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表里不一》 1. Chapter1 “啪嗒。” 墙上挂表中,较长一根指向数字12。 矮胖男人吹开浮沫,嗦了口茶,皱眉呸掉茶叶。 “小孟是吧,具体情况我已经让你们班主任转达过,你先解决完家里的事吧,至于别的,以后再说。”他头也不抬,语气透着不耐说。 站在不远处的女生穿着过于宽大的校服,不合身的衣服衬得她愈发伶仃瘦弱。 五官有些平平无奇,只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像点燃的火焰。 闻言,孟寻笙面露焦急,上前一步,想说什么。 这时,敲门声响起,一道倩影走了进来。 “校长,我有事找您商量。”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又嗲又软,像是要酥掉人的骨头。 身形窈窕的女人朝校长抛了个媚眼,男人顿时有了精神。 他侧头瞥了眼碍事的孟寻笙,不免心烦,强硬驱逐:“好了好了,别在我办公室站着了,我还有事,你去收拾东西走吧。” 说完,眼睛就黏在女人身上不转了。 孟寻笙攥紧拳头,目光冷而狠地瞪了眼这对快要贴在一起的狗男女,咬牙转身离开。 她重重关上门,一肚子火没处撒。 余光扫到校长养的君子兰,忿忿踢了一脚。 勉强出了气,孟寻笙眉心紧皱着回了教室。 班里没有老师,乱糟糟一片,见她进去有人吹起了口哨。 “孟寻笙,你不会真的要辍学去当陪酒女了吧?” “赶紧说去哪家会所,哥几个以后去了肯定会关照你生意的。” “也不看看她那个长相,人家会所还不一定要呢。” “……” 几个染着杂毛的男生女生嬉皮笑脸,一唱一和,大声阴阳怪气。 其余人虽然没有附和,可落在孟寻笙身上的视线满是怜悯和唏嘘。 谁能想到,昔日最喜欢管教别人的纪律委员会有这一天呢。 北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住在这一片的,谁不知道孟寻笙她爸孟厚安是出了名的好赌。 孟厚安看着老实本分,然而却是个常年流连赌桌酒吧的主,清醒时候就打老婆骂孩子,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寻笙她妈几次想要上吊自杀,被邻里街坊救下后整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苟活着。 而孟寻笙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苗子,从小学习成绩就拔尖,人也精神懂事,热心善良,深得邻里街坊的喜爱。 了解她家情况的人都不免唏嘘,这孩子要是生在正常家庭里,兴许能考上个不错的大学。 几天前孟厚安在赌桌上突然暴毙,一群人找上家门,朝孤女寡母讨要钱财。 ——孟厚安不声不响,居然欠下了十几万高利贷! 孟寻笙她妈气的昏过去,醒来边哭边直拍大腿骂这个人渣畜生。 然而父债子偿,孟厚安只有孟寻笙一个女儿,地痞流氓就盯上了她。 上学的路上紧跟不散,屡次堵在校门口,放学后也干扰其他无辜学生。 别的家长不乐意了,一起找到校长室讨说法,于是孟寻笙就被学校劝退了。 还有不到两百多天高考,按理说不应该这么草率开除学生。 孟寻笙急到跪下求老师让她考完试,然而班主任只是无奈叹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校长这么果断把孟寻笙开除,是因为得了莫大的好处。 一个普通背景的学生而已,就像一块没有任何价值的泥巴,哪怕或许原本会有美好的未来,但怎么比得上现在就能得到的好处。 地痞要的就是孟寻笙没有学上,这样她就有时间去打工还债。 她上个月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现在去给别人干活已经是合法的了。 孟寻笙慢吞吞收拾着书本,将上面的食物残渣拍掉。 她平时做事正派,没少得罪班里的小混混们。 眼下遭了难,小混混就放肆起来,把她的书本全都用墨水泡了。 试卷黑乎乎一片,只有很少的一角能看出曾经写得板正认真的解题过程。 孟寻笙垂眼看了看,在离她不远的一个黄毛男又开始叫唤时,猛地把试卷拍到了对方脸上。 纸上墨水还没干透,黄毛男的脸顿时被染黑一片,滑稽又狼狈。 “我草你妈,孟寻笙你是不是找死。”被人看了热闹,黄毛男怒气升腾,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 孟寻笙长得很高,接近一米七五,就是看着有点营养不良,肥大校服显得她瘦瘦高高,像根竹竿。 她本就心烦,这群人非要凑过来找事。 人渣爹两腿一蹬倒是解脱了,她和她妈却陷入困境,更别提现在没法高考,人生未来渺茫一片。 诸事不顺,层层堆积,她脾气算不上好,当即直接火山爆发了。 孟寻笙从小就没少打架,只是看着瘦弱罢了,力气可不小。 她一脚把黄毛男踹倒,揪着人的衣领挥拳。 旁的小混混想凑上来,被她一个冷厉的眼神扫过去,顿时跟鹌鹑一样老实了。 黄毛男一开始还骂骂咧咧,后来进气少出气多,哀嚎着求饶。 不知是谁喊了老师,孟寻笙抬头时,正好看到了老师失望心痛的眼神。 她放下拳头,松开黄毛男的衣领,失魂落魄从教室后门离开了。 这之后,孟寻笙算是彻底进入人生低谷。 她们家东拼西凑过了这么多年,钱早都被孟厚安拿去赌了,根本没有能力偿还十几万高利贷。 地痞见她没了学,知道不能逼人太近,居然态度好了起来,甚至说要给她找工作。 孟寻笙厌恶这类人,对方上门一次她赶一次。 大学梦破灭,没有一技之长傍身,她们的小家如在狂风暴雨中飘摇不定的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好在孟母只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就缓过劲来继续出去打零工赚钱。 她赚的不多,勉强糊口。 没了孟寻笙上学这一项最大的支出,反倒是宽裕些。 她看着瘦削的女儿,叹了口气:“咱们家也就这样了,妈知道对不起你,但妈现在也无能为力。” 孟母何尝不知道,以女儿的成绩有很大希望考上大学,离开这脏污的泥淖。 然而世事难料,孟厚安这一出,算是断送了孟寻笙的人生。 孟母当然也知道,女儿凌晨还会习惯性起床念书,但现在那些都已经成了奢望,地痞混混不会让她回到学校浪费时间的。 担心地痞真的把孟寻笙弄去夜总会,孟母求了众多亲戚后,终于联系上了一个在市里发达了的远房亲戚,送孟寻笙去给人家当学徒。 对方开着一家小照相馆,不知还做着什么生意,收入很是可观。 孟寻笙被领去,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了解过背景后,把她留下了。 男人没什么不良嗜好,说是要当她师父,教她本领。 这之后,孟寻笙就开始学着如何做一名称职的娱乐记者。 或者说,狗仔。 孟寻笙学什么都很快,男人教她如何使用摄像机,以及许多藏身隐蔽的技巧。 这期间,她也兼任了照相馆的各项事宜,那位亲戚理所当然成了喝茶的甩手掌柜。 一个月后,孟寻笙顺利出师。 男人给了她一部千元机,让她去找个目标跟着,什么时候攒足料再回来交差。 说到底,对方只是一个人生活太闲,又想把一身本领传下去,看她可怜才把她留下来做消遣的。 想说的说完,热情消退,照相馆入不敷出,还杵着这么个多余人,看着也是闹心。 至于别的,其实并没有太多期望,给点好处打发掉了。 孟寻笙握着千元机,给人重重磕了三个头,这才背着双肩包离开了照相馆。 不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收留她,这段时间的帮助也是无法忽视的。 她没有目标,也没有太多钱。 只是在车站等车时,听两个年轻女孩说有个什么影后最近要在北城拍戏。 孟寻笙从不关心娱乐圈,但也知道能拿影后的演员应该很厉害。 听那两人叽叽喳喳说了一会儿,孟寻笙低头,第一次上网搜娱乐明星。 贺求漪。 一个年轻的影后。 长得很漂亮。 这是孟寻笙对贺求漪的最初印象。 千元机像素不高,但女人那张脸实在出挑漂亮,像冬日的暖阳,把冰冷的雪水融化。 网上把这个面容精致的女人夸得天花乱坠。 什么年纪轻轻就戏龄堪比老戏骨,什么出道多年零黑料,绝对的圈内好人,什么是公认的完美影后,无数男人的梦中情人。 不论怎么搜,看多少个报道,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夸赞,彩虹屁多到数不清。 孟寻笙眯了眯眼睛,不免想起那位亲戚说的话。 “想要一战成名,就去盯讨论度最高的当红明星,爆猛料,搞大钱!” 综合考量,贺求漪恰好是她目前能跟拍的最佳人选。 孟寻笙没有过多犹豫,搜到对方拍戏的地点后,忍痛用晚饭钱打了辆出租,火急火燎赶去了。 她过去只会埋头学习,根本不知道这种行当是违法乱纪的。 自然也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不久,男人就被警察带走,抓进去判了几年。 当下,孟寻笙想到女人精致漂亮的长相,握紧了拳头。 ——她一定要搞到猛料! 2. Chapter2 天寒地冻,隆冬腊月。 孟寻笙跺了跺脚,手里捧着千元机,抬头看了眼灰扑扑的天,又往灌木丛后缩了缩。 这种天气,家里有暖气片也要裹紧被子,不愿意下床半步。 更别提出门来不计成本地蹲点,根本没有任何下班时间规定,或许还会白费一整天。 哪怕如此,孟寻笙也没有退缩。 她身上只有一件破旧的厚棉衣,里三层外三层囫囵堆着,勉强能挡寒。 为了拍到更为清晰的照片,她藏在拍摄地点靠里的一簇灌木丛后,正好是个风口。 寒风呼呼往她衣领里灌,这种滋味算不上好受。 孟寻笙打了个喷嚏,裹紧衣服,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发着抖。 她眨了下眼睛,回忆着刚才从网上找到的小道消息,估摸贺求漪现在可能还在演着。 网上说演员拍戏是没有固定下班时间的,或许下午拍,或许凌晨拍,总归很折腾人。 孟寻笙打定主意要拍贺求漪,之前那位远房亲戚也跟她抱怨过蹲点的辛苦。 她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倒是不觉得劳累。 天已经快要黑了,她身上没有太多钱,如果两个小时内蹲不到人,就要考虑去附近找个地方勉强眯一会儿。 孟寻笙为了转移注意力,从必修一的文言文开始背。 家里条件不好,她没有闲钱买试卷,只能扒拉着学校发的那些翻来覆去做,课本翻得卷了边,把老师讲的知识点都记牢。 教过她的老师都赞不绝口,夸她勤奋好学,坚韧不拔,将来一定能大有作为。 不过,都是过去式了。 孟寻笙不喜欢伤春悲秋。 家庭造就性格,赌徒人渣爹没给她多少父爱,棍棒倒是给了不少,让她比同龄人早熟一些。 别人还在玩芭比娃娃,她已经握着菜刀开始学做饭。 孟母不算柔弱,但精神压力太大,常年体虚多病。 据说刚生下孟寻笙的时候,孟厚安看到不是儿子,气得骂骂咧咧。 不顾她还在坐月子,拽着她的头发拖到院子里拳打脚踢,自此落下病根,也无法再生育。 重活做不了,孟母平时只能找一些杂活去做,勉强糊口,还要提防着随时可能会回家的丈夫。 孟寻笙既要照顾好母亲,也要兼顾着学习,活得紧凑忙碌。 她没时间谈情说爱,也没有别的想法,做事专注用心,从不给自己试错的机会。 孟厚安后来就不敢打她了,因为孟寻笙也学会了打架。 孟厚安打她一巴掌,她能把狗东西踹得呲牙咧嘴。 到这个时候,她们母女过得才算好点,但也仅限于此。 现在孟厚安死了,孟寻笙没学上,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孟寻笙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么样,但她知道只能抓住当下,不让任何机会溜走。 慢慢背着,她一双眼睛明亮如星辰,流露出坚定和沉稳。 直到背过“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时,拐角传来轻微声响。 孟寻笙警惕地竖起耳朵,往灌木丛躲了躲。 一阵寒风袭来,她硬生生挺住了,没有发抖。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有人在靠近这里。 孟寻笙屏息,她不发出声音,谁经过这里都不会发现灌木丛后面有人。 “求漪,我有事要告诉你。”一道男声响起,黏黏糊糊的,像是喝醉了。 过了几秒,才有另一道声音响起:“李哥,我已经跟着你过来了,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外面很冷的。” 是很好听的声音,像唱曲的角儿。 孟寻笙之前从邻居奶奶家的旧收音机里听到过,那咿咿呀呀的声音悠长又细腻。 这应该就是贺求漪了,那位零黑料的完美影后。 虽然孟寻笙踩过几个点后选了这里,但也做好了白费一天的准备。 没想到上岗第一天就逮着了机会,居然真让她瞎猫碰上死耗子。 孟寻笙攥紧了拳,浑身血液都在升温,急速流淌着。 心跳声慢慢变大加快,她紧张又期待,甚至忍不住舔了下干涸的唇。 记起师父的话,她小心翼翼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一点一点往上举。 屏幕中的黑慢慢褪去,中央出现了两道人影。 虽然离得很近,但像素太低,看起来有些失真。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 孟寻笙盯着屏幕中的两人。 一男一女,傍晚双双来到角落里,还会聊什么正经事吗? 她视线落在右边那道裹着羽绒服的身影上,不免有些失望。 或许是网上吹得太天花乱坠,她还有过几分相信,以为对方真的毫无绯闻。 她的失望并没有打扰对峙中的两人,穿得稍显随意的男人又开了口。 “求漪,我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那天你穿着银色礼服,从台阶上瞥过来一眼,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男人脸颊绯红,嘟嘟哝哝说着表白的话。 他看着应该是上了岁数,鬓角灰白,身材也并不高挑有型。 男人说着,像是有些激动,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逼近贺求漪。 贺求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李哥,你说这种话,嫂子要是知道了不会难过吗?” “我不知道你要说这个,我可以权当没听到过,现在回去,你把这些都忘了吧。” 他听后着了急,更加逼近几步,语气情真意切:“求漪,我是真喜欢你,家里的婆娘就是个摆设,我在外面玩这么多年她从来不敢管的,你就放心吧。” “哥是真的喜欢你,你既然愿意跟着我过来,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那就别犹豫了。” 男人急切地说着,忽然朝贺求漪扑了过去。 女人惊呼一声,挣扎起来。 躲在灌木丛后的孟寻笙看完全程,已经把爆猛料的初衷给忘得干干净净。 男人的猴急模样,以及垂涎美色的丑陋嘴脸,恶心得孟寻笙直窜火。 她本就见识过太多垃圾男人的做派,知道男人没几个好东西,虚伪又自私。 只是没想到,今天会看到这样的画面,惊诧又愤怒。 眼见着男人就要扯开贺求漪的羽绒服拉链,孟寻笙再也按捺不住,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就跳了出去。 她出现得突然,在场的两人都没注意到她。 孟寻笙猛地一把拽住男人的后领,将人狠狠往后一扯。 伴随着对方杀猪般的惨叫,她把人掼在地上,狠狠砸了一拳下去。 “你个狗东西,说事就说事,上手是什么意思啊?” 一拳下去。 “家里有老婆还在外面找女人,牡丹都没你开得花,管不住二两肉就去割了懂不懂?” 又是一拳。 “人家都没说什么,你就上赶着咬定人家喜欢你,喜欢你什么,年龄大还是长得丑?” 再来一拳。 孟寻笙最近受了太多窝囊气,一下子释放出来,逮着个人渣就左右开弓地揍。 骂骂咧咧挥着拳,她心里舒畅了许多。 只是没几下,一只雪白纤细的手按在了她的胳膊上。 因为刚才在灌木丛后待了太久,孟寻笙没注意,衣服上落了脏东西。 对方的手和她的破旧衣服放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 温温柔柔的馨香传来,将她的理智拉回。 孟寻笙停了手,微微喘着气。 她呼出的气变成白雾,徐徐往上散去。 穿着羽绒服的女人有着一张俏丽的脸庞,比照片上还好看,这样近距离观赏,美到失语。 孟寻笙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人,她微微一怔,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贺求漪神色略带担忧地看着她,过了两秒,慢慢露出一抹浅笑。 孟寻笙听见对方说:“你就是今天一直跟着我的小尾巴吗?” 女人的嗓音轻柔,像是摆好陷阱的猎人,表露出最友善的一面。 孟寻笙直觉很准,她松开手里的衣料,往后退了两步。 刚才跳出来,灌木丛被压低了些。 现在逃走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反正已经拍到了素材,她现在离开,回照相馆交差就可以了。 理智回笼,孟寻笙有些懊恼于自己情绪过激,跳出来救美却露了自己的行踪。 如果这两人没有发现她的偷拍就好了,这样以后爆料的时候,对方也不会知道是谁做的。 孟寻笙越想越懊恼,但余光瞥到地上的渣男,她又觉得莽这一次的结果还算不错。 纠结矛盾着,她失去了最佳逃脱的时机。 贺求漪摆了摆手,温温柔柔笑着:“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不仅如此,我还要谢谢你,不然刚才我就要受伤了。” 她长得太美,嗓音也轻缓。 哪怕没有丝毫的做作变嗲,也足够让人放下戒心,警惕降低。 孟寻笙神色稍缓,打量了一下刚救下来的影后。 对方衣服有点乱,眼睛水汪汪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痕迹。 这样的娇滴滴美人,就像一直养在温室里的花朵。 就算是她站着不动,对方能对她使出的力气也不会有人渣爹的百分之一。 孟寻笙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我不怕你,你打不过我的,我打架很厉害。” 陈述完这个事实,她心里更舒坦了些。 看了看天,她不欲久留。 转身正想走,一道浅浅的惊呼声忽然响起。 孟寻笙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就见贺求漪咬着唇,蹲着仰头看她,楚楚动人。 “我好像崴脚了,你能帮人帮到底,把我送回房间吗?”贺求漪嗓音软软的,可怜又无助地望着她。 孟寻笙心跳漏了一拍,抬不动离开的脚。 3. Chapter3 孟寻笙到底还是没有成功走掉。 贺求漪说完之后,咬着唇低下头,轻轻去碰脚踝。 也是这个时候,孟寻笙才发现她根本没穿袜子。 雪白而瘦削的脚踝,像上好的汉白玉,完美无瑕。 看着不像是崴脚的样子。 孟寻笙迟疑过,不过转瞬就想到了对方这样做的可能。 或许,贺求漪只是被吓到了,怕渣男还会纠缠,所以想让她保护着回房间。 孟寻笙平时乐于助人,没少帮邻里街坊跑腿做事。 她见识过弱肉强食,天生嫉恶如仇,同情弱者。 因为长得太漂亮,所以被坏人盯上,一无所知跟着出来,以为对方有什么要紧事,结果没想到是遇到了想要非礼她的渣男。 这样想想,贺求漪好像也很惨。 孟寻笙瞬间升起同情,她看着还在小心翼翼揉脚踝的贺求漪,眼神柔软了些。 “你揉错地方了,崴脚那里会红肿刺痛的。”她好心提醒说。 贺求漪动作一顿,过了几秒,才重新抬起头来。 那双水盈盈的眼睛里,好像红了一点。 不会是快要吓哭了吧? 孟寻笙有些不确定地想。 她很快打消了迟疑,叹了口气,俯下身说:“你别哭,我送你回去就是了。” 闻言,贺求漪这才露出抹淡笑。 女人紧了紧羽绒服,抬起手:“那你扶我一下。” 声音绵长,像是在撒娇。 孟寻笙咳了一下,刚伸出手,就看到了自己长着厚厚茧子的手。 她做惯了家务活,手掌略显宽大,关节也不如对方那样纤细笔直。 只是拿出来,孟寻笙就倏地升起一股不自在。 她正欲收回去,贺求漪却精准握住了她的手指。 对方稍微用了点力,借着她的手站起来。 贺求漪比她矮许多,或许信息卡上的身高谎报了几公分,不像是一米六八的海拔。 女人笑盈盈看着她,剪秋水眸眨了眨:“走吧。” 孟寻笙摒弃了不重要的想法,应了声,就这样被对方牵着从角落离开。 拐弯时,孟寻笙若有所思,往后看了一眼。 被她揍了一顿的人渣还躺在地上,没有出声哀嚎,但看样子不叫人去捞的话,或许能冻死在外面。 她并非同情坏人,只是觉得不至于搭上一条人命。 毕竟,真要算起来的话,她可能会进局子里蹲几年。 孟寻笙脚步一顿,犹豫着说:“要不找人去扶他吧,反正已经把人揍了,他应该不敢再来找你了。” 贺求漪侧眸看她一眼:“怎么?” 孟寻笙:“我怕出了人命,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大雪。” 说完,她惴惴地看着贺求漪。 对方是刚才被非礼的受害人,现在让人宽心去救渣男,到底是有些残忍。 不过,贺求漪只是看她几秒,就收回了视线。 “放心,他经纪人待会儿就来,死不了的。” 不知道是不是孟寻笙的错觉,她总觉得贺求漪的语气有点冷。 说完这句话,贺求漪没有再说别的。 孟寻笙不是嘴巧的人,对方不说,她也就保持沉默。 一路只有轻微的脚步声,提醒着彼此的存在。 一直到进了酒店,孟寻笙身上才暖和起来。 装潢华丽精致,是她从未踏入的场所,满是金钱堆砌的气息。 孟寻笙四下扫视一圈,不免权衡着,在这里住一晚的钱能买多少馒头。 有钱人,果真是会享受的。 室内空调开得足,电梯里也暖洋洋的。 孟寻笙穿得多,不免被闷的透不过气。 她扯了扯拉链,将棉衣解开。 只是这样一来,里面的校服外套就露了出来。 “你还是学生吗?”贺求漪余光一瞥,注意到她的校服,忽然问。 提起这个,孟寻笙已经没有太大感觉。 她漫不经心说:“一个多月前辍学了,我爸好赌还命短,地痞流氓逼我干活还债。” 本来不应该透露太多,可贺求漪的目光太温软,让她不小心多说了两句。 话音落下,孟寻笙从女人眼中捕捉到了同情。 这种情绪,她从很多人身上都看到过,已经熟悉到麻木了。 可贺求漪下一句话却让她愣住了:“一定很累吧?” 这是孟寻笙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的是不是累。 她有些茫然地啊了声,脑袋里空空的。 或许是这副模样有点呆,贺求漪神色愈发柔和,甚至踮脚拍了拍她的头。 “这样活着,应该不会很轻松,辛苦你了。”贺求漪温柔地说。 孟寻笙抿了抿唇,忽然觉得鼻尖有点堵,眼眶也酸酸的。 大概是在外面站太久,被风吹感冒了。 她吸了吸鼻子,垂着眼睛盯地面,语气轻松地说:“还好,已经习惯了。” 摊上这么个赌鬼爸,是她的不幸,但也没办法,总不能两腿一蹬去死吧。 她很爱惜自己的命,健健康康活着,已经比世界上太多人都幸运了。 孟寻笙很知足,累点就累点吧,总归不会更差了。 “我住在六层,周围没有别人,不会有人发现你的。”贺求漪笑着说,“你先别急着走,我房间里有还没吃的晚餐,一起吃点吧。” “你应该不急着去吃饭吧?” 孟寻笙当然不急,她连晚上睡哪儿都不知道,更别提晚饭。 只是,或许是天生直觉太准,她总觉得这位影后对她太好。 一个人真的会善良到这种程度,对陌生人也会毫无保留地照顾吗? 想起对方刚才的关心,孟寻笙又打消了怀疑。 她迟疑几秒,看着那双笑盈盈的眼睛,到底没有拒绝。 电梯很快在第六层停下。 出了门,贺求漪朝左指了指,示意方向。 孟寻笙抬脚,她步子大一些,走路也快,直到手指传来拉扯感,她才意识到刚才对方一直没松开她。 她低头,不可避免看到握在一起的两个手。 贺求漪的纤细手指缠在她的两根粗糙手指上,像美玉落了尘,和她一起变得有点灰扑扑。 孟寻笙有些不好意思,她扯出一抹笑,说:“你可以不抓着我的,我现在不会走。” 贺求漪不置可否,只是说:“走吧,我的房间就在前面了。” 往左走了一段路,贺求漪在一扇门外停下。 她把手揣进口袋里,翻找几秒,拿出一张卡。 将卡贴在门口,“滴”的一声,她往下压门把手,将门拉开。 孟寻笙有些新奇地多看了几眼。 贺求漪瞥她一眼,退开少许距离:“请进。” 孟寻笙毫无防备进去,然而下一秒就被人蒙住了脑袋。 不知是谁骂了一句,紧接着孟寻笙肚子就被人踹了一脚。 她的双手被人反剪在身后,用绳子紧紧绑住。 孟寻笙脑袋空空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贺求漪的房间里会有人来蒙住她的脑袋,将她绑起来。 她毫无头绪,只有怅然。 “在衣服兜里。”贺求漪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有人伸进了孟寻笙的棉衣口袋,没几下就翻出了那台千元机。 也是这时候,孟寻笙才反应过来。 贺求漪将她哄骗过来,或许就是为了她的手机。 后知后觉,孟寻笙想起了自己在不久前做了什么。 ——她亲手拍下了男艺人性骚扰贺求漪。 这条视频当然算是猛料,然而一旦发出来,不仅男艺人会被讨论,贺求漪也会被卷进舆论的漩涡。 所以,这条视频不能存在,也不会落入别人手中。 是孟寻笙经验太少,人又太傻,被演技精湛的影后耍得团团转。 孟寻笙心中戚戚,总算明白师父为什么会说做这一行牟取暴利,也容易挨打受气。 她倒是不怨恨贺求漪,对方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自身的安危。 如果换做是她,或许也会这么做。 把柄流落在外,总归是不安全的。 “好了。”有男人的声音响起。 孟寻笙没有挣扎,她倒在地上,脑袋被蒙住,根本看不到房间里是什么情况。 或许她手机里的那条视频被删除了吧。 孟寻笙不确定地想。 她闭上眼睛,又开始在心里默背起文言文。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她脑袋上的东西才被人拿开。 重见光明,眼睛有些不适应。 孟寻笙缓了几秒,才慢慢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女人,以及她身边的三个壮硕保镖和一个瘦高女人。 “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跟踪艺人当狗仔,你真当白天我们没看到你鬼鬼祟祟的模样?”瘦高女人神色严厉,“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信不信我报警把你抓起来?” 孟寻笙面露困顿,她打量了一下对方,闷声闷气地说:“我不知道这是违法乱纪的事。” 满脑子都是学习的好孩子,哪里有时间去关心娱乐八卦,又怎么会知道做这种事是可以被抓起来的。 她之前确实怀疑过,认为偷拍不好。 但那位远房亲戚告诉她,这是娱乐记者需要做的事,不然哪个坏蛋会把自己的罪行光明正大摆在表面上。 特殊事情特殊手段,否则怎么揭露人性的真面目。 孟寻笙就这样被唬住了,她刚才是想回去把视频交给那位亲戚,让对方写一篇好文章,批判那个咸猪手男艺人的。 她想得太简单,最终还是输在阅历不足上。 孟寻笙垂头丧气,不敢去看贺求漪。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闷声闷气地说。 瘦高女人还想再说什么,贺求漪抬手摆了摆:“好了,芳姐,她没真闯出什么祸,就这么算了吧。” “可是——”芳姐有些不赞同。 贺求漪垂着眼睫,目光落在不远处,跪坐在地板上的女孩。 破旧的棉衣,里面校服外套显然不合身,看起来应该很拮据。 结合对方在电梯里的话,贺求漪大概猜到了她的生活很难。 那模样太可怜,像只没人要的小狗,灰扑扑的,很是容易惹人同情。 贺求漪忽然不想计较了。 她摇摇头,起身拢着真丝薄褂:“放她走吧,总归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就当她是偶发善心。 4. Chapter4 贺求漪没想到,她们的再遇会来得这样快。 那天她大发善心,放走了贫穷的小狗仔。 第二天,对方就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你怎么又来?”贺求漪刚醒,心情不是很好。 看到依旧灰扑扑的小狗仔,语气没有控制好,流露出不耐。 孟寻笙同样感到意外,她只是顺手帮了个忙。 昨晚从金碧辉煌的五星酒店离开,她的千元机屏幕上满是裂痕,整个相册都被清空,好在还能打电话。 孟寻笙没钱换手机膜,就这样凑合用着。 她给照相馆老板打电话,想要质问对方为什么骗她,可打了几通电话,对方都没有接。 孟寻笙挨了保镖一脚,肚子很疼,也就没有回去找那位亲戚算账。 她在附近找了个遮风挡雨的屋檐,躲在别人屋后面将就了一晚。 夜里果真下起了鹅毛大雪,她冻得受不了,在附近转了几圈,躲进一个敞着门的破旧空房子避了避。 她缩在角落里,裹紧棉衣,想过要回家。 家里虽然很小很旧,但有母亲在,也算是温馨的。 然而这种情况下,显然不能回家。 孟母满怀希望送她出来赚钱,她不仅没有弄到钱,还知道了这一个多月学的都是不正确的能力,光是自责就够她难受的了。 她不想看到对方焦急的模样,那只会提醒她自己现在也是个麻烦。 再加上地痞肯定在盯着她家,回去不可能避开那些人的视线,说不准会遇到什么糟糕的事。 她留在这边,大家才会相安无事。 孟寻笙想起不久后,她就得往家里打钱了,否则以孟母微薄的工资,根本不够还债的。 她一阵头疼,咳嗽着从空房子里离开。 应该是受风寒感冒了,但她现在只有一点钱,必须要抓紧时间找到工作。 在这之前,一分一毫都不能随意花掉了。 她忍着喉咙的痒意,从街道走出。 刚下过雪,今天温度很低,路上结了冰。 天冷路滑,很容易摔倒。 一路走来,她看到不止一辆骑得飞快的电动车滑倒。 孟寻笙无奈叹气,在又看到一个路人摔倒时,忍不住上前将人扶起。 “没事吧?”她帮人拍了拍身上的脏冰屑,又将对方掉在地上的塑料袋捡起。 对方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像是摔懵了,被扶起来后,还有些不敢动弹。 “没事吧?”孟寻笙叹了口气,又问了一遍。 女孩这才回神,哦了声,活动了下四肢。 不知伤到了哪里,她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像热腾腾的大包子。 想到这,孟寻笙不动声色咽了口唾沫。 昨天一直在蹲点,她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本以为跟着贺求漪回房间能吃一点,没想到又是那样的结果。 不提也罢。 孟寻笙惆怅地想,待会儿她就去劳务市场找个短工先做着。 世界这么大,总有适合她的工作出现。 孟寻笙就像是生命力顽强的小草,从没想过放弃。 “好像是崴脚了,好疼。”女孩痛呼着,颤颤巍巍抬起一条腿。 孟寻笙回神,低头看了眼。 对方裹得很严实,她把人扶到路边。 女孩将袜子褪下,孟寻笙看了眼,确实已经红肿起来,显然摔得不轻。 这才是崴脚的模样。 孟寻笙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个念头。 她不禁感到好笑,摇摇头,专注盯着女孩的脚踝看。 半晌,她说:“你这最好去医院一趟,伤筋动骨一百天,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劳累了,好好静养吧。” 这话一出,女孩瞬间变了脸色。 “那不行,我还有工作要去忙,”像是想到什么,女孩忽然抓住她的胳膊,“现在几点了?” 孟寻笙拿出手机,看了眼,把时间报出来。 女孩顿时哭丧起脸:“完了完了,我要迟到了,贺姐又该生气了。” 说着,她就要挣扎着起来赶路。 孟寻笙忍不住皱眉:“你这样真别强撑着了,自己的脚踝什么样,你不清楚吗?” 女孩像是很赶时间,闻言急得快要哭出来:“不行啊,我老板很在意时间的,不按时把早餐给她送过去,她起床之后是要发脾气的。” 孟寻笙啊了声:“那怎么办,你现在又没法瞬移,脚踝崴成这样也需要去医院处理。” 这样说着,她低头看了眼对方所说的早餐。 大包小包拢共六个,看着不像是一个人的食量。 女孩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目光四下扫视着,忽然停在了孟寻笙身上。 孟寻笙的胳膊重新被人抓住,她不解抬头,对上女孩殷切的目光。 “姐妹,你人这么好,能不能帮人帮到底?”女孩双手合十,一脸祈求地看着她。 孟寻笙心生警惕。 人不能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昨晚她在崴脚和帮到底这两句话上狠狠吃了个苦头,现在对这种话术很是戒备。 “我看你很热心肠,应该是心地善良的人,如果是我看走眼,我也就认了,可不可以拜托你帮我送个早餐?” 女孩快要哭出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老板真的很严格,晚一分钟都会被扣工资的,我现在钱很少,全靠这点工资过活呢。” 她话说得太凄惨,孟寻笙不免有些动摇。 同样是没钱,孟寻笙现在连工作还没找到,自然有些唏嘘。 说不定她以后遇到的老板也会这么不近人情,帮了对方,也就相当于是给以后的自己积德了。 她思忖片刻,在对方的祈求目光中,艰难点了点头。 “那好吧,你最好别骗我,不然我会生气的。”孟寻笙语气坚定地说。 算她不记打,再信一次陌生人。 女孩显然很高兴,将地址告诉了她。 “不需要进房间,把早餐放在门口,敲敲门就可以。”女孩笑起来,嗓音甜甜,“谢谢你,姐妹你人真的很好。” 孟寻笙被夸得忘记了昨晚的惨痛遭遇,她摆摆手,提起六个塑料袋,沿路往前走。 转了个弯,她回忆着,忽然觉得刚才女孩笑起来的模样有些熟悉。 或许是错觉吧。 孟寻笙摇摇头,没有多想。 根据女孩提供的路线和地址,她来到了一处五星酒店。 走近了,孟寻笙才发现这是她昨晚来过的。 她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没人会喜欢受过伤的地方。 只不过,记着对方的话,她来到电梯,按了数字6。 出了门,左拐。 越往前走,孟寻笙觉得这条路越熟悉。 她把早餐放在地板上,敲了敲门,余光瞥到墙上的安全出口绿图标,这才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这是贺求漪带她来的那间房。 孟寻笙后背爬起一抹凉意,她下意识后退两步,想要离开。 然而不等她顺利走掉,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紧接着,她和裹着睡袍的女人对上视线。 贺求漪应该是刚起,头发凌乱披在身上,神色也恹恹的。 四目相对,贺求漪陡然精神起来。 那双漂亮的眼睛在孟寻笙身上打量了一圈,语气不太好地问:“你怎么又来?” 孟寻笙也不想来,可眼下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原来女孩口中的老板是贺求漪,如果她早就知道,肯定不会跑这一趟。 孟寻笙张了张嘴:“我——咳咳。” 她喉咙很痒,一开口就忍不住咳了起来。 一发不可收拾,大有要把肺咳出来的架势。 刚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周围温度适中,她才后知后觉自己额头滚烫。 之前过得再艰难,也没有沦落到睡空房子的地步,她只是睡了一次,就受冷感冒发烧了。 孟寻笙觉得哪里都开始不舒服。 头疼胀热,小腹钝痛,喉咙干痒。 没有舒服的地方。 像是散架的破旧自行车,承受不住这样超负荷的工作,所有零件都在叫嚣着,叮叮铃铃响个不停。 她晃了晃头,抬眼看到贺求漪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 对方似乎皱起了眉,又看她两眼,关上门进去了。 孟寻笙面前有一道关闭的门,冷漠无情,留着主人毫不留情的果断。 那六个塑料袋的早餐,贺求漪并没有拿进去。 孟寻笙目光落在塑料袋上,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把事情搞砸了,不过这已经是她力所能及的地步了。 她挣扎着起身,喉咙还是不舒服,额头也越来越热。 之前不是没生过病,可这回来得气势汹汹,将她烧得路都走不稳。 恐怕还是要花钱买药了。 孟寻笙叹息着,踉踉跄跄往电梯方向走去。 她的钱是这一个多月来从照相馆干活得来的,干干净净,没有违法乱纪。 孟寻笙吸了吸鼻子,扶着墙壁往外走。 她觉得有些委屈。 本以为是投靠了个厉害的远房亲戚,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骗子,还一直在做损害他人的坏事。 如果不是被人及时阻住,她或许就要无意中成为坏人。 刚步入社会就栽了跟头,出师不利很容易让人感到挫败。 这个时候,孟寻笙很想念家里的母亲。 她咬着唇,艰难吞咽唾沫。 刚按了下行键,没等电梯来到这一层,她就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意识消失之前,她似乎听到了一道开门声。 5. Chapter5 孟寻笙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窗外黑乎乎的,寒风吹着,发出怪声。 孟寻笙头脑昏昏沉沉,醒来后,大脑也没立马恢复清醒。 她手指稍微蜷了蜷,摸到一片柔软。 慢慢的,触感将一切反馈回大脑。 鼻尖飘着馨香,头下窝着软枕,浑身都暖洋洋的。 孟寻笙眨了眨眼,有些缓不过神。 她怀疑自己烧糊涂了,怎么会觉得自己现在正躺在酒店的大床上。 不等她说服自己,一道轻微声响,贺求漪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对方穿着一件毛茸茸的外套,头发随意盘在颈侧,看起来性感又慵懒。 “醒了?”贺求漪抱臂,“我听小杏说了,是你在路上帮了她?” 孟寻笙不认识什么小杏小桃,不过从对方口中说出的,大抵是那个崴脚的女孩吧。 她张了张嘴,谨慎说:“我只是在路上遇到了给你送早餐的人。” 因为刚醒,喉咙干涸,她的声音算不上好听。 嘶哑难听,像是坏掉的二胡。 孟寻笙闭上了嘴,有些垂头丧气。 生病或许会放大情绪,她平时不会这么意志消沉,然而现在却一直沉浸在失望中,总是无法活跃起来。 孟寻笙讨厌这样的自己,但她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 她想要往被子里缩一缩,刚动就想起这是贺求漪的房间,那么她盖的也就是对方的杯子。 孟寻笙顿时不敢动了,老老实实,像被掐住脖颈的鹌鹑。 贺求漪一直在观察她,觉察到她的神情变得不自然,大概是猜到她在想什么。 孟寻笙听到一声嗤笑:“我要退房了,在这之前给你睡一睡床而已。” 听到这句话,她反而放松了些,没刚才那么紧绷了。 孟寻笙重新看向贺求漪。 对方像是因为她在生病,态度很好地继续解释:“我在这个剧组杀青了,要去下一个剧组拍戏,不会再留在这里了。” “你生了病,我让人买了药,你起来后吃点吧,以后生病就不要乱跑,在家好好养着。” 闻言,孟寻笙心中划过暖流。 对方待她其实不错,她们本就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如果不是偷拍一事联系在一起,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相遇。 孟寻笙顿了顿,感觉眼眶又有点酸酸的。 她鼻音略重:“我不能回家,会被放高利贷的人追上门,我爸欠了他们很多钱,都需要我去还的。” 说完这个,孟寻笙又仔细看着贺求漪,神色专注地说:“谢谢你,贺求漪。” 很少有人会这么郑重地喊贺求漪全名,在一个圈子里待了太久,哪怕没有代表作品傍身,熬也能熬成姐了。 贺求漪微微挑眉:“我是不是应该说没关系?” 孟寻笙眨着眼睛,没有说话,只是看她。 跟只湿漉漉的小狗一样,可怜又可爱。 分明模样看起来并不出挑,像只灰扑扑的笨蛋小狗,可莫名合贺求漪眼缘。 贺求漪神色一顿,似是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一声。 “你叫什么?”她问。 孟寻笙不疑有他,闷闷地说:“孟寻笙,寻找的寻,生生不息的生长了草。” 这个解释逗笑了贺求漪,后者抿着唇,眼中透出笑意。 算起来,这是孟寻笙第一次见她笑得这样好看。 虽然对方昨天对她笑了好几次,可那种笑浮于表面,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或者,可以称之为假笑。 现在贺求漪笑起来,眉眼舒展开,漂亮的五官仿佛被注入生机,焕发出更为瞩目的光芒。 孟寻笙看得呆了呆,因为生病本就不太能转的脑袋,变得更加迟钝。 她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看脸的肤浅人。 不过,又有谁能拒绝这样的美人呢。 孟寻笙很会找补,她当即将自己说服,心安理得看着贺求漪。 贺求漪只是笑了几秒,过后便敛着唇角,重新打量起孟寻笙。 过了半晌,孟寻笙听见她说:“我现在,缺一个助理。” 贺求漪说这句话的时候,垂眸整理了一下外套。 她的外套毛茸茸的,看起来很好摸。 孟寻笙喜欢毛茸茸,之前还想过养一只小狗小猫,然而家里条件不允许,她也怕养不好,于是只能作罢。 眼下看着贺求漪,她脑子不太转:“然后呢?” 对方的语气比起早晨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温声细语。 孟寻笙不自觉放下了警惕,也因着对方把她弄进来休息,对贺求漪有些信任。 贺求漪撩起眼皮,看向她:“然后?如果你现在没有档期,那就当我没说吧。” 似是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人,贺求漪表情变得有些不悦。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往外走了两步。 眼见着人要离开,孟寻笙有些慌张。 后知后觉意识到贺求漪是在暗示她什么,孟寻笙心脏怦怦怦快速跳动着。 她挣扎着起身,掀开被子,连鞋也顾不得穿就往外追。 “你等等,我——”起得太猛,孟寻笙眼前黑了一瞬。 她闭眼摇了摇头,再睁开眼时,就见美人倚在门框上,勾唇望着她。 那姿态,很像一只高傲的猫咪,优雅地表示着自己的得意。 孟寻笙心脏被击中,有些笨拙地笑了笑。 “成年了吗?”贺求漪指着她身上的校服,“我不招童工的。” 孟寻笙连忙点头:“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我是成年人的。” 贺求漪怀疑地打量着她:“看着不像。” 不像过了十八岁,还是不像成年人,贺求漪没有明说。 不过总归,她算是和孟寻笙确定了雇佣关系。 不久后,孟寻笙再次见到了芳姐,那个高瘦严肃的女人。 对方这回带着合同来的,将一沓A4纸摆在茶几上,让孟寻笙看完签字。 孟寻笙第一次接触这种正式的合同,捧起来认认真真地读,一个字都不放过。 其实她不懂这方面的条款,哪怕贺求漪耍诈故意坑她,她也是看不出来的。 孟寻笙看完后,拿起中性笔,在乙方那一栏写下自己的姓名。 孟寻笙,一字一顿,很是认真。 贺求漪接过合同看了眼,又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孟寻笙。”轻缓的语调,慢悠悠念着这三个字。 孟寻笙感觉心脏的某一块被羽毛轻轻拂过,痒痒的,又不让人讨厌。 她嗯了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贺求漪。 这副模样,更像是等待主人接回家的小狗。 眼睛亮而大,圆而润,是孟寻笙长得最出彩的地方。 贺求漪拿过中性笔,签下自己龙飞凤舞的大名。 合同最后来到芳姐手中,她审阅了一遍,想到什么,侧头对孟寻笙说:“你应该看到了,擅自拍摄和贺求漪女士有关的视频图片并用于牟利,属于违反合同规则。” 看到对方专门提起这个,孟寻笙臊得耳朵都红了。 她尴尬地点了点头:“不会的,我,我很喜欢贺求漪女士,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 说完,孟寻笙自己微怔。 她咬了咬唇,感觉自己这样说喜欢太轻佻。 然而这份喜欢不含任何私欲,只是单纯表达她的感激之情。 好在其余两人并未在意,芳姐看完后朝贺求漪点了点头。 “那么,恭喜你成为求漪的助理,希望你以后对她抱有十二分的耐心,我不在的时候,将她照顾好。”芳姐伸出手掌,一本正经地说。 孟寻笙站起来,手忙脚乱握住她的:“收到!” 因为太激动,说完后,孟寻笙一阵咳嗽。 贺求漪别开脸,似乎有些无语。 “先把病养好再说吧,现在还说不定是谁要照顾谁。”她语气依旧是轻缓柔和的。 孟寻笙捂着唇,眼泪都快要咳出来。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比了个ok的手势。 那双明亮的眼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6. Chapter6 因为孟寻笙情况特殊,她们签的是一年合同,贺求漪提前把一半的工资支付给了孟寻笙。 孟寻笙没想到明星助理的工资这么高,知道自己银行卡里现在有五位数后惊讶得嘴都张开了。 她没找过工作,不过孟母的工资很低,一个月只有一两千,她没想到自己能翻十倍。 不由得,孟寻笙对贺求漪更加感激。 贺求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听到她结结巴巴的感谢时,忍不住轻嗤一声。 孟寻笙正式上班,是在几天后。 贺求漪说自己杀青了确实没有唬她,签完合同后没几天就退了酒店房间。 孟寻笙没有行李,背着破破的双肩包,病刚好就踏上前往另一个陌生城市的路。 托了工作的福,她生平第一次坐飞机。 虽然只是经济舱,过安检时也让她大惊小怪了一番。 贺求漪扶额,似是对她这副没见识的模样很是无语。 孟寻笙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登机时收敛着兴奋劲儿,勉强没弄出笑话。 这回贺求漪进的剧组在京城,是一线大都市,也是国家首都。 孟寻笙拖着贺求漪的两个大行李箱,在人挤人的狭小空间内费力往外走。 不知是谁透露了后者的行程,有很多粉丝举着灯牌接机。 一见到贺求漪,场面顿时有些失控。 哪怕有三个保镖保护着贺求漪,也还是有粉丝险些撞到后者。 孟寻笙就要惨多了,不仅被人挤来挤去,手里还两个大行李箱,举步维艰。 好不容易挤出去,坐上芳姐派来的保姆车,一行人具是松了口气。 “每次都像是在历劫。”贺求漪倚在靠背上,不悦地评价。 孟寻笙没见过这种阵仗,也是被吓了一跳。 她这才清楚意识到,自己真的成了影后的助理。 孟寻笙抿了抿唇,今天她表现不佳。 没有跟上贺求漪的脚步也就罢了,还连累对方后来稍微等了她几秒。 孟寻笙暗下决心,要努力锻炼身体,争取在以后遇到这种场面的时候,把贺求漪保护好。 保姆车在道路上疾驰,没过多久就来到市里。 孟寻笙只在邻居家的电视上看到过京城的繁荣景象,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她才有股真实感。 车水马龙,繁华昌盛,比北城那座常年寒冷的城市显得更加热闹。 孟寻笙怔怔地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舍不得眨眼。 她不知道在这里买一套漂亮的小房子要多少钱,大概需要她努力工作很多年。 不过这里的房子又新又高,比她们家好看多了。 如果有机会,她也想让母亲住上这样的漂亮新房子。 孟寻笙抿了抿唇,有些憧憬地望着逐渐远去的高楼大厦。 贺求漪轻嗤:“喜欢?” 孟寻笙侧头看她,问了个有点傻的问题:“住在这里,应该会很幸福吧?” 女孩眼睛亮亮的,像一片干净的湖泊。 贺求漪默了默,没有戳破她的美好祈愿:“或许吧,以后等你住在这里,就会知道了。” 因为她的这句话,眼前人神色又欣喜了几分。 贺求漪侧开脸,莫名的,过了一会儿也浅浅笑了一下。 有够无聊的。 - 时间比较赶,贺求漪没有假期,直接去了横店。 她是主演之一,被安排在附近最好的酒店里。 孟寻笙跟着享了福,住在她对面,方便照顾。 导演有些迷信,之前专门找道士算了算,千挑万选找了个良辰吉日进组。 是以,贺求漪赶到的当晚,剧组就进行了开机仪式。 导演是个清瘦的老头,领着浩浩荡荡百号人上香,自己叽里咕噜念了一通吉祥话。 等所有的步骤走完,已经到了凌晨。 孟寻笙虽然是在一旁看着的,可守到那么晚,也困得睁不开眼。 她刚大病初愈,晚上风大,冻得又有些打喷嚏。 贺求漪揉着肩,听见动静侧头看她。 “你最好别一直生病。”心情不好,贺求漪的语气也算不上好。 孟寻笙捂着口鼻,谨慎点了点头。 她这副老实乖巧的模样太可爱,逗得贺求漪神色稍缓。 “算了,还是个小屁孩。”贺求漪大发慈悲,没有继续毒舌。 孟寻笙疑惑地看她一眼,心里是对这句评价有些不服气的。 贺求漪的资料卡上显示,对方今年也才大学毕业,只是比她大四岁而已。 不过,这些话孟寻笙没有说出口。 相处了几天,她对贺求漪的脾气有了点了解。 对方就像是高傲的猫咪,需要哄着顺着,不能逆反,否则迎接她的就是猫咪的利爪。 回到酒店,贺求漪在滴了房卡后,侧头说:“待会儿过来一趟,有事要你做。” 孟寻笙愣了一下,慢半拍哦了声。 贺求漪早她一秒关门,没有听到她的回应。 记着对方的要求,孟寻笙回房间后没顾得观赏装潢摆设,飞速进卫生间洗澡。 换上新衣服,照着镜子,确定已经将自己整理妥当后才挪步到对面门前。 她敲了敲门,过了一小会儿,对方才开门。 贺求漪身上穿着浴袍,宽松围上带子,松松垮垮的,锁骨一览无余。 她长得好看,身材也是一顶一的好。 前凸后翘,玲珑有致,体重不大,但很有料。 孟寻笙恰恰相反,营养不良又窜的太高,像棵迎风就倒的细树苗。 跟着对方进房间时,因着身高差异,孟寻笙垂眸一扫,意外瞥到非礼勿视的一幕。 她顿时胀得耳根发烫,慌张别开视线。 贺求漪毫无所察,甚至在进门后,她将浴袍带子解开,露出美好的胴体。 欺霜赛雪的白,在灯光下晕开诱人的光泽,惹的人挪不开视线,又羞于多看。 孟寻笙整个脖颈都慢慢红了,她眼皮抖着,疯狂偏头。 贺求漪瞥她一眼,懒懒倚在沙发上。 “帮我涂身体乳,要均匀一些,如果你会按摩的话,结束后再帮我按一按。”贺求漪嗓音轻缓,娇滴滴地说出自己的要求。 她经常活跃在镜头下,对展示身体的羞耻感没有常人那么强。 更何况,她不觉得自己的身体丑陋,她喜欢自己好看的身材。 说完后,贺求漪躺在抱枕上,浴袍堆积在胯骨上,遮住小腹往下的一片。 “身体乳在浴室里,我希望你在一个小时内完成这份工作,不要让我等太久。”贺求漪说。 闻言,孟寻笙吸了吸气,感觉空气中满是对方身上的甜蜜馨香气息。 她不敢多看对方的身体,大步流星朝着浴室走去。 里面摆着许多瓶瓶罐罐,有的只写着英文字母,有的什么都没写,空白一片。 孟寻笙之前没了解过身体乳的牌子,看到这么多瓶瓶罐罐,不免有些犯难。 她犹豫了几秒,拿起一个粉色的瓶子,往外走去。 还没走近,就听见贺求漪的笑声:“拿沐浴乳出来,你是想让我再洗一遍澡?” 孟寻笙脚步一顿,转身回去。 她已经知道自己拿错了。 绿色罐罐。 “你就不会打开看看,身体乳会是颗粒感的吗?” 蓝色瓶子。 “洗发水能涂身体?” 黄色袋装。 “把我的香氛放下。” …… 孟寻笙来来回回好多趟,都无一例外选错了。 她一脸沉静回到浴室,面对其余没拿出去过的瓶瓶罐罐,这次犹豫的时间明显长了很多。 直到贺求漪提醒时间过半的声音响起,她才胡乱选了个白色瓶子,上面是一片空白的。 这回贺求漪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出言吐槽。 孟寻笙松了口气,快步走到沙发旁边,蹲下身。 贺求漪趴在沙发上,露出大片雪白的后背,蝴蝶骨轻轻凸起,像振翅欲飞的蝴蝶的翅膀。 “记着我的要求,动作轻柔些。”贺求漪打了个哈欠,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了眼。 今天折腾太久,她早就没有精神,只是想要把痛苦转移,这才临时将小助理叫过来欺负一下。 孟寻笙没有出声打扰她,摁了下泵头,将雪白的身体乳挤在手心。 没有过相关经验,孟寻笙只能笨拙地一点点往那片皮肤上涂。 像是涂雪花霜一样,她一边往上涂,一边轻柔地打圈,帮助皮肤吸收。 只是涂了一小片地方,孟寻笙就累得肩酸手累。 她太紧张,刻意收着力度,生怕吵醒贺求漪。 也是因此,效率大打折扣。 等将后背全部涂完,时间已经远超规定时间。 不过贺求漪早就已经睡着了,不会出声毒舌。 孟寻笙心下稍安,继续一丝不苟帮她涂身体乳。 房间内温度打得很高,穿的严严实实的她有些闷热,额头出了点汗。 等后背全部涂完,她松了口气,抬手用衣角拭去汗珠。 起身时,身形一晃,险些跌落下去。 慌忙中,孟寻笙抬手按住了沙发靠背。 只是这样一来,她和贺求漪的距离陡然拉近。 怪沙发质量太好,软弹得过分。 这么小的动静,到底是把贺求漪吵醒了。 四目相对,孟寻笙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意外。 孟寻笙站起身,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腿,又捏了捏肩颈,显得手忙脚乱。 贺求漪托腮,看她像是在表演默剧般,轻声笑了一下。 “慌什么,”贺求漪低声说,“喜欢我的人很多,并不缺你一个。” “别害怕,很正常的,我又不会喜欢你。” 7. Chapter7 贺求漪的语气理直气壮。 她是万千粉丝喜爱的影星,从小就活跃在镁光灯下,享受过太久的关注和爱意。 说出这句话,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只是理所当然和理所应当。 孟寻笙听后,呼吸却微微一顿。 她没有反驳,只是笑笑,说:“当然,求漪姐长得这么好看,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说完,她呼出一口气,把身体乳的瓶子收起来,转身送回浴室。 再出来时,贺求漪已经披好了浴袍。 曼妙身材被白色布料挡住,那些暧昧的念头也一并消失。 孟寻笙不觉得自己对贺求漪存在私欲,她们都是女性,怎么会产生情/欲。 她只是觉得贺求漪的身材很漂亮健康,有些羡慕和喜欢。 孟寻笙调整好了心态。 贺求漪倒了杯水,慢悠悠喝着。 她不准备久留,已经快要三点,这种阴间作息很折磨人的意志。 孟寻笙朝贺求漪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几点来叫求漪姐起床?” 对方吃完早餐才会洗漱,所以她需要早点起床。 贺求漪抬着下巴:“你自己想。” 孟寻笙若有所思,没有再问。 她关上门,拿房卡滴地一下开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离开太久,又开着窗,她的房间里和外面一样冷。 孟寻笙关上窗,拿起遥控器,又觉得太麻烦,索性洗漱之后埋进被子里。 床上也很冷,指尖落在床铺上,微冷的触感。 就在不久前,她的指尖还落在贺求漪的后背上,帮对方涂身体乳。 这项工作很新奇,令她到现在还无法完全平静下来。 孟寻笙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的目光空空的。 明明已经很晚,她却没了睡意。 大脑似乎不听使唤,自动思考起来。 然而等她集中注意力回忆刚才所想内容,却是空白一片。 孟寻笙微微蹙眉,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把这种状态归结于换了陌生环境,有些不适应。 翻来覆去,一整晚都没睡好,勉强在闹铃响起时下床去洗漱。 孟寻笙没休息好,眼底一片乌黑,看起来精神不济。 她拍了拍脸颊,用凉水洗漱完,换好衣服下去买早餐。 贺求漪吃东西比较挑,而且每样都只会吃一点。 之前遇到的那个前任助理就是一次买五六样,任贺求漪随意选。 来之前,芳姐已经把这一个月的花费打给孟寻笙的工作账户上,额度很高,随便刷都不会空。 孟寻笙节俭惯了,虽然学着那个女孩同时买了五六份,却没有给自己再买早餐。 贺求漪吃完就要去上戏,她可以把剩下的吃掉。 孟寻笙想的很好,买完回去的路上,看到有个阿婆站在街边卖花。 隆冬腊月,北方的城市里很少有人卖花,尤其是这样寒冷的早晨。 阿婆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却穿得特别端正,灰白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她怀里有很多花,五颜六色,斑斓如彩虹。 孟寻笙被吸引了目光,脚步微停。 阿婆似是觉察到她的关注,朝这边走来。 “要一枝花吗?”阿婆声音带着颤音,有点吴侬软语的口吻。 孟寻笙犹豫几秒,点了点头。 她选了一枝白色百合,香香的,很清淡,和贺求漪有点像。 孟寻笙一手拎着早餐,一手拿着百合花,敲响了对面的门。 她没有离开,而是在对方开门后,认认真真把花递了过去。 “求漪姐,早安。”孟寻笙语气真挚地说。 这是她说出的第一个早安,也是严格意义上的第一天上班,要有一些仪式感。 虽说买花只是一时兴起,可这份仪式感却是从孟母那里学来的。 就像两个月前,她的十八岁生日,生活确实很拮据,但孟母还是为她弄来了个小蛋糕。 虽然只有巴掌大,可孟寻笙开心了很久。 她想,收到花的话,贺求漪应该也会开心。 百合花上还带着微凉的气息,贺求漪淡淡瞥她一眼,接过了这枝不起眼的花。 “谢谢。”贺求漪难得道谢。 孟寻笙受宠若惊,因为这句谢谢,一上午都晕乎乎的。 直到中午贺求漪让她去对面按摩,孟寻笙进门后,余光一瞥,从垃圾桶里看到熟悉的百合花。 一枝纯白的花,被抛弃在垃圾桶里。 孟寻笙笑意一顿,心里莫名难受。 她没有去问贺求漪为什么把花丢掉,只是神色低落了一会儿。 贺求漪或许猜到了,亦或是不甚在意,根本没有提起。 一夜没睡好,孟寻笙午休也没休息。 强撑到下午,她有些精神不济。 也是因此,在贺求漪下戏后,打哈欠走神时不小心扯痛了对方的头皮。 孟寻笙回神,看到镜子中阴下脸的贺求漪,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她手指蜷了蜷,将发钗从对方头发中抽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孟寻笙低声说。 贺求漪刚才说让她把满头银钗弄下来,然后帮她按按肩。 这下好了,孟寻笙一开始就搞砸了。 贺求漪冷冷扯唇,心情显而易见的糟糕。 “对不起有什么用,笨手笨脚的,”她双腿交叠,“行了,你去帮我买杯珍珠奶茶吧,记住,要一杯36℃六分糖少冰500cc不要珍珠的珍珠奶茶。” 孟寻笙一愣,反应过来这是为难后,有些无措看向她。 贺求漪笑不达眼底:“别想糊弄,你签了合同的。” 说完这个,她面无表情起身,朝化妆间门口走去。 孟寻笙不敢耽误,立即动身去买。 横店附近有许多奶茶店,可她从未给贺求漪买过奶茶,不知道对方的真正偏好,对着一份刻意为难的要求有些捉襟见肘。 孟寻笙思量再三,选择了一家人流量相对少一些的店。 “你好,我的要求可能会有点奇怪,但我可以多付一些钱。”孟寻笙一脸纠结走进店里,对店员说。 店员一脸好奇:“说说看。” 几分钟后,店员黑着脸把珍珠打碎,又把温度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水倒进加了少量冰块的杯子中。 拿到手后,孟寻笙多说了几声谢谢,转身大跨步往剧组走。 等她走到,才得知刚才制片人来视察,许多演员都被叫去参加酒席了。 作为主演之一,贺求漪自然也去了。 孟寻笙顿了顿,握着手中恰好达到要求的奶茶,没有言语。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低落。 或许是开工第一天就惹了老板生气,亦或者送出的百合花出现在垃圾桶里。 总之,孟寻笙的心情不受自己控制,有些不讲道理的失落。 她把奶茶放在一边,想了想,又拿起来抱在怀里,小步跑着赶往附近酒店。 等她赶到时,酒局已经热火朝天。 贺求漪坐在比较显眼的位置,身边坐着好几个男人,高矮胖瘦,围着她献殷勤。 她笑脸逢迎,像是一只漂亮的蝴蝶,熟练周旋于所有人之间。 孟寻笙怀里的奶茶已经变凉,远远低于36℃。 她站在一片阴影中,看着灯光下那只斑斓蝴蝶言笑宴宴,想到的却是对方并不开心。 贺求漪应该是喜欢演戏的,在拍摄过程中,她站在一旁看着,对方从内而外散发着勃勃生机。 然而现在虽然笑着,却没有丝毫兴致。 孟寻笙觉得自己很厉害,她已经可以透过表面,看清贺求漪的真实想法。 对方实在太好猜,又不屑于掩饰。 孟寻笙又有些心疼这样的贺求漪,她觉得很矛盾。 明明因为对方丢了百合花难过,因为对方刻意为难低落,但又看不得对方被欺负。 或许是某种雏鸟情节,之前她总觉得贺求漪是不需要保护的。 可相处过程中,对方又向她展示了什么叫娇贵难养。 矛盾之下,她慢慢把自己放在了保护者的位置上。 孟寻笙咬着唇,有些不忍继续看下去。 她偏了偏头,想要躲到一边去。 然而酒桌上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个男人大着舌头说:“贺影后前段时间在获奖电影里不是跳了支舞?我看的时候就在想,什么时候美人在我面前跳一下,那可真是没有遗憾了。” 孟寻笙脚步一顿,不可置信抬起头。 贺求漪似是也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酒桌静了几秒。 人人称赞的贺影后,入行时间久到占据人生大半部分,却并非一直顺风顺水。 没有背景,一开始也只能镶边,演一些小配角。 直到后来越长越美,演技也不错,加上观众缘不错,才慢慢演一些重要的角色。 有的人就是老天追着喂饭,别人穷尽一生都不一定能获得提名,贺求漪首次荧屏主担就摘得桂冠。 一举成名拿下影后荣誉,是褒奖,亦是推上了风口浪尖。 贺求漪还太年轻,却获得了这样的成就,不可避免引来了许多窥伺的目光。 制片人此举,不止是为了一己私欲,也是要把高高在上的洁白美人拉下神坛。 影后又如何,不照样是个艺人。 贺求漪眸光微冷,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 旁人静悄悄地看着她,没有人出声解围。 直到一声玻璃碎掉的声音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 不远处,高高瘦瘦的女孩和上菜的服务员撞在一起,盘碗碎掉,菜肴撒了一地。 “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注意。”女孩看着年龄不大,怀里鼓鼓的,说话时很是无辜。 她身上也沾了菜汤,看起来有些狼狈,眼睛却很亮。 僵持氛围被打破,贺求漪倏地起身,慢慢走到女孩身边。 “啪”的一声。 “怎么回事,笨手笨脚的,是不是想被解雇?”贺求漪冷声质问。 女孩慌慌张张道歉,眼中快要被逼出泪水。 见状,有人看不下去,出声打圆场。 贺求漪顺着台阶下来,又状似冷厉地训斥了这个新助理一通,这才施施然回到酒桌。 “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是个新来的,不懂规矩,扰了大家雅兴,我自罚三杯。”贺求漪笑着,不等旁人出声,仰头将杯中酒喝掉。 众目睽睽下,她又倒了两次满杯,皆稳稳喝光。 见已经失去最佳时机,制片人露出不悦神色。 哪怕再想让贺求漪献艺,也没法开口。 一场看不见的对峙悄无声息化解,贺求漪没有久待,没一会儿就借口头疼离席。 出门后,冷风一吹,贺求漪舒了口气。 她侧头看,孟寻笙怀里还鼓鼓的,有点笨笨的模样。 贺求漪不免感到内疚,她伸出手。 孟寻笙有些讶异看向她,没反应过来。 “奶茶,不是买回来了吗?”贺求漪说。 孟寻笙啊了声,把奶茶从怀里拿出来。 她摸了摸鼻尖,小声说:“已经不是36℃的少冰奶茶了,我没做好这件事。” 等待的时间太久,冰块已经化掉了。 贺求漪却接过了奶茶,插上吸管,吸了好几口。 夜色下,女人的五官漂亮到绮丽。 孟寻笙不动声色扫去一眼,没看到厌恶,心下稍安。 “好喝的,”贺求漪忽然说,“你做得很好。” 孟寻笙摸不清她说的是那件事,只是有些乖地歪头笑了笑。 贺求漪没有说话,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气氛有些微妙,一片静默中,女人微冷的手指覆上孟寻笙的脸颊。 “疼吗?”孟寻笙听见对方这样问。 其实是不疼的。 当时贺求漪刻意错位站着,也用了巧劲,听着响而已,其实一点也不疼。 只是当众被打耳光这件事,放在大多数人身上,都是受到侮辱的对待。 孟寻笙顿了一下,摇摇头。 “不疼,就是觉得开心。”她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我想保护好你。” 在签合同那天,她就答应过芳姐,要保护好贺求漪。 今天她一直在做错事,所以她想补偿,也不想看到贺求漪被欺负。 如果再来一次,孟寻笙或许还会这么做。 她不能把那些大腹便便的男人打一顿,但她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解围。 能帮到贺求漪,她就觉得值得。 说完之后,孟寻笙捕捉到眼前人眸中转瞬即逝的微光。 贺求漪只是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说了句谢谢。 “我知道了。” 这话没头没尾,孟寻笙听了却开心地笑起来。 她好像真的读懂了贺求漪。 8. Chapter8 那天之后,剧组的所有人都发现,贺影后的新助理愈发殷勤。 当众挨了耳光,居然还能更加敬业,难道是怕被炒鱿鱼吗? 众说纷纭,谁都没有舞到正主面前。 孟寻笙不知道别人的议论,她哼着歌,帮贺求漪按摩着颈间。 贺求漪微微睁眸,看了眼镜中的她们。 两人挨得很近,孟寻笙依旧高高瘦瘦的,不过最近比以前吃得好很多,脸色看起来红润了一些。 脸颊长了点肉,显得五官比例更协调,看起来倒是比最初见面时好看许多。 贺求漪闭上眼:“往左一点,按重一点。” 孟寻笙顺着她的要求去做,继续按着颈子。 她们之间和谐又平静,像是突破了某种桎梏,孟寻笙顺利进入了这位影后的屏障内。 之前孟寻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贺求漪会丢了她的花。 站在阴影里等待的那段时间,她看着身边围绕着无数人的贺求漪,忽然就懂了。 对方从不缺少追求者,爱意来得太轻松,便会贬值。 真心实意,虚情假意。 看多了,也就嫌麻烦,选择将所有挡在外面。 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哪怕她对贺求漪只是保护欲,对方也嗤之以鼻,认为她和那些人一样。 换句话说,贺求漪不相信一个人会毫无理由对另一个人好。 所以,那朵百合花在她看来是早安仪式感,在对方看来却是阿谀谄媚的手段。 孟寻笙感觉无辜,但置身思考,她恐怕也会如此怀疑。 患难见真情,贺求漪现在清楚了她的真心,自然不会再苛待。 最近不仅对她和颜悦色,也不再欺负她去跑前跑后。 孟寻笙心情好,一直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 帮贺求漪按摩完,她捧着草莓冰沙,递给对方。 贺求漪喜欢冰的,这是孟寻笙无意中猜到的。 比起温热的饮料,对方总会优先选择冰镇的,哪怕是在冬季,也不会吝啬对冰激凌的喜爱。 一连三天都让她去买草莓冰激凌,足见喜爱程度。 孟寻笙学会察言观色,仔细揣摩贺求漪的一举一动。 这个过程很有意思,像是在读一本厚厚的书,富有挑战性,也趣味十足。 平时无聊的时候,她就会去贴吧潜水,了解属于贺求漪的一切。 相比起之前,她这段时间显然学会了很多。 贴吧,投票,以及许许多多从未接触过的词汇和领域。 好似打开潘多拉之盒的好奇者,她现在对一切都充满期待。 “求漪姐,导演找。”化妆间的门被人敲了敲,外面的人扬声说。 贺求漪咬着吸管,不悦地啧声。 自从那次酒席之后,她对制片方的厌恶情绪不再内敛,在孟寻笙面前也能更加展示真实的自己。 “找找找,一天不找浑身难受是吧,有本事怎么不在我身上装个摄像头。”贺求漪冷嘲热讽。 她毒舌又冷漠,有时候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孟寻笙无奈摇头,帮她剥了个砂糖桔。 “可能是有重要的事情吧,过会儿就能回来。”孟寻笙将橘瓣往前抵了抵,“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贺求漪接受投喂,满意地眯起眼睛。 “看着买吧。”贺求漪吸了口冰沙,“我不挑的。” 越是这样说,越会挑刺。 孟寻笙深有体会,对她口中的“随便”“你看着办”“都行”下意识警惕。 “好,那我就看着买。”孟寻笙故意这么说。 贺求漪朝她翻了个白眼,但也没说什么。 解决掉一杯冰沙,贺求漪慢悠悠起身,往外走去。 她穿着繁琐的戏服,里三层外三层裹起来,身形还是窈窕的。 孟寻笙托腮,眼睛亮亮地看着对方从化妆间走出去,这才恋恋不舍收回视线。 人天生就有欣赏美的主动性,她只是具备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审美。 孟寻笙在心中解释着,把手中的最后一瓣橘子吃掉。 她拍拍手,起身拎着手机从化妆间出去。 临近春节,横店里也很热闹。 红灯笼高高挂着,福字贴在大街小巷。 孟寻笙想起来,给孟母打了个电话。 今年她可能没法回北城过年。 导演提前发了通知,拍摄任务很重,主演都不能请假回家过年。 或许会在大年三十休息一天,再多的假期就没有了。 电话嘟嘟响着,还没接通,孟寻笙看着屏幕上的妈妈两字,不免觉得恍惚。 一晃又是半个多月,种种事情如在昨日,让人生出些不真实感。 这期间,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没有给孟母打过电话,对方也没有打来。 母女两人像是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将所有情绪藏起来,不让旁人觉察。 今天是个例外,孟寻笙心情很好,决定破例一次。 然而,电话久未接通。 孟寻笙有些疑惑,转瞬想到对方或许在忙,没有再继续打扰。 她收起手机,对着掌心哈了热气,慢悠悠朝着附近菜馆走去。 等孟寻笙拎着几个塑料袋回剧组,觉察出明显僵持的气氛。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剧组里的人见到她后,都露出同情神色。 疑惑在不久之后得到解答。 孟寻笙看到导演旁边的中年男人,那个醉醺醺的制片人。 贺求漪站在他身边,腰上放着一只咸猪手。 影后笑容略显勉强,在制片人凑近时,眉心不易觉察地蹙起。 孟寻笙唇角的笑意一潋,倏地沉了下去。 那日酒席上,对方的咄咄逼人犹在眼前,今天来势汹汹,显然是不甘放弃。 孟寻笙攥了攥手中的塑料袋,意识到贺求漪或许吃不到她买的饭了。 她神色平静看着一行人从身边经过。 顿了顿,侧头看向那只搭在贺求漪腰间的咸猪手。 孟寻笙其实并不喜欢打架,但人渣爹在她小时候就喜欢动手,让她明白了弱肉强食。 或许打一顿不能解决什么,但可以让人忌惮。 这天晚上,重要角色的扮演者都跟着去参加酒席。 还是上次那个酒店。 孟寻笙守在外面,没有进去看。 只是在很久之后,制片人拎着手机出来接电话时,她猛地用外套将人蒙住脑袋,拖拽到小巷子里。 对方会出来打电话,显然是为了炫耀。 向同流合污的酒肉朋友得意,他成功把影后拉下神坛。 虽说没有欣赏到影后的舞姿,可一连两次将人叫去陪酒也足够显出优越感。 孟寻笙拳拳到肉。 她最近每天都在锻炼,胳膊上已经有了点肌肉的轮廓,效果显著。 男人一开始还会哀嚎,后来就颤抖着不敢吱声。 孟寻笙将人揍了一顿。 完事后,她没有立马转身离开,而是隔着衣服,附在对方耳边说:“别去查我是谁,也别再去找贺求漪麻烦,不然我一定会紧紧缠着你,让你尝到苦果。” 通过学习,孟寻笙学会了威胁。 哪怕听起来有些中二,加上她恶狠狠的语气,以及刚才的一顿单方面殴打,也能短时间内让对方胆战心惊。 孟寻笙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对方或许会记恨,但总不可能一直有时间来找事。 附近摄像头覆盖面积没那么广泛,哪怕男人有所怀疑,没有证据的事也不好去做。 加上这人脾气如此低劣,说不定仇人众多,一时间也不会想到她们身上去。 孟寻笙看似粗糙,却又想了许多。 算是铤而走险,也是粗中有细。 就算最坏的结果,她被揪出来,那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无非是丢掉一份工作。 比起这个,贺求漪对她的救命之恩要重得多。 对方帮她还清了大部分债务,还在她生病时保留了温暖的房间,以及现在将她划进安全区。 孟寻笙说过,她会保护好贺求漪。 她说到做到,从不说谎。 孟寻笙教训完人,恢复了阳光积极的一面。 她淡笑着接贺求漪回去,在对方洗完澡后,帮忙涂抹身体乳。 贺求漪显然心情不好,在她涂完后背,停下手时,忽然出声:“你做的吗?” 制片人出去打个电话的空档,被人揍了一顿,鼻青脸肿的,丑得像猪头。 偏偏他也不说是谁干的,待了没一会儿就冷着脸离开。 贺求漪一阵畅快,早就猜到会是谁做的,偏偏等到现在才问。 孟寻笙看她一眼,笑着说:“可能是他太招人恨了,保不准被哪个仇家给盯上了。” 得到这样的回答,贺求漪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注意点就好。”贺求漪并没有阻拦。 顿了顿,又往孟寻笙身边靠了靠。 “你真好。”语气微嗲,像是撒娇。 孟寻笙身形一僵,心脏不规律地乱跳。 9. Chapter9 一天天就这么过去,很快到了春节前一天。 这天很冷,不久前刚下过雪,路上结了冰。 顾忌着大家的心情,怕加班引起公愤,导演少见有些宽容,没有再吹毛求疵,很早就下了戏。 贺求漪匆匆卸了妆,穿着常服回到酒店。 孟寻笙早就帮她买好吃喝,周到又体贴。 她一脸不耐坐在沙发上,享受着前者的服务。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适应,孟寻笙已经很习惯照顾这位脾气不好的影后。 她无师自通了按摩,贺求漪颈椎容易不舒服,一疼就会心情变得糟糕,孟寻笙没事就会上手帮忙按按。 贺求漪趴在沙发上,任由她按着颈侧,舒服地眯起眼睛。 沙发旁放了个小凳子,贺求漪只需要微微侧头,就能咬到吸管。 这样的日常温馨又和谐,一时间她们谁都没说话。 孟寻笙垂眸,目光落在女人修长细腻的天鹅颈。 对方哪怕不刻意摆出姿势,也美得像幅画。 从她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对方的一截下颌线,流畅而明晰,耳骨瘦薄而立体,整颗脑袋都长得很完美。 恰到好处的美貌,不论骨相还是皮肉,都令人挑不出任何缺点。 孟寻笙喜欢欣赏美人,她经常会专注而认真地打量贺求漪,觉得对方连头发丝儿都是完美的。 有着这样的颜值,脾气坏点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孟寻笙很懂怎么说服自己,几乎不需要迟疑,就接受了这个理由。 她力度用得恰好,既能缓解对方的酸痛感,又不会弄疼对方。 贺求漪舒服地哼起歌,是最近很火的一首流行曲,讲失恋和爱情。 孟寻笙没谈过恋爱,但她的上一辈向她展示了什么叫失败的婚姻,所以她从不期待爱情。 平时听歌也不会太关注内容,只是简单听个调子。 或许是气氛不错,贺求漪摆弄着手机,忽然问她:“我唱的好听吗?” 孟寻笙动作不停,闻言点了点头。 “很好听,可以去参加歌唱比赛了。”她由衷赞美说。 贺求漪哼笑:“你可真够谄媚的。” 怼完,她又说:“其实我之前参加过,但是初赛就被刷下来了,因为导师说我五音不全。” 孟寻笙有些惊讶:“怎么会呢?” 贺求漪的嗓音就像唱曲的角儿,绵长柔软,比石磨压出来的豆子还细,平时说话都跟撒娇似的。 这样的声音条件,怎么可能五音不全。 或许她对贺求漪滤镜太厚,但她确实觉得对方哪里都是完美的。 孟寻笙惊讶的模样不似作假,贺求漪晃着脚,懒洋洋说:“我当然不是五音不全,只是那时候没名气,长得又太好看,挡了他们真正想捧的人的道,所以被踢出去了。” 提起这段过往,贺求漪没有丝毫愤懑。 像是喝白开水一样,稀松平常,又漫不经心:“在这个圈子里,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 娱乐圈哪有表面那样光鲜亮丽,内里全是肮脏污垢,与人交往全看利益,真心少得可怜。 长久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贺求漪没随波逐流已经算是一股清流了。 孟寻笙听后,觉得有些心疼。 她转而去帮对方揉腰,贺求漪今天吊威亚时间很久,应该不止颈椎疼。 贺求漪睁开眼,懒懒瞥她一眼,又像惬意的猫一样闭上趴回去。 不过,孟寻笙之前习惯了按颈椎,换到腰上,有些拿捏不准。 按到某一处,贺求漪忽然轻轻哼了一声。 又媚又娇,酥到骨子里。 孟寻笙动作一顿,被这一声哼得后背一阵过电般打激灵。 “你轻点,我怕痒。”贺求漪不满地嗔她一眼,软软地说。 孟寻笙结结巴巴道歉,手指微微蜷着,无从下手。 她这副模样有点呆呆的,可爱到让人想要再欺负一下。 贺求漪唇角挂着一抹恶劣的笑,忽然抬起了手。 她握住孟寻笙的手腕,引着后者去碰自己的腰侧。 落下手指,轻柔地按了按。 贺求漪轻声哼,像魅惑人心的狐狸成了精。 孟寻笙耳根顿时一片红热,她面红耳赤,下意识想逃。 然而手腕还被贺求漪握着,她不敢乱动,怕扯到对方。 “求漪姐,我,我还得帮你按摩呢。”孟寻笙脖颈热着,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大抵是这段时间混在一起,贺求漪对她确实放下了戒心,不仅行事作风乖张起来,对她也总是小打小闹地欺负。 孟寻笙受宠若惊,又诚惶诚恐。 她觉得对方实在太好,哪怕被捉弄也觉得开心。 贺求漪看她一眼,松开手:“笨蛋,蠢死了。” 嘴上嫌弃着,每次欺负人都最起劲。 孟寻笙没有反驳她,尽心尽力继续帮对方揉腰。 “放假那天,跟着我回去过年吧。” 半晌,贺求漪忽然出声说。 孟寻笙太专注,过了几秒才缓过神来,有些反应不过来。 “嗯?”她眨了眨眼睛,停下动作。 贺求漪对上她的目光,似是觉得别扭,不耐啧声:“你在这儿无依无靠的,不跟着我一起过年,还能去哪?” “再说,给你那么高的工资,可不是让你带薪偷懒的。” 孟寻笙咧了咧嘴,明显雀跃起来。 她喜气洋洋地说:“好啊,那我给你做好吃的。” 贺求漪又啧了声,倒是没拒绝。 顿了几秒,一口气报了长长的菜单。 这段时间经常是孟寻笙去外面买饭回来,不过跟菜馆老板混熟之后,她也借对方后厨炖了次鸡汤。 那次贺求漪不知什么原因,整个人都病病怏怏的,很没精神。 汤汁醇香浓稠,鸡肉入口即化,一碗下肚,贺求漪病都好了大半。 从那之后,贺求漪虽然不说,但到底是惦记上了。 孟寻笙默记住,翻来覆去重复几遍,确保自己不会忘记。 她给贺求漪按摩完,将桌上收拾干净。 贺求漪起身伸了伸懒腰,露出锁骨及一片雪白。 孟寻笙见怪不怪,没有再手足无措。 她想到什么,看向贺求漪:“求漪姐,早点休息,我先过去了。” 对方最近沉迷小游戏,一不盯着就偷玩,上戏没空就睡前玩。 有次还通宵了,哈欠连天,被导演逮着训了一顿。 贺求漪犯错,孟寻笙担责。 为了这件事,芳姐还专门打电话数落孟寻笙,让她盯好人,不能再出错。 孟寻笙有些拿不准,但还是努力板起脸,让自己看起来严肃许多。 贺求漪不屑瞥她一眼,当着她的面举起手机,还故意把音效开到最大。 光明正大玩。 孟寻笙无奈:“求漪姐,明天还要过年,还是好好休息吧。” 贺求漪倔:“我不,明天不工作,我就要玩。” 两人僵持不下,孟寻笙忽然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想要把对方的手机夺走。 贺求漪一脸警惕,往后退了几步。 孟寻笙伸手去抓,两人顿时扭成一团。 前者惊呼一声,没站稳往后倒去。 孟寻笙没拿到手机,还被对方下意识抓了一把。 幸好后面是个矮塌,不至于摔得头破血流,双双跌了进去。 孟寻笙的胸膛和贺求漪的挨在一起,柔软晃了晃,将她抵住。 馨香像密不透风的网,向她气势汹汹发起攻击。 她身形一僵,顿时不敢动。 气氛陡然沉默,暧昧肆意升腾。 孟寻笙不敢低头,怕看到什么非礼勿视的画面。 她双手撑起,想要起身。 贺求漪闷哼一声,娇娇柔柔,像是被她弄疼了。 孟寻笙又不敢再动。 她慌乱地四下瞟着,试图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求漪姐,你,你没事吧?” 半晌,贺求漪闷闷的声音在她身下响起,像是被气得不轻。 “孟寻笙,你可真是个笨蛋。” 10. Chapter10 大年三十。 孟寻笙起了个大早,拎着大包小包跟着贺求漪坐上了回家的车。 路上很堵,到处都是人。 贺求漪低头闷声玩手机,这回孟寻笙没敢劝阻。 她还记着昨天强行劝阻的结果是什么,并不想再被喊笨蛋。 孟寻笙双腿并拢,手放膝盖,看起来乖巧又老实。 贺求漪打完一把游戏,一抬头就看到她这副模样,不免嗤笑。 “笨蛋。”女人唇瓣一碰,吐出两个字。 孟寻笙:“……” 孟寻笙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她了,又得到这个评价。 摸不着头脑,继续做鹌鹑。 孟寻笙的表情太丰富,惹得贺求漪轻声笑了笑。 一个小时后,保姆车驶入高档小区大门,在靠里的一栋别墅前停下。 依山傍水,环境宜人。 孟寻笙下车后,四下打量着。 贺求漪把包丢过去:“走了。” 孟寻笙亦步亦趋跟着,待前者开门后,抬脚迈入对方的家中。 之前一直住在酒店,孟寻笙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机会到贺求漪的家里来。 别墅不大,但装潢很清新文艺,贺求漪的艺术写真照挂在墙上,随处可见。 孟寻笙一边看,一边暗暗惊叹。 贺求漪一转头,就看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笨蛋,别傻站着了,去那边给我倒杯水,我渴了。”贺求漪抬了抬下巴,命令说。 孟寻笙把东西放下,换好拖鞋,按照对方的指令去饮水机旁接水。 贺求漪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只接个水的功夫就躺在沙发上不动了。 孟寻笙把水放在茶几上,刻意放轻脚步走近看。 对方估计昨晚又熬夜玩游戏了,此刻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她无奈摇头,没有吵醒贺求漪。 四处走了一圈,熟悉了下这套小别墅的摆设,她捧着条薄毯出来,给睡着的贺求漪盖上。 对方只是稍微动了动,没醒。 孟寻笙拎着买的果蔬肉类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饭。 按照之前的传统,这天孟寻笙一般都会和孟母一起打扫家里卫生,然后开始准备年夜饭。 忙活到晚上,再一起出去看别人放烟花爆竹。 她们没什么闲钱,不会把钱浪费在买这种一次性消耗品上,而是会多买一点肉,让水饺吃起来更香。 今年孟寻笙没法回家,不知道孟母一个人怎么过的。 思及此,孟寻笙探头看了眼客厅里还在补觉的贺求漪,回厨房给孟母打了个电话。 上一次没打通,不知道对方做什么去了。 电话嘟嘟两声,接通了。 “喂?”孟母疑惑的声音响起,“怎么了小笙?” 听到孟母的声音,孟寻笙心里安了下来。 她温声说:“年三十了,没什么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孟母的笑声传过来:“妈也想你,刚才看见隔壁刘婶,她家孙子都快满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孟寻笙离家的时候,刘婶的儿媳妇还没生产。 闻言,孟寻笙眯了眯眼睛,也露出抹感慨的笑。 时间过得真快,她在贺求漪身边已经待了快一个月了。 “上次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孟寻笙随口问。 没想到孟母倒是支吾起来:“啊,有吗?我没看到,可能那时候在忙吧。” 孟寻笙哦了声,不疑有他。 母女两人絮絮说了一阵,孟寻笙依依不舍挂断电话。 她深呼吸,压下对家里的思念,挑出待会儿要用的蔬菜,动作勤快地择菜清洗。 炒菜时,贺求漪打着哈欠进来,帮她把油烟机打开。 “呛到我了。”贺求漪不满地抱怨说。 孟寻笙手足无措了一瞬,之前没用过这种东西,炒菜时自然也就不知道该打开。 她连忙挡在贺求漪面前:“那你先去楼上休息,我关上门,这样就不会呛到你了。” 贺求漪踮脚,似乎想要隔着她去看锅里的菜。 然而她们之间的身高差实在太大,哪怕再努力踮脚也透不过孟寻笙的肩膀。 贺求漪刚醒,脾气不算好。 她不高兴地瞪了眼孟寻笙:“你长这么高干嘛?” 这怪不得孟寻笙,然而她发起脾气来没有道理,自然逮着人就找茬。 孟寻笙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她随上一辈,身体抽条早,初中就突破一米七大关了。 在北城不觉得有什么,来京城后发现自己鹤立鸡群,个头高的有些出挑。 孟寻笙觉得矮一点也不错,就像贺求漪,连身高都是正正好好的,很符合大众审美。 不过,看贺求漪一脸不高兴,她犹豫几秒,慢慢往下蹲了蹲。 “现在看到了吗?”孟寻笙好声好气问。 然而,贺求漪只是瞪了她一眼,忿忿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孟寻笙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贺求漪出去没多久,又折了回来,手里多了个崭新的围裙。 “系上,炒菜要戴围裙。”她把东西丢给孟寻笙,“我家可没有你的换洗衣服。” 闻言,孟寻笙侧头看她一眼。 “没事,我待会儿可以打车回酒店。”孟寻笙老实巴交地说。 贺求漪又不高兴了,撇着嘴看她:“你爱用不用。” 说完,气鼓鼓走了。 孟寻笙忍了忍,过了两秒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她头一次发现,贺求漪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凶凶的可爱。 孟寻笙做了三菜一汤,摆盘上桌后,贺求漪拎着手机来餐厅。 后者坐下后,握着筷子挨个尝了一口。 “好慢,我都要饿死了。”贺求漪低声抱怨。 说着,筷子不停。 吃饭的时候,贺求漪姿态也不减优雅,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副“虽然我觉得不怎么样,但勉为其难给你个面子吧”。 孟寻笙没有反驳,帮她盛汤。 贺求漪吃得托着腮,惬意地眯起眼睛。 像只漂亮优雅的猫咪,因为吃到心爱的小鱼干,乖乖露出粉粉的肉垫,仰着头喵喵叫。 孟寻笙忍不住看她,越看越觉得心跳失衡。 捕捉到她的目光,贺求漪懒懒扫过来视线。 按照圈里的标准,孟寻笙长得实在平平无奇,放在人群中大概不会被注意到。 可她那双眼睛实在太优越,长得又大又黑,明亮如星辰,令所有见过她的人都无法忽视。 这样一处优点,足够将气质拔高,变成过眼不忘的长相。 贺求漪从未见过这样明亮又干净的眼睛,或许从看到孟寻笙第一眼开始,她就将这人看进了眼中。 对于她的目光,孟寻笙不躲不避,那双出彩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 贺求漪忽然觉得,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其实感觉很不错。 “看我干嘛?”贺求漪直接问。 孟寻笙笑了笑,给她夹菜:“求漪姐长这么好看,我不看求漪姐看谁?” 贺求漪想听什么话,孟寻笙偶尔也能猜得到。 虽说大部分时候有点不解风情,可起码现在是灵敏的。 闻言,贺求漪果真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她吃着孟寻笙夹的菜,懒洋洋说:“溜须拍马,你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的。” 孟寻笙:“赞美求漪姐的话,怎么能是油嘴滑舌。” 贺求漪完全舒坦了。 一顿饭吃得和谐融洽,孟寻笙收拾残羹剩饭,贺求漪坐在沙发上吃着她削的苹果。 孟寻笙洗完手出来,看到的就是女人慵懒倚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支着下巴看电视。 电视上播着一部黑白老电影,经典到孟寻笙也看过。 注意到她,贺求漪抬了抬下巴:“过来一起看。” 孟寻笙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离了一点距离。 贺求漪又看她一眼,吃掉了牙签上的苹果块。 躺在了孟寻笙的大腿上。 11. Chapter11 孟寻笙身形一顿,垂眼去看腿上的人。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真是累死了。” 贺求漪语气娇娇的,抱怨也不让人讨厌,反而觉得她很辛苦,需要好好呵护。 那张巴掌大的漂亮脸蛋就靠在孟寻笙的大腿上,很轻地蹭了蹭,如喜欢撒娇的猫咪。 孟寻笙没有出言奉承,抬手熟练地按她的肩颈,帮她放松颈间肌肉。 贺求漪不喜欢扎头发,平时没事都会懒懒散着。 此刻落满孟寻笙腿上,像一道流动的华丽瀑布。 得到无声的安抚,贺求漪满意地闭上眼睛,蜷了蜷身体,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浅寐。 一时间,气氛静谧而温馨。 孟寻笙不由得放轻了力度,等将人的颈椎按摩完,便有些无所事事。 她把电视声音调低,余光瞥过女人蜷起的腿,微微顿住。 贺求漪对自己的身体具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欣赏力,之前每次洗完澡几乎都要孟寻笙帮她涂身体乳并按摩,对袒露躯体这件事丝毫不会感到羞涩。 回到家中,她也没有让自己束缚住。 室内温度不低,贺求漪换上了一条真丝睡袍,格外薄,也分外短。 这样蜷起身体躺下,可以隐约看到内裤边缘。 蕾丝花边,白色的,裹住恰到好处的弧度。 孟寻笙忽然面红耳赤起来,感到一阵热浪从下向上扑来。 她仓促转过头,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 和贺求漪相处这么久,也没有让孟寻笙完全适应对方的生活习惯。 孟寻笙心跳怦怦,脑海中闪过刚才瞥到的春光。 她帮贺求漪涂过很多次身体乳,对方的皮肤白嫩软滑,像豆腐一样的触感。 不过对方没有让她将所有地方都按摩,最多是后背腰腿,没有过分逾矩的部位。 被蕾丝拢住的弧度确实美好,看起来很好摸,掐住应该会是软软的。 胡思乱想着,孟寻笙睫毛不住地抖着。 手指下意识捻了捻,像是触摸后的无尽回味。 一不留神,她心虚之下,膝盖撞在了茶几的边角上。 钝钝的痛感传入大脑,孟寻笙双腿发颤,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这个动静弄醒了贺求漪,后者眉心轻皱,却没有睁开眼。 也幸好她没有睁眼。 如果贺求漪此刻睁开双眼,就能看到一个满面通红的小助理。 说不定还要怀疑一番后者究竟想到了什么,以至于眼神慌张,心律不齐,看起来格外奇怪。 贺求漪皱着眉,不悦地拍了拍孟寻笙的大腿,蹭着脸庞边的布料。 孟寻笙微张嘴唇,神色带着未消退的慌张。 她低头长久注视着腿边人,直到贺求漪眉心舒展,显然又睡过去。 孟寻笙抬手,摸了摸心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慌张。 明明,她们是同性。 - 贺求漪的午觉不讲道理,睡饱了才放过小助理的大腿。 她起身时,捕捉到孟寻笙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怎么了?”贺求漪出声问。 睡足了时间,她现在精神很好,对人形抱枕枕自然和颜悦色。 孟寻笙摇摇头,掩饰住自己的羞窘。 “需要贴对联吗?”她轻声说,扯开话题,“除此之外,年夜饭也需要早点开始准备。” 贺求漪不疑有他,果真被转移注意力。 她扶额:“反正只有我和你,一切从简吧,太麻烦了我可不帮忙。” 孟寻笙若有所思,明白对方这是准备当甩手掌柜的意思。 不过,这样一来,未免也太没有年味。 孟寻笙对过年的记忆总是很深,因为这是一年到头来她最喜欢的节日,自然不想要糊弄。 贺求漪说完后,打着哈欠懒懒起身。 睡袍算不上平整,她丝毫不在意,任由那几条褶子晃来晃去。 凹凸有致的完美身体曲线得以充足展示,简直是强烈的视觉冲击。 孟寻笙只是瞥了一眼,就仓促挪开视线。 不知怎的,今天她似乎格外容易耳根发烫。 贺求漪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只留下淡的快要嗅不到的香气。 孟寻笙回神,抿了抿唇,收起那些朦胧绮念。 虽然贺求漪说了一切从简,可孟寻笙闲得无事,一整个下午都在忙忙碌碌。 贴对联,粘福字,挂小灯笼。 小别墅略大,她放弃全都打扫一遍的想法,只简单收拾了一下凌乱之处。 做完这些,孟寻笙拎着买好的新鲜蔬果肉类进厨房。 等到夜幕降临,贺求漪摇摇晃晃下楼,看到的就是一桌佳肴。 孟寻笙用纸巾擦着手,和她对上视线,微微一顿。 贺求漪如瀑长发披在颈侧,换了条休闲风的长裙,看起来慵懒又娇媚。 女人扫视一圈,显然看到了家中的变化,略一挑眉:“你从哪弄的?” 孟寻笙点头,想到什么:“等过了这天,你不喜欢的话我就摘下来。” 弄这些东西没有经过房屋主人的同意,此刻她才后知后觉想起贺求漪或许不会喜欢,于是把售后工作也揽到自己身上。 过春节,只是简单吃顿年夜饭太潦草。 孟寻笙说完,有些祈求地看着女人。 贺求漪哼笑一声,懒洋洋拂了下长发:“少揣摩我的想法,暂时还没丑到我的眼睛,摆着吧。” 语气算不上温柔,可传递出了默许的态度。 孟寻笙放松下来,笑盈盈帮她拉开椅子。 “我就知道求漪姐最好了,休息那么久一定饿了吧,水饺马上就好了,先吃着菜等一下。” 孟寻笙手脚麻利,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看着令人食欲大振。 贺求漪施施然坐下,接过筷子后,毫不客气动了最近的菜。 女人姿态娇矜,神色懒怠:“你也坐下吧。” 孟寻笙便在她对面坐下了。 一阵安静,只有动筷咀嚼的声音偶尔响起。 只是没过多久,贺求漪的手机开始频频作响。 贺求漪置之不理,依旧慢慢悠悠吃着。 孟寻笙端出个头饱满的饺子,放在桌上,正好扫见亮起的屏幕上,某个当下正红的明星名字。 拜目前的工作所赐,孟寻笙对娱乐圈多了几分认识。 贺求漪现在的咖位算不上顶尖,但因为有奖项压身,也勉强能跟一线明星有来有往。 只不过,她本人似乎并不热衷这种社交。 孟寻笙跟了她快一个月,也没见她跟哪个艺人私下聚会。 和外界天花乱坠的夸赞有些不同,贺求漪并非是温柔似水的性格,她外热内冷,其实最难和旁人亲近起来。 孟寻笙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今年情况特殊,贺求漪或许会独自过节。 万家灯火,热闹非凡,唯有贺求漪一人守在偌大房子里,未免太孤独。 孟寻笙觉得自己今天很怪,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总是会生出不必要的怜惜。 被她心疼的人,高傲又强大,绝对不会需要这种来自别人的关切。 她心知肚明,于是将所有情绪都压下去,做个沉默的小助理。 若有所察,贺求漪抬起头来。 孟寻笙已经将情绪收敛起来,她提议说:“要看春晚吗?往年的小品还不错,不知道今年会怎么样。” 贺求漪咬着水饺,闻言含糊不清说了句什么。 “没什么好看的,太吵了。”见小助理一脸疑惑,她咽下略烫的肉馅,重复了一遍。 眼前人露出遗憾:“那好吧。” 贺求漪觑她:“就这么喜欢春晚小品?” “还好,就是觉得好玩。”孟寻笙摸了摸鼻尖,“平时太忙了,也不会遇到那种有趣的事情。” 她只是实话实说,可配上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睛,又会让人觉得她在示弱。 贺求漪收回目光,若无其事说:“想看就看吧,大过年的连小品都不让你看,传出去别人指不定要怎么编排我。” 孟寻笙眼睛亮了亮,欢快地道谢。 今天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别墅,旁人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贺求漪嘴不饶人,但好歹做出了退让。 打开电视,正好是几个艺人同台演唱歌曲,热热闹闹的,总算将房子里的沉寂驱散不少。 孟寻笙捧着水坐在地毯上,余光一扫,看到贺求漪也走了过来。 对方手里还端着水饺,和她对上视线,颇为嫌弃地撇了撇嘴。 “太吵了,吵得我在餐厅里都吃不下饭了。”贺求漪坐在沙发上,语气别扭地说。 孟寻笙看破不说破,笑眯眯往她那边挪了挪。 “我的错,求漪姐看在大过年的份上,原谅我的过失吧。”孟寻笙很乖巧地仰着头,主动背锅。 彼时电视里传出烟花爆竹的劈里啪啦声,吸引了孟寻笙的注意。 说完话,她转头去看电视。 到底是第一次离家的少女,哪怕平时再稳重,在这种时候也有些孩子气。 孟寻笙托腮看着屏幕中升起的烟花,璀璨如画。 那双眼睛衬得亮晶晶,像透亮的黑曜石。 贺求漪手中的筷子无意识拨了拨水饺,却没有继续吃。 习惯了私下里一个人,房子里多了烟火气,贺求漪其实是不太适应的。 哪怕没有睡着,也还是一直待在二楼,不愿意下来。 红彤彤的对联小灯笼,餐桌上满当当的饭菜,以及此刻热闹过头的春晚。 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总归不算太糟。 在主持人倒数到一,孟寻笙转过头,笑着大声说:“新年快乐!” 映出细碎光泽的眼睛,盛着一个人。 贺求漪垂眸看女孩,半晌才低低应了声。 12. Chapter12 孟寻笙留下过夜。 贺求漪把人带到二楼,推开一扇房门。 “你住这吧,床上用品可能在柜子里。”女人开灯,朝里面抬着下巴说。 哪怕这是贺求漪的家,由于常年在外赶行程,她对家里也不算太熟悉。 说完,她迟疑几秒,然后烦躁皱了皱眉:“有什么需要的问芳姐,她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些东西放在哪儿。” 贺求漪嫌麻烦,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之前家里都是芳姐找人打扫。 遇事不决找芳姐,这是她早就形成的习惯。 孟寻笙想起芳姐的严肃模样,下意识瑟缩一下。 和对方的几次相处都没留下太美好的回忆,她对这位经纪人没有太亲近的想法。 贺求漪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不免感到好笑:“你很怕她?” 孟寻笙犹豫着点了点头:“芳姐那么严肃,没人会不怕吧。” 这话说得很小心谨慎,配上她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让人觉得很好欺负。 贺求漪忍了忍,没忍住抬手揉她的头发。 “别怕,真不想跟她接触就算了。”女人声音略低,“有时候,我也会觉得她太不近人情。” 掌下触感柔软,触感很好,贺求漪不i动声色多揉了揉。 她的话带了安抚意味,眯起眼睛透出股灵动,像餍足的猫咪。 孟寻笙安心不少,又有些警觉,怕对方这时候提出什么让人为难的要求。 不过还好,贺求漪没有多说什么,那落在孟寻笙头顶的手也在不久后收了回去。 “有事自己解决,不要打扰我睡美容觉。”贺求漪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这间卧室。 孟寻笙往外探了探脑袋,看到对方进了不远处的一扇房门。 “嘭”的一声,女人衣角消失在门后。 贺求漪说不要打扰她睡觉,结果一个小时后打电话让人去她的房间。 孟寻笙刚洗完澡,头发都没来得及吹,披在肩上很快洇湿了布料。 对方同样也头发湿漉漉的,扫她一眼:“帮我涂身体乳。” 对于这份工作,孟寻笙已经很是熟稔,迅速从瓶瓶罐罐中选出正确的。 她拿着东西出来时,贺求漪已经趴在床上,下巴搁在枕头上,垂眸玩着手机。 对方穿着纯白浴袍,玉足抬起,脚趾微微勾着,是悠闲又放松的状态。 瞥到她,贺求漪放下手机,抬手抖了抖浴袍,半褪下去。 单薄雪白的后背露出来,贺求漪臂弯堆积着布料,手指绕着长发,懒懒抬眸看过来。 她动作随意,胸前起伏隐约可见,长腿往上的弧度饱满,衬得下陷的腰愈发不赢一握。 那慵然的目光,配上充满肉|欲的身材,令人不免心猿意马。 孟寻笙无端觉得室内温度高起来,她抿了抿唇,口干舌燥感愈发清晰。 她走过去,克制着不去过多打量对方的身体。 手指沾上白色身体乳,慢慢靠近女人的脊背,然后留下痕迹。 孟寻笙动作不快,轻柔打圈按摩,指腹和细腻肌肤相触,觉出几分温热。 她敛着睫,很本分老实。 贺求漪没有继续玩手机,似是觉得她这样好逗,又将浴袍往下压了压。 “孟寻笙,抬眼。”贺求漪声音娇柔,却是命令的口吻, 被她点名的小助理听话抬眼,猝不及防看到毫无遮挡雪峰,以及顶端的一抹俏红。 饱满,细腻,玉一样的白。 孟寻笙睫毛狠狠一抖,紧接着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之前没有涂过这里,今晚你帮我好好按摩。”贺求漪嗓音压低,透着股刻意的暧昧。 她眼中带着狡黠,明显是想要看小助理出糗,并非调情。 孟寻笙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呆呆地点了点头。 贺求漪看到满意的结果,手指一挑,又掩住那诱人的地方。 “想什么呢,”贺求漪托腮,戏谑看着她,“色鬼,回神了。” 孟寻笙这才缓过劲来,她脸颊又烫又麻,耳根后颈也一阵战栗。 意识到对方是在逗她,孟寻笙松了口气之余,又有着不易觉察的失落。 她重新敛着眸,认认真真忙手里的活。 然而那极具冲击的一幕久久无法从脑海中消散,她一时不察,按摩的力度不由得加重许多。 “嘶。”贺求漪蹙眉,下意识出声,“孟寻笙,你弄疼我了。” 孟寻笙动作一顿,有些手足无措。 “啊,哪里疼?”她不敢乱瞟,手指虚虚着,“对不起,我没注意。” 见状,贺求漪那点不满消了些,可仍是有点不高兴。 “你刚才碰的哪里,你不知道吗?”贺求漪冷哼,“笨手笨脚,道歉有什么用。” 孟寻笙无言以对,看起来像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静默半晌,贺求漪觉得差不多了,再欺负下去估计要把人弄哭。 然而,不等她开口,露在外面的脊背忽然一凉。 紧接着,温热的指腹重新压上来,轻轻地抚。 贺求漪翘着的脚趾蜷起,自尾椎升起一股酥麻和触电般的战栗。 她眼皮一颤,少见有些茫然。 孟寻笙的声音传过来:“我给你吹吹,揉一揉就不疼了。” 对方似是心虚得厉害,底气不足。 贺求漪默了默,在对方手指碰到她腰侧的敏感点,倏地软陷下去。 她不免有些羞恼,美目嗔着罪魁祸首:“你碰哪儿呢。” 怎么还趁机吃豆腐。 孟寻笙停下,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错了求漪姐。” 贺求漪一口气出不来,卡在胸腔。 她意味不明打量着看似老实巴交的小助理,好一会儿才出了一声鼻音浓重的哼。 “算了,就到这里吧。”贺求漪起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这很少见,可贺求漪瞥见女生眼底的墨色,仍是有种直觉。 女孩子在外面,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去吧,”贺求漪扬着下巴,“明天早点叫我,我可不想被导演催。” 孟寻笙没再留着,从对方卧室离开。 进了客房,她后背倚在门板上,犹豫几秒,抬起手来。 手指蹭过鼻尖,同时将熟悉的馨香嗅进去。 孟寻笙静静保持这个姿势良久,直到香味散去,她才恋恋不舍把手放下。 这个行为有点怪,孟寻笙没有多想。 她只是觉得,那个牌子的身体乳好闻。 香香的,像漂亮的百合花发出的气味。 不由得,孟寻笙想起之前被贺求漪丢掉的鲜花。 她迟疑几秒,叹了口气,将萌生的念头压下去。 孟寻笙躺在床上,头发还有点潮湿,她懒得再起来去吹。 新年第一天,惹贺求漪生了气,算不上是顺利的开头。 想到贺求漪刚才的表情,孟寻笙觉得对方连生气都这么好看,真的是娱乐圈里最好看的女明星。 夺目的美艳,生动又鲜活。 脑海中闪过看到的画面,她屏息,不敢继续再想。 可大脑不受控制,甚至想出更多内容。 孟寻笙呼出一口气,翻了个身,大腿贴着厚毯,无意识蹭了蹭。 哪怕家境复杂,她也是个正常的人,七情六欲没有被剥除。 有些事情,哪怕不刻意去学,也早就耳濡目染,一知半解。 孟寻笙不合时宜想起之前住在她们家楼上的女人。 对方是发廊的员工,夜里却总是带着不同的男人回家。 她的卧室正好在女人的房间下面,老小区隔音不好,总能听到许多动静。 就连她那个糟心爹,也曾色迷迷拦着女人说些什么。 孟寻笙觉得恶心。 她讨厌男人,觉得后者都是败类人渣,哪怕运气好遇到有良心的,也难保对方会一直善良。 可这也不代表她会喜欢女人。 孟寻笙眉心微微蹙起,她同样厌恶做|爱。 女人高昂的哭泣和叫喊声,难听又粗鄙,令她觉得聒噪。 像是未开智的野兽,靠着最直白简单的关联,纾解着欲。 孟寻笙又翻了次身。 她讨厌这些事情。 皮肤微热,引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孟寻笙闭上了眼睛,她手背贴着额头,同样厌恶现在的自己。 她好像也变坏了。 不然,刚才怎么会冒出那样过分的想法。 贺求漪大抵是被家里人娇生惯养长大的,哪怕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见识了人性的丑恶,也还是一副娇矜清纯的模样。 欺霜赛雪的肤,玲珑饱满的臀,弱柳扶风的腰。 以及,那懒懒瞥来的目。 孟寻笙抿着干燥的唇,腿拢在一起,感到口渴。 她心跳怦怦,某一瞬脑海中一片空白。 缓了几秒,孟寻笙坐起身来,纤长的腿支起。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起身进了卫生间。 水龙头流出清澈的水,孟寻笙垂眸,认认真真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带着薄茧,比旁人修长些,算不上精细。 她抬眼,看到镜中人平静神色,扯起一抹笑。 手指虚虚握着,馨香似乎还能嗅到。 孟寻笙敏锐意识到,她对贺求漪的仰慕,似乎在逐渐变了味道。 这很无礼,贺求漪不会需要她的喜欢。 女人那样高傲,最是外热内冷,心里住不进去任何人。 哪怕是恋爱,娱乐圈里也有大把的人前仆后继,怎么也不会轮到她。 更别提,她这样的身份和背景。 不过,悄悄喜欢的话,贺求漪应该不会发现吧。 孟寻笙捂了捂胸口。 她好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了。 13. Chapter13 大年初一,所有人都重新回到剧组。 新年第一天,导演想博个好兆头,特意选了几场没什么难度的戏。 然而拍摄结果却不理想,令他发了好一通火。 “道侣马上就死了,你怎么能面无表情,该有的担忧和不安呢?” 导演背着手,站在贺求漪身边,皱眉说:“他是你最爱的人,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剖你的灵丹给他,这样他就可以活下来了,你觉得应该怎么表现?” 不等贺求漪回答,他又出声说:“不管怎么表现,都不应该是面无表情吧,他又不是路人甲,你怎么能一副漠不关心!” 贺求漪被骂了十几分钟,导演才忿忿停下。 男人挥了挥手:“你再去找找状态,待会儿争取一条过。” 说完,他一边叹气,一边往旁边走去。 贺求漪拢了拢身上宽大的戏服,面色平静如湖泊,像是没被影响到心情。 孟寻笙适时递给她暖手神器,还捧着保温杯送到她唇边。 贺求漪侧头避开,到了角落里,背着旁人,她才露出少许不耐。 “死就死了,什么绝品男人值得我剖灵丹给他续命,”贺求漪神色冷漠,“马上就死了,不知道滚远点吗?” 她的烦躁不是冲着男主演,反而是对剧情设置的不满意。 孟寻笙虽然没看过剧本,但一直守在剧组里,多少也了解到剧情走向。 她有些无奈:“先忍忍,捏着鼻子演完就好了。” 贺求漪看她一眼,没有再抱怨,只是脸色依旧算不上好。 导演没接着让她演,而是先拍了段别的戏,这才喊她们过去。 这回贺求漪勉强做出了导演想要的表情,仍是有点表演痕迹,却是目前表现最好的一段。 导演叹了口气,没有继续挑剔,而是进行下一场戏。 忙忙碌碌一整天,夜里气温低于零度,许多人都冻得直哆嗦。 孟寻笙抱着毯子,等这场戏结束,她就能立马冲上去给贺求漪裹住。 艺人拍戏,助理闲的没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孟寻笙不擅长社交,平时老老实实,没有狐假虎威,因此其余人对她态度还算不错。 “哎,小孟,你别在风口那边站着了,过来暖和暖和。”有人朝她喊了声,招了招手。 导演喊了卡,冷着脸上前去训人。 孟寻笙估摸短时间内结束不了,这才挪过去,和几个人围成一圈。 说是暖和一下,其实也没有如炉子之类的可供取暖的东西,只是风小,不会吹的头疼。 几个助理一人一个马扎,她没地方坐,倚着柱子站。 “哎,小孟,你最近没被打吧?”有人好奇问。 之前贺求漪在酒席上打了孟寻笙,助理们虽然不在现场,可旁观的艺人回去就传开了,引得剧组上下对孟寻笙多有同情。 也是因此,贺求漪脾气究竟好坏也引起了议论,不过再私下嚼舌根,也没有人发到网上去。 网友都不一定会信,被贺求漪经纪公司追究起诉就得不偿失了。 见孟寻笙这么殷勤,有人就心里犯嘀咕。 该说这个小丫头傻,还是影后给的钱实在太多,她居然还这么忠心耿耿办事。 有人起了头,就有紧跟其后的试探:“对啊,我看她今天表情可不算温柔,不会真跟别人说的似的,影后私底下其实是个脾气很差的人吧?” “就是啊,我们干助理这么久,还没遇到过会打人耳光的艺人,影后也太狠了吧?” “领的哪里是工资啊,分明是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吧。” “……” 几人七嘴八舌,神色是掩饰不住的嘲弄。 站的位置高起来,总会被不好的目光盯上,试图鸡蛋里挑骨头,找出点差错来。 人的劣根性总是如此鲜明,落井下石,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会故意激怒当事人,以便看到自己满意的结果。 然后,再一脸理所当然去跟别人说,看啊,我就说吧。 孟寻笙这阵子混迹贴吧微博,看到的都是粉丝或是路人对贺求漪的夸赞,称她没有任何缺点,是完美的多边形。 其实,后者并没有故意立完美人设。 只是外界的期许太高,将她捧上了制高点。 或者换个简单易懂的词,捧杀。 贺求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没有树敌结仇,也没有闯祸惹事,踏踏实实拍戏,这才取得了现在的成就。 然而只是拿了一次最佳女主角,就被有些人盯上,把她送上最完美的宝座,然后再试图从她身上找出污点,先扬后抑。 高楼倾覆,人言可畏。 看着这些人神态各异的脸,孟寻笙忽然涌上几分薄怒。 不论别人如何猜疑贺求漪,对方在她心中都是最好的人。 没有丢掉生病的她,解了燃眉之急的工资,以及不加掩饰的信任依赖。 贺求漪或许算不上性格完美,可相处久就知道她是个不错的人,平时也不会朝别人乱发脾气。 她洁身自好,多才多艺,稳扎稳打,加起来就已经比圈里大部分人强多了,甚至称得上是一股清流。 酒席那件事,是她擅自做主想要帮对方,贺求漪只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罢了。 孟寻笙没有怨恨过贺求漪,她想要保护好对方,就像对方无意中救下了她。 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来得珍贵。 如果没有贺求漪,她现在或许在哪个小馆子里做着脏累的活,拿着少得可怜的工资,面对孟厚安留下的债务一筹莫展。 或是偷拍其他艺人,被抓住后报警送走,更严重些还会有性命之危。 等被逼得走投无路,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 孟寻笙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她们或许相处中有些琐事算不上美好,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她念着贺求漪的好,对后者既有感激,亦有仰慕。 这样的人,她们怎么能妄想污蔑。 孟寻笙眉心拧起,想要为贺求漪说话,可有人压在她的肩上。 “我倒是不知道,大家对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好奇。”女人淡淡的声音传过来,“问小孟不如直接来问我,各位说是不是?” 背后议论被正主逮了个正着,几人纷纷露出尴尬。 她们怎么敢真的问贺求漪,面面相觑,搬着小马扎灰溜溜离开。 孟寻笙手指攥紧,目送那些人汇入人群。 心中仍是有些愤懑,可暂时找不到发泄的出处。 贺求漪没卸妆造,戏服仙气飘飘,宛如壁画中的人走出来。 她瞥了眼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小助理,不免感到好笑:“怎么,你还因为几句非议生气了?” 在这个圈子里待太久,贺求漪早就对这些闲言碎语习以为常,懒得多给眼神。 孟寻笙却是刚接触这些,不适应也算是正常的。 思及此,贺求漪觉得有必要好好开导一下小助理。 “这种事很正常,以后你会听见更多非议的声音,看到令人作呕的事情,现在不调整好心态,到时候难受的就是自己。”贺求漪神色平静,“人多的地方就成了圈子,而圈子总不会是百分百干净的,闲言碎语都是最简单的了。” “可我觉得她们这样不对。”孟寻笙忽然说。 贺求漪停下声音,抬眼看她。 孟寻笙眼睛很亮,有着旁人少见的坚定:“孰是孰非,每个人都应该有数,她们这样背后非议别人,就是不对的。” 顿了顿,她抿着唇,颇有些不高兴地说:“尤其是说你不好。” 这句话她压低了点声音,可贺求漪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贺求漪微怔,不知为何,心里暖了起来。 14. Chapter14 孟寻笙那双眼睛太干净,里面盛着单纯和执着。 贺求漪抿了抿唇,心情变得奇好。 她没有继续说教,不想让女孩露出失望的神色,也觉得那些事情会污了对方的耳朵。 孟寻笙说完,似是觉得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耳边。 这种话总归有些暧昧,既可以解读为她对贺求漪的维护,也可以变为她的侧面告白。 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的这句话。 总归,她此刻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说出来了。 孟寻笙后知后觉感到局促,她睫毛抖了抖,这才看向贺求漪。 对方抱臂而立,脸色看起来没那么糟糕了。 意识到这一点,孟寻笙紧绷的心也放松不少。 她露出一抹笑,带着羞赧:“求漪姐,你们这是下戏了吗?” 刚才她只顾着生气,没有注意那边的拍摄进度。 贺求漪颔首,接过她怀里的毯子,慢条斯理披在身上。 “走了,回酒店。” 女人声音懒散:“又冷又累,烦死了。” 孟寻笙抿了下唇,亦步亦趋跟上去,慢慢又和对方齐平着一起走。 …… 贺求漪秾丽五官透着股倦懒,下巴搁在手背。 屋内光线昏暗,没有打开全部的灯,令人愈发昏昏欲睡。 孟寻笙的手指沾着冰凉乳液,在对方温热的皮肤上慢慢打着圈按摩。 她手法愈发好,力度也是恰到好处,解乏的同时不会感到疼痛。 贺求漪闭上眼睛,狭长浓密的睫毛似鸦羽,偶尔轻轻颤着。 手机播放着轻柔舒缓的纯音乐,音量不会吵到人,氛围安静又温柔。 贺求漪打了个哈欠,好似倦懒的猫咪。 如果她有尾巴,此刻大概会摇来摇去。 孟寻笙手下动作不停,脑中却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恍了一下,回神后才继续慢慢按。 贺求漪没有动静,以一个完全放松的状态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孟寻笙帮她涂完了后背,稍微休息。 女人脸颊靠在手背,鼻尖挺翘小巧,唇瓣红润饱满,如带着晨露的玫瑰。 她交付了信任,没有对小助理怀有戒心,否则哪怕再困,也会留有一些清醒。 孟寻笙大胆而放肆地盯上贺求漪的脸庞。 这种时候,哪怕她看得再久,对方也不会知道。 贺求漪长得很美,有着符合大众审美的漂亮五官,配上由内而外散发的懒怠气质,独特得令人挪不开目光。 难怪网上总会有人说她是自己的梦中情人。 孟寻笙坐在地板上,双腿拢在一起。 她的下巴放在膝盖上,目光灼灼而明亮。 像是在欣赏展台上的艺术品,孟寻笙久久没有挪开目光。 不论是出自私欲,还是因为欣赏,她都格外喜欢这样安安静静看着贺求漪。 对方毒舌又傲慢,醒着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不太好相处的感觉。 就算知道她在口是心非,听到那些话也会感到低落。 孟寻笙翘起唇角,伸出手指,隔空虚虚画着贺求漪的五官。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此刻她将贺求漪独占,对方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人。 孟寻笙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自己这种心理是否正常,她没有朋友,自然也没法去问别人。 只能小心翼翼藏着真心,笨拙保护她仰慕的星星。 孟寻笙觉得这样也不错,她可以每天都看到贺求漪,长久待在对方身边,哪怕只是助理的身份,也足够满意。 贪心没有好下场,她很懂知足,这样就很圆满了。 正想着,手机忽然震了震。 孟寻笙拿出来,看到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她怕吵醒贺求漪,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房门关上,也掩住了她的身形。 自然,她也没看到,沙发上的女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贺求漪意味不明盯着卫生间的门看了几秒,似是感到苦恼,有些烦躁皱起眉。 半晌,她叹了口气,重新趴回去。 卫生间内。 孟寻笙接通了电话。 这个点已经很晚了,按理说孟母应该休息了。 “喂,怎么了妈?” 她抬眼看了下门,不确定隔音效果如何。 那边静了几秒,孟母的声音传过来:“你那边不方便吗?” 许是听出她刻意压低嗓音,对方略带迟疑。 孟寻笙:“还好,我老板在外面休息。” 孟母:“啊,那先挂了吧,别打扰你老板休息,等以后再说。” 孟寻笙正欲说话,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她低头看了眼屏幕,有些不懂母亲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摇了摇头,她握着手机去拉门,暗暗决定等白天有空再打回去。 贺求漪还维持着刚才她离开的姿势浅眠,看样子并没有被吵醒。 孟寻笙松了口气,缓了几秒,小心翼翼帮对方把浴袍拉上去,遮住光滑白皙的后背。 按理说,她应该离开去休息了。 孟寻笙目光落在女人的脸庞,又不想这么快出去。 室内空调开得很足,但她担忧对方会受凉,收着脚步声去床上拿了条毯子,然后慢吞吞盖在贺求漪身上。 整个过程,贺求漪都没有转醒的预兆。 大概是复工第一天累坏了。 孟寻笙不免有些心疼,思索着醒来去买什么早餐。 她这么一走神,自己也有些困了。 打了个哈欠,她托腮看着贺求漪,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大脑混混沌沌,孟寻笙没有坚持太久,又打了个哈欠。 她似乎也被贺求漪的懒怠传染了,不想起身走路, 靠在茶几边缘,孟寻笙抱着膝盖就这样睡了过去。 在意识陷入黑暗前,她还想到了如果贺求漪问她为什么留在这,应该怎么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沙发上的人慢慢掀开一点眼皮。 先是用余光瞥了眼坐在地板上的女孩,确定她已经睡着了,这才睁开眼睛。 贺求漪好歹在人堆里混的,对视线和情绪的捕捉比孟寻笙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要更加敏锐。 她神色有点复杂,目光清凌凌看着孟寻笙。 对方的睡姿一看就不算舒服,醒了估计颈椎和腰背要酸疼一阵子。 然而就是这样,孟寻笙也没有离开。 对方的目光有如实质,落在她身上像是要透过衣服看进去,直到最深处的存在。 装睡的时候,贺求漪险些没绷住。 从未觉得,演戏是这样艰难的一件事。 此时此刻,怕吵醒孟寻笙,她甚至不敢翻身,只能委屈自己维持趴着的躺姿。 贺求漪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可如果她现在醒来,那么尴尬的就是两个人。 为了彼此都好过一些,她只能气闷着又闭上眼。 然而心里装了事,她怎么也睡不着。 贺求漪满脸烦躁重新睁开眼,阴沉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 对方丝毫没有觉察到她的不悦,正睡得香甜。 罪魁祸首毫发未伤,她却因此辗转反侧。 贺求漪心里开始不平衡,她磨了磨牙,目光不善地揪紧了毯子一角。 这一觉,孟寻笙睡得格外安稳。 直到闹铃响起,她才从美梦中脱离出来。 她关了铃声,一抬头,颈椎传来酸酸麻麻的不适感,令她忍不住嘶了声。 孟寻笙打了个哈欠,揉着酸痛的部位,掀起眼皮看向面前的沙发,正好看到上面的人。 对方不知什么时候改成了侧躺,脸庞正好对着她,有些孩子气皱着眉。 她的心忽然变得很软,又特别丰盈,像是一团棉花塞满。 贺求漪这副模样有几分可爱,她没忍住,抬起了手机。 然而在手指触碰到屏幕的前一秒,孟寻笙又停住了手。 她想到一些不算美好的事情,例如她们的初见。 保镖的力气很大,只是回忆,那种疼痛似乎还能感受到。 孟寻笙犹豫几秒,又把手机放下。 她留下了阴影,有些害怕将手机对准别人。 ——尤其是贺求漪。 对方毫无所察,睡颜恬静,让人能想到岁月静好几个字。 孟寻笙托腮欣赏了几秒,等身体的不适感消退些,扶着地板慢吞吞站起来。 她轻着脚步回房间洗漱,然后出门买早餐。 冬天的风吹在脸上很冰,相比之下,愈发凸显出房间内的安逸。 北城在地图偏上的位置,冬天不会开空调,贵且不说,关了立马就开始冻得骨头发抖。 暖气片能持续散出热意,是居家必备的好东西。 家里的钱大部分都被孟厚安拿去赌,孟母悄悄藏起了一点,勉强够支付取暖费。 她们家情况特殊,上报的面积也少一些,经过专人上门查看,又有街道办的阿姨帮忙开证明,母女俩才能用上暖气片。 暖气片只在孟寻笙的房间有,很小一扇,藏在窗帘后面,帮助母女两人驱散了不知多少个寒冬的冷意。 孟厚安不在家的时候,母女两人就挤在一张小床上,说着悄悄话入睡。 孟寻笙跟母亲的关系很好,她们相依为命,日积月累积攒出对彼此的体谅。 她从不怨恨母亲软弱,对方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她全部的爱。 孟寻笙呵了口气在掌心,旋即捂着努力搓了搓,感觉温度回升了一点。 她忽然想起对方昨晚打来的电话,想了想,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手机铃响了一会儿,对方没有接。 孟寻笙看了眼时间,猜测母亲可能还在睡觉。 过年期间几乎所有的店都会关门,孟母工作的那几家也不例外,后者也能用这短暂的假期稍微休息一下。 孟寻笙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打扰母亲休息。 记着等稍晚一些,再给对方打电话。 回到酒店,暖意从皮肤往里钻。 孟寻笙舒了口气,搓搓微僵的手指,拿出捂了一路的早餐摸了摸,幸好没有冷掉。 她心情很好,哼着无名小调,敲响贺求漪的房门。 过了一会儿,眼前的门才被人打开。 贺求漪面色不佳,扫她一眼,转身往里走。 孟寻笙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一大早谁惹对方生气了。 她把早餐放在茶几上,看着贺求漪进了卫生间。 估摸着对方应该是去洗漱了,孟寻笙没有久留,把东西送到就准备离开。 “孟寻笙,”贺求漪探出头来,神色仍是不高兴的,“我没让你走,你走什么。” 孟寻笙愣了愣,没有再动。 贺求漪看她几秒,又说:“我没让你留下,你怎么不走?” 显而易见,这是贺求漪在故意找茬。 孟寻笙有些无奈,她没法遁地逃走,只能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姐,我错了。”她语气诚恳真挚,“下次再也不会了。” 这是她不断摸索后学会的认错模板,之前每次这样说,贺求漪都不会再追究。 然而,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贺求漪抱臂睨着她:“仔细说说,错哪了?” 15. Chapter15 孟寻笙:“……” 她有些迷惑眯起眼,对这意料之外的状况拿捏不准。 女孩表情呆呆的,蠢萌又无辜。 贺求漪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气也发不出来,不上不下闷得人心烦。 她挥了挥手,脸上带着一点烦躁:“算了,快走,现在不想看见你。” 孟寻笙还有些状况之外,不过对方既然赶她走,她也不敢继续留着,生怕贺求漪再折腾。 不过,她抿了抿唇,贴心说:“我买了豆浆,趁热喝,凉了容易肚子疼。” 贺求漪美目微瞪,嗔过来:“还多话。” 孟寻笙便老老实实不再多说,转身快步从房间离开,生怕再被难伺候的顶头上司作弄。 一上午,贺求漪都没怎么搭理孟寻笙。 孟寻笙猜了好几种方向,都没有琢磨透对方究竟因为什么不高兴。 贺求漪拍戏时很投入,穿着仙气飘飘的戏服,吊着威亚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很有仙侠气息。 她仪态太好,衬得对戏的演员愈发平庸,甚至有些驼背。 这回导演没有挑刺,很快拍完了几场戏。 大概是因为昨晚贺求漪突然插话的余威仍存,今天没有人吆喝着孟寻笙过去嚼舌根。 孟寻笙乐得清闲,坐在一边认认真真看贺求漪拍戏。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似乎用余光瞥了她。 女孩目光直白而专注,仿佛眼中只有一人。 贺求漪在半空踩了一下,落地时微微怔神,险些一个踉跄摔倒。 她及时稳住身体,意识到自己刚才因为小助理走神,不免有些心虚烦躁。 拍戏和生活,贺求漪一向能分得很清。 工作时全神贯注,才能呈现出最佳状态,不仅是对所有人的尊重,也是给自己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贺求漪很少在拍戏时想别的事,或是被谁转移注意力。 这很不应该,尤其吸引她的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上午收工后,贺求漪闷闷不乐走到一旁,心情复杂。 签约时,她看过孟寻笙的身份证,对方刚成年没多久,比她小了四岁。 孟寻笙的脸脆生生的,又瘦又白,看着就不像在社会摸爬滚打过的人,令她多出几分负罪感,像是在欺负未成年。 对方应该抽条早,身形高高瘦瘦,看起来弱不禁风,却异常能打。 那不甚起眼的五官,看久了竟也觉得耐看温柔,如醇厚的酒酿,需要细品才能尝出好滋味。 尤其是一双眼睛,黑亮干净,难得的漂亮。 贺求漪一惊,缓过神来,忽然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小助理的。 对方没什么存在感,不显山露水,恪尽职守做着分内工作,按理说不应该这样让她在意。 或许是昨夜坚定的维护之意,亦或是酒席上对方大胆的行径。 更可能是在最早,女孩将油腻男人一把拽开,摁在地上左右开弓时,她就已经开始将目光落在孟寻笙身上。 起初是好奇探究,后来变成信赖依靠。 贺求漪很少这样相信谁,是孟寻笙给她的安全感太足,总是令她不由自主去相信对方。 她没有喜欢过谁,也不认为这是掺杂着爱意的在意。 更何况,她见识了太多分分合合,对爱情没有太大幻想。 孟寻笙是一个不错的同伴,或许对方现在产生了些不必要的情愫,可她不回应的话,这种隐秘的喜欢就不会存在太久。 喜欢这种情感,来如龙卷风,去得也仓促无情。 想清楚后,贺求漪却还是有些不高兴。 她抬头看了眼来人,对方脸上挂着笑,手上托着盛得满满当当的水果捞。 “求漪姐,吃点水果吧。”男生笑得腼腆,目光期待看着她。 对方是个小演员,在剧里戏份不少,却是个炮灰,因为年龄小嘴巴甜,跟剧组里的人关系都还算不错。 贺求漪很少吃别人送来的食物,曾经在这上面吃过苦头,从那之后便一直保持着警惕和防备。 水果捞看起来很新鲜,可贺求漪下意识抗拒这份好意,浑身都不适起来。 她勾了勾唇,露出一抹得体的笑:“抱歉,最近身体不好,医生建议我少吃寒性水果。” 这种婉拒的话自然不是真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不愿接受。 然而男演员似乎浑然不知,仍是固执地举着盒子:“没事,求漪姐可以吃别的,里面应该有不是寒性的水果。” 他的目光殷切,嗓音也透着股刻意的软甜。 贺求漪眉心不易觉察微蹙,心中的抗拒感愈发严重。 她不喜欢这份讨好,也讨厌被人逼着做不喜欢的事。 不过,眼下众目睽睽,男演员笑容乖巧,令她的处境颇有几分进退维谷。 就在这时,一道横冲直撞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女孩怀里抱着什么,边小跑过来,边大喊:“让一让谢谢,刚出锅的热汤,烫到了可是要起水泡的。” 男演员似乎吓了一跳,顾不得献殷勤,捧着水果捞就躲到一边去。 孟寻笙没给男演员眼神,看向贺求漪:“姐,你早晨不是说胃不太舒服,我在店里预定的玉米排骨汤,快喝点暖暖胃。” 她一路小跑着过来,呼吸微乱。 虽然那些人没有嚼舌根说贺求漪,却也没闲着。 孟寻笙耳朵好使,听见她们议论这个男演员。 “才刚上大一吧,这就迫不及待爬上制片人的床了,哎哟。” “那怎么了,不就是被老男人捅两下,到手的可是资源。” “呸,我之前还觉得他脾气挺好,长得也乖,居然是这种货色。”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孟寻笙对别人的八卦不感兴趣,不过那个男演员下戏早一点,走过来时,议论的几人还面不改色和他打招呼,一副热络的模样。 她不免疑惑,究竟谁才更虚伪。 不想再听污耳朵的非议声,孟寻笙去外面找卫生间上厕所。 正巧,她看见了那个男演员,对方和助理靠在一起,说着什么。 没一会儿,助理点了点头,朝外走去。 孟寻笙觉得奇怪,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洗完手回到了拍摄现场。 余光瞥过男演员时,她留意到对方神色略显紧绷。 再后来,就是贺求漪被堵住,男演员捧着来历不明的水果捞,请前者吃水果。 孟寻笙直觉对方有问题,电光火石间,想起刚才旁人议论的内容。 ——既然男演员现在跟制片人搞在一起,那么这种讨好的行径,或许就是后者要求他做的。 毕竟,进组这么久,之前也没见男演员向贺求漪献殷勤。 短短几秒想清楚,孟寻笙当即坐不住了。 保温桶里其实什么也没有,是她打算待会儿去饭馆打包两个菜的。 学着电视里的演法,孟寻笙夸张而大胆地朝那边奔去。 和贺求漪对上视线,孟寻笙悄悄眨了下眼睛。 对方似是懂了她的意思,表情只空白了一瞬就自然而然接过了她手中的保温桶。 幸亏孟寻笙买的时候选了不透明款,旁人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贺求漪演技很好,甚至在接过去的时候嘶了声,像是被烫到了。 “吃完饭去买个套子装在保温桶外面,免得不小心烫伤了人。”贺求漪声音微微扬了扬,要求说。 孟寻笙应声,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 贺求漪弧度很小地勾了勾唇,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笑。 她侧身,看向男演员:“不好意思,水果捞你还是分给别人吃吧,我得回房间喝汤了,胃真的不太好。” 话说到这份上,再强求就显得太刻意蹊跷,男演员面色微僵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中午休息的时间短,重新弄妆造太麻烦,贺求漪没有去折腾。 她穿着那身仙气飘飘但不抗冻的戏服,怀里抱着造型普通的保温桶,施施然从拍摄现场离开。 孟寻笙亦步亦趋跟着,很快变为和她并肩而行。 上午飘了点小雪,路上覆着薄薄一层白。 孟寻笙踩上去,再回头看留下的脚印。 北城的雪很大,踩上去会咯吱作响,而京城的雪太柔,来这么久都没见到鹅毛大雪。 孟寻笙不免感到遗憾,又觉得新奇。 她这种做派显出几分孩子气,勉强符合年龄特点,不再象个成熟稳重的大人。 贺求漪没有挑剔她的行径,而是看着她玩。 一直走出去很远,贺求漪才说:“玩够了吗?” 孟寻笙又踩了个脚印,闻言点点头,收敛起笑来:“玩够了。” 离拍摄地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她们脚步略停,四目相对,莫名一同笑了起来。 贺求漪拍了拍保温桶,有些无语:“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 孟寻笙作思考状,过了几秒才回答:“跟电视上学的。” 她偶尔才会从邻居家看一点电视剧,自然印象深刻。 贺求漪:“……” 好吧。 小助理在这种事上算不得睿智,不过能想出故意撞翻菜品来帮她解围,也无法向对方寄予厚望。 虽然俗套略假,但胜在好用。 解决危机,贺求漪心情愉快不少,连带着早晨的怨气也消散了。 她这会儿再看孟寻笙,顿时觉得小助理除了脑袋不太灵光,哪里都好。 不过,想到孟寻笙对她抱有的想法,贺求漪又有点笑不出来。 虽然想清楚了,但面对孟寻笙,她还是有点别扭。 贺求漪想了想,忽然说:“之前签合同的时候有点草率,其实还需要填一个调查问卷的。” 孟寻笙有些茫然,不解看向她。 贺求漪挪开视线:“会涉及到一些私人问题,这也是需要考察的一项。” “比如说,你的性取向是什么。” 16. Chapter16 万籁俱寂。 贺求漪的声音落下后,街道上似乎变得格外安静,连吹在脸上的风都轻缓了许多。 四目相对,平静到令人窒息。 怀里的保温桶被体温捂热,没那么冷冰冰的。 孟寻笙扯了扯唇,露出一抹尴尬的笑,不那么好看。 她挠了挠头,眼神躲闪:“啊,原,原来是这种问题……” 尴尬的不止是她。 贺求漪问出口后就开始后悔,说的这样直白明确,很容易打草惊蛇,也有些过分八卦。 ——显得好像她对小助理的感情状态很好奇一样。 她眸光闪烁,不约而同挪开视线:“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你都已经工作这么久了。” 说完,似是有些受不了僵持的气氛,贺求漪快步往前走了几步。 孟寻笙神色困顿,捏了捏耳尖,紧紧跟上去。 一时无话,她们默契地闷头走路,谁都没再出声。 直到进了电梯,两人站得也有些距离。 在贺求漪刷了房卡准备进房间时,孟寻笙才发出一节单音。 女人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身上。 孟寻笙抿了抿干燥的唇,踌躇着问:“这个调查问卷很重要吗?不然我去找芳姐要份填一下。” 纠结了一路,问了出来。 虽说她没谈过恋爱,对自己的性取向也不太确定,可如果非要选一个,大概会是同性。 男人的劣根性她见识的太早,已经不想再跟异性有过深的接触。 可贺求漪突然提这件事,令有私心的她警惕了一下,怀疑对方是否看出什么。 才刚刚确定自己的心意,孟寻笙没法完美控制情绪,或许在相处过程中不小心流露出了几分真情。 她心里有鬼,自然草木皆兵。 贺求漪顿了顿,暗暗打量着女孩的表情,回答:“芳姐日理万机忙的很,没时间管这种小事,你不也用太较真,我只是随口一提。” 没跟芳姐通气,小助理要是真跑去问了,她假公济私的刻意试探就要兜不住了。 贺求漪自然不会让她去问芳姐,说完皱了皱眉,提起旁的:“午饭是不是还没去取,快点拿来吧,待会儿就没时间休息了。” 孟寻笙哦了声,没再纠结这个小插曲,抱着保温桶折回来时的路。 她的背影高挑瘦削,哪怕穿着厚厚的棉服也有些单薄,不过比起初见时要健康许多。 贺求漪不由得想起一个月前,对方虽然能打,但看起来像是风一吹就要倒,发烧感冒更是好几天才好起来。 背包里只有几件旧衣服,不知穿了多少年,整个人都灰扑扑的,惹人怜爱。 哪怕严肃冷静如芳姐,也不禁同情起女孩的家境。 签完合同,贺求漪让人帮小助理买了几身新衣服,算不上高档牌子货,但女孩眼睛却倏地明亮起来,好似得了什么绝世珍宝,爱惜又欣喜地碰了碰。 贺求漪不认为自己有多么好,可在留下孟寻笙这件事上,她认为自己勉强做了次好人。 思及此,贺求漪忽然觉得没必要去纠结什么。 孟寻笙只是个刚成年的小孩,遇到美艳漂亮的女明星,日夜相处,亲密无间,难免会心生悸动。 这种喜欢也不会太长久,或许新鲜劲过去,对方也就放下了。 如果一直在意,说不定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然而,想到这,贺求漪又升起一股莫名的不悦。 她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照了照。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要是哪天不喜欢看腻了,才是真的没眼光。”贺求漪忿忿地说。 等孟寻笙打饭回来,发现顶头上司又有点不高兴。 她一脸莫名,连放碗筷的动作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太大声音引起对方的不悦。 摆放好饭菜,贺求漪也踱步过来。 孟寻笙没有主动引出话题,握着筷子坐在一旁,老老实实吃饭。 之前听别的助理提过,很多艺人不会跟助理一起吃饭,而是有专门的营养师搭配一日三餐,严格控制热量摄入。 贺求漪没有这些习惯,她是易瘦体质,天生吃不胖,甚至觉得一个人吃饭太孤单,允许孟寻笙跟着一起吃。 孟寻笙每天都能跟着她一起吃饭,最近体重长了些,看起来也没那么羸弱。 脸颊也圆润了一点,初见时瞧着略显平庸的五官现在看来更为舒展,眉清目秀起来。 而且,看她吃饭,总是给人一种很有食欲的感觉。 贺求漪之前有轻微厌食倾向,和孟寻笙一起吃饭后缓解了不少。 细细想来,其实小助理的存在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低,反而渗透在她的生活中,随处可见对方的身影。 贺求漪的坏心情又被哄好了。 她夹了块排骨,放到小助理的碗里:“多吃点。” 孟寻笙受宠若惊,迟疑几秒,悄悄打量她两眼。 贺求漪今天情绪波动次数格外多,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像变脸小达人。 虽然不知道其中由头,看她心情好起来总归不是坏事。 孟寻笙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稳稳落下去。 下午的拍摄进度也很迅速,导演脸色比之前好很多,休息时还和颜悦色跟几位主演闲聊了几句。 贺求漪没有出来,孟寻笙怀里抱着毯子,有些担忧地看着人群中那抹窈窕身影。 别人只知道贺影后多么风光无垠,可她此刻只心疼对方穿的太少。 冬天风大,几层单薄的戏服根本无法御寒,冻得久了,说不定要感冒。 孟寻笙心中焦躁,暗暗祈祷闲聊时间可以短一会儿。 然而,或许上天没有听见她的祈求。 过了没多久,天空飘起细小的雪花,如柳絮一般,洋洋洒洒落在四周。 正巧马上要拍的是雪景戏,导演大喜,让人把泡沫机和大风扇挪到一边,紧锣密鼓准备起下一场戏。 雪渐渐大了,落在肩头洇湿一片暗色。 孟寻笙失望地叹了口气,人来人往中被无意中撞了一下,险些摔倒。 她抱紧毯子,吸了吸鼻子,重新回到角落里。 贺求漪手捧剧本垂眸凝神看,男主演站在她旁边说着什么,前者露出抹笑意,侧头回答。 孟寻笙只能看到两人的互动,却听不到她们交谈的内容。 不过,俊男美女,很是登对。 男主演抬手,指尖扫过贺求漪的耳际,姿态略显亲密。 孟寻笙忽然不太想继续看下去。 她感觉心口闷闷的,有股说不出的惆怅和失落。 怀里的毯子似乎变重许多,她往上垫了垫,勉强没有掉下来。 周围声音聒噪,搬道具的,补妆的,扛灯光的,来来往往。 导演举着喇叭大声喊着,一切看起来颇有几分兵荒马乱。 孟寻笙不愿跟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人聚在一起,又不需要去帮忙搬道具,于是看起来格外空闲,像只落单的小狗。 可怜,孤独。 等待着主人的收留。 一片雪色中,她高挑的身形似乎有些显眼,散发出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质。 “走吧,导演叫我们了。”男主演笑了笑,含情脉脉看着眼前人。 贺求漪收回目光,没有说话,和对方保持着一点距离,朝镜头前走去。 她今天,落在小助理身上的目光似乎太多了。 一切逐渐有条不紊进行着。 孟寻笙闲的没事,忽然想起了如何打发时间。 只是时间过去略久,她默背的有些吃力,零星几个字拿捏不准,隔一会儿就需要看一眼提示。 磕磕绊绊背着文言文,孟寻笙目光忍不住往场内瞥。 贺求漪抬臂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神色恣意又轻松,她吊着威亚升到半空,身形稳稳当当,仪态端庄大方。 当真是有几分仙气。 不知何时,孟寻笙心中的文言文内容消失了,她大脑一转不转,只剩下贺求漪的身影。 对方拍戏时,像是在发着光。 孟寻笙抿了抿唇,一时间有些挪不开视线。 然而下一秒,男主演按照剧情发展来到了贺求漪身边。 孟寻笙睫毛一颤,觉得对方格外碍眼。 像是一捧白净的雪,突然被什么脏东西沾染,惹起围观者的不悦和嫌弃。 其实男主演人品还不错,在剧组里没有发过脾气耍大牌,和孟寻笙也没有旧怨。 可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的模样,她忽然生出一种珍宝蒙尘的不高兴。 孟寻笙微微拧眉,对自己这种微妙的阴暗想法略有吃惊。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将毯子放在一旁桌子上,揣兜往外走。 如果继续往下看,她不知道会冒出什么更离经叛道的念头。 孟寻笙在外面游手好闲转了两圈,提前去饭馆做起了菜。 等结束后,她看了眼时间,拎着晚饭往回走。 路上碰到了许多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都是不会有更多交集的过路人。 孟寻笙脚步一顿,站在路边,一错不错看着人来人往。 或许是雪景太漂亮,她竟觉得只有贺求漪才能让人驻目。 有对小情侣揽着胳膊走过去,女孩将奶茶递到旁边,男生低头咬着吸管喝,甜蜜又温馨。 孟寻笙想象不出她和异性做出这种事的画面,大脑一片空白。 可如果把对象换成贺求漪,她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些什么,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孟寻笙抿了抿唇。 她似乎可以确定自己的性取向了。 为您提供大神 岁拾 的《影后表里不一》最快更新 16. Chapter16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7. Chapter17 一连几天,雪一直没停下,反倒成了影响拍摄进度的最大阻碍。 导演愁的头发揪掉了两根,决定先拍室内文戏。 结果不知怎的,大家状态似乎都不太好。 “我之前怎么说的,你觉得这样演对吗?” 导演面带怒容,对着出错的演员大喊,“这种程度的戏都不会,你还演什么演,干脆退圈转行吧,路边拉个人都比你灵!” “还有你,别以为躲在别人后面我就不说了,你觉得自己演的很好吗?让你去救他,不是让你去帮他死,你把他往悬崖下推到底是救还是害?!” “……” 导演一发火,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孟寻笙缩在角落里,看着中年男人拧眉大喊的模样,不由得想到了孟厚安。 这是对方死后,她第一次想到之前的生活。 孟厚安脾气很糟糕,也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如果他一身酒气醉醺醺回家的话,还算是最好的结果,因为他会直接倒头就睡,哪怕鼾声震天响,也不会做其他出格的事情。 但如果他少见的清醒着回家,那么家里就会鸡飞狗跳。 孟厚安回家,要么是钱花光了,要么是不痛快了。 他总会为难老婆女儿,向前者要钱,向后者传递失败且错误的人生道理。 孟寻笙对他那一套说辞从来都不屑一顾,并且能口齿伶俐把漏洞揪出来放大。 孟厚安被戳中痛脚,就会想要用武力逼她认同。 男人面红耳赤,呼吸沉重,嗓门大的像是要掀翻屋顶。 那双浑浊的眼睛也透着阴狠不善,令人想到臭水沟里的老鼠,肮脏又腐朽。 孟厚安不是个好东西,留给孟寻笙的所有记忆都充斥着暴力和冷漠。 她很少会想起和对方有关的事,既是厌恶男人,也不愿对生活充满抱怨。 导演还在骂骂咧咧,孟寻笙不想继续待下去。 她从过道离开,沉默着去外面静心。 这是孟寻笙最近新的排解方式。 雪花飞舞着,将整个世界都染成纯净的白,好似从未有过污染和破坏,干干净净的。 孟寻笙踩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怕临时出什么意外,她没走远,就在不远处打着转。 周围几个剧组也忙忙碌碌的,这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看着热闹又聒噪。 孟寻笙心静了正欲转身回去,忽然有人拦住了她。 来人一身干练打扮,身形高瘦,有些不苟言笑。 “你好,我是模特公司的星探兼经纪人,我觉得你的外形条件比较适合走T台当模特,请问你有没有这个兴趣?” 女人语速稍快表明来意,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你应该成年了吧,虽然看起来有些偏瘦,但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应该可以达到更优秀的身形条件。” 虽然孟寻笙裹得严严实实,可她的腿又细又长,身形挺拔如松柏,加上那双黑亮的眼睛,很难让人忽视。 女人顿了顿,问:“冒昧问一下,介意把外套脱了让我再看一下比例吗?” 她目光诚挚而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孟寻笙有些手足无措,面露尴尬迟疑。 因为长得瘦瘦高高,之前她没少被同学排挤。 女生觉得她太高,男生嘲笑她不丰满,总归各种评价都算不上友好,令她常年被冠以傻大个的绰号。 虽然成绩很好,可也没有挽回多少尊严。 孟寻笙其实对自己的外貌是有些自卑的,也是因为这个,她对贺求漪那恰到好处的外形条件格外欣赏。 这样猝不及防的肯定,令孟寻笙陷入茫然。 她从不知道,长得高还能成为一种优点。 孟寻笙抿了抿唇,有些犹豫着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工作了。” 她现在是贺求漪的助理,如果要去当模特,就没法继续待在前者身边。 女人了然,露出遗憾:“这样啊,那方便透露你的职业是什么吗?” 孟寻笙:“明星助理。” 是大明星贺求漪的助理。 说出这个回答,孟寻笙眼睛亮着仰起头,对目前的职业很有归属感。 不过,想到什么,她的眸光又有些暗淡。 女人摇了摇头,语气沾上轻蔑:“做助理有什么好的,给那些艺人端茶倒水,拿着少得可怜的工资,受着非人的待遇,赚的是辛苦钱,也是精神损失费,多憋屈啊。” “你如果和我们签约做模特,等我把你捧红,你的年薪比起现在可以翻百倍,甚至更多。” 孟寻笙有些吃惊,没想到模特居然这么赚钱。 似是看出她的心动,女人又说:“现在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真觉得你这样给别人当助理会埋没自己的才华,好的身材就应该出现在大屏幕上,走出国门,走向国际!” “而且,只要你肯答应签约,我们公司会帮你付违约金,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孟寻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对方,捏了捏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女人却没有像刚才那样步步紧逼,她笑了笑,拿出一张薄薄的卡片:“这是我的个人名片,你可以先收着,感兴趣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完,没有过多停留,裹着大衣离开。 孟寻笙手里握着对方的名片,犹豫几秒,还是没有丢掉,放进了口袋。 等她回去,导演已经发完了火,大家都在收拾着东西,像是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贺求漪正坐在角落里,身上裹着毯子,扫过来的目光略有不善。 孟寻笙心中一紧,快步走过去。 “你去哪了?”贺求漪看着她,语气中带着隐约的不耐。 这边位置很偏,女人的嗓音刻意压低,不会引起旁人的关注。 孟寻笙知道她在不高兴,顿了顿,含糊着说:“没去哪,这里太闷,我出去透了透气。” 到底没把遇到了星探的事说出来。 贺求漪正在气头上,如果知道有人想要挖墙脚,或许会更生气。 孟寻笙不想听到女人的冷嘲热讽,那样她会很难过。 果然,贺求漪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放在心上。 贺求漪哼了声:“以后不许离我太远,别人都是助理在旁等着,哪有像我一样等助理的,好没面子。” 她这话霸道又娇贵,像是被宠坏了的孩子。 孟寻笙没有反驳,抿着唇点了点头。 其实她能感觉到,最近贺求漪在疏远她。 不知为什么,对方开始在一些小事上要求苛刻,还总是刻意忽略她。 贺求漪身边从来不缺人,她作为一个小助理,根本没有任何权力独占对方。 于是,她离贺求漪越来越远,被挤在最外侧,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围在中央的女人,看对方朝别人露出笑脸。 甚至,贺求漪不再要求她帮忙按摩和涂身体乳,三餐也不一起吃。 莫大的失落和难过席卷心间,孟寻笙不解,却没有由头去问。 之前是贺求漪对她太好,仅有的几次为难也是惹恼了对方。 现在的相处模式,才算是正常的明星和助理之间的关系。 可习惯了对方的随意亲近,孟寻笙自然不适应。 她眼巴巴看着贺求漪,然而对方早已敛眸,裹着毯子往外走。 孟寻笙微不可察叹了口气,跟上去。 直到贺求漪换了身衣服,在酒店大厅和其他主演碰面,孟寻笙才知道今天早早下工的原因。 “过了个年,贺影后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男人笑眯眯凑上来,手有些不老实往前探,“就是不知道贺影后过年在忙什么,连消息也不回。” 贺求漪避开他的手,笑得花枝乱颤靠在身旁人肩上:“这话您就言重了,我过年还能忙什么,当然是老老实实看剧本了,不然怎么把戏演好给您赚钱?” 制片人动作一顿,没有再故意亲近。 只是,不知有意无意,往外走的时候,贺求漪和制片人站在了人群的中间。 导演对这种事像是司空见惯,漠不关心。 他沉着脸,像是还沉浸在工作状态。 孟寻笙落后许多,她站在人群的最后,眉峰压低,注视着中央的人。 看到男人的那一刻,孟寻笙就知道这人还没放弃。 或许对方真的仇人很多,上一次闷头挨打居然没想到她们身上。 眼见着男人一副像是要把贺求漪吃了的模样,孟寻笙心中升起不安,静默几秒,抬脚跟了上去。 还是熟悉的地方,一行人围成一桌,点满了菜。 孟寻笙没有上前,她藏在一旁的硕大盆栽后,抵着墙边静静等着。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除了酒席上制片人时常说出的过界话语,看不出有什么奇怪。 孟寻笙站得久了,腿有些酸。 她转身,往洗手间走去。 刚进去,孟寻笙和迎面出去的人撞了肩。 她低声道歉,对方却没有回应。 孟寻笙下意识看过去,只匆匆捕捉到一张有些面熟的脸。 她微微皱眉,总觉得有些奇怪。 直到过了一会儿,洗手的时候,孟寻笙才想起来对方是谁。 ——那个男演员的助理。 对方存在感很低,孟寻笙对剧组的人也没什么好感,最近很少在拍摄现场待着,自然将对方抛之脑后。 只不过,这个时候,对方的出现显得有几分耐人寻味。 毕竟,那位男演员今晚并没有跟来。 孟寻笙眉心拧着,思索不出结果。 她摇了摇头,甩着手往外走。 路过一个角落时,孟寻笙倏地停下脚步。 刚才撞了肩的助理和制片人面对面站着,前者将什么递给后者,男人面上浮现出笑意,甚至抬手摸了把女人的脸。 灯光明亮,孟寻笙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制片人手里的是一张卡。 她缓了几秒,怀疑那似乎是一张房卡。 思及此,孟寻笙放下心来。 男演员的咖位不够来酒席,又怕被人指指点点,所以让助理来给制片人送房卡。 这样做,倒是说得通。 只是,想起制片人对贺求漪那垂涎的模样,孟寻笙却还是有些不安。 她无法完全说服自己,只能让一丝疑惑仍存心间。 酒席很晚才结束,一行人在门口送走了制片人,三三两两结伴往酒店走去。 孟寻笙来到贺求漪身边,后者喝了酒,未施粉黛的脸庞透出一股浅红,明艳又漂亮。 对方还没喝到意识模糊,侧眸瞥了她一眼,又淡淡收回去。 有人在一旁找话题,贺求漪听着,偶尔轻声笑一笑。 孟寻笙被忽视了个彻底,她抿紧唇线,目光落在身边人,又黯然收回去。 其实她有了一些猜测,只是不敢承认。 对方毕竟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对旁人的心思摸得很清。 或许是她没有藏好自己的喜欢,让贺求漪觉察到了,所以对方才会这么排斥她。 她们之间,好似云泥之别,那份喜欢也变得可笑荒唐。 如果贺求漪真的回应,那才是荒谬。 孟寻笙自己都不信,对方会有喜欢她的那一天。 所以,或许事实就是如此。 孟寻笙不禁又感到失落,明知如此,她还是觉得难过。 大概真如对方所说,她只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屁孩,所以遇到一点善意就急匆匆交出真心,可怜又可悲。 孟寻笙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今晚也有些难以自抑。 一直到进了电梯,贺求漪也没有出声。 孟寻笙抿了抿唇,主动往她身边凑了凑:“姐,要喝蜂蜜水吗?” 贺求漪懒懒掀起眼皮,扫她一眼,若有若无嗯了声。 小助理看起来似乎高兴了一点,眼睛也亮了亮。 贺求漪觉得她有点笨,蠢蠢的可爱。 煎熬的除了孟寻笙,还有她。 贺求漪之前遇到过太多追求者,她拒绝人的方式永远都干脆果断,不会给人留下多余的想象空间。 然而,面对小助理,她却有些头疼。 主动挑明的话,彼此都会尴尬,只能这样冷处理,虽然残忍,但效果不错。 只是孟寻笙像被抛弃的流浪狗一样,总是眼巴巴看着她,令她偶尔会纠结着想要终止冷处理的方式。 对方太听话,老实本分到木讷的程度,丝毫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被这样突然疏离,哪怕焦躁也只敢小心翼翼又倔强直白看着她。 在这样的目光下,贺求漪总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 想摸一摸小助理的脑袋,看对方露出讨巧的笑。 没有小助理陪在身边吃饭,贺求漪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上称发现自己轻了一些。 她甚至想要祈祷,希望小助理可以早点放下不必要的喜欢,两人回到之前的相处。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 她看小助理顺眼,不代表她喜欢小助理。 况且,贺求漪并不觉得恋爱有什么好的,在一起总会分开,不如其他关系稳固。 她很少对别人敞开心扉,小助理是意外之喜,是她亲自捡回来的落难小狗。 贺求漪不想和对方形同陌路,她想和孟寻笙一直保持稳定的关系。 所以,绝对不能恋爱。 那种关系,最不稳定。 为您提供大神 岁拾 的《影后表里不一》最快更新 17. Chapter17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Chapter18 回到房间,贺求漪蹙眉踢掉鞋子。 她解开扣子,穿着袜子的脚落在地板上,轻步走向沙发。 孟寻笙晚一步进来,手里握着一罐蜂蜜。 “不要弄太多,我不喜欢太甜的东西。”贺求漪声线不稳地发号命令。 孟寻笙轻声应了。 女人已经趴在了松软的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像是盈满忧愁。 可她没有再说话,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又或者不想跟小助理吐露。 孟寻笙收回目光,不懂对方在想什么。 贺求漪的心思,有时候很好猜,有时候又很难猜。 像是内容丰富的电影,永远猜不对下一幕的剧本。 孟寻笙对自己这个文邹邹的比喻感到好笑,可她没有笑出来,怕引起贺求漪的不悦。 思及此,她又侧头看了一眼,对方小腿晃了晃,心情似乎并没有太糟糕。 孟寻笙拿了水杯,将蜂蜜挖出来,估摸着放差不多的量,然后去饮水机前接了满满当当的热水。 蜂蜜不好化,孟寻笙用小勺搅着,边留意着沙发那边的情况。 这么会儿的功夫,贺求漪似乎是嫌热,将外套脱了下来,现在正扯着上衣的领子。 蜂蜜化开了些,孟寻笙踱步过去。 本想将水杯递给贺求漪,可看清现况后,她怔愣在原地。 贺求漪的外套被踢下沙发,随意掉在地板上,昂贵的奢饰品没有获得任何怜惜之情。 她正在努力扯着衣领,胸衣的蕾丝边露出来,中间的竖沟显露。 大片白皙的皮肤,平直的锁骨,因为她仰头的姿势,显得格外修长的天鹅颈。 像是觉察到她的目光,贺求漪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迷蒙看过来。 女人的后颈靠在沙发边缘,脑袋悬空躺着,穿着纯白低帮棉袜的脚压在垫子上,脚踝清瘦而骨感。 她身上是一条连衣裙,哪怕把领子扯开,裙子也还完好包裹着腰身。 紧贴着皮肤的针织连衣裙,将她完美无缺的身材展现出来。 柳枝一样细的腰,略显肉感的臀胯,比例完美而优越。 贺求漪眨了眨眼睛,眼尾似乎有点红。 毫无形象,又满是魅惑。 孟寻笙和那双眼睛对上,身形倏地一僵。 她无法形容自己这时的心情,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双含着欲的眼睛,以及对方半遮半掩的身体。 像是冬天里的一把火,将她从头到脚烧了起来。 孟寻笙感到一阵燥热,她深呼吸,想要将那股闷闷的难耐排解出去。 然而,以失败告终。 贺求漪嘤咛一声,红唇微启,气息微乱。 那副模样,像是从壁画中走出来的狐狸精,要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饶是孟寻笙也有些受不了。 她对她本就有着不清白的喜欢,没道理面对心上人还能保持镇定。 孟寻笙握紧了水杯,几乎要把玻璃捏碎。 她手背黛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隐约可见淡淡的红在蔓延。 清心寡欲多年,孟寻笙从未见过这样极富冲击力的画面。 她想要闭上眼睛,却又控制不住看着贺求漪。 对方如引颈受戮的天鹅,献祭般露出漂亮的脖颈。 纤细,娇柔,没人能拒绝这样的邀请。 孟寻笙眸光不知不觉变得暗下去,她抿了抿干燥的唇。 之前不知道喝醉的贺求漪会是这样的,她心跳怦怦,又生出几分茫然。 孟寻笙咬了咬舌尖,让混沌的头脑清醒过来。 哪怕心潮澎湃,她也不敢上前采撷。 对方只是醉酒,并非允许。 孟寻笙想清,垂下眼睫,不再去看对方。 她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因为太过克制,指尖控制不住抖了抖。 “姐,喝点蜂蜜水吧,我去帮你放洗澡水。”孟寻笙嗓音低哑,慢吞吞说。 贺求漪不知听没听见,仍在跟衣领做着斗争。 孟寻笙没再多说,转身一步一步朝卫生间走去。 贺求漪这副样子,显然没法淋浴。 她将浴缸清洗了一遍,然后拧开水龙头开始放水。 水温偏高一点,可以在浴缸离多泡一会儿。 独自处在卫生间里,孟寻笙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沉默着抿紧唇线。 贺求漪身上的馨香掺着酒气,不算好闻,刚才她走近时似乎沾染上了一点味道,此刻显出几分存在感。 孟寻笙的手指贴着脸颊,很快变得烫起来。 她想到客厅里的贺求漪,对方微张的唇瓣红润饱满,看起来很适合接吻。 指尖轻轻挪动,贴在了唇角。 孟寻笙恍然未觉,甚至又抿了抿干燥的唇。 她很渴,或许需要喝点水。 水汽升腾,洇湿了她的睫毛,令视线模糊起来。 孟寻笙觉得自己似乎也喝了酒,不然怎么会晕乎乎的。 她险些站不稳,扶着墙才勉强站直身体。 透明的水很快超过水位,孟寻笙回神,关掉了水龙头。 她晃了晃头,经过盥洗池时,抬头看了眼镜子。 镜中人脸颊酡红,目光朦胧,很不像样子。 孟寻笙顿住脚步,转身拧开水龙头,冷水涌出。 她用冷水洗了洗脸,物理降温。 然而,这才步伐沉稳拉开门。 贺求漪已经从沙发滚下去了,她迷迷糊糊扭着身体,像是热的有些难受,眉心都拧起来。 孟寻笙是见过人醉酒之后是什么样子的,见状略感不妙,后知后觉对方有些奇怪。 她皱着眉,慢慢靠近。 贺求漪似乎已经忘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了,袜子不知被蹬到哪里去,露出脚趾泛红的足。 那双修长笔直的腿靠在一起,时不时磨蹭着,像一尾搁浅的鱼。 她在对方面前蹲下,看到了美人脸颊的红,以及快要咬破的唇。 孟寻笙忍不住伸出手,可落在贺求漪脸上时又有些迟疑。 她顿了顿,想要收回手。 然而一只湿热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不允许她离开。 孟寻笙眉峰一动,感觉喉咙还是有些发干:“姐,你怎么了?” 没人回答,贺求漪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又蹙着眉闭上。 美人含情一瞥,仿佛带着魔力,令孟寻笙动弹不得。 对方的手指带着薄薄的水汽,汗津津的,似是被热的。 握着孟寻笙手腕的力度不大,软绵绵的,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孟寻笙垂眸,看着女人香艳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虚弱的声音才响起:“抱我去床上。” 贺求漪半阖着眼睛,眼尾泛红,像是要落泪。 “酒有问题。”她轻软地说。 她的理智似乎在这句话之后便逐渐瓦解,攥住孟寻笙手腕的力度倏地加重许多。 孟寻笙缓了几秒,才想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之前的暧昧火苗熄灭,另一股无名之火升起,几乎要把孟寻笙的心都烧焦。 她眼中浮现出浓重的怒,比窗外夜色还要深重。 他们——怎么敢! 几乎是一瞬间,孟寻笙想起了那个助理,以及对方递给制片人的房卡。 之前她还以为那是男演员的房卡,可如果——那是贺求漪房间的呢? 孟寻笙眉峰压着,大有风雨欲来的沉郁。 她很少真的动怒,可面对肮脏的人心,丑陋的欲|望,她还是无可避免感到荒谬和愤怒。 贺求漪从未招惹过任何人,可却有这么多如狼似虎的人在盯着她。 那些人希望她坠下神坛,想要把她拉入泥淖,令向来洁身自好的贺影后沾上不堪和灰尘。 一群畜生。 孟寻笙感觉整颗心都揪了起来,闷闷的疼。 什么旖旎念头都消失了,只剩下对美人的怜惜和愤懑。 她的手臂穿过贺求漪的腿弯,将人打横抱起,是一个很标准的公主抱。 贺求漪很轻,本就是易瘦体质,最近又没有好好吃饭,显得更加瘦削。 孟寻笙一步一步把人抱去床边,将对方放下时,手指都在轻轻地抖。 她感到一阵羞愧,为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 贺求漪看起来很不好受,哪怕窝进枕头里也一直翻来覆去,小声嘤咛。 似是走投无路的小兽,面对困境发出鸣声,试图想要寻求同类的帮助。 无助又迷茫,还带着深深的恐惧。 贺求漪从未露出过这样的姿态,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毒舌又娇矜,像是高傲的猫咪。 哪怕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温柔体贴,可在孟寻笙面前永远都是毫不掩饰的真实自然。 孟寻笙喜欢那样的贺求漪,因为那样的贺求漪在闪闪发着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痛苦折磨到快要失去理智。 孟寻笙手指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也浑然未觉。 她闭了闭眼睛,嗓音哑得厉害:“姐,我帮你脱衣服。” 对方从刚才就一直在扯拽着衣领,想来是太过凸显身材的衣裙束缚住了身体,令贺求漪有些不舒服。 衣沿周围的皮肤隐约泛红,如果不管不顾,或许贺求漪会弄伤自己。 孟寻笙不想让她受伤,哪怕只是擦伤。 可说出这样的话,孟寻笙便觉得自己在亵渎美人。 这样的话语,太模糊,太下流。 贺求漪如果清醒着,或许要生气到把她踢出去。 然而,现在的贺求漪根本没有精力去管教口出狂言的小助理,也自然没有回答。 孟寻笙指尖微颤,慢慢将贺求漪的连衣裙剥下来。 离开了布料的遮挡,贺求漪身上的薄汗像在冒着热气,将孟寻笙的脸颊也烤红。 对方的肤色很白,欺霜赛雪的莹润白皙,如绵延不绝的雪山。 孟寻笙却没了欣赏的心情,褪掉扰人的衣物,贺求漪滚进薄毯里,将一切动静都掩盖住。 哪怕有藏不住的,也在刻意压抑。 贺求漪或许清醒了一点,不想让自己难堪的一面展示在孟寻笙眼前。 孟寻笙猜到了她的想法,没有一直守在床边,转身去了卫生间,打湿毛巾拧掉水。 她抬眼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像沉默愤怒的犬类,连眼睛都变为浓郁的沉郁。 一而再再而三,对方真是执着到让人心烦。 既然敢在酒里下药,那么一定抹掉了所有的痕迹,报警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虽然不清楚制片人的背景,可对方这样有恃无恐,大抵是有许多可用的关系。 贺求漪是当红艺人,正值深夜,自然不敢因为这个去医院看病,否则被狗仔拍到就是一场舆论狂欢。 那些人把一切都算计得明明白白,如果只有贺求漪自己,恐怕面对闯入房间的人也无力抵抗。 而到时,如果对方拍下视频或者照片,以此威胁贺求漪,那么后者无法不从。 真是好一出算计,阴险到了极致。 孟寻笙脑子很清晰,短时间内就将一切都想得明明白白。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心凉。 怒意如火山喷发,险些将她的理智烧没。 孟寻笙重新拧开水龙头,将冰冷的水扑向脸颊。 大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要保护好贺求漪。 为您提供大神 岁拾 的《影后表里不一》最快更新 18. Chapter18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Chapter19 夜,浓稠到看不见星星的夜。 制片人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手里握着一张薄薄的房卡,心情很好地进了电梯。 来之前,他特意向狐朋狗友吹嘘,说今晚一定会将贺求漪拿下。 那些人怎么说的来着,哦,都是不信的,笑他会像上次一样被人闷头揍一顿。 制片人支支吾吾,急得面红耳赤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那一次他不认为是贺求漪下的手,影后向来都是温温柔柔的,怎么会有那么恐怖的力气。 平时他做派很难评,得罪了许多人,他心知肚明,或许里面也有喜欢贺求漪的人,所以很快就把那顿打当作了仇家的恐吓。 制片人确实担惊受怕了一阵子,不过后来发现没人找上门,心思又活络起来。 贺求漪这个女人,长得太漂亮出众,圈里有不少摩拳擦掌想要睡她的。 那娇柔的嗓音,哪怕只是聊天,也酥得他骨头都麻了。 在床上,叫起来一定会更好听。 所以,哪怕狐朋狗友们都冷嘲热讽,他还是想要再试一次。 最近他收了个小艺人,虽然是个男的,可叫起来也浪得很,令他新鲜了一阵子。 不过,等那阵过去,他还是觉得贺求漪更好。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制片人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心理。 他一直没得手,自然对贺求漪念念不忘。 兴许睡几次,他就放下执念了。 而且,制片人想了想,他有的是资源,贺求漪跟了他也没什么好委屈的,大不了到时候给美人多喂几个资源。 等腻了,多的是人想接手,到时候他再把美人送去别人床上,也算是递个人情。 制片人算盘打得很好,本想让那个小艺人下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没想到对方实在无用,连这件小事都做不好。 在酒店等一下午的他生了气,一脚把人踹开,气冲冲离开。 可到底还是心痒难耐,他很快又想出了新的招,大摇大摆来了剧组,带着主演们出去吃饭。 制片人混迹酒桌,对那些小动作自然熟练得很,加上他提前跟服务员打过招呼,对方将抹了药的酒杯放在贺求漪面前。 为了保险起见,酒里也下了药。 双管齐下,他就不信贺求漪能清醒。 到时候,还不是任他摆布。 想到这,制片人心情更好,他哼着歌,心潮澎湃地走出电梯。 在一扇房门前停下,他看了眼房间号,握着房卡贴到门把手。 “滴——” 房门开了。 制片人脸上扬起笑容,几乎是迫不及待进了门。 他圆圆滚滚的脑袋里,已经自动放起了各种限制级的画面。 他甚至饶有兴致,思考着待会儿应该和美人先用哪一个姿势。 这种事自然马虎不得,毕竟是他征服影后的第一次,必须要慎重选择。 而且,待会儿应该把手机放在哪个地方开始拍摄,这也是件需要考虑的大事。 制片人摸了摸下巴,像是思考得入神。 门在身后关上,发出轻微声响。 男人大腹便便,头发稀疏,一双豆大的眼睛里却满是激动和欣喜。 什么都不重要,先抱到温香软玉才是重中之重! 他咽了口唾沫,三步并两步往里走去。 贺求漪此刻应该是什么样呢。 男人想起用的那罐药,不免露出淫猥的笑容。 那可是好东西,圈里只有极少数人才会用,需要从国外偷偷带回来。 他手里也只有一罐,只会用在重要的对象身上,或者宁死不从的犟种身上。 更何况,他给贺求漪用了两份,加起来足够神志不清,主动求欢了。 想到美人睁着湿漉漉眼睛求他的画面,男人感觉身下一阵燥热。 他又咽了咽口水,抬眼继续往里走。 只是下一秒,制片人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房间里确实有人,却不是贺求漪。 对方看起来很年轻,高高瘦瘦,立在沙发旁,看过来的那双眼睛,黑沉如墨。 模样倒是清秀,但跟贺求漪比起来,显得平平无奇。 制片人觉得对方似乎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究竟为什么会感到熟悉。 而且,他看懂了对方眼中的阴郁。 直觉催促着他离开。 男人脚步一顿,迟疑着想要往后退。 可想到什么,他又硬生生停下。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男人神色严肃,像是在谈什么正经事,“原本住在这个房间的人呢?” 瘦高女人闻言,缓了几秒,露出一抹笑。 “你不需要知道。”她歪了歪头,似是好奇地看着男人,“不过,有件事,我需要向先生确认一下。” 制片人浑身汗毛竖起,本能感觉到危险。 他目光后挪,看向不远处的房门:“什么事。” “别去查我是谁,也别再找贺求漪麻烦,不然我一定会紧紧缠着你,让你尝到苦果。”女孩声音低沉,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摩拳擦掌准备撕咬猎物。 这段话很耳熟,制片人眉心皱起。 两秒后,他瞳孔骤缩,像是终于想起了究竟为何感到熟悉。 ——这分明就是打他的那个人留下的话! 制片人冷汗涔涔,脸上浮现出恐惧。 原来那晚趁着夜色打他一顿的人,居然就在贺求漪身边! “你,你是她的助理……”紧接着,制片人就想起了和这个女孩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一天,他本想让贺求漪跳舞,可对方的助理不慎撞到了服务员,菜汤洒了一地。 贺求漪难得生气,走过去给了助理一巴掌,回到酒席上自罚三杯酒谢罪,然后带着人离开了。 那时制片人就觉得贺求漪的助理很碍事,没想到对方居然深藏不露,到现在才展现出阴狠的一面。 男人大脑一片空白,当时被捂住脑袋暴揍一顿的疼痛仿佛重新回到皮肤上,连骨头都在疼。 他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就想转身逃走。 制片人本就不是个胆大的人,只是色心太盛,又安逸惯了,所以觉得弄个女明星无所谓。 然而没想到,阴沟里翻船的事今日就找上了他。 他的手按在门把上,急急忙忙拉开。 走廊近在咫尺,他额头的冷汗砸落,地毯洇湿一点痕迹,转瞬消失踪影。 制片人心跳如鼓,眼见着逃走的路就在眼前,他兴奋到眼睛都瞪大了许多,看起来狰狞又丑陋。 下一秒,一只修长的手抓在了他后颈的衣领。 难以抵抗的大力将他拽回去。 房门发出一声轻响,稳稳合上。 “不——” 制片人发出绝望的大喊,双手不甘心往前伸着,像是想要去握门把手。 孟寻笙垂眸,肌肉绷紧,倏地将人往后拽。 男人将近二百斤的身躯顿时如同巨大的肉球,朝着沙发撞去。 制片人被撞得头昏眼花,迷迷糊糊。 紧接着,有人攥住了他的衣领,他的外套被扒下来,套在了头上。 这熟悉的一幕简直令人牙酸心慌,制片人口水都来不及吞咽:“别,求求你——” 声音戛然而止,拳拳到肉的闷响传入耳膜。 孟寻笙敛着眸,眉峰压低,唇线抿紧,用尽全力挥舞拳头。 嘭嘭嘭! 她找的位置很隐蔽,又痛又不会露出痕迹,哪怕被送去医院鉴定,也只能说是软组织受损。 可那锥心的痛却不会消失,甚至能令人痛到昏过去。 这一刻,孟寻笙居然有些想要感谢孟厚安。 她那个早死的短命爹别的不行,这方面的知识倒是倾囊相助,让她学会了许多。 男人一开始还会哀嚎着求饶,可后来声音便渐渐弱了,直至根本没有动静。 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闷闷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孟寻笙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她动作一顿,有些嫌恶侧过身去。 缓了缓呼吸,孟寻笙起身,将男人头上的外套摘掉。 对方脸上涕泗横流,看起来肮脏又丑陋,毫无形象可言。 忍着恶心,孟寻笙将他的衣服脱掉,然后拿出手机,对着男人拍了许多照片和视频。 哪怕她不动手,制片人也一副被揍怕了的模样,安安静静像个鹌鹑,连动也不敢动。 孟寻笙看了眼手机里的东西,重新看向男人。 捕捉到她的目光,对方迟缓地转了转眼珠。 接触到她的视线后,一阵瑟缩,那股难闻的气味似乎更重了些。 孟寻笙踢了一脚:“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赶紧滚。” “我还是那句话,别去查我是谁,也别再找贺求漪麻烦,不然我一定会紧紧缠着你,让你尝到苦果。” 说到最后,她意味深长看了眼男人:“我想,你应该不希望自己的照片和视频出现在网络上吧。” 男人又是一阵瑟缩,一副被她打怕了的模样。 “需要我倒计时吗?”孟寻笙收敛起所有表情,看着他,“我现在心情很不爽,不介意把你一条腿卸下来——你应该知道我最想卸的是哪一条吧。” 像是听懂了她话里的威胁,男人神色终于灵动起来。 他连衣裤都来不及穿,抱着沉甸甸的布料,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 哪怕半路摔倒了好几次,也爬着往门口挪。 在孟寻笙耐心耗尽之前,男人拧开门把手,一头栽了出去。 世界变得安静无比,孟寻笙垂眸,看了眼指节发红的手。 她很讨厌用武力解决问题。 可她没有权力和金钱,更没有靠山人脉,对付这样下三滥的人渣,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孟寻笙不在意男人是否会找人来弄她,因为越是这样的人渣,越会惧怕不要命的疯子。 孟寻笙不觉得自己是疯子,就算是,也是冷静的疯子。 平时她会安安静静做一个正常人,可一旦在意的东西被人觊觎,甚至想要玷污,那股疯劲就会控制不住冒出来。 好似一头沉睡的野兽,时机一到就会挣脱囚笼,撕碎猎物。 现在她手里有制片人的把柄,对方以后应该会真正消停下来。 而其余觊觎贺求漪的人,只要敢上门,她仍旧会挡在身前。 思及此,孟寻笙眉心一松。 她把手机装进兜里,转身快步走到床边。 贺求漪已经安静下来,哪怕偶尔有些辗转,也不似刚才那般难受。 只是眉心一直拧着,像是陷进什么噩梦中,露出惶惶不安。 孟寻笙刚才怕吵醒对方,给她戴上了耳塞。 现在取下来,孟寻笙顿了顿,在贺求漪湿热的发根捋了捋,帮对方梳理好碎发。 美人依旧干干净净,这样就足够了。 孟寻笙很难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大概是有些放松和庆幸的。 她甚至在想,如果今晚没有她,是不是就没人会发现贺求漪的痛苦。 对方那样无助,又那样绝望。 令她心火越烧越旺,直至灼烧理智,沸腾血液。 孟寻笙自认不是个脾气糟糕的人,可在遇到那些看向贺求漪的不好的目光时,她异常容易被点燃。 或许,这就是喜欢吧。 孟寻笙不确定地想。 她从未喜欢过别人,对这种情感的认知也很有限,总以为是浪漫丰富的,没想到却是这样。 想要保护好贺求漪,不愿看到对方受伤。 哪怕浑身遍体鳞伤,也只想让贺求漪永远干干净净。 孟寻笙恍然, 她其实并不需要纠结什么才是她的性取向。 她的性取向就是贺求漪。 为您提供大神 岁拾 的《影后表里不一》最快更新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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