话不大好听。 庄蓝笑道:“林婶,你别恼,贫下中农指的是无产阶级和半无产阶级,没有资产或少量的资产的阶级,贫和穷本就是同义词,难道你想我说你家富或者是资产阶级?” 林婆子被绕得有点昏,但她知道富和资产阶级的帽子可盖不得。 庄蓝道:“林婶,你继续摆。” 林婆子:“我家六口壮劳力,存下来的粮食可以吃二年。” 庄蓝:“嗯,把姐也算进去了,她一孕妇怀着你家的种,大着个肚子还得下地干活,你家人的心还真大!” 林婆子不以为然的道:“大着肚子怎么不能干活,隔壁家的媳妇生前一小时都还在坡上割猪草呢。” 庄蓝没有反驳她:“林婶,你再说说你家还有什么优势。” 林婆子道:“我屋林浩要身高有身高,要长相有长相,要文化有文化,要力气有力气,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当初还有知青想嫁给他呢,便宜了你姐。” 庄蓝:“嗯,还是个家长男。” 林婆子:“啥意思?” 庄蓝:“摆完了吗?” 林婆子嘴巴一襒,不大高兴的道:“算了,不摆了,跟你小姑娘尿不到一壶。” 庄蓝嘲讽道:“好吧!那我总结一下,姑娘嫁到你家图的是你家穷,图你家活多干不完,图你家不给孕妇休息,还有就是万事听家长的家长男,不止这些,还要对你家感恩戴德,这就是找虐呀” 顾青山在一旁,觉得庄蓝这话深有同感,要不是当年他参军在部队没办法阻止,他非不同意这门亲事,真不知道姐看上那林浩啥了。 听庄蓝这么一说,林婆多少听到出个好歹来,她瞪着庄蓝,凶道:“什么找虐?虐是啥意思?你这话是啥意思?你别仗着多学几个字就来洗刷我?" 庄蓝呵呆轻笑:“那哪能呢。” 林婆子瞪了她一眼,哼一声,再也不想和庄蓝说话,以前她就看庄蓝不顺眼,现在更不顺眼了,但顾家那小舅子把她宠得跟个宝似的,啥农活都不让她干,她就看不惯这种娇生惯养的女人。 驴车到了村口,林婆子气呼呼的跳下车,招呼都没和两人打就气呼呼地走了。 顾青山去队里还驴车,还要去找他大伯聊聊,上午经庄蓝的提点,他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如果村里愿意管,他还真是省钱省事了。 “一会我和你一起去看陈国忠,另外,陈科的事你悠着点告诉他,怕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会受不了,最好找个合适的理由,等他用了药,各方面都好点了再告诉他。” 庄蓝叮嘱道。 “他是痨病,会传染人的,你还是不要去了,我一个人去就行。”顾青山可不想庄蓝去。 “肺病主要是通过呼吸道飞沫传播和痰内的病菌传染,和他接触必须戴上医用口罩,吴医生给了我二个,一会儿你回来拿,你戴上再去。” “我还是要去看,你一会儿叫我。”庄蓝虽不是医生,但她是制药的,临床病理她是懂的,看了陈国忠的情况,更能判断怎么对症下药。 顾青山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以前她对这些事向来不关心,突然就变得这么懂人情世故和通透了。 …… 顾青山还了驴车,又去找了他大伯说陈科和陈国忠的事情。 顾家大伯是二塘生产大队的村支书,管着七个生产队,由于他是二塘村的人所以常在二塘村的生产村办公。 庄蓝先回家,想到如果陈国忠真的失去了行为能力的话,这一天下来都快晚上了,说不定整天都没吃东西,庄蓝想着一会儿看他的时候给他弄点吃的一同送过去。 庄蓝走在回家的田坎上就听见小润润远远的在叫妈妈。 不远处一名小小的身影就朝她奔来,看得她心惊胆战,三岁的小孩子在不到50公分宽的田坎上奔跑,而且两边是稻田,一边还有一米多的落差。 “润润,站住,别跑。” 顾润泽非但没有停下来还跑得更快了,村里面到处传言说他妈妈要跑,喂不家,自从他能听懂别人说话就怕妈妈哪天真跑了,今天这一一天都没回来,心里又忐忑上了,他像个望妈石一样在大爷爷家的地坝上快望眼欲穿了,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润润,别跑。”庄蓝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但小孩子仍是不管不顾,直到踢到一颗凸起的土包包,整个人扑进了蓄着水的稻田里。 庄蓝大惊失色,快速跑过去,但这种田坎她走不习惯,踉踉跄跄的,几次都差点也摔倒,终于跑到了小润泽摔跤的地方。 只见他趴在泥巴里,昂着头,小脸上都溅着灰黑的泥水,不哭也不闹,清澈的小眼又是害怕又是委屈的看着庄蓝。 庄蓝赶紧的把他从泥田里提上来,整个衣服全裹上了泥巴,还把稻子压倒一大片。 “妈妈,别打我,我不是故意的。”小润泽忙可怜的说道。 庄蓝无语事:“我怎么会打你,下次别跑这么快啦,你看,多危险呀,有没有那里痛,有没有摔到那里?” 他现在满身都是泥也看不出来哪里受伤。 小润泽摇头:“不疼,妈妈没有跑,我高兴。” 庄蓝听见小润泽这话,无比的揪心,泪水瞬间充满了眼眶。 庄蓝抬头望了望天空,颤抖着声音说道:“走,我们去小溪沟里先洗一下再回家。” 好在现在是夏天也不冷,洗了穿湿衣服回家也不怕着凉。 刚开始是穿着衣服洗,但感觉洗不太干净,索性让孩子脱赤条了洗。 这白得发亮的赤条把周遭都衬失色了,小润泽的皮肤像庄蓝,白皙细腻还不黑,眉毛英挺,瞳孔黑亮,皮肤白净,两颊红扑扑的,像西游记里菩萨座旁的童子,看着可人极了。 庄蓝边洗边检查着他的身体,还好只有右脚膝盖处擦破了点皮。 他四肢纤细,但肚子却鼓鼓的,这理说这快吃晚饭了,肚子应该瘪瘪的才对。 “妈妈,肚肚疼。”小润泽突然道。 “你手指一下,那里痛?” 小润泽指着肚脐周围的地方,庄蓝皱起了眉:“润润,你肚子今天是第一次痛呢,还是经常都会疼。” “经常都会痛,饿肚子的时候疼更厉害。” 小孩子肚脐周围疼痛一般会是三种可能,一是肠系膜淋巴结炎,要结病毒或细菌感染,伴着发热,二是急性肠胃炎,伴有恶心和呕吐,三是肠道内有寄生虫。 “润润,你有没有觉得很热?想吐吗?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就是时不时的肚肚疼。” 庄蓝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热,孩子精神状态也比较好。 “把你的手给我看一下。” 庄蓝看着孩子的粉嫩的指甲盖,几乎每个都长有一个到二个的白斑,她再仔细看了他的脸,零星有白色的癣皮飞起的。 再看看孩子营养不良的样子,她估计这样子十有八九有蛔虫。 14. 第十四章 “顾润泽,顾润泽,你哪里?”传来女人的呼唤声音。 “顾润泽,顾润泽,在哪里?快出来。”这是半大孩子的呼唤声。 远处,一名妇人手里抱着个奶娃,身边还跟着个一个七岁一个五岁着急忙慌的孩子,在田坎上边跑,边叫喊着顾润泽。 “我在这里。”顾润泽大声的回应,但由于他们处于两山坡的沟涧中,旁边还有一大窝楠竹挡住,小润润稚嫩在声音似乎传不到他们耳朵里。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顾润泽再度回应。 “走吧,我们回去。”庄蓝也站起来,大声的往妇人方向吼了一声:“我们在这里。” 这时,那边妇人和孩子们的叫声才停歇下来。 两小孩儿呼呼的跑了过来,唤了声:“小婶。” 看上去大点儿的男孩子对着顾润泽就是一顿输出:“顾润泽,你怎么回事?一声不响的就跑了,又不说一声,吓死我们了。” 五岁那小女孩也道:“对对,大伯娘都快急坏了,你不听话,你不乖。” 小润泽只穿着个小短裤,他那身皮肤白得晃眼,这会儿他柔顺的低着头,“对不起,我错了,我看到我妈妈回来,一高兴就忘了。” 这时,那妇人也抱着孩子缓缓从坡上的路往下走,庄蓝叫住她:“别下来,我们回了。” 几个孩子在前,庄蓝走最后,那妇人就站在路边上看着她,妇人叫余翠花,是顾明的媳妇,身材微胖,大圆脸,不过倒是眉眼清秀,看上去挺面善,怀里的孩子差不多才半岁。 “弟妹,你们回来了。”余翠花笑着的给她打招呼。 “这孩子不听话,给你添麻烦了。”庄蓝客气的道。 “都是一家人,不要说见外的话,不过刚刚确实有点被吓到了。” “大姐和娘趁着下午凉快去打猪草去了,我在里头带着小丫头烧火煮饭等他们收工回来,就叫这两个大的带着弟弟玩,结果他俩各自玩各自的,等我出来时小润润就不见了,这赶紧的出来找,这周围都是坡坎泥塘的生怕他出什么事。” “他这是怎么了?衣服没有穿,这裤子湿得,不会是摔进田地了吧!” “对,这孩子见我回来了,跑过来迎我,结果摔田里了。”庄蓝又是好气又是心疼。 “没摔到那里吧?”余翠花担心问。 “没有,他皮实着呢。”庄蓝笑道。 几人一路回了屋,顾青山家比他大伯家要近一些,余翠花带着两孩子告别。 庄蓝突然想到个事儿,叫住她们:“等等。” “你们俩小的过来,我看看你们肚子。”庄蓝对着两小孩子道。 几个人头上都顶着个大写的问号,但还是照庄蓝的话做。 庄蓝除了是他们小婶之外,还是他们的老师,他们听庄老师的话已经听成习惯了。 庄蓝看了看他们的肚子和手指甲,还有面容上像浮粉一样的皮癣,然后问道:“你们俩平时有没有肚子疼?” 余翠花在一旁补充:“他们就是时不时的叫肚子疼,平时给他们揉揉着好了。” 庄蓝继续问:“你观察过他们便便后有没虫子?或者说孩子□□周围有没有白色的小虫子。” 余翠花道:“这倒是没注意,孩子现在大了,解手都在茅坑里,没注意看。” “你觉得有啥不对的吗?” 余翠花警惕的问道。 “二嫂,他们俩吃过打虫药吗?”庄蓝问道。 “没有,打什么虫,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肚子里面有虫?”余翠花震惊的瞪大眼。 “别担心,没你想像的那么夸张。”庄蓝笑着安慰。 就在这时,余翠花怀里的孩子开始扭动起来,她看了看天气:“弟妹不能聊了,我该回去煮饭了,爹娘他们该回来吃饭了。” 说完就带两小孩子回去了。 庄蓝也开了院门回家,今天在外奔走了一天肚子也饿了,她依样画葫芦的学着升火做饭,这火还没有点燃,顾青山就回来了。 看到庄蓝就说:“我大伯说给陈国忠看病的事先缓缓,明天先汇报公社了再说,就这两天上面有人来调查他,他们不敢轻易做决定。” 庄蓝继续点着火,顾青山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活计:“我来。” “依陈科的说法,陈国忠那病还得趁早啊,不能拖,就怕拖久了想治都没得治了。”庄蓝皱着眉道。 “一会儿去看看陈国忠情况再说,如果村里不肯出面,咱还是要救人。”庄蓝继续道,陈国忠以后是了不得的人物,雪中送碳救命之恩,这人情得赚。 “还有件事,刚刚发现大伯家的二个孩子和小润润肚子里面都有蛔虫,这样会导致孩子贫血,营养不足,发育迟缓,甚至还有其它并发症,你去给大伯说下,明天咱去市里买蛔虫药,借这个由头,顺便把陈国忠的药买了。” 她记得有材料记载,六七十年代蛔虫病盛行,这全村的大人、小孩肚子里几乎都有,只是她没有扩大了说,免得让人觉得她危言耸听。 柴火烧得很旺,很快锅里的水就烧开了。 庄蓝看屋里这点存粮想吃点干的有些难,于是拿着淘米的碗去打了些小米、豆子和红薯来煮粥,而且今天顾青山应该花销不小,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存款。 庄蓝明天去市里,还想去出版社看看,有没有赚钱的机会。 在顾青山熬粥的,庄蓝去屋子边摘了些血碧菜和四季豆,从屋子里的水缸弄了些水出来清洗的时候,心里暗暗思考着看样子是要在这个世界长期生活了,必须改变生活环境才行啊。 首先自来水得用起来,这里四处都是山丘,山上有的是泉水,想办法把水泉引下来洗衣做饭,关键是每天还能洗个热水澡,还不用费力去井里挑水,那岂不是太爽了。 …… 庄蓝的厨艺完全是超前这个时代几十年的技术,随便炝炒一盘青菜,干煸一盆四季豆,起锅时芬香扑鼻,就把顾青山看得一愣一愣的。 村里面集体种植的基本以淀粉类的食物为主,而蔬菜大多是直接和稀粥一起煮着吃,几乎在农家没有谁会把菜炒着吃,一方面是还没普及这项技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油盐酱醋各种调料都短缺。 顾青山拿了个铝制饭盒单独盛了份饭菜装上。 等吃完饭,顾青山把小润润又送到了大伯家,顺道说了下孩子肚子里有虫,须得买打虫药的事情和明天庄蓝也跟着一起去市里的事。 大伯没怎么思考,直接给开了一张介绍信,盖上村里的公章。 顾青山回家时天已经擦黑,叫上在院子里等着的庄蓝,两人往村西头的牲口棚走去,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走得也比较谨慎。 牲口棚住的人,身份比较敏感,村里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反正以前有坐吉普车貌似大领导的人来过,对村乡一级的干部说得语焉不详,只是让他们看管,也没具体说个啥,搞得这姓陈的父子更加神秘,久而久之村里人也不太愿意和他们来往,万一走动近了,也给扣个什么帽子,那才真的是冤枉。 顾青山虽然平常也并不刻意的避着这父子两,可总归是少让人看着为好,毕竟成天有人在背后议论长议论短的,也不怎么舒服。 牲口棚里喂的是村集体的牛、猪、羊。隔着老远就有一股畜生屎尿味儿随风一阵一阵的飘来,牲口棚的后面还有一片村里的坟地,所以这个地方是村里人最不喜欢来的地方,连小孩儿都不愿意到这里玩儿。 圈里养了六头牛,十几头黑毛猪,牛是拿来耕地的 ,猪是养着过年杀了分肉的,如果有富余,还会拿去供销社卖了给每户都分点儿钱。 牲口棚的环境很差,陈国忠住的地方是空置下来的一间石头猪圈,半开敞式,门和窗都是用楠竹蔑条编制的,也早已破旧不堪。 庄蓝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但是她知道除了陈国忠父子住在这里以外,另外还有两名不知身份戴着眼镜儿的老头儿,也艰难的生活在这里,其中有一位佝偻着的背几乎已经弯到了九十度,在这种环境里居然一住就是这么多年,这是庄蓝一个生在城市里,从没吃过苦的人难以想像的。 庄蓝心里隐隐难受,因为她知道他们都是这场浩劫的牺牲品。 走到门口,庄蓝深呼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把口罩递给顾青山,顾青山道:“一会儿我进去,你就不要进去了,在外面看着就好。” “老陈在吗?”顾青山敲了下蔑条编制的门,轻轻叫了一声。 随后屋子里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顾青山推开门,昏暗的屋子里一股潮湿、霉臭混和着动物排泄物的味道扑面而来。 由于这时已经是晚上,屋里也没有点油灯,顾青山定睛在屋里扫视了一圈,才在石墙下面看到一张简易的单人床,顾青山走过去,只见陈国忠蜷缩着身子侧躺在上面。 顾青山蹲在床边,打开手电筒,昏暗的屋内总算是有了一点儿光亮,再次轻轻叫了一声:“老陈,老陈。” 陈国忠缓缓睁开眼睛,突然又是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 见到来人是顾青山,他挣扎着想爬起来。 “别动,你就在床上躺着,我是来给你送点吃的。”顾青山忙说道。 说着他把铝制饭盒拿出来,又在床头不远处找到一只空碗,给他倒了过去,这期间陈国忠一直捂着嘴在咳嗽。 陈国忠的状态确实不好,瘦骨嶙峋,眼窝深陷,看上去已经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的样子。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忙问:“你看到我家陈科了吗?他一早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15.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陈科一天都没有回来,陈国忠很是担心,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陈科绝不会出去玩儿得忘了时间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而这时候顾青山给自己送饭来,就更加让他担心陈科出了事,本来牲口棚这边就人迹稀少,再加上自己得了这痨病,更是没人愿意来这儿溜达,就连一同被关牲口棚的那两老小子这几个月都来往得没那么勤了,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性,这些年他对人情冷暖也看开了,这年头谁都难,他不怨谁。 可顾青山的突然到访,确是让陈国忠瞬间紧张了起来,所以他开口第一句就问陈科在哪里。 “陈科在县里,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你别担心。”顾青山微笑着道。 陈国忠撑起身子急问:“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问完又急促的咳嗽起来。 庄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进了屋,在后面说道:“队里选少先队员,我们队里我推荐了他和另几名同学,需要去县里集中学习几天,过几天人村里就会派人去把他们接回来。” 陈国忠凝视着庄蓝,眼中偶有精光闪过,一个以后将是一方封疆大吏的人物岂会是庄蓝三言两语就能打发得了的。 顾青山看出了陈国忠满脸的不信,说道:“老陈,请你相信我,他现在很安全,过段时间我一会把陈科完好无缺的给你带来,我用我的人格担保,其他的事情你就暂时别问了,安心把身体养好。” 陈国忠对庄蓝不了解,更没什么接触,当然不信她说的什么少先队集中学习的这些谎话,但他信顾青山,知道顾青山是少有的正直人,他说以人格担保,那就一定会说道做到,他们既然不想告诉他实情,那他何必再问,只要知道陈科现在是安全的,那就够了。 在这个时代,除了希望儿子安全,还能奢望什么呢? 庄蓝继续道:“我和顾青山明天要去一趟市里给孩子们拿蛔虫药,听说那边有治痨病的特效药,我们顺便帮你一并拿了,所以今天特地来看看你的病情,你放心,这个药钱不需要你自己出,村里会出这个钱。” 陈国忠神情略微显得激动起来,他生病半年了,除了儿子和牲口棚里的两老头儿,再没有人理会过他,被人深出一口气,说道:“谢谢,两位的这份情,我陈国忠记下了。” 此刻一穷二白,可以说是走投无路的陈国忠内心并不平静,但表面上也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可能这就是未来的上位者所具有的所谓心中有猛虎,细嗅蔷薇吧。 但是在庄蓝看来,这一句话,含金量很重啊…… 庄蓝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都会好起来的,不管是陈科,还是你的病情,以及你们的境遇。” 陈国忠看着她笃定又沉静如海的眼神,似有神奇的力量能安抚人心,使他内心的汹涌逐渐平静。 静静地看着两人离开,他目光深邃而坚毅。 …… 回家路上,庄蓝顺路去接小润润。 两个堂嫂子见她来了,忙拉着她在一旁不安的问:“弟妹呀,你怎么知道孩子们肚子里有虫子的。” 庄蓝:“我妈妈是医生,刚刚我看了几个小孩子,病状都符合。以后要注意提醒他们餐前餐后要洗手,不要吃手指头,水要烧开了喝,不要喝生水,不要吃生的东西,以后多注意卫生就是了。” 庄蓝道:“明天去了市里的医院看看买药的情况,如果能多买一些,咱大人也一起吃一些。” 大嫂说道:“咱大人吃不吃都无所谓,关键得把孩子们给弄好,” 二嫂:“就是就是,看这几个孩子一天天瘦成啥样了,敢情吃到肚子里东西都让虫子给吃了,怪不得长不壮实呢。” …… 这年头要改变卫生状况还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首先是居住环境就差,人均住房面积太小,一大家人挤在一起吃喝拉撒睡,又不太讲究个人卫生,总是容易滋生细菌,导致交叉感染。 加上这年头的人大多不爱喝开水,口渴了直接从水缸里面舀,只要眼睛看不见灰尘就以为是干净的,也没普及个人卫生的相关知识。 顾青山还在大伯家里,陪着老人家说话,庄蓝回到家坐在院子里纳凉。小润润在院子里玩水缸里的两条小鱼,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小子跑到屋檐下的鸡窝里掏出了二个白生生的鸡蛋。 “妈妈,又有两个鸡蛋。”小润润拿着蛋兴奋的向庄蓝跑来。 “慢点,小心别摔了。”庄蓝接过他手中的蛋,说道:“明天给你做香喷喷的煎鸡蛋。”说到这里,庄蓝嘴巴也馋了。 “好耶……还是算了吧,不吃了,拿去卖钱钱。”小润润又是渴望又是摇头:“我们家已经少了一只鸡生蛋了,这些蛋都要留着卖钱钱的。” 庄蓝看着孩子这么小就这么懂事,吃个鸡蛋都舍不得,心里一阵酸酸的。 “小润润,妈妈一定要让你以后天天都有蛋吃,顿顿有肉吃,把你养成个小胖子,好不好?”看到这两只鸡蛋,庄蓝心想得要加快致富的步伐呀。 现在是集体经济,村民想挣点钱,除了挣工分年底分的粮食拿去卖钱以外,就只有家里养两只鸡卖点儿鸡蛋这条路子了。 一定要把养殖白羽鸡的事儿搞起来。 生物饲料养土鸡的话也会缩短周期,但比起白羽鸡来,需要多花一半多的时间,最优的选择还是白羽鸡。 白羽鸡生长周期比较快,最快二十八天可以长到四五斤,3个月左右就可以下蛋,现在鸡蛋价格比猪肉还略贵一些,首批养个六十只,一天产蛋五十个,按八分钱一个卖的话,每天收益就是四块钱,一个月就可以挣一百二十块。 在这个城里工人工资才三十六块的年代,一百二十块已经是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庄蓝正想着,小润润站在一旁靠着她快睡着了。 庄蓝从缸里打了一盆水,帮小润润洗了洗,自己也擦了擦身子,然后抱着孩子去了卧室。 照旧她睡最里面,小润润睡中间,知道顾青山要回来,庄蓝给他留着门。 顾青山回来的时候,见庄蓝她们已经睡下了,他洗漱后也轻手轻脚的上了床。 …… 次日,顾青山仍旧早早起了床,做好饭后再叫的庄蓝和小润润。 早餐是面疙瘩,面上浮着点油花,只加了点儿盐,那两父子吃得很欢快,庄蓝没啥胃口,勉强吃了下去哄个肚子。 她知道出门在外,不吃饱会饿肚子。 顾青山装了几个煮鸡蛋和粥,两人把小润润送到大伯家后,就去生产队等驴车。 今天队里要去县里拉材料,他俩搭顺风车。 到了县里,先将吃的给顾佳和陈科带去,然后再去汽车站买了去市里的票,一早午都是急匆匆的。 从县城到市里坐汽车单程都得要4个小时,一路颠簸,到了市里都12点过了。 下了车,顾青山把鸡蛋和红薯递给庄蓝,自己留下两个红薯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庄蓝看着他英气的剑眉下乌黑深邃的眸子,问道:“你听说过白羽鸡吗?” 顾青山停下狼吞虎咽的动作,双目炯炯的看着她,想了想摇头。 庄蓝记得白羽鸡在七二左右就已经引进到了国内,这种鸡长势快周期短应该有了呀。 庄蓝继续问:“那你认识畜牧业方面的人吗?如果认识就打听一下白羽鸡的事,我们养个几十只。” 顾青山眨眼似是听错了:“我们家养?” 庄蓝道:“对。我们家养,这种鸡快速38天至2个月可以长大,3-4个月可以下蛋,养它经济效应很高,我计划先养50只。” 顾青山内心隐隐激动,之前一直担心庄蓝不是真心想留下来,这都计划着为家里赚钱了,应该是真想留下了吧,想到此,他内心一阵莫名的开心雀跃。 “我有个战友,退伍分到了市农业部,一会儿咱们先办完买药的事情,我就去找他打听打听。” …… 市人民医院 蛔虫药因为非常的紧缺,全国的需求缺口很大,加上这几年时局动荡,加上与苏联的关系交恶,这种药早就已经断销。 而陈国忠的药拿得相对顺利些,因为有县医院开的疹断证明,他们顺利拿到了链毒素,异烟肼,对氨基水杨酸钠三联药,但也只拿到了15天的药量。 这种药也是属于紧缺的药品,市里的同类患者很多,每个患者需服药6-9个月方有明显的效果,每个患者对此药的消耗量较大。 拿了药,离回程的末班车还有二个小时时间。 庄蓝想去报社转一转,碰碰运气,看有没有挣钱的机会,而顾青山去找农业局的战友,于是两人分开行事,约定到时候车站碰面。 庄蓝年看着眼前的城市,几乎没有楼房,大街上随处可见标语和宣传画。沿街的墙上还写着各种宣传革命的标语,大街上到处是骑着自行车的人,偶尔有几辆吉普车驶过,路上的行人也没有谁穿得花枝招展,全是黑白蓝灰这几种颜色的衣服。 庄蓝一路从汽车站问到了出版社的位置,还好离得不算太远,这是一幢两层的小楼,典型的苏式建筑,门口的牌子上写着“人民文学出版社几个大字”。 一楼大门前有几级台阶,大门开敞着隐隐可见几名工作人员在里面走动的身影。 庄蓝拾级而上,进入门厅里,门厅是一个小型的独立的房间,墙上的架子上摆着各种书籍及画册,还有些荣誉及奖项,以及领导人参观时留影画面。 “同志,请问有什么事?”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儿上下打量着叫住了她。 庄蓝穿的是白衬衣和蓝色长裙,脚上是小皮鞋,虽说有些旧和过时,但通体气度高雅,人也长得漂亮,那年轻人也没敢小看了她。 庄蓝礼貌的道:“同志,我想问一问出版社的投稿渠道,还有你们收什么样的稿子,稿费是怎么算的?” 听到庄蓝这么说,那小姑娘放松下来,眼前这女子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但气场很大,刚刚让她恍惚的以为是哪里来的领导视察工作的错觉。 年轻人递给她一张纸:“这上面的稿件我们都收,这是投稿的地址,没有稿酬只有津贴,上面也写得很清楚,你自己看吧。” “谢谢你,同志。” 庄蓝笑着接过来仔细看着,人文类,农业生产类的,散文诗歌类的,故事类的,种类很多,小说类的,津贴有几个等级,有3-6元/千字,根据文章的内容质量进行评定。 这个津贴就是稿酬换了个说法,这个人人自危的年代,投稿的人越来越少,不敢写,怕言多必失,万一哪个字没写对,都有可能被扣个大帽子,可正是这种情况下,出版社可用的稿件也越来越少,只能变相的把稿酬弄成津贴,变相的鼓励投稿。 庄蓝看到这津贴,还行,在这个36元万岁的年代,城里工人工资才一月36元,大米1毛5一斤,白糖八毛一斤,猪肉六毛一斤,一万字的稿子可以拿到30-80元,这时候的农村人一年收入还不到50块钱。 庄蓝拿出纸笔记录了下内容。 时间还早,她参观了墙体上的内容,停在了国际时事的期刊亭前。 年轻姑娘也注意到她了,最开始以为她看看就会走,结果她一站就是十几分钟,还看入了神。 年轻人上前站在她旁边:“里面讲的是什么?”要知道这年头懂外语的人很少,出版社之所以把国际期刊挂出来还有另外一层含义,找懂英文的人。 “世界上首位电脑键盘输入字母成功了,是斯蒂夫·沃兹尼亚克研发的,这是电脑发展过程中的里程碑事件……”庄蓝为她解答。 年轻女孩儿则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她刚刚问只是试探性,没想到她真会外语。 她激动的对她说:“同志,你跟我来一下,我这里有篇文章,你能翻译出来吗?” 16.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同志,你跟我来一下,我这里有篇文章,你能翻译出来吗?” 庄蓝看了看时间迟疑了下:“我最多还有二十分钟时间就得走,你这文章长不长?太长的话恐怕不行。” 年轻女孩有些失望,继续道:“没关系,你先翻着,能翻多少是多少。” 庄蓝跟着她进入了一楼内部一个小会议室,女孩儿给了她一篇报纸及一张白纸。 庄蓝看了标题,是人文类的翻译,她也没多问直接就在白纸上写起来。 书外的她常年和英文打交道,她研究材料学术文章都需要双语言发表的,相对于专业性文章的翻译,这种人文类的翻译就更省心多了,不用去担心专业名词有没有用对。 庄蓝的书写速度又快又顺畅,似乎完全不用大脑去思考就能将英文的意思译出来,短短二十分钟就写了两大篇,一旁的女孩儿看得目不转睛,双眼睁得老大。 庄蓝估摸着时间快到了,把末班车错过了的话那就糟了,她站起来将两份纸稿都交给孩子,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必须得走了,我还要去赶车。” “等等。”女孩这才从震撼中醒过来,她有种直觉是捡到宝了,她快步追上她:“同志,请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方便我们联系你。” 庄蓝皱眉,心里生了些警惕:“为什么?要投稿的话我会按上面的邮箱地址寄来的。” 女孩看她怀疑的眼神,直觉告诉她不放点诚意出来,她是不会留联系方式的,这样的人才她不能放弃,于是她说道:”出版社正在招募翻译人员,刚才你译出来的东西我会交给上面去审核,如果准确率达到90%以上,出版社就可以聘用你。” 这本该是机密,但为了留住这个人,她还是说了。 庄蓝点头,心里似乎已经有些期待了,于是拿起纸笔给她留下了地址。 她有信心准确率至少96%以上,如果真能拿到这份工作就代表她可以挣钱了,可以进入买买买,来到这里后她想买的东西太多了。 想买床和顾青山分开睡,买衣服,买肉,买生活用品,装修房子,再搞个厕所……这些都需要钱呐。 …… 平津市汽车站在市中心,远远的就看见几个红色大字立在屋顶,白色的墙面上写着激愤人心的标语。 汽车站内人来人往,人群中庄蓝一眼就看到了顾青山。 他伫立在汽车站前,穿着军绿色上衣,剑眉星目,身姿英挺,气质冷峻,像一把出鞘的剑。仅仅那么一站,那身锐利的气息都不敢让人在他面前造次。 庄蓝感叹,这个人可惜了,一是感叹他书里早死的命运,二是感叹他一腔情意错付了。 当初如果他没有娶庄蓝,没有用正式工作换庄蓝小学代课老师一职,以他的才干和能力到哪个部门都能混出个名堂,而不是窝到乡下去种地,永没有出头之日。 她记得顾青山是高中文化,或许以后可以鼓励他去参加高考……。 顾青山也远远的看到了庄蓝,以前的庄蓝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的焦点,让人想采摘想呵护也让人想摧残,现在的庄蓝仍是焦点但身上多了份让人可远观不敢亵渎的沉着冷静气质。 会是什么让人短短几天之间会有这种变化? 顾青山是敏锐的,又是爱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不管庄蓝怎么样,他都会尊重她的选择。 …… 坐在汽车上,窗外的风景一幕幕往后飞逝而去。 庄蓝想着出版社的约稿要求,想着她写什么样的题材投稿更合适 。 “我战友说他知道白羽鸡,前几年引进的,虽说有长得快出笼快产蛋快的特质,但是它的病害率很高,对饲养环境要求很高,对食物要求也高,普通的人家达不到养殖条件,不太受欢迎。” “哪里可以搞到鸡苗呢?或者说鸡蛋也行,咱们自己孵。”庄蓝问道。 “目前市畜牧学院有一些,主要是做研究用的。” “那就请你战友引个线或者帮个忙,弄点鸡苗或鸡蛋给我们,我们按市场价付鸡苗的钱。” “我战友说不建议散养及少量养,要养的话得建养殖场,卫生条件,环境都要处理好,重点是,病死率较大,怕我们血本无归。” “不试一下怎么会知道呢?”庄蓝道。 “和我想法一样。我战友说他联系鸡苗,有消息了会通知我。” 庄蓝侧过脸,抬起手对顾青山竖了一个大拇指。 这年头道路都是土路,来往的车多了之后就会压出纵横交错的车辙,长途汽车的速度都不快,但还是很颠簸,庄蓝想着稿件的事情,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了。 …… 两人回到县城时都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正愁着这么晚怎么回家时,出了汽车站就看见顾海坐在驴车上引颈张望。 “青山,这边。” “哥,你怎么来啦?”顾青山有些惊讶。 “爹说你开了一天的条子,今天肯定得回,就让我按照末班车的时间来接你们。” 两人坐上车,顾海将手电筒递给顾青山,顾青山照路,顾海赶车,庄蓝坐在车后的平板儿上。 夜间赶车其实很有风险,手电筒的光线较弱,照到的面积较少,还好顾海是个熟手,这条路他走了不下百次,很熟。 “拿到打虫药了吗?”顾海问道。 “这个药很紧缺,目前市里也缺货。” “那咋办?可不能耽误孩子,要不,再去省里一趟,看省里有没有。” “那医生说了,这药现在全省都紧缺……” “二人一阵丧气。” 庄蓝:“你们别着急,这药我能制,就是缺点原材料,明天去村里找找,应该可以解决。”庄蓝道。 两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特别是顾海,以前他们都说庄蓝是事不关己高冷不理的人,就算是涉及到自己,她也不会跟别人搭理半句。 庄蓝接着道:“我妈妈是京城长城医院的主任医生,她教过我一些,我从小也是看医书长大的。” 当然这些只是借口,打虫药对于现代的生物医学已经是小儿科类的项目,提取及制作方法比较简化和容易。 80年代的宝塔糖主要成为是磷酸哌嗪,它的主要制作原材料是蛔蒿,蛔蒿含有α-山道年,这也是最简易的取材方式,它的作用是麻痹蛔虫,使虫体不再吸附在肠壁上,再随着排便而排出,排出来的虫子都是活的整条整条的。 21世纪的打虫药,主要是杀虫,成分有E)-1-甲基-2-[2-(2-噻吩基)乙烯基]-1……,在麻痹虫的同时再杀虫,虫体在肚子里麻痹后并死亡后排出来。 (以上内容参照了百度百科,非专业知识,一切为剧情服务,请勿模仿和深究。) 顾海有些半信半疑。 庄蓝也没过多去解释,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今天没买到药时庄蓝就做好准备,自己制作打虫药,制作的难点没有,主要是原材料。 “你们知道那里可以弄到蛔蒿?”庄蓝问。 “这东西我还真听过,我想想……”顾海道。 “对了,上次去翠花娘家走亲戚的时候,听翠花的远房表舅提过一嘴,他们村种过些蛔蒿,最开始是要给制药厂用,那制药厂有很多外国人,现在外国人走了,制药厂也关了,那些蛔蒿也没用了。” “制作打虫药蛔蒿就是原材料,你想办法去弄些来,孩子们肚子里的虫子问题就能得到解决,除此之外,大人也跟着吃一些,我看全村老小肚子里几乎都有蛔虫。” 庄蓝这么一说把顾海给惊到了。 “我明天就安排和翠花去她亲戚家,他家有些远,在隔壁市里,来回得二天,等得及吗?” 庄蓝点头。 一路无险,平安到了家。 顾青山把孩子抱了回来,小润泽已经睡熟了。 顾青山拿起陈国忠的药就去了牲口棚,想着他今晚还能吃上一次,希望早日能康复。 庄蓝洗漱后躺到了床上,伸展了下四肢,这一天够累的,其它还好,主要是坐车太累了,这让她有些怀念起出行有高速公路私家车的时代。 可能是太累的原因,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顾青山回来看到熟睡的娘俩,为她牵了牵被子,接着也沉沉睡去。 次日。 顾青山照旧的起了个大早,煮好了吃食去了县里看顾佳和陈科。 庄蓝和小泽润而是被太阳公公叫醒。 她为自己和孩子换了身衣服,洗漱后去堂屋吃饭,桌上摆着两碗粥。 小泽润吃得津津有味,光粥没有配菜,庄蓝有些食不下咽。 这年头就这条件,不吃就得饿肚子。 庄蓝想吃香喷喷的肉了。 正吃着院子就有人喊:“庄知青在家吗?” 小润泽立即滑下板凳迈着小短脚跑到门外:“我妈妈在家。” 庄蓝也跟了出来,院外站着一名精神的小伙子,是知青代表杜元江。 “找我有事吗?” “公社的陈主任来了,还带了名像是市里的,请你过去一趟?” “知道什么事吗?” 杜元江摇头:“感觉有些神秘,你小心一点。” 小润泽立即紧张的拉住庄蓝的手:“妈妈,你不要去。” 17.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再大的事情也只有直接面对才有解决的办法,庄蓝看过原书,原书的情况从她留在这里时就已经南辕北辙,她也猜不到公社的人叫她什么事。 原书父母犯的也不是有实际证据的大事,不过是在家里发了发相关政策的牢骚,被有心人利用起来,再煽动邻居实名举报,父母被下放到同省的一处牲口棚,庄蓝插队做了知青,她哥哥下放到北边的一处煤矿厂。 庄蓝下放之前是大一新生,她哥是大三学生,如果能正常毕业那也是前途无量的,但兄妹二人都被父母牵连,直接开除了学籍。 庄蓝那个回城文件是她老师拜托了好些关系才办成的,庄蓝自中学起就展现了对有机生物化学方面的天赋,得到了学校的重点培养,大学也是特招入学,她被牵连,大学里的教授都感到非常的遗憾,好好的一颗苗子…… 而庄蓝自插队以来,自名声坏了那晚后,一直谨小慎微,抗拒和其它人打交道。 庄蓝思来想去应该不是以前庄蓝的事,难道是那天英文翻译的事? 嗯,极有可能。 * 庄蓝将小润润送到了大伯娘家,见杜元江还在等她,俩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中间拉开了段距离。 庄蓝知道杜元江是生怕有人看见说闲话。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走到转角处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杜元江突然落了一步,对庄蓝说道:“我猜应该是冲着那天那个英文翻译来的,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找,就找了你。” 庄蓝淡定的点头,没有说话。 杜元江复杂的看着庄蓝,见她没说什么,复而又大步向前和她拉开了距离。 当年庄蓝刚到知青点时,他对她也产生过好感,对她的遭遇他也很是愤恨,但又无能为力,他人在屋檐下自身也难保,他没有办法给到她庇护,这些年顾青山怎样对她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在那个看不到曙光的时刻,她嫁给顾青山,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她还当上了小学老师,不用下地干活。 眼前这个人很高很瘦,但背脊挺得很直,就像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乐观,积极向上,像打了鸡血。这个人后来成绩也不错,坐到了省教育领域的重要位置。 两人来到小学教室,教室外面没有人,都被安排散了去。 按理说这种上面来了人,都在公社或者大队办公室的,但那两个地方的办公室来往的人太多,私密性不好,不利于谈话,所以改到了小学教室里。 这会儿小学生放假,教室刚好空了下来。 教室外站着上次同公社主任陈砂一起来的年轻人,他见两人来了,友好的向两人点头示意。 年轻人叫徐涵,对庄蓝印象深刻,第一是长相,他陪陈主任走了十三个大队,58个小队,庄蓝的形象气质无疑是最出挑的,尤其是皮肤,在酷暑下还能白皙水嫩,实在是难得。第二是书写的速度,那也是排在第一位的。 徐涵将庄蓝迎了进去,杜元江自觉的离开没有打扰。 教室里坐着两个人,一个她认识,是公社主任陈砂,另一个是个戴着个眼镜的中年女人,身上有着浓厚的书卷气。 在她走近后,陈砂对着旁边的女人说:”余老师,这位就是庄知青。” 余老师微笑着向她点头,温和的眼神如湖水平静无波。 “庄知青,你坐,别紧张,今天请你来昵,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这儿还有点材料,请你帮忙翻译一下。” 陈砂脸上带着笑容,虽然他不知道上头为什么要折腾这个,但他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坏事,这次的摸底以来,涉及整个县二十个公社,上次的摸底卷子上交后,经上面在审核,准确达到96%及以上只有庄蓝一个,准确率在80-90%边缘的有6个。 这是第二轮的摸底,上头没说什么原因,他只管执行就是了。 庄蓝没有动笔,漆黑双眼透着冷静的光泽,她看着旁边中年女人,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 余静冉了然一笑,和煦的道:“姑娘,我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这对你没坏处,你相信我的话就把你最好的水平发挥出来。” 余静长得很面善,温和笑容中仿佛有股力量。 书外的庄蓝也算是阅人无数,她对这女人很有好感。 庄蓝专心落笔,很快洋洋洒洒的文字跃然于纸面,不管是中译英还是英译中,她落笔都很从容,中间没有半点的停顿和思考。 这次的卷子比上次的有难度,除了人文类的,还涉及了建筑业,农业、工业等一些专业的内容。 余静冉对庄蓝很有好感,最开始惊讶于她出色的长相,后来被她身上从容沉稳的气质所吸引,后来又被她提笔落笔间那种笃定而惊喜。 当她看到她交上的书稿时,心里大为称赞,但她并未形于表。 今天要走访的大队还有四个,她们得抓紧时间,所以当庄蓝交完稿后,这二人就匆匆离开了,并没有对庄蓝多说什么。 两人走后,有好奇的知青围了上来,一个长得幼态脸大眼睛的李知青问道:“庄知青,到底他们找你什么事?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对于庄蓝来说这也没啥好保密的,她还没有开口,杜元江就皱着眉喝止了她:“李知青,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不要知道,不该说的别说。” “该让咱们知道的时候,上面会公布的。” 李知青被泼了一盆冷水,围着庄蓝那几人也瞬间哑了口。 庄蓝摇头叹息,这年代! 庄蓝去接孩子的时候正是中午了,大伯娘让她吃了再回去,庄蓝给拒绝了,她知道这年代口粮紧张,做的饭菜都固定了量的,她和小润泽吃了,她家必定会有人少吃。 庄蓝抱着孩子回了家。 在屋边上摘了些青菜,炒了青菜和鸡蛋,就着早上有多余的粥给对付一顿。 庄蓝让小润泽自己去玩,她坐在堂屋的桌子上,奋笔写起来,这是篇散文,文章名叫:“梦想中的美好乡村。” 小润泽玩着玩着就跑到庄蓝的面前,趴在桌子上看着庄蓝认真书写,乌溜溜的大眼睛放着光,但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并没有打扰庄蓝。 一口气写了五千字,收完尾,庄蓝估算如果按最低津贴来的话应该可以拿到15块了。 想到此,她又轻笑了下,这稿子能不能过都不一定呢,从寄出到过稿到刊登还需要很长时间,她估摸着一个月能下来都是好事。 看样子还得多创作,多写,至少是每天一篇或两天一篇的量,这样陆续寄出去才会有收获。 庄蓝伸展四肢,发现小润泽一脸崇拜的大眼。 “妈妈,你能教我写字吗?” 是个求知欲强的好孩子,庄蓝微笑着说道:“好啊~” 这孩子聪慧,是到可以启蒙的时候了,庄蓝当即教了他写自己的名字,孩子学习力很强,虽然握笔的姿势还不熟练,很快就会写了。 “弟媳儿,弟媳儿,你在家吗?”院子外传来叫唤声。 “我妈妈在家。”小润泽一如既往的抢着跑出去开门,小家伙最喜欢有人到家里来了。 来人是顾青山大伯家的大儿媳妇,为人亲厚本份,人也和气。 庄蓝出去一看,不止她一个人,外面还站着一名穿着邮政绿制服的小伙子。 顾家大嫂笑道:“刚才在路上碰到送信的邮政小哥,刚好要给你送信,还要你亲自签收,于是我就带来了。” “谢谢。” 小伙子看到庄蓝就道:“你是庄蓝本人吗?这儿有封你的信你签收一下。” “你来得正好,我正好要寄封信。”庄蓝收过信,向邮递员要了个封信,快速去堂屋把刚刚写好的稿件装好,然后找了点米汤封口,添上地址才出来。 问邮递员买了邮票贴上去,付了1毛钱的邮费,就被邮递员收走了。 顾家大嫂见邮递员走了,也打了招呼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她是个不好管闲事的人,平日里做事稳重又能沉住气,对那封信也没有好奇。 庄蓝拿着信,来信地址是京城,谁给她寄的? 是看还是不看呢? 最后还是打开了。 是她高中时的老师给她寄的,大体内容是让她好好珍惜这次回城的机会,然后交待了一些回去找单位的办理流程。 庄蓝收起信纸,叹了一声真是有心啊。 正当她犹豫之际,一旁的顾润泽在一旁嚷嚷“妈妈,妈妈,我肚肚饿啦。” 庄蓝看了眼小润润,把信放到桌上,其实她也饿了,这没油水的饭菜吃了是不太顶饿。 * 晚饭庄蓝做的是鸡蛋炒青菜,因为没有肉,她就可着鸡蛋造。 屋外天色已经灰蒙蒙的了,她去院子外面望了望,没有见到顾青山的人影,心想着估计在哪里耽搁了吧。 吃完饭,将小润泽送到大伯娘看着,她戴上口罩去给陈国忠送饭。 顾佳在医院住院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今早顾青山前脚刚走,就被张强盯上了,有事无事就把目光投向顾家院子这边。 今天庄蓝去小教室他盯着,邮递员送信他盯着,这大半夜了顾青山没回来他也知道。 正瞅着找机会,没想到庄蓝单身一人出门了。 张强眼冒邪光的跟了上去…… 为您提供大神 矣秋醉 的《七零科研美人火出村》最快更新 17. 第十七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以前顾青山守她守得紧,他三番四次都没有逮住机会。 张强是惯犯,村里的稍有姿色的小媳妇不知被他祸害了多少,只要落了单的,只要男人不家的,他都会趁虚而入,村里不少妇女都吃过他的暗亏。 只要戴上头套就没人知道他是谁,就算知道了是他,女人也不敢声张,怕名声被污,被村里村外的人说闲话,抬不起头做人,怕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更怕家里人因为自己被戳脊梁骨。 所以除了庄蓝之外,张强几乎都得逞了,而且胆子越来越大,有的还三翻四次的去骚扰,借此威胁,弄得被祸害过的女人见了他就躲。 张强享受这种强摘的快感,他甚至有时把这村里的女人直接当成了他家的后院,想翻谁的牌子就翻谁的牌子。 看着庄蓝的背影,他是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立即把她扑倒在土坡上就地正法了。 张强戴上黑色的头套,悄摸着跟了上去。 干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他小心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要万无一失了才会下手。 当庄蓝对直走到牲口棚时,张强心生了疑心。 她平时一副高冷的样子,谁都不爱搭理,怎么会大晚上的来这闹不拉屎的地方?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到此,张强更加来了兴致,如果能抓住庄蓝的把柄还怕她不就范?到时候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直到他玩腻为止,想想都觉得兴奋…… 所以,张强并没半途向她发难,而是颇有兴致的尾随其后。 天上月亮圆透了,皎洁的光辉洒了下来,将大地染上浅浅的柔柔的光辉,庄蓝借着这点光线走在田坎上,她走得小心又专注,这种泥巴田坎还不太习惯,生怕一不小心就摔进地里。 而且,这夏天晚上正是蛇虫鼠蚁活动的高峰期,生怕一不小心就踩着条蛇。 这不,才有条蛇从她眼巴前的脚下梭走,吓得她小心肝乱跳,走着走着还有只青蛙跳到她的脚背上,吓得她心里一抽一抽的。 这一路走得庄蓝心惊胆颤,所以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人跟着她,一会鬼鬼祟祟往前跟几步,一会儿又找个庄稼地猫着,远远看去就是一坨黑暗。 终于走到了牲口棚,庄蓝松了口气。 空气里仍是猪牛的粪便和体臭味,几间住着人的屋子都歇着灯,庄蓝按着昨晚的位置,敲着陈国忠的房子。 许久后才听到一阵咳嗽声和虚弱的回应“谁呀!” 庄蓝没有回话,而是推开虚掩着的门,小心的回应:“陈老师,是我,庄蓝,来给你送饭来了。” 陈国忠今天状态似乎好了一些,半撑着身子起来,摸索着下床。 “陈老师,有没有按时服药,有点效果吗?”庄蓝边问着边把铝制的饭盒里的稀粥倒进他的饭盒里。 他这身体还得补充些高蛋白的食物才行,除了鸡蛋还可以弄点鱼虾,小龙虾也是高蛋白的东西而且还不花钱,遍地都能捡,用虾尾煮在粥里肯定好吃。 “有效果,胸口没那么难受了,咳嗽症状也有所减轻。”陈国忠压着胸口上涌的气缓缓的道。 “这个药对第一次服用的人效果很好,你记得定时定量的服用,这样效果会更好,目前医院拿了15天药量,这些药足以减轻你三分之一的症状,吃完后我们再想办法。” 陈国忠心里感动,得了这个病他虽心有不甘,但也做好了随时死亡的准备,唯有放不下陈科那孩子,从三岁起就跟着他吃苦受罪,这些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想起来都辛酸。 庄蓝将餐盒递给他,他双手接过捧着,并没有开吃,而是直直的着她,他能感受到他们俩口子的善意,但他也不想做糊涂人。 “陈科怎么了?你给我说实话吧,我受得住。”陈国忠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庄蓝一愣,就知道瞒不过他,如果陈国忠是这么简单又破绽百出的话可以忽悠的话,后面也就不可能做到那么高的位置上去了。 庄蓝轻轻的微笑,然后把那天早上遇见陈科,以及他受伤住院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当然是避重就轻,把陈科的病症不说得那么吓人。 陈国忠动容,脸部肌肉及嘴角都在轻轻颤抖,陈国忠深呼了一口气:“我还是那句话,大恩不言谢,你们俩口子对我父子的救命之感,我陈国忠记下了。” 庄蓝虽只说了只言片语,但他知道她们两口子冒了多大的风险,给他弄这点药有多难,出钱又出力…… 庄蓝心情也挺沉重:“你有药了,陈科也得到了好的治疗,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在发展,你会痞极泰来的,熬过黎明前的黑暗,曙光就在眼前。” 陈国忠用力的点头,坚毅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微笑,声音平稳道:“你说得对,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说话间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的月光。 两人的对话一句不漏的落入了张强的耳朵里,他阴郁的眼里笑意渐浓。 * 庄蓝向他告了别。 陈国忠出神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里有千万种情绪,最后全都变成了感激,他发誓如果他能东山再起,他一定要好好回报这二人。 庄蓝心情沉重往前走着,她不喜欢这个年代,太压抑了,让人喘不过气,可是没办法她改变不了什么,好在她知道,这个时代马上就要过去了。 她往回家的路上走着,正转过一个山坡时,忽然听到身后一阵细细碎碎的响声。 她心下一惊,回头。 只见一道黑影把一个布袋子一样的东西往另一个黑影头上一套,接着就是重重的拳打脚踢声和闷哼声。 庄蓝惊得悟住嘴,瞪大眼看着眼前的场景。 “走。”一个由语气发音冲她说,庄蓝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 顾青山从县里回来,因陈科央求他给其父带句话,让他务必去看看陈国忠,于是他就过来了。 远远的就看见一道身影在陈国忠的屋子外面鬼鬼祟祟,向来机敏的顾青山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是谁在盯陈国忠? 陈国忠平时和人并无来往,只有最近他和陈国忠稍有接触,而且都是避着人的,难道有人已经注意到他了? 根据他的观查这人体形很像张强,顾青山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当庄蓝从屋子里走出来时,顾青山的拳头捏紧,对张强的冷意更浓,这人打庄蓝主意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了,五年前就差点毁在他的手里,现在还…… 在张强跟过去时,顾青山也跟了过去,找了块头布做了个头套。 这次一定要给他点教训。 闷袋打狗,打完就跑,谁也不知道谁是谁? 为您提供大神 矣秋醉 的《七零科研美人火出村》最快更新 18. 第十八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第十九章 庄蓝匆匆跑回家,她悄悄站在屋子边的阴影下往回看,月光下各种影像朦胧看不真切。 虽然还心有余悸,但她感觉自己并不怎么害怕。 那一声气声“走”字,虽然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但可以断定并不想害她。 她平静了下心思就去接小润泽回家。 两人正在院子里洗漱的时候,院子外传来脚步声,顾青山回来了。 “爸爸,爸爸。”小润泽一见到他就跑过去要他抱抱。 “一会儿,我先洗洗手。”说完他就来到院子里的水缸前舀起水就往身上浇,透湿的单薄上衣紧贴在身上,勾勒着结实的胸膛及腰线阳刚的线条,湿身充满野性,身上散发着热气,满满荷尔蒙的味道。 庄蓝脸一热,她避开视线,退了一步,有些尴尬。 “润润,走,我们去睡觉觉了。”说完招呼着小润泽回了房间。 她走后顾青山才敢把视线放她背影上,直到她转过转角,他才又要舀起凉水继续清洗。 …… 不久之后,张家院子就炸了锅,张强被人打了,被蒙着头黑揍的,这会儿是鼻青脸肿浑身都是淤青红肿。 张家院子吵嚷声一片,有人气愤,有人暗喜,有人垂泪,有人幸灾乐祸。 气愤的是张强的爹,暗喜的是张强的媳妇周琼,垂泪的是张强的母亲,幸灾乐祸的是张强的兄弟张勇及弟媳。 这两兄弟是表面和谐,但明里暗里悄悄的较着劲,各种向张富贵邀宠,都想他那个爹多帮衬些,或资源多倾斜些,分家时候好多分一些。 还有,张勇读到高中毕业,算是受过高等教育,多少看不起张强那种下流作派。 张强此刻坐在堂屋的条凳上,那是一脸的凶狠加气急败坏,有种知道是谁就冲出去剐了别人的狠劲。 “是谁干的?你看清他的长相没?”张强的爹二塘村的生产队长张富贵怒气冲冲的喊道,在他的地盘上揍了他家儿子,那完全是打他的老脸! 张强又是愤怒又是憋屈,拳头捏得青筋都暴起,这哑巴亏吃得他心里郁恨:“没有。” “声音呢,身材呢?是不是本村的人?”张富贵继续喝道。 张强皱着眉回想,过程中唯一听到的是那声“走”还是用气音说的,那时候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前面的庄蓝身上,哪里注意后面突然就套下来的麻袋,更别说是谁了。 张富贵怒不可遏,气得吹胡子瞪眼,被人这么打脸,让他觉得老脸都丢尽了。 张富贵阴郁的看着张强,眉头皱得老紧,面色极为难看,干瘪瘪的眼眶里精气外露的打量着儿子,这混帐东西平时干的糟心事可不少,他多少有些耳闻,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必是这东西又干了点啥不敢说? 张富贵暗自怀疑。 “爹,这事咱们不能善了,得报公。咱张家的人不能吃了这么大的亏。”张强的兄弟在一旁的点火道,他也看出来了,张强不是个吃亏的人,但这次目光闪烁肯定是有所隐瞒。 “报公,报公有卵用,这黑漆麻乌的,一没看到人,二没证据,你让公安来查,查个球,倒把咱张家名声给坏了。” “老大,你到底什么情况,你说!”张富贵将手上的旱烟在鞋底上一磕,发出不小的动静。 “你最近和谁结了梁子?你以前得罪的人哪些还在村里?村里今天有没有来外人,你都说一说,直接用排除法!还有蒙你头上这块布拿去挨家挨户的确认,看是谁家的。”张富贵头脑还算比较清醒。 张强大脑转了转,他跟踪庄蓝的事不能说,在牲口棚看到的事还得留着做为拿捏庄蓝的把柄也不能说,那是谁?他突然有个主意,不管是谁,都是顾青山。 张强咬牙切齿的道:“顾青山,平时就他和我不对付!” “顾青山他要弄你早就弄了,不会等到现在,而且顾青山为人坦荡磊落,不像是会干这种偷袭的人。”张勇和顾青山是同学,以前多少有些交情。 “他最宝贝的就是他那媳妇,除非你对他媳妇做了什么,才会激起他这样下黑手。”张勇在老爹面前也不怕得罪亲哥。 他话声刚落,张富贵一烟杆就重重敲到他头上,骂道:“就你那双招子看见人就像粘人身上似的,就那点儿出息,迟早要祸死在女人身上!“ 张强不怕说他老爹,只敢瞪张勇,他就知道他会落井下石,果然!张强没好气的对着张勇道:“你到底是姓顾还是姓张,只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张勇撇撇嘴,小声道:“我只是实事求事分析嘛,又没有乱讲。” “爹,就是顾青山。”张强恨得牙痒痒。 “我断定就是他。”当时我听到有轻哼声,那声音就是他的。 现在的张强就如野狗咬人,不管是不是顾青山都要咬死他,他继续道:“爹,他不仅仅是针对我 ,我觉得他是针对咱们张家,这些年他一直在挣表现,和村里人关系都不错,加上他顾老头的关系,听说,他自己在县里市里关系,我觉得他必有所图!” “这三年一次的村干部选举又要到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往县里跑,我看就是去走关系去了?“ 张强深知想要说服老爹对付顾青山,那必须得威胁到他的利益及张家的利益,只有这样老爹才肯出手。 张富贵眸底闪过一丝凌历的光芒,张强的那点小心思他很清楚,不管是栽脏陷害还是挑拨离间,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这个生产队长的位置不能让别人坐了。 当时顾老头就抢了本该是他的村支书的位置,那是管着十三个生产队的权力,把自己挤到了现在这步田地…… 张富贵狠吸了几口旱烟,深深吐了几口烟,在烟雾下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明天去医院验个伤,然后最好再找一两个人证出来,明天我先去公社一趟!” “张勇,你明天啥也不要做了,盯着顾青山看他有什么动向。” 张强听到老爹这么说,低垂着头,掩下眼底的恶。 …… 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小润泽,小润泽已经沉沉睡去。 窗外是昆虫和动物的交响曲,偶尔还能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哭叫,像婴儿在哭,听着怪吓人的。 庄蓝闭着眼就是那二道黑影,她睁开眼,透过蚊帐看到屋顶,轻轻的道:“刚才是你吗?” 顾青山知道她问什么,否认道:“不是。” 庄蓝确认了是他。 刚才接小润泽的时候,大伯娘看她神色不对,问她,她掩下没说。 “那人是谁?”庄蓝问。 “别问太多,睡觉。”顾青山道。 顾青山过了一会儿接着道:“以后陈国忠的饭都由我来送,你别去了。” 庄蓝是聪明人,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他,又在她身后发生,另一个人肯定是跟着她的,如果顾青山不出来,那后果怕是…… 庄蓝这才有些后悔,不管是谁,明天就知道了。 “嗯。” “你姐和陈科,怎么样了?” “我姐和陈科都恢复不错,我姐后天可以出院,但陈科最少得住15天的院。” “陈国忠已经知道陈科的事了。” “知道了也好。” 两人有一句无一句的聊着,还有些和谐,顾青山在想,他和庄蓝结婚以来,这怕是和他说话说最多的一次。 想着,顾青山心里一阵激动,他撑起身子试探性的将一只手搭在庄蓝的腰上。 庄蓝受惊一般推开他,拉起被子蒙住整个人,慌道:“不说了,睡觉。” 顾青山眼里再度失望,他看着她呼吸起伏后,再躺平。 …… 次日,顾青山没去医院。 张强昨天被打的事,今天肯定会传开,怕庄蓝一个人在家会应付不来。 7月地里没啥活儿,社员们都闲在家不用上工,有闲不住的人会去山里打点野味,夏季很炎热,大家都选择在早上和晚上出来活动。 顾青山挑水的时候还挑人多的时候去,还专程路过妇人洗衣的溪边,可惜没有听到八卦。 另外,张家也是关门闭户的,平静无波。 这不像张强的作风。 张强不像是吃闷亏的人,而且他为人张扬跋扈,遇事总是乍乍乎乎的沉不住气。 这不太正常啊。 顾青山挑完水,发现庄蓝和孩子还没有起床,也没有叫她们,把早饭放到桌上,自己喝了碗粥就出去了,他得去大队转一转,看看情况。 张家的反应太不正常,顾青山一路转悠,碰到他的人都和他打招呼,顾青山人缘好,又肯帮忙,什么麻烦事叫到他都会应下,从来都不推却,所以大家都比较喜欢他。 大家关心的问着顾佳的情况,相互交流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但还是没有人提到张家。 顾青山也没有刻意的去问,而是和社员们说说笑笑往村办公室走去。 平时大家没事都爱在这里聚集,他去看看生产队长张富贵的反应,结果转了一圈还是没有见人。 后来听起别人说今天就没有来过,又听说张富贵和张强父子早晨天没亮就出去了。 顾青山有种不好的预感,莫不是那俩父子在使什么坏? …… 庄蓝带着小朋友起床,洗漱,堂屋的桌上摆好了早饭,当看到又是菜叶子粥时她是又饿又没胃口。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顾青山,以为他出去了。 想起昨晚的事,她牵着小润泽准备去村里走走,听听有没有什么八卦。 庄蓝在这村子里面大人缘没有,小孩缘倒是挺好的,一路过来几乎没人主动会给她打招呼,倒是遇上的小孩子都在招呼她,叫她庄老师。 她碰到张强的老婆周琼,几天不见这个人又见瘦了,她提着一桶衣服,嘴角上有些淤青,神态畏缩又阴郁,就像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中一样。 庄蓝拉着小润泽主动给她让路。 她抬起头看了庄蓝一眼,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凹陷的双眼里的怨毒没有半点掩藏,她佝偻着身子驼着背步伐很慢的从庄蓝面前经过。 庄蓝一阵脊背发冷。 这女人怎么回事?这眼神像和她有杀父之仇一样。 她努力回忆了下书里情节,得到的信息是,庄蓝没有任何对不起这个女人的地方,只有这个女人对不起她,当年就是这个女人给张强做内应,借知青聚会的时候,将她灌醉并将人交给那个二流子的。 这女人恶有恶报,嫁给张强后活得很悲惨,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掉进河里淹死了。 可真相并没有那么简单,书上写张强当上生产队长后和肉联厂的厂长独生女儿打得火热,周琼的存在也就多余了…… 庄蓝正在出神的时候,就见杜元江急匆匆的向她跑来了,满头大汗,他顾不得擦汗忙道:“庄知青,你快去一趟村办公室,县里公社都来人了,找你的。” 为您提供大神 矣秋醉 的《七零科研美人火出村》最快更新 19. 第十九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0. 第二十章 第十九章: 庄蓝正在出神的时候,就见杜元江急匆匆的向她跑来了,满头大汗,他顾不得擦汗忙道:“庄知青,你快去一趟村办公室,县里公社都来人了,找你的。” “什么事?”庄蓝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让我来叫你。”杜元江摇着头道。 庄蓝牵着小润泽去了村办公室,门外的公路上停着一辆市里车牌的小车。 庄蓝一到现场,顾家大伯就出来了,他主动将小润泽抱起来,指着一旁的村会议室:“快去吧,找你的。” 庄蓝刚走几步,就见公社主任陈砂和另一名中年男子从里面出来,看到她给她露了个友好的笑容:“庄知青,里面。“显然一会儿要谈的内容他们不方便听。 说完,他们朝顾村支书走去。 庄蓝镇定的朝会议室走去,里面坐着两个人,她们看见庄蓝走进来了,就站了起来,温和的笑着看着她,这两人庄蓝都认识。 “小庄同志,我们又见啦。”余静冉的声音温和亲切,她旁边站着个女青年一脸的惊讶:“是你……” 女青年叫黄秋云,那天自从庄蓝的翻译稿交上去审后,那准确率是96%,出版社很重视这个人才,让黄秋云务必找到她。 没想到她要找的,和余主任她们筛选出来的是同一个人,于是,她轻轻在余静冉耳边说,她要找的人就是她。 庄蓝淡定微笑:“是的,又见面了,不知找我有什么事吗?” 庄蓝做人简单,更习惯开门见山的工作方式。 余静冉道:“坐下说。” 三人坐下。 余静冉做了个自我介绍,她是市人民出版社的,此次的目的就是寻找会外文的翻译人才,经过多方面的筛选,觉得庄蓝可以胜任这个职位,问庄蓝有没有兴趣为作为编外人员为出版社工作。 庄蓝挑了挑眉,问道:“怎么样个编外法,工资怎么拿的。” 她问的都是实际的问题,就目前来说她还不能离开二塘村,那场祸事发生在二个月后,她必须得把顾青山救下来后她才能离开。 “就是外聘的形式,为我们做翻译一些外文书籍,你拿津贴。”余静冉温和的道。 “津贴是什么样的?”庄蓝继续问道。 黄秋云立即补充道:“和那天你到出版社来,我给你看的那个稿费津贴表是一样的。” 庄蓝点头:“津贴是怎么结算的?” “你的稿子过稿后五个工作日内发放。”黄秋云道。 庄蓝问道:“所有人都这样吗?” 黄秋云道:“是的。” 庄蓝点头,所有人都一样她也不能搞特殊。 余静冉对庄蓝得说道:“还有问题吗?真诚的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要找一个这样的人才太不容易了,近一年来上面下来的出版任务越来越大,含有很多外文的材料,以前都是上面翻译好再放下来,但近一年由于翻译人才缺口较大,上面的材料的翻译员都根本忙不过来,所以下放到地方上自己想办法解决。 出版社想了很多办法,找过外文专业的老师,但人家怕惹麻烦不接。 也有合适的,但背调后不敢用,正正焦头烂额的时候碰到她中同学曾岳,他是云山县的革委会主任,两人当下就合计出主意。 这些年上山下乡运动,广大人才在农村,于是她们才搞了这么一场摸底活动,为了不惹下不必要的麻烦,这场活动进行得很秘密,只有余静冉和曾岳知道其中的内容,其它人都不知道。 庄蓝可是她们从几千名知青中挑选出来的。 庄蓝问道:“工作地点在那里?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如果不是为了钱的话,她属实对这份工作没太大的兴趣。 余静冉迟疑了一下很快做出了决择:“你可以居家做,但我们给你的文件你要注意保密,你能做到吗?” 庄蓝笑着点头。 余静冉从包里拿出一张聘书和一个工作证,她现场加上庄蓝的名字递给她:“欢迎你加入。” 庄蓝从容的和她握手,不卑不亢,神态平和。 余静冉从包里拿出一本英文书刊,递给她:“你看看,这本书翻译完,需要多久时间。” 庄蓝看了下,每本差不多200页左右,她保守算了下:“大约15天吧。” “15天?”余静冉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庄蓝只好道:“时间多了吗?我加紧点,10天。” 余静冉心中大喜,这个书她找过本市一大学老师翻译,但对方需要三个月时间,在她把这书交给他一个月后再去问,人家根本没动笔,还把这活儿退了回来,说实在忙不过来,让她另外找人。 但上面给她的任务是四个月内要出版面市,把她急得头发都白了。 “这样,我五天让人来拿一部份,我们上面还在走审核流程,等你全书翻完后,第一部分应该可以审完,我让人来拿尾稿的时候把第一部份的稿费给你带来。” 庄蓝看了眼书页,心里暗自算到,这本书翻完大约有10万字,按最低千字三元的津贴,她10天可以拿300元,还不错。 庄蓝就这样愉快的成为人民出版社编外翻译一职。 庄蓝获得了她穿到这里的第一份Offer,带着小润泽回去的时候满脸喜悦。 回家后,庄蓝没有立即投入工作,而是站在院子里外看着乡村风景发呆。 怎么改变这父子俩惨死的命运? 这是个坐落在山下平地的小村庄,背靠连绵起伏的大山,前方也是一个个不算高的小山丘,一条幅面约50米的小河在各个山丘间穿行。 二个月后将有一场较大的山洪,可这山洪是怎么来的? 庄蓝看着苍翠的青山和两山之间的山涧,这小溪的水就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从没断绝过,难道山上有水源,她准备等顾青山回来后问问他。 救顾青山有两个关健,一山洪,二张强,顾青山是被山洪冲走的,二是张强推他进了洪水里,又是天灾又是祸,得同时解决这二个问题。 “妈妈,妈妈,我想吃双钳虫。”小润润拉着她的裤角,自从上次吃过一次后就恋恋不忘,上次妈妈说明天做给他吃的,结果都过了这么多天了还没吃上,就很馋。 他还给大爷爷家的顾承和顾军说双钳虫可以吃,被他们笑了好久,心想这次做好回来一定要叫上他们一起来吃。 “呃……好吧。”庄蓝心想上次食言了,说了第二天找顾青山抓给他吃的,这次总不好再让他失望。 同时,家里的小朋友,加上陈国忠,还有陈科,都是正需要营养的时候,小龙虾是高蛋白质的食物,重点还不要钱。 庄蓝不敢捉,但可以钓呀,她到一旁的竹林里折了一根大约1.5米长大拇指粗的竹竿,然后去屋里找了根毛线绑在上面,然后对小朋友说道:“走吧。” 小朋友在前面带路,庄蓝一手提着木桶和竹竿走在后面。 这泥巴田坎小朋友走得比她熟,直接把她往水沟边上带,这一带小龙虾泛滥成灾,而且也不怕人。 庄蓝从稻田边上捡了个个大的田螺,用石头砸碎,将肉绑在毛线上,看沟里那里有小龙虾就把螺肉垂到面前,小龙虾闻着味就会用双钳来夹,竹竿一提就吊起来了,直接钓到木桶里面,轻轻一摇,小龙虾就掉桶里了。 小润泽在一旁兴奋的呐喊:“妈妈真棒,哇!又上来一个。” “妈妈。那边,那边有。” 就这样,一会儿就钓了小半桶,钓龙虾这事庄蓝是第一次,刚开始还有点笨拙,然后越来越顺手,越来越有成就感。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200米处那些在小溪边上洗衣服的女人们正时不时的看着她小声的议论起来。 “顾老三家是怎么啦,几天顾老三才捞过一次,今天他媳妇怎么又捞上了?” “捞那玩意干啥啊,牲口都不吃,腥死个人,听说是以前小日本弄进来专吃尸体的,看那东西都觉得恶心。” “那个庄知青,成天看着冷冰冰的,知识份子怎么啦,肩不挑手不能抬的,好看有文化不能当饭吃。” “就是!” \"还得是又能操持家务又能下地干活儿的姑娘,才是过日子。\" “你说,你家老三那么精神个人,怎么就看上这样的?” “真是瞎了眼。” “这才七月,他家难道就吃不上啦?” “不像吧。他家三口人,两个挣满工分。” “你没看那个庄知青穿的,和咱们一样吗?身上衣服都是新的,连补丁都没有一个,挣的都花这上面了。” “哼,她好看有屁用,能填饱肚子才实在。” 这边洗衣服的婆娘酸溜溜的你一言我一句,说得非常的起劲。 她们对庄蓝是又羡慕又嫉妒,所以几人凑一堆有事没事就喜欢摆点她的空龙门阵,大家一起贬低她心里才平衡。 * 顾家大嫂提着桶衣服去小溪边清洗,远远的看到庄蓝在弄双钳虫。 “弟媳儿,你弄这玩意干啥啊~” 庄蓝回着她:“吃啊~” 小润泽在一旁补充道:“大伯娘,这小龙虾可好吃的,一会儿我妈妈做好,叫哥哥姐姐们来吃。” 顾家大嫂又是尴尬又是同情的看着这两母子,心里想着回去给公爹说说给她们接济点粮。 顾青山在村里转了一圈,远远的看见庄蓝和孩子在小溪沟及田坎边,待走近一看,他媳妇在钓龙虾。 顾青山赶了过去,小润泽远远看见他就叫唤了起来:“爸爸,爸爸,快来,我和妈妈钓了好多双钳虫。” 经过娃这一叫唤,全村人几乎都知道庄蓝在弄双钳虫了。 庄蓝看着走到身旁的顾青山松了口气,她能想办法捉小龙虾但没有勇气将小龙虾杀掉清理出来。 “你来得正好,把它们处理了吧。” “这会儿日头正毒,你和娃先回去,我处理好就回去。” ”好。“晒了半下午是有些昏。 晚上庄蓝做了蒜蓉的小龙虾,那香味扑鼻,当小龙虾起锅的时候,小润润记着给顾承和顾军留了一碗,他准备一会儿吃过饭后给他们端去,让他们也尝尝。 另外,庄蓝还做了龙虾粥,洒上了点盐和葱花,那香味绝了。 顾青山都赞不绝口:“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好吃,以前都白瞎了。” “还有,田螺也好吃,有时间捡点回来。”庄蓝道。 顾青山的表情有些不可言喻,心里有些自责,还是馋着媳妇了,他计划明天去县里给同还打电话问问,鸡苗什么时候能弄到,多挣钱才能让老婆孩子吃上好的。 吃完饭,小润润给哥哥姐姐端小龙虾去,顾青山也给陈国忠送饭去。 向来警惕的他,隐约感觉有人跟着他,但他回头看又没有看到人影。 * 第二天,张富贵正常在办公,但张强还是没有出现。 次日晚顾青山给陈国忠送饭的时候,陈国忠告诉他,他的药每种少了一盒,而且他家里明显有人翻动过的痕迹。 陈国忠这几天稍微能下地活动了,但都没离开家门一米之处,谁到他家里乱翻?难道他睡着的时候? 这意味着什么? 顾青山顿觉有种风雨欲来的不详感。 敏锐的陈国忠也嗅到点什么,他让顾青山不要来了,应该是有人盯上他了,免得来连累到他。 顾青山看着病情稍好的陈国忠,心里也有犹豫。 这一刻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这两人都是担得起事的人,心里都暗自揣摩着事情发展的方向,两人都有预感,一场风波即将到来。 * 庄蓝这边翻译工作已经进行了五天了,她把堂屋当成了书房,这会儿正趴在上面奋笔疾书。 书是出版社给的,纸张和笔也是出版社带来的,为了方便工作,白日里她都把小润润交给顾家大嫂带着,5天5万字,这任务还挺赶,十天就能先拿到150元钱,15天左右应该可以拿齐300元,想想都挺美。 她现在太需要钱和买东西了。 顾家二嫂和顾明回来了,带回了约五六斤的蛔蒿原料,第一时间就给庄蓝送了过来,盼着庄蓝早些弄出药给孩子们治病。 庄蓝停下了手上的翻译工作,她决定花一下午的时间先把蛔虫药搞出来再说,首先要研成碎末,这个事情可以交给顾青山和顾家其它人做。 顾青山此时不在家,她伸展了下四肢去了院子外活动活动,看见顾明媳妇急匆匆的往她跑来,同时,她身后不远处,还有张强带队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朝她家这个方向走来。 “弟媳,弟媳,不好啦,不好啦,刚刚青山在村大队那边被县里革委会的人带走了。” 庄蓝心理噗通一下,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为您提供大神 矣秋醉 的《七零科研美人火出村》最快更新 20. 第二十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