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出身贱奴,上位手段很毒》 第1章 弄烂她的脸 “呸!” 一口痰,吐在孟娴湘的额头,顺着眉心滑落至鼻梁。 她跪在地上,双手托着一只铜盆。 盆中是温热的洗脸水,雾气缭绕间伴着玫瑰花的香气,水波轻轻荡漾,映照出她狼狈的脸,艳红的玫瑰花瓣遮住了她一双蕴藏怨毒的眼睛。 “吧嗒”一声,洗脸的毛巾被甩进铜盆中,又溅了她满脸水渍。 紧跟着响起的,是一声怒喝。 “滚啊!” 坐在她面前的粉衣女子拢了拢衣袖,神色不耐的看着孟娴湘,越看越觉得不顺眼便抬手打落了她手中的铜盆,落盆的方向是孟娴湘的胸怀,因此一大半的水都是浇在她身上的。 “小贱人,真不知道我阿娘为什么要让你和我一起上晏京!” “我此去可是要参加宫廷选秀的,你这么个晦气东西和我一起去要是害的我落选怎么办,阿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孟娴湘始终垂着眸,不曾抬过一次眼皮。 因为她是奴,是婢,是这孟府中最下贱的奴婢,不管什么样的责骂惩罚,她都得忍着,受着,不得反抗。 她只能逆来顺受,默默收拾起铜盆、脸巾。 然后听从让她滚的命令,弓着身起来,往外退。 退出门外,关上门后,她才能站直身体。 初春的月光像结了霜,冷傲的铺在石阶上,所到之处都仿佛冒着寒气,一丝一缕的渗入体内,从脚冷到头,把泪水都冻在了眼眶里,还没来得及打转就已然冻成冰。 她的住所,是马厩旁的小柴房。 八岁起,她就一直住在这儿。 见有人靠近,马厩里的马发出嘶鸣声,孟娴湘伸了手试图去安抚却又漠然收了回来,谁又能安抚她呢? 她转身,迎着月光抬头。 “阿娘,你说的不对,一味的忍让也并不能活的长久。” 清冷的月亮在她的眼里,化作了母亲隐忍又温柔的脸。 “阿娘,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阿娘,上天既然垂怜又让我活了一次,却为什么不能也让你再重来一次……” 被冻结的泪水终究还是抵不住心头的热,化开的冰融成水帘滴落出眼眶,划过下颚的时候凝成一颗颗水珠子,落在地上又被砸碎,渗进泥地后消失不见。 没有人看见,更没有人在意! 方才在屋里吐她口水的人,是益州知府大人孟岳的女儿,嫡出的大小姐、孟清欢。 说起来,孟娴湘和她还是同年同月同日同夜出生的。 只孟娴湘这个名字,便可听出端倪。 她母亲也曾是这孟府的姨娘,是正经的良妾。 变故都是发生在八岁那年,她母亲又怀了胎,大夫说是个男胎,生出来便将是孟家长子。孟夫人本就不满母亲受宠,自己又没能生出儿子,便设计陷害说母亲这胎是和别的男人的野种。 最后,母亲腹中的胎儿是被活活打落的。 不仅如此,孟岳还废掉母亲良民的身份,将她发落至贱籍,她们母女被赶去马厩做了孟府里最下等的贱奴。 母亲死的那晚,也是这样的月圆夜。 许是胎儿没落干净,那晚母亲大出血,孟娴湘到处求告,可府中却无一人搭理她。 那之后,也再没人提起她‘孟娴湘’的名字。 一句‘那贱丫头’,便都知道是在叫她。 再然后,便是孟清欢方才说的上晏京选秀,是啊,孟夫人何故要她伺候孟清欢去呢? 自然,是想在途中处决了她! 入晏京城的前夜,她被安排好的小厮伙计拉去驿站外无人的破庙,为了不被欺辱,她抓起地上的破瓦片割了喉。 再睁眼,竟又回到了益州城的孟府里。 而明日,晏京派来护送秀女的钦差就要上门了。 母亲临去后告诉她一定要忍,忍了就能活下去,这话不对,真的不对! 孟娴湘收回目光,转身走回柴房,合上门前又再看了眼那轮圆月,月色的孤傲好似沁入她的眼睛,与她融为一体。 她不想再忍,不想再被欺负。 她要为自己谋,她要往上爬,她要做人上人,要这世上无人再敢欺负她! …… 翌日,天灰灰亮。 睡意未消的孟府,被嫡大小姐孟清清欢一声划破天际的喊声给叫醒。 廊下守夜的丫鬟似做了噩梦般被惊醒,推门疾步而入,拉开床幔看见孟清欢跪坐在床上,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怔怔的看着摊在面前的双手。 手上,全是血水。 不止是手上,还有床上尤其枕头上,全是刺目的血红。 最瘆人的,还是孟清欢的脸。 “小…小姐……”丫鬟也被吓住了,结结巴巴不敢说话。 “滚…”半晌,孟清欢才似反应过来,扭头推开床前的丫鬟,“滚开,滚开!” 她赤脚下了地,跌跌撞撞冲到梳妆镜前。 镜中人满脸污血,布满一道一道针划过般的血口子,隐约间还掺杂着青绿色的脓。 “不、不会…不会的。”她吓得失语,不断重复这几个字。 钦差早上就会到,下午就要出发准备上晏京了呀! 最后,又是一阵又怒又悲的喊叫声,屋中不断传来打砸东西的声音,混合着对孟娴湘的怒骂。 “是那个贱人,一定是那个小贱人,昨天晚上是她伺候我洗脸,是她准备的洗脸水,一定是她那个小贱人害的。” “我要杀了她——!” “……” 很快,孟娴湘就被提到了孟清欢的院子里跪着。 孟夫人请了大夫正在里头给孟清欢诊治,孟岳站在廊前,正目色锐利地盯着孟娴湘。 “是你干的?”孟岳脸色着实不好看,选秀可是大事,且他还特意托关系往晏京里递过银子,以保孟清欢能够顺利入选。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他就能升迁去晏京做官了。 孟家在宫里有位主子娘娘的话,对他的官途是有大大的好处的,所以他对这次选秀极为看重。33qxs.m 最重要的是,选秀名额都已经递上去了,这个时候反悔恐怕来不及。 廊下,孟娴湘虽是跪着,背脊却是笔直。 “孟大人。”八岁起,她就不喊他父亲了,她不配,当然他也不配。 “赵氏皇族历朝历代的规矩,每三年一次选秀,各地官员家中但凡有适龄的女儿,除去已有婚嫁之约,或者身染恶疾等情况可以不用参加选秀,其余的必须入宫参选。” “另外,名额一旦上交便不可再变,否则便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她这一番话答非所问,等于变相承认了的确是她弄坏了孟清欢的脸。 第2章 选秀名单 “你……” 孟岳语塞,脸色越发难看。 这些道理,他难道不懂?其中利害,他比她更明白一万分。 三年前,瞿州知府递交完名额后,他的女儿却因为已经有了喜欢的情郎便不顾家族和那个情郎逃走了,钦差去了个空,于是那位知府便因为蔑视天家威严加上欺君之罪被砍了头,全家都被发落了。 想到这些,孟岳不禁眼前一黑。 名额没交上去的话,一切都好说,但现下眼看着就要来不及了。 其实,他不是只有一个女儿,除了大女儿孟清欢,他还有一个小女儿。只是递交了名额,最终的名单要今日与钦差见过后才最终确定,没定究竟是哪个女儿,倒是可以替补,只是…… 只是他那小女儿,要明年才到年纪啊! 想到这,孟岳又一愣。 忽而再看孟娴湘的眼神,越发犀利:“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孟娴湘似笑非笑,短短时间,她就仿佛在孟岳的脸上看到生与死的表情变化,她觉得好笑。 想来,他是明白了。 为了不被杀头,眼下能替孟清欢入宫选秀的只有她孟娴湘! 其实这些年孟岳先后也纳了好几位姨娘入府,不过他那位正房孟夫人太过厉害,孟府后院这么多年竟再没留下一个孩子。 年前,孟岳才终于得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儿子。 若非那位外室被瞒着养在外头,只怕这个儿子也要保不住。 而当初要不是有孟夫人母家的财力支持,孟岳也得不到如今这个知府的位置,因此他对孟夫人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追究她的残忍。 包括孟娴湘母亲被诬陷致死,他也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好啊,好啊你,这么多年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孟岳气的发抖,手指着孟娴湘的鼻子。 孟娴湘衣着单薄粗劣,跪在初春的冷风中,迎着他的怒气缓缓荡漾着笑意,瞧着竟比冬雪中腊梅还要妖冶,孟岳一时都不觉看恍了眼。 仿佛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认识了这个曾被他亲自赐名,也疼爱过一些时日的女儿。 “孟大人,这会儿可不是探究我到底好不好的时候。钦差马上就要到了,该怎么抉择,孟大人你还是赶紧拿个主意吧。” “哦,对了!”只瞧她眼珠子一转,顿了顿。 “孟大人也可以随意找个人顶包塞入宫中,可万一她日后得宠被有心人嫉妒,来益州调查一番发现她竟不是孟大人你的亲生女儿,你说到时候会是什么后果?” 这席话,直接断了孟岳最后的退路。 的确,他是想过要不随便找个长相过的去的丫鬟送入宫中,可是……孟娴湘说的对,万一日后被人发现,那恐怕是株连九族都不够他判的。 孟岳气的身子发虚,用手扶着额头。 刚要开口,突然听见身后响起怒吼的声音:“休想!你这个小贱人,你休想!” 是孟夫人,她从屋里冲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尖利的簪子。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孟夫人作势就要冲下台阶,却被孟岳给拦下。 孟岳也正在气头上,因此也没控制好手上的力度,竟直接把孟夫人推搡着跌坐到地上了。 “你!好你个孟岳!” 孟夫人双眼通红,指着孟岳:“你个王八羔子,你不处决害你女儿的贱人,竟然还敢这样对我,你忘了你是怎么爬到现在的位置的?” “处决她?”孟岳俯着身子,与孟夫人对峙,“处决了她,我们全家陪她一块儿死!这贱丫头如今把你我,把全府上下的命都捏在手里了,你还想处决她?” “妇人之见!”孟岳一甩袖,站直了些。 这时,有小厮跑着进了院子。 “大人,钦差的车马到街前了。” “什么?”孟岳一惊,大步跨下台阶,慌乱间又赶忙指着孟娴湘喊:“来人,快来人,把她带下去梳妆打扮!” 至此,孟娴湘唇角的笑意终于彻底绽放。 只瞧孟岳紧张的不行,理了理衣裳,赶着要去见钦差,行至院门口又听孟夫人叫道:“老爷,你就不怕这贱丫头入宫得了势,反过来咬你害你吗?” 孟岳顿住,有片刻犹豫,最终还是默不作声走了出去。 孟娴湘定定的站起来,在孟夫人要吃人的眼神下淡漠的转身,身边跟着两个丫鬟准备替她装扮去见钦差。 “贱人,小贱人你会不得好死的!” “我当初就不应该留着你,我就应该把你和你母亲那个贱妇一起弄死。” “小贱人,你会有报应的,你等着吧……” 孟娴湘直直的往外走,不论孟夫人骂的多难听都不曾回过一次头,唯有眼底的冷光越来越浓,浓的让人看着感觉这世间都不会再有春暖了。m.33qxs.m 接下来的一切,非常顺利。 见了钦差,将她的名字记入名单,午后便可出发前往钦差驿站了。 厅前,孟岳恭恭敬敬的送走钦差,脸上的谄媚在回头看见孟娴湘时又瞬间烟消云散。 “我会指派两名丫鬟陪你一同入宫,一位是夫人身边刘嬷嬷的女儿,叫玲珑的。她人稳重,在宫里能更能帮到你。” 这话,孟娴湘没做回应。 什么能帮到她,都是假的,做孟府眼睛来看着她才是真的。 若发现她不可控,必要的时候毒死她也是可以的。 临去前,孟岳又对她道:“明年,清漪就到年纪了,我会想法子把她送进宫。她若进宫必定会是椒房独宠,届时你若还想在后宫活下去,你进宫后就老老实实的给我的清漪铺路。” 孟清漪就是他那个还没到年纪的小女儿。 孟娴湘也承认,孟清漪长得很美,就是没破相之前的孟清欢也不及她十分之三。 可纵然如此,也没到入宫便是椒房独宠的地步吧? 因此,孟娴湘也有些疑惑了,凭什么孟岳敢这般断定孟清漪入宫会得那般恩宠,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缘由? 可孟岳不愿意多说,只拂袖离去。 她再好奇,也只能留待他日再查。 午时刚过,车马就已经备好在外候着了,即便孟岳再不愿,可对外的面子和排场还是要做的,放了炮竹,撒了喜钱,热闹的很。 听说孟清欢因为破相而崩溃,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 临行前,孟清漪倒是出面了。 即将踏出孟府大门时,孟娴湘听到了一声陌生的“姐姐”两字。 回头,正是孟清漪。 也是稀奇,头一回听孟清漪这样喊她,真是讽刺。 “皇宫可不比咱们府里,姐姐可切记千万要谨言慎行啊。你没读过多少书,琴棋书画也样样不会,在宫里是很吃亏的。” 第3章 入宫 孟清漪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是讥讽。 孟清欢张扬跋扈,她则是暗藏心机,若她真进了宫的确不是好对付的。 “姐姐,宫里的主子哪个不是精通诗词歌赋,才华横溢。妹妹实在担心姐姐以后的日子不好过,总不能只靠身上那几两肉来争宠吧,可这迟早都会腻的,还是得有真本事才行。” 孟清漪的眼睛,不断的在孟娴湘胸前游转。 孟娴湘长得确是比寻常官家子女要清瘦,可这反而更加衬托出了她身材的曼妙,该瘦的腰肢不堪一握,该凸的部位又傲人异常。 是个正常的男人,通常都无法抗拒。 更别说经过打扮的孟娴湘,脱俗又魅人,眼眸莹亮,有种极为干净的妩媚。她随她母亲,长得娇媚俏丽,就是刚才孟岳第一眼见到装扮过的她时,也不由得愣了愣,觉得惊艳。 想来,凭她娇艳的颜色在宫里是能分得些恩宠的。 这一点,孟清漪也能看得明白,越是明白,她越是不屑,不敢想自己将来的男人竟然和孟娴湘这样的贱婢恩爱过。 “不过姐姐也不要太担心,等将来我入了宫定会照拂你的。” 听着好笑,可孟娴湘也更加忌惮。 若不是有十分的把握,孟岳和孟清漪说不出这样的话。 “好,我等你进宫。” 孟娴湘直视着她,神色看不出喜怒,语气同样不冷不热,接着说:“父亲刚才也说了,我进宫主要目的是为了给你铺路的,所以妹妹放心,若有机会面见圣颜,我一定会替妹妹多多美言,保证叫皇上还没见到你就先对你印象深刻。” 最后印象深刻四个字,听起来别有意味。 成功的让孟清漪脸色微变,忙质问:“你什么意思?” 孟娴湘却不再接话,径直转身就踏出了门槛,背脊挺直的走向马车。 “我…”孟清漪追了两步,张了口又怕被人听见会惹笑话,却也不甘心便压低声音喊:“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皇上面前说我的坏话,等明年……” “等明年……” 话还没说完呢,孟娴湘就已经迅速上了马车,连个背影都懒得再给她留。 她气的脸颊发红,但碍着外面围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又不好发作,便只能咬牙跺了脚,回头快步走回府内,要去告状似的。 而马车的车帘在落下那一刻,孟娴湘也才敢释放自己的不安。 可惜了! 可惜现在的她,一没钱,二没势,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彻底的毁掉孟家。 就连对付孟清欢那一计,也只是用了土法子暂时破了她的相,没办法伤其根本,只要精心医治,她那张脸还是可以恢复的。 届时,她若再和孟清漪一同进宫来…… 马车缓缓启程,孟娴湘坐在车内闭着眼睛,双手紧紧的绞着手中的帕子,恨不得将它撕个粉碎来泄愤,可终究,她还是努力平复了心虚,慢慢的松掉手上的力道。 拿条帕子泄愤算什么,不急啊! 一年,起码她还有一年的时间,急什么。 从益州到晏京城,需要花费两个月的路程,这一路上,孟娴娴几乎都在读书,出发前孟清漪那些话,她还是放在了心上的,八岁前她也曾有过教书先生,之后就再没读过书,自然比不上那些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 两个月,并不能使她的才情突飞猛进,还有一些生僻字她甚至根本都不认识! 她苦恼过,可最后想明白了。 对旁人来说,才情或许算是优点,可对她来说,无才可能会是她最大的助力点。 同时,这两个月她也在精心的养护双手。 毕竟干粗活的手,总是要比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来的粗糙。 孟岳好面子,既然入了宫就需要打点,看在这个的份上,孟岳也给了她许多银钱,她在路上买了养肤的百花露,经过两个月的精养,效果确是很好。 历时两月,终于到了晏京城。 入城当日,整个选秀队伍浩浩荡荡,格外壮观。 这次选秀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是太后亲自操办的,如今后宫里只有四位娘娘,都是王府旧人。新帝还很年轻,不过二十七岁,正是该充盈后宫的年纪。 整个选秀流程,持续了三天。 上百位秀女经过层层筛选,留到最后的殿选阶段的只有二十几位。 殿选过后,最终入宫的怕是会更少。 孟家托关系花了很多的银子,所以孟娴湘顺利进入了最后的殿选,轮到她已经差不多是最后的几批了。 “荆州知府之女,章玉妍。” “益州知府之女,孟娴湘。” “钦天监监判之女,罗幽婼。” “入殿——!” 太监尖细的呼声响彻殿后的花园,听见喊到自己的名字,孟娴湘赶忙上下打量自己的着装确保没出什么差错,同时规规矩矩的跟着指引嬷嬷绕过花园,去往前殿。 她穿着一身淡粉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同色银丝绣鞋在走动间若隐若现。垂鬓分肖髻上别着几朵水粉色的珠花做点缀,六颗裸粉小珍珠串成的耳环轻摇轻晃尽显娇俏,身上颜色大致统一,不乱不闹,恰到好处的养眼。 今日,她特地裹了胸。 一早就听说皇后病了,不知道真病假病,反正就是病的很有时机,重要的是皇上今日大抵是不会来参加殿选了,省的世人骂他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所以,今天来进行殿选的应该只有太后了。 若是太后,孟娴湘便不能装扮的太过出挑,毕竟听说这次秀女中还有一位是太后的亲侄女,而皇上并非太后的亲生儿子,便也与太后那位侄女没有亲缘关系。 只能说,后宫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会打注意。 然即便孟娴湘裹了胸,可胸前的傲人依旧比许多人饱满,若不裹,她只怕太后会觉得她太过魅惑,于后宫安宁不利。 指引嬷嬷带着孟娴湘三人去了前殿,进殿后,里面却空无一人。 “太后有些疲乏,方才去了偏殿休息,三位请在此等候,太后娘娘约莫不出半盏茶的时辰就会回来的。”指引嬷嬷耐心的为几人解释,说完后颔首离去。 殿中便只剩下三人,却也让孟娴湘心中生疑。 即便是太后真的乏了去休息,也不至于让这殿内空无一人,至少会留两位宫女照应她们。 难不成是……孟娴湘心里有了猜想。 正思量之际,身侧响起一声不屑的哼声,寻声扭头看去,发声的那位是三人中打扮最为惹眼的,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钦天监监判之女,罗幽婼。 “你笑什么呀?” 问这话的不是孟娴湘,是另一位与孟娴湘一样来自外官知府的女儿,章玉妍。 “我笑什么?”罗幽婼站在最右侧,用余光眼白扫过两人又道:“听说前面那几组殿选秀女,基本上是每三位中只留下一位,所以你们说,咱们这一组,最后能留在宫里的会是谁?” 第4章 殿选通过 话虽是这样问的,可从罗幽婼那神色语态来看,她仿佛已经笃定了是她自己能最终入选。 她爹是皇城晏京城里的官,再不济也是正六品官职,自然觉得自己比来自偏远州府的孟娴她们要更加高贵。穿的花花绿绿的,恨不得把所有好看的颜色都穿在身上。 一眼看过去,的确亮眼却扎眼。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章玉妍眨着大眼睛,好看的睫毛上下忽闪,一副天真姿态。 罗幽婼瞥了她一眼,问:“你叫孟娴湘?” “不是的,我叫章玉妍。” “随你叫什么,瞧你这般青涩,到年纪了吗,别是刚及笄就送进来充数了,我朝律法未满十八不得入宫选秀。要是被发现你们为了获宠而欺君,哼,小心你的脑袋。” 章玉妍长得的确显小,像朵没长开的花苞。 脸颊肉肉的,可爱粉嫩有余却也真的不太像是十八岁的样貌,倒像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我的确十八了,我阿娘说了有的人天生长得就显小。再说我父亲也做不出那种欺君的事情,父亲说了若我得选就留在宫中好好侍奉皇上,侍奉太后皇后,若不能那就回荆州,他会认真再给我安排亲事,凡事都不必强求。” 孟娴湘静静站在一旁听着,心道这姑娘说话颇有几分通透,大大方方的。 “哼!”罗幽婼一翻白眼,被那番挑不出毛病的话噎住,因此不爽的发出一声冷哼。 “你呢?”接着,又把目光落在一直没说话的孟娴湘身上,“你可想过自己要入选?” 孟娴湘垂眸看着光滑的地面,美眸流转间生了几分狡黠。 “入不入选,自有太后和皇上做主,我不敢妄议。”她回答。 罗幽婼被章玉妍噎了话本就心里不快,听见孟娴湘这么说,又更加显得她在背后议论而不识大体的样子,心中不免更加不忿,怎么能屡屡在两个小小知府之女的面前丢了脸。 于是,越发说多错多。 “什么妄议不妄议,这会儿又没人,你在这儿装个什么?就显得你一个懂事,别人都粗苯愚蠢不识体统规矩了?别说你从来没有想过入选,可你就是想了又能怎么样,上头还有那么多名门贵女,真以为能轮得到你?更别说还有太后的亲侄女,你觉得你能比得过谁去?” 说完,她脸色绯红。 就是把自己给说生气了,却也不见孟娴湘有任何反应,她依旧望着脚下的地面,眼睛不敢乱转说:“太后的亲侄女,自然风华绝冠是如我等不敢媲美的。” 她先是夸了太后侄女,等同于夸了太后。 “你若觉得我在装,那就当做是我在装吧。我只知道,即便是在自己家中也不得随意在背后议论长辈之事,这是规矩。何况这里是天家皇宫,宫规森严,更应该谨言慎行,万一出了差池那便是要殃及家人的祸事。” “你……” 罗幽婼气的瞪眼,越听孟娴湘说就越显得她没规矩,好似被人啪啪打了几个耳光一般,刚要发发作,却倏然听见殿内的屏风后面传出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 “说的好!” 随着话落,那扇大屏风就被快速收了起来,露出坐在雕着凤凰花纹高椅上的太后娘娘,以及她身边的众位宫女。原来,太后并没有去什么偏殿休息,而是一直坐在屏风后观察着几人。 和孟娴湘猜想的一样,原来殿选竟是这么个选法。 孟娴湘三人第一时间就已经跪下去磕头了,尤其罗幽婼浑身发抖,脸都白了,许是知道今日她算是完了。 沉默片刻,太后又道:“孟娴湘,抬起头来。” 屏风后面只能听到声音,太后并不知道哪个才是孟娴湘。 孟娴湘忙将磕在地上的头抬了起来,却也不敢直视太后的脸,只看向她足尖的位置,并回了一声:“臣女孟娴湘,见过太后。” “嗯,长得也脱俗清丽。”太后满意的点头,说的是孟娴湘不过度打扮的装束。 “听说你是孟知府家的庶女,可纵容是个庶女也比晏京城内好些个达官显贵的女儿要通情懂事的多。” 这里的好些个,自然包括着罗幽婼。 太后冷冷投去寒光,哪个最害怕哪个就是罗幽婼,不必再问也知道了。 “你说的没错,皇宫里规矩繁多不比外头,最最重要的便是要谨言慎行,恪守本分。孟家女稳重端庄,哀家觉着不错。” “至于罗监判的女儿……” “太后,太后赎罪,臣女知道错了,请太后……” “放肆!”太后皱起眉头,发出怒喝,“哀家才刚说完要谨言慎行,你就这般冲撞要来抢哀家的话,看来你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啊!” “不…不是。”罗幽婼吓得快要语无伦次,也不敢再插话。 “说到底,还是罗监判教女无方!” 太后最后只再对她说了这么一句,就挥手让太监把罗幽婼给拖出去了,而太后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是也准备要处置罗幽婼的父亲了。 为此,孟娴湘也不由得心跳加速。 原来对于天家的人来说处置一个官员可以如此简单,甚至都不需要见到官员本人,仅凭几句话就可以直接发落了。 那么孟家……想到对孟家恨,孟娴湘的心跳越来越快。 直到罗幽婼喊“赎罪”的声音消失,太后才再发话:“你们都起来吧。”彡彡訁凊 “章知府的女儿瞧着是小,可样貌却很是喜庆,方才听你说话也觉得你大方通透,不错啊,都不错。选秀女选的不仅是家世样貌,最注重的还是人品和德行,否则后宫不宁,皇帝不安,天下也难安啊。” 太后连连说了多个不错,孟娴湘心里的石头也落下来了。 这一关,总算圆满。 翌日,册封的秀女的圣旨就下来了。 此次入选的秀女一共七位,加上章玉妍,还有一位同样是来自外官之女。 剩下四位,都是晏京城内的官家女子。 自然,那位太后的亲侄女廖羽柠是不用多说,必然要留下的。 并且,她的位分是七人中最高的六等昭容之位。要知道,皇上身边从王府进宫的四位老人中,有一位到如今还只是昭容的位分,而太后侄女一进宫就和那位王府老人平起平坐,可见其身份的特殊。 听说,还是皇上亲自点头拟旨册封的。 都说廖羽柠前途无量,可孟娴湘却不觉得。 ———— ps:嫔妃等级制度在后面作者有话说哦~ 第5章 教训玲珑 要说身份,其余秀女中也不乏有身份高贵的。 例如太傅之女,一品将军之女等…… 可她们三个却一律都被封为了八等美人,独独廖羽柠自个儿比旁人高出了两个等级,这如何能叫人不眼红? 孟娴湘没猜错的话,那廖羽柠也将会是第一个侍寝的人。 种种恩宠在她看来,只看到了两个字,捧杀!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说他们这位年轻的皇上,心思很不简单。 剩下三位,便是孟娴湘和章玉妍,以及另外那位外官之女,都被封为了十等贵人。 而孟娴湘最在意的,也是那位除章玉妍外的贵人。 穆静烟! 穆静烟和她,可是有渊源的,还是很大的渊源。 分宫的时候,她还和穆静烟被分在了同一处的凝月宫,只有四等嫔位及以上的妃子才有资格住一宫的主殿,所以孟娴湘和她分别被分在了东偏殿和西偏殿。 到凝月宫的时候,内务府派发下来的宫女太监们都已经候着了,此刻正在做着打扫的活。 十等贵人身边除去自己带进来的丫鬟,还会派发一名掌事宫女,一名贴身大宫女,两名近侍宫女,两名粗使宫女和一名掌事太监及两名粗使太监。 有意思的是,玲珑自作主张,竟不让内务府派发的掌事宫女和大宫女靠近孟娴湘,嘴上说的是怕她们伺候不好。 玲珑,便是孟家夫人身边刘嬷嬷的女儿。 孟娴湘如今是宫里正儿八经的主子,却被一个知府奴婢做了主。 甚至,还要听她一个奴婢的嘲讽。 “没想到吧,没想到穆家小姐也入宫选秀并且入选了,哼。”玲珑站着,孟娴湘坐着,可看玲珑那轻蔑的神态及语气,仿佛她才真正的主子。 孟娴湘撩了垂在身前的一缕青丝,在手指间转着圈圈,没有因为玲珑的不敬而感到生气,反倒是眼眸含笑饶有兴致一般。 玲珑则越说越起劲儿,以为孟娴湘不回答就是怕了。 “那穆家小姐是最知道你底细的,她要是在宫里到处说你和你娘的丑事,那你在宫里可就真成一个笑话了。” “底细?”孟娴湘手中动作一顿,慢慢抬起头,眉头向上一挑问:“什么底细?” “自然是你那个早死的娘是个贱婢底细!”玲珑越发不屑,瞪着眼睛要吃人似的,不愧是孟夫人身边的丫鬟,真真是把狗仗人势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可惜啊,她甚至比狗都要愚蠢。 或许连狗都知道要有主人在身边才算有势可依,没有主人护着的狗还敢这么豪横,也不怕被打死在外头?www.33qxs.m 孟娴湘放下绕着头发的手,轻轻搭在桌子上,看似慵懒的神态实则暗藏凌厉。 “你确定要一直这般与我说话?”她含着冷笑问玲珑。 然后不等玲珑开口,继续再道:“路上的时候没办法,我身边需要人伺候这才对你诸多忍耐,可如今不一样了。玲珑,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玲珑嘴硬,可实际已经被孟娴湘那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的有些发毛。 “罢了!”孟娴湘摇摇头,嘴角的笑意却逐渐加深。 她不怕最好,不怕才好呢! “不过玲珑,有些话我还是得提醒你。我娘确实是在穆府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可她在穆府是以老太太亲戚的身份生活的,嫁给我那个父亲的时候也是以良民的身份嫁的。至于后面被贬为贱籍的事也因为我那个父亲好面子,因此从未有外人知道。” 而且为了日后麻烦,孟岳已经在她出发选秀后就把她和母亲贱籍的身份抬回去了。 “所以玲珑,如果宫里有人知道了我娘曾为贱奴的事情,那只能是孟府自己人说出去的。除了你我,和与你一同从孟府出来的丫鬟竹香,宫里可再没别人知道了。” 说着,孟娴湘站了起来,近一步逼近玲珑,压低了声音。 “我在孟府端过尿盆,挑过粪桶,宫里那些娘娘包括皇上要是知道了这些,你说他们会怎么想,会怎么想孟府,孟夫人那两个女儿还能不能入宫,而在宫里散播这些人还能不能活,玲珑你可要想清楚了。” 听到这里,玲珑的脸色有些发白了。 孟娴湘的意思是,如果有人知道了这些事,那一定是她和竹香两个人散播出去的。 再来若因为这些连累了孟府,连累了两位嫡小姐的前途,别说宫里就是孟大人都不会放过她的。 玲珑紧张的咽着口水,孟娴湘却倏地冲她宽慰一笑。 “你别紧张,我知道你不会的。” 随即,她又轻轻拍了拍玲珑的肩温柔又说道:“今日迁宫你也累了,下去歇息吧。你是孟夫人身边的,身份自然比别的丫鬟要贵重,嗯……” 她佯装思索,片刻又柔柔一笑。 “今后你就住东侧那间小厢房,那原本是要给掌事宫女住的,不过你是自己人也是孟夫人亲信,我自然不能亏待你。就让掌事宫女其他宫女挤一挤好了。” 话落,只听玲珑轻轻哼了哼。 她觉得孟娴湘这是在巴结讨好她,想以此来堵她的嘴,毕竟那些丑事要是说出去了,她孟娴湘受的影响是最大的,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嫌弃了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宠幸她。 所以,她没谢恩也无其他表示,翻着白眼转身就大摇大摆走出去了。 留孟娴湘自个儿在后面,笑靥如花的看着她。 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那位被赶出房门的掌事宫女就要过来了。 玲珑走后,竹香进来伺候。 虽然都是孟府出来的丫鬟,但竹香要比玲珑规矩的多,起码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丫鬟该守什么样的规矩,可她到底还是孟府的丫鬟,孟娴湘往后也不会太重用她。 她得培养自己的心腹。 留着玲珑和竹香终究像是留着两个随时会爆的爆竹,得尽早处理掉。 “主子,奴婢伺候您梳洗吧,明日一早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嗯。” 孟娴湘由竹香搀着进入内阁,坐到铜镜前,头上的钗环珠花、耳上的珠饰尽数被取下,擦去鲜艳的口脂,又卸掉繁重发鬓,变得素雅后整个人的气质都清冷了下来。 越是没有表情,越是让人觉得疏离。 她明明一句话也没说,可竹香却总觉得无形中有股压迫感让她不敢喘气。 “主子,奴婢去给您打洗脸水。” “嗯。”孟娴湘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垂在胸前的发。 竹香福了福身,随即松了口气般的快步走出内阁。 出门的时候,被一个急冲冲的身影撞到。 “贵人呢,孟贵人在里面吗,奴婢要见贵人。” 第6章 培养心腹 竹香险些被撞倒,捂着被撞疼的肩膀见是掌事宫女素兰便也不敢发火。 “贵人在里头呢,不过已经卸了妆准备歇下了,素兰姑姑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说吧。” “等不到明日了!”素兰推开竹香,大步跨入殿中,“奴婢这就要去问问贵人,为何进了宫却不守宫里的规矩,坏了宫规也不怕皇上皇后责罚吗?” “哎…哎!”竹香象征性的追了两步,却又不敢真的上去拦下。 或者说,是不想。 那孟娴湘从前在孟府做婢的时候,可是连她也能压她一头的,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宫里的贵人,都是做奴婢的,凭什么就她孟娴湘能这么好命? 所以,看孟娴湘不痛快,她心里确是痛快的。 而等素兰进到内阁见到孟娴湘时,原本准备好要质问的话却倏然憋了回去。 因为,此时孟娴湘竟正捏着手帕在擦眼角的泪。 “贵…贵人,奴婢……” “你是来问玲珑的事吧。”孟娴湘吸了吸鼻子,双目发红的从铜镜前站了起来,慢慢走向素兰,然后又用眼睛去扫视外间确定没人才放心的样子。 “素兰姑姑,玲珑的事情我代她向你道歉。” “奴婢不敢!”素兰一听,忙跪了下去,“您是主子,我是奴婢,您怎么能向奴婢道歉。奴婢只是,只是……” “我明白。”孟娴湘将她扶了起来。 “明日去皇后宫里请安的时候,我会找机会向皇后娘娘说明,请她做主把你从我这宫里调出去,只说我自己喜静,断不会连累你们这些无辜的宫女同我一起受委屈的。” 说话间,孟娴湘的眼睛又红了几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素兰忙要解释,却见孟娴湘摇头又叹气的,似有什么隐情。 再仔细一琢磨孟娴湘的话后,又瞬间明朗了似的。 “主子您的意思是,是那贱婢欺您?” 孟娴湘垂眸又皱眉,瞧着楚楚可怜的:“我是家中庶女,又是不受宠的庶女,其中的艰辛实在连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与旁人听,玲珑又是正房夫人身后得力的丫鬟,我……早就习惯了。且这次,她算是一枚眼线被安插在我身边的,代表的是孟夫人和父亲。” “而我与孟家而言不过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为孟家嫡女铺路的工具,若我不听话,那来日……” 她不必说完,素兰也已经明白了。 孟娴湘若不听话,来日孟家嫡女入了宫岂会有她好日子过。 “岂有此理!”素兰握紧拳头,忿忿不平,“即便如此也轮不到她一个奴婢这样欺负主子呀,她……” “算了。”孟娴湘按住她的手,叹气又道:“我何尝又愿意受她的牵制,只是我如今在宫中毫无根基,身边也没有信得过的人来助我,我更怕你们被连累着受气。” 话落,她在素兰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似带着某种暗示。 素兰只觉得脑中嗡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宫里生存若没点眼色,又怎么能坐上掌事宫女的位置。 起初,素兰以为孟娴湘是个软糯的,连一个奴婢都压不住。 可这会儿,她明白了。 尤其在这后宫里,张扬的女人往往是死的最快最无能的,而像孟娴湘这样看起来温顺的兔子,越不起眼可咬起人来才是越痛的。 孟娴湘把自己装白兔的事情摆在了明面上,就是要让她选。 要么帮她,要么就像刚才孟娴湘说的,趁早这从宫里给调出去。 不过片刻,素兰就做出了抉择。 “主子若是信得过过奴婢,就让奴婢来帮您解决她。” 这个事情的确不能由孟娴湘自己来,她才刚进宫就出手除了自己从家中带来的奴婢,传出去指不定别人会怎么想怎么编排她,保不齐会落得一个狠毒的名声。 ……m.33qxs.m 从孟娴湘屋里出来后,素兰的面上明显多了许多坚定。 原本她还担心过,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没有把她指派到那些家世好主子身边,主子过的好,奴婢才能水涨船高跟着过的舒服。 但现在她看开了,只有像孟娴湘这样的人才是能在宫里活的长久的人。 有时候,家世再好也敌不过人的心计。 翌日清早,孟娴湘都已经梳妆好了,玲珑才姗姗来迟。 素兰和内务府指派的一等宫女冬霜一左一右的跟在孟娴湘身边,准备和她一起去凤栖宫给皇后请安。 玲珑却二话不说,将冬霜给挤开。 “我陪着主子去就行了,你不必跟着。” 她直称自己为‘我’而非奴婢,实在没有规矩,冬霜与素兰对视后双双一笑,随后带上谄媚的笑容将玲珑拉开并说:“玲珑你身份贵重,去请安这种小事让我们陪主子去就行了。” “马上就要入夏了,天气也逐渐热起来,这一来一回的要流不少汗的。” “是啊。”素兰也接了话,“我们主子这样心疼你,连我的厢房都叫让出来给你住,我们自然也要遵照主子的意思善待你的,陪着主子去请安这等小事只管叫我们来做就行。” 显然,一声声的恭维让玲珑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她得意的抬高下巴,轻轻“嗯”了一声,有种把自己当成了主子的架势。 而这全程,孟娴湘都没有出声,唯独眼里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走出凝月宫,素兰便凑近她耳边轻轻道:“主子放心,昨夜我都已经交代了底下的奴才们,保证会让玲珑以后的日子过的舒服的。” 交代和舒服两个字,她特意加重了些许语气。 孟娴湘停了停,转头看她,笑道:“我没有看错你。” 话虽是这样说的,但这不代表孟娴湘就完全信任素兰,毕竟谁又能保证素兰他们几个不是别人派来的眼线。只不过这种可能对她来说会比较小,另外几个新入宫且家世好的,他们身边被安插眼线的可能会更大。 只不过,她也不能完全排除就是了。 走了一段路,身后传来喊声:“孟贵人留步!” 三人回头,见是一名宫女,而那宫女身后站着的正是和孟娴湘同住一宫的穆贵人,穆静烟。 第7章 请安 “孟贵人,我家主子请你过去说话。” 冬霜接了话,不高兴地说:“为什么非得我家主子过去,而你家主子不能过来呢,同为贵人倒显得我家主子低人一等似的。” 孟娴湘没有打断她,的确是这个理没错,她都已经往前走了许多,没有还要重新倒退回去的道理。 再看那穆贵人不动如松的样子,俨然就是故意想压她一头。 僵持许久,哪方都不见让步。 最后是孟娴湘拉起柔和的笑容,打破僵局:“看来穆姐姐是没有事情找我呢,那不如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免得耽误了请安的时辰。”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她是绝对不会往后退的。 若是旁人,她或许会给几分面子,但穆静烟的面子,说白了她就是不想给。 谁都可以,就是穆静烟不可以! 说罢,她便转身继续走。 “等等!”穆静烟端着的气势被孟娴湘打散,脸色不悦微微发红,她走到孟娴湘身边停下,气道:“妹妹借一步说话吧。” 孟娴湘笑容恬淡,慢慢回了一声“好”。 两人独自往前,与身后的宫女拉开距离,穆静烟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在孟娴湘身上打转,欲言又止的模样。 “姐姐有话不妨直说吧。”孟娴湘比她小一岁。 只听穆静烟轻轻哼了一声,随即停下脚步转身直面着她。 她一停下,身后的宫女也跟着停下。 随后就听穆静烟嘲讽道:“你们母女俩可真是个个心机深沉。” “我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你不明白?在我面前何必装傻,当年你娘为了嫁入孟家勾引孟大人,如今你为了进宫又百般设计,和你这样的人一起伺候皇上真让我觉得恶心。” 顿了顿,穆静烟继续说:“那日你为了不让太后嫌恶,为了能够顺利入宫而给自己裹了胸,如今倒是不装了,这般晃晃荡荡的是想着万一偶遇皇上让他瞧见了,今晚召你侍寝吗?” 听她这般说,孟娴湘低头看了眼自己前胸。 而后,抬头笑说:“原来姐姐竟然不想入宫,所以一点心思也没花么?我在益州就听说过姐姐了,你可是远近闻名的才女,果然以姐姐才女的气质不用花心思也能轻松的被太后给瞧上,不像我还要怕太后会不喜欢所以不得不使手段。” “你!”穆静烟脸色越来越红。 孟娴湘这话虽然没有明说,可聪明人都听的出来,她是在说大家都是有想入宫的心的,她穆静烟又何必把自己显得那么清高。 为了入选她肯定也做过很多准备,偏转过头来嘲讽别人使手段。 她穆静烟要是不想入宫,扮丑也好,殿前失仪让太后厌弃也好,随便找个由头便可落选。 说难听些,既做了婊子又立哪门子的牌坊呢! “还有啊姐姐,不是我娘想嫁到孟家,是你父亲看上了我娘,你娘吃醋所以设计把我娘送到了孟家的。” “快要到时辰了,咱们不要再耽搁了姐姐,快走吧。” 孟娴湘表面上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说完这句便转身只管往前走了。彡彡訁凊 身后的素兰和冬霜见状,立马小跑着跟了上去。 几人的身影都快消失在宫道尽头了,穆静烟仍旧维持着方才与孟娴湘对峙的样子,面色铁青,和她今日穿的青绿色裙子相得益彰的感觉。 “主子。”宫女小心翼翼想去扶她。 她气急,拂袖转身不想让人碰,盯着孟娴湘消失的方向,胸前起伏不断像是呼吸不顺似的,嘴上更是骂道:“贱人,都是贱人,跟你娘一样的贱人。” …… 孟娴湘离开宫道,步入后花园。 许久没发现穆静烟跟上,不禁嘴角含笑,知晓她定是气的不轻正暗自发泄着呢。 “主子,穆贵人和您是进宫前就认识吗?”素兰跟在她身边,轻声问。 刚才远远的候在后面,没有听清孟娴湘和穆静烟说了什么,只最后见穆静烟脸色不好,想来自家主子是没落下风的。 “我娘与她们认识,她家老太太和我娘有亲,我娘年幼丧父又丧母,老太太见着可怜就把我娘接到了她身边养着,一直到老太太去世。” 穆老太太去世后,她母亲在穆家的日子一落千丈。 据母亲说,穆家人是拿她当丫鬟使的,也没吃过几顿饱饭,尤其是那穆夫人和孟府的夫人一个嘴脸,嫉妒她母亲长得好看,怕自己的夫君纳她为妾,便在一次请孟岳做客的家宴上,设计母亲醉酒,送到了孟岳的房里。 当时,穆家还是益州的知府里的通判,后来升到别州去做知府了。 她和穆静烟从未见过面,那穆静烟大抵也是从她母亲的嘴里听说孟娴湘母女的事情,穆静烟母亲拿她母亲当丫鬟使,穆静烟便也觉得自己要大孟娴湘一等。 所以,方才孟娴湘才坚决不在她面前退让。 她若退了,那她母亲就败了。 她方才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母亲争气。 “不说这个了,还是打起精神一会儿去面见皇后,她昨日病了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至于穆静烟说的,关于她的身子。 她又垂眸看了眼自己饱满的前胸,既然她有这个优势,那就势必得将它的优势发挥到最大才行。 凤栖宫前,已经陆续来了许多嫔妃。 宫门前刚要抬脚进门的章玉妍扭头看见她,乐呵的跑了过来。 “孟姐姐你来啦。”她像个孩子,笑脸总是纯真。 可孟娴湘做不到像她那般,连回应的笑容也显得僵硬,她没有过朋友,自母亲去后也从未有人对她这样笑过,因为有些不适。 “章贵人。”她微笑着与她行了个平礼。 章玉妍微微福身回了一礼,然后很自然的挽上孟娴湘的手腕,同她一起往里走。 “孟姐姐,一会儿给皇后娘娘请安之后,我可以去你宫里坐坐吗?在宫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唯独你稍稍熟悉一些,也全都是因为一同参加殿选的缘分。” 孟娴湘谨慎,没有立即答应。 人心难测,保不准那些表面上对你笑的人,背地里会想着用什么样的阴招来害你。 孟府里有她的骨肉至亲,她尚且都过的那样艰难。 何况是这里是皇宫,随便与人交心是不明智的。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回应,那头就听见有太监高呼:“贤妃娘娘到!” 第8章 伪善的贤妃 章玉妍立即松了挽着孟娴湘的手,两人一同规矩的退到墙边。 不出片刻,一颠一晃的轿辇从宫道转弯处出来,排场自然与孟娴湘这种只有宫女跟着的嫔妃是不能比的。除去抬轿撵的四名太监,一左一右还各跟了两名太监,后方还有宫女太监各四名排着队,靠近轿辇下方的还有两名贴身宫女。 贤妃娘娘是目前后宫中除了皇后外,位分最高的女人。 她育有一子,正两岁,且还是如今宫里唯一的一位皇子,母家丞相府又是位高权重的,她恩宠正盛,如今只是贤妃,来日便是贵妃、皇贵妃都是做得的。 轿撵到了宫门前停下,孟娴娴双双行了个标准的躬身礼。 “嫔妾参见贤妃娘娘。” “嫔妾参见贤妃娘娘。” 两人都低着头,看不见贤妃是何样貌,只能从她迟迟不叫起来也不做任何回应的态度上来猜测,她的脾气或许不好。 “哎呀!”良久,才听贤妃似抱怨的出了一声。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圆润饱满的珍珠与玉器间碰撞发出的声音,清脆却不刺耳。 想来,长得也是很美的。 总之对贤妃来说,她是有能发脾气的资本的。 “这天儿可真是越来越热了,这才什么时辰就已经热得本宫快要冒汗了。玉苹,明日出来记得带把宫扇。” “是,娘娘,奴婢记得了。” “嗯,落轿吧。” 旋即听见太监紧跟着响起的一声“落轿”,贤妃的轿辇这才稳稳被放了下来。 而孟娴湘两人,始终维持着躬身的姿势,现下都已经有些腿酸了。 金丝梅红底色的鞋子,映入孟娴湘的眼中,同时听见贤妃抱歉似的语调说:“哎呦两位妹妹怎么还行着礼呢,都怪本宫坐的太高了都没瞧见。” 是啊,她位分高自然不用低着头看别人。 “玉苹,怎么也不提醒本宫。” “娘娘,许是她们刚入宫不了解娘娘,娘娘您是最和善的,就是宫女见了您行礼后都不需要您叫起的才起,她们刚来不知道罢了。” 听着,孟娴湘心中又有了计量。 原来宫里人口中的和善是这个意思,贤妃坐的再高还能高到天上去不成?不过一个转眼的距离就能看见她们两人,摆明了就是下马威都能被歪曲成和善。 不过不要紧,孟娴湘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也能登上高位的。 “起来吧,快起来吧。” 贤妃伸手虚虚的搀了两人一下,虚扶孟娴湘的那只手有些许僵,收手也比另一只慢一些。 孟娴湘也能感觉的到,贤妃正在从上到下的打量她。 “多谢贤妃娘娘。”孟娴娴与章玉妍异口同声。 只听贤妃发出感叹的唉声,接着又道:“好啊,你们这些新入宫的妹妹们一个比一个娇艳,我看了都觉得喜欢,更别说皇上只会更喜欢。只怕到时候,皇上心里都没有我们这些老人了。” 这些话,贤妃是站在孟娴湘跟前看着她说的。 孟娴湘颔首不曾抬头,她心里早就有数,她这副身材一定会很惹眼的,尤其是这些侍寝过的嫔妃们,她们更加明白像她这样的身子对男人而言是什么样的。 她对着贤妃,再次躬身。 身边的章玉妍也跟着一起躬下身子,许是被贤妃这话给吓到了。 “贤妃娘娘这话,实在叫嫔妾惶恐。”孟娴湘装着害怕的样子回答。 “嫔妾自知已再无其他优点,因此从不敢拿自己与任何人相比相争,嫔妾是没那个本事的。别说贤妃娘娘,就是与嫔妾同住凝月宫的穆贵人穆姐姐,都比我要优秀许多。” 前半句意思是,她除了那副身子再没有别的争宠的本事,叫贤妃放心。 至于后半句…… “穆姐姐是嫔妾家乡那边有名的才女,都说她的才情天下一绝,无人可与她争锋。见了她,嫔妾尚且羞愧难当,又怎么敢担贤妃娘娘这番话。” 她低着头,因此没瞧见贤妃愈渐凌厉的眼神。 来晏京这些时日,孟娴湘打听过,贤妃娘娘才气逼人,还在闺阁时就曾做出过名动晏京诗词,后连皇上都亲口夸过她腹有诗书气自华。 而孟娴湘当着她面夸穆静烟才情天下一绝,还说无人敢与她争锋,叫贤妃如何能不吃心。 “你也不必如此谦逊。” 孟娴湘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太低,让人觉得没有威胁不必放在眼里,因此贤便也不再针对她,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既然入了宫,那便……” 贤妃嘴里的话,倏地一顿。 孟娴湘垂眸的眼里,却染上点点笑意。 想必,是穆静烟来了。 而孟娴湘虽然至此都还没看见贤妃的容貌,但贤妃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裙,倒是能够看得清楚的。贤妃那一身翠绿带青的裙子,和穆静烟那一身撞了颜色呢。彡彡訁凊 贤妃转了身,面向的正是从凝月宫那边过来的方向。 “嫔妾凝月宫贵人穆静烟,见过贤妃娘娘。”穆静烟在贴身掌事宫女的指引下,冲贤妃恭敬的行礼。 贤妃朝她的位置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的上下打量她那身和她同色的衣裳。 这事儿本来就是挺忌讳的,尤其是低位分的嫔妃穿了和高位分的嫔妃一样的颜色,再来因为孟娴湘夸穆静烟那番话,本来就已经让贤妃心里不太舒服。 “听说穆贵人才气过人,是难得一见的大才女。” 叫孟娴湘两人的时候还是客气的称作‘妹妹’的,到穆静烟这儿就满口疏离的喊贵人了。 “现下本宫见过了,果真也觉得你清丽脱俗,诗书之气都快从身上溢出来了呢。改日贵人可千万要到本宫那里坐坐,本宫那儿有好些个前朝诗人留下的诗集孤本,送给贵人正合适。” 贤妃的语气过于和善,加上穆静烟可不知道前面贤妃和孟娴湘说了什么,只知道贤妃也是同样才名远扬,因此便以为贤妃对她的友善是处于惺惺相惜的喜爱。 于是,忙起身对着贤妃真心一笑。 “贤妃娘娘谬赞了,在娘娘面前嫔妾哪敢自称才女,娘娘这是折煞……” 哪料她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贤妃身边的宫女玉苹给呵了一声。 “放肆,娘娘没叫平身,你岂敢擅自起来?” 第9章 穆静烟被掌嘴 穆静烟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在触及到贤妃冷冽的双眼时,又立即跪了下去。 “嫔…是嫔妾有错,望贤妃娘娘恕罪。” “恕罪?”贤妃一改和善的语气,声音发冷,“连行礼这等小规矩都不懂,日后还能指望你遵守其他什么宫规?本宫今日恕了你的罪,来日你若再犯错,又将置本宫于何地。旁人会说是本宫今日纵容了你,这才导致了你胆大妄为,蔑视宫规。” 孟娴湘竖着耳朵,觉得好笑。 方才不是还说她贤妃和善,就是宫女见了她行礼都不需要她开口叫人起来,宫女可以自行起身么,怎么这会儿又…… 不过,这却也正是孟娴湘期望看到的。 她悄悄瞥了穆静烟一眼,她几乎将整个前半身都趴到地上了,隐约还能看见她在发抖。 孟娴湘正在回想方才穆静烟骂她和母亲贱人的画面,突然发现自己左手的衣袖被人拉了拉,是紧紧站在她身侧的章玉妍,似乎也被贤妃的气势吓得不轻。 “娘娘恕罪,嫔妾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望娘娘宽宥。” 穆静烟身边那两个宫女,也一同跪在她身边。 “这么点规矩都不明白,要本宫如何相信你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你也别怪本宫狠心,本宫比你年长又坐着妃位便有这个职责约束下面的妃嫔,本宫也是担心你没规矩日后万一冲撞了皇上太后,所以今日必须给你些教训,你才能真的记得。” “玉苹!”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 “穆贵人不守规矩,以下犯上,掌嘴二十,再罚跪一个时辰,即刻便动手吧。” “是,奴婢遵命。” 玉苹立刻带着太监上前,作势要架住穆静烟,吓得穆静烟连连磕头求饶。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嫔妾真的知道错了,嫔妾再也不敢了娘娘……” 可贤妃既发了话,自然是无论她怎么求饶都没有用的,眼看着太监一左一右把她架了起来跪在地上,玉苹居高临下站在她跟前,高高抬手又重重落下。 “啪”一声,吓得章玉妍都不由自主跟着抖了抖。 随着巴掌声越来越响,次数也越来越多,穆静烟口中的求饶声亦越来越弱,直至二十掌结束,太监松了手,她也散架似的软了下去。 “穆贵人,贤妃娘娘说了您得罚跪一个时辰呢。” 见她倒下,玉苹似好心的提醒她。 穆静烟身边的两个宫女忙将她扶了起来,然后再陪她一起跪在地上。 这时,贤妃又开口:“二位妹妹快进去吧,请安时辰到了。” 孟娴湘与章玉妍福身答“是”,随即见贤妃由宫女搀着率先步入了凤栖宫,章玉妍在身侧拉了拉孟娴湘,小声道:“孟姐姐,我好害怕呀。” 孟娴湘冲她宽慰一笑,余光却是落在穆静烟身上的。 “你又没做错事,不用怕的。”这回答,像是意有所指。 穆静烟觉得被嘲讽了,顶着被打的通红的脸抬头,瞪着孟娴湘笑的恬淡的侧脸,孟娴湘越是笑,她就越是难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孟娴湘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被她给看了笑话。 孟娴湘那个贱人的娘,可向来都是被她娘踩在脚底下的。 选秀之初听说孟娴湘也来了,不屑的同时又觉得好玩,想着当年她娘被她母亲踩着脚底下,那如今她便也要把孟娴湘死死踩在自己的脚下,却不曾想…… 孟娴湘这小贱人等着瞧吧,等她侍寝得了宠,定要叫她好看! 可说到侍寝,孟娴湘也同样正在想这个事。 她一面和章玉妍往里走,一面在心里思量着,穆静烟这脸怕得有些时日才能恢复,近段时间应该是不能侍寝的。 太后侄女廖羽柠算不得数,她会是第一个侍寝的这个事八成是没跑了。 可皇上对廖羽柠也不过是要行捧杀之事,她是太后的爪牙,皇上不会喜欢她。 所以廖羽柠之后的下一个,才是真正的第一个。 除了她们这边的三位贵人,剩下的三位美人个个身份显贵,她若想脱颖而出得到那个机会就只能……兵行险招! …… 到了请安时辰,皇后由宫女搀着出了内殿,瞧着还是一脸病色的样子。 孟娴湘站在最后排,远远看了一眼。 皇后娘娘长相柔美,与贤妃张扬的美艳完全不同,皇后的面貌才是真正看着和善的。 可那日殿选,就因为她病了,皇上这才没有去的。 她如果真的和善,怎么都不会拖延着皇上不让他去的,太后有多看重这次选秀她难道不知道,她就不怕太后生气,不怕新入宫的妃嫔有异心? 殿选多重要的场合,多少秀女就等着那日和皇上见面呢。 否则,等着被翻牌子侍寝得等到什么时候。 “各位妹妹都坐吧。”待嫔妃行过礼后,皇后柔和的笑着让大家都落座,又招手让刚入宫的妃嫔们上前来。 “这几日本宫一直病着也不太愿意见人,尤其是你们几位新入宫的妹妹,怕过了病气给你们耽误你们侍奉皇上。见过一面就都回去吧,本宫会吩咐敬事房,今夜就把你们的绿头牌给挂上的。” 闻言,已经落座的三位都朝她们看了过来。 分别是贤妃,宜嫔,和宋昭容。 除了贤妃有一位两岁的皇子,皇后有一位三岁的公主,宫里再无皇上其他的子嗣。 宜嫔倒是怀过,但最终滑胎了,皇上怜惜她赐了她嫔位。彡彡訁凊 至于宋昭容,听说她曾经是皇后身上的丫鬟,皇后怀胎的时候,皇后把自己的丫鬟送上龙床来帮自己固宠。这也就难怪她到现在都还只是一个昭容的位分。 “咦,怎么少了一位?” 皇后发现原本七人的新妃中,少了一位,自然便是那被罚跪在门口的穆静烟。 只听贤妃冷哼,把方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皇后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在她的宫门口处置嫔妃,多少是没将她放在眼里,毕竟今天这些人可都是第一次来给她请安的,说处置就处置了,威严俨然比她一个皇后还要大。 “罢了,本宫乏了,你们且都先回去吧。” 皇后咳嗽两声,抬手由宫女搀着离开。 孟娴湘及几位新妃默默退到一边,等待贤妃等人先出去,为首的贤妃与宜嫔前脚刚走,还没等宋昭容行动,廖羽柠倒是先动身了,抢在她前头大摇大摆的走出大殿。 宋昭容面色不佳,可奈何人家是太后的亲侄女,位分又是与她平起平坐的,她只能咬牙忍下。 最后是三位新入宫的美人,走的时候无不将眼神从孟娴湘身上瞟过。 大抵也都是忌惮于她傲人的身材,怕皇上碰了便会沉迷与她。 单是身材好也就算了,长得也是千娇百媚,瞧着从头到脚都是勾人的。 “孟姐姐,怎么她们都那样看你?” 等人都走后,章玉妍凑到孟娴湘身边问。 第10章 侍寝机会 孟娴湘没接这话,而是反问:“你想不想侍寝?” “啊?” 章玉妍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倏然浮现粉红,害羞着低下了头:“孟姐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呀,我…我连皇上的面都还没见过呢。” 她的害羞和天真如果是装的,那只能说她装的实在很好。 如果不是装的,孟娴湘又很好奇她这样的人究竟能在宫里活到几时。 出去后,与章玉妍一左一右分开了,因为不顺路。 穆静烟仍旧跪在外头,脸色比孟娴湘进去前还要难看,甚至还挂了泪。 不难想,方才那些嫔妃们出去时一定有人借机羞辱她了。 孟娴湘可是懒得与她纠缠的,只是她自己偏偏非要找事,喊住孟娴湘:“你别得意,日子还长着呢,到最后究竟是谁看谁的笑话还不一定。” 她也就是爱挑软柿子捏,明明是受了贤妃的气,非要发泄在旁人身上。 孟娴湘停了脚步,转向她:“地上那么硬,穆姐姐跪的痛不痛呀,要不要我进去向皇后娘娘求求情?可是不行啊,毕竟是贤妃娘娘罚的你,我若求情便是得罪贤妃娘娘了。妹妹胆子小,脸皮也薄挨不得几个巴掌的。” “你……” “所以妹妹也是无能为力,可见着姐姐受罚妹妹心里也很难受,便只好先回宫去,眼不见心不痛。姐姐如果需要的话,妹妹回宫的时候的时候替你转告一声,让她们准备好冰敷的帕子,消肿的……” “孟娴湘!” “姐姐生气了?”孟娴湘扭头看了素兰与冬霜,疑惑问:“姐姐为什么生我的气呢?哦,一定是怪我太磨叽,我应该再快些回宫,这样便可早早的备好东西等姐姐回来。” 说完,利落的转身继续往前。33qxs.m 留着穆静烟跪在原地,气的脑袋都快要生烟。 “主子,那穆贵人气的正发抖呢。”冬霜时回头看过一眼后对孟娴湘说。 孟娴湘只是笑了笑,没有回话。 那穆静烟非要说她在笑话她,那她还不得顺了穆静烟的意去狠狠的笑话她一顿,这才不算被冤枉。 …… 等穆静烟回了宫,不意外听到她们那头的殿内发出嘈杂的打砸声。 孟娴湘听着,只觉得悦耳。 入夜后,冬霜带回消息,说是廖羽柠被翻牌子了。 果然,孟湘湘猜的没错。 再接着猜的话,廖羽柠应该会连着被翻牌子侍寝,她侍寝的次数越多,越会遭人恨,这便是皇上的目的。 不出所料,接下来的小半个月,皇上除了几日在沐心殿的书房批奏折没有召妃子侍寝,其余大都是由廖羽柠陪着的。 后宫里怨声载道,但孟娴湘始终平静。 这日,天色阴沉,像要下雨。 孟娴湘开了窗,不然屋里太闷,远远的看见素小跑着正往她这儿来。 进了门,径直走到孟娴湘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主子,有消息了,听说廖昭容被太后训斥了心情不好,这会儿正在御花园里呢。” 孟娴湘眼睛一亮,从窗前的凳子上站起来。 “既如此,那咱们快去安慰安慰她。”说是安慰,可她眼里的却晕着无声无息的算计。 隐忍了这么些时日,总算是要到她出手的时候了。 第11章 御花园,计谋起 出了凝月宫,孟娴湘由素兰陪着去往御花园。 虽是阴天,却实在闷热。 “主子。”素兰贴身搀着孟娴湘,一面帮她摇着扇,“看这天是要下大雨了,别一会儿淋坏了主子,生了病可不好。” 孟娴湘摇一摇头,加快了些步子只道:“生病也比无宠好。” 等两人到御花园时,廖羽柠正好还没走。 她正拿手中的石子泄愤,一块儿一块儿的往湖中丢,站在她身边的宫女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显然廖羽柠此时脾气正大,宫女也惹她。 孟娴湘与素兰对视一眼,素兰了然的冲她点头,随即转身去摘了一朵芍药。 回身冲着孟娴湘笑,并且刻意的大声说话:“主子,您看这朵芍药开的多好看,奴婢将她别在您的发髻上吧,正配您今日这身衣裳呢。” 这声音惊动不远处站在湖边的廖羽柠,她回了头看向孟娴湘这边。 孟娴湘是背对着她的,站在一团粉白的芍药花前。 她同样穿着淡粉色绣白花的裙子,远远看去好似与那团芍药融为了一体,身量纤纤,如同芍药花化身的仙子似的。彡彡訁凊 孟娴湘接过素兰手里的团扇,又微微垂首方便素兰帮她插花,但嘴上却说着遗憾。 “打扮的再好看,无人欣赏又有何用。” “主子别气馁,以主子的容貌承宠是迟早的事,如今新入宫的妃嫔们也只有廖昭容一人承宠过,主子耐心些是有机会的。” “可是…可现下廖昭容独宠,连贤妃、宜嫔她们都很少能见到皇上,我又……” 话到一半,被人强势的打断。 正是廖羽柠,这会儿都已经走到孟娴湘身后了。 “怎么,我得宠你很不服气?” 孟娴湘装作被吓一跳的样子,迅速回身冲廖羽柠行礼道:“凝月宫贵人孟娴湘,见过昭容。” “呵,孟贵人,听你方才的口气是觉得,你没得皇上恩宠是因为被我给抢了?” “不是这样的,昭容您误会了。”孟娴湘见势跪了下去。 “误会?”廖羽柠直勾勾盯着孟娴湘的前胸,她今日的衣着稍显宽松,绣着繁花的抹胸不能完全包裹住内里风光,稍微站的高些就能将那饱满看个清楚。 接着,廖羽柠又看了看自己不太浑圆的那处,不禁怒气更甚。 “我看你就是不满我得宠,打扮着这样在御花园里,是想着有机会能够偶遇皇上吗?你以为皇上会喜欢像你这样的小妖精吗?” 说罢,上前一把扯掉孟娴湘头上的粉白芍药。 下手没有一点轻重,发丝都被扯乱了,头皮生疼。 “这里是皇宫不是青楼,你搞这些狐媚子行径做给谁看?你当皇上是什么?下贱胚子,小地方来的果然没有教养,不懂规矩,传出去皇室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不是的,嫔妾没有。” 那缕被抓散的头发挂在孟娴湘的脸颊边,让她皱眉惊恐的脸看起来更加可怜。 “昭容明鉴,嫔妾只是摘了一朵花插在头发上,好多娘娘及宫女也会这样用鲜花装饰自己,除了这样我并没有做其他出格的事情呀。” “你还敢犟嘴!”廖羽柠抬手便给了孟娴湘一巴掌。 跪在孟娴湘身边的素兰,吓了一大跳,忙伸手去扶。 这一巴掌,着实火辣辣的。 孟娴湘眼里噙着泪,身子在发抖,实则心里波澜不惊。比起在孟府受的那些屈辱,一个巴掌算什么,若能换来上位的机会,她没什么豁不出去的。 廖羽柠现在拿她出气越狠,那她上位的机会就大。 太后一定是看出来皇上捧杀廖羽柠的意图了,所以势必会劝说廖羽柠不要霸宠,可廖羽柠恩宠正盛,怎么可能愿意把自己的恩宠分给别人,因此才与太后闹了不痛快。 皇上既然有心要设计廖羽柠,那便会时刻注意着她和后宫的动向。 这个时候冲上去的人,最能引起他的注意。 后宫中对廖羽柠被专宠的怨恨已经达到顶峰,就如同今天这个天气,眼看就要爆发了。 因此,孟娴湘便是要做那第一个打破平静的人。 天空飘起了雨点,似在应和孟娴湘眼里落下的泪水,越发显得她无助弱小,同样更惹廖羽柠恼火,一面抬手挡雨,一面咒骂:“你个贱蹄子就在这里雨里跪着吧,凭你还想跟我争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以为长了张狐媚子的脸就能得宠吗?” “不自量力,我告诉你,你做梦!” 孟娴湘眼中的泪漱漱而下,比雨还急,虽然害怕却又不甘的模样。 “嫔妾是身份低微,可是嫔妾也是由太后亲自点头选入宫中的,难道就因为在御花园里摘了一朵花别在头上就算犯了罪,而因此再也不能侍奉皇上了吗?” “昭容您的位分是比嫔妾要高,可宫里做主的终究还是皇上皇后,昭容还能比圣上皇后还要大吗,大到可以一句话就断了嫔妾的希望和将来?” “你放肆!” 廖羽柠往前倾身靠近孟娴湘,两串长长的金珠流苏打在孟娴湘的额头上。 “小小贵人竟敢这样跟我说话,我告诉你,别说是你,这个宫里哪怕是有了皇子的贤妃也得给我几分面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说的没错,只要我想,那便可以一句话就断了你的前程。一个知府家的庶女,还妄想跟我争宠,你不想要你和你们孟家那几十条人的命了?” 听到最后这句话,孟娴湘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精光。 她就等着廖羽柠说到这里呢! 可面上,她还是要装出一副惊恐害怕的神色来的。 “我不信!”她哭的梨花带雨,嘴上却又故意激将,“我父亲是虽只是知府,那也是由朝廷任命的命官,你不能……” “我呸!”廖羽柠在太后那儿受了气,正愁没处发泄呢。 “就你父亲那小小知府也敢称为朝廷命官?我廖家可是侯府,弄死一个知府不过等于碾死一只蚂蚁。哼,你既不信,那我便做给你看,好叫你知道我的厉害,看你往后还敢不敢与我争宠!” 话落,她直起身。 孟娴湘装受到威胁而惊惧的往前一扑,却连她的裙角都没有抓到,她已经转身因雨势越来越大而加快脚步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后又猛地停下,回头冷眼再道:“你就在那跪着,跪倒天黑再起来吧!” 随即便见她的身影越走越远,急的孟娴湘不住的喊着求饶。 “嫔妾知道错了,有什么气您冲嫔妾来,千万不要连累嫔妾的家人啊……” 雨越下越大,形成一道厚厚的水帘。 孟娴湘躲在水帘后头,笑容渐渐灿烂。 第12章 皇上驾到 “主子,她们走远了,要不您起来去那边的亭子避避雨吧,这会儿雨下的这么大不会有人到御花园里来的。” 素兰站孟娴湘的身前,弯着身子替她挡雨,虽然也挡不了多少。 “是啊!”孟娴湘没有起身,依旧跪着,“雨下的这么大不会有人来,那要怎么才能把消息传皇上耳朵里呢?” 听着,是忧心的话。 可她嘴角深深的笑意,却透露了她内心的胜算,似早有主意一般。 “主子,您……” 孟娴湘挥手示意她不用再多说,更反过来劝她道:“你快去避避雨吧,这本来就是我自己意愿中的事,不要连累你生了病。” “可是主子,廖昭容她要您冒雨跪到天黑呢,这么跪下去别说生病,就是这腿也要出问题的,万一就此落下病根可怎么好。” “不必再说了。”孟娴湘轻轻推了推她,让她不用再为她挡雨。 素兰心急却拿她没有办法,索性又陪着她一起跪了下去。 看着素兰坚毅的侧脸,孟娴湘神色里带着算计笑,渐渐的变得柔和起来。 “素兰。”她轻声唤她,并接着问:“你知道我为何没把今日的打算告诉别人,而独独只跟你说了吗?” “奴婢不知。”素兰摇头。 孟娴湘伸手动了动她头上被雨水打湿的绒花发饰,轻柔再道:“我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凝月宫里那么多伺候的人,只有你是真心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事情。你知道的,我身边是连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的,所以我信你这个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赌博。” “素兰,你可别让我赌输了,叫我失望啊。” “主子!”素兰闻言,立即转了个角度磕头跪在孟娴湘的面前,“那是因为,主子您也是奴婢在宫里遇见的,唯一一个会站在奴婢奴才的角度着想的主子。” “先前有小宫女手笨不小心打碎了主子的口脂盒,或者梳头发的时候弄痛了您,吓得宫女急的直哭,您却从不会因为她们的无心之失而责骂她们,反而还会安慰她们。知道她们回去还是会心里过不去,怕她们晚上偷偷的哭,您想起来就算是熄灯了也会再穿好衣服亲自再去看她们。” “那些小宫女,从前甚至连扫地的声音大了些都会被拉下去打板子的。” “玲珑说您太没有主子的气势,半点威严都没有,可只有我们这些在宫里受尽委屈的奴婢们才能明白,主子您做的那些对我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素兰诚恳的说完,慢慢抬起头。 “奴婢是随着秀女入宫而从外面的行宫清凉园里调入宫中的,不是皇宫里哪位娘娘派来的眼线。主子宅心仁厚,事事想着下人,有您这样的主子是奴婢的福分。所以,只要主子想做的,无论什么,奴婢都会尽力助您去完成!” “只是……” 素兰说着,又缓缓的垂下眼眸,伸手覆在孟娴湘磕在鹅卵石地面上的膝盖。 “不过主子都能忍,那奴婢便陪着主子一起忍。奴婢相信主子您总有会登上高位的,奴婢会陪主子一起等着那天的到来。” 素兰坚毅又满是憧憬的神色,仿佛也让孟娴湘看到了未来的那一天。 她亦伸手,拍了拍素兰的手背。 “别担心,你家主子命硬,一场大雨而已伤不了我,再说不是常听说人,富贵险中求么。廖昭容让我跪到天黑我自然得给她跪足了时辰,否则昭容要是知道了生气,去对付我家人这怎么办?” 伴随着这句别有深意的话,孟娴湘脸上狡黠笑意再次盛开。 ……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去,雨雨势却不减反增,像一块块小石子砸在身上还有点疼。 孟娴湘由素兰搀着,一瘸一拐的走出御花园。 跪的久了,膝盖的确疼的厉害,宫道里有些地方又非常湿滑,她跌了好几下。 她们没回凝月宫,而是去了廖羽柠的沉熙宫。 到了宫门前,她又跪下。 “凝月宫贵人孟娴湘,求见昭容!”她拍打着紧锁的宫门,冒着雨大声的喊。 宫道另一端,有撑伞的宫女排成队经过,见状无不被吸引目光。 “嫔妾已经跪足了时辰,还望昭容开恩,饶过嫔妾的家人。若还不解气,尽管拿嫔妾出气,或是罚跪或是再挨耳光,嫔妾都任打任罚,可嫔妾的家人是无辜的。” “求昭容放过嫔妾的家人,嫔妾发誓,只要昭容肯放过嫔妾的家人,嫔妾此生绝不会出现在皇上面前,绝不会与昭容争宠……” 宫门内,倚在门后偷听的太监把话递到了廖羽柠的耳朵里。 得到的,是廖羽柠不屑的嗤笑。 “小贱人真是不怕丢脸,不愧是小地方的人,没有一点尊严。你见过哪个名门贵女出身的会这么不要脸面的跪在雨里,像条狗一样的敲门求饶,说出去先不怕人笑话。” “别管她,让她哭去,正好当做是杀鸡儆猴,让满宫的人知道得罪了我会是什么下场。” “可是……” 站在她身侧的宫女面色犹豫,支支吾吾不敢开口,最后更是被廖羽柠一个凶狠的眼神给吓住,再也不敢开口。 那宫女把头低的深深的,总觉得这事不应该这么处理。 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怕会责怪她家主子心狠手辣。不过她家主子毕竟是太后的亲侄女,嚣张惯了,即便提醒了恐怕她也听不进去的。 宫门外,一拨又一拨的宫人经过,无不被孟娴湘凄惨的模样震惊到。 一传十,十传百,终究还是传入了皇上的沐心殿。 “什么?” 案桌上的一副未写完的字,被一滴突兀的墨汁给毁掉,执笔的人见状收了笔,用浓墨般漆黑不见底的双眼盯着桌前的太监,再问道:“当真?” “奴才岂敢欺骗皇上,那边来来回回确实有许多宫人都瞧见了的。听说孟贵人是在雨中跪了一个下午的,淋了一下午的雨身子都快倒下了。” 明黄的身影从桌案后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笑他的谋划,终于有了结果。 “于忠海。” “皇上有何吩咐?” “备龙辇,朕要亲自去看看,看看究竟是那孟贵人以下犯上冲撞了朕的爱妃,还是朕的爱妃恃宠生娇,欺负了她。” 爱妃两个字从他嘴里听着,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意味。 第13章 别怕,朕替你做主 龙辇所到之处,无不透着君威之仪。 路过的宫女太监跪在湿烂的水里,等圣驾远远消失不见这才敢起来。 沉熙宫外,跪在大雨中的主仆俩恍若被雨水侵蚀一般,连身子都直不起了。 皇上摆手,示意太监不要出声。 龙辇依旧朝前行进,慢慢靠近又缓缓停下,雨势太大,根本听不见有人靠近,而高辇上的帝王就这么在身后看着,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虚弱而有气无力的拍着宫门。33qxs.m 她身上已然湿的不能再湿,粉白的衣裳贴在身上,将她的体型完全的暴露出来。 整体的确纤细,然细细一看,又是让人意外的玲珑有致。 小腰似一手就能掐断,腰肢下面饱满的…… 皇帝眼眸微闪,目光往上游移望着她被雨水打的发红的手臂,看着看着,他不禁皱眉,这样纤细的手腕再继续在雨里泡下去,恐怕不折就能自己断了吧? 他抬了抬手,抬轿的太监便立马意会放下龙辇。 于忠海撑着大伞,第一时间迎上去替皇帝遮雨,接着跟随他的步伐走到孟娴湘的身后。 在皇帝的示意下,又有太监打着伞行至孟娴湘身后,遮住了她头顶的雨。 “皇上!” 素兰更快发现了皇帝,侧身扶住孟娴湘惊喜道:“主子,皇上来了,是皇上来了!” 孟娴湘扒在宫门上的手,缓缓的滑落下来。 她突然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她知道她跪在这儿的事大抵是已经传遍整个宫闱了的,也猜到皇上一定已经知道了,却没有敢去想他会亲自过来,毕竟下着这么大的雨,她只想着他顶多使唤人传个话什么的。 她今日所求,也不过是要在皇上心里留个印象。 这样,他下次召人侍寝才会第一个想到她! 可她更加知道,皇上这会儿过来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借机削廖羽柠的势,他也已经忍到极限,想更快的发落了廖羽柠。 她转身,没有直接抬头去看他,而是俯到地上磕下头去。 “嫔妾孟娴湘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她的声音在抖,因为太冷了。 轻轻踩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皇上离她越来越近,近到她抬起眼皮就能看到他那双明黄绣着金龙的鞋子。尽管已经有人替她撑了伞,可湿冷的雨气早就已经浸入她的体内,致使身子抖得很厉害,她控制不住。 “把头抬起来。” 帝王的声音,如这天气一样冷峻。 孟娴湘微微直起身,手撑在地面高高仰起头,被大雨刷的发白的脸,怜色过浓。 而他,年轻的当朝帝王赵君珩,他好高啊! 他没低头,只垂着眸子,天生的君王睥睨一切的姿态。 站在他身侧的于忠海以及为孟娴湘撑伞的太监,齐齐移开目光,不敢多看她一眼,因为她被雨打湿的身子狼狈极了,狼狈的露出大片春光,湿透的抹胸紧紧贴在皮肤上,薄薄的勾勒着里面圆润的形状。 赵君珩眉头微动,目光在她的胸前流连了片刻。 而后又盯着她楚楚可怜的脸,沉声问:“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他的眼睛是认真在看着她的,可她却感觉不到丁点的温度,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帝王高深莫测的冷情。 她俯首,额头轻轻的在地上磕了一下。 再抬头,目色真挚的看着他回答:“求皇上做主,嫔妾真的没有不敬廖昭容。今日午后由于闷热,嫔妾便让贴身宫女素兰陪着嫔妾去御花园散心。素兰见御花园里的芍药花开的正好,便摘了一朵插在嫔妾的发髻上,许是…许是嫔妾不该说那些自怨自艾,说入宫至今都还没见到皇上的话,否则也不会惊动昭容误会嫔妾,说嫔妾嫉妒她得宠。” “她还说……” 说着说着,她又把头低了下去,似难以启齿,更是欲语泪先流的模样,滚下的两行泪仿佛还冒着热气,更显着她身上的冷,瞧着真是可怜,恨不得立即把她抱在怀里,以体温供她取暖。 “还说什么?”赵君珩问她,声音放柔了些。 “你不用怕,如果你没有错,朕自会替你做主。把头抬起来,继续说。” 孟娴湘缓缓再抬头,用让人怜惜的眼色像在看一个能拯救自己的救世主一般,她再答道:“昭容说,嫔妾插花的行为如同青楼里的狐媚子,把皇上当做……当做嫖客。” “荒唐!”他愠怒,拔高音量。 堂堂九五之尊,被贬做青楼嫖客,自然是生气的。 孟娴湘身子猛地一颤,做出被他的生气的样子吓到似的,瑟缩着又磕了下去。 “所以她就你让罚跪,连着跪了一个下午?” 孟娴湘没有抬头,只哽咽着如实回答:“昭容让嫔妾跪到天黑,嫔妾不敢不跪,因为嫔妾怕牵连家人。皇上,求皇上怜惜让昭容放过嫔妾的家人。昭容说…说要动用廖侯府的人来对付嫔妾的母家,可嫔妾的父亲不过一个小小的州官知府,实在无非承受侯府的怒火呀。” “真是笑话!”赵君珩的声音,听着是越发生气。 “他侯府哪来这般滔天的权势,竟敢越过朕去随意处置一个朝廷官员。这样看来的话,朕是不是得让出这个皇位给廖侯府来坐?” 没有人看见,孟娴湘磕向地面的那张脸,偷偷的勾起笑容。 “不是的!”这时,紧闭的沉熙宫终于开了门,廖昭容紧张的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 许是,躲在门后偷听的宫人去向她禀报的皇上来了的消息,她在后面有一会儿了。 “不是的皇上,不是这样的!” 廖昭容从里面跑出来,跪在赵君珩的脚边,她身边还紧紧跟着一个为她打伞的宫女一刻也不离身。再反观被淋的脸色发白,瑟瑟发抖的孟娴湘,形势与她成为了明显的对比。 赵君衍没多看廖羽柠,而是俯身对孟娴湘伸手。 “起来。”他道。 听着在自己头顶上响起的声音,孟娴湘抬头露出又惊又喜的样子,反复用眼神来确认,怕是自己被淋糊涂了而做的梦。 “起来吧,朕送你回宫。” 第14章 带她坐上龙辇 眼前的帝王,像突然变了个人。 他此刻看孟娴湘的神色,温柔极了,像是最对待他心爱的恋人那般。 她恍然若梦,不敢动。 他便将身子俯的更低,一手抓着她冰凉的手腕,一手搀扶着她的肩,边上的素兰极有眼力见的一同扶着孟娴湘,带着她从地上站起来。 因为跪得久,一下子站起来的时候不适应,她整个身子都往前扑了扑。 赵君珩没有抗拒的揽住她,帮她稳住身形。 “你身上好凉。”赵君珩说着,脱下身上的龙袍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孟娴湘一副在梦中似的模样,怔怔的看着赵君珩的脸色,全然忘了礼仪规矩的样子,急切又小心翼翼的想要确认眼前事是不是真的。 当然,这样柔弱的样子都是她故意做给他看的。 赵君珩是帝王,他需要被仰视,被崇拜,被当做是天一样的依靠。所以她自然要做出一副柔弱无助,需要依靠他的样子,来满足他身为帝王也身为男人的尊严。 可这一幕落在廖羽柠的眼中,则化作沸腾的妒火。 “皇上,您听嫔妾解释!”她极为大声的喊,不愿看前面两人你侬我侬。 听见她的声音,赵君珩温柔的面色骤然一变。 他揽着孟娴湘站到一边,回身凝视着廖羽柠道:“别说朕不给你机会,你若有理,朕自然不会只听孟贵人的片面之词而轻易下决断。你说吧,朕相信你躲在门后也听得差不多了,那朕便问你,孟贵人说的那些,你认还是不认?” 躲在门后的事被拆穿,廖羽柠面上一红。 可要她认下是自己故意欺压孟娴湘,她也是不愿意的,她不想让皇上觉得她心眼坏。 “嫔…嫔妾……”只是一开口,她却发现自己好像无从辩解。 因为,孟娴湘说的的确句句属实。 “嫔妾是责罚了孟贵人,可…可是她先顶撞了嫔妾的,皇上你要相信嫔妾呀。” 廖羽柠学着孟娴湘的可怜样,拧着脸试图挤出几滴眼泪泪,可拧巴了半天偏是连眼睛都红不起来,更别说眼泪了,演技实在拙劣,叫人看不下去。 又因为地面都是水,她的裙子被污水弄湿因此心生嫌恶,跪的不踏实,身子不住的左右晃动。 赵君珩看着,眉眼间皆是厌色。 “你既说是她顶撞了你,那且仔细说说她究竟是如何顶撞你的?” “是她!”廖羽柠立即怨恨的指着孟娴湘,怒道:“是她不满嫔妾得宠,诅咒嫔妾早晚会失宠,如此以下犯上惹恼了嫔妾,嫔妾这才罚她的。” 赵君珩闻言,回头看向被揽在身侧的孟娴湘。 她的身子依旧冻得发抖,可面对廖羽柠的指证,她没有急于辩驳,只是滴了几滴泪冲着赵君珩摇头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冤屈。 这种事情又没有亲眼所见,只凭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指责,无法有效的判决。 听着,也让人心烦。 因此,孟娴湘便要做的比廖羽柠更加让人省心,不去跟她争论,以此赢取好感。 且有的时候,不说话比说话更加有力。 廖羽柠说的再多,可她那盛气凌人指责别人的架势,和孟娴湘落泪发抖的惧怕模样相比起来,谁更像是受了委屈呢? 赵君珩轻轻拍了拍孟娴湘,示意她不要害怕。 随即对廖羽柠冷言再道:“即便真是孟贵人以下犯上冲撞了你,你罚也罚过了,都已经让她冒着大的雨让她跪了那么久,还有什么气不能消?” “皇、皇上,您听嫔妾……” “孟贵人再狂悖也还有皇后来管教她,怎么,你觉得朕宠了你几日,你就可以在这后宫做起皇后的主了?甚至还敢大言不惭,要以你廖家侯府之势,越矩处决由朝廷亲封的官员?” “不…不是的!”廖羽柠俯低身子,被皇上的脸色吓到了。 赵君珩不愧是帝王,他一生气就能让人感觉天都要压下来似的,他没有过多的怒意表情,可单单一个眼神,一段语气就足以使人忍不住要跪地磕头。 站在她身侧的孟娴湘,亦不由被他的威势压得心尖儿一颤。 “不是?”赵君珩冷笑,连雨都仿佛随着他的怒气越下越大了。 “孟贵人叩在你的门前喊了那么久,现下满宫的人都知道你因生她的气而要迁怒她的家人,如若不是,你早该开门出来解释。还是你觉得,你仗着自己太后侄女的身份,如今又恩宠正盛,便可以恃宠生娇,为所欲为?” 第15章 湘湘明白了 “起!” 龙辇随着于忠海的一声高呼,被稳稳的抬了起来,彻底打断廖羽柠期望皇上留下的奢求。 “皇上!皇上!” 这会儿,廖羽柠倒是不怕身上会被污水弄脏,不住的往前跪行,膝盖压着裙子终究不方便不受控的往前扑了下去,溅了满脸水,她却都不在乎了,只用力的往前爬。m.33qxs.m 可奈何,龙辇的队伍一刻都不曾为她停留过。 “主子,主子您别这样。”唯有替她先前为她打伞的宫女心疼她,想扶她起来。 她却怒吼一声滚开,更是跪坐起来重重将宫女推倒在地上。 宫女倒地,伞也被压坏了。 廖羽柠还不肯罢休,怒指着宫女质问:“刚才在殿内,你支支吾吾是想提醒我会被皇上责罚吗?” 宫女翻起身跪在她面前,匍匐在地上哭道:“主子,奴婢是想提醒您的,只……”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廖羽柠冲上去,打了她一巴掌,“你害的我现下被皇上厌恶,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活腻了是吗?” “不是的主子,奴婢是不敢说,奴婢怕……” 廖羽柠不听她解释,双手并用的去打她,又是抓又是拧的,宫女又不敢反抗,只能伏在地上呜咽,其实说到底,廖羽柠也只是没处发火,纯粹拿宫女泄愤而已。 她如今被罚了,可不代表她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 孟娴湘瑟缩着身子躺在赵君珩的怀里,也正在想这个问题。 她廖羽柠毕竟出身侯府,宫里还有太后撑腰,眼下是被罚了禁足,可这只是一时的,迟早还能再出来,若想处理干净,必须得要她犯下更大的错。 想来,皇上也是这么想的。 今日刻意当着孟娴湘的面惩戒廖羽柠,为的就是加深廖羽柠心里的屈辱感,更当着她的面抱孟娴湘上龙辇,让她觉得屈辱的同时更加嫉妒,两两交织下,势必能诱她犯大错。 这一点,孟娴湘非常清楚。 “冻坏了吧?” 赵君珩的话让她回神,她抬头,眼睛依旧湿漉漉的,没有点头也没有回话,仿佛已经冷的说不出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做出满眼感激的神色。 “别怕,朕在。” 随即便见他挥一挥手,于忠海就了然的吩咐让抬龙辇的太监加快速度。 龙辇一晃一颠,而同样晃晃颠颠的还有孟娴湘身前那处的浑圆。 实在……大的惊人。 就这么在他的眼皮子下晃啊晃啊,他没法不注意到。 孟娴湘能感觉到他眸中微妙的欲望变化,可同样也能察觉出他的冷静,他的克制。他是帝王,不是青楼里猴急的嫖客,他的欲望不会发泄在任何不合适的时机。 “听说还挨了巴掌?” 赵君珩一手抱着她,一手抚上她的脸颊却在触及到她的皮肤时,指尖一颤。 因为,太冰了,冰的叫他忍不住皱眉。 “于忠海!” “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找个脚步快的先去凝月宫,吩咐人备好热水姜汤等着孟贵人回去,再另外叫人去找太医。” “奴才明白了。” 于忠海领命,立即撑着伞转身往后走,去找跟在队伍后头的太监。 不一会儿,便有太监撑着小伞,提着灯笼从龙辇旁跑过并遥遥领先,迅速消失在宫道转弯处。队伍后方,同样有太监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去太医院。 赵君珩的手心,再次抚上孟娴湘的脸。 “打的是哪边?”他又问。 她却摇头,语气虚弱回说:“已经不疼了。” 她没有继续告状说是被打了哪边脸颊,想要息事,不愿皇上再为这个事烦心,与廖羽柠的张狂截然不同,这样委屈自己的懂事如何不让人心疼。 “你别怕,今日之事的确是你受了委屈,倘若日后…你只管去找皇后,或者来找朕,朕会替你做主,这样伤身的事以后不可再做了,明白吗?” 孟娴湘眼里噙着泪,抿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可龙辇晃个不停,终究还是把她眼里那几滴泪给晃了下来,净的像是纯色的琉璃。 “皇上,你真好。”她的语气,听着是非常真挚且感激的。 听得赵君珩忍不住一笑,笑她如此纯真。 若是旁人,定会回一句“多谢皇上”,而她却真真只是个还未成熟的小女孩儿,还未见过什么世面,总觉得需要人小心呵护,不好好护着,她就会丢了这份可贵的纯真似的。 “廖昭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即便是太后,也常常会将新鲜的花用在发髻上,这没有什么坏不坏规矩的。你若喜欢芍药花,那朕就让人移植一些到你的凝月宫,随你要用作发饰,还是用来泡澡或者煮茶,再也没有人敢说你。” 孟娴湘的脸上有欣喜,眼里有娇羞,虽然只隐隐约约的。 “嗯。”她点头,只轻轻应了这么一声。 可瞧着赵君珩的脸色,比像听了万句‘谢皇恩’的话还要让他愉悦。 这便是孟娴湘幼时起就谨小慎微,察言观色学会了看眼色及猜度人心的好处,她明白赵君珩作为一个君王,拥有什么又缺少什么。 这不,她表现的让他喜欢有兴趣了,便也开始对她展现出好奇。 “当初让人拟旨册封的时候听过你的名字,朕记得你叫孟娴湘,可有小名?” 她微微垂眸,轻轻摇头:“只小时候,阿娘唤我……唤嫔妾湘湘。” 而后,因为说错话而红了脸,怕受责似的将头埋的更低。 “不要紧。”他轻声安慰她,又道:“在朕面前,你尽可称‘我’,而非‘嫔妾’。只要记得在他人面前要守规矩即可,尤其皇后太后,明白吗?”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眸,莹亮的光泽透着内心的惊喜。 “嗯,湘湘明白了。”她点头,细声答。 赵君珩看着她羞中带涩的脸,不禁也勾了唇,心情大好的样子。 连外面雨,好像都变得柔和了。 …… 凝月宫内,灯火明亮,早都准备好了等着圣驾过来。 西偏殿的穆静烟,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起初,她是不屑的。 觉得那孟娴湘不过误打误撞碰见皇上,她不要脸皮跪在宫道大喊大叫,作为与她同住一宫的自己都觉得跟着丢脸。即便皇上亲自送她回来,那也只是出于同情,没什么好骄傲的。 可虽说心里鄙夷,但也实在嫉妒孟娴湘的运气。 身边的宫女劝她出去接驾,好歹让皇上眼熟一下,能够记得她。若皇上就此发现她比孟娴湘好,那便可直接入了皇上的心岂不两全。 第16章 朕不走 开始的时候她没同意,她才不屑去和孟娴湘抢那种宠。 再说,皇上一定只是同情她,纯粹就是顺便送她回来的。 然而眼看着东偏殿那边越来越热闹,她竟然也越来越坐不住了,心里还是起了嫉妒,嫉妒孟娴湘竟然在她前头见到了皇上。本身那日就在孟娴湘面前丢了脸,这下还不得让她得意死。 她一拍桌子,噌的站起来。 “翠云,出去看看皇上来了没有。” “是,奴婢这就去。” 宫女打伞跑出去没多久,凝月宫门外就响起圣驾到来的声音:“皇上驾到——!” 一般皇上圣驾到来之前,太监会提前一些过来通传,让人准备好接驾。 所以,穆静烟还有一些时间再装扮一下自己。 穆静烟知道后面上一喜,忙快步走到铜镜前,打开口脂盒子用指腹蘸取鲜艳的颜色,抹到唇上,又换了一副耳坠,添了珠环,洋溢着兴奋跑出门去。 候在门口的宫女见势,替她打伞跟了上去。 “快,快些,一会儿皇上进了她东殿的门,我就不好再见到皇上了。” 此时,她心里还有侥幸的想法,想那孟娴湘在雨里被淋了那么久,一定头发也乱了,衣服也湿了,势必丑态百出,非常狼狈,所以皇上绝对不可能对她动心的。 送孟娴湘回来,只是为了做做样子,免得别人说他狠心。 现下她打扮的娇艳一些,一会儿去到皇上面前,让皇上好好看看,保准把孟娴湘给比下去,说不定皇上今夜就会要她侍寝呢。 届时,她再好好羞辱孟娴湘一番。 离了西殿出去,正好看见圣驾在门口还没进来。 她面上一笑,又加快了些步伐,然而很快就见她脸上的笑容忽的凝固,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再也笑不出来了。 外头的龙辇刚好落下,皇上坐在龙辇上,而孟娴湘坐在皇上怀里。 就是这一幕,让穆静烟咋舌。 没…没说孟娴湘是乘坐龙辇回来的呀,更没说她是被皇上抱在怀里的。 她以为,顶多就是让孟娴湘跟在龙辇圣驾边上,由她自己走回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