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失控谎言》 1. 第 1 章 碎冰碰在杯壁上,月光晾在树梢上。 懒在沙发,端起冰气泡水入口,左手点进私信,看见网名叫“皆若空游”的网友发来询问: [漂亮的标准是什么?] 煞有介事的问句,让云洄之没绷住笑,薄荷叶的味道随着气泡呛进喉间。 还真有人来问。 她点进对方主页核验身份,以免是不识趣的男士装瞎乱撩。 主页里分享的内容不多,但并非空空如也的小号。 常发房间一隅的照片,鲜花,书籍,杯具,大多没文案,也没几个人评价。 偶而发发饰品和护肤品,安利或吐槽,也是言简意赅。 虽然没有自拍,但初步判断是个女人,不太差钱,涵养不错。 - 云洄之在夏季之初跑来镇子上住,在亲戚开的民宿里。 每天四处闲逛,加上喜欢瞎拍,便自发做宣传大使。 拍照,写文案,吸引周边城市的游客来小镇旅行,顺便帮民宿招揽住客。 总盼着来的住客有趣些,还能交个朋友,交到女朋友更好。 但目前为止,好人遇到了不少,却也仅仅止步于“你是个好人”。 这两天天气不错,晴朗而不炎热,她拍了组民风民情。 照片修完,还没有文案。 文艺的,家常的,搞笑的版本都发过,便灵机一动,想了个发癫版本。 [避暑胜地,蒹葭小镇。 本人业余导游,想旅行又想找短期女友的可以考虑我,价格好说(仅限漂亮女人)。] 评论区从没这么热闹过,网友不关注图片,有人调侃她的取向,有人怀疑她的意图。 网友甲:“建议严查。” 她只好回复:[bushi,单纯发疯,看图就好了,来不来玩都不用联系我。] 却还是收到了这条私信。 在夜里十一点。 云洄之打了个哈欠,想要睡觉,但还是给了欠欠的回复。 之ZZ:[看看素颜照。] 不礼貌的要求一提,她估计聊天到这就结束了。 谁料皆若空游不是一般人,半分钟不到,直接发来一张怼脸自拍照。 看上去是临时拍的,床头台灯的光线都没调整好,有些死亡打光。 “皆若空游”却平静自信地望着镜头。 云洄之像站在山间的石阶上,一个没站稳,脚跌进溪涧之中。 溪水冰凉,漫过她的脸,呛得她又懵又清醒。 [从现在开始我活着的意义就是等姐姐来。] 她瞬间变得不值钱。 不是没见过大美女,但主动送上门,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简直要挨天打雷劈。 [价钱?] 对方冷漠地问起。 50…… 打字的手一顿,云洄之突然反省,也不能这么不值钱。 再说要价太低,人家八成要怀疑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说不定不敢来了。 先把人稳住,骗来再说。 [800一天,包食宿,如果姐姐嫌贵,后面可以酌情给你打个折。] [可以接受,但我不确定待几天,钱按日结,可以吧?] [可以可以。] 谈完以后云洄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真找了个“客户”。 算了,闲着也是无聊。 夏日且长,找个人打发光阴。 但她觉得这甲方钱多又心大,多的也不问,这么重要的交易,连乙方的照片都不要去看看。 奇人一个。 - 跟奇人皆若空游小姐确定好见面日期,云洄之提前一晚收拾干净自己,特意找出张八百年懒得敷的面膜。 一早就起床,冲澡,洗漱,吹头发,换上碎花小裙子。 在全身镜前自我欣赏罢,自觉不大自然,太献媚了。为了八百块,很不值当。 于是把裙子换成朴实的白t和长裤。 扎了两股低麻花辫,看上去人畜无害,小白花一朵,谁能不怜惜啊。 她顾镜自怜。 保洁阿姨进来打扫过房间,帮她换了四件套,她又花了点时间收拾。 把跟人设不符合,涉及隐私的东西通通锁进柜子里。 云洄之平时不爱喝水,在镇上的生活新鲜感褪去,日子就过于平淡了。 像她讨厌的白开水一样没滋味。 好在从现在开始,事情有趣起来了。 从夏城过来本市,坐高铁一个半小时,还要坐五十分钟的大巴才到小镇。 对方下午出发,傍晚才能到。 得知“皆若空游”坐上大巴,云洄之洗了把脸,涂了厚厚一层防晒霜,穿上防晒服,借了辆电瓶车开去汽车站。 七月的天热得不成样子,热风将身体里的水分都带走。 她买了瓶冰水,在候车室里坐下喝,空调正对着她吹,被晒后的燥热才缓缓褪去。 翻出相册里存的照片,再次被惊艳,她暗自希望不是照骗。 骗也少骗点。 专心打了两盘游戏,班车到了。 游客熙熙攘攘,云洄之盯着一车的男女老少依次下车,一个个pass。 在她以为自己被耍的时候,目标人物出现了。 着装得体大方,戴着茶色墨镜。 纤细高挑,身材有致。 她没像其他游客一样下车就急着找出口离站,而是取出行李箱,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人。 虽然没露全脸,但云洄之直觉就是她,也只能是她了,于是举起手挥了挥。 果然,那人看见,不紧不慢地抬步朝这边走来。 云洄之也朝她走去,到了面前朗声问:“您好,是皆若空游女士吗?” 对面没应,轻咳一声,估计被尬住了。 网名取得再特别再有文化,被大声念出来的时候都跟“花开富贵”没区别。 皆若空游女士摘下墨镜,正式自我介绍:“我姓楚。” 噗通。 云洄之又踉踉跄跄地跌进溪流里,被冰冷的溪水刺激得意识兴奋到想一跃而起,一面又被灭顶的冲击力呛得意识模糊。 她感觉自己脸在发烫,明明平时脸皮不薄,怕不是中暑了。 只怪这人比照片还要好看。 本来云洄之做好了本人比照片颜值低个两三分的准备,大多数人对着镜头都会有意识地找角度,调整面部表情。 也有人单看颜值是十分,但做起表情,开口说话时的气质,都会相应减分。 云洄之自个儿就常被人说,不动的时候比动起来好看。 这话忒损,但是无法反驳。 但楚小姐与众不同,真人更耀眼,姿态跟气质在人群里能发光。 跟素颜照片里连眼周淡淡的斑都能看见不一样,她今天化了妆,不浓却很增采,有一种不妖不艳的绮丽感。 眼睛看人时,带着和善疏离的礼貌和冷静敏锐的审视。 云洄之被她看得有点儿不知所措,尽量压下紧张,跟她对视笑了一笑。 对方盯着素面朝天的姑娘问:“你看上去比我想得要小一点,成年了吗?” 问完,表情已经有些冷肃,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当然!” 因她的质疑不容玩笑,云洄之答得快又认真,倒不是怕她误会,而是感觉必须要立即回答。 像中学时候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里去问话。 云洄之很快恢复镇定,开始沾沾自喜,她这朵纯情小白花不小心嫩过头了。 “大学都毕业了,不信回去给你看身份证。” 楚小姐放下心,点头说:“不用了。” 云洄之接过她墨绿色的行李箱,银镯子往拉杆上轻轻一撞,就往停车的地方去。 路上不忘试探:“怎么想到来这边,还找我做旅伴?” 模样身段摆在这,不像找不着人陪。 没见之前还好,见着了云洄之反而发怵。 “这空气不错,傍晚的风也凉爽。我看过天气,日常温度都比市里要低个大几度。” 楚小姐避而不答,说话腔调带着股自矜,不似觉得惊喜,更像旅游局下来考察的领导点评。 云洄之笑得像个真导游:“夜里更舒服,你会喜欢的。” 对方一顿,静静地看了她眼。 ……! 云洄之吓得瞪大眼,“这儿山多水多,到了晚上,风吹在身上会更舒服。我是这个意思,你别这么看我。” 虽然她不是着调的人,也不好一见面就乱跟人开腔。 “你是什么意思都行,轻松一点。” 皆若空游翘起唇角又收起,言下之意,不解释也无所谓。 云洄之:“……” 皆若空游轻叹口气,“离婚了,想找地方散心。无意间刷到你拍的照片,喜欢上这个镇子。” 她回答了云洄之最初的问题。 这口气叹得云洄之跟着揪心起来,收敛刚才的散漫,给人道歉:“不好意思,让你提起伤心事。” 离过婚。 云洄之觉得棘手,在心里适当调整攻略。 来疗伤的,既然不是单纯旅行,就要谨慎对待。 “你呢,怎么会做这个?” 皆若空游的语气让云洄之给听出来,她问的不是“做导游”的事,而是为什么要做别人的“临时女友”。 云洄之装模作样,也叹口气,无奈道:“家里投资失败,欠了不少债。我想继续读书,所以趁暑假挣点学费和生活费。” “嗯,很有上进心,女孩子多读书总是好的。” 对方被她的三流故事打动,像位长者一样鼓励她。 云洄之嫌牙酸。 看到云洄之的电瓶车,皆若空游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不用这么节省,打车钱她来出就是。 云洄之把行李箱放上去,拍拍发烫的坐垫,“上吧。民宿不远,骑过去三五分钟,只要委屈一下下就可以了。” “好。”皆若空游不算很矫情,很快妥协。 她从背后贴上来时,云洄之忍不住侧顾,闻到她身上跟小镇不相符的气息。 彷佛在钢筋水泥搭起的都市街道行走,深夜揽着长影,四下没有乱七八糟的霓虹和喧嚣,伴随一种高雅的,精致的,神秘的贵气。 如果嗅觉可以幻化出颜色,那么皆若空游的气味应该是紫色的,浓郁婉转的紫。 有城市刻意营造的人工浪漫,也有不经意流泻出的天然冷漠,异常地吸引人。 “我叫云洄之。” 她迎着风说,身后的人没听清楚,“什么?” 云洄之挨个造词,“云朵的云,溯洄从之的洄和之。” 这样介绍自己特傻,但为了让路上的几分钟不冷场,她愿意做点儿傻事。 路程虽近,还有个红绿灯。 停下等绿灯时,皆若空游看着道路两旁葱郁苍翠的林子,高大的树下长着各色小野花。 不张扬,却掩不了生机勃勃,是寻常柏油路上长不出的姿态。 她目光转而落在小镇姑娘的辫子上,几股彩绳穿在乌发间,不俗也不土,当地风情尽显,清纯可人。 “真名还是艺名?” “这么问是觉得不像真名?”云洄之反问。 “很少有人用‘洄’字给孩子取名,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这倒是。” 云洄之跟她扯:“坦白,真名淑芬,你呢?” “家珍。” 楚小姐押上了韵,云洄之笑得开着车晃了一下。 身后的人不大放心,攥住了她腰间的衣料,用吩咐的语气:“好好开。” 腰间短暂的触感让云洄之一刹那安静起来,清爽的心绪开了叉,变得毛绒绒,傍晚在她的眼睛里摇曳生姿。 她说“好”,把车骑得更稳当些。 落日像枚汁水四溅的手剥橙,朝它的方向奔去,白t都被染上斑驳杂色,甜中带酸的味道袭人。 小镇无力欣赏夕阳,黄昏后的夜晚注定不平凡。 它躁动地等待着第一束月光。 2. 第 2 章 夕阳铺陈得小镇五色斑斓,自然滤镜的光打下来,像一个等人探悉的神秘部落。 视觉享受被调至最大,听觉灵敏度则弱下去,小镇的方言和游客的喧嚷都变得遥远,咫尺间的对话声却仍清晰。 “真的,你叫楚家珍?” “你觉得好听吗?”她凉凉地问。 云洄之自顾自道:“不难听啊,上世纪很多阿姨叫这个名字,表示家里对姑娘的珍视。再配上你的姓,任何名字都会很好听。” “上世纪,阿姨?”楚小姐捉起字眼。 “重点是‘好听’,好吧啦?” 云洄之按响车喇叭提醒路人,也给自己“击鼓”鸣冤。 “呵呵,姓云也不差。” “哪里哪里。” 两人恭维着进小院,云洄之把车停好,看到楚小姐正打量居住环境。 “还成吗?”她问。 “看上去很安全。” 民宿位置不偏,正在繁华处,门口路宽敞,行人、车辆来来去去,正热闹着。 不远处的街边摆了许多桌椅,供游客吹风吃晚饭。 院子里面干净整洁,绕过前院才到住宿区域,没有太吵,能看到别的住客在檐下靠着柱子玩手机。 云洄之笑:“那肯定安全第一啊。” 她带人办理入住。 前台小哥是小镇当地人,寡言沉默,平时除了必要的话,从不跟人闲聊。 云洄之事先打过招呼,办理入住时,他头也没抬,一句话没乱说。 瞥见“皆若空游”身份证上的照片,连证件照都很标志。 云洄之读出来:“楚若游”。 是“溯游从之”的“游”。 真巧。 云洄之住的这间算“溪畔客栈”的VIP套房,位置靠里,三楼住客少还没人打扰,视野也好。 平时她一个人住稍显空旷,另一个人的行李一放就刚刚好了。 木质家居显出古韵和格调来,但该有的人工智能一件不少。 软装的明艳冲淡了深色基调的乏味,深胡桃木与五色地毯和谐地组在一起。 楚若游彻底定心,却又有了别的疑问:“这么雅致的装修品味难得,恐怕这间房都不止八百一天吧?” 言下之意,云洄之定的价格太低,她怀疑有别的目的。 云洄之心里一咯噔,镇定解释:“这里物价没那么高。老板跟我家人认识,我又在网上给他招揽来很多客人,所以低价租下这套。” “很多客人。” 她亏不亏本是她的事情,楚若游也不想细问,再次抓住关键,似笑非笑瞥了她眼。 云洄之好笑地纠正:“普通游客。至于我的客人,你是第一个。” “哦,这样。” 话是这么说,楚若游满脸冷淡,也不知道信了没。 一下午都在路上,刚才坐车过来又吹了一身风与尘,她说:“我想先洗个澡。” 敏.感的话兀然出现,云洄之怔住,看她十分坦然,顺着说:“好,你去洗。饿吗,我去隔壁点几个菜。” “现在没胃口,晚点再说。” 她当着云洄之的面打开行李箱拿衣服,头也没抬地问:“晚上有外出活动吗?” 云洄之坐在旁边:“我猜你今天比较累,就没安排。明天再出去?今晚在露台吹晚风,看夜景,也是不错的体验。” 楚若游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没应声。 从云洄之的角度俯视去,她表情冷峻,似乎并不期待。 开口的语气却轻悠悠:“可以,那我直接换睡裙。” 她拿出洗漱包,灰色的吊带睡裙,一套款式普通的黑色内衣。 拿完关上行李箱,蓦地抬头,准确地捕捉到云洄之眼底乱七八糟的情绪。 云洄之立即退开目光,偏开又转回来,与之对视。 虽不坦荡,也不畏缩。 楚若游好像有话想说,但最终没开口,转身去了浴室。 直到听见浴室传来水声,云洄之才走远些,心神不宁地趴在窗口吹晚风。 远处是翠色浓郁的绵延山脉,它们把蒹葭小镇的夏天串起来。 近处是溪流和小镇,可以听到瀑布声,由于天色暗沉下来,看不真切。 唯有灯火葳蕤。 一层一层的灯光铺展开,却未能将夜色照得清晰,反而朦胧起来。 云洄之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她最初意图单纯,等人到了客栈,她再解释清楚:只是开玩笑,正常交朋友,不要钱的。 但一见面她就改了主意。 且是对方率先质疑她有没有成年,她想,人家当真了,她再解释就挺混蛋的。 - 云洄之倒了两杯凉茶,弄了几盘当地小零食摆在桌子上。 忙碌间,听到吹风机的声音。 她所有动作停下。 很微妙,吹风机放在盥洗台镜子后面的柜子里,人家问都没问就找到,彷佛这也是对方熟悉的空间。 云洄之说不清这种心情,可是她感觉到吹风机正吹着暖风,就在她耳畔呼呼。 那几分钟,她很努力地让自己不去想楚若游和即将发生的事情。 但意识就像一根紧绷的橡皮筋,无论拉得多远,稍一松懈,就会回到原点。 对方出来时,夕阳落下了,外面的天色黑下大半。 云洄之再次关心:“你饿了吗,想不想吃点什么?” 睡裙的款式并不暴露,但还是使漂亮的肩颈风光展露在云洄之眼里,线条跟骨骼恰到好处地诱人。 她只允许自己多看一眼,就强迫眼睛看向别处。 楚若游心知如果不说想吃,这问题今晚还能再听见。 “我吃不了太辣,今天也不想沾荤腥,弄点蔬菜就好。” “行。” 云洄之低头在小程序上点了两盘时蔬一份汤,“餐馆就在隔壁,半小时内能送来。” “餐桌摆在路边的那家?” “是,他家味道不错,生意好。不过你放心,晚饭时间点过去,镇上大部分地方都会安静下来,九点半以后绝不会吵。” 楚若游“嗯”了声坐下,尝了一口茶,有些意外:“好喝的。” 云洄之笑:“清热下火,这里人都爱喝。” 两人各自坐在藤椅里喝茶,云洄之给她介绍小镇的情况。 云洄之闻到她身上沐浴后的味道,侧脸看她,发现她卸妆之后让人感到更亲近,不过始终带着疏离和警觉。 “你素颜很漂亮。” 楚若游又较起真:“言下之意是化妆不漂亮。” 真是欲加之罪,云洄之弯起眼睛讨饶:“才不是,只不过持妆状态下美得太犯规,有距离感。下午那会我很紧张呢,现在才放松。” “是吗?” 对方淡笑一下,挑眼看她,“怎么个放松法?” 她的笑声懒懒的,也不怎么走心,云洄之却听出暧.昧氛围。 也能感觉到,对方想捉弄她。 明明心里该有的想法都有,从楚若游说洗澡开始就心猿意马。 但现在听了这话,云洄之忽然想演一下,于是甚是无辜地望了对方一眼。 对方比她大几岁,成熟女人都喜欢逗清纯女孩,云洄之想配合一下。 但楚若游并未如她所料,表露出肤浅的开心,而是觉得没趣似的换了话题,正经地与她聊: “你拍的景色里我最喜欢瀑布和各种各样的树,你像个专业的摄影师。” 云洄之有点失望,又挺不好意思,对方好像没她想得那么俗。 “业余兴趣,我拍着玩的。如果你喜欢,后面我们可以一处处去看,我也可以帮你拍照。” “好,你安排。” 聊了一会,云洄之接到电话,出房间把餐饭拿了进来。 “尝尝是不是你喜欢的口味。” “蔬菜新鲜,做得很爽口,适合没胃口的时候吃。” 两人时不时搭几句话,把饭吃完,刚放下筷子,楚若游手机响起,到一旁接电话。 云洄之则利索地把餐桌收拾干净,把垃圾放在门口。 见楚若游坐在窗边,压着声音说话,云洄之也很识趣地不过去打扰,拿了衣服就进浴室。 带着香味的热气扑来,另一个人造访过的痕迹显而易见,云洄之心底浮起一丝别扭,同时又感新鲜。 跟陌生人同居一室的经历,此前从来没有过,她不是全然接受。 但大抵是心境太无聊,在不自然的心态里,又隐隐期待。 云洄之出去时,楚若游已经挂了电话,正站在木窗边看外面景色。 月牙挂在枝桠间,随着晚风摇摇欲坠。 她的背影在窗框的线条和花纹之间,有别样的柔美和破碎,格格不入的气质让她一看就是新来的游客。 云洄之刻意弄出些动静,将手机在床头充上电后,才走过去。 她感觉到楚若游接完电话以后不太开心,情绪比刚才低落。 但她不想追问为什么,多半会扫兴,心猜可能是家事。 人不可能彻底逃离生活,只要有手机,只要能被人联系得上,就永远困在量身定做的牢笼之中。 只有身体能短暂地跑出来。 云洄之站在她身畔:“你都没问我要照片,怎么就敢来?” “我不想费神去分辨照片的真假,也不想考虑太多。像开盲盒一样来见网友,更刺激不是吗?” 这位姐姐看上去偏向精明那挂,说这话时也没笑,但听上去蛮傻,甚至有点疯。 云洄之转念一想就释然了,要是不疯怎么会联系自己。 只能说离婚大概让人很受打击,所以追求刺激,刻意放纵来了? “可是这样很危险。”云洄之提醒。 楚若游看都没看她,伸手出去揽了把晚风,“你是说我现在很危险?” 云洄之闻言清亮地笑了两声,打起直球:“那我是你喜欢的那款盲盒吗?” 楚若游转头看她,灯光坠进小镇姑娘明澈的眼睛,调情的话显得纯情不少。 “你是我没想过的隐藏款,清纯,漂亮,让人感到很舒服。” 第一面就放下心。 现在细看,洗漱过后,睫羽上沾着一点湿漉漉。 像路旁的小白花挂了露水,干净无暇。 “姐姐好会夸人。”云洄之适当地表露羞赧和雀跃。 “就怕知人知面不知心。” 云洄之被点,露出无辜神色。 视线从楚若游淡漠又深情的眸子到挺立的鼻子,再到丰盈的嘴唇,对方也任她欣赏。 窗外骤然起了一阵风,清凉间打破气氛。 云洄之把视线和话题都挪开,“起风了,夜里下雨就好了,这间房间听雨很清晰,明天出去玩也凉快。” “会下雨吗?” “天气预报说没有,不过也说不准,兴许就有一场一时兴起的暴雨。来得快,走得也快,半夜噼里啪啦,等明天早上醒来,又是大晴天了。” 她说完,楚若游没有接话,只是看着窗外。 铺垫够了,云洄之牵住她的手,顺势低头去看,不自觉地在无名指上抚摩了下,想象上面戴着钻戒的样子。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想到,可能觉得这双手美得空落落。 楚若游忽将她的指尖攥紧,倾身靠近她,“是从今天开始算?你要现金还是转账。” 云洄之没那么计较:“明天开始。” 人家不领情还刻薄了她一句:“那今晚呢,算免费体验吗?” 人有多面,至少在她问这句话之前,云洄之没从她身上找到太多轻佻或妩媚的痕迹。 但是现在,她眉眼间的情意驱逐了夏夜最后的端庄。 顺从心里的渴望将她腰搂住,云洄之在她耳边答:“今晚算见面礼。” 3. 第 3 章 还没到九点,能隐隐约约听到隔壁街道上传来的喧哗,落进夏夜里,被晚风与清月稀释得有几分乖巧。 云洄之将她垂下的发丝别在耳后,低头嗅她耳骨和耳垂上淡雅的余香,听她缓慢变乱的呼吸。 一系列动作进行得自然,直到唇触及她的颈侧,她出自本能地抗拒,往躲了一下,云洄之才停下。 楚若游顿了顿,侧目揶揄:“烫,你多喝点凉茶。” 云洄之看似腼腆地笑起来,跟她坦白:“我心跳得好快,所以体温发烫,你呢?” 楚若游垂着眼眸,将呼吸放平了才说:“我也是。” “比比你跳得有没有我快。” “好啊。” 话音刚落,楚若游就答应了。 云洄之有种微妙的感觉,她好像怕不快点答出来,但凡有思考的余地,说出的话就是“不”了。 将手从腰间挪到楚若游心口,果然,那里并不平静。 柔软之下,像是汛期的急湍从悬崖上直直而下,冲溅出大片水花。 掌心随之微往下,才轻压了压,忽被抓住。 楚若游冷淡又温和的声音响起:“关上窗户。” - 楚若游洗漱完走出来,满屋的灯已经被关上,只留了卫生间门前的一盏壁灯。 云洄之在光线不足的床畔,屈着一条腿坐,正低头检查脚踝。 抬头,表情可怜兮兮,跟她说:“我好像被蚊子叮了,你有没有?” “没有。”楚若游在她身边坐下。 “可恶,我从小就特别招蚊虫,可能是我的血太好喝了。” 楚若游首先看见云洄之的手,白净纤长,指甲剪得极有拉德。 其次才看到脚踝处两个肿起的小红包和一片抓痕,“别抓了,你找点东西喷一下,有的吧?” “有,但我觉得味道太重了,有点坏氛围。” 她说话时望着楚若游,坦诚得过分,目光总盛满清纯。 但这两个字跟她并不搭。 说到氛围,云洄之特意指了下床头,楚若游才注意到有香薰。 栀子花的味道像被萃取后灌在气球里冰镇一下午,到了晚上,戳破气球之后,芬芳清新的味道碎开,冰冰凉凉地溅到皮肤上。 楚若游怔了须臾,“你看我主页了。”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自己家里常用的香薰,这里刚好也有。 云洄之没否认,往她面前凑了凑,亮着眼睛噙着笑,轻声解释:“我怕你紧张,这样会不会好一点呢?” 会吗? 刚才甚至没发现,也没闻见味道。 现在看见,也闻到了,可眼前才见面几个小时的女孩子,已经用最□□的目光开始勾引她了。 她没有积极回应,缓慢转开视线,看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 民宿老板在情怀之外不缺钱,这地毯不像批发的物件,很有艺术家的个人风格在里面。 “紧张的人只有我吗?” 她沉着地戳破:“你现在不是在转移话题吗?我还以为,我出来的时候你已经脱光在被子里面了。” 云洄之脸一热,不赞成地反驳:“那也太心急了,好没趣的。” 楚若游“呵”了声,对她的矜持感到好笑,“我喜欢没趣的。” 云洄之喉间发紧,始终被钓着,多踏出一脚就被挡下,少踏出一脚又被往前拽。 热情时楚若游并不理会,矜持了又叫楚若游笑话。 她定睛看了会说大话的女人,既然喜欢没趣的,喜欢心急的,那就做啊。 反正她也不怕。 于是尝试性地用唇碰了碰楚若游的脸颊,很好闻,芙蓉面娇软细嫩。 亲完微退开一小段距离,离近打量楚若游,她没有露出笑意和情意,有些心不在焉地垂着目。 不喜欢吗? 云洄之进退两难。 目光流转,楚若游抬眼,不耐烦地问她:“你的见面礼怎么送得磨磨唧唧?” 云洄之想说“我感觉你不是很想收”,还没说出口已经发现没意思了,改成了一句:“好啊,那我快点。” 揽住楚若游的肩,将她的脸微微偏向自己,在她唇下的肌肤上吻了吻。 细腻的触感让人沉浸其中,可惜楚若游没有别的反应,她试探了几下后,终于亲上楚若游的唇瓣。 她感觉到,楚若游轻缓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滞,身体发僵。 但是,都已经被嫌弃磨叽了,还能再停下吗? 停下就是笨蛋。 耐心地轻抿过下唇和上唇,彼此交织了气息,才正儿八经地切磋吻技。 楚若游不大积极,全由着云洄之带,漫不经心地回应。 时间一长,楚若游嫌累,双手在身后的床单上支撑。 这姿态原为省力,现在似乎成了别样的鼓舞,云洄之的迫切一触即发。 瀑布落急了,水雾遮盖住月光,朦胧得看不见来路。 抵不住她俯身压迫,楚若游倒下去,背贴在床铺上的刹那,左手使力撑在云洄之的肩上,不许她一同下来。 云洄之睁眼,琢磨起楚若游的神情,欣慰的是没有看到不适或者反感。 不妙的是,那里头只有平静。 既不是很享受,也不是很讨厌,面色冷然,眼神清明。 “怎么了?”云洄之心生惴惴。 “你是心甘情愿的吧?没人逼你?”楚若游正色问她。 云洄之俯身的动作遮住了卧室里仅有的那点儿光线,两人都望不清对方的神情。 反应了半天云洄之才明白她的意思,想笑,她怎么问得骗财骗色的假小镇姑娘像个可怜人。 “只要你放得开,这儿就没不情不愿的人。” 说完,抵在肩上的力气收了回去,云洄之的渴望蓄满,一时盖不上,全溢出去,洒在楚若游的身上。 衣不覆体,冷气扑袭弱处,月光透过云层窗帘落下几绺,寒霜似的泛白。 唯有体温是热的烫的,将既薄又细的汗唤出来,腻到一处去。 栀子花的味道弥漫,如同若隐若现的梦,诱人沉浸。 两膝被握住,力道甫一下来,楚若游不再镇定,肢体语言诚实地表现出不安和拒绝。 云洄之虽更沉溺却也没昏头,当即就停下,帮她擦擦鬓边的细汗。 “你之前是不是……没跟女人试过?”云洄之犹疑地说出直觉。 楚若游失神一会,也没气力与她周旋,实话道:“嗯。” 是喜欢女孩子,却没尝试过,按着传统的道路走完,发现不合适才重新开始? 还是因为被男人伤透心,才改换跟女孩子试呢? 云洄之闷闷想完,声音轻了些,安抚说:“慢慢来,你不舒服就跟我说?” 楚若游听了无动于衷,云洄之也没再动作,静静等她的回应。 床头不知谁的手机突然亮起,照亮床榻上的凌乱。 这下楚若游彻底清醒过来,冷淡地从这场游戏抽离,“今晚先算了,我有点累。” 借着一隅微弱的灯光,看不真切,但云洄之几乎折服在这具皮囊下。 □□交织,纤细丰腴互映,像首六朝时期浮靡轻艳的宫体诗。 这种时候停下,对云洄之来说是煎熬也是解脱。 虽然杂念不轻,但楚若游不配合,她紧张过度,像在勉强做工,束手束脚地放不开。 汗出了一身,却没尝出多少滋味来。 楚若游拿了手机看信息,屏幕光照在她脸上,看得出的确很累。 云洄之感觉出来,那份累不是今天因为舟车劳顿,而是因为刚才的互动,她不喜欢。 对大多正常人来说,这种事本就不能当成生意做,得水到渠成,不说两情相悦也得等个好时机。 两人分别穿上衣服,云洄之关了灯,各占一侧,各自睡下。 云洄之失眠了,她想以楚若游刚才的状态,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但对方没有跟她聊天的意思,她也不敢说话。 失眠让人脆弱,她心里发乱,疑心刚才没成,不是二人不熟的关系,而是自己哪里做得让楚若游不喜欢。 不会明天一觉醒来想回家吧? 算了,回不回那是人家的事,自己多想也无益。 大家各取所需,取到便取,取不到便散伙。 天气预报果然不准,拂晓之前,惊雷劈开夜晚的宁静。 雨水像从九霄上用缸泼下,雨帘密密挂在窗外。 床近窗旁,听得格外分明,云洄之被吵醒,懵了片刻,坐起端水喝。 是在第一口水进到胃里,微凉的液体唤醒沉睡一夜的躯体后,她才意识到身边还睡了个人。 几乎是陌生人,除了名字以外,她们对彼此知之甚少。 但寂寞久了,这样的人也可以共枕,也能在雨夜醒来后,让她感觉到被人陪伴的温暖。 楚若游这时翻身,离她更近。 当云洄之以为对方处在熟睡中无意识,楚若游的手放在了她的腿上。 凉的。 屋里开了一夜冷气,云洄之怕她冷,正准备帮她盖紧被子,听她突然说话:“你猜对了,有一场大雨。” “把你吵醒了。” 虽然两人都醒了,云洄之还是不自觉压着声音:“过一会就小了,你接着睡就好。想喝水吗,还有半杯。” 楚若游说喝,坐起来的同时,云洄之开了床头灯。 楚若游不嫌弃她,端着杯子喝了两口。 也没什么可嫌弃的,云洄之盯在她唇上,心想昨晚亲了很久。 喝完把杯子还给云洄之,楚若游抓了抓手臂,“我好像也被蚊子咬了。” “哪里,我看看。”云洄之紧张,这边蚊虫厉害,叮完又疼又痒。 手臂伸出去,肘部一片红,楚若游说:“有点痒。” “不痛?不痛就好,看着不算严重,先喷点止痒防叮的喷雾。明早如果还不消,或者发疼,你告诉我,我带你去买药膏涂。” 楚若游故意说:“你不是嫌坏氛围。” 云洄之打开床头柜抽屉,“现在还要什么氛围,喷完继续睡呗。” 她小心地帮楚若游喷上药雾,抹匀以后问:“还有没有哪里被叮?怪我,我昨晚忘记提前插上蚊香液。” 心思都放到别的上面去了。 只是被蚊子咬一口,在她眼里仿佛是特别大的事情。 她喷药时表情紧张,喷完似乎还怕自己不舒服,在发红的地方吹了吹。 微热的气息打在皮肤上,楚若游立即收回了手臂。 摇头,两人重新躺下。 薄荷清凉的味道飘在空气中,与栀子花香纠缠,雨声还未停。 睡意重来之前,云洄之的左耳被人吻住,她惊得霎时睁眼,听到一句:“再试试吧。” 4. 第 4 章 夜雨打在庭院几颗树的叶子上,声音穿进屋子,遮掩了清晓时分不在计划之中的旖旎。 天光穿过云霾铺下来,楼下的说话声偶尔传上来,也是云洄之先醒。 适应昏暗以后,看见枕边人背对她,隔着半臂多的距离,疏离得像一切没发生过。 意识到这点,云洄之有种陌生的感受,咀嚼了几分钟,发现不是难受。 她并不在意眼前的陌生人对她是什么态度,只觉得有趣。 露水情缘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她从前没体验过,只是道听途说,既不向往,也不排斥。 当楚若游意外出现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这种事情就发生了。 心血来潮的尝试,似乎不错,至少跟美女亲近的体验不糟糕,新鲜又愉快。 但现在过了一晚,她后知后觉,她们俩都太心大了,对彼此的警惕性不够高,也没想过糟糕的后果。 下床走了几步,感到头重脚轻,某些记忆爬上来,让她心间发颤。 交织的呼吸,呢喃的细语,一遍遍的亲吻与发烫的体温。 她又继续往下想,自己无所谓是因为莽撞,从不过度爱惜自己,且在蒹葭镇上自信能占据主导,楚若游呢? 她为什么不担心? 离婚失意,来找刺激? 胡思乱想里冲了个澡,出来见楚若游还没醒。 这姐姐精力一般。 云洄之暗自点评完,穿戴整齐,独身出门吃早饭。 早餐店在隔壁街,夫妻俩经营,卫生比别处讲究。 主要是味道也好,云洄之一周要来个三五次。 吃完又帮楚若游打包一份米线。 老板娘打包时顺口问她带回去给谁,云洄之瞎侃:“也给我自己,走回去就饿了,刚好再吃一份。” “你瘦得腰就一掌宽,饭量能大?给男朋友带的吧,新谈的吗?”老板娘开玩笑。 “阿姐,你想象力不错。” 首先,性别就错了。 云洄之不动脑子,出门穿了双白鞋,一路上小心避开水坑,心情悠哉地拎着米线。 在院里跟相熟的住客打了几声招呼,才进前厅,前台小章木着一张不大好看的脸望她。 她想,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就是一种天大的不公平。 小章天生一张臭脸,做前台没被投诉也是不容易。或许被投诉过,自己还不知道。 但同样的表情,在楚若游脸上就赏心悦目。 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看着人。 让人忍不住回视。 她看出来小章这是有话要说,绕过去问:“什么事?你妹妹又让你给我带东西了?说了不要。” “让了,又没让。” “什么意思?”云洄之纳闷。 小章言简意赅:“她要给你送早餐,我说,你昨晚跟别的女人睡一间房,不是朋友的那种。她很伤心,说再也不想看到你。” 精彩,云洄之赞叹小章妙口能言,“谢谢你帮我。” 小章没想帮她,只是实话实说。 想到昨天登记时两个人一看就不怎么认识,“你跟她真的不熟?” “会熟的。”云洄之笑。 小章会意,对女孩子的事不感兴趣,想着妹妹早点放弃跟这人做朋友最好,又低头看自己的书。 回到房间,楚若游已经醒了,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看手机,正敲字往外发。 开门又关门的动静声让她发完最后一句后抬了头,没多少表情。 四目相对,云洄之被不知哪个草堆冲出来的小鹿撞倒,失神片刻。 刚睡醒的楚若游,眉宇间带着几分懒散温柔与隐隐的不自然。 一想到她不自然的缘由,云洄之呼吸变缓,也跟着思绪乱飞。 她先打破沉闷:“醒了,刚好,给你带了早餐,洗漱完来吃。” 打包盒被她放在木质长桌上,她走到窗前,回身问:“帘子能拉开了吗,透透风,外面今天凉快。” 从外面进房间才闻得见,这屋里一股趁夜偷来的风月味道,隐隐幽幽,暗香浮动,让人面红耳热。 楚若游没点头也没摇头,把云洄之看得有些不明所以,风轻云淡地问:“手还酸吗?” - 今晨,伴着急降雨,除了肢体上的深入交流,她们浅聊了几句。 坦诚相见的状态骗不了人,云洄之能很明显地感觉出来楚若游紧张,又带着种天然的生涩。 何止只是没跟女孩子试过。 云洄之过程里无暇顾及,结束时忍不住说:“你不像结过婚的样子。” 本只是意乱情迷,被契合的交流迷花了眼,想胡乱撩她一撩。 说完心觉不大好,这话好没品,人家离婚了心里一定不好过,自己这是缺心眼。 存心扫兴来了。 正准备跟她道歉,谁料楚若游把生理性眼泪擦了,恢复疯狂前的淡漠,镇定回复:“就因为这个才离婚。” 怔住,云洄之大感诧异:“他不行?” 这事多半难以启齿,楚若游神色一僵,尴尬垂目,默了片刻才淡淡地说:“嗯,一直没怎么成功过。” 云洄之悟了,难怪她经验不足,难怪她离了,难怪她选择找临时旅伴。 心里活动暂且不表,云洄之好人般安慰她说:“那必须得离,不能怪你,夫妻生活不和谐多影响感情啊。你还年轻呢,别沮丧,大不了再找一个,找个厉害的。” 楚若游闻言看了她眼,眼里还没拭去的泪光微闪,表情却平静,细看还有点……愉快? 她在高兴什么呢? 云洄之先是不解,旋即想明白,是自己在她心灰意冷后,给了她绝佳的体验。 自己就是那个“厉害”的! 酷! 她自满又体贴地扬起一双柳眉,“你还想吗?” 楚若游一口拒绝,“不要,我有点痛。” “哪里?怎么会。” 云洄之微微挫败,只好把手伸出去给她检查:“我指甲剪得很干净了。” “时间有点长,所以不要了。” “好吧。” 刚才的确贪心,索要不少,云洄之坦诚地表示在强撑:“其实我手臂也酸疼。” 做上面的那个,需要锻炼的部位大概是咬肌,因为每到关键时候都要咬牙坚持,总不好让人不上不下。 甲方无情发话:“好好练臂力。” - 现在楚若游关心起她,让她受宠若惊,也不禁多想。 她朝床前走过去,看见昨晚随手扔在床下和床头柜上的东西,无处不在提醒她昨晚的放肆。 她被狼藉和楚若游不算纯洁的眼神弄得无所适从,甚至有些羞赧,便往床边一坐。 背对楚若游,说话却不收敛:“我不痛了,你要在白天试试吗?” 楚若游冷淡:“不需要,谢谢。” 又说:“今天是付费项目,还是留在晚上吧。” 这话把云洄之说得百感交集,只好回头,无辜地朝人眨了眨眼。 把金钱关系点得如此清晰,生怕她忘了自己是个乙方是吧。 楚若游端详她的表情,确定那里没有难堪,刻意提了几次与“钱”相关的话题,云洄之的表现都很自在。 “那就晚上,我都听你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咱们慢慢磨合,或者你尽管提要求,我能接受地都会答应。” 她甚至很专业地索要评价,给予承诺。 因为她这番话,楚若游停了停,“暂时没有。” 云洄之确定看到她极快地蹙了蹙眉,只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 “真的假的?” “假的。” 楚若游冷冷瞥她眼,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不愿意再跟她把话题继续下去。 云洄之发现她剜人别有风情,也懒得想她干嘛要剜自己,心情大好,打开窗帘和窗户。 雨后的气味已不如早上她出门时浓烈,却还没散尽,往屋里扑来。 楚若游出来,云洄之主动帮她打开米线的包装盒,“这家米线特别好吃,清汤的,不辣但是香。” 她把餐具递过去,楚若游边接过边用目光打量她。 她不解,“怎么了?” 楚若游说:“没事,就看看。” 云洄之今天只简单扎了个马尾,穿得清清爽爽,依旧没化妆。 其实她洗澡的时候,楚若游已经醒了,但荒唐的事自然而然发生了,不太想应付,便闭目养神。 好在云洄之很快就出门了。 谈拢价格之后,她们敲定时间,也互相证明了健康。 一切剧情都按着既定的剧本走,只有云洄之这个人,在她的意料之外。 哪儿都有些特别。 鬼才信“没事”这个词,云洄之不做深究,故意玩笑:“你这样看我,我还以为你想我亲你呢。” “可以啊。”楚若游淡声说。 云洄之笑了,倾过去在她唇上碰了碰,刚刷过牙,冰冰凉凉。 楚若游的目光也冰冰凉凉。 但是云洄之不怕,她喜欢她身上的这种反差,该热的时候热就行了。 “你今天的攻略呢?”甲方问。 云洄之汇报:“今天就在镇子里闲逛,熟悉一下风土民情,随时可以歇歇。怎么样?我怕你累。” “嗯,很贴心。” 楚若游同意她的安排,尝了两口米线,“味道不错。” “明早你要是起得来,我带你去店里,比打包回来更好吃。” “起不来。”楚若游拒绝。 “那我每天早上给你买回来,你可以多睡一会。” 云洄之好脾气地说。 “你这么好心的吗?” “我当然是任劳任怨,只要你吩咐。” 八百一天呢,不能白骗。 云洄之坐下,拿起桌上的团扇帮她扇风,“你过会得换件严实的衣服,痕迹有点多。” 她发誓她没有刻意留印子,是楚若游皮肤薄,稍吮一口就红了。 这睡裙遮不住,全暴露在视线中,看得人想入非非,白日思艳。 楚若游头也不抬地命令:“我在吃饭,把你的眼睛从我身上挪开。” “已经挪开了。” “心里在想什么?”她不依不饶。 “你先吃吧,我怕说完你吃不下去了。” 云洄之扇风更卖力。 楚若游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嘴,目光流转,轻声哄着道:“吃完了,跟我说吧。” 5. 第 5 章 时间这个概念在镇子上常年比城市里慢,哪怕是旅游业做起来后。 此时索性被按下暂停。 停在雨过天晴后的客栈里,停在她们的对望中,停在云洄之的措手不及和楚若游盈盈漾漾的笑意中。 她的笑容来得突然,望来的眼睛里有捉摸不透的愉快情绪,云洄之没见过她这样,大脑空白了会。 很快也反应过来,楚若游道行深,没被刚才那句瞎话唬住,反过来刁难人了。 心里想的东西无非是那些,想也无可厚非,见到她这一身暧昧,谁能心如止水。 何况才过去几个小时,自己又没有健忘症,连每个印子是怎么做出来的都记忆犹新。 甚至能记得,嘴巴照顾到不同部位时,楚若游分别发出的声音。 或无声,或急促,或轻吟,或说出半句惹人心痒的话来。 她们现在正处在“事后早晨”,这本来是个顶腻歪的词,但因为两人不熟的关系,很难青天白日地敞开心扉的情.欲。 刚才那个吻就是凉的,猝然使人清醒,跟在床榻上不同。 那时她们俩都浑身发烫,渴望彼此的拥抱。 云洄之不想再将话接下去,转移话题说:“你再吃两口,别浪费了。” 楚若游看了她最后一眼,没说什么,收回目光,安静地动起筷子。 云洄之不想再在她身边待,跑去默默地把床头床尾收拾一遍。 这期间楚若游头也没回,不知是害羞还是没空,一句话不与她说了。 早餐之后,云洄之刷着手机,等楚若游换衣服化妆。 当楚若游收拾完站在她面前时,她又不争气地怔住,周身感觉像第一次看见她照片,直接跌进水里。 心跳加速,微微发抖。 卷发束起,妆容精致大方,黑色裙子长及脚踝,耳垂坠下两道银链。 脖颈处系了道青黄色的丝巾。 言语到了她这里就苍白肤浅了,她很美,美得自然又艺术,精巧又大方,处处令人惊艳。 她没理会云洄之不值钱的目光,兀自挑了瓶香水喷在身上。 扑面而来的都市冷调气息,与昨日闻见的味道稍有不同,但应该是同一款,只是前后调的差别。 过于陌生的香水味让云洄之倏然沉静,身体里不争气的颜狗暂时离场,取而代之的是纯粹欣赏。 她夸赞楚若游,从头夸到尾:“哇,你今天的妆漂亮,衣服好看,香水的味道也好闻。” 楚若游得了夸也不推诿,反问:“跟素颜比呢?” “各有千秋。”云洄之狡猾。 楚若游追着:“不会又让你紧张吧?” 云洄之从她语气里听出揶揄,果不其然,她下句话是:“紧张点好,你放松的时候太放松了。” 说罢,还动手理了理丝巾,遮掩那些并不明显的痕迹,算作提醒。 这是什么意思? 嫌自己冒犯她了? 真有意思,是谁睡得好好的突然说再试试,害自己觉没睡好还手酸啊。 “不紧张了。” 云洄之纯良地回以微笑:“昨天是不了解姐姐你,今天不一样,我们该做的都做过了,很亲密,对吧?” 楚若游静静接受她的微笑,并没旁的反应,权当没听见。 低头检查了一遍包里随身携带的物品:“好了,走吧。” 路过前厅,云洄之看见一人,头皮发麻。 小章妹妹章小溪坐在厅里等。 一看见她们俩,当即气鼓鼓地拧起眉,唰地站起。 “她是谁?”章小溪语气不妙。 小章抬头看到云洄之跟楚若游,喊章小溪全名,提醒她注意态度。 云洄之却没有尴尬,自然地牵起楚若游,对章小溪笑:“我朋友,过来看我。” “什么样的朋友?” “少儿不宜听的朋友关系。” 这里没别人,云洄之便有什么说什么。 楚若游看着被牵起的手,又看章小溪这个架势,大概明白这是落花与流水的戏码。 顿时觉得无聊,又觉有趣。 面上没表露,却暗自往云洄之手心里掐了一把,示意她别浪费自己时间。 云洄之带她出了小院,楚若游跟她说明白:“我希望你把你的事情处理完,不要给我引来麻烦。我来这里放松心情,没工夫应付人。” “没有,小孩一个,我跟她都不算熟。这下她看到你了,也就不会找我了。她是小章的妹妹,放暑假回来我们才认识,然后她就有点那个意思吧。” 楚若游问:“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啊。” 云洄之答得坚决,又说:“而且她还小呢,未成年,也不能喜欢。” 她对楚若游强调:“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楚若游赞同:“我也是。” “啊?” “大家不都是嘛。” 楚若游克制地表示遗憾:“可惜,你如愿了我没如愿。” 难怪第一次见面,因为自己打扮得太年轻,她就臭着张脸…… 等等,大家都是?大家指的是哪个圈子? 云洄之赶紧问:“所以你前夫的年纪比你大?” 楚若游顿了下,“嗯。” “我能多问一嘴吗?” “打算多到什么程度?” “也没多很多,如果你不答我就不再问了。” 云洄之适当礼貌。 “哦,问来听听。” 昨晚第一次吻她,云洄之就在想这个问题,“你之前性取向是纯直,还是双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们这种关系之下并不重要,但云洄之好奇,刚好聊到这里,更想问了。 两人今天选择步行,雨后太阳不烈,捡着阴影走,也就不用打伞。 楚若游悠悠道:“这个问题我不准备答。” “……” 云洄之大感失望,却还是遵守规则:“好吧,这是你的隐私,我不问了。” 或许是她八卦不成,如丧考妣的表情逗乐了楚若游,楚若游慷慨道:“的确是隐私,不过也能说,等我心情不错的时候再告诉你。” 云洄之又有了盼头:“好,我等你心情好起来。” 但她这时已经意识到楚若游是个难搞的女人,在心里想,就算她说自己也不能全信。 她们这种关系,哪里需要太多实话。 一时又没了兴致。 临近中午,气温转高,太阳也逐渐有了威风。 但游客三五成群,热情不减。 云洄之带楚若游去了镇上的一处书屋,说是书屋,但商业气息太浓。 看书买书的人不多,反倒是跑来喝咖啡,写明信片,打卡自拍的游客很多。 “你想寄明信片吗?”云洄之问。 楚若游不感兴趣:“没人可寄。” 连着书屋的是一家专门卖周边的店铺。 小镇最具特色的建筑是镇南的两座小塔,分别叫望山塔与望水塔。 一高一矮,风格各不相同。 楚若游买了两个塔的冰箱贴,她说她去哪里都习惯买冰箱贴留作纪念。 “那你家冰箱上应该贴满了。”云洄之笑。 逛到里面,发现很多人在挑转运珠,由一枚透亮的珠子和绣在香囊上的生肖图案组成。 云洄之随口问:“你属什么的?” 楚若游看了一遍十二生肖的样貌,发现自己的属相被绣得“虎虎生威”,甚至盖过了龙虎的气质。 虎太温柔像小猫,龙太滑稽像大脸长虫,不过都很可爱,所以年轻人一买就是三五个。 她说:“你属龙是吧?” 云洄之捧场:“这你都猜得到?” “还用猜吗,你才毕业。” “那我猜猜你属什么。” 云洄之边说边开始来回比对楚若游的脸跟那些绣品,仿佛有迹可循似的。 楚若游让她别费事:“有点难,除非你昨天看到我身份证了。” “还真没有,我光顾着看照片跟名字。为什么说很难?难道你跟我一个属相?” 楚若游面无表情地看她,“没有那种可能。” “开玩笑啦,姐姐很年轻的,撑死比我大个两三岁对吧。虎还是牛呢?” 云洄之故意少说。 “都错了。既然不打算买,先出去吧。” 云洄之跟在她身后:“不想转个运吗?我送你。” “这里的珠子就是普通珠子,又没开过光,你信它能转运吗” 怕云洄之再纠缠,她冷冰冰道:“开过光的我也不信。” “你跟我一样,我也不信这些,要是有用早就天下大乱了。” 云洄之笑着跟她走出店。 对面街有家奶茶店,云洄之给她推荐,说是镇子上最好喝的奶茶。 楚若游不想喝甜饮,但看队伍不长,云洄之又想喝,就陪她排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余光发现云洄之突然脚抵到面前。 她抬眼看,见云洄之举起两手,做了个很萌的动作,表情也在装可爱。 “?”她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老鼠,小老鼠是不是?”云洄之还不死心。 楚若游无情否认:“猜错,没有机会了,不许再猜。” 很快排到她们,奶茶不甜腻,茶味浓而香。 楚若游尝了觉得不错,多喝了两口。 虽然镇子上的选项不多,但是吃喝都莫名地合她胃口。 云洄之十分喜欢,悄无声息喝了大半杯,“中午你想吃什么?” “有特色菜吗?” “有啊,不过这里的特色菜偏酸偏辣,你能吃吗?” “我可以尝一尝,剩下你来吃。” 楚若游补充:“这顿我请。” 勾画完菜单交给服务生,云洄之出其不意地突然问:“pig?” 楚若游波澜不惊的表情让她在没听到答案时就明白了。 又猜错了。 她掰了掰手指算年龄差。 还不对。 够姐。 “这很重要吗?”楚若游问。 “也不是,只不过我很想知道。” “你想知道的事未免太多。” 楚若游凉凉地刺一句:“穿什么颜色的内衣要不要告诉你?” “不用,我看到了,白色的。”云洄之笑呵呵。 楚若游眉头跳了一跳,以沉默表达不满。 “越界了是吧。”云洄之想起这是她的甲方,得收敛一下。 “不敢皮了。” 楚若游想起昨晚她被云洄之弄疼,曾报复性地在云洄之耳朵上啃咬一口。 云洄之吃痛,“呜”了一声。 还说不许咬她耳朵,她耳朵怕疼又怕痒,所以不喜欢人碰。 此时此刻楚若游看着她,微微咬牙恐吓:“看来你昨晚没被咬痛。” 不妙的记忆出现,云洄之还没来得及委屈,恍然大悟,郑重其事地伸出食指:“我知道了,你是狗,对吧!” 声音不大不小,恰巧隔壁桌听见,一桌子人投来惊奇的目光。 楚若游顶着来自周围的压力,沉声道:“闭嘴!” 6. 第 6 章 楚若游很快淡定下来,轻松化解来自隔壁桌的八卦打量。 “属狗又怎么了?” 云洄之还以为她是不是不耐烦才胡乱承认,“真的假的,你真属狗?” “怎么了?”楚若游敛起情绪,等着她后面的话。 看来是了,云洄之才不会蠢到算出年龄差,对她笑笑,嘴甜道:“不怎么啊,属狗好。” “好在哪里?” 这问题就问得太深了,秉持不可敷衍甲方的事业心,云洄之举起手机解锁屏幕,煞有介事:“我查一下,稍等。” 楚若游闭了闭眼,太阳穴作痛。 “直率,谨慎,忠诚,为人仗义,自尊心强……你看,都是好词呢。” 云洄之高兴地跟她宣布。 楚若游托腮:“也有坏的吧,说来听听。” “啊,我再看看。” 云洄之翻了几个词条才找到:“爱焦虑,容易小心眼,以自我为中心。还有还有!” “面对爱情时,表达爱意的方式不当,不解风情,不懂浪漫。总之就是不太顺。” 她读得抑扬顿挫,楚若游被刺,管理住表情,气得发笑。 “这些性格跟生肖有关系?” 云洄之读完也觉得扯淡:“好像还没星座准。” 总不能所有属狗的人都离过婚。 楚若游却又自嘲:“不过也有准的地方。” 云洄之没问哪里准,高情商发言:“姐姐你这么优秀,优点我看都是准的。缺点咱们就别管了,作者胡说八道。” 楚若游玩味地看她,八成是要问“哪儿看上去优秀”这种问题,好在上菜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菜上齐,满满一桌,是两个女生吃不完的量。 云洄之刚才劝阻,但楚若游财大气粗,坚持说要尝尝这里的特色菜。 尝完,楚若游表示吃不惯,酸和辣都不是她爱的口味。 “你多吃吧,你有点瘦。”她嘱咐云洄之。 见云洄之胃口不错,她想到些什么,语气温和下来:“以后每顿我来请,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听上去她以为云洄之的瘦是因为经济太拮据饿的。 什么年代了。 云洄之这么一想就受不了,跟她解释:“我多吃也吃不胖,从小到大都偏瘦,躺着都掉肉。” 闻言,楚若游瞥了她眼。 云洄之看出了羡慕,嫉妒,幽怨。 实话安慰她道:“你也瘦,身材很好的,你有健身习惯吧?” 楚若游肩颈挺拔,手臂和腿上的线条都很好看,腰腹紧实,是健康的体态。 “有,但练的不多,我平时比较忙。” “你做什么工作呢?” 楚若游避开:“专心吃饭吧。” 于是云洄之又知道一件楚女士不愿意聊的事情——职业。 吃完午饭,原想接着再逛,但仁慈的多云天气转晴就变了脸,太阳完全出来,晒得人发晕。 云洄之看楚若游乏了,提议说:“不然我们先回去午睡吧,下午再出来继续逛。” “可以。”楚若游答应得爽快,她的确不想在外面晒。 回到房间,打开空调,云洄之才感觉又活过来。 哪怕镇子上再凉快,七月份正午的阳光也不是闹着玩的。 接过水龙头的水泼到脸上,带走在外面沾上的暑气。 漱口水有辛辣的薄荷味,云洄之是第一次用这个牌子,刚开始不大受得了它的味道,现在反而喜欢。 盥洗台上摆了部分不属于自己的瓶瓶罐罐,看牌子能得知楚若游舍得往脸上砸钱。 云洄之当然也舍得,不过为了凹人设,贵的都锁柜子里去了,只留下一套平价产品在用。 房间上午被打扫过,推开卫生间的门出去,外面干净得只剩下玻璃瓶中散发出的栀子花香。 这个香薰的味道纯粹,比真栀子花还要清甜几分,让阳光晒过,肆无忌惮地淌了一房间。 闻了教人心情都好起来。 还没来得及彻底放松,一抬头,云洄之的心绪就骤然一拧。 楚若游拉了帘子,脱了衣服,正慢条斯理地换睡裙。 云洄之动作快过大脑,赶紧背过身去,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 她说完,楚若游半天也不理她。 后面没了动静,她寻思裙子应该穿好了,难不成真的生气了? 果然,“小心眼”是部分属狗人的缺点之一,看来有准的。 她缓缓转身,准备继续解释,就见楚若游靠在书柜边上,好整以暇地等她回过身,不像生气。 楚若游含笑问她:“又不是没有看过,你斯文什么?” “……” 云洄之反驳:“你情我愿的事,跟故意偷看你换衣服能一样吗?” “我没有认为你故意偷看,你怕什么,我有那么小气吗?” 云洄之轻扬下巴:“我素质高,不想给你误会的机会,该道歉就要道歉,有问题吗?” “没有。”楚若游敷衍笑笑。 两人各从一侧上了床,各自看起手机,一个回消息,一个打游戏,互不打扰。 楚若游在这期间喝光水杯里事先泡好的茶水,开口聊道:“我发现你不爱喝水。” 云洄之的心思都在游戏里,随口“啊”了一声,既像承认又像疑问。 “你上午只喝了一杯奶茶,中午吃饭也就抿了两口水。” “嗯,我是不爱喝白开水。” “那就泡茶,泡点柠檬,这么热的天,要补水的。” 她想说喝水有很多好处,比如对女孩子皮肤好,但云洄之的皮肤状态看上去有恃无恐,她就没多啰嗦。 游戏终于结束,云洄之放手机,有空思考楚若游的话。 她发现楚若游还挺重视她喝水,苦口婆心说了不少。难得。 当即听话:“好嘞,这就喝了。” 她拿起一旁桌上的瓶装矿泉水,喝了一口就拧上,润个唇就够了。 楚若游却摇头,蹙眉说:“这样的矿泉水,你一天至少两瓶吧,三瓶其实刚好。” 你管真多。 这个念头升起来又落下去,云洄之不知怎的,很想听她话。 乖巧地喝了半瓶水,跟楚若游说:“好啊,你监督我,我以后每天都喝两瓶,不,三瓶?” “可以。”楚若游自信:“我会让你养成喝水的习惯。” 怪吓人的。 这姐好像喜欢调.教人。 云洄之腹诽。 两人终于躺下正经地睡觉。 但即便楚若游的呼吸声很轻,云洄之还是将注意力都放在她的呼吸上面,跟着她的节奏。 不久,楚若游翻了个身,从平躺改为背对她,呼吸声更浅了几分。 这大概是她的入睡习惯,本也没什么,云洄之却想到早晨醒来看见她背对自己时的心理状态。 露水情缘四个字又出现在脑海里。 她乱了呼吸节奏,心念一动,挪过去搂住楚若游的腰。 楚若游如果表示不满,她就乖巧礼貌地退开。 但楚若游没说话,身体也不反感。 这使云洄之想了更多,比如刚才撞见楚若游换衣服,看见她为了睡觉舒服,将内衣也脱了。 夜里在咫尺之间端详,与午后隔着半间房凝望,感觉完全不同。 所以那个时候云洄之背过身去,其实是害羞了,脸都发烫。 楚若游多半也猜出来,才狐狸似地故意追问她斯文什么。 她们都晓得,云洄之哪里是素质高,是杂念太多心虚而已。 她的呼吸喷在楚若游脸畔,还没动作,楚若游便主动转过身,闭着眼睛径直亲了上来。 楚若游的舌头又软又润,吻得云洄之任何事都想不下去,只能被带着沉沦。 等意识再回来时,她们已经坦诚相见。 她不想停下,哪怕她还记得楚若游说什么付费项目要放在晚上的鬼话。 谁听她的,午后一样适合作乐。 楚若游显然也不准备跟她计较,在她手下去时,配合地打开了腿。 栀子花香从清爽变得黏腻,混了些旁的味道,不足以跟花香比,却像兴奋剂般,使□□顺畅地进行。 楚若游的状态比今晨好太多,虽不算多欢愉,但看得出享受。 这事本也不难不复杂,经历过一遍就有了准备,所以多了默契。 “痛不痛?” 她摇头。 云洄之认真交代:“你不舒服就告诉我,我会听话的,你不要咬我。” 楚若游忽然挡住眼睛,嘴角却没法遮,弯出忍不住的笑意。 云洄之觉得可恼,拿她没办法,就俯身下去吻住她。打算将她的氧气都夺走,让她喘不过气,看她还笑不笑人了。 在她感觉到手臂上传来酸意后,楚若游的声音越来越好听了。 像山谷里鸟类的鸣啼,并非清脆夺耳,而是清婉柔和。 同时又像陷入了某种挣扎,诱惑你往林间走,拯救她,或者,仅仅是见她一面。 于是手臂酸归酸,云洄之没舍得停下,耳边的声音也停不下。 7. 第 7 章 云洄之沉沉地睡了一觉。 兴奋,疲惫,另一个人的体温,让她在午后迅速进入深度睡眠。 她梦到幼年时期极小的一件事,那时爸妈跟她还在一起住,入睡前她喝一杯牛奶,妈妈抱她在怀,给她读寓言故事。 房间里的灯光是像奶油一样的暖黄,妈妈的身上香香的,嗓音也格外温柔。 爸爸推门进来,说明天带她们去游乐园。 她欢呼起来。 然后云洄之变成了成年后的样子出现在乐园,她没有人陪伴,一个人去玩滑梯,坐旋转木马,排轨道惊险的过山车。 过山车启动以后,加速和失重让她跌出梦境。 意识回到现实里,她想不起梦里妈妈给她读的是哪一篇寓言。 但想起了她身在何处,一座并不繁华的小城市,一个山清水秀的旅游小镇,一家风格鲜明的客栈,客栈里最好的房间。 她已经住了一个月。 而此刻,在她田园风格的床上,躺着她昨天才认识的女人。 因为没来得及穿衣服就睡过去,现在她可以感觉到皮肤与床单被套接触的地方很舒适,舒适到才醒又想睡过去。 昏昏欲睡的状态让她宕机了会,好一会她才发现,楚若游已经醒了。 云洄之睁眼,人家正在玩手机。 “你什么时候醒的?” “没一会。”楚若游看也没看她。 她声音有点哑,也不是睡一觉之后才哑的,下午做到后半程,云洄之就注意到她变了音色。 虽然没有大喊大叫,但持续不断的喘息和低吟,克制着不喊出声的内敛,照样伤喉咙。 但那时云洄之沉醉其中,顾不得管她哑不哑。 只是现在听了觉得心间复杂。 “几点了?”云洄之问她。 “五点四十。” “都五点四十了?!” 楚若游气定神闲,没觉得时间多晚,缓声问她:“怎么了,有要紧事没做吗?” “没有,就是睡久了,我怕晚上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两个小时。 云洄之调整了下睡姿,一伸腿碰到了楚若游,细腻嫩滑的触感传来,她一时舍不得挪走,就蹭了蹭。 楚若游瞥过来,当她有所暗示,明确拒绝:“睡不着也不要想别的,今天该做的已经结束了。” 云洄之本来都没那个心思,被她一说就故意叛逆起来,越界的腿不仅没收回,反而变本加厉。 她压着楚若游的腿坐起,有些稚气地坏笑:“我可以加班啊。” 楚若游靠在床头,身前跪立的人不着寸缕,冲击力过强,她心跳快得不成样子。 于是阖上了眼。 “下去。”楚若游沉声说。 一觉睡醒不认人。 “闭眼做什么?我们不是早就把对方看遍了?”云洄之没真压着她,双膝夹住她一条光裸的腿,微微前倾身子。 楚若游睁开眼,眼里并没有多余情绪,相反有些冷淡:“是你把我看遍了,我可没有看你什么。” 她说的倒是实话,谁让她是享受的一方,只要躺在那里就好,根本不在意云洄之。 “你想看吗,趁我衣服还没穿上,悉听尊便。” 云洄之故意勾引,盯在她的唇上,很想吻上去,楚若游的口感特别好。 可惜不是时候,现在吻算什么呢,又不打算做。 她很满意的一点,就是做的过程里,无论何时想亲楚若游,楚若游都会回应她。 哪怕是喘得快要接不上气,声音碎得不成样子,也不会将她推开。 “不想。” 勾引失败,楚若游婉拒了。 云洄之坐回床上,不跟她胡闹了。 刚想摸手机,就被提醒:“你该喝水了,嘴唇都干了。” 抿了抿唇,是有点,云洄之只好听话,喝光午睡前打开的矿泉水。 “你晚上想出去逛逛吗?” “看心情。”楚若游不大积极。 “你是累坏了吧?” 云洄之算是了解她。 楚若游白她眼,掀开被子下床。 云洄之的视线跟在她身上,于是她背对着人,只微偏过头吩咐:“把床单换了。” 云洄之脸一热:“喔,知道了。” 待楚若游找了衣服去洗澡,云洄之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害羞什么,也不是自己弄脏的。 换过床单,收拾了房间,轮流洗过澡后,正赶上落日的时间。 云洄之见楚若游趴在窗子上往西看,兴冲冲跟她说:“去露台上,那里视野更好。” 楚若游抱着水杯见跟她去,傍晚的清风拂面,虽然带着微微的热意,但还算柔和。 露台的位置的确适合观景,除了她们俩以外,另外还有一对女生,正在一旁搂着自拍。 姿势和眼神一看就不像普通朋友。 其中一个女生更开朗,主动问云洄之:“之之,今天没出去拍照啊?” “下午睡过去了,才醒没一会。” “我们也是,闹钟没响,一下午都荒废了。” 云洄之注意到她将好奇的目光放楚若游身上,介绍说:“这是我朋友,来这边玩几天。” 楚若游随即朝她们微笑,云洄之给她介绍:“这是闻子,这是源源。” 简单聊了几句,两个女生准备下去吃晚饭,说是午饭没吃,现在很饿。 云洄之拒绝了一起吃的提议,说自己跟楚若游还不饿,打算等天黑再出去觅食。 真正的原因是自己跟楚若游就不熟,跟那两个女生也不算特别熟,一起吃会很尴尬。 何况楚若游的性格,不像是社牛,一定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把人打发走,楚若游如释重负,才跟她说话:“她们俩是一对吗?” “慧眼如炬。” “太明显了,鞋一样,手机壳是情侣款。”更别说走路都要挽着了。 楚若游仿佛侦探,云洄之拿纸巾擦过木栏杆,与她一道趴在上面。 “是一对,她们也不遮遮掩掩,来的第一天就跟我说了。之前聊过,她们谈了好些年了,从大学到现在,很甜,让人羡慕。” 楚若游默然。 云洄之想起上午聊到取向的事,问她:“你现在心情有变好吗?” 楚若游当即明白她想问什么,干脆地说:“没好。” “怎么就不能好啊?”云洄之软声跟她撒娇。 楚若游挑眉说:“怎么就要好?就因为你下午卖力了一次吗?” 云洄之其实心里是这么想,但被她点破,哪里好意思承认,感觉想法很无耻。 只好说:“也不仅仅就那么肤浅。那我们也逛街了,吃特色菜了,也好好休息了,还一起来看日落啊。这样都不开心?” “你先让我安静一会看完日落。” 楚若游表示不想跟她说话。 “哼。”云洄之小声地表示不满。 楚若游闻声看她,她正微微嘟嘴。 不过不仅没有不开心的样子,眼睛里还挂着欢喜,心情很不错,哼哼唧唧只是在撒娇。 有点可爱。 楚若游没管她。 太阳比她们刚上来的时候又落下一些,山与天逐渐暗淡,隐为一体。 薄金,浅橙,橘红,各色碰撞在一起,泼洒开,如同草稿上的画,绝不潦草,但是美得无迹可寻。 蒹葭镇的日落,云洄之已经看过无数次。 第一天拖着行李箱来时,她就站在这个位置,独自欣赏了一遍日落。 昨天载着楚若游来入住时,也匆匆看了几眼,觉得好看,但都没有今天傍晚的特别。 可能两个人一起凭栏远眺,心境受到另一个人呼吸的扰动,反而能将自然风光看得更深更细。 也会想得更多。 云洄之忍不住转头凝视楚若游,夕阳的光晕照在她脸上,浮光在睫羽间碎开。 她缓缓眨了眨眼睛,面容恬静,美得比天幕上那幅黄昏图还要动人。 云洄之第一次感受到夕阳的意义,神圣,浪漫,给予人不易打破的平静感,好像庸俗的心灵都被洗涤干净。 她的目光停留太久,而被楚若游捕捉到。 楚若游问:“看我,我好看吗?” 云洄之笑了,大方承认,“好看得要命。我有没有夸过你很美?” 她担心自己忘了说。 “有的,昨天没聊几句就夸了。” 楚若游停顿了一下,把车开上高速,“每次做的时候你也会夸。” 云洄之话不多,但会将她从头夸到尾。 在那种时候效果很好,她听了更放得开,也更容易动情。 云洄之想起来,突然害臊:“有吗?” “没有吗?难道是我幻听。” “有时候身体爽到极致的时候,是会产生各种幻觉幻听。”甩锅大师说。 楚若游无语,损她:“……少自恋了,你那身子骨还没有那么厉害。” 云洄之勇于直面问题:“我哪儿做得不好吗?你跟我说,我要变厉害。” “自己想。” 云洄之想不出来,她很普信地认为楚若游口是心非,明明挺爽的。 在她安静的片刻,楚若游忽然道:“谢谢你。” 对上云洄之疑惑的目光,她温和地说:“谢谢你陪我来看这么美的一场日落。” “不用谢,你也陪我了嘛。” 云洄之感到高兴,这是楚若游第一次跟她道谢,不是那种假客气,而是真心的。 她的笑还没彻底展开,楚若游就公事公办道:“我给你转账吧,今天的钱。” 这一句陡然让云洄之清醒,暮色的绝美被碾压成碎末,随风散了。 “睡前再转,不急。” “也行。“ 云洄之暗里抠了抠手,鼓起勇气:“那个……我们还没加微信。要不先加上,方便这几天联系,然后你转账也方便一点。” 她们之前沟通,都是在第一次发私信的平台,谁也没提议加个好友。 “好。” 楚若游答应了。 云洄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先是紧张后是高兴。 总之,不是为那一天八百块钱。 回到房间,云洄之又被提醒喝水,见她不情不愿,楚若游在旁边监督。 待她喝完一杯才满意,“你看,喝了水唇才会变滋润,夏天需要多补水。” “你嫌我的唇干吗?” “我没有。但是润一点,应该会更好亲。” 楚若游笑着打趣。 云洄之顺势说:“那我现在喝水了,你想跟我亲一会吗?” “你想吗?”楚若游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我不想干嘛问你?” 云洄之有些窘迫,怕她问为什么,也怕她以为自己又想做别的。 “只是亲亲,就一分钟?亲完就去吃饭。” “如果你不想就算了。” 楚若游没说话,但眼神答应了,融了几分妩媚在里头,引她去亲。 开心地倾身过去,云洄之语调微扬:“你这么爱喝水,难怪第一次吻我的时候,唇就很软很润。” “所以?” “所以我喜欢亲你。” 所以她决心以后也要多喝水,让楚若游也喜欢跟她亲亲。 8. 第 8 章 落日最后的余晖曾被她用双眸作容器盛走,晚霞曾与她一同熠熠,她在自然的秀丽中发过光,仿佛是太阳留在夜晚的纪念。 现在,云洄之拥住了她,如同拥住露台上看夕阳时的怦然心动,拥住人间最后一缕属于太阳的光芒。 她闭上眼睛的瞬间,云洄之险些吻在她的眼睛上。 她庆幸自己还有理智,没有去吻不该吻的地方,否则,她将陷入狼狈。 唇舌相换时,楚若游的气息包围了她,让她轻易丢下了防备的武器,投入这场没有理由的短暂亲腻。 她接收到冷冷的,收敛的花香,黄昏宛若昙花,余晖顷刻间散尽后,怀里的人更像是夜晚的象征。 暖到神圣的光芒和温度不再有,转为清冷,皎洁,妩媚,诱惑。 至于花香,那花想必不是在镇子山水间的一隅随意生长出来,而是在人工与科技精心的培育下成熟,以最完美的姿态散发出高雅矜贵的香味。 是疏离的,不可采摘的。 又是近在咫尺,怎样亲吻和抚弄都可以的。 但云洄之明白,她也只能在皮肉上对其为所欲为。 旁的,不仅与自己无关,连看都看不到,藏在浓雾后面。 申请的一分钟或许早就过去,在兴头上,没人注意到时间。 细节见人品,云洄之被轻轻咬了一口以后意识清明,忍不住腹诽。 比如楚若游很狡猾,接吻时她不主动,拿眼神勾引你在前,全然接受在后,让你情不自禁。 怕你倦怠,不时给你一点反馈,回应几回,主动把战场推回来,让你大脑彻底空白。 但当你沉浸,忘我的时候,她会突然咬在你舌尖或是唇上,然后发出轻促的笑声,再将你拉进温柔中。 让你明明白白地知道,这是一场游戏,她玩得还算愉快。 云洄之心想小看她了,大意轻敌说的就是自己。 她前夫那方面不行,不代表不会接吻,楚若游也不可能这个岁数还青涩懵懂。 这方面的高手还不一定是谁呢。 在默契的时间点,在云洄之被戏耍得爽快又委屈时,两人同时停下动作。 云洄之没顾上收拾自己的情绪,急着朝她目光寻去,却见她已然垂了目,安静不语。 这种一种拒绝被观察被探寻的自我保护姿态,她此刻的所思所想,皆不想让旁人得知。 云洄之于是不勉强,顺手从桌子上抽了张纸,细心温柔地帮她将唇周的痕迹擦干净。 楚若游没有反感这一行为,动也没动,只是抬了眼,淡淡地看她。 云洄之对她笑,笑得敞亮干净。 楚若游一时怔然。 听见她小声抱怨:“咬我。” “提醒你时间到了,吻得我嘴巴都酸了。” 楚若游淡定打发,还不忘批评。 “属小狗。”云洄之继续吐槽坏女人。 楚若游眯了眯眼,却没发作,彬彬有礼道:“跟你道歉,不好意思。” “还以为你会公平地让我咬回去呢。” “你想得美。” 狐狸。霸道。 这是云洄之对这位甲方的进一步认知。 楚若游补了口红,跟她出门。 一分半钟没见,云洄之有些蔫,没刚才活跃。 楚若游感觉出来她有心事,但不想管,谁管得了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她自顾自地欣赏周边夜景,客栈植物多,虽然会带来一定的蚊虫,但是养目也清心。 夜晚走在小径上,草木芬芳馥郁,令人安神。 云洄之越想越忐忑,此前她们的肢体接触都是调.情的手段,目的是为了满足最庸俗的身体欲.望。 那刚才的吻呢? 还是为了满足身体吗? 她纠结起来就不免心虚,但楚若游的自在状态使她豁然开朗。 楚若游根本就没把刚才的事当成事情,可见在她那里,一个单独的吻跟全套互动没有两样。 也对,拥抱、接吻都能让人感到快乐,她们只不过是贪念那份快乐。 缠绵悱恻也好,临时兴起也罢,都是你情我愿,没有任何值得心虚的地方。 她这样一想就舒服多了,重新活跃起来,主动请缨:“这里光线不错,你要不要站在廊下,我帮你拍张照?一定很仙。” 楚若游纳闷她的反复无常,看了一眼那个位置就否决了:“别诓我,我怕拍出来像鬼。” “怎么会啊,信我。” 云洄之信心满满,强烈要求她站过去,指导她摆了个简单又自然的造型。 然后蹲下,极其专业地找了个角度拍摄。 咔咔咔几张,又快又稳。 楚若游走向她,“拍得怎么样?” 云洄之火速收起手机,不让她看,讪讪道:“是有点像鬼。” 气得楚若游扬手就想拍她,被她轻巧地躲开,“饶命,没带设备嘛,明天给你好好拍。“ 就没对她有期望,楚若游也不多计较,平静地迈出院子。 天色早就黑下去,因镇子上灯火节制有序,并不放肆,月光的纯净无暇便极易观赏。 在山脊上,在古塔上,在青瓦上,在树梢上,在旧墙上,在长街上…… 质地清晰,仿佛可以触碰,可以扯下一段披在身上挡风,或是像棉花糖一样塞进嘴里。 云洄之看着楚若游站在院门前沐浴月光,她在赏月,看得很专注。 两人朝商量好的餐馆去,各走各的,一前一后,暂时无话。 路上的情侣也好,朋友也好,女孩子总喜欢牵着手并肩而行。 但她跟楚若游不同,最亲密的事情可以做,偏偏不能牵手。 牵手多奇怪啊,感情没那么好,她们也没那么需要对方。 这个点吃饭的人还是很多,就在路边摆,不过她们运气好,刚到就有一桌空出位子。 楚若游不打算多吃,这么晚了,她甚至不吃都可以。 但她知道云洄之饿了,于是陪她过来,询问云洄之后点了三个菜。 点完,云洄之见她靠在椅背上,展现出放松的姿态,觉得很欣慰。 “想喝酒吗?我们可以喝点。” 楚若游问:“镇上有没有酒吧?” 说到去玩,云洄之兴高采烈:“有一家,虽然很小,但是生意不错。来这里的年轻人都会去,算是个打卡地,我们吃完过去喝一杯?” “哦。不去。” 楚若游矜持道:“我不喜欢喝酒。” 云洄之笑容一停,“不喜欢你多问这一嘴干嘛?” “想问。问问也不行?” 楚若游先是强硬,后一句说完,嘴边带上了笑。 好脾气如云洄之,见到她笑也跟着笑了,嘴甜地说:“当然行咯,我都听你的。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不想去哪里我们就不去哪里。” 真会卖乖。 一种极其愉快的满足心理升起,又被楚若游压下去。 且不说云洄之是不是真乖,她此刻表现只是证明她只是个好导游罢了。 拿钱办事,兢兢业业。 夜风凉爽,耳边人声轻柔,充满欢声笑语。 云洄之吃着饭问她:“明天你要进山玩吗?” “镇子还没逛完吧,后天去。” “也行,那我提前买票啊。” “门票买完找我报销。”楚若游只提醒她这个。 云洄之当然答应:“好的。” 楚若游只吃了几口蔬菜,尝了两筷子鱼肉,就结束了晚餐。 云洄之饭量并不大,不过是一日三餐都不敷衍,但跟她一比,倒好像自己很能吃一样。 楚若游看出来了:“跟我吃饭很没食欲吧。”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饭桶?” 云洄之问。 楚若游笑出了声:“你才吃多少,瘦成这样,想做饭桶还不够格。” 清秀漂亮的女孩子担心被人看成饭桶,还一本正经地问,楚若游承认被她可爱到了。 吃过饭,两人不在外多停留,直接回了客栈,在院子里散步。 云洄之怕被蚊子咬,没走一会就要上去,楚若游答应了。 晚间时光两人过得清汤寡水,一个抱着平板追剧,一个躺沙发上打游戏。 楚若游洗漱完上床,云洄之自觉抱着睡衣进了浴室。 然后楚若游收到一条消息,来自“Zz”,点开是张照片。 月光与灯光之下,廊庭之间,树影婆娑,她站在其间,清清冷冷。 五官拍得很清晰,带着她自己当时都没意识到的惬意,隐约含笑,静静地望着镜头。 裙摆微起,曼妙动人。 云洄之靠在盥洗台边,发出去以后欣赏了好一会。 她的拍照技术不错,说拍出来很仙就是很仙。 只不过当时拍完觉得太漂亮,怕当着楚若游的面犯花痴,就赶紧收起敷衍过去。 她期待着楚若游的回复,楚若游的微信头像是只小猫,灰毛,肥嘟嘟的。 云洄之小时候被猫抓过,恐猫,看见这猫就觉得楚若游是个标准的坏女人。 楚若游回她了。 但是一个字也没评价。 楚若游给她发八百块钱的转账。 楚若游又说:“记得买门票,多少钱跟我说。” 楚若游才不在乎她拍的照片好不好看,楚若游只是缺个旅伴跟床伴。 云洄之安静了片刻。 抬眸,望向镜子里的自己,笑了出来。 … 因为被楚若游逼着喝了太多水,凌晨三点,云洄之醒了跑厕所。 回到床上,却又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只能再喝水。 她把楚若游吵醒了。 楚若游也要喝。 两人喝完水躺下,不知哪根神经搭错,又挤在一起,抱着亲起来。 亲完嘴巴往下亲胸,亲得火都快起来了,又昏睡过去。 早晨醒来,想到这一段,云洄之都恨不得它是个梦。 但楚若游偏要提醒她:“以后睡前少喝水,影响到我睡眠质量了。” “……” 9. 第 9 章 楚若游昨天说起不来,但云洄之去吃早饭,她又打算跟着一起。 云洄之昨晚吵到她睡觉,搞得很不矜持,心存惭愧,“你再睡会,我去给你买回来。” “用不着。” 楚若游坐下穿鞋:“睡不着了,先去吃吧,你不是说店里更香。” “喔,那一起吧。” 楚若游穿上运动鞋,云洄之想,她的气质和腿型,穿高跟鞋一定很有范。 可惜她太清醒了,来山里玩带的都是养脚的鞋。 楚若游冷不丁地问她一句:“你单身多久了?” “……” 云洄之将目光从她腿上挪开,陷入了沉默,倒不是这问题多难回答,而是楚若游问的出发点就不是善意。 “没单多久。”她含糊。 点了点头,楚若游不作质疑,信她这话,漂亮的女孩子总不会缺伴侣。 “那你就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洄之接过去,“虽然没单多久,但是姐姐太有魅力,我对你没有免疫力啦。” “而且每次亲密时,姐姐看上去很享受,叫的也很好听。我以为姐姐喜欢,当然更卖力一点。” 她扎了一个高马尾,青春靓丽,穿条米白色的裙子,像朵小白花。 脸上的笑容实在单纯又无辜,让人连对她的话不满的能力都没有。 但是楚若游知道她才不清纯,她就是故意的,她喊这一连串的姐姐纯是为了折磨自己。 楚若游不语,目光稍稍复杂,但没有丝毫的不耐跟反感。 这让云洄之更胆大了一些,虽然她的甲方偶尔霸道,狡猾,不近人情,但是不凶。 脾气还算温和,就是脸臭而已。 她更讨嫌了,脸凑过去,“要不出门前再亲亲吧,我嘴巴不干,刚刚喝过一大杯水了!” 嘟起的唇粉润娇嫩,眉眼带笑,笑容干净又有些坏。 坏笑里总带股稚气,好像是怕她自己太讨厌,所以特意让你看出来,好让你抓到她的把柄。 然后,拒绝她。 或许她就不是那么想亲,只是想巧妙地绕开刚才的话题。 可楚若游偏不想抓她的把柄,也不想拒绝,于是勾起她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她没有耐心与之缠绵,在双唇上实打实啄了两下,平静地对云洄之道:“很乖,有好好喝水。” 说话间,勾在下巴的手指收起,指腹在唇下点了一点。 云洄之在这几秒钟里几乎失去所有意识。 怎么会这么姐啊。 怎么会说什么她都不在意也不羞怯,甚至还能迎上来亲一口。 她就不觉得讨厌吗? 楚若游不仅不觉得,甚至心情还不错,露了笑意,朝楼下去,“早晨空气真好。” 云洄之跟上她,“山里嘛。” “你昨晚的照片拍得不错。”楚若游兀然夸她。 云洄之扬起眉毛,分明得意,还要说出谦虚的话:“哪里,是你长得好看。” 要了两碗粉,才找到位置坐下,就见到小章妹妹在前一桌看着她们,目光幽怨宛若弃妇。 云洄之挥手跟她打招呼,人家又偏过脸,一副生气了要哄的样子。 挺可爱的,典型的高中生,不是在欢呼就是在炸毛。 相比而言,还是楚若游这种情绪稳定的姐姐更让人容易接受。 粉刚端上来,小章的妹妹吃完准备出店,路过这桌时停下,问她:“你是不是要离开镇子了?” 云洄之惊讶:“谁说的?” “她来这里应该玩不了几天,然后你不是要跟她一起走吗?”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哦。”云洄之回。 小章的妹妹闻言松了口气,有些傲娇地说:“我不管,反正没给我微信之前,你不许说走就走。” 她说完离开。 楚若游抓字眼,“暂时没打算?” “是永远没这打算。你就放心吧,我可不会赖着你,咱们好聚好散。我就是这么一说,免得她再较真。” 云洄之大快朵颐起来。 “才第二天,就急着谈好聚好散的事情了?”楚若游逗她。 “对了,你计划待多久?” “一周打底,一周之后看心情。” 云洄之眨眼,坦荡问:“是看我表现吧。” “也可以这么说。” “压力大了。” 吃完早餐,两人继续在镇子里逛,不多时路过一家咖啡屋。 门店很小,但装修极有特色,文艺范做得扑面而来,生怕吸引不到假文青们。 楚若游推门进去,顺口问云洄之:“你喝什么?” 俨然又打算请客。 “澳白。” 云洄之第一次进来,拍了几张店里的照片,也拍下楚若游端着咖啡品的悠闲模样。 她们正对窗外,一窗的葱翠草木,让这家店仿佛开在野外。 不比喝奶茶时豪迈,云洄之饮得慢,每一口的醇香和苦涩都在齿间徘徊。 楚若游手机响起,云洄之的目光也被吸引。 还没看清屏幕上的字,手机就被楚若游拿起,然后挂了。 骚扰电话吗? 云洄之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可她一瞧楚若游的表情,就知道那不是无关紧要的来电。 成功扰动了楚若游的心绪,让她无法再闲散地在咖啡屋里蹉跎时间。 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楚若游没了果断挂掉的决心,她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云洄之没做反应,因为楚若游也只是知会她,说完就出去。 云洄之慢吞吞地喝完半杯咖啡,刷着手机。 也有人给她发。 小姨问她有没有在这里过腻,又问客栈住得还自在吗? 她妈问她最近怎么样,要不要换个地方过暑假。 她爸……看样子打算牵线搭桥,给她安排相亲了。 她只回了小姨,[过得很开心,哪里都好,等你回来。] 楚若游接完电话进店,虽然极力表现得没什么事,但因此更不对劲。 咖啡屋里放着轻缓的英文歌曲,可惜几乎被另一桌客人的吵闹声完全覆盖。 云洄之觉得心烦,看了眼那边,默默翻了个白眼。 随后重新关注起楚若游的恍惚状态,“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云洄之顿了下,直截了当:“你前夫给你打的?” 楚若游看她一眼,似乎惊讶于她怎么知道。 云洄之就明白是了,“他是来关心你,还是骚扰你?” “都不是,说了点事情。”楚若游声音闷闷的。 “如果不开心,以后就不要接,把他拉黑。”云洄之怂恿。 “嗯,我刚才说了在旅游,这段时间别再找我。” 云洄之欣慰:“就是嘛,你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就好好玩,别为了俗事不开心了。” “我有不开心吗?”楚若游问。 “有啊。” 云洄之不怕她生气,指着她眉宇间说:“甚至有一点点悲伤哦。” 楚若游听了这话果然不悦,并不承认,“现在没有值得我悲伤的人。” “就是嘛,我也觉得。他都行不起来,赶紧让他滚吧。” 云洄之刻薄道。 楚若游面无表情了会,突然笑,“你说得对。” 睡过一个老老实实的午觉,醒来三点,外面阳光薄弱了些。 楚若游见云洄之不在房里,换好衣服后发消息问她在哪。 云洄之过了会跑上楼来,她擦了擦汗说弄到辆自行车。 “哪来的自行车?” “偷的,没事,我经常偷。” 她理直气壮,说得一本正经。 “行,没事就好。” 她要载楚若游去看冰箱贴上的双塔:“咱们本末倒置了,景点没看,先买上周边了。” 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楚若游说:“小镇的发展,就是需要我们这种冲动消费者。” “那你多冲动冲动。” “我最大的冲动是你,还不够吗?” 这话乍一听情意绵绵,仿佛热恋中告白,仔细一想便无情难堪得很。 楚若游说完觉得不好,但云洄之清脆的笑声不给她深思的机会。 “说得对,你也算为小镇的发展做贡献咯。” 双塔一高一矮,经过修缮,显得威风凛凛。 关于双塔的传说玄妙,既是山神宝器,又镇着邪物,满镇的风水全靠这两座宝塔。 双塔前的广场,游客攘攘,无数自拍杆伸着打卡留恋。 云洄之也帮楚若游拍,她拍得角度和风格都很好,跟一般的游客照不同。 就是拍摄姿势太显眼包,楚若游只配合了两张就受不了。 “走吧,累了。”她想逃离。 她们在旁边的商业街买了点小吃当晚饭,老实说味道一般,这种商业街全国没差。 回到客栈,楚若游没多说,第一时间进去卸妆洗澡,出来就爬上床。 虽然骑车的是云洄之,但她今天很累,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今天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打扰了她。 云洄之隔了一会过来,蹲在床边,戳了戳她,小声问:“睡着啦?” 楚若游从被子里抬头:“没。” 云洄之对她笑笑,然后缓缓举手,从掌心坠下一个红色小香囊。 香囊上绣着比龙虎还威风的咆哮小狗,还有一颗晶莹剔透的转运珠。 楚若游一怔,“你什么时候买的?” “下午。” 云洄之轻声安慰:“送你,说不定能转转运。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多好的事情和更好的人,你要多开心,不要烦恼。” 楚若游木木地接过香囊,捏起那颗珠子。 能转运吗? 云洄之笑着推荐:“虽然它没开过光,可是我认真挑选了哦。它的成色是它朋友里最好的,没瑕疵,肯定能成事。” “它朋友里……”楚若游也笑,这都什么形容词。 “你喜欢吗?” “喜欢。” 楚若游拉她起来坐在床边,吻了吻她的脸颊,再一次说了:“谢谢你。” 10. 第 10 章 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aishu55.cc] 最快更新! 楚若游把云洄之送的小礼物系在日常背的包上,云洄之说小狗绣得很威武,可以驱赶坏人。 那枚在它朋友里长得最喜人的转运珠,看上去乖巧努力地庇护着她。 起了个大早,做足防晒,吃过饭以后,云洄之开车载楚若游到景区大门口。 “电瓶车是你的?” “不是,也是偷的。” “你是江洋大盗吗?” “怕了?哼哼,我被抓到,你就是同伙,跑不掉的。” 两天的相处让云洄之更放得开,一路上嘴都没歇,看见什么就跟楚若游聊什么。 从前台小章今天嘴边长了个水泡因此那张脸看上去更糟心,到早餐铺今早的红枣粥甜得掉牙,再到她刚才在路上看见了两个gay…… “如何得知呢?” 楚若游对别人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接她的话。 “直觉,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你眼睛真厉害。” “当然,我不近视的,视力可以去开飞机了!” 云洄之说着模拟飞机起飞声。 楚若游冷冷地想她适合去当幼教,小孩子会喜欢跟她玩。 说话间到了目的地,停好车,两人开始排队。 暑期是旺季,镇子虽小,游客倒不少,一眼望不到队伍的尽头。 时间虽然还早,但是夏日的太阳不弱,亮堂堂地从云端出现,灼热感强烈。 “你热不热?”云洄之递给她水。 水在被递过来前,就被拧开了,因此楚若游并不费力地打开喝到。 “还好,我不怕热,怕被晒黑。” “怕什么,你已经很白很白了,就算黑一点点,还是比一般人白。” 她们俩都有戴渔夫帽,离近说话时帽檐拼在一起,搭出一小片阴凉。 楚若游的皮肤又白又薄,所以每次稍稍没控制,云洄之就会在她身上留下罪证。 这点就很麻烦,不过楚若游也不跟她计较,下手重了疼了,留的印子不好看什么的,她都不提。 予取予求。 她挺喜欢的。 刷过身份证进到景区里面,依次上大巴,车里开了空调,云洄之跟楚若游坐在考前的位置。 大巴沿着蜿蜒的山路往深山里去,游客不免心惊,司机却轻车熟路。 每转一个弯,游客就情不自禁发出惊叹声,密林,藤蔓,瀑布,飞流,深渊。 真正的风景都在人烟稀少的地方。 “之前坐高铁过来,一路上看见好多山,我感觉它们不高也不俊,挺平常的。后来进了镇子才知道,山要走近看才能看出美。” 远远看山,只看出大概形状和颜色,哪里知道它里面藏了多少好。 楚若游道:“跟人相反。” “怎么说呢?” “人得远看才好看。”楚若游说着上身往后退了退。 云洄之笑着贴过去:“你的意思是人离近了就讨人厌?” “不是吗?大多人经不起细看,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有道理。不过好好的,怎么突然聊到这么悲观的事情?” 云洄之托着下巴思索:“是我让你觉得近看很讨厌吗?” “不是,我们这样的距离最合适,我看你处处都好。” 楚若游认真道:“你不讨厌。” 还有点可爱,很会讨人喜欢。 云洄之问来满意的答案,快乐地扬起眉眼,“怪不得我看你很完美,原来是距离产生美。” 这个距离是指,身体上心照不宣的无限亲近,以及对彼此精神和灵魂的漠不关心。 楚若游不买账,强势道:“人不可能完美,说出我的两个缺点听听。” “这是可以说的吗?”无辜脸。 “说,不生气。” 空调吹得云洄之身心舒畅,她想说,又不太敢,信女人说的“我不生气”就等于智商负数。 “你先说。” 楚若游倒不客气,直接开口:“话痨,不爱喝水。” 云洄之迅速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不喝水也算缺点吗?” “那换一个,喜欢半夜扰人清梦。” 云洄之反驳不了,她们一起睡了三个晚上,其中有两个晚上都不可描述了下。 “到我了。” 云洄之也吐槽:“你体力差,还喜欢咬人。” 楚若游剜她一眼,似乎嫌她俗,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挑衅:“就没有床下的缺点可说了?” “有时感觉很严厉,有时会欺负人。” 云洄之深受其害,比如现在,连说什么缺点她都要挑刺! 楚若游轻笑了声,将目光转去了窗外。 阳光耀眼,应该拉上遮光帘,但大多数游客是第一次来,很新鲜,都扒着窗户看。 又转了一个弯,云洄之随着其他人一起惊呼起来,拍拍楚若游的腿让她看窗外:“看到了吗,有瀑布!” 楚若游叫她拍得没脾气,“嗯”了一声,“很壮丽。” 她心想云洄之都看过多少回了,难不成每一次都这样激动。 后面她有点晕车,就闭目养神,云洄之悄悄将目光落在她脸上。 眼尾下方,大约三四指的地方。 这个位置是她昨天吻在自己脸上的位置。 云洄之当时猝不及防,她拿出礼物见楚若游并没有太惊喜的样子,心里也知道这么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楚若游不可能看得上。 说谢谢就是出自礼貌。 谁知谢谢后面跟着的是一个温柔又不带情.欲的吻。 她一刹那脸热起来,不知怎么是好了,木讷地说:“不用谢……” “你也有请我吃饭,请我喝咖啡。” 之后是什么呢,是楚若游突然想起还没给她转账。 然后她们回归甲方乙方的身份。 此刻在穿梭群山的大巴车上,云洄之很想在相同位置还她一个吻。 今早她们赶时间,没有接吻。 但云洄之不好意思打扰她休息,更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腻腻歪歪,所以放弃了亲她的念头。 小心地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楚若游的睡颜,找到合适的角度,对焦,按下拍摄。 “咔嚓。” “……” 云洄之慌乱地扣住手机,跟冷淡睁开眼的楚若游对视上,尴尬得她想跳车逃离。 亏她还能理直气壮地解释:“不好意思,我忘记静音了。” “偷车算了,还偷拍。” 楚若游批评罢,正色问她:“我闭着眼睛是更上镜吗?” “其实睁眼更好看。” “那你为什么不邀请我自拍?” 云洄之窃喜,故作矜持:“可以的吗?” “为什么不可以?” 楚若游看了眼她手机,轻声说:“但是不能偷拍了。我现在怀疑,你相册里有没有我的床照?” 云洄之霎时瞪大眼睛,委屈又震惊,把相册打开给她检查:“你把人都想成什么样了!” 为您提供大神 秦淮洲 的《夏日失控谎言》最快更新 10. 第 10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1. 第 11 章 山峦叠嶂,水落千尺,自然鬼斧神工,有意辟出一方远离尘嚣的世外之地。 游客迫不及待下了车,散开,往不同方向去。 楚若游从洗手间出来,见云洄之站在阴凉地等着。 她背了个双肩包,里面装了两人的食物和水,还乖乖巧巧将手搭在两边肩带上。 穿一身岩灰色,却戴了粉色的遮阳帽,格外显眼,让她看上去像一个小朋友。 初见在车站,云洄之站在不远的地方,含笑朝自己挥手。 她把手举得高高的,恨不得蹦起来,在人群中笑得粲然夺目。 楚若游想,这是一个典型的e人。 当时有怀疑她的年龄。 现在不怀疑了,云洄之这种坏蛋也只是看上去单纯无害。 看见楚若游出来,云洄之露出笑意,大步迈过去:“好啦?走吧,景点很多,咱们大概要花两天时间才能看完。” “你热不热,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呢?那里有卖冰淇淋的地方,虽然价格很坑,但是味道不错。你看好多人在排队。你想不想吃,想吃我去帮你买,不想吃咱们就速速出发。” 她一连串的话跟阳光混在一起,熬汤似的,越来越粘稠。 楚若游觉得刺眼,微眯了眯眼,淡声回她:“我不吃,你想吃可以去买。” “我现在也不想吃,等下山再买好了。” “你来过几次?”一步步登上石阶,楚若游问她。 不假思索地想回答她的问题,但开口之前,云洄之慢下来,拐了个弯先问她:“为什么问这个呢?” 楚若游用另一个问题回答这个问题:“你是本地人吗?” “我算半个。” 云洄之思考着如果楚若游继续问下去,要不要说实话。 “半个。” 楚若游识趣地不再深入,“那算半个小镇姑娘。” “我来过挺多次,小时候就跟我小姨一起来爬山。就说最近一个月,加上这次是第三次啦。” 云洄之雀跃地说:“我喜欢山林和河流,城市让人变得愚笨和拧巴,但大自然会赐予我们好心情。” 楚若游认可她的观点,还是问她:“怎么得出的,亲身体会?” “是看别人说的。 如果某段时间,你发现自己处在一个低落的,沮丧的,失控的状态,既然无能为力,那就离开有天花板和地砖的地方。去到纯自然的地方走一走,坐一坐,闻闻泥土的味道,看看树叶的飘零。烦恼不会直接消失,但你一定能释放一些东西。” 云洄之说罢,想了想,虽然不想但还是跟她承认:“也亲测有效。” 所以她看着没心没肺,也有需要排解的忧愁。 想到她给出的理由,楚若游给予鼓励:“你的烦恼只是一时,迟早会过去,你一定有更好的未来。” 眨了眨眼,云洄之明白她在说什么,面露感激:“谢谢,我也这么认为。” 楚若游真是好骗,自己编的故事很烂俗,她好像信了。 这让云洄之心有不忍,还真成了骗钱的。 两人边聊边爬山,一路上栈道绕山腰,翠林青竹夹石阶,耳边是瀑布激流而下发出的巨响。 楚若游终于亲眼看到,那些存在于云洄之镜头之下的景致。 也果然如她所想,无论镜头语言多美多深沉,都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云洄之忽然停在一根竹子前,上面刻了一对情侣的名字,包裹在一个大大的爱心里。 她讨厌这种行为,“遗臭万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素质低。” 楚若游停下,冷声讥讽:“可能他们的感情太淡薄苍白,急需在美好无暇的地方宣誓,供人长长久久唾弃以达到病态的满足。总而言之,两个智商堪忧的恋爱脑。” 云洄之听罢兴冲冲道:“那我们也刻,我们就是露水情缘啊,很快就要散,留在这里被别人唾骂就可以长长久久咯。” “以后每个路过的游客都读一遍楚若游和云洄之的大名!” 楚若游默了下,异常平静,点头说:“有道理,你刻吧。” 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行动,自我嘲讽罢继续往山里进。 密林筛出日光,凉风飘来,还算舒适。 离瀑布最近的观景台风光最好,楚若游站着看了许久,水溅在身上,打湿部分衣衫。 不过很快又晾干了。 楚若游别的方面体力不行,爬山还挺厉害,一路没怎么歇。 最后是云洄之偷懒摆烂,找了块凉亭坐下就不想动了。 楚若游敦促她喝水,不留情道:“我还以为你这半个小镇人爬山很厉害呢。” 云洄之看眼时间,卖惨说:“肚子饿饿。” “包里不是有牛奶跟零食,垫垫肚子吧。” 两人花了二十分钟吃午饭,吃完歇了一会,楚若游就要继续走。 云洄之有力气,但想耍赖:“我累了,走不动。” 楚若游不惯她,臂力惊人,上手就将她从石凳上拉起来,牵得紧紧地往下个景点拖去:“不走也得走,你是不是合格导游?” 云洄之像被堵住嘴,她的手被楚若游紧握着,她感到一阵茫然。 她以为这是很亲密的动作,以她跟楚若游的床伴关系,要避免做这种动作才是。 所以她一次次地克制住了想牵想吻楚若游的冲动。 但现在楚若游自然地牵起她,众目睽睽之下,好像没有任何不妥。 她忽觉得自己迂腐。 于是她反手也牵住楚若游,不再被动地被拽着走,加快脚程,“前面有一颗形状特别的榕树,著名景点,我们去跟它合影。” 楚若游刚才在车上说,可以合影,但是不可以偷拍。 楚若游最终也没检查她的相册,面对云洄之的委屈,她只是莞尔。 她们靠在一起拍了张照片,是再标准不过的旅途照。 “我知道,有看你发过。” 云洄之问:“你关注我多久了?” “碰巧刷到过几次,私信那次才正式关注。” 云洄之问过她为什么没要照片,她说想开盲盒,那只是玩笑话。 一是她已打定主意过来玩,有个向导陪着还不错。至于那方面,如果云洄之长得不合她意,她会直接拒绝,照样给钱。 二是,直觉告诉她,从摄影风格能看出这个人纯粹又细腻,从奇奇怪怪的文案能看出,她很可爱。 楚若游那夜给她私信完全是一时脑热,如果云洄之拒绝或者不理睬,绝不会再有后面的事。 但云洄之要了她的素颜照,云洄之还说:“从现在开始我活着的意义就是等姐姐来。” 她不屑,怎么会有人这么肤浅还不加掩饰,她没遇见过这种人,所以也很好奇。 握着的手因为紧密贴合出了汗,云洄之收回去,拿出湿巾擦干了手,又很自觉地上来牵住。 楚若游看她眼,见她亮着眼睛,腼腆地抿了抿唇。 楚若游心想:会装。 第 12 章 携手共行后,步伐慢了下来,兴致却高起来。 花了一个小时,她们风尘仆仆地抵达那颗因为姿态如人而显出灵气的榕树底下。 正是因为这一点灵气,树上仿佛栖了神仙,在这树下多待一会,人就会有福气。 云洄之知道楚若游不信这个,但来都来了,信一信反而有趣。 她们等了一会,人少些后,才挑了个人少的角落,让路人帮忙拍一张与榕树的合照。 路人把相机递还给云洄之,她看了下,发现拍得很好,女孩子做事情总是更让人满意。 甜甜地道了声:“谢谢姐姐!” 回到楚若游身边,她把照片递过去说:“你看,拍得特好。” 楚若游曾跟她坦言喜欢树。 木头跟叶子是两个听起来就清新又干净的词。 站在树荫之下,听见树叶被山风吹得作响,人也就成了树的一部分,与它共呼吸。 但是现在,楚若游看了照片,只微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说:“刚才那个女孩跟同伴聊到四级成绩,我想应该还在读书。” 云洄之倒没细听她们的谈话内容,点了点头:“哦,那就是大学生咯。” “所以,” 楚若游顿了顿,淡声道:“你占人家便宜了。” 云洄之没想到她绕了一圈,想说的话是这个,就笑起来,厚颜无耻地说:“我也是学生啊。” 对此,楚若游表现得严肃:“那你就是骗我了,你还没有毕业?” 她当下的肃然不同于往常那种波澜不惊的面无表情,皱了眉头,显出几分不高兴来。 云洄之常跟她说玩笑话,她生气还是第一回。 原因暂不去想,先端正态度:“确实毕业了,没有骗你,‘我是学生’只是个梗。” 她骗的是另一方面,因此解释起这个倒没什么难度。 楚若游也没过度纠结,她的不高兴来得突然,走得也快。 “走吧。” 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云洄之能感觉到她心里有事。 拍照之前她们还牵着手说说笑笑,楚若游虽然看上去有点疲累,但心情比往日都好。 怎么现在忽然低落。 楚若游虽然偶尔欺负人,但不是不讲理的人,一定有原因。 云洄之捋了捋她们刚才的对话,除了“撒谎”以外的讨论,就是她喊了路人女孩一句姐姐。 其实较真年龄没必要,出门在外,女孩子之间都是彼此喊小姐姐。 由此,云洄之心里有一个荒谬自恋的想法,她猜楚若游的不悦跟此有关,不喜欢她喊别人姐姐。 可为什么不喜欢? 作为甲方霸道的占有欲吗? 在生意期间,自己不是一个全然自由的人,只允许喊她一个人姐姐? 这还挺霸道,可是云洄之越想越觉得符合楚若游表现出来的性格。 她没有点破,或者说她也不敢把心里的揣度当成事实,这样太自我。 对她而言,楚若游是哪种想法都不重要,哪怕现在是无故看人不顺眼想发个脾气都无所谓。 云洄之压根不会生气,不因谄媚,而是她极力避免让意识掌控范围之外的人与事影响自己的情绪,那没有意义。 别人怎么想怎么做,怎么看她不爽,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她干嘛要为之动容。 但不被影响心情不代表要漠视,她还是很愿意哄一哄楚若游,即便是为了自己在爬山过程中更自在。 她乖巧反省:“想了一下,我以后要注意,出门在外不随便占别人便宜,不乱喊人姐姐,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随便你。”楚若游说。 “不能随便,我笨笨的,你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嘛。” 云洄之弯起眼睛朝她笑:“你放心,只要你说的话,我都要听,我最爱听你说话。” 楚若游想到一个形容词,狗狗眼。 眼角微微下垂,望人的时候无论走不走心都真诚专注,眸光清澈如水,单纯又无辜。 她问:“真的吗?” “保真。”云洄之握拳宣誓,大概中二病又犯了。 楚若游说:“那你闭嘴。” 云洄之反应了下才知道她的意思是要自己听话地闭上嘴巴,好吧,看来现在心情是真的不太好。 “ 噢。” 她们没有原路返回,选择了另一条观光线路回程,一路上安静许多,各拍各的,互不打扰。 在流水涌动的山涧,她们看到彩虹,如同一座桥,醒目地搭在山野间。 在山里见到彩虹并不困难,云洄之见怪不怪,但知道楚若游很喜欢,便默不作声地陪看了许久。 她还后退了几步,将楚若游的背影与彩虹放到了同一画面中。 中途两人在休息区域暂歇,分别去了趟洗手间。 擦干净手,云洄之回来坐下,跟一直不想看她的楚若游对视上,比划半天。 楚若游盯着她的动作,没太看懂,只提炼出两个信息点,“走”和“舔”。 她不想猜,也不想看云洄之伸出粉色小舌头做出不大雅观的动作。 “说话。” 云洄之如同被解开符咒,一秒出声:“我说过会下山,我想去买雪糕吃。” 早上就在惦记,看来真的爱吃。 见过彩虹,楚若游心情不错,语气颇好,“我不吃,你去排吧,我会等你。” “姐姐真好。〞 云河之说完见楚若游面色一淡,便娇俏地笑道:“别人的年纪我不能确认,怕出错,以后谁都不喊了。但你比我年长,这我能确定啊,我只喊你一个人姐姐,好不好?” 她卖乖地看着人,口吻亲昵,像在撒娇。 楚若游心软,却还是道:“我想你跟谁都不用姐姐妹妹地喊,没必要太自来熟。” “好的呢,楚女士。”云洄之立马生疏。 但她笑得太好看,伸手不打笑脸人,楚若游只好多看了几眼,也只好回以微笑。 同时,在心中不解。 她不习惯云洄之喊她姐姐,虽然有年龄差,但她不介意彼此直呼名字,无需云洄之表演乖巧。 云洄之也不是很喜欢喊她姐姐,偶尔喊几声都是起哄。 可当云洄之甜着嗓音地喊陌生人时,她突然不大乐意,觉得烦躁。 她没明白自己怎么了。 但她忍不住想,刚才态度不好,云洄之不计较,是真的脾气好,还是不得不忍耐自己? 她的多虑很快烟消雾散,因为云洄之挽住她,满脸快乐:“我们走,回客栈再歇。我要给你按摩腿,不然明天会酸。无偿哦。” 为您提供大神 秦淮洲 的《夏日失控谎言》最快更新 第 12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13 章 售卖处这会排队的人比上午少,云洄之欣然前往。 快排到时,她拍了下商品目录,发给楚若游,问她想吃哪个。 楚若游没胃口,但水快喝完了,让买瓶冰的。 几分钟后云洄之挤出来,跑回正在凉亭下歇息的楚若游身边。 楚若游正跟一位中年阿姨闲聊,得知对方跟她一个职业,是个退休教师。 她很羡慕:“还是退休愉快。” 阿姨安慰:“你不急,二十几年一眨眼就过了。” 眼睛得眨多慢,才能熬到拿退休金的那天。 如果不工作,她想一直住在小镇上,每天四处看景,吃吃喝喝。 然后…… 楚若游突然发现,她畅想时脑海里默认的选项是云洄之陪着她。 罢了,玩玩而已。 小镇到底不如都市精彩,新鲜感过去,还是回到自己的生活圈更舒适。 侧身,发现云洄之挡着太阳光,立在她面前笑。 她拆开雪糕,递给楚若游:“久等啦,喏,给你尝第一口。” “不尝。” 楚若游不想跟她吃一块雪糕,只接过她手里的水。 “不尝后悔一辈子。”云洄之危言耸听。 无语看她眼,等人在身旁坐下,雪糕又递在嘴巴,楚若游才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但不值得在这种地方特意排队去买。 “嗯,好吃,你吃吧。” 云洄之因为说话吃得慢,再加上夏季下午四点多钟的阳光刺眼,雪糕融化得快,不可避免沾到手上。 楚若游实在看不下去,拿出湿纸巾帮她擦,“你是小朋友吗?吃个雪糕还能弄一手。” “哦对了,你是学生。” 她动作虽快,但擦得仔细,握着云洄之都腕子,一根一根擦净了。 哪怕她说梗,云洄之在这段时间也一句话没讲。 楚若游觉得不对劲,抬头看去,云洄之正专注地看她手,然后握住她的指尖,轻轻摸了摸。 察觉到楚若游在看她,她突然收回手,腼腆地笑了一笑。 楚若游看出了心虚,虽然不清楚她具体在想什么,但总归逃不开那些方向。 “不要跟我说你在这种地方还能想东想西。” “单纯欣赏,你手挺好看。” 云洄之夸了一声。 摸的时候感觉得出,楚若游右手指节和指尖有三两处薄茧。 肉眼看不出来,甚至牵手也不会注意,但楚若游其他部位肌肤细腻,认真对比就能感觉到。 “所以?” “没有所以,就是夸夸嘛。修长匀净,姬仔看了狂喜。” 她笑,俏皮眨了眨眼。 “跟你没关系。” 楚若游婉拒了,不预备跟她深聊。 云洄之乖巧比了个“OK”。 出山也坐景区大巴,楚若游这趟是真困了,上车就睡过去,云洄之也跟着眯了眼睛。 到了下车处,两人懵着下车,去停车处取云洄之的车,往客栈回。 山不是特别高,一整天走走歇歇,行程也不赶,下山还坐了索道,所以楚若游没觉得多累。 但在车上沉沉睡了一觉,晕晕晃晃的,再起来便浑身都没力气,乏得脚步都迈不动。 她将下巴搁在云洄之都肩上,闻到云洄之衣服上有洗衣凝珠的香气。 当然,也有汗味,女孩子的汗味很淡,她闻到也没把脸挪开。 云洄之开着车,对楚若游突如其来的依赖感到陌生和欢喜。 她不敢乱动,将背给楚若游任意倚靠。 “累啦?你饿不饿,我肚子叫,我们回客栈先点晚饭。” “巨饿。”楚若游学会她的说话风格。 路过汽车站,楚若游想到几天前她才与云洄之在这里见面。 那时坐在云洄之的车子后座,陌生地方,陌生人,她的心情比她预想得好。 云洄之开朗健谈,没有因她们俩的关系而表现出丝毫楚若游不喜欢的模样。 她总能大大方方,把话接住并高抛回来,让你按她的节奏回应。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这才三天,自己就心安理得地靠在她背上了。 也不是多想跟她亲近,仅仅因为今天很累。 即便两人都不想多动,还是第一时间进浴室洗澡解乏。 云洄之清楚,累的时候选择拖延,会导致后面一系列的无序。继而更累,更想拖延。 洗澡就是最直观的例子,她以前能拖到凌晨两三点,来了小镇才正常。 她在小程序上点了单,让隔壁餐馆送过来。 选的都是楚若游愿意吃的菜,清淡,新鲜,带点汤水。 两人洗漱后躺在床上,状态比刚回来好多了,没了困意。 云洄之翻起来说:“你趴着,我替你捏捏小腿。我之前爬的时候也没觉得多累人,但是隔天疼得下楼梯都一瘸一拐。” 她已经说了无偿,楚若游不享受就太傻了。 云洄之的力道不是她想的那还软绵绵,带着让人想喊出声的劲,但又不会让人吃不消。 看来她手上的技巧样样不差,有点天赋。 看楚若游脚趾不时紧绷,云洄之知道她在忍,心思偏离,故意下了力气,惹她出声。 “能不能轻点啊。” 楚若游不悦,往后轻踹她一脚。 “对不起,错了。”云洄之乖巧。 叫完那声,楚若游却更放得开,时不时就发出些声音给予反馈。 云洄之是真心实意为她按,刚开始没想别的事情。可楚若游的双腿实在细长漂亮,她感到舒服时发出的声音也实在让人心痒。 思绪随之不受控。 冲动来得很快,哪怕云洄之有点累。 不知道楚若游想不想。 感觉直接表示,楚若游多半会拒绝她,到时候哪好意思软磨硬泡。 所以她在继续按的同时,开始往腿根处撩拨,但不耍流氓,只是不时用微热的掌心替她抚慰各处肌肤, 楚若游渐渐不发声音,只有加重的呼吸声。 云洄之极有耐心,她想,一个人想涩涩的时候还没有耐心的话,这个人也就废了。 按得差不多后,她以跪姿俯身下去在楚若游耳边讨好:“再帮你按按肩膀,今天在车上睡觉扭到,是不是还难受?” 她没给楚若游回答的时间,就有章法地动作起来,从肩按到腰背。 这回目的不纯,很快就已经不是在按摩,全然变成抚弄。 她微屈起指尖,从肩颈往下滑,楚若游哪里受得了这个,平时亲她的背她都要躲。 于是仓促翻身过来。 云洄之不许她跑,顺势抱紧她,含住她耳垂:“想亲亲,想抱抱姐姐。” 她在撒娇,语气温柔,言语纯情,可伸进睡裙里的手却没这样简单。 “什么时候湿的啊?” 楚若游听到她不再遮掩的怪话。 第 14 章 白昼漫长,她们回来时太阳才近西山,还没往下落,云彩却已经被染上了色。 路过前台时,云洄之将车钥匙扔还给小章。 也没说声谢谢。 楚若游嘲她道:“我还奇怪他怎么天天苦大仇深脸,原来是遇到的偷车贼蛮横无理。” “你两句话能损两个人。” 云洄之以赞赏的态度指出楚若游的本事,全然不恼。 “收起你的花痴相。” 她是花痴啊。 她从来不掩饰对楚若游的喜欢——即流于表面的着迷。 从最初要到素颜照时一秒变脸的谄媚,再到现下枕间缠绵的欢愉,云洄之都在尽兴地满足自我。 以至于后来,楚若游离开后的某一天,她仿佛从一场巫山之梦中跌落,重新回到了无生趣的生活。 她才惊觉这一场萍水相逢是阴差阳错,是镜花水月,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 还会有个合她心意的人深夜私信她,然后迢迢奔赴来吗? “奔赴”这词不对,这样讲的好像楚若游多喜欢她似的,压根没有。 她的意思是,无论楚若游是出于何种目的,或许也独这一回了。 天时地利人和,她们相识一场,匆匆又泛泛,谁也没耐心去深究前因后果,评价伦理道德。 想做就做了。 这不是件值得肯定或坚持的事,但相遇在这个夏天,对谁都不坏。 云洄之庆幸那个晚上,她没有偷懒不回复,她把楚若游骗过来了。 她没有遇到过楚若游这样的人,这不是骗来之后才知道的。 从楚若游以一张照片回复她时,她就已经为有趣的灵魂折服了, 不是她见的人少,没见过世面,但那些都不如楚若游给她的感觉。 三天,72小时。 72小时能做许多事情,但不足以支撑稍许沉重的情感。 幸而好感论吨卖,最不值钱,也不需要熬时间资历,所以早攒了一座山。 云洄之珍惜这个人,说好听些,是你情我愿的玩伴。 但在楚若游那里,说难听些,她就是个拿钱办事的,一个并无廉耻心的小镇姑娘(半个)。 云洄之才不在乎好听与不好听的说法,也不在乎后面的离别。都是后话。 当下,在她贪念占有楚若游时,她只想吻她,一遍一遍。 她夸楚若游模样秀美,眼睛鼻子嘴唇;夸她身体漂亮,曲线骨骼身姿;夸她不为人所见的地方,那些话不堪入耳,可效果奇好。 楚若游在怀里不受控地流眼泪,被摆弄出破碎的艺术感,她沉浸,她发抖,她无助,给云洄之一种舍不得停下的错觉。 云洄之产生一种叫幸福的错觉。 她幸福什么呢? 她后来想了很久,还是给了自己肤浅的解释。 幸福的是跟美女疯狂做.爱,得到精神上的享受和释放。 她们不着寸缕躺在乱得不成样子的床单上,花了极长的时间去平复。 云洄之看着自己手根处的勒痕,和微微发皱的指腹,还有些喘不过气。 她抬手凝视的行为惹恼了楚若游,一掌将她手拍下去。 云洄之改为抓起楚若游的手打量,在景区时,她曾夸楚若游的手好看。 楚若游特别冷淡地拒绝。 当时云洄之没聊下去,现在她问:“你不想在上面一次?” 她也不是多想在下面,但是弄清客户的需求会更和谐。 楚若游方才看人的眼眸中还沾着几分泪意和绵绵情意,此刻眼神蓦然一凛,像是听了很大的笑话。 她说:“难道我要伺候你?” 言下之意是老娘花钱就是来享受的,还要给你卖力吗,你想得美。 楚若游生了一双多情眼,冷不丁地眉眼流转,或是偶尔笑起来,都让你恍惚地认为她很深情。 但眼里的情绪却通常是冷的淡的,时常带着嘲讽和审视。 云洄之默不作声地想,楚若游没离婚以前可能是个大直女,以后说不定也是。 因为她是直女,所以只有做枕头公主的时候有生理快感,精神上对女人没需求。 不然怎么会对着自己这么好看的女人还无动于衷。 不寻常,很不寻常。 为了防止这是自恋想法,云洄之打开前置镜头,前后左右地端详自己的容貌。 事实胜于雄辩,她不是一个自恋的瞎子,她是一个视力可以去开飞机的大美女。 这脸多完美,脸型遗传了她妈,流畅小巧。 五官遗传她爸,她爸人不怎么样,年轻时候确实是个清秀帅哥,要不怎么风流成性呢。 再加上她自己气质好,清纯干净美少女,没人看了不犯迷糊。 楚若游打断她:“在看什么?” 想了想,又说:“我又没有抓在你脸上。” 只是不小心把她身上挠了两道印子。 云洄之一脸认真:“你觉得我好看吗?” 楚若游看她对着摄像头含情脉脉,就想发笑,但还是说实话:“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这不就得了。 楚若游是个直女。 是个审美没问题的直女。 是个会跟女人做.爱的直女。 云洄之给她做名词解释。 她的表情大概看上去太多心思,楚若游忍不住再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神神叨叨的,人家事后点烟,云洄之事后自拍。 “我不要告诉你。”云洄之背对她。 “正好我也不想听,以免影响我心情。” 楚若游的耐心没了,才感到饥肠辘辘,使唤她:“快去拿餐。” 刚才很尴尬,关键时候,云洄之的电话响了。 一下子让两人有些扫兴,亲了好一会才回到状态。 云洄之回来时,楚若游收拾好,穿上了睡裙从卫生间里出来。 她眉眼倦倦,因此多了几分素日没有的柔和。 实在饿了,所以手也勤快,帮着云洄之一起开餐盒,拆了餐具。 同步动作时,云洄之忽然觉得她让人很舒服,就想跟她亲近。 不是刚才那种热情洋溢,把她弄得意识迷离的肤浅亲近。 而是安静下来,郑重其事地,往她美好的灵魂里多走两步,了解她这个人,她的一方世界。 见云洄之发呆,楚若游给她夹了一块鸡肉,提醒她吃饭。 “云导今天辛苦了,起了个大早,上山又上床,快补补身体吧。” 云洄之很快接话:“客户满意就好,楚小姐满意了吗?” “给你五星好评。” “月底考核,还要追评!” 楚若游拿手机转身拍了张床单跟床周的狼藉,把图片发在云洄之的微信。 [十分钟后追评:超值,还会回购。] 为您提供大神 秦淮洲 的《夏日失控谎言》最快更新 第 14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15 章 得了楚若游别出心裁的追评,加一句“赶紧吃,吃完去收拾”,云洄之才开动。 一天没吃正经饭,又耽搁到这个时间。 外面月亮爬上树梢,随着风摇摇晃晃。 胃口从未有过得好,前半场几乎都没开口,专注于食物本身,看样子终于能光盘一次。 云洄之拧开冰汽水,滋滋作响,喝了一口。气泡裹着低温抚慰全身,她想放歌。 “你平时一个人住吗?” “嗯。” “那你会做饭吗?” 楚若游吃得差不多,放筷子喝了口凉茶,才有心思回答她:“会做,但手艺不精,所以很少下厨,也只会固定的几道菜。” 她夸起云洄之:“你看上去是很会做饭的那种。” 楚若游的声音清清凉凉,像开封后的冰镇汽水,与夏天组成最佳拍档。 云洄之问:“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是我太温柔了,看上去就比较贤良淑德?” 楚若游第一时间摇头,极力否认这种不要脸的话,因摇动频率快,看上去还有点儿可爱。 “你是不是贤良淑德我不清楚,” 她给云洄之留了面子,“但每次吃饭,你都会分析菜品的食材、辅料和做法,看样子很有生活经验。难道我猜错了?” “楚尔摩斯啊。” 云洄之为她有认真聆听并总结而开心,当即慷慨地表示:“为了奖励你答对,我明天可以为你下厨,客栈有公共厨房。” 楚若游没拒绝,却损她一句:“不会放毒吧?” 云洄之胡言乱语:“如果有女女专用的春.药的话,可能会放一点。” 天马行空。 楚若游白她一眼,懒得理睬。 被白眼之后,云洄之还能把话聊下去:“不过你不需要催,反应完全够了。” 楚若游指节扣响桌面:“吃完把桌子收拾了,垃圾袋放外面去。” 她结束跟厚颜无耻的人进行的大尺度对话。 “马上,马上。饭后聊会天嘛。” 云洄之任劳任怨,但不行动,追着她继续聊:“你以前是纯直对吧?” 楚若游前两天说心情好就告诉她,云洄之后知后觉这是应付,就是无可奉告的意思。 现在自己推断出来了,那就直接问好了。 楚若游没否认,她想看看云洄之打算说些什么,“你有什么高见吗?” “你承认咯?” 云洄之露出得意的微笑:“我猜对了。” “怎么猜的呢?” “你看着就不姬啊,像不近女色的人,第一晚我就感觉出来。” 说起第一晚,楚若游稍不自在,当时的确局促。 云洄之继续分析,“你对圈里的东西一无所知,我有时候跟你聊些梗或者姬仔都喜欢的女星,你都表现出get不到的感觉。 你还结过婚,虽然结局不大好,但看样子你对你前夫挺留恋的。最重要的是……” 她停顿了,楚若游正听废话听得津津有味,催促道:“继续说啊。” “你对我没兴趣。” 云洄之学霸总,邪魅一笑。 楚若游瞬时瞪大眼睛,略显夸张的表情使她气质不再淡雅如兰。 她将一句“我没兴趣还待在这里是在自虐吗”压下去。 又见云洄之靠在八仙椅里,抱臂扬下巴,骄傲自满地说:“我很招女孩子喜欢的。” 怎么会脱光跟别人纠缠,别人连吻她身体的想法都没有。 “哦,所以长得直,不关注圈内的梗与人,不做你的舔狗,就不能算女同性恋了。” 标准真多,女人无论哪种性取向都被高要求。 “你干嘛漏了最重要的一点啊。” 她怎么就不能否认还留恋过去的感情呢。 楚若游好笑道:“你谈过多少女朋友?” “记不清了。”云洄之大放厥词。 “年纪不大,阅历很丰富嘛。” 云洄之无意识抠了抠指侧,“你谈过多少男孩子呢?” 楚若游未语,冷气吹在背上,她有点想打颤,但忍住了。 依稀听得到窗外南来的夜风钻进果树林子的喧哗声。 “总不能也记不清了吧。” 云洄之怕她敷衍。 “一个,只喜欢过那一个。” 她垂着眸,掩着心绪,低声说了这一句。 云洄之突然失落,像淋了雨后跑回家里,湿漉漉的衣服鞋子都不知在哪放置。 这个回答比“记不清了”还让她无措。 又想起网上说,属狗的人忠诚。 她讨厌属狗的人了。 夜晚,她们没心情出门,云洄之提议一起看场电影,但楚若游没时间。 似乎工作上有安排,满脸严肃地用平板编辑处理。 云洄之与她各坐一侧,各占一边,井水不犯河水。 她打了一会游戏就嫌无聊,于是点开群聊。 毕业后的寝室群热闹依旧,散在天南地北的人尤在分享日常。 学习也好,工作也好,都在努力地为未来……不,光鲜亮丽只是表面,实际上各有一地鸡毛。 “洄之这几天干嘛呢,还在那个镇子吗?” 放在从前,云洄之会说:“在,并且坚定不移地啃老。” 但是现在她回:“在赚零花钱,给人做导游,一天八百。” 室友们感兴趣。 “这么勤奋了?” “难怪感觉你很忙。” “原来这么赚,我后悔没学个旅游管理。” 不用学,会伺候富婆就行。 这句话被她删除了。 平时开玩笑,什么话都能说,但这话好像不纯是玩笑了。 云洄之有被自己冒犯到,于是选择闭嘴。 聊完合上笔记本,那边的楚若游还在忙,她也不敢过去打扰。 于是跑到床上趴着,埋头乱想,楚若游喜欢的人真的那么好吗? 为什么他是独一无二的呢? 除了导致离婚的生理缺陷,他是不是一个非常优秀完美的人? 一定是的,能让对谁都冷淡的楚若游死心塌地,他很有本事。 他属什么呢? 什么生肖跟狗最配呢? 云洄之越想越烦躁,忘了这房里不止她一个人,拿被子蒙住头,嚎啕一声。 “鬼叫什么?游戏打输了?” 楚若游立即制止。 云洄之不吭声了,但也不动,隔着被子还能闻到房间里的栀子花香。 怕她把自己闷死,楚若游走过来把被子掀开。 她坐在床沿,架起腿,居高临下地问:“闹什么?” 云洄之无辜眨眼:“……困了。” “小孩子吗,困了嗷嗷叫。闭上嘴巴睡觉。” “楚若游,你以后会喜欢女人吗?”云洄之忽然问她。 楚若游失声笑起来,觉得她单纯得愚笨,死心眼吧。 “问这个干什么,你不会想让我喜欢你吧?” 她扬起眼尾,调侃一句。 云洄之的心跳像被扯断了的珍珠项链,骤停,珠子撒了一地,狼狈不堪。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口。 为您提供大神 秦淮洲 的《夏日失控谎言》最快更新 第 15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16 章 楚若游的直接让人无所适从,云洄之从她脸上的笑意看出来她没有为难人的意思。 她是因为知道完全不可能,才说出来取乐。 所以云洄之也放松下来,嘟囔说:“我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楚若游露出无所谓来,轻拍拍云洄之的发顶:“是个聪明小孩。” 这个姿势让云洄之恍惚间以为睡在她怀里,被她哄着。 管谁叫小孩,才大几岁啊她,当老师当多了,见谁都想哄一哄。 吐槽归吐槽,云洄之当然晓得,她是聪明人,楚若游也是聪明人。 如果在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下,仅仅认识三天,就赋予这段相处有的没的价值,是很愚蠢很扫兴的行为。 所以她压根不愿意喜欢楚若游,半个字也不能承认。 她只是好奇而已,好奇楚若游会不会喜欢女人,好奇她们这种跟女人不清不楚的直女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之前不喜欢,之后也不会,那么这次又是何必呢,为什么不干脆找个年轻帅气的小伙? 可能是男人更危险?而她心里对前夫还有感情,不想找男人了,所以跟女孩子玩一玩? 云洄之似乎听过一个说法,很多直男直女认为女人跟女人发生关系都不能叫做.爱。 多思无益。 过度好奇心招惹没必要的烦恼,云洄之很快醒悟,关她什么事。 楚若游她是直是弯,是好是坏,琢磨透她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她们玩得愉快就好。 不必想着朝一个陌生人走多近。 楚若游的工作没处理完,又出去接了个电话,估计怕云洄之听到太多私人信息。 接完电话她进屋,心血来潮,说今晚月色很美,她想去看月亮。 “我陪你一起。” 云洄之给她们俩喷上驱蚊喷雾,穿了件外套陪楚若游去露台。 摆着花草和书架的走廊里,她们一前一后,云洄之看着她的背影。 楚若游穿一条轻薄的长裙,行走的姿态仿佛MV的女主角,让人看了会想到歌曲,爱情,浪漫,美好。 月光像薄纱一样挽着她,使她看上去柔静似水,如同夏夜的礼物。 星星撒在大山的头顶,碎而密,光芒被月色掩盖了许多。 云洄之说她经常梦见天体。 有时在旷野上观星,五颜六色的星辰是巨大的球体,拥挤在苍穹上。 有时走在无人的街道上,转角处没有房屋的空白夜空,五颗圆月膨胀在那里发着寒光。 有时梦到她拿着一枚望远镜,往里看,亿万光年之外的陌生星系陡然出现在她眼前。 还有的时候,她看见巨大的落日要落下,她拿着相机,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刹那,她醒了,她失去一张美好的照片。 云洄之一边打扇子,一边拍赶着腿边的蚊虫。 同时跟楚若游说她的这些梦。 单纯看月亮是件很枯燥的事情,月亮让人看了几千年,无数的作品为它诞生,它也不为所动。 所以人们近乎癫狂,不惜代价地撕破那层美,奔赴它的世界,踩在它的身体上。 月亮依然无动于衷。 但在偏远小镇,崇山峻岭,配上瀑布溪流和说故事的姑娘,这月亮就有了重量,月光也有了质感。 月光皎皎,砸在楚若游的心上,不痛,酥酥痒痒,像首才写完的诗,美得触人心弦又陌生。 她说:“你很孤独。” 云洄之还沉浸在过往的梦境里,没听清楚,“什么?” 坐在栏杆前,被木栏切割的月光再度切割了她们的影子。 楚若游又说一遍:“你很孤独。” “不啊。” 云洄之矢口否认,“我的家人都很爱我,我也有很多朋友。” “那跟孤独有必然的联系吗?” 楚若游反问后就平和了:“不过你说不孤独,我也信你。” “为什么信我?” 楚若游语气很淡:“因为没理由不信啊,干嘛要不信呢。” “因为云洄之对你而言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所以说的话都不重要。信也可以,不信也可以,对的吧?” 云洄之笑着指出。 “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我当然这么想啊,不然怎么能把你的心思说得这么透彻呢。” 云洄之总结说:“咱们这样相处特别好,开心就行,谁也不假仁义,比虚伪的关系好多了。” 这场对话以楚若游感觉到疼,一巴掌拍死手臂上的蚊子作终结。 她们回到房内,开灯,第一件事是接吻。 观赏月亮和聊天时,好几回目光相对,她们都看见对方的渴求。 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依恋,人在自然的盛景下会感到渺小寂寥,从而更需要同类的气息。 属于另一个人的味道,能将今夜的月亮消化得更好。 她们开始吻得促然,仿佛下一秒就要滚到床上去。 但当心底的渴求被满足后,她们感到愉悦,耐心地安抚对方和自己,吻得也极有情调。 从门前到沙发到长桌再到窗畔。 接吻和拥抱治愈着苦恋过月亮而不得的人们。 - 得亏云洄之有经验,替楚若游按了腿,早晨出门吃饭,她的双腿只是略酸,还不是很疼。 但也怪云洄之,她疼的是腰背,然后全身都乏。 她们在咖啡屋里吃早餐,云洄之喝咖啡很斯文,让楚若游想到什么。 看了眼店内的钟表,她说::“那家奶茶店开门了,给你买一杯。” 云洄之雀跃,做出可爱的表情来表示感谢。 可爱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无关年轻不年轻。 楚若游想,班里十几岁的小孩,也没几个可爱,会卖萌的。 牵手回客栈,恰巧遇到那对女生情侣准备出去。 看见云洄之跟楚若游的亲密举动,她们投来心照不宣的目光。 解释很无聊,反正也就这几天的相处,云洄之只是对她们笑笑。 “你中午想吃什么?” 楚若游还没胃口:“听上去像都会做。” “可以指定食材,但是做法不能保证都会。” 楚若游想吃的都是两道家常菜,要吃生菜,要喝排骨汤。 云洄之觉得太简单,还另加了个宫保鸡丁。 睡了个回笼觉,云洄之下楼处理食材。 想起刚才下床时,楚若游抓住她的手腕,眼睛都没睁开。 她说:“我做好饭喊你。” 她有尽职尽责地在做临时女友。 云洄之做饭不快,没等她通知,楚若游就下楼找来了。 中午在公共餐厅吃午饭,楚若游不吝啬地夸她厨艺真好。 “如果你喜欢,后面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做。”云洄之笑。 “可是做饭很麻烦吧。” 云洄之不觉得:“为你做饭我很愿意啊。” 楚若游满意地点头,却说:“也做不了几顿。” 这句话像咒语,让云洄之的食欲瞬间减弱,喉咙感到烧灼。 “你是不是决定好哪天走了?” 她清晰地听见心底的声音在大声喊不要。 也听见从昨晚的月光下,传来的楚若游的冷声评价。 “你很孤独。” 为您提供大神 秦淮洲 的《夏日失控谎言》最快更新 第 16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17 章 正午的太阳晒进小院,被屋檐和藤架支走一半,剩下一半流淌进院里每个角落。 餐厅开了空调,落地窗只拉上一半帘子,能看见外面灼热的天地。 芭蕉叶被烘烤得发焦,藤蔓枯卷,石凳已经晒得热腾腾,满庭空无一人。 蒹葭小镇整体比城里气温低,但这个季节这个时间段,太阳也不亲和。 楚若游没有关注到云洄之的失态,云洄之的厨艺比她想的还要好一点,她细嚼慢咽,吃得专注。 “还没决定。” 她这时抬眼看云洄之:“云导还没带我去过几个地方,山里景点都没看完,急什么?明天不是还要进山?” 云洄之一听松了口大气:“对,可以玩的地方有很多。” 但心情却彻底低落下去,她默默地为刚才的不舍和失望感到难堪。 也为现在的窃喜感到惆怅。 好像一部分身体在院子里曝晒,快要中暑倒下去,另一部分却在室内悠哉地吹冷风。 楚若游说:“我的意思是,我们经常外出,让你下厨的机会不多,别担心我压榨你。” “我不担心。” 云洄之给她一个明朗的笑:“为楚女士服务是本导游的福气!” 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楚若游脑海里闪过这两个词。 小章的妹妹今天来店给他送饭,兄妹俩拎着保温餐盒进了餐厅。 一见云洄之在,章彩就扔下她哥走过来了。 楚若游不动声色坐着,拧开茶杯喝云洄之给她泡好的茶水,准备看出好戏。 章菜看到没吃完的残羹,问:“菜是谁做的?” 云洄之举手:“我。” 章彩撇嘴,“大热天为她做饭,你就这么喜欢她啊。” 做个饭而已,也没有多喜欢吧。 云洄之被高中生的莽话尬住,原以为她是来没事找事的,正准备眼神示意小章来救驾。 结果人家下句话说:“什么时候去我家烧烤店吃一顿?” 章彩见云洄之眼神瞟向楚若游,也跟着看过去:“当然要带她一起。” 云洄之笑:“你要请我们吗?” 之前章彩也邀请过她几次,说要请她回店吃。 但云洄之已经知道她什么心思,哪敢搭理她的热络劲。 云洄之探问过小章,章彩也并没有跟家人出柜,只是在她哥面前放飞自我而已,因为她哥不爱说话也不爱管闲事。 所以自从章彩回镇,云洄之为了躲她就再没有去吃过她家烧烤,还真有点馋了。 “不是。” 章彩“哼”了一声,其义自明:你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还想白嫖呢。 “烧烤滞销,帮帮我们。” 说白了,拉顾客去消费。 小章估计听不下去了,从饭盒里抬起头,“章彩,过来。” 楚若游率先答应,“今晚就去。” 她朝章彩温和地笑了笑,心觉这小姑娘挺可爱,也没有恶意。 章彩是个标准的小镇姑娘,个子不高,肤色略深,但皮肤很好。 眼睛黑亮,五官小巧,性格嘛,活泼直白且善良。 “好啊,我家烧烤很好吃。” 章彩骄傲完顺便解释:“我看你俩都开始自己做饭了,可能别的东西吃腻了。” 楚若游拿起杯子离开餐厅,云洄之负责收拾桌子加洗碗。 章彩见状小声对小章说:“哥,你看,她都做饭了,她还要洗碗,她跟那个女的在一起有什么好。” 小章吃了两口饭才想理她:“她愿意,也可能楚小姐身体不舒服。” 章彩回头看见楚若游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捂住嘴笑,欣喜道:“我刚才发现她好美,长得比云洄之好看多了,她全名叫什么?” 小章疲倦地眨了一眨眼,慢吞吞说:“我忘了。” “啧,你真是我亲哥,你能记住什么?” 记住你上次喊人家坏女人,说她把云洄之勾引得走路都飘。 - 太阳烈得人不敢往外走,云洄之收拾完厨房就跑上楼。 一进房门听到句:“辛苦了,帮你倒了水,喝完。” 云洄之刚好也口渴,但喝了半杯就不太想喝,在楚若游的目光威逼下只好乖乖地喝完。 她洗了把脸出来,兴致勃勃地问:“你还要睡觉吗?” 楚若若游委婉:“……我不愿意做别的事情。” 云洄之微微嘟嘴,失落道:“啊,真的不想看电影吗?” 楚若游一愣:“看电影可以。” 打开投影,两人坐在沙发上找着影片,云洄之问她:“你喜欢看什么样的?” “只要不是毫无逻辑漏洞百出的烂片,我都可以。” 这要求说实话,有点高了。 最后找了部治愈系的外国影片,景拍得极好,女主人公也可爱。 雪山,草原,放牧,木头屋子。 驱逐了夏日的隐隐燥意,有让人平静的力量。 云洄之盘腿,怀抱靠枕,头抵在楚若游的肩膀上,像一个实时弹幕,不断锐评每个细节。 在漫长的风景镜头下得空闲聊,楚若游说她是弹幕,又说:“我看剧不喜欢开弹幕。” 云洄之吐了下舌头,聊起来道:“我多数时候会开,但看到弱智发言很生气,有时候还会被一些话恶心到。所以只好关上。但一个人看到精彩的地方又很寂寞,又再打开。这样不断反复。” 楚若游嘲讽:“你看个剧还挺辛苦。” “开弹幕就像谈恋爱。” “怎么说呢?” “有它的时候时常觉得无聊,很不理解,还会生气。但是一个人过又空落落的,精彩和难过的瞬间都很需要它的陪伴。” 云洄之感慨:“真矛盾。” 这个说法挺有趣的,楚若游发现云洄之不是看上去那么花瓶和简单,“你平时会想这么多的东西吗?” “不是,我刚想到。可能是单身久了,空虚。” 楚若游笑了一声,低头看她,唇不小心碰到她的发丝,又分离。 “真坦诚。” 云洄之本来想问她,认为单身好还是恋爱好。 旋即想起人家刚离完不久,就是来这里散心的,就把这个话题扔了。 电影快结束时,来自雪山之巅的背景音乐想起,主人公光着脚穿着裙奔跑在草地上。 湛蓝的天空温柔明亮,羊群仿佛珍珠一样散落。 云洄之感到欢喜,吧唧一下亲在楚若游的脸颊上。 楚若游立即蹙眉:“我感觉到你的口水了。” 云洄之无赖:“你不是喜欢润的嘴唇吗,我现在就很润。” “滚开。” 楚若游往旁边挪。 被云洄之抓回来,抱住了,委屈巴巴地埋怨:“哼,你让我滚。” 眼尾下垂,看着楚楚可怜。 楚若游却不心软,笑声问:“那你怎么还不滚。” “我就不滚,我要抱你。” 云洄之往她颈窝蹭,像电影里的小羊羔依恋女主。 可惜楚若游没有女主天使般的好脾气,忽然不耐烦,将她按住,在她脖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云洄之立即嘤嘤嘤:“属小狗!” “看你还老不老实。” “不行!好痛!咽不下这口气,你也给我咬一口!”云洄之抗议。 楚若游推开她就从沙发上起来,云洄之纠缠过去。 两个人在床上又打了一架,最终云洄之也没能咬到楚若游。 “算你厉害。” 云洄之跪在床上,做出挥白旗的动作:“休战,我们不打了。” 楚若游首肯,“乏了,要睡觉。” “你先睡。” “你会偷袭我?” 云洄之转了转眼睛,笑着说:“我不会的,我是乖小孩。” “你要是敢,……” 楚若游停顿,在想怎么威胁让她害怕。 话还没想出来,云洄之就说:“我肯定不会的。” 她抿了抿唇,害羞而炽热,“我才不舍得咬疼你呢。” 眼里清澈得没有一丁点杂质。 像被彩虹眷顾的山涧。 楚若游整个人静了下来,问她:“为什么舍不得?” 云洄之茫然一瞬,看着楚若游,紧张地改跪为坐,一堆小动作。 然后她笑起来说:“你可是我的甲方啊,金主姐姐,我阿谀奉承都来不及,怎么敢咬你。” 原来是因为钱。 很现实,也很简单。 简单最好,昨晚云洄之说得对,她们之间不需要虚伪。 午觉睡了一个多小时,以云洄之接电话为终点。 “喂,妈。”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云洄之好半天没吭声。 楚若游坐起端水喝,见她表情很冷淡,还有点不耐烦。 “什么时候?” “哦,随便你,这个月我想自己待着,别打扰我就行了。” 挂了电话,她知道楚若游一直在听,就说:“我妈打的,过段时间她可能要带我妹妹过来一趟。” “不放心你?” “不是。”云洄之收起后面的话,没再解释。 楚若游也不想问。 等温度降下去,两人一同看了会落日,然后搬自行车出门。 往西缓缓地骑,像追赶着落日。 云洄之情不自禁地吹起口哨。 她吹口哨很厉害,轻灵悦耳,能吹出歌曲的韵律节奏。 楚若游老学究似地批评:“女孩子家家吹口哨像什么样子?” “你是老顽固吗?” 云洄之难得怼她:“女孩连口哨都不能吹?男人申请专利了?” 楚若游淡定道:“无论男女,在大街上吹一路的口哨都不像话。” “我才不管,我就要吹!” “那我不坐你的车。” “好啊,那你跳车离开。” “马上就跳。” 楚若游说罢将她的腰搂得更近,云洄之道发丝被晚风吹在她的脸上。 口哨声尤在耳畔,她忽然爱上这个夏天。 为您提供大神 秦淮洲 的《夏日失控谎言》最快更新 第 17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18 章 章家烧烤不是支在街头的小摊,有一定规模,装修成了年轻人都喜欢的露营风格。 灯光和布局像间小酒屋,点酒的桌也的确不少。 总之并不像章彩说得那样,烧烤滞销。 相反,客人很多。 因为云洄之有经验,天没黑就带楚若游过来,才有位置坐。 店里员工很忙,云洄之跟楚若游坐下,自行扫码开始点单。 云洄之点完她觉得好吃的,手机递给楚若游,让她再加几样喜欢的。 楚若游看了下选购栏,“怎么没点酒?”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喝酒吗?” “喝一点也行。” 楚若游兀自做主加了瓶果酒,尝半杯就好,权当应景。 点完单提交,还没来得及将视线收走,就看见一条私信发过来, 发信人是英文名字,内容简短,一不小心就读完了。 “因为想你,别人代替不了你”。 “因为”开头的句子应该是回答,说明此前云洄之跟对方就在聊。 楚若游心中有数,佯装什么都没看见,把手机还给云洄之。 云洄之也没再翻看,直接把手机放在一边,往店里环顾一周,章彩不在。 楚若游说:“你之前来过。” “吃过一次。” 楚若游语气很轻,仿佛不经意地问:“跟谁一起?” “跟我小姨。” 云洄之兴冲冲跟她介绍:“我小姨很年轻,只比你大几岁。可惜她有别的事,这个月都不在蒹葭,不然你还可以见到她。” 其实也不可惜,就是客气话。 小姨要是在就暴露了,楚若游会发现她是个骗子。 云洄之的回答坦坦荡荡,楚若游就没再探问她的事情。 她倒是很喜欢看云洄之开朗活泼的样子,至于旁的事情,本也跟她没关系。 羊肉串最先上来,楚若游刚才看菜单觉得店里物价不便宜,看到食物才知道多么实在。 民风淳朴。 羊肉味道也好,香气扑鼻,间接解释了店里生意这么红火的原因。 店里的工作人员忙得脚不沾地,楚若游问:“家里有店,生意还好,章先生为什么去民宿打工?民宿工资应该不高吧。” 因为他的工作看着挺清闲,就是在前台负责登记和接电话。 “他有个大哥,生意主要是大哥大嫂在做,然后父母帮衬帮衬。 我问过他怎么不来帮忙,他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讨厌油烟味重。民宿哪怕再忙,客房和客人都有限,所以他的工作量也有限,他能抽时间看看书发发呆。他不需要存钱,挣得够花就好。” 楚若游接过云洄之倒了半杯酒,冰酒入喉,很是舒服。 “听完我很是羡慕他。” 云洄之赞同:“谁不羡慕啊,能跟家人在一起,上有父母和长兄,下有古灵精怪的妹妹和小侄子。家境也不错,做着一份与世无争的工作,没有任何压力,对吧?” “看来你也羡慕过。” 她将楚若游的想法都说出来了。 “我当然羡慕啊。” 云洄之将重音放在“当然”上,正预备往下说,却听楚若游跟她说了句“抱歉,我不是有心的”。 她有些不解,但询问的目光刚给出去,她就想明白了。 自己挣楚若游这份钱,就是骗她说家穷需要钱嘛。 所以楚若游以为自己是羡慕小章衣食无忧的生活。 她跟楚若游干杯,笑着摆手:“没关系,哪有那么脆弱,我们就随便聊天嘛,我没有雷区的。” “是我多心,自罚一杯。”楚若游一饮而尽。 太阳下山以后,烧烤店的生意才彻底火起来。 章彩看见她俩就跑过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云洄之说:“有一会了,刚才进店没看见你。” “我在家玩呢,才来帮忙。你们这么给面子,给你们打七折!” 楚若游拦了一下:“味道很好,我们下次还要来的,不好多占便宜,九折就行。” 云洄之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往高了砍价,章彩估计也是第一回。 她懵了懵,乖乖道:“也行。” 她的眼睛一直在楚若游身上。 楚若游今天穿黑色紧身上衣,配条纯白的长裤,好身材尽显。 搭了珍珠项链和珍珠耳饰,长发用一根木簪子簪起,额前稍短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落下一绺。 举手投足女人味太浓了。 章彩被喊去干活之后,楚若游才解释说:“店是她哥哥嫂嫂在经营,怕她给折扣太多,家里不高兴。” 其实章彩在家里地位蛮高,因为是唯一的女孩子,都很宠她。 但云洄之还是为之心暖,“考虑得很细。” 又过一会,章彩跑来询问能不能拼桌,“你们客栈的人。” 云洄之扭头一看,是闻子和源源。 要是陌生人她就直接拒绝了,但毕竟住一起,有点不好办,她打算看楚若游的态度。 楚若游很大方,“可以,我们就快吃完了。” 小情侣入坐,打完招呼,就直白地问:“你们俩在谈吗?” 云洄之没绷住笑:“不是,目前只是朋友。” 她特意加了“目前”这样的词来使话语暧昧,也算留有余地。这样大家心照不宣,反而不会再继续问。 “好吧好吧,大家都是朋友。” 闻子明白了。 源源问:“楚小姐哪儿的人?” “夏城。” “哎,我们也在夏城。” 云洄之对楚若游说:“她们特别厉害,做自媒体,虽然不是大网红,但是有很多忠实粉丝。” 楚若游礼貌地表示感兴趣:“方便说是哪个领域的吗?” “推特上做网黄。”闻子说。 楚若游波澜不惊,只是点点头问:“赚钱吗?” 闻子放声大笑:“你怎么跟之之问的一模一样?” 楚若游跟云洄之对视眼,云洄之心想她看着正经,接受度挺高,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礼貌。 源源笑罢无奈地解释说:“你别听她满嘴跑火车。我们俩各自有账号拍东西,也共同经营情侣账号。” 云洄之此前跟她们不熟,聊过但是聊得不深,这次才说想法: “我觉得最难的就是做情侣博主,虽然容易有热度,但是不好经营。首先得长情,不能老换对象,其次不能老是吵架冷战。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一桌人都笑起来,闻子说:“正经人谁会老换对象呢?” 云洄之接:“反正不是我。” 楚若游抓她小辫子:“那天不还说记不清谈过多少个了。” “我那是说着玩的。” 云洄之害臊,眼神示意楚若游不许再说。 闻子却偏要聊:“真的数不清?之之一般喜欢的人都什么样?” “其实有标准答案。”源源暗示云洄之。 云洄之笑了笑,知道标准答案是“楚若游这款”,可惜她跟楚若游的关系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没有固定,我喜欢过不同风格的女生。如果非要说一款的话,青睐善解人意,脾气好,平时愿意让着我的姐姐。” 楚若游道:“祝你早日找到。” 云洄之看着她笑:“谢谢。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成熟稳重,理性睿智,上进,有事业心。诚实守信,言出必行。” “哦。”云洄之心想还真是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旁边的小情侣没再插话,都感觉出她俩好像的确不准备恋爱。 或者说,是某一方在单恋。 买完单,出了烧烤店,借着街上的灯光漫步。 走入夜市,有卖各种小吃和鲜花或手工品,琳琅满目。 云洄之问她:“牵手吗?” 楚若游把手给她。 十指相扣,她感觉到云洄之手上戴的两枚戒指,屈起指尖摸了摸戒指边缘。 “今晚吃得开心吗?” 楚若游说:“还不错,但是龙虾没有夏城的好,可能是我吃不惯这边的做法。” “我还没去过夏城。” 云洄之随口说完,感到心跳骤然快起来,她忍着那点不适说下去:“如果我以后去玩,你会请我吃更好吃的小龙虾吗?” 楚若游停步,在灯光下回眸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怎么说呢,疏离,遥远,还有些不悦,同时却又有点笑意。 好像云洄之说了个让人不太舒服的冷笑话。 这时候如果云洄之是聪明人,就应该接话:“开玩笑的啦,我才不会去打秋风。” 云洄之的确聪明,可她总是不愿说标准答案。 所以她什么都不说,就安静等着楚若游的回答。 “夏城景点商业化严重,还不如蒹葭镇好玩,没必要特意跑一趟。” 楚若游淡声说:“至于小龙虾,哪儿都有好吃的做法。” 她拒绝了。 她连空头支票都不许,压根不想在离开这个镇子以后,与云洄之再有半毛钱的纠葛。 就算真的重新开始一段恋情,她还是会找她喜欢的那类成熟稳重型,而不是一天八百块的闹腾妹妹。 云洄之勉强笑:“说得也对。” 她借着看手机的空挡松开了手,之后她没有牵楚若游,楚若游也没有再牵她。 回去的路上,她没有吹口哨,楚若游也没有紧贴在她的背上。 薄薄的月光如霜如霰,静谧无声为小镇降温,温差有些大,夜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冷。 “云洄之。”楚若游开口。 “嗯?” “为什么不说话?” 云洄之发出声笑音,“玩累了,不想说话。怕你也累了,嫌我吵。” “我没有嫌你吵过。” “我还以为你不高兴了。” “为什么不高兴?虽然今晚账单是我付的,但我又不是葛朗台,愿意请你一顿啦,没那么小气。” 她故意把话题带跑。 “是,云导最大方。”楚若游哄着她说。 大方,大方有什么用,你也没说喜欢大方的人。 云洄之无声叹了口气。 楚若游感觉到了,抬头看了眼被屋檐藏住一半的圆月。 为您提供大神 秦淮洲 的《夏日失控谎言》最快更新 第 18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19 章 镜子在光下,可以原封不动地还原色彩和形状,甚至抓住稍纵即逝的情绪。 像审判庭,像测谎仪。 哪怕是最厉害的演员,对着镜子也通常不愿意演了。 云洄之照完自己,如同卡了壳,慢吞吞地脱下衣服,放起热水。 水雾从里往外逃,一路留痕,朦胧了让人心惊胆战的镜面。 明镜昭昭,其心惶惶。 云洄之动作很慢,这应该是这段时间以来,她最懒散的洗澡过程。 因为房间里多一个人住,无论她是先洗还是后洗,都会有种在被等待的错觉。 所以她从不磨蹭,每回都在保证洗干净的情况下争分夺秒。 收拾完就跑出去,第一眼就看楚若游在做什么。 有时,楚若游在沙发上看书。 她带了一本书来,俄国的名著,人物的名字加起来都可以水半本书。 云洄之从微信读书上搜,看了一页就发困,内容枯燥,人物神经质。 楚若游却看得津津有味。 有时,楚若游也会追剧,她不看情情爱爱的主题,她说偶像剧爱情片是她欣赏不来的题材。 云洄之说对很多人而言,浪漫是值得鉴赏的美好,是上帝的恩赐。 楚若游油盐不进,她说,我不信上帝,也不懂鉴赏。 也有时候,楚若游什么都不做,在床上想心事,或者玩手机。 她听到动静也不搭理,很自我却很有魅力,云洄之喜欢她这样。 但是今晚上,云洄之不准备急着出去见人。 她试图消耗时间,甚至想待在浴缸里睡一晚上。 在席上被问到喜欢什么样的人,云洄之特意没有往楚若游的性格上靠,不想惹她尴尬或者鄙夷。 但她相信楚若游是有在认真答题,楚若游口中那种性格的人,的确是更适合她。 她前夫应该就是这种人。 但这也没什么,喜欢谁不喜欢谁好像都没关系。 云洄之并不因此失落,她的心思还没到那个地步。 让她真正感到失望的,是楚若游不留余地地拒绝回夏城请她吃饭。 她连朋友都不想跟自己做。 她一点也不留恋。 难保持联系,以后有机会去彼此的城市,顺道吃一顿饭都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云洄之心里比谁都清楚。 但是今晚她突发奇想地想问问,在念头横空出现的那一刹那,身体的反应已经告诉她,不要张口,否则将自讨苦吃。 她还是问了。 于是,她不出意外讨来了楚若游的嘲笑和拒绝,让她无地自容。 她知道纠缠别人很不理智,换做自己,遇到一个不喜欢的人,本来想逢场作戏释放一次,结果人家不遵守规则,穷追不舍。 那也很讨厌。 不,是超级无敌讨厌。 云洄之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问这样的蠢问题。 那会把人吓跑,也会让自己陷入不该有的负面情绪。 但是以后归以后,今天已经丢掉的好心情,一时半会也复原不了。 她只好躲起来唉声叹气。 她半点不怨楚若游,只是恼自己笨得要命,傻得可怜。 但是她同样不后悔今晚问出口,想问就问嘛,问了又能怎么样。 她就是对楚若游有好感啊,馋她一顿龙虾呗。 不然还挺憋人的。 现在问完,死心了,挺好。 洗完澡,刷过牙,敷清洁面膜,云洄之在盥洗台边靠着玩手机。 好不容易心情好了些,楚若游的转账又他妈的不合时宜地过来, 1000元,还多了两百块钱。 云洄之顿时火大,已经说了这顿她请,为什么还是给她了。 她的火只燃了两秒钟就熄灭了,火大有什么用,对谁发呢。 她现在不需要大方讨女人欢心,毕竟她立的人设是拮据到为学费牺牲自我的小镇姑娘,从而赚楚若游的钱。 她迟迟没收转账,心底当即有有一个冲动。 她要跟楚若游坦白,说自己一开始就在开玩笑,说自己不缺钱,把骗来的钱都还回去。 可是转瞬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如果她坦白,楚若游大概会直接立刻离开蒹葭地方。 楚若游当初愿意过来,正是因为她开口要钱。按蒹葭镇的物价水平,她要的价钱还不低。 明面上贵些的东西,往往让人放心,人家清楚你要的多,也只需要这么多。 便宜或者免费的事物,后面通常跟着大陷阱。 一旦她说她不要钱,楚若游一定要担心她想索要别的,无论如何也会结束这种关系,不会再理她了。 说不定还会生气,把她这种无聊得要死的人臭骂一顿。 同样,正是因为她一上来要钱,并轻易地与楚若游发生关系,她这人在楚若游眼里,就不再是个值得相交的人了。 楚若游说不定常常会想,她或许这样陪过别人很多次。 不把她看轻就不错了,难道她还指望楚若游跟她长长久久。 云洄之纠结烦恼的这几分钟里,楚若游又发了条消息,问她:“还没洗完吗?比平时多了二十分钟,哪里不舒服吗?” 原来她有留心到自己平时洗澡的时长,这让云洄之不争气地好受了些。 “没有。” 云洄之回她,然后把转账收了。 那就拿钱做乖巧的乙方妹妹吧,继续肆意,挥霍光阴。 谎言既然开始了,那就骗到底。 云洄之预备潇洒起来,首先不要做一个玩不起的人。 这样太傻气,可能是因为她没跟别人发生这样的关系,还没经验。 那条“自我推荐”当初真的是临时起意。 她面色如常,推门出去,楚若游在她的瑜伽垫上做瑜伽。 楚若游侧身仰头时,白皙的脖颈上的线条格外迷人,她的侧脸消瘦但不显清弱,有种收敛的力量感。 美人入眼,这一瞬间,云洄之竟大感释然,心情很快好起来。 她今晚被打击后有些消沉,人一消沉就容易联想太过,让事情复杂化。 消沉是因为她在这方面吃过的苦头少,不怪她自恋又自信,一直以来的经验告诉她,讨别人的喜欢是件简单的事情。 所以今晚被拒绝后感到没面子,才不高兴,这点儿难过跟情意无关。 她想她不是一个深情的人,一时脑热倒是时常发生。 她只是见色起意了。 楚若游长得好看,云洄之原以为自己这样的清纯长相无敌。 可现在看,浓墨重彩才让人更吃不消,像定音鼓般砸在人心上。 云洄之注意到,章彩跟闻子她们说话时,都把目光放在楚若游脸上。 那是无意识的,单纯的欣赏。 谁看到美女都喜欢多看。 她在没跟楚若游见面之前,看到照片就很心动,那时候难道她能喜欢上一个没见过的皆若空游? 不可能,就是好色。 见面后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又没有别的矛盾,所以总是很愉快。 美□□人,加上无脑的狂欢和放纵,让她误以为是动心。 但是动心哪有这么容易。 她之前没喜欢过楚若游这样性格的女人,虽是没遇到过的原因,但她也不渴望拥有这样的人。 由此可见,她对楚若游没有非得不可的野心,只是一时的好感作祟。 这实在太幼稚,而楚若游看破了她的幼稚,所以明确拒绝。 但是她不点破,也不觉得讨厌,还照顾着她的情绪。 说明楚若游绝不讨厌她。 理清思绪,云洄之一下子明朗地笑起来。 她想,既然她是贪图美貌,那就安心享受,别节外生枝了。 “傻笑什么?”楚若游看着她。 云洄之嘴贫:“一出来就看见楚女士的绝世美颜,好美,像嫦娥下凡,像西施转世。” “?”楚若游淡定但是疑惑。 云洄之破罐子破摔,“谁让姐姐多给我两百块钱呢,我太喜欢了,我决定好好夸夸姐姐。” “原来如此。” 楚若游听出她有说反话的意思,但不想深聊,于是敷衍。 云洄之坐在床边晃腿,“你想去看月亮吗?” 楚若游站在一旁仰头喝水,“你昨晚不是被叮了一腿包?不去了吧。” “那我们干什么呢?” 楚若游说:“早睡啊,我们明天还要早起。” “可是白天睡了太久,我一点儿也不困。” “不困怎么办?” 楚若游把杯子递给云洄之,又在云洄之没接到的时候收回来。 “对了,你晚上不能多喝水。” 云洄之不甘示弱:“你晚上难道就能多喝水了?” 容易画地图吧。 楚若游睨她眼,绕过走到另一侧上床,“你不睡我要睡了。“ 云洄之转身:“你记得你跟我说,钱按日结对吧?” 楚若游缓缓地“嗯”了声。 “你今天给钱了,但我们还没有……” “云洄之。” 楚若游很快反应过来,及时打断她,“不要说粗鲁的话。” “好啊,那我温柔,我会很温柔的,来嘛。” 她将楚若游扑倒,她想痛快地尝一尝楚若游的味道,什么都不想了,就做个好色之徒。 结果没刹住,跌下去时额头撞在楚若游鼻子上,当即打脸。 “这就是你的温柔?” 她听见楚若游虚弱的声音。 为您提供大神 秦淮洲 的《夏日失控谎言》最快更新 第 19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20 章 起了大早,吃过早饭去景区。 虽然跟上次是同一个入口,但乘大巴去的是另一个方向。 密林,清泉,鸟语,栈道。 山内景色仍旧由这些元素组成,但同中有异,所以逛下来不觉无趣,感受各不相同。 除了帽子,楚若游还戴了防晒口罩和墨镜,云洄之几乎一整天没看到她的全脸。 回程在大巴上,云洄之急躁。 劝她说:“你把墨镜摘了吧,我拉上窗帘了,不刺眼睛。” “不摘。” 楚若游不问原因也不理。 好多游客上车就睡了,云洄之不困,坚持跟她聊天:“记得第一次见你,你就是戴这副墨镜,好有范,像电影明星,一眼万年惹。” “你记错了,当时戴的是另外一副。” 楚若游淡声打断。 云洄之垮脸:“……你为什么要买两副长得差不多的墨镜?” “区别很大,你看不出来吗?” “我看不出来。” “那就别看。” “……” 云洄之快被她噎死,没见过这么不会聊天的人! 但楚若游这点小冷脸根本堵不上她的巧嘴,她继续吧啦:“考考你,你记得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记得。” “说说听。” 楚若游轻“哼”一声,“不想说。” “你当时很尴尬吧。” 云洄之有些坏心地问。 “有点。” 被读网名是真的尬。 “所以你的名字真的是根据那句古文取出来的吗?” 刚才在山底下的小广场等大巴,那边恰巧有一个池子,里面几尾锦鲤养得极好。 云洄忍不住背诵那句“皆若空游无所依”,楚若游当时转过头来,损她一句:“嗯,还算有点文化。” 现在云洄之又拿出来问她。 “不是。” 楚若游说,“没什么好寓意。” 云洄之一想也是,“空游”“无所依”这两个词放在人身上确实不好,楚爸爸但凡不是个缺心眼都不会用这一句给女儿取名字。 “那是怎么取的呢?”她喜欢刨根问底。 “翻字典随便翻的。” “这么随意?” 楚若游淡声:“家里没有文人,没有你那‘溯洄从之’的雅兴。” 云洄之喋喋不休:“才不是嘞,我家也没文人,这名字据说是我爷爷从算命那里帮我问的,说是保平安。是我后来上中学,学到诗经这一句,才知道怎么跟人介绍。” 回程大家都很累,像云洄之这种嘴巴不闲的人不多。 所以她说完这一大段,楚若游还没接她的话,后排的大叔就趴着椅背问她:“诗经哪一句?” 他只听到云洄之刚才的话,之前楚若游说话声音小。 云洄之侧身看见凑热闹的大叔眼里的好奇,张口就来:“很有名的那句白露为霜嘛。” 大叔了然,自信地问:“你叫白露还是白霜?” “白为。” “哦,好名字。”大叔坐下了。 楚若游扑哧笑出声来,她难得笑到不加收敛,还摘下了墨镜,明艳胜景。 “白为,晚上回去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云洄之如愿以偿看见她的眼睛,眸里有惬意的笑,所以明知她在揶揄自己骗人,还是高高兴兴地回。 “想吃你做的菜。” 这要求有点过分,爬完山哪还有力气,她说完就等着云洄之跟她讨价还价明天做。 云洄之爽快答应:“好啊,我做两道爽口些的下饭菜,你多吃点。” 楚若游顿了下,才想起她的要求云洄之很少会拒绝。 她转开话题:“发条朋友圈吧,省得我妈怀疑我被骗进传.销了。” 她从相册挑出几张这些天拍得不错的照片,大多数是云洄之发她的,她自己不常拿手机拍东西。 山水好景,古镇建筑,佳肴美食,还有云洄之镜头下的她。 云洄之拍人很会,楚若游有轻微的镜头恐惧症,照片都是满脸严肃,但云洄之能拍下她轻松含笑的模样。 她没有选跟云洄之的合照,对此云洄之没感到意外也没啥情绪。 给家人交差的嘛,不需要加上无关紧要的人。 因为山里的网络问题,九张照片发半天发不出去,云洄之就等着,想第一个给她点赞。 但她网也慢,楚若游成功发出后,她耽搁了半分钟才刷出来。 “我是第一个点赞的吗?” 楚若游静了好久,说:“不是。” “谁啊,动作这么快。” 云洄之随口一句,却看到楚若游失神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上一次见是在咖啡屋,她接完前夫的电话。 所以,又是他! 云洄之一时觉得没意思,也就不想再聊什么了。 下了车楚若游改主意说:“还是找个店吃吧。” 云洄之直接答应:“刚好我也饿了,去店里吃快得多。” 吃饭过程里楚若游就心不在焉,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然后回一句,回的时候满脸认真,紧张到抿唇。 大姐,别太爱了。 云洄之腹诽,也没兴致再管她,安静干自己的饭。 随便吧。 随便! 还能指望人家几天时间就从上段感情里走出来。不可能! 还好楚若游看上去不像恋爱脑,应该也不会再吃回头草。 可是……云洄之突然想到件事,楚若游既然能接受跟女人做.爱,那男的不行也不影响什么吧。 有自尊心,不愿意? 可能是。 云洄之乱七八糟想了一堆。 自己都作呕,谁愿意管他们那档子破事。 回到客栈,云洄之带上耳机就坐到桌前打游戏,什么话都不想再跟楚若游说,随她去追忆往事。 直到楚若游把水杯放在她面前,俯视她说:“你两个小时没喝水。” 也打了两个小时游戏了。 “我不想喝。” “要喝。”她严肃下来。 云洄之的叛逆到这就败下镇,乖乖把水喝了。 楚若游才笑起来,“今晚有按摩服务吗?” “没有。”她才不爱伺候人! 楚若游:“如果我强烈要求呢?” “那也没有。” 楚若游思索了下,缓缓低头,在云洄之茫然乖巧的注视下,吻在她唇上。 亲罢,“这样呢?你看我都没有撞到你的鼻子。” “可以。” “这就可以了?” 楚若游轻笑,脚步闲散,转身往床上去,“来吧,白为小姐。” 艺名一喊,云洄之瞬间感觉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按摩女。 羞辱谁呢,哼,她撸起袖子,打算加点项目,给楚若游点颜色看看。 为您提供大神 秦淮洲 的《夏日失控谎言》最快更新 第 20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21 章 昨晚没能做成。 把楚若游鼻子撞疼以后,云洄之愧疚得不行,大骂自己是笨蛋笨猪。 楚若游疼得也没了那方面的念头,眉头紧锁不展,捂着口鼻卧在一旁,等到不怎么疼的时候才睡过去。 早上醒来,云洄之第一时间翻起去看她的鼻子。 在楚若游没彻底睡醒的惺忪目光下,试探着,轻轻用指腹揉了揉她的鼻梁,小声问:“还痛不痛啊?” 好在,楚若游说没感觉了。 所以今晚云洄之没存好心,楚若游完全晓得。等手往按摩不该摸的地方摸去时,她只是暗自抓紧枕角。 她看出云洄之从出景区开始情绪就不高,回来也不想跟人说话。 任由她消化一晚上,楚若游才去哄,虽然不知道她的情绪是不是因为自己,但能哄好就行。 云洄之仗着纵容胆更大,她不装斯文,默不作声地将碍事的衣物全扔在一旁。 她掌握了楚若游的尽数弱点,也不迂回,楚若游越怕哪里,她越撩拨。 她的急切跟霸道格外明显,楚若游只能受着,从迎合到投降没到半小时。 夜色沉沉,云洄之像抱住夜明珠般抱紧了她,“你在发抖,为什么呢?” 锲而不舍的“为什么”一声比一声轻,她哪里是不知道,她是偏要让人说出暧.昧的话。 “不知道。”楚若游偏开头不理。 云洄之笑,将她抱得很紧,等她不受控的发抖结束,连名带姓地喊:“楚若游,你背着我偷吃糖了,怎么嘴巴那么甜。” 楚若游被她喊得懵了一下,她喊人名字时轻灵活泼,带着娇意。 “就是你从前台拿的,找你说话之前,我在吃。” “还有一颗呢?” 云洄之当时路过看见,说那个糖好吃,拿了两个塞进楚若游的口袋。 她说:“我也想吃点甜的,我嘴里有点咸。” 楚若游脸热,沉默,方才混乱的画面又从脑海里蹦出来,闹得她心悸。 “吃完了。” “你一个人吃了两颗!”云洄之谴责,吃独食的家伙。 “好吃。”楚若游理所当然。 聊糖只是铺垫,云洄之紧接着就道:“我的口技有变好吧?” 她自我感觉良好,楚若游的反应让她很受用。 她们现在契合度比刚开始的两次高多了。 楚若游被烦得背对她:“我要睡了,别吵我。” “你刚才不是说要去上厕所吗,怎么不去了?” 她们停下是因为,楚若游说受不了,要去趟卫生间。 云洄之不许,她差点哭出来。 楚若游猛地翻身坐起,不想再听她说话。 才走到卫生间门口,回头微恼地大声问:“你干嘛跟着我?” “我要漱口。” 云洄之把连抱带推,把楚若游弄进去,镜子把人一照,她感到恍惚。 她原以为镜子能把万事万物照得清清楚楚,但她带着楚若游来这里,从镜子里端详楚若游,除了一身好皮囊外,照样看不透。 楚若游的羞赧和恼怒很快过去,她镇定下来,微微仰头看着镜面。 “云洄之,要在这里吗?”她问。 “你想吗?” “嗯。” 楚若游是个愿意尝试的人,某些时候,她不摆高架子,这让云洄之常感到尽兴。 当夜弄到凌晨,云洄之一分一毫的力气也没了。 闹过笑过安抚过,从楚若游那里偷来抢来的体温,在各自睡下的时候突然散了,并不能温暖窗外寒月。 她还是觉得她心里空空的,虽然欢愉,但知道不长久。 但她很快释然,她想,虽然知道不长久,但是欢愉。 她抱着楚若游,像吃下褪黑素,闭眼就睡了过去。 翌日没有安排,所以没有闹钟,一觉睡到日照三杆。 “我做了好多梦。”一睁眼她就迫不及待跟楚若游聊。 “我也做梦了。” “那你先说,梦到什么了?” 楚若游笑了一声,“梦见我在街上跟你接吻,被我家人看见。” “那吓死了得。” 云洄之喜欢楚若游的梦,她想那样。 “我的梦跟你的有异曲同工的地方,我梦到我跟你在我妈妈那边的家里做,我们声音很大,玩得特嗨。结束的时候我才想到,家里一直有人在。” “你这也够吓人的。” 楚若游想到都尴尬,“你有跟家里人出柜吗?” “没有明确讲过,但是我估计她们是知道的。” “不要急,你既然还打算上学,等过几年经济完全独立了再说。” 楚若游十分认真地劝告。 云洄之答应了,“不过我也不是不敢说,主要觉得他们不在乎。” “没有家长会不在乎这个。” 她言之凿凿。 “是吗?” 云洄之轻笑一声,转开话题:“我还梦到你突然走了,我找不到你。” “这么煽情?”楚若游嘲讽。 云洄之撒泼:“可能潜意识里就觉得你是那种不告而别的坏女人。” 楚若游来了句:“说不定。” “不行!你要是决定好哪天走,决定的时候就得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要不告而别。” 云洄之坐起来,郑重其事地说:“我知道你过来是寻开心,我们各取所需,我不会在你说要走的时候为了多赚你点钱让你别走。所以你说一声就行,别担心走不掉。”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楚若游不大愿意恶意揣测她。 “所以你要跟我说,因为我特别特别讨厌不告而别这种事情。” 她的表情变得太过凝重,楚若游不禁问她:“你遇到过吗?” 云洄之被戳中伤心事,但是风度还在,她说过她没有雷点。 “是,遇到过,觉得不舒服。” 楚若游从她极力藏住的情绪里找到了无助和恐惧,她想云洄之何止是不舒服,一定痛恨至极。 可是她们这样的关系,说不说又怎么样,恨不恨又能怎么样? 但是她不忍心点明,这样的云洄之让她想抱住,不负责任地哄着,许诺很多安全感出去。 她缓慢点了点头,看见云洄之翘起的唇角,她说:“你闭眼睛。” 云洄之听话,黑暗里听到楚若游开了抽屉,紧接着又听到塑料物品被撕开的声音。 指套?不合适吧,有点想去干饭呢。 胡思乱想下,一颗糖抵在她嘴边,她睁眼,是昨天拿的两颗之一。 “给你留了一颗,昨晚你不乖,就没得吃。现在吃了,一整天要开心。” 楚若游认为云洄之开不开心这件事,起码现在而言对她很重要。 为您提供大神 秦淮洲 的《夏日失控谎言》最快更新 第 2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22 章 相册被一段奇异烂漫的旅程涂抹去原先的风格,变得面目全非,如同一个新起点。 之前的照片或是例行公事摄录,或是闲暇时间里的分享记录,色彩总是淡的冷的。 但现在,相册里照片颜色斑斓,内容丰富,像一簿旅行宣传手册。 楚若游挑了几张关于树的,是她亲手所拍,发在自己的账号上。 文案只一个字——“绿”。 树木在阳光下总是生机盎然,木坚实,叶轻盈,让人看了就悦然。 像云洄之。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盘桓许久。 想着这些,她下意识点进之前跟云洄之的私聊里。 她们的对话停在见面那天,之后加了微信,就没再用私信聊过天。 她翻到最初的时候,她那张照片拍得压根不好,她当时乏得没空思考和折腾,又想抓住任性的机会,于是大方地发出去。 面色冷倦,光线杂乱,脸上秀气地长了微微淡斑,实打实的普通素颜。 云洄之似乎一眼相中了。 发布,回味,走神,做完一圈事,楚若游才回到微信界面,点开那个对话框。 [任予晗:我也喜欢那边景色,可惜没有假去,若游,如果方便,多给我发几张照片。] — 能聊起来是因为楚若游昨天发的朋友圈,任予晗第一时间给她点赞,又评论说风景很美,若游更美。 然后任予晗给她发消息,从风景问到吃不吃得惯,再从有没有特产问到最近心情怎么样。 最后,她问楚若游:[照片拍得真好,谁给你拍的?] 看到这句时,楚若游已经吃完饭跟云洄之回了客栈。 她刚洗漱完出来,拿起在充电的手机,被问得心里一紧,抿了抿唇。 她忍不住看向云洄之,云洄之也在看她,面色黯然,眼里掀起一阵隐晦的情绪。 还没对视上,云洄之就抱着衣服去洗澡了。 楚若游一直没回,拿出书翻看。 等云洄之洗完出来,一言不发地坐去电脑桌前开始玩游戏,楚若游才知她心情是真的不好。 她很习惯云洄之无时无刻不围着她叽叽喳喳,也需要那份吵闹。 把她从无意义的内耗里揪出来,扔进一片晴明无际的碧空,让她轻易拥有欢笑和奔跑的能力。 楚若游看着床头柜上的两颗糖,剥了一颗入嘴。 甜而不腻,是好吃的。 她这时才回复任予晗:[民宿里新认识的朋友。] [任予晗:男生还是女生?多交朋友是好事,但要保护好自己。] [谢谢关心,我会的。] 楚若游压根没回她前半句话,她没心情跟任予晗汇报,也没有义务。 曾经任予晗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让她误会了太多,甚至在发现是误会以后仍死心眼地投入。 她没有后悔过,但是现在她要往前走,远离给人希望又会将人困死的海市蜃楼。 人会成长,她已经不是十几岁时懵懂思春的少女,也不是二十出头暗自一腔热血还引以为荣的傻子。 她这两年越来越冷静,也越来越麻木,逐渐清醒。 她不想彻底失去任予晗这个朋友,也没理由撕破脸断交,但更没法跟以前一样相处了,索性冷在那里,顺其自然。 任予晗之前就发现她心情不好,问她,她解释上学期的工作时间长,从二月初工作到七月初,压力很大。 所以她说她要来度假,所以她说不想再被联系,想彻底放松。 她就是不想理任予晗,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出来,但装糊涂是任予晗的强项。 那大家都装好了。 昨夜贪欢到凌晨,早晨起来,她跟云洄之洗漱之后下楼简单吃了点,又回床上躺着。 云洄之以安详的姿势躺着哭诉自己很累,没睡好头晕,手臂抬不起来,爬山又爬得腿疼。 楚若游评价:“你活该。” “嘴很毒。” 云洄之朝她凑过来,“张嘴给我检查一下,我看看为什么长得这么美,说话这么凶凶。” 楚若游被她捏住下巴,张嘴就咬她的手,属狗的人从来不吝啬用牙。 云洄之呜呜呜哭嚎,装委屈,要她亲亲做弥补。 她想,昨夜的云洄之不是这样,哪这么乖巧可爱,长着獠牙,恨不得把她做死在床上。 云洄之俏皮地笑着,来吻住她,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闭上眼睛,她发现云洄之比初见时还要漂亮。 无论云洄之做什么怪表情,说多少怪话,都不让人讨厌。 她笑起来像夏夜的风,让人感到清爽快活。静下来像树荫下被雨水淋洗过的小花,纯洁干净。 楚若游的神游被捕捉到,云洄之扬起半边唇角,自信满满地问:“被本小姐的美貌迷晕了吧。” 滤镜易碎,小白花被一脚踢上灰。 楚若游痛苦皱眉。 “不必害羞,这很正常,没有人会嘲笑你是校花的颜粉。” 楚若游又咬了她一口,被恶心到的耳朵才好受一些。 云洄之去卫生间的空挡,楚若游看到任予晗发来的话。 她在相册里翻了翻,照片很多,不知怎么,就是不太想发。 凭什么她要就给。 — 她特意把手机放远去充电,靠近云洄之,闻到她身上安安静静敛着的牛奶香味,“云导,今天怎么安排?” 云洄之瞥她:“你走得动吗?” “我走不动,你可以背我下楼,再载我出去玩。” “天呐这位大姐,旧社会地主也没你会享福。” 楚若游冷笑。 云洄之很快服从,“中午我给你做饭,傍晚出去玩,你想去哪?” “酒吧,你之前说的那一家。” “你想喝酒?”云洄之蹙眉。 “一醉方休最好。” 她以为云洄之会鼓掌欢迎,带她去放纵,谁知云洄之眉头皱得更深,很不高兴。 “为了他?” 楚若游镇定自若:“怎么?” “没出息,回个消息一堆心理活动就算了,聊得不开心还要聊,还打算为他买醉?喝酒如果不是为了寻开心,就没必要去喝,糟蹋地方还伤身体。” 她看不下去,直接点破。 这劈头盖脸的评点来得仓促,说话人跟听话人都始料未及。 楚若游因她的教训而不悦,又觉这越界的关心是烫手山芋。 她突然明白了,云洄之昨天的不开心是为她,因为她在为别人烦神。 没由来地慌乱促使她虚张声势,冷了脸说: “发什么疯?我跟谁聊跟你没关系,你以为你什么都了解吗?轮不到你指点。” 她的话说得重,像山顶滚下的滚烫巨石,把云洄之哐当砸醒,把她那颗糖的甜意全夺回去。 云洄之安静下来,与她相觑,客气地点点头。 “跟我没关系,我不了解,多管闲事。” “对不起,你放心,你是我的客户,你要去干什么我肯定陪。” 为您提供大神 秦淮洲 的《夏日失控谎言》最快更新 第 2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 23 章 尖锐的利器被抛上原就不坚牢的琉璃,顷刻间一地碎渣子,如同被风吹散的彩云。 云洄之的话音落下,楚若游脸色也苍白几分,她嗫嚅了下唇,没发出任何声音。 眩晕感强烈得如同中暑,云洄之头重脚轻,眼睛发酸。 勉强忍住失态,“你忙吧,我先去做饭。” 她逃离失控现场。 - 蒹葭镇是个世外桃源,当然是对有钱又有时间的人来说。 楚若游有钱,云洄之有时间,在此基础上,她们之间的相处一直以来都轻松愉快。 所以令人产生误会,以为这轻松愉快仅仅是因为彼此才能得到。 以至于云洄之忘了形,嘴欠到去说不该说的话,很没礼貌和教养。 她的委屈是真,谁被有好感的人拿刀子刺都会受不了。 但她不怪楚若游朝自己发火,楚若游说得都对。 首先人家跟谁聊都是一种自由,关一个外人屁事。 楚若游回消息时一切心理活动,都是她心甘情愿,外人看着再苦涩,只要她乐在其中就没有任何问题。 其次,自己也真的不了解楚若游的一切事,只是听过只言片语。 也许她是遇到了别的棘手的事情或人,才心神不定,也许她根本没有一直搭理对方,只是随便回了句。 又也许那个男人救过她命,他们夫妻做不下去,但是楚若游还是将他当成很重要的人。 自己不该觉得他没资格,这是对楚若游的不尊重。 最后,云洄之自省,她对楚若游的指点实在可笑。 人家花钱过来玩,是实打实的甲方,目的就是为疗伤,至今没疗好也不是人家的错。 “轮不到”,这个词用得极好。 她在想,楚若游到底教哪一科,语文吗? 但是骂人时的气质似乎更像数学老师。 云洄之数学不好,所以从小到大她的数学老师对她都很凶,因此她的数学更加不好。 最后的最后,抛去一切理性分析,云洄之扪心自问,她真的是因为心疼楚若游才不开心吗? 不愿意楚若游去酒吧找醉,只是因为关心楚若游的身体吗? 好像未必。 要不就承认吧,她在嫉妒。 嫉妒是暗夜里贫瘠土壤中最容易汲取的养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开出大片大片艳丽的花,有毒,长生。 她在嫉妒。 她用尽所有力气陪在楚若游身边,靠收钱才有留下的资格,而让楚若游珍视牵挂的却是一个远在天边的故人。 所以她发酸,她的五脏六腑都泡在醋里,醋意让她面目全非。 她一酸就忍不住表现出来,也忍不住冒出不合身份的话。 现在把楚若游惹生气了,自己也一肚子的委屈,真是自讨苦吃。 人类总是这样,因为承受和消化幸福的能力 极度有限,所以喜欢自讨苦吃,让自己陷入没必要的困境。 本来根本没有这些事,本来事情超级简单,理当偷着乐。 她在镇子上过得没意思,来了个有意思又合眼缘的姐姐陪她消磨几天时间,这已经是意外之喜。 而她又嫌不足,不清醒地把两人推到针锋相对的地方。 她垂头在厨房蔫蔫地切菜备菜,感觉有气无力,也可能因为天气热。 她说完那番话就离开房间,独自跑出去买菜,回民宿开始做饭。 她早就明白她跟楚若游绝对没有将来,既然这样,还真情实感什么,及时行乐就好。 今天真是草率了! 妈的,不会把楚若游吓跑吧! 笨死了! 她手腕遽然发力,恨不得将心中郁气全发泄在砧板上,菜刀切得又狠又急,辣椒籽蹦出来,好巧不巧地撞到了她的眼周。 辣意本还不算明显,她想擦掉,结果一抬手晕得更开。 熏得她眼睛都疼,不受控地开始掉眼泪。 她只好放下刀,睁着半只眼睛去水龙头前冲洗。 舒服一点后才擦干脸,拿着纸巾擦干净眼眶里的眼泪。 云洄之默默地想,凡事都要用巧劲,哪怕切菜都是,收不住力道,用力过猛就会出麻烦。 她像一个哲学家。 人在不如意的情况下都会成为临时工哲学家。 楚若游走进厨房时,云洄之蹲在地上,正拿纸擦泪。 额头上的发丝刚才冲眼睛时被淋了水,湿漉漉的,看上去楚楚可怜。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身影,云洄之抬头,半只眼睛还在发红,水汪汪的眸子看着无辜又可怜。 她有些局促地眨了眨眼,像摸鱼被老板发现一样,不好意思地说:“你饿了吗?要等一会,我还没开始烧呢。” 楚若游没说话,神色复杂。 看不透她的表情,云洄之一下子有些发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害怕楚若游是特意来跟她说离开的事。 以至于楚若游走过来,伸手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时,她躲了下。 她想你还是让我蹲着听吧,免得我站着听完头晕难受。 她躲开的动作就像蹦到眼睛里的辣椒籽一样,让楚若游脸色微变。 云洄之一定讨厌她了。 模样好看,性格开朗的女孩子,应该被人捧习惯了,谁会像自己一样翻脸不认人,冷声训斥她。 云洄之见她站在面前不动,又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就站了起来。 楚若游没明知故问地问她是不是哭了,她想,云洄之这么骄傲,会说是切菜时被辣椒呛的吧。 楚若游见她情绪还算平稳,“先别做了,我不饿。出去歇一会吧,我们说说话。” 云洄之刚迈出半步,听到她要跟自己说话,又停住了。 果然,她要说离开的事情了吗? 云洄之比任何时候都 更恨自己管不住嘴巴, 她现在后悔得想被镇压在双塔下面换风水赎罪! 这是什么奇怪的类比, 她暗自想不太妥当,还是不类比了。 楚若游回头问:“怎么了?” 云洄之红着眼睛说:“能不能等吃完饭再说啊。” 她怕聊完,中午就没做饭的力气和吃饭的想法了。 楚若游默了默,声音很轻,“你不想跟我说话是吗?” “我没有。” 云洄之诚实道:“我只是觉得你想说的话我现在不想听,干饭更重要,还是等饭后再说吧。”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然后却不想听?” 楚若游敛眉问她。 她这样更像一个数学老师! ——这道题我上节课讲过的吧,你还是错成这样,你的心思有没有放在学习上? 云洄之被脑补剧情吓得一激灵,小声说:“我知道的。” 要么继续批评,要么说咱俩没法好好玩下去了,趁早散伙吧。 知道。 楚若游看着她眉头紧锁的样子,只好把话咽下去。 不想听便算了,也对,被气哭的人哪里想听到罪魁祸首的声音。 楚若游转身就走,还她清静。 她转身前的表情让云洄之陡然慌了神,忙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想离开了,但是……” 她话还没说完,楚若游就停步,转回身,凶巴巴地骂了句:“你知道个屁,笨蛋。” 呜,骂我笨蛋。 云洄之翘起嘴巴,很不甘心的样子,心里却疯狂摇尾巴。 楚若游不打算走?嘻嘻。 “出来!” 楚若游语气不善,云洄之乖巧地跟着走出厨房,像乖巧地跟着数学老师走进办公室。 餐厅里有冰箱,云洄之感觉出楚若游挺热,准备拿瓶冰水给她喝,却在正中的餐桌上看见两杯奶茶。 她最喜欢的那家。 她这才知道刚见到楚若游时,她脸侧的薄汗哪里来的。 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惶然,云洄之没有多么欣喜,担忧地问:“你去排了多久?” “没一会。” 楚若游轻描淡写,自顾自走到桌前坐下:“快点喝,放久就不好喝了。” 云洄之跟在她身侧坐下,却刨根问底:“没一会是多久?” 楚若游淡声道:“刚才不还不想跟我说话?那我也不想告诉你。” “我刚才是以为……” 云洄之突然不想说下去,反正她已经是大笨蛋了。 她动手把奶茶从纸袋里拿出来,把两杯的吸管都插上。 茉莉花味的那杯让给楚若游,她喜欢喝,荔枝味的给自己。 果味清甜,茶味香郁。 一口喝下去,不光心情好起来,连眼睛被辣后的不舒适也都过去。 她连喝几口,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仿佛看猪喝水的楚若游, “你要跟我说什么啊?” “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她听见楚若游平静的声音,蓦地睁大眼睛。 不是完全没想到楚若游会道歉,但就是惊讶,楚若游的嘴巴平时最厉害了,道歉竟然一点迂回都没有。 楚若游的神情因为太过认真显得深情,她的眼型很好看,再加上轻度近视不戴眼镜,所以看向某处时哪怕漫不经心也会有几分聚焦后的深情在里头。 事实上她看小章小狗都是这深邃目光。 云洄之早就发现了。 奶茶有层次的甜意在口腔中肆意流窜,融成一方良药,将两个小时前刀子扎过来的伤口包扎治疗,但仍然是不好受。 云洄之眨着眼睛看她,又低下头,乖乖地自觉反省,“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边界感,说话冒犯到你了。” “你说的对。” 云洄之看人时眼睛亮晶晶,哭过以后更亮,折射出让人心软的微光。 楚若游情不自禁摸她的头,顺着马尾而下,再轻拍拍她的背道:“我是没出息,聊得的确不开心,每回一句都是对好心情的损耗。我自己没发现而已,居然被你看出来了,果然是飞行员的眼睛。” 她没有再回复任予晗,这两天的对话没有带来想象中的安慰,还险些毁了她连日来的悠闲自在。 楚若游将她的对话框删除了。 云洄之被夸得浑身不自在,又不赞同自己说过的话了。 “才不是没出息,你只是重感情,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输入指令后说不喜欢一个人就不喜欢了。” 楚若游笑起来,眉目流转:“嗯,当然。但你也有说错的地方,比方说我不是去为她买醉。我是觉得她影响到我,有点烦,她把我注意力牵走了,我想找个热闹的地方待,转移注意力。你可以理解为告别过去,而不是沉溺旧人。” 云洄之耷拉着头,“对不起,那我跟你说对不起,我把你想得太弱了,我一点都不了解你还乱说话。” 楚若游不怪她不了解自己,如果她了解,自己就不会跟她虚度光阴。 释放本我时,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反而更自如。 比如从小到大,学校搞活动,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把父母家人请去学校看她演出的这个环节。 她在不相熟的人面前可以洒脱地弹琴唱歌,主持节目,但是父母长辈出现,她就变成了硬着头皮继续。 她对云洄之妥协说:“既然你不希望我去酒吧,我就不去糟蹋地方了,我们晚上逛逛街就好。” “我希望的!我也想带你去热闹的地方玩,想陪你去酒吧释放。当时不开心是因为我以为你难受到要拿你不喜欢的酒来排解,我很担心我对你用处不大了。” 她可怜兮兮的语气让楚若游的心被什么给撞了一下,立即问:“怎么会那么想?” “你不就是为了放松心情才找我做旅伴嘛,我一直都知道啊。但是你没有变得更开心,反而要去靠酒一醉方休,那 你来不来蒹葭镇都一样,我怕你不需要我了。” ?想看秦淮洲的《夏日失控谎言》吗?请记住[]的域名[( 她本想画蛇添足地加一句,我不是为了钱才怕你不需要我。 但她刻意忍下来,她要给楚若游误解的空间。而她只有在这个空间里,才能暂且光明正大地黏着楚若游。 “我怕你不需要我了”,她把自己当成工具,楚若游不能保证自己没有这样想过。 可当云洄之亲口说出来,她就很难受,觉得不能这样说。 “不会,我没有那个意思。” 楚若游喝了口奶茶,谨慎地组织想说的话: “酒只是酒,我不是没尝试过,难喝不说,对我还没用。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弄反顺序,如果一醉方休有效果,我就不会来蒹葭镇了。 酒要么让好酒者感到开心,要么让人醉醺醺,无非这两个效果。怎么可能替代你带给我的体验,云洄之是鲜活的,让我始料未及。” 其实是教语文的对吧。 楚若游的音色在七月的烈日下也凉凉的,她说大段话的时候,特别能让人安静,听得进去。 “我这么牛吗?”云洄之用飘飘然的扬眉得意来掩饰被夸的害羞。 楚若游语气一转,变成跟云洄之拌嘴时的伶俐。 “你当然牛啊,你是大名鼎鼎的白为技师,是阳光灿烂尚未就业的女飞行员,是颜值逆天的校花镇花,谁能不做你的颜粉呢。所以酒可以不喝,但我还没有在蒹葭待够,不打算这么早离开,你别想赶我。” 云洄之再厚的脸皮还是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连喝半杯奶茶压惊。 哼哼唧唧地说:“所以你真的不怪我多管闲事啊。” “不怪你的,刚才说完那些话我就后悔了。你大方磊落,对我从来没有雷点,同样的,我也要聊得起,不该一点就炸。” 楚若游风度翩翩地说。 云洄之彻底放下心,从头到尾都开心起来。 “那我们晚上去喝酒,无论你想怎么样,我都会陪你的。” “因为我是你的客户?”楚若游想到她客气冰冷的话。 “才不是,因为你是……你是楚家珍啊。” 楚若游笑,还记得当初随口编这个名字,是因为云洄之说她叫“淑芬”。 这样看来,她瞎编名字骗别人是惯犯了。 云洄之也笑,笑起来感觉眼睛还是有点不舒服,又拿手背揉了揉。 楚若游看着她那双眼睛,像清澈的溪水被晚霞覆盖,美好又破碎。 她感到心疼,心疼感来得强烈,她却不打算深究。 “所以我们握手言和,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云洄之被她逗笑了,明朗地说:“我才没有哭呢,这点事有什么好哭的。我是刚才切菜,辣椒籽蹦到眼睛了,我才流泪的。” 楚若游闻言表情更温柔,点点头温声说: “好好, 那都怪辣椒籽。既然眼睛不舒服, 你休息会吧,我来做菜。” 云洄之按住她的手:“不行,那怎么可以,说好我做。” 哪有让甲方伺候她的。 “怎么不行,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啊,虽然不好吃,就当体验。” 楚若游做菜比云洄之快,因为她的做法更简单,怎么省事怎么烧。 所以味道没有那么丰富,口感也一般,但是云洄之吃得很专注,她恨不得把菜扫光。 因为这是吵架后的特殊待遇,是意外之喜,是福利! 以后一定没有了,所以要珍惜。 看着云洄之吃饭的样子,楚若游心中的空缺好像暂时被看不见摸不着的虚物填满。 可能是清风,可能是空气。 你知道那不能真的装满一个容器,但满足感油然而生,你也不能否认。 在奶茶店门前排队时,街两边是仿古的商业建筑,长街被屋檐分为暗-明-暗三个部分。 楚若游站在南边的阴影下,看着半臂之外的明暗交界线,任性地想往阳光里多走几步。 她看着包上系着的云洄之给她精挑细选的转运珠,抚摸上面比老虎还威武的生肖狗,回忆收到这份礼物时的怦然心动。 那时她跟云洄之还不熟,连彼此喜欢什么样的姿势都没完全摸索出,但云洄之能发现她的不开心,想办法买小礼物哄她。 那时她吻云洄之行为是冲动的,她没有多想,她就是想亲一亲面前的女孩,不含丝毫挑.逗,只是嘉奖。 这样的瞬间有很多,但是她都不做任何整理和回应,任由心跳加速后回到冷静的速度。 有时候甚至云洄之只是闲得发慌简简单单唤她的名字,喊完别的什么都不说,她也能兀自躁上一会。 她在队伍里耐心地等着,今天的队比之前跟云洄之一起排的更长。 她一遍遍地想,既然说错话让她愧疚到跑来吃苦头,又为什么忍不住脱口而出。 她刚才在怕在破防什么? 她怕云洄之把短暂的关系当真,过度在乎她,企图干涉她,从而影响到她旅游的心情? 还是怕,云洄之藏不住的情意,让她误以为云洄之多么在乎她,才会为一个不存在的“前夫”乱吃飞醋,但实际上根本不是。 这种“误以为”让她吃了很多年的苦头了,她早就受够了。 云洄之只是很善于讨人喜欢,也很喜欢在形形色色的人身边周旋,她跟谁都能聊起来,把别人逗笑。 谁知道云洄之让多少女人误以为她在乎她们呢? 所以楚若游迫不及待划出了一道界限,喝令云洄之退到线那边去。 但她的话太重,本可以情绪平稳解决的事情,被她弄得极度不理智。 拎着奶茶回来,找到云洄之时,正碰见云洄之蹲在地上擦眼泪。 看到地上的影子,她抬起头无辜地眨眼睛,第一时间说饭还没做好。 楚若游随之看见台面上几盘切好的菜,再看见云洄之那张不染纤尘的面容,她突然就没了界限,继而反感自己。 无论云洄之存着何种心思,她也只会为人付出,从没索要过金钱以外的东西。 甚至钱方面,她也要得不算多,因为住宿费就占了大部分。 除了钱以外,至今为止,云洄之要的不过是离开之前要通知她,还有上回她心血来潮,问能不能在夏城请她吃顿龙虾。 自己没答应,她也不纠缠,当晚就开开心心地傻乐了。 可见云洄之没有妄念,至少这段关系绝对不会让别人吃亏。 既然如此,那么云洄之给她的,她为什么不可以全盘接受,为什么要思虑过甚。 管人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对方能满足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愉快就好了。 楚若游以前倒是对另一个人真心实意,足够尊重和爱惜,一举一动都三思后行,筹划再三。 也确信对方有几分真心给她。 结果呢? 不仅没落着什么好,十几年精心苦恋的时光加起来,都不如这几天与云洄之肤浅的作乐来得痛快自在。 可见多思无益,人与人之间能到何种地步主要看缘分。 缘分不到,十几年也是白废。 缘分到了,任凭如何克制也会不由自主往前走。 她信她跟云洄之有缘分,只是不信这缘分有长久的属性和必要。 云洄之自告奋勇做善后,进厨房刷盘子洗碗,楚若游在餐厅等她。 没过一会小章趁午休时间进来,从冰箱里取出餐盒加热。 两人都不想讲话,全无交流。 楚若游看他背对自己,想是感到不自在,就先上楼回房间了。 云洄之出来没看见楚若游却看见小章,他带着块粉色表带的电子表,穿件玫红色的短袖,十分耀眼。 云洄之坐到他对面,“你怎么穿得这么嫩,想勾引哪个良家妇女?” 本以为小章会冷着面否认,谁料小章抬头,缓慢地问:“这样能吸引到人吗?” “男的女的?” 小章强调:“直女。” 她特意排除了云洄之她们。 云洄之切了声,“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直,我觉得男生也要清清爽爽漂漂亮亮才好看。直女怎么想我就不清楚了,要不然你去问问楚若游?” 小章像听到太平洋的水干涸一样震惊:“楚女士是直女?” “直得很啊她。” 但云洄之没打算把楚若游离过婚的事说出去。 小章纠结半天,出于礼貌,没有问出更隐私的问题,只好点了点头。 “那你帮我问问她。” “稍等。” 云洄之当场发消息问楚若游:[小章先生问,他今天这套打扮能不能吸引到女生。] [楚若游:好看,但略显稚气,不够成熟稳重。] 云 洄之逐字转告。 “谢谢她的意见,我会考虑。” 小章盖上饭盒,坐得笔直,严肃地跟云洄之说:“但我认为她是直女的事情存疑。” 云洄之损他:“啧,你怎么比我还自恋,说你稚气就不是直女了。” “你们俩不在交往吗?” “不在。” “你们俩是单纯的朋友吗?” “不是。” 小章起身:“洄之,你对直女的定义请不要放得太泛。” 云洄之捧着脸问:“那你觉得她喜欢我吗?” “不清楚,反正我不会在三伏天去为你排四十分钟买奶茶。” 小章看见云洄之一脸不知情,大发慈悲跟她说:“她买奶茶回来遇到闻女士,闻女士说想喝,问她今天的队长不长。她说看着不长,但排了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这一不小心不得热到中暑,楚若游那么怕晒的人,就为了哄她吗? “你的直、女朋友对你很好。” 小章总结。 他的断句怪怪的。 云洄之好像被太阳烤着,心里发烫。 大步上了楼,推开房门。 楚若游刚洗完澡吹干头发,见到她就说:“回来了,喝水。” 云洄之不说话,也不想喝水,只是看着她。 她又说:“出了一身汗,不洗难受。” 云洄之没办法再跟她聊四十分钟的事情,那已经完全过去了。 她知道有些事说不清的,楚若游会轻轻松松地把这件事说得可有可无,不值一提。 她说:“小章说你不是直女。” 其实小章没这么说,但她决心验证一下。 楚若游用“真不知道你们小孩子在想什么”的眼神望向她,“哼,就因为我说他穿得不成熟?” “可能是旁观者清。” 云洄之瞎扯。 “嗯,这倒不假。”楚若游端水喝。 “啊?” 楚若游气定神闲坐在沙发里,稍许疑惑,又稍许狡黠地问云洄之:“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直女了?” 云洄之怔忡,张大嘴巴,发现的确都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你也没说你不是啊!” 楚若游被她蠢得发笑,用“你是笨蛋”的语气说:“因为我不知道直女也会允许女生*她,所以感觉没有解释的必要。” 云洄之小脸一热,“欸”了一下:“干嘛突然这么粗鲁啊?怪害羞的。” “跟你学的。”楚若游性冷淡脸。 云洄之屁颠屁颠跑过去,打开腿跪在沙发上,再跨坐在她腿上。 “所以姐姐是会对女孩子有好感的咯?” 是的!是的! 楚若游可以喜欢女孩子! 她超开心。 楚若游发觉云洄之很喜欢这样坐在人腿上,有时候她在床上看书,云洄之就这样坐上 来打扰她。 楚若游自记事以来从未跟人有过这种互动,云洄之第一次坐上来时,她完全不理解,怎么会有二十多岁的人还在这样撒娇。 又不是只有三五十斤的小孩子,手长腿长的这么大只,坐上来沉死了。 但她现在已经习惯,腿上沉甸甸的重量使她觉得心里踏实。 好像把碎掉的琉璃都修补起来,把散开的云彩都召回。 “你傻吗?如果我完全是直的,对女人没有好感,怎么会给你发私信?” “……?[(” “你以为个鬼以为。” “呜呜呜你凶我。” 云洄之将脸埋在她怀里。 “少占便宜了你。”楚若游把她推开。 “我想亲你。” 她动作紧跟在言语后面,捧住楚若游的脸,轻柔地在唇上啄了一啄,然后缓缓加深这个吻。 她像舔舐伤痕一样吻着楚若游,而楚若游像受伤一样喘吟。 这个吻的尺度到后面逐渐收不住,但所晚过度纵情声色让她们现在暂时没有那份心思。 于是亲完就停下来,躺到床上,午觉一时不急着睡,各自玩起手机。 楚若游准备放下睡觉时,云洄之看着短视频发出几声傻笑。 这笑声有感染人的魔力,楚若游就笑着问她:“奸笑什么?” 云洄之炸毛:“什么形容词,我声音很好听,我笑起来像银铃!” “谁说的?银铃声好听吗?没听过。” “都这么说,很好听嘟。” “很好听嘟。” 楚若游模仿她语气,忍下她的自恋病。 云洄之撒娇抱住她:“干嘛学人讲话啊!” 这句楚若游放弃,还真学不了,太嗲太娇了,自己不适合说。 但是她知道,跟云洄之在一起,她拥有无尽的放松,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今天出口伤到云洄之后,她是有想过要离开蒹葭镇,无论云洄之是何种心思,她走了就好。 但想到再没有这样大说废话的欢乐时光,她就立即放弃离开的念头。 她还不打算终结桃源生活,不打算离开所谓的半个小镇姑娘。 但云洄之以为她一定会走,所以才哭的吗? 她喊:“云洄之。” “干什么。” “你以后要坚强,女孩子一定要坚强自爱,以后如果我说话难听,你就反驳我,不要躲起来哭。我请你做我的导游,付给你的是工资,此外我并没有凌驾于你之上的地位。” 她像班主任开班会了,本期班会的主题是“姐也很坚强”。 “我什么时候躲起来哭了?” 云洄之发现真是解释不清楚,再重申一遍:“真的是辣椒籽啊,不信你去查监控。” “不用了。”楚若游假装相信她说的话,“信了。” “ 不过你跟我说的我都会记住,你放心,我很坚强的。” “你乖。” 楚若游哄。 云洄之亲亲她的脸,“你也要乖,你不要不开心。” “好,我们都乖。” 昨天爬山,晚上大做一场,今早吵架伤神,这两天能累死人。 云洄之一闭眼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晕晕沉沉,一堆噩梦轮番上阵将她扑倒在梦境里,动弹不得。 醒来发现身边空空,楚若游已经起床了。 她一看手机都快七点了,绝了,猪王转世。 她穿上衣服,从茶几上顺手拿了两个橘子,出去找楚若游。 天色暗下去些,夕阳挂在西山,燥热消了大半,袭来的凉风让云洄之感觉到雨水快要来了。 她打开天气,看见今晚就有雨,后面陆陆续续要下两三天。 不知怎的,有点期待。 楚若游一个人在栏杆边看夕阳,云洄之朝她喊:“楚若游,吃不吃橘子。” 楚若游伸手要接,她站在几步外的地方,找准角度抛过去。 成功对接,两人都笑起来。 楚若游剥开橘子,像把橘子汁般的晚霞给吃下去,“小猪醒了,再不醒我就一个人去酒吧了。” 云洄之自觉认领小猪称号,只是驳斥后半句:“不可以,玩必须带我!” 又强调:“看夕阳也必须带我!” 又发疯:“橘子也必须分我一半!” “这半少了一点!!!” “我吃!!!” 楚若游不堪其扰,给了她一脚才清静。 “看你睡得特别香,我没忍心打扰你,感觉你确实累坏了。对吧?” 云洄之不承认:“才不是嘞,我只是被梦缠着,醒不来而已。” “梦到什么了?” “一个也没记住。” “笨蛋。” 天刚黑下,骑着小章的自行车,她们往镇南的小酒吧去。 一路上狂风大起,蹬车轮蹬得都费劲,已经听到雷声隐隐。 云洄之觉得兴奋,趁着风起雷鸣时发泄般地叫了一嗓子,吃了一嘴灰才闭上。 楚若游说:“神经。” 又说:“今晚这天气,我们应该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我感觉这雨一旦下起来,打伞都没有用。” “人又不是纸糊的,下雨淋一淋又怎么了,喝完酒赏雨,爽死了。” “我要看看你能不能爽死。” 今晚受天气影响,大街上的行人不多,但酒吧生意却没耽搁。 一走进去,像被邀请到另一个宇宙,没有狂风暴雨,只有美酒音乐。 云洄之点了两杯酒,两人就坐在角落里听弹唱,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在吵闹和欢笑。 也有人哭,哭得特别难看,但云洄之觉得哭出来就挺好。 她问楚若游:“够热闹吧,你有觉得释放吗?” “热 闹是他们的。” 好在看看也挺舒服, 起码被吵得没心思内耗了, 连外面下不下雨她也懒得再关心。 “你是教语文的?” 楚若游还没反应过来,开句玩笑:“我教体育。” 云洄之也笑,杯酒下肚,说话更直白些:“你在你们那里是不是从来不进酒吧,你这职业很敏感。” “你知道我什么职业?” 楚若游皱眉。 “老师啊。” “你偷看我文件了。”楚若游当即冷下来,不高兴地问。 “哪能啊,我怎么会动你东西。” 云洄之坐直了跟她解释:“我们之前去景区,我买雪糕回来,听见你跟那阿姨聊天,感觉像老师。这不能说吗,你放心,我不会暴露你隐私,也不去查你,我就这么一提。” 原来早就暴露了,楚若游无端觉得精神紧绷。 职业被知晓,好像背上突然加了道无形的枷锁,她突然不只是楚若游,还有义务去维持职业形象。 她问:“那你怎么想?关于我的职业。” 云洄之又喝了口酒,煞有介事地聊起来:“我觉得你可能是个语文老师,不过更像是数学老师。还当了班主任吧,很会训话的那一种。” “……” 楚若游在她耳边:“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说哪个,不然我还能怎么想呢?” 云洄之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才终于明白楚若游的意思。 “你迂腐什么啊,你没伤天害理也没违法乱纪,工作结束了出来度假而已。” 她吹了个小口哨:“嘻嘻,然后被本镇花给勾引住了。” “你情我愿嘛,大家开心就好,你不用想太多啊。” 楚若游一想也是,卸下了枷锁。 那晚她们没喝多少酒,只有微醺的感觉,后来有人来她们面前搭讪,云洄之跟他们说说笑笑,巧妙地化解一些麻烦。 被人要微信时,云洄之醉乎乎地拒绝:“我女朋友就在这坐着呢,我哪能给你微信。” 后来她们犯困要离开,出门发现大雨已经下过一场,路面积水严重。 好在雨停了,月光清澈如水,月亮被盛在积水里。 云洄之穿着凉鞋,也不怕水泡,她在水里踢了一脚月亮。 两个人在黑夜里谨慎地往回骑,后来云洄之回想起那一夜,发觉她跟楚若游胆子真大。 凌晨一点,两人都喝醉了,大雨,积水,路都看不清,还敢走。 真是荒唐。 半路开始下,车刚停进小院,大雨再一次倾盆倒下,把她们俩从头淋湿到脚。 她们赶紧往廊下跑,好像世界末日追在后头,当找到庇护所时,她们相视大笑。 然后在无人的走廊里拥抱,在闪电下看清彼此的目光。 缱绻的,温柔的,依依不舍。 楚若游轻声问:“你跟多少人说过我是你女朋友?” 云洄之坦白:“今晚是第一次。”! 第 24 章 云洄之说得对,人不是纸糊的。 楚若游过往近三十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雨是不能淋的,哪怕就是雨丝把头发打湿一层,也要洗头吹干。 若逢大雨,要么不出门,出则要做足准备来保全自己。 这是常识。 但就有这么一个人,神经大条,像飞鸟一样自由自在。 答应带她出去玩就死活不食言,起大风仍要骑自行车去; 听她说倦了想回家睡觉,蹚水也要送她回。 路上空无一人,骑到半途,雨又断断续续下起来。 云洄之说,不要怕,最坏的结果就是淋湿而已。 “会生病。” “不会。”云洄之信誓旦旦。 刚进客栈不久,她们就在庭院中被浇得透心凉,得到了云洄之所说的最坏结果。 楚若游从懵然到释然,跟着笑起来,在风雨里扬声说:“确实不那么糟糕。” 夜色浓郁,酒意在身体里挥发,牵手在暴雨里奔跑,意识全抛,痛快到怀疑这是不是现实。 如进一场梦,如遇引路人。 月亮躲到墨色的云层后面,清晖把乌云镀了层淡淡的银光。 云洄之迎着既密又大的雨滴抬头说:“我们比月亮还勇敢!” 楚若游当时觉得云洄之是天底下最可爱最潇洒的人,能遇见这样的人,这趟旅程无憾了。 事后却发现她就是个中二病女孩,也不知道她俩有没有扰民。 这是后话了。 她们在廊下拥抱完,忍住了接吻的冲动,上楼回房。 云洄之牵着她一步一台阶,“我记得的,我们俩第一次牵手走路,是你先主动的。” 楚若游脑子已经转不动了,随口接她话:“是吗?” “是的!” 云洄之说:“当时我害羞,我不敢牵你,怕你不高兴呢。” “每一步都是你先勾引我的。” 她说了句怪话。 楚若游没有反驳的力气。 进了房间,脱下湿漉漉的衣衫,她们一起进浴室冲澡。 热水把夏雨的凉气尽数掩灭,舒适和清醒注入体内,灵魂随之静下来。 “每一步吗?” 楚若游与她坦诚相见,任意欣赏她年轻漂亮的身体,“胡说八道。” 云洄之乐癫癫地哈哈,将她抵在瓷砖上吻,吻完搂住她,用最纯粹的语气说“我好喜欢你啊”。 热水没关,背景音嘈杂聒噪,这一句掷地有声。 楚若游想装作没听见,可是她的器官不由她掌控,她的唇发出声音去挽留限定版的云洄之。 “我是谁?” 你说你喜欢我,你知道我是谁,了解我吗? 还是说,“我喜欢你”这样的话也只是语气词,对谁都可以说,说完了也不代表什么。 云洄之不再紧紧拥着她 ,退开,捧起她的脸笑:“若游,你今晚喝醉了吗,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 “?_[(” 古人是醉后不知天在水,楚若游是醉后深知天幕被搬进了云洄之的眼睛里。 漫天星光熠熠,找不到一隅容人畏缩的阴影。 她这样光明正大。 她这样讨人欢喜。 这场对话无疾而终,云洄之推开浴室的门,用吹风机吹干她的头发,和她进了水的脑袋。 好在楚若游酒量一般,也困得厉害了,看着比平时迟钝,也没将她的癔语当回事。 吹干头发,楚若游说饿了。 这话是为缓解尴尬,而且在酒吧都没怎么吃,折腾到现在肚子真的咕咕叫。 她说完就打算上床睡觉,因为她自己都认为,当务之急是先睡觉。 云洄之却利索地打开零食柜拿出两桶泡面,往热水壶里加了纯净水,按下烧水键。 她问:“日式豚骨和酸辣豚骨,你要哪个?” 她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只是听了一句没准备得到回应的闲话。 任谁在凌晨两二点听到别人说“我饿了”,都会劝其别吃早点睡,睡醒再吃。 可是云洄之不管那些,她就是会满足楚若游的所有想法和需求。 楚若游心想,熬夜,喝酒,淋雨,摸黑赶路,然后吃夜宵,夜宵还是垃圾食品。 不健康的buff让她们叠了个遍。 她觉得不太应该,开口却是:“日式豚骨。” 她们坐在玻璃窗前的高脚桌上,各自捧着泡好的泡面,边吃边听外面断不了的雨声。 凌晨两点半钟,南方小镇的东南西北都沉寂于黑暗当中,又喧嚣于暴雨下。 几盏廊灯勉强发亮,像是被雷点震下来的星辰。 夜雨涨秋池。 花落知多少。 电闪雷鸣,泡面汽水。 屋外的黑暗与恶劣天气,屋内的光亮与悠闲温馨,形成对比。 云洄之感到到久违的安全感,楚若游正坐在她身边吃泡面吃得香,如果可以,她想把时间定格在这一分钟。 不用说话,不用动作,不用费劲心思地你来我往,不用回应我的痴心妄想,什么都不用。 我们在一起故意沉默,就够了。 楚若游打破沉默,“我好像找到了这趟来小镇最想要的感觉。” “是什么感觉?” “逃离城市后的安全感。” 云洄之诧异又羡慕:“你这么快就找到了?” 为什么她用了这么久呢。 “我以为你会觉得慢。” 楚若游跟她解释:“因为你已经带我去过很多地方,看过许多美景,尝试了新鲜有趣的生活方式,我却没有领悟太多。” “那都只是我的安排,所有旅客来到这都是这样走一遍,你当然找不到特 别的东西。” 镇子里,山林间,瀑布下,客栈中。 楚若游都游离在外,始终带着一身格格不入的城市冷淡风格,犹如她香水里的冷色调。 “你本来很‘城’,但是今晚你顶着暴雨奔跑,在走廊下又笑又吵,凌晨二点跟我在这吃泡面,我觉得你有了点‘镇’的感觉。” “城跟镇在你这是形容词啊。” 楚若游笑得宠溺。 “你知道有个诗人叫顾城吧。” “嗯。” “你听这名字就感觉到诗意,要是叫顾镇顾村,就不是很诗。可见这些词,能当形容词用。” 楚若游觉得她的话没逻辑,“恰恰相反,镇上和村里才有诗意,俗不可耐的是城,诗不了。” “什么干的湿的,我被你说得头都晕晕。”云洄之耍赖。 “好吧我也不懂诗意,简单来说就是你气质特优雅独特,站在人堆里都亮眼,跟我们的朴素小镇不是一个风格。但是今晚你跟我一样成了落汤鸡,你说你有认同感,我相信了。” “谢谢夸奖。” 楚若游只拣好的听,不理别的废话。 云洄之突然警惕:“你不会找到想要的感觉就打算走吧?” “找到不代表能拥有,我想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再说了,这场雨就要下几天呢,我走不了,你急什么?” 翌日睡到自然醒,云洄之接到她亲爸的电话,去房间外面接。 烟雨蒙蒙,九点四十的夏日天空灰蒙蒙,只比凌晨那会亮了一点。 院子里没有人,只有虫鸣。 大小树木看着忧郁又内敛,花架被淋一晚上,叶子花瓣铺了一地, 雨声渐消,云洄之轻着声说:“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是啊,我就赖在我小姨这里,下半年找个人结婚,再有不走。” “怎么没有好的,我们前台小哥一表人才,饱读诗书,我暗恋他很久了。” “你管人家什么学历有没有钱。” 云洄之怼完人心情大好,回屋跟楚若游道:“我爸给我打电话,说想我去他那里,他朋友的儿子很不错,想给我相亲呢。” 楚若游担忧:“他想你帮他缓解债务压力吗?” “呃,也不是,是他就爱瞎忙活。”云洄之差点忘了自己编过的瞎话。 “我跟他说我要找也在镇子上找,小章就不错,总之不信他的眼光。” “所以是为这个,你妈妈才要带你妹妹来?” 两件事毫无关联,云洄之今天不想骗人,跟她细说:“不是。我爸妈离婚很多年了,妹妹是妈妈跟后来的丈夫生的,我爸也有新的家庭。” “那你跟着谁?” “我跟外婆长大。” 楚若游忍住不可思议的表情,她以为云洄之的性格像是在富裕幸福的家庭里长大,怎么会这样? 云洄之不以为然:“他们都很爱我,各自有家庭也没什 么。” 她说完笑了:“你不要觉得我是编故事卖惨,下一秒就问你借钱了。没有,我过得特别好,跟外婆也不是在乡下住。只不过外婆不在了,然后……我现在需要钱,所以就这样了嘛。” 后面她编不下去,只能草草收尾。 楚若游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们都装作昨晚没发生什么事,这个拥抱却暴露太多,也唤醒太多。 所以,她们再次沉默。 一连几天下雨,她们只在民宿待。 那晚把她俩淋得对雨水没了特别的兴趣,连打伞出门吃饭都不肯走远,吃完就回房间卧着。 楚若游的书看完了,从小章那里借了一本新书来看。 小章私人物品从不外借,但看在云洄之面子上,他肯借。 谁让人家算半个少东家。 更无聊的时候,她们在娱乐室玩双人游戏,消磨漫长的时间。 配合很烂,毫无默契,还好不是真情侣,不然当场可以拜拜。 傍晚,云洄之从楼下上来,开门就跟楚若游说:“我想到晚上去吃什么了,外面雨停了,我们……” 她见楚若游指了指耳机,发现她在接电话,赶忙闭嘴。 楚若游说:“是新认识的朋友。” 云洄之吐舌,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是,我在房间,我们住一起。” 楚若游平静地问那边:“两个女生住一起,有什么问题吗?” 云洄之发现这家伙真会装直女,这话问的,铁直一个。 “我要去吃饭了,下次再聊。” 见她挂断,云洄之问:“你家人打的吗?” “不是,一个直女朋友。” “你就仗着人家直,唬人的哦。” 因为不回复任予晗,任予晗等了几天直接打来电话,说担心她出事。 刚才楚若游问过那句,对面沉默许久都没有说话,末了,说了句:“当然没问题,只要你确定她是好人。” 楚若游觉得讽刺。 “云洄之,你是好人吗?” “没有人比我更坏!嗷呜——”! 第 25 章 白雨森森,银竹轻丝微斜而落,屋瓦深郁,檐下猫狗倦倦。 满庭潇潇,枇杷树下积水如镜,青石无声话韶华。 风平雨歇后的空气里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像青草腥味的蛋糕,像主人许久未归的老房子。 云洄之跟楚若游早起洗漱,忙完没有急着出门,不约而同回到床上,做早操锻炼身体。 楚若游的胸型很好,穿衣服时看不太出来,穿衬衫都不会太显,反而清瘦冷淡。 但是衣服下丰腴妖娆,一只手都握不过来,白腻嫩滑。 云洄之只能承认自己是个俗人,她沉溺于曼妙的身体,放纵着自己的贪慕和恶趣味。 楚若游跟她说不行了的时候,她问为什么,楚若游说太快受不了,她说那我可以慢一点。 结果还是不行。 那就不做,她也嫌累了。 忙完,收拾东西,云洄之打开抽屉,“指套只剩一盒了哦,得补货了。” 红潮从脸上褪下,淡粉色的皮肤归于平常,楚若游从失态边缘回来。 喘匀了气,漫不经心地接话:“不要补,这盒用完我回家。” 云洄之蓦然扭头,身体微晃,膝盖往未关上的抽屉上撞了一撞,“你就要走了?” “过几l天吧,后面不下雨了。再逛逛吃吃,休息两天,就差不多该走了了。” 楚若游说话有气无力,精神不济。 却没像往常一样闭上眼休息,她专注地望着蹲在床边的云洄之,想看清云洄之的表情。 她的心理活动藏着她自己都未发现的恶劣,她想看到云洄之听见她话后的反应。 眼睛里强忍不舍和失望,又不敢多说挽留。 她知道能看见那一幕,又或者,她心里需要那一幕来确认些什么。 果然,云洄之低垂着眼睛,可怜兮兮地仿佛要哭出来。但是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她没有身份说,而且她答应过,她不会挽留。 预想的快意没有出现,楚若游一看她这样,心就发疼发软。 她大概真是云洄之口中的坏女人吧。 原来,看别人为自己情绪起伏这样上瘾。 她还没来得及出口哄,云洄之却扬眉笑起来:“好啊,那就用完这盒你再走。” 她眼里的狡黠让楚若游警惕,“在偷笑什么?” “没有的,我就是爱笑啊。” 她想,后面她要少跟楚若游做,做也不戴,哼哼。就要耍赖! 可她转瞬笑不出来,耍手段抓字眼有什么用呢,楚若游终究还是要离开了。 楚若游不会永远留在蒹葭。 就像她也永远不会。 这个镇子,这个夏天,她们,都在日夜不歇地往前走,永不再回。 她们搂了一会,拥抱能让人分泌出对抗焦虑和不安的物质。 治愈彼此成了事后最重要的一环。 但是很快一人都失去耐心,背对背看手机。 又过一会,云洄之调整了睡姿,翻身,看见楚若游漂亮的背部线条。 肌肤细腻,像羊脂白玉。 虽然她对羊脂白玉到底是什么样没个概念,但是她就这么想了。 她从后拍张照,光线昏暗,于是拍出来的氛围愈加撩人。 她发现她适合做个拍私房的摄影师。 她把照片发给楚若游,配了一个“舌头”的表情。 楚若游背对她毫无动静,但很快回复“菜刀”表情。 云洄之发“红色爱心”。 楚若游回“炸弹”。 云洄之发“玫瑰”。 楚若游回“弱”。 云洄之锲而不舍发了二排“亲亲”。 这一次,楚若游回复:[笨蛋,过来抱我。] 云洄之扔下手机蹭过去,紧紧环住她的腰,想说些什么,又怕开口都是没出息的话,只能缄默。 她在楚若游发间深深嗅了一口,真好,楚若游不再陌生,用的洗护用品都是她的。 她们俩现在像是一个人。 她感觉到,楚若游亲了亲她的手背,又在她手腕处轻轻咬了一口。 属小狗! — 楼下闻子跟源源今天退房,退房前不知为什么吵了一架,吵得蛮凶。 云洄之在楼梯处听到,想去劝,又怕火上浇油,没好意思去。 楚若游上午有个会议,云洄之自觉让出房间。 不等她发话,云洄之不敢回,只好去找小章玩。 她刚坐下,前台电话响起,小章客气地问那边是不是订房。 那边说是,问了客栈的情况,又问小章叫什么。 “我姓章,立早章。” …… 回了一堆话,小章没了耐心,终于觉得不对劲了:“我的学历?你有什么事吗?” 云洄之越听越无语,走过去把电话抢过来,那边中年男人正说:“我想了解一下你们民宿员工的整体素质和服务水平。” “云勇先生,你来住吗?你就要了解了。来住先付定金,不来挂电话。” 云勇大着嗓门问:“你怎么在他身边?!” “雨天,我没事干,下楼聊聊天怎么了?行了别说了,你等我下个月心情好再联系你,这个月别再找我了。” 云洄之挂上电话。 小章猜出来了:“你爸。” “是啊,真会骚扰人。” “他好像对我挺感兴趣。” 云洄之腼腆一笑,“他催我去他那相亲找对象,我说我喜欢你,现在舍不得离开小镇呢。” 小章当即露出一张死人脸,“云女士,请你现在跟他解释清楚,以免日后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云洄之不动:“小气。” “你不解释也行,到时候我就说你有女朋友,跟 你不熟。他如果感兴趣,我可以把你女朋友的联系方式给他。” 云洄之急了:“诶,这就有点狠了吧。” “彼此彼此。” 云洄之只好安抚:“我回去就跟我爸说清楚,保证这是他最后一次骚扰你。” 小章没发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趴在柜台上对说:“你承认她是你女朋友了。” “我什么时候……” 云洄之想到那夜,楚若游问她跟多少人说过楚若游是她女朋友,她说那晚是第一次。 也只能那一次了。 “她不是,你别乱说。” 云洄之故作无所谓:“过几l天她就走了,我们没有可能了。” “哦。”小章看书。 过了一会闻子来退房,表情不太好看,看得出来是强颜欢笑。 “不好意思,我们不小心把房间的玻璃杯摔碎了,接受赔偿。” 办完退房,她对云洄之笑道:“之之,以后去夏城就联系我,请你吃饭,住我家都可以。” 从始至终源源站在外面,没过来说话,等闻子离开,小章说:“她们又吵架了。” “经常吗?她们俩看上去感情很好啊。”云洄之只遇见一次。 “经常,当着我面就吵过二回。这是不小心碎掉的第一套杯具。” 小章习以为常。 “啊,她俩没伤着自己吧?” “应该没有,否则就要药了。” 云洄之觉得说不上来的奇怪,她一直羡慕她们深爱彼此,感情稳定。 可是,也有狼藉的一面。 等到楚若游的视频会议开完,她在回房的路上看见闻子的微博更新。 文字大意是旅行到此结束,这趟玩得特别开心,感情也升温了。 还发了两人昨晚睡前的情话环节佐证,尺度能把人腻死。 配图里有几l张自拍,都不是今天穿的那一身。 云洄之感到说不出来的怪异,一坐下就问楚若游:“当一段感情变成工作,变成赖以生存的一部分了,还纯粹吗?” 楚若游刚忙完,不清楚这个问题的前因后果,以为云洄之是在问她们的事,斟酌之后说:“显然不,甚至连有没有感情也值得怀疑。” 她想听听云洄之的看法。 “啊?那不至于吧。” 云洄之还是相信爱情的。 楚若游喝了口茶,淡淡地问:“你想说什么呢?” 云洄之与她促膝而谈,把闻子跟源源的事告诉她。 楚若游方知原来与她们无关,也对,怎么会跟她们有关系。 虽然陪自己是云洄之目下的工作,但是她们之间才是没有感情。 既然没有,何谈纯粹与否。 看着云洄之困扰的表情,她只得将话语改得慈悲不少。 “鲜少有感情完全纯粹,但既然能做到经营给人看,背后不会太糟。至多就是喜怒哀 乐皆有,但只以好的一面示人罢了。” 云洄之一点就通,相信并接受了这个说法。 “也对,这其实是对感情和粉丝的负责。” 她叹息,“虽然吵吵闹闹,但我还是羡慕她们,我也想要女朋友,我肯定不跟她吵架。” 她说的时候的确无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是说完忽然多心。 就好像,她刚才的话是故意说给楚若游听的。 不是的。 但是她又想楚若游能听进去。 楚若游能不能也缺个女朋友呢? 她瞥过去,见楚若游忽笑起来,笑容里带着几l分冷意和讥诮。 “你羡慕的只是你想象中的感情,少关注一些恋爱博主。 等彻底和好之后,他们会选择性地挑选一部分不那么难堪的事实分享复盘,以爱情成功者的身份聊些所谓的‘经验之谈’、‘恋爱宝典’。最后总要洋洋得意,‘我们绝对不会分开’‘我们永远爱彼此’。” “你是说闻子她们?” “不,我对她们不了解。我是说所有拿爱情当做事业示人的人,无非都是这样。 在最坏结局到来前的一秒钟,还在网上爱得死去活来,是别人眼里的神仙眷侣。” 云洄之认同她说的某些话,她比一般人看得更透,却不喜欢她的态度,字里行间都是消极悲观。 难道所有人都擅长表演吗,总有人能白头偕老,每天都幸福的吧。 “那也不影响我羡慕,我还是想尝试着恋爱一次。不过不急,我要慢慢等一段合适的感情。” “怎么聊得好好的,突然这么深沉,楚老师给我开班课哦。” 云洄之把话题揭过去,从口袋里拿出前台顺的糖果,“吃点甜的。” 慢慢等。合适的。 楚若游边剥糖纸边淡笑:“也罢,我们的关系用不着深沉,难得一聊也可以靠糖果转移话题。” 眨了眨眼睛,云洄之感觉到她的不满,不明所以,还有些委屈,楚若游为什么突然对她发难? 赌气也罢,敷衍也好,她顺着说:“是挺好,短暂关系比长久相处来得简单。我们高高兴兴就行,不管别人怎么折腾。” 楚若游未答,发现再吃这糖没有第一回好吃。 “你以前的女友,都是按着你的理想型找的吗?”她问。 云洄之说:“是。” “哦,你的喜好很固定。” “不是。” 云洄之跟她说:“我也会喜欢上跟理想型截然不同的人,甚至喜欢得比以前更认真。” 也更辛苦。! 第 26 章 落地风扇有节奏地将栀子香薰的味道吹得满屋扑散,清甜温润,掺着从几扇窗户进来的南风气息。 也将属于楚若游身上的清寒冷意吹到云洄之的面前。 空气流动仿佛停滞,只有她们的空间静得让人厌恶到无奈,云洄之恨不得外面再起两场暴雨来粉饰。 但雨是不会再有的了,等到阴云散开,阳光直落大地。 烈日会巡视着曾经潮湿和晦暗的角落,让阴雨绵绵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小事小物,通通敞亮起来。 “是真的更认真,还是你以为你认真了?” 楚若游的问题犀利,她对着看似深情款款但更像矫情自恋的话免疫。 云洄之微怔,第一反应并不是被质疑、被刁难后的愤怒不满,她心平气和地顺着楚若游的思路去想,发现这个问题很关键。 她是凭着冲动说出口了,但认真的尺度又是什么呢? 这段关系开始之时,她就给一堆谎言,每天还收着楚若游的钱,这也叫认真吗? 她一时不敢言之凿凿,她知道她的笃定和勇敢,在楚若游面前都可能是稚气未脱的表现,只会惹来笑话。 她不敢再捧上自己的心意,不再把喜欢跟希冀坦然告知。 冷静下来,以散漫的态度回复:“可能都不算,可能就是想借着这么说来展示自己,骗点好感值。” 她说完自己都笑了。 这混账话说出来颇有意思,起码让她自己难受好一下,仿佛她不是在回答喜欢的人的话,而是在敲钟。 每一声都震耳欲聋,响得人五脏六腑都拧巴成一团,心烦意乱。 她又退了。 楚若游没有像往常一样装傻,她把人拦住问:“你一会这样说,一会那样说,你是什么意思?” 云洄之没有应声。 她有些后悔,会不会事情戳破了就要结束呢。 楚若游追着说了句:“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这话像说给她自己听一样。 云洄之的性格就是这样,热烈,外放,没琢磨明白就乐意表达。 “不是。” 云洄之并非没经过大脑思考,相反,在跟楚若游的关系上,她想了太多。 “只是无论我是什么意思,也都一样,不会有不同。” 她挑明了说。 她没指望楚若游回应她,所以她是不是认真,都不重要吧。 “嗯,是的。”楚若游不假思索。 她坐在沙发前,半张脸逆着光,半张脸清晰动人。 她不笑的模样总是严肃,在学生面前一定是个不好惹的老师,上她的课需要乖巧小心。 云洄之却不畏惧,她见过楚若游那么多不严肃的模样,认为那些更真实。 眼下,不过是虚张声势。 所以她坐直了身子,像在公共课上举手回答那样端正:“我不用你回应我,说出口也没什 么难。一起淋雨的那天晚上我就告诉你, ?, 对吧。” 楚若游先垂目,然后掀起眼皮,眼里并无多少笑意。 “我没别的意思,这是我心里的想法,我说出来是因为你要走了,或许明天或许后天。我不怕告诉你,你也别怕听见,别因为我说这话提前走,不然就辜负我的坦诚了。” 她亮着眼睛,像在夜晚看向一枚珍贵的夜明珠:“楚若游,你特别吸引人。可能很多人说过,但是我还要说,我看见你第一眼就沦陷了,我很肤浅。我以前不知道我会喜欢你这样的人,但现在我知道原来我喜欢的人应该是这样。” 告白听得不少,像这样拿着一双小狗般干净无辜的眼睛望着你,勇敢示爱,不留余地,又不索求的告白,第一次见。 她说完脸就红了,眼睛尤在扑闪,双手将脸捂上,含羞带怯却高高兴兴。 楚若游花了莫大的力气,才忍住过去抱住她的冲动,她捧着一份赤忱无处安放,只好放进自己心里。 她假装冷静,好像她比云洄之年长的几岁光阴里见多了这种事。 “我们这样朝夕相处,容易产生好感,以为是喜欢也很正常。你敢说,我也敢听,说了,听了,不影响好聚好散。” “对,不影响,不影响就好。”云洄之放了心,她庆幸楚若游是个成熟的女人。 “等分开,回到彼此的生活中,也就慢慢淡忘了这份好感,只留一份浅淡的记忆模糊不清。” “这话听上去很有经验。” 云洄之打趣。 “只是从心理角度来分析。” “要是淡忘不了怎么办呢?随着分别的时间拉长,思念却越来越深,那些从前没想明白的地方全想清楚了,此前的细节一遍遍在脑海回放,于是后悔,遗憾,念念不忘,夜不能寐。那要怎么办?” 云洄之像个求知若渴的好学生,她没有咄咄逼人的架势,她有预感会为这些事发愁。 楚若游没有办法回答她的问题。 她没想过。 云洄之为什么想那么多? 云洄之善解人意,她见楚若游发难,就笑出来,过去抱住楚若游。 “到时候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那是自己找的苦吃,自己受着呗。” “你是这么想的对吧,我可了解你了,快亲我一下当做夸奖。” 楚若游亲了她。 不是夸奖。但她没说。 晚饭又进烧烤店吃,章彩像块牛皮糖一样,看见楚若游眼睛都直了。 坐下就撩楚若游:“别人都晒黑了,怎么楚姐姐还白了。” 跟你熟吗就喊楚姐姐。 妹妹,别太会蹭了。 云洄之满腹牢骚。 楚若游礼貌笑说:“可能是下了几天雨,没出门,又捂白了。” “下雨特没劲,你俩没出门都干些什么呢?” 章彩本来的意思是,游客难得来一趟,遇到几 天雨, ??[, 继而想办法找乐子,不然可惜了。 楚若游既然没有出门,想必是有别的活动打发时间。 但她问完心头一紧,发现有点儿L缺心眼。 二哥说她俩住一间房,自己也是知道她们的关系,这么问是不是有点猥琐了。 好在楚若游只短暂沉默了下,就正常地说:“跟你哥哥一样每天看书,累了睡觉。洄之喜欢打游戏,我也会陪她。” 云洄之点头:“是这样。” 免费内容就到这里。 这次云洄之刻意没点小龙虾,楚若游不爱吃,她也不想联想到过往的伤心情绪。 结果章彩跟她犯冲,大方地送了一份过来:“看你们没点,我请你们尝尝。” 云洄之几乎快要吐血,章彩都能请她,可是楚若游走了以后就不会请她了。 朋友一片盛情,她只能露出明朗的笑容:“谢谢老板。” 章彩眼巴巴地问:“那我们三就加个微信呗。” 云洄之:“你把龙虾端走吧。” “别啊,不加就不加,端走谁还要啊,吃吧吃吧。” 云洄之剥虾厉害,但是只顾自己吃,不是不想给楚若游,而是楚若游说这种行为太做作了,一只虾而已,还要你喂我我喂你。 这女人这辈子是油盐不进了 吃完,云洄之去了趟洗手间,又被截住,章彩问:“你俩谈上了?” “管你什么事?” “不是,你眼光怎么那么高啊,看不上我,也看不上她?” “章姐,你说的我想给你下跪赔罪,我是个什么东西啊,我有资格挑来挑去?” “到底为什么不谈?” 云洄之无语:“你搞搞清楚,是人家看不上我。” “为什么,你哪点不好?”章彩真是不懂这些成年人在想什么。 “不是,你在急什么啊?” “我想磕你们。” “小孩子别瞎嗑,你关注一下你二哥,他最近花枝招展干什么呢?”云洄之转移矛盾。 “说来话长。” 云洄之竖起耳朵:“言简意赅地跟我分享一下。” “他好像看中了隔壁那个丧偶后带娃回镇上住的阿姨。” “多大?” “三十好像。” “真服你了姐姐,三十就算你阿姨了,你以为你多稚嫩啊你。” 云洄之不爱跟她聊天,小屁孩一个,根本不懂爱情。 她带着八卦回来跟楚若游分享,楚若游见怪不怪说:“不意外,小章心有自己的小世界,这样的人往往不按常理出牌。” “我挺意外的,我以前还当他喜欢男的,结果他上次说喜欢直女。” 夜风清冷,云洄之把外套脱给了她穿上,楚若游穿着她的衣服,感受到属于她的体温。 她在巷子里牵住云洄之的手,嘲讽道:“你看人真的不准,飞行员的眼睛八 成有吹牛成分。” “” ?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夏日失控谎言》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上来就说刚离婚,又表现得毫无经验,还当她来突破自我呢。 “你以为我完全不喜欢女人,跟我做的时候,心理上没有压力吗?不会觉得膈应,不舒服?” 云洄之想了想,摇摇头说:“也还好吧,我没想那么多。我管你喜不喜欢呢,我喜欢就行。” “你还真是……”楚若游没想好形容词,反正那时候云洄之的热情一度让她觉得痛快,刚好什么也不用想。 云洄之被她说的直笑,思维很跳跃,又为别的事情激动起来: “邻居,我改天要去看看小章的邻居长什么样,把他迷住了。” 她童心未泯,说话间还顺便跳了两下。 第二下踩在活动的石板上,板下泥水溅出来,楚若游的白裤子迫不得已承受了一切。 沉默。 楚若游的脸过于平静了。 “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我回去就帮你手洗干净挂起来晒干熨平。” 云洄之两手紧紧握着她已经开始蓄力的手,以十成的诚恳抚平女王之怒,以免挨打。 “走路老实一点。”楚若游放过了她。 在客栈周边散步,路过露天的排档,楚若游闻到了烟火气,让人觉得安心,岁月是缓慢的。 有一些从未对人说出口的话,被这股烟火气牵扯出来,就在嘴畔。 “邻居这个词,让我想起我一个朋友来说,这是她很大的心理阴影。” “这怎么说?” 楚若游很少聊她的生活,云洄之特别感兴趣。 “我朋友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暗恋上她的邻居姐姐。人家大她两届,把她迷得死去活来。” 老故事了,谁没爱过几个,云洄之摇头:“恋姐真是没办法。” “她那时候还小,不敢想同性恋的事,只是努力跟人家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一起泡图书馆,一起操场散步,一起逛街旅行。” “人家喜欢她吗?” “我不知道。” 云洄之笑,“嗐,你这八卦都没听完啊。” “当时我朋友觉得,人家愿意跟她做这些事,也是喜欢她的吧,而且那个人也一直不谈恋爱。” “那不就是两情相悦,后来呢,有没有表白。” 楚若游闷声在夜色里道:“没有表白,她不敢,对方不认可同性恋,每次聊起都很排斥。她好像只是对我朋友比较好。” “那就这么不清不楚了?”云洄之觉得可惜。 “后来我朋友试探了两年,发现对方仍旧没那个意思,就放弃了,单纯做好友。两年前,那个人跟异性恋爱,两年后,对方结婚了。” 楚若游平静地诉说。 云洄之听着就揪心:“我靠,你朋友也太惨了吧。” “还好吧,自找的。” “看来你俩今年都不顺啊,一个离婚,一个暗恋直女无果。” 云洄之建议说:“你朋友属什么,你也给她买一个转运珠好了,别再遇到这晦气事了。” 楚若游直接转开话题:“我想我比她好点。” “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她让我从过往的阴霾里走出来一大截。” 云洄之眉眼都上扬,却故意问:“这人谁啊?” “送我转运珠的好心人。” “叫什么名字呢。” “洄之。” 楚若游驻足,抬头说:“你看月亮。”! 第 27 章 看月亮。 又是看月亮,陪她看了好多场的明月光,至今未能藏住一缕月光。 看再多也没用。天将明时,月亮就退场了。 纵然有个虚影在天上,月光却不见了。 若想多留住片刻,只能凭借镜头。 云洄之仰头拍了一张,树梢之上,半轮月亮清寒矜贵。 她拍完忽回头说,“我们来自拍几张吧。” “这儿?”楚若游不赞成,“背景杂乱,光线昏暗,拍出来能好看吗?” 云洄之振振有词:“有些照片拍下来并不是为了好看嘛,我们可以用来留恋。某年某月,路过某地,与某人一起看月亮,趁兴合影纪念。” 楚若游大煞风景,“我看是为了不留恋吧。” 云洄之撇嘴罢,接受了她的话,捧腹笑起来。 “有道理,多拍几张丑图。以后回忆的时候拿出来一看,‘天,她怎么长这样啊,我当初是什么审美’,这样很快就能走出来了。哈哈哈哈——” 她的笑容能感染人,笑得太夸张了,楚若游跟着也笑,好无语她的笑点。 笑着笑着不知怎的,眼睛发酸。楚若游侧了侧身,借着拍打裤脚上的灰尘忍下了多余的情绪。 她看见云洄之溅在她裤腿上的泥,比她想得还多,眼睛霎时间不酸了,有些后悔刚才没打人。 两人最终还是在街口拍了一组合照。 背景乱,光线暗,但不影响她们俩闪闪发——云洄之说的。 云洄之还给她指导:“楚若游,你笑一笑。” “我在笑,你看不见?” “你每次笑都是这个弧度,没有意思,你笑深一点嘛。要大笑,眼睛眯起来,咧着嘴嘛,阳光一点啊。” 楚若游刚想骂她,就见屏幕里云洄之给她示范起来。 嘴快咧到耳后根了,滑稽荒谬。 她没忍住噗一声笑出来。 就在此时,云洄之按下拍摄键。 - 照片里,云洄之朝她这边微倾。 歪着头,弯着眼睛,以极度夸张的嘴形大笑。 而她同样笑得毫无收敛,还正准备侧过身去看云洄之的丑态,因此镜头捕捉到的她微微发虚。 却正是因为这样,有了电影般的氛围感,故事感满满。 楚若游当时没能抢来手机删掉,事后连看的请求都被驳回了。 她在云洄之朋友圈里再次看见,第一时间保存进自己相册。 云洄之把今晚拍的照片修过之后发到网上,朋友圈里比别的平台多的是她们的几张合照。 楚若游当即找她算账,将她按在椅子里:“你发我丑照是吧。” “哪有丑照!我眼里的姐姐都是漂亮的,可爱的,嫦娥下凡。” 云洄之嘴贫。 被她按住,咬在耳垂上,又痒又疼,难受得脚趾都绷起来。 真是野蛮, ??[, 动不动就欺负人。 云洄之只能记着仇,轮到她为非作歹时再双倍奉还回去。 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 楚若游的转账过来,云洄之静了须臾,把款项收了。 这笔钱她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等楚若游坐上离开蒹葭镇等巴士时,她会退回去。 解释清楚,自己原本的目的就不是为了赚钱。 楚若游还没决定离开的时间,云洄之没再问她,并决定不再主动问。 她的心意已经表明,如果楚若游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的话,一定避之不及,连夜买站票离开。 但现在楚若游既不对她的心意有回应之举,也不急着离开。 可见,起码,她不反感自己。 自己的一腔恋慕,在她眼里无论是闹着玩,还是有一丝真情实感,起码没有令她不适,她暂且愿意受着。 既然如此,云洄之希望楚若游以这样的慷慨之心久留一阵子,玩到腻再走。 哪怕是玩她也行。 这几天,她们就不提离开,就假装谁也不会离开。 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在一起,反而是种你情我愿的浪漫。 云洄之很会自我安慰。 楚若游很喜欢云洄之的朋友圈,所以一遍遍地点进去看。 九张图,颜色饱满鲜艳,风格还是云洄之的风格。 你看见她的照片,你就想认识她这个人,你能感觉到这个摄影师是个值得认识的人。 从长廊古墙,明灯清月,到街角烟火,盘中佳肴。 中间一排是她们的三张合照。 P4,她面无表情,云洄之靠在她肩上抿笑。 P5,她微微带笑,云洄之笑靥如花。 P6,她开怀大笑,云洄之龇牙咧嘴。 云洄之每一张都很好看,乖巧的她,活泼的她,搞怪的她。 楚若游忍不住去想,云洄之从前喜欢的人里,是不是对她特别好,她这样会给别人提供情绪价值,那些人一定很爱她。 又想,是因为怎样的理由分开? 她不知第几遍点进朋友圈里看,人也奇怪,明明那些照片都存进了相册,可偏要从原本的渠道观赏。 但这一回,点进去的第一条,是任予晗的朋友圈。 寥寥几个字,配上一张图。 [加班,有人接,有夜宵吃。] 图片是在副驾驶座上的自拍,三分之二是任予晗,即便加班后也很有精神,妆容得体。 三分之一是正在开车的男人。 楚若游恍惚了下,目光停在上头。 任予晗跟她老公是家里安排的相亲认识,门当户对,志趣相投。 相亲前的一段时间,任予晗还在推脱,想尽办法不去。 她跟楚若游说她只这几年只想打拼事业,男人最是靠不住,也这样要求楚若游。 后来她说,不去不行,家里很不高兴了。 ◢想看秦淮洲的《夏日失控谎言》吗?请记住[]的域名[( 相亲之后,楚若游忍不住问她是什么感觉,对方怎么样? 任予晗说没感觉,对方也就是个正常男性。 谈不上喜欢,好在不讨厌,还能聊聊。 之后,任予晗很少再提这个相亲的男人,楚若游有时问起她才会说。 意思是还在保持联系,但只是为了堵住家里人的嘴,暂时安宁罢了,不然换一个说不定还不如这个。 楚若游后来就不怎么问了,因为觉得扫兴,怕任予晗也不高兴。 还是从自己妈嘴里听说,任予晗的妈妈说她女儿在恋爱了。 楚若游本来没当回事,心想这可能是任予晗敷衍家里人的话术,但她记在心上了。 又过了段时间,她决定问任予晗。 任予晗直接承认了她在恋爱。 她说:“才确定关系不久,我这两天正准备告诉你,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怎么可能才确定关系不久,其实刚相亲时,他们俩就看对眼了对吧。 楚若游也不傻,一分析就知道,半年前任予晗就谈上了,只是不想告诉自己。 她没去问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自己,为什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些话太孩子气。 而且任予晗总有理由来应付她。 她说不过。 直到结婚,任予晗都没怎么秀过她的对象。 楚若游印象里前后只发过两三次朋友圈,还有一次是电子请帖。 不知道是不是将自己屏蔽过。 婚后,这是第一次发。 面对任予晗的秀恩爱,楚若游承认,一点也不适应,很不舒服,甚至有被影响到今晚的好心情。 但不是难过,就是不喜欢而已。 她没法平静地点赞。 这两天任予晗坚持不懈给她发消息,说感觉很多天没见了,邀请楚若游回去先去家里吃饭。 今天傍晚,她问楚若游在干嘛,楚若游说跟朋友准备出门吃烧烤。 任予晗问:[怎么会跟新认识的朋友住在一起啊,我记得你最不喜欢跟别人睡一张床了。] 楚若游说:[住一起安全,彼此有个照应。] 任予晗问她朋友性格怎么样? 楚若游说:[非常好,我们一见如故,她也很熟悉这里。] 任予晗说:[祝你玩得开心。] 这段对话过去几个小时后,任予晗就发了这条朋友圈。 楚若游不愿意阴谋论,她不肯把任予晗想得多有城府。 任予晗本来就过得幸福,犯不着给别人找不自在。 是她心思重,想得多。 可是这种“巧合”不是第一次了,难道每次都是她狭隘吗? 她把云洄 之的朋友圈,原样复制到自己朋友圈里,包括那三张自拍。 文案只有一个“太阳” 。 然后,她给任予晗点了赞。 最后,她关上手机。 云洄之这时到她的床上,看了看她,伸手抚摸她的眉心,轻声说:“你在皱眉哦。” 楚若游试着放松下来。 云洄之笑眯眯:“你有紧张的事情吗?” 楚若游看出她笑容里的坏劲,故意逗她,“我不告诉你。” “如果跟我没关系,那我也不想听,但是我可以帮你转移注意力。” 云洄之吻在她已经平下去的眉心之上。 做到后面,楚若游又累又松快,释放了许多。 她很想把那条朋友圈删了。 她发觉她心胸太窄,这样子糟践谁呢? 任予晗可能都不会太关注。 不过既然别人不关注,那也犯不着删除,否则就更奇怪了。 她对云洄之说:“有时候我是有些坏的对吧?” 云洄之想了想,一本正经:“你是指弄脏了我的床单吗?” 楚若游一脚把她踹开了,翻身睡觉。 云洄之死皮赖脸,从后面拥住她:“我不觉得你坏,我喜欢你坏一点。” “喜欢坏的,你是笨蛋吗?” “才不是呢。” 云洄之说:“谁不坏呢,坏的多坏的少的分别而已,如果不是伤天害理的大坏,就别苛责自己了。你抖什么,哪里难受吗?” 她明知故问。 楚若游咬牙:“把手拿开。” “我现在就有点小坏,我一点也不知足,我贪婪讨厌。我还没有满足,所以强迫你再跟我做一会。” 楚若游心想云洄之这么不要脸的人也活得有滋有味,还挺招人喜欢的。 她只是赌气发了条朋友圈而已,确实不该苛责自己。! 第 28 章 楚若游昨晚心情原本大晴,后来变得阴郁了。 云洄之看得清清楚楚。 楚若游对人对事往往波澜不惊,脸上基本没有夸张表情,跟云洄之不一样。 她高兴跟不高兴之间的区别,比小时候玩的那种图画找不同还难发现。 说来自豪,云洄之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来。 楚若游又不是面瘫,没有一片湖不起涟漪,只要观察细致,就会发现她的情绪变化。 比如昨晚,她吹完头发出来就找楚若游,让她发现楚若游可能不大开心的细节,并不只是皱着的眉头。 事实上有时候楚若游心情不错,也会皱眉头,借此来忍笑。 昨晚的楚若游迟钝,云洄之都爬上床了,她才回过神,然后朝人笑了一下。 这笑可太欲盖弥彰了。 楚若游心情不错时,尤其在床上,是不屑于朝她这个粘人精笑的。 往往云洄之往她身边蹭时,她都淡着表情审视,挑挑眉就含蓄地代表愿意了。 但她心情不好时,倒也不会乱发脾气,如果是跟云洄之无关的事,她通常不肯说。 甚至怕被人问,还会假装高兴,安抚一下别人。 所以云洄之看见她那样笑,心里就疼,就想帮她抚平眉心褶皱。 她问了句,楚若游表示不想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或大或小的秘密,不是所有事分享出去都能轻快。有些属于自己的苦涩和烦恼,是一定需要本人安安静静消化的。 云洄之完全理解。 虽然她想更了解楚若游,虽然她想帮楚若游分担忧虑,但是她不愿意强人所难地问下去。 于是她带楚若游做别的事情,再荒唐靡靡也不怕,这不过是楚若游此行的目的。 她尽心尽力,一晚上哪哪都酸,但楚若游沉浸的表情让她很受用。 她自我感觉像个超级英雄,把沉在苦海里的心上人短暂打捞出来。 但是才刚结束,楚若游就开口问,她是不是有点坏? 老实说,坏的,云洄之常在心里嘴上说她是个坏女人。 但喊坏女人是撒娇,成年人表达爱意总是要绕个弯子。 云洄之前两天还刷到,说少年时早恋喜欢喊喊老公老婆,先生太太,宝贝甜心。 青年人则:狗子,小猪,毒妇,大猪蹄子。 所以楚若游的这点坏微不足道,坏得云洄之心里都是蜜,云洄之喜欢还来不及呢。 楚若游昨晚是焦虑的状态,云洄之猜想她的这个“坏”应该是更深层次的事情。 但不会是做了什么错事,多半还是楚若游严于律己的缘故。 她完全相信楚若游是个好人。 因此她插科打诨,想哄得楚若游笑一笑,别再继续跟自己较劲。 效果不错,后来楚若游都是在骂她了,没空悲春伤秋。 这就对了。 早晨云洄之起来的时候, ?, 她裸着睡的,肩颈很美,像一幅艺术作品。 云洄之有点想拍,但是楚若游说不许偷拍,床上自然更不许。 云洄之像她们睡在一起的第一个早上那样,出门吃早餐,跟老板聊天胡侃,然后打包一份米线回去。 离开早餐店,走在热闹的道上,云洄之想到自己第一次这么打包时,路上想的都是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也不是刻意去想,也有在思考别的事情,但思绪总是每隔一会就想到上面去,她自己都有点尴尬。 食色,性也。 这一回她没有第一回的好兴致,生理方面的满足最是简单,但人需要更高层次的得到。 她想的是,还有几天? 又想,这种相依作伴的日子为什么不能一直过下去呢? 她愿意为喜欢的人,为楚若游买一辈子的早餐,愿意天天做饭给她吃,愿意为她付出,为她发着光。 小时候父亲的风流事败露导致她家庭破散,她很不理解。 对“感情”这个词有认识的那天,她就深知,专一是必要的品行,只有做到的人才配谈幸福。 她决定全力以赴去做到,她以为这种劣质性格会遗传,她要拼了命地去对抗自我。 可当她学会喜欢人时,却发现专一没有那么难。 喜欢一个人时,她自然就看不见别人了,也没余力分散爱意。 当某个特定的形象占据她的心房时,她就像被操控的傀儡,分不出更多心思再对别人产生兴趣。 以前暗恋,追求喜欢的人,哪怕一追两三年没成功,期间都没有三心二意过。 那些情感,无论暗恋还是明恋,她都做到了认真和全力以赴。 就算因为种种原因,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她也问心无愧。 跟楚若游的这段关系有些轻浮,是阴差阳错,缘分到了。 这是好听的说法。 难听的说法也是事实之一,她那时候单身久了,也没有可以放在心里挂念着的人,身心都寂寞,找不到一个落点去安放自己。 所以当一个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她忍不住去馋去抓紧。 那时候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不再一个人待着就好。 她在路上自己跟自己邀功,她想她是个还不错的交往对象。 然而她的这些总结盘点,只够她自恋的。 楚若游不会因为这些来爱她。 因为比她完美的人有很多,她的优点又不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相反,楚若游喜欢的那些特质,她偏偏没有,这是硬伤。 不过,有这一段记忆足够她后面一个人回味咀嚼一段时间,值得了。 她在进房之前,揉散了自己脸上的闷闷不乐,满目笑容地推开房门。 准备给楚若游一个大大的笑容和拥抱,告诉她,今天天气很好。 一眼就看出楚若游已 经起床了,窗帘拉开,窗子也打开了,只是人不在房间。 云洄之没看见人也乐起来,想象楚若游醒了以后的活动轨迹。 她放下早餐,出去找人,在三楼看了一圈都不在。 心想她难不成一大早出去了吗,按理如果出去玩,不会不告诉自己。 云洄之打电话问小章,小章说在一楼的娱乐室。 云洄之进去招人的时候,楚若游刚挂断电话,还有些失神。 云洄之一看她那表情就猜到了是谁,“你怎么来这接电话了?” 楚若游说:“本来想出门找你,走到门口来了个电话,我就说坐进来接一下,聊得有些久。” 云洄之笑起来:“你都没问我,怎么知道我去哪里了?” “我当然知道你了去哪里,你给我买早餐都是那一家店。” “因为我很专一,你腻了吗?” “不腻,我很喜欢。” 云洄之故意一语双关,心思都挂脸上,楚若游也顺着说。 看似在说早饭,又不是,可谁也没往下多聊。 云洄之领她回了房间,“姐姐,我们抱抱吧。” 楚若游被她喊得心里软趴趴的,好像掉进种糖果的田地里,笑她:“大清早就要这么黏人吗?” “抱一下,开启今天的好心情。” 楚若游抱住了她。 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温暖的味道,也阳光明媚起来。 还好有洄之。 - 睁眼,床畔没人在,也没听到房里有动静,她就知道人弄饭去了。 云洄之一天三餐一顿不肯落。 她想去找云洄之,才到楼下,任予晗打来了电话。 她昨晚的朋友圈被任予晗点赞了,同时,任予晗删除了秀恩爱那条。 楚若游心想还好昨晚被云洄之拖着放纵,没时间去删除朋友圈,因为删除这件事的确很蠢。 她第一次感觉到任予晗是蠢的。 滤镜又碎几层。 任予晗没给她评论,也没给她发消息,楚若游乐得轻松。 而这个电话打来,楚若游有预感她会说些什么,反而想听听是不是。 电话打通,任予晗说她昨晚回家路上出了个车祸,对方酒驾,把他们吓了一跳。 楚若游立即问她有没有受伤,她说有点小擦伤,但不要紧,已经处理过了,就是很想见她, 任予晗说:“我在那个时候想的居然是,如果我真的出事了,会不会害你跑回来,打扰你的好心情。” “你真是乱想。” 聊了几句,她才开始提楚若游有心理准备的部分:“你那个新朋友真好看,比你小一点吧。” “嗯。” 任予晗笑了笑说:“我都有一点吃醋,你以前最好的朋友是我,跟我说交友重质不重量,你不需要更多的朋友了。” “以前不需要,现在需要了。” 楚若游今天穿了条短裙,她都能想到云洄之流口水的样子,哼哼。 她走神后回复任予晗说:“就像你,以前觉得成家立业是负担,但是现在觉得甜蜜。” “你也吃我的醋了吗?” 任予晗说:“我发完不久就出事了,觉得果然秀恩爱死得快啊。” 楚若游笑:“别瞎说,乌鸦嘴。我没有吃醋,我是想说,我们都在变。” “也对,但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对吧。” 楚若游避开说:“你这话像洄之的台词,她就是孩子气,喜欢说稚气的话哄人开心。” 最后,楚若游答应任予晗,过几天就回去看她。 任予晗听了怅然若失:“好吧,你好好玩。若游,放在以前,你一定会第一时间来看我。还记得我工作后第一次出差就生病了,你当时逃课买票去照顾我,陪了我一天又赶回去上课。” 嗯,放在从前,听见任予晗回忆她们的过往,楚若游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任予晗记得。 但她现在很清醒,也很冷淡,“以前是担心你没人照顾,现在我放心,有姐夫在。” 她挂了电话,想着很多事。 对任予晗的担心是一半,毕竟是场车祸,虽然两人都没事,想起来还是后怕。 另一半是败军的自我振作,还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愉悦,而这愉悦让她反感自己更反感任予晗。 从前,忍不住试探和纠缠的都是自己,任予晗总是光风霁月的模样,亮亮堂堂地打翻她的隐晦心意。 现在呢,任予晗居然也会低头,说这些话来自爆了。 因为什么,云洄之吗? 她此刻吃着云洄之买来的早餐,心情好起来。 她要往前走,无论任予晗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还是最傻的备胎,她都不稀罕了。 “吃货姐姐,吃着吃着突然高兴起来,好吃?”云洄之笑她。 “好吃,爱吃。” “明早还给你买好不好?”云洄之藏着忐忑问。 她怕楚若游接完电话就想走了,要是突然说明天怎么办。 “不了。” 楚若游对上她微僵的表情,剜她一眼,“今晚你别闹我了,明天我要早起跟你出去吃。” 有惊无险。 这个词蹦出来,云洄之觉得自己挺可怜的,天天提心吊胆。 她索性就再问一次:“你有没有决定什么时候走?” 虽然说了不问,但是做不到。 “这周过完,刚刚我朋友给我打电话,她出了车祸,我回去看她。” “哪个朋友?严重吗?” 楚若游说:“你不认识。不严重,没大事。” “哦。我还以为是你前夫呢。” “是又怎么样,如果是她,撞死最好是吗?” 楚若游语出惊人。 “喂!” 云洄之大惊失色:“我哪有那么恶毒啊,我是个好人,我还很善良。” “逗你的,紧张什么。” “哪有紧张,紧张说得我像被戳中心事一样,我是害怕,我要是生出那种心思,我自己第一个怕死!” 她才不希望楚若游牵挂的人出事情呢,毕竟离开自己以后,楚若游的世界还是那些人啊。 但云洄之暗暗雀跃起来,她发现楚若游好像不那么喜欢对方了。 因为喜欢一个人,压根舍不得开地狱玩笑,一根头发丝都舍不得他少。 “白为小姐真是好人啊。” 楚若游掐着发酸的腰阴阳她。 “谢谢夸奖。” 我就是最大的坏蛋! 云洄之偷笑。! 第 29 章 列车像流星那样奔向终点站,拥有计划之中的轨道和节奏。每一列都不是它们自身,它们的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承载的是无数个的星球。 当列车与列车交会之际,刺耳的呼啸如同裂帛,将双方轨道上的宁静时光叨扰。 然后,擦肩而过。 这现象给了城市繁荣,给了多感者沉思,受益的人还有出题老师。 云洄之的数学从前最差,她怎么也计算不出两辆火车交汇的时长或根据时长得知彼此的速度。 就像她算不出,她跟楚若游的这段邂逅,还有多少时间。 哪怕楚若游给了个大概范围,“下周”,可她会不会加速驶离,谁也不知道。 她们的轨道线路可能只此一个交汇点,以后,天南海北,永无相会。 “新买的裙子好漂亮。” “注意素质,夸就好好夸,不要动手动脚。” “不怪我,腿又细又长,很馋。” “你的腿短?” “那我也给你摸,互摸嘛。” “走开!” 她们在一起随便说说话,甚至还没出房间,一上午就过去了。 期间亲了五六回,或长或短; 一起看了闻子跟源源的新视频,依旧是很甜蜜的样子。 在楚若游的监督下,云洄之喝了一瓶矿泉水。 在云洄之的干扰下,楚若游只看了五页书。 简单,快乐,平凡。 与往常没有区别,如果说有,是云洄之无意睹向楚若游屏幕时,看见她弹出的群消息,知道了楚若游的工作单位。 楚若游很快就把信息划掉了,但前面两二个字被云洄之记住,她悄悄搜了一下,是夏城有名的寄宿中学。 她后知后觉,她跟楚若游有的共同点,是一本资格证书。 某个念头横跳出来,被她一把捂进怀中,掖得死死的,不肯让它见天日。 她应当有契约精神,好聚好散。 如果她追去夏城,对楚若游来说,会是一个巨大的困扰。 楚若游待她好,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她也应该知足,乖乖放手。 她的死缠烂打将是种恩将仇报。 能接受女生,不代表人生规划里有跟女生恋爱、白头携老这一项,既然楚若游结过婚,今后多半还会结婚。 对此,云洄之倒没有批判精神,她的批评一文不值。 无可厚非,平静安稳的那一条路总是最好走。 有个被认可的小家庭,上上下下热热闹闹,实在是大多数人的梦想。 但凡能接受异性,不是个十成十的弯,都大概率地会回到能够高速行驶,没有阻碍的那一条轨道。 所以,别瞎想,别奢望。 退一万步,就算楚若游今后不想结婚了,愿意跟同性在一起,这个人也不会是她。 她怎么能有打扰的心思。 她一遍遍地告诫自己。 - 晚饭在露天大排档吃,昨晚她们路过这里,楚若游说气氛很好,今晚她们就来加入了。 云洄之眼尖,远远看到了下班后的小章,他正跟几个朋友在喝酒。 那生龙活虎的样子比起上班时的死气沉沉,简直像喝了还魂汤。 云洄之说:“我也想喝一点酒。” 楚若游答应她:“想喝就喝,我不喝,你醉了我还可以照顾你。” 虽然离客栈没几步路,但毕竟在外面,两个人都醉醺醺也不安全。 话虽这么说,也没有严格执行,云洄之的啤酒,她喝了第一口。 留了浅浅的一点口红印子,云洄之拿纸巾轻轻拭去了。 楚若游看见当即发难:“嫌弃我。” “哪有,我就随便一擦。”单纯是强迫症发作。 “以后你的东西我不吃。” 云洄之表示无辜:“干嘛,我嫌不嫌弃你,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别说一个口红印,上上下下哪儿嫌过她了。 楚若游逗一逗她感觉心情很好,她睁大眼睛辩解的时候最可爱。 “怎么想喝酒了?” 云洄之笑笑:“感觉喝得醉醺醺的状态,挺舒服的,而且大家都在喝,入店随俗。” 楚若游泼冷水:“这种啤酒你喝多少也不会醉吧。” “说不好,我酒量很一般。” 吃到一半时,云洄之发现一个女人坐在了小章那一桌,她第六感很准,“我感觉这就是他那个邻居姐姐!” “你去那一桌吃。”楚若游受不了她的激动,给出建议。 云洄之真有点心动,问她:“我可以去吗?” 楚若游冷笑:“我是不介意,但吃瓜群众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比较好。” “啧,哎呀,算了算了,那不去了。” 说是算了,她还伸个脖子看,“虽然看不见全脸,但感觉怪好看,气质好,小章有点品味。” “差几岁?” “据可靠情报,七八岁。” “对方还有孩子?” 楚若游冷静评价:“有点难。” “不怕。” “你又知道了?” “世上的难事海了天去,每一件都是考验,事在人为嘛。总有人要把难事做成,也总会有人绕开所有难事的。” 云洄之看出她觉得自己的话是歪理,举例说:“就好比你那个朋友,知道喜欢直女艰难,照样喜欢十多年。” 楚若游瞬间定住,心里躁得郁闷又发疼。 她装作平静地放筷子,将云洄之的最后一口酒夺过来,喝下。 云洄之的酒量也是真的不太好,一喝酒就上脸,脸从白皙变成绯红,眼睛里的星星却仿佛更多了。 看着人时,乖乖的。 楚若游问:“你觉得她很傻是吗?” “才不是。她是一个英雄, 专一, 沉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不肯放弃。只是对方的拒绝和现实的无奈让她十多年的光阴变成了几句苍白的遗憾,难道怪她?。” 楚若游垂目闷声道:“是吗?那你更适合做她的朋友。” 云洄之一听就笑了:“我知道,你骂她了对吧。你这么理性,才不会为别人影响自己,一定认为她愚蠢固执,是恋爱脑。” “比这骂得更狠。”楚若游冷漠道。 “若游,你要宽容,试着理解你朋友嘛。每一段经历都有意义,你作为旁观者当然权衡利弊,清楚得不得了,直接打钩打叉。 可是局内人,她不在乎对错,她更理想化。她在那十多年里一定都沐浴着所爱之人铺下的光,她也许快乐,积极,对每一天都有期许。或许偶尔惆怅失望,但不影响她得到很多啊。 难道因为最终没有好结果,她就是个傻子了?谁能保证她这期间放手去爱上别人,就一定能得到幸福?未必吧,说不定遭遇比现在更郁闷。” 云洄之眼里的亮光如同灯盏投下的光明,打在楚若游身上,她才发现原来有人能体谅她愚蠢固执的过往。 “你说得对,我会试着包容。” “嗯,你要对朋友好一些,不然人家有心里话都不敢跟你说了。下次她再伤心难过的时候,你就告诉她,伤心难过可以,但不要后悔,不要自责,不要沉溺于伤心难过。往前走啦。” - 楚若游买完单,发现云洄之不在座位上,虽然她喝得不多,但楚若游心里还是一紧。 看了一周,终于发现云洄之坐在小章那桌。 “……” 真是佩服她。 楚若游快步走去,发现云洄之跟他们聊起来了。 她站在云洄之身后,跟头疼无语的小章对视一眼,露出抱歉的目光,小章摆摆手示意没事。 同桌的那个女人,的确是很美,其他的不知是小章朋友还是亲戚,一个有些发福的男士正邀请云洄之:“你酒量怎么样,我们一起喝。” 云洄之直说:“我酒量很差,一喝就醉了,我不喝,我不爱喝酒。” 她又笑嘻嘻地说:“我今晚喝是因为心情不好,再喝就想吐了。” “年纪轻轻愁什么?” “多了,比如为情所困嘛。” 云洄之说的时候还不忘看向小章,想扒他。 小章却抬头,看向她身后的楚若游。 楚若游低着头,满眼只有云洄之了,微表情都隐在背光处。 “不要想太多……哟,后面是你朋友吗?” 云洄之顿时回头,赶忙起身:“是我朋友,我不聊了啊,你们慢慢吃,拜拜。” 楚若游扶她走,“结账出来发现你在这边,就找来了。” “嘻嘻,不好意思,我忘了。” “干嘛靠在我身上走?重。” 云洄之撒娇:“因为我喝醉了,我很容易摔 倒, 需要姐姐扶我。” 楚若游戳穿:“那几口酒小孩子喝完都不一定醉。” “我一直都是坐小孩桌。” “出息。” 楚若游一个字也不信, 上回在酒吧云洄之酒量不止这点,当时还能稳稳地把车骑回来。 她今晚只是心情不好。 “洄之。” “干嘛呢?” “你知道的吧,你哪哪都好,会有很多人喜欢你。”楚若游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缠。 “真的吗?” “真的,你不是最自信嘛。” 进了房间,楚若游让她坐下,蹲在她面前,仰头看她:“你不要为情所困,你喜欢的人不够喜欢你,你就换一个,别像我朋友一样死心眼。” “好啊。”云洄之歪头笑:“我最听姐姐的话。” “你乖。” 她又想了想,“可是再爱我的人,也会随随便便地离开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在困惑了,怎么会没人愿意把我带在身边呢。后来我发现,每个人都是更爱自己的。” “当然,你也要更爱自己。” “那你爱我吗?”云洄之乍然问她。 眼睛里的泪水毫无预兆就霎时蓄满,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楚若游没想到她这样,慌得拿手去接,捧着她几滴眼泪,“你哭什么?” “你会不会离开我啊?” 云洄之大概真的喝醉了,开始说醉话了,这样的问题怎么能问。 楚若游被她哭得无措,一句“我也会”怎么都说不出口。! 第 30 章 xx曾经说过,年轻人应当早睡。 xx是谁不重要,古今中外的名人总有人发表过此类观点吧。 中学时期,云洄之每次写语文作文都随便编名言警句和作者,假装自己是个文化人。 有没有因此加过分或者扣分,她就不清楚了。 说早睡,是因为夜色弥漫,夜神就蛊惑人心,人容易犯低级错误。 云洄之曾是坚定不移的晚睡党,她守着月光和凌晨的时针,坚信夜晚带来的气氛会给她绝对的安适感。 但她发现,她又不是需要在夜里找灵感艺术家,熬夜精神萎靡,只能做些无意义的事情。 “无意义”让她想到来蒹葭镇之前的心路历程。 云勇有心供她出国读书,但在她做准备工作时,忽然感到一阵心凉,她想,有多少人希望她走得越远越好呢。 这想法很孩子气,她爸妈倒也没有看见她就心烦,有时还会找些理由来见她,只不过跟她生疏而已。 可是魔鬼给的念头一旦产生了,就退不下去,云洄之放弃了出国。 姥姥爱好音乐和艺术,曾教给她多项乐器,她都跟着学一点。 也就是一点点,学是为了让姥姥开心,她其实不喜欢。 姥姥让她学,也没有苛刻要求,只是为了她能充实起来不孤单。 学点乐器的好处是在文艺晚会上可以勾引女孩子,但内行人一听她就疏于练习,不是块料。 所以,她做不了音乐家。 她喜欢摄影,因为喜欢,又不想以此谋生。 至于为什么,她说不清楚。 许是技术只够自娱自乐。 她是英专生,报这个专业很没有什么打算,就因为所有课程里,英语学得最不费力。 当初选专业的时候,也没有人来干涉她,或者都不在乎吧。 打住。 思绪跟瀑布一样截不住。 话说回来,简而言之,她的熬夜内容没什么营养,所以放弃了。 白天她有无限活力,自满骄傲,一到夜晚就容易琢磨些有的没的,怀疑自我,怀疑世界。 这种割裂感让她一度感到痛苦,秩序的缺失让她从城市生活里逃离。 她来到蒹葭慢下来,在夜里早早睡觉,早晨乖乖出门吃早饭。 这才感觉到她能掌控她的时间。 她原本觉得,一个人想彻底平静,找到安全感,需要漫长的时间。 因为姥姥去世后,她没有家了,一个没有家的人,空有对明日的美好希望还不够,还要在心里找一席可以站稳的地方。 所以,她打算慢慢找,在这待上一年半载,看完春夏秋冬的轮回。 她的经济条件也允许,爸爸妈妈经济上不亏待她,姥姥也给她留了一大笔钱。 而且她大学时学习不怎么样,但喜欢跟会做生意的同学搭伙挣些钱。 这天赋可 能遗传自她爸。 楚若游的出现, , 想跟着离开蒹葭。 好在不过是想想,很快就散了。 第一,她还不想离开。 第二,她知道楚若游绝不希望她去碍眼。 她想了一大堆事情,终于回过神来面对当下的尴尬。 最近不够自律,睡得时早时晚。 昨晚因为回来得晚,情绪上头就没收住,又哭又笑。 酒倒是其次,主要是夜色清冷,容易把人深层的哀愁挖出来。 这是她全部的反思。 她不是一个有太多悲伤的人,也就那么一点,还拿出来哭。 醒后想起来还有些讪讪的,好丢脸啊,也很愚蠢。 她在床上抱膝而坐,不说过去将来,就今天吧,今天她要怎么过。 怎么面对楚若游。 楚若游洗漱完毕,声音含着笑,态度跟往常却没有区别。 “怎么发呆,有哪里不舒服?” 云洄之小心地看了眼她的表情,楚若游眉间无不愉之色。 她才敢皮,跪立在床上双手合十:“没有不舒服。昨晚真对不起,我抽风了,原谅我。” 她这架势夸张,楚若游好笑地点她的额头,往后轻推一把,让她老实坐好。 “没关系,我知道因为喝酒了。你酒品很好,只是哭加睡觉。” 一说到哭,云洄之更尴尬。 她昨晚真没想哭的。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楚若游蹲在她面前,拿关怀和爱怜的眼神看她,目光的里温柔像月光下的湖水,仿佛她是她最重要的人。 她就忍不住了。 云洄之重重点头,顺着说:“对,我喝醉了,我弱鸡,以后都不随便喝。” 楚若游笑了,不置可否。 她笑得面色柔和许多,一双眼眨起来就有了温度,看人时,仿佛能把人刻进心里去。 黑发用茶色鲨鱼夹束起来,脸畔的垂发极好地修饰了脸型,冷淡气质被温情脉脉取而代之,又御又姐。 云洄之回忆起,昨晚可恶的眼泪滚下去时,楚若游慌忙拿掌心去接的模样。 仿佛捧住要紧的首饰,替人暂时保管,不敢任它跌落。 楚若游坐下,摸着云洄之的脑袋,“洄之,你存了多少钱?你不是想继续上学吗,为什么不学习,天天都在打游戏?” 突然聊得这样琐碎,云洄之只好开始编瞎话,“现在没法静心,等你离开我就正式开始学。钱的话,存了一点生活费,够花一段时间。” 楚若游观察出,云洄之家境从前应该很好,或者现在也没到真正山穷水尽的地步。 她衣服鞋子各类用品都不便宜,平时花钱也不会精打细算。 可能是她外婆去世了,她跟父母关系一般,知道他们手头紧,所以不想去要学费。 但是这么玩玩闹闹挣上一点,云大小姐也没真当回事。 楚若游想着, 书应该读, 如果云洄之以后想继续上学,没有足够钱的话,她会帮一点。 她以前觉得这事跟自己无关,云洄之这样灵,哪儿都能弄到钱。 而且也没有个想读书的样子,谁知是不是忽悠自己,拿着钱去做别的事情。 可她现在不那么想,生怕云洄之为钱去愁,她想帮云洄之。 只要考上,学费她可以出。 但她没说,这些事现在说,反而令人惶恐。 走后,打电话商议就可以了。 云洄之不知她的想法,听着她这关心的话,就猜出她真要走了,才给自己这些交代。 于是尽量让脑海里楚若游的那句“我不会离开你”越来越轻,可依然放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哄爱哭小鬼的。 楚若游没有再提,她自己更没有勇气提。 昨晚听见,她就不哭了。 楚若游随即捧住她的脸审视评价,“你真擅长骗人心疼。” 云洄之很不好意思,被发现了,自己就是借酒耍无赖。 所以,她就没觉得那话算数。 她很感激楚若游,在那种时候没忽略她,反而稳稳接住了她的消极。 让她迅速平静下来。 越是感激,她越是喜欢楚若游,同时,决定不缠着楚若游。 她要大大方方、高高兴兴地跟楚若游挥别,祝福楚若游过得更好。 她有这个心理准备,因为经历的不告而别太多,所以当一场郑重其事的离别即将出现,她决心以最好的面貌去参加。 她们按计划出门,骑车,去站台搭车再往乡下去。 镇上景点她们每天出门吃饭或者闲来无事就去,逛得差不多了。 蒹葭镇不大,通常来玩的安排个三天就差不多,楚若游待了十几天,都快成半个小镇人。 这是她最后一个想来的地方。 “观音在远远的山上,罂.粟在罂.粟的田里。” 楚若游走上最后一阶石阶。 “什么意思?” 楚若游淡淡的:“不知道,只是读过,到了山寺前突然想到。” 因为要进寺庙,两人穿衣注重,中袖长裤,同色系跟情侣装似的。 楚若游不信上帝,但是对菩萨还有几分敬重,上香,也磕了头。 云洄之进寺里最喜欢看天王殿,她喜欢四大天王的雕塑,看雕塑用色跟他们的法器区别。 庙里人不多,但是年轻人不少。 因为在蒹葭攻略里,必要来这,都说寺庙名字里带个“元”,求财很灵。不知是谁传出去的。 两人跟风,买了两串据说开过光的手串戴在腕上。 回去路上,楚若游摸着手串说:“夏城有很多寺庙,我都没进过。” “那又没事,你不想进就不进嘛。” “洄之,有一家据说求学业很灵,虽然不在山里,但地理位置好 , 曾经是座书院。你想的话, 以后可以去拜拜。” 云洄之不敢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努力保持镇定,“去夏城拜?” “是啊。” 楚若游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到时候联系我,我接待你,陪你去。” 云洄之忍住窃喜:“什么时候?” “考前嘛,前提是你好好学了,总不能只靠拜菩萨。” “我会的!” 云洄之还真有冲动,她愿意为了这个约定去考个研,读几年书。 楚若游为什么会主动跟她约定以后? 之前问她能不能在夏城约饭,她都是不打算再联系的样子。 上香求佛这么管用吗? 云洄之抚摸着腕上的手串,心里不住颤抖,又喜又慌。在慌什么她也不懂,可能是怕自己误会什么。 但她也不敢问,不想问。 以后她会过去就是了。 两人进了民宿,小章喊住云洄之:“有人等你好一会了。” “谁啊?” 一个灰粉色头发,穿着打扮潮得过于清凉的女人从待客区走过来,云洄之看见她一愣,“嘉嘉。” 楚若游在心里跟着念了一遍,忽联想到一个英文名字。 曾经给云洄之发信息,还无意间被她看见的那个。 云洄之变得不自然,皱眉道:“你怎么过来不跟我说一声?” 楚若游默默松开了云洄之的手,云洄之也没注意到。 “她是谁啊?”那个女人问。 云洄之回:“我在客栈认识的新朋友。” 楚若游看她一眼,点头说:“我先上去休息,你们聊。”! 第 31 章 云洄之将手里的帆布包递给她,目光胶着在她脸上,“累了就洗个澡躺一会,过会我来点饭。” “嗯。” 楚若游直接走了。 云洄之这才转身,问沈嘉嘉:“你有预定房间吗?” 沈嘉嘉看着楚若游离开,目光在她腕上的菩提手串上一落,又看向云洄之的手腕。 “我没有订,临时起意嘛,想着来跟你凑合几晚上。” 云洄之想都没想:“不行。” “为什么啊?”沈嘉嘉猜了出来,却要云洄之亲口回答。 “我朋友跟我一起住。” 沈嘉嘉故作好奇:“不是认识的新朋友吗,怎么就住一起去了?” 云洄之淡笑了下:“也没规定说新朋友不能住一起吧。” “女朋友。”沈嘉嘉直白。 “不是。” 云洄之面色正经:“别瞎猜了,我去问下有没有空房间。” 旅游旺季,这个月的房间上个月就预定得差不多了,一时没空房间。 云洄之让小章想办法:“那怎么办,我朋友今晚得住。” 商量半天,才空出来一间员工值夜班的休息室,小章说只能住两天。 云洄之心里想的就是这个,当即答应:“可以,两天够了。” 房间就在一楼,行李放进去,云洄之环顾一圈:“虽然有点小,但是装修风格一样,设施不少不差,你就凑合两天。” 阿姨进来打扫,沈嘉嘉问云洄之请不请客,想出去吃一顿。 人家特意来找她,这个云洄之还真推不了。 又想楚若游肯定不会跟着,于是让沈嘉嘉先等她会。 她回三楼,楚若游已经洗过澡,正在擦头发。 她说:“我得请我朋友吃顿饭,你想一起吗?如果想就一起去,如果不想,我帮你从隔壁点餐上来,你吃一点吧。” “不去。” 楚若游拒绝得干脆。 意料之中。 “朋友?” 楚若游的语气淡得很,看也没看她一眼:“你新朋友旧朋友不少。” 这话够呛。 云洄之听出她不开心,无辜嘟嘴,“我真不知道她要来,不然肯定不会在你还没走的时候让她来。” 楚若游手上动作一顿,漆黑眸子泛着冷光,幽静地睹向她。 话才说完,云洄之自己就感觉出不对劲,又看楚若游脸似冷霜,连忙解释清楚:“我是说,本来应该好好陪你的时间被闲杂人等打扰了,我也不开心。” 闲杂人等,这个词用得还不错。 楚若游面色缓和,也不想扫她的兴:“没事,我一个人吃完饭看书,也不会无聊死。你去吧,朋友难得来一趟,要好好招待。” 她在想自己不该太小心眼,胡思乱想,还不允许人有个正经朋友了。 “好,我们尽快会回来。” 楚若游心里咯噔一声, 把脸转开了, “我们”这个词用的真难听。 云洄之期间一直在给楚若游发消息,连着照片一起发。 在哪里吃饭,点了什么菜,预计什么时候吃完。 “你吃了吗?” “今天的汤很好,要多喝。” “今天走得累不累,回去帮你按摩!” 沈嘉嘉点出她的心不在焉,她也不否认,直说了:“你来的不巧,我这段时间确实只想陪她。” “这什么意思,赶我走呗?” “当然没有,只是陈述事实。” 吃完饭,沈嘉嘉初来乍到对什么都感兴趣,又说要逛一逛。 云洄之不得不陪。 又发消息跟楚若游汇报。 楚若游只回了一个“嗯”字。 云洄之更急了,逛了一会,就连催是催把沈嘉嘉往民宿赶。 沈嘉嘉本还预计着去酒吧玩。 云洄之拒绝:“我昨晚才喝过,喝得不舒服,得回去了。” “怕人独守空房啊?” 云洄之跟她说不着,也不太愿意多说,笑呵呵地敷衍过去。 今晚沈嘉嘉没跟她说实话,一直很雀跃地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是不说此行的目的。 因她刚来,云洄之便不逼问,给她铺垫的时间。 她总会开口的。 十点多才脱身进房间,楚若游正在各个抽屉找喷雾,她帮着找出来,“有蚊子吗?” 楚若游说:“刚刚出去吹了会风,看了月亮,被咬了几个包。” 云洄之想说干嘛不等我一起看,又没脸说。 先道了歉:“不好意思啊,今晚她刚来,我没办法拒绝她。” 楚若游表示理解,“刚好,我走之后,有她在这陪你玩,你也不会太孤单。” 那哪能比,云洄之垂头丧气:“你买好票了吗?” “还没看,只是这样一说。” 沈嘉嘉的电话打进来,说想上楼观景,问云洄之能不能参观房间。 “不能,她睡了,有事明天说。” 沈嘉嘉不觉尴尬:“那你出来,陪我看看夜景,我在露台。” 楚若游听了,淡声对云洄之道:“去吧,我睡我的。” 云洄之点点头出去了,五分钟后就回来,她几句话打发了沈嘉嘉。 拒绝人不是难事,只有她顾着情谊不想拒绝,还没有拒绝不了的情况。 都是成年人,话一说透就得心里有数。 云洄之出去,不仅表示困了想睡觉,还说:“以后我在房间,不要给我打电话,发消息就好,我看得见。” “怕她吃醋啊?” 沈嘉嘉俏皮脸,“老朋友叙旧,你的那个姐姐这么小气吗?” “嘉嘉,晚上就别忙着茶艺了,容易睡不着觉。” 云洄之以开玩笑的方式直接回怼,“晚安吧。 ” 回到房间,楚若游已经上床了,背对外面。 短短几分钟,她也不至于倒头就睡,云洄之跟她说:“你别睡着了,我去洗澡,等我一起。” 洗完回到床上,楚若游果然还没睡,在云洄之凑上来时抵住她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我出去是想当面跟她说我困了不想看,然后让她别随便打电话,容易影响我们休息。” 云洄之眨着眼睛,一本认真。 “还以为你去花前月下了。” “不可能!”她眉眼都在撒娇:“我只跟你花前月下。” 楚若游不吃糖衣炮弹,径直问:“那个是前女友?” “不是。” 云洄之否认:“没跟她谈过。” 楚若游诈说:“她喜欢你?” 云洄之没再否认,想了一下,实话实说:“她说喜欢,我感觉不到。” “什么叫感觉不到?” “太浮于表面,只动了嘴皮子。她之前基本没有空窗期,但是一空,就给我发信息。” 楚若游平躺,云洄之盘腿坐在她身侧,笑得很不当回事,“太搞笑了,我还没到给人当备胎的地步。” 她不想说另一个人的坏话来显摆自己有人追,魅力大什么的,但她怕楚若游会膈应。 吃醋算不上,沈嘉嘉突然出现,楚若游心里多多少少会感到别扭。 所以她就坦诚一些。 楚若游想到一个词“同病相怜”,也不对,云洄之从头到尾没上钩,跟她不是一个病。 “她这次来找你是做什么?” “我不知道,问她,她也不说。就说是想我了,才跑来看我。” 云洄之嗤笑:“假死。” 她像聪明小孩,一眼看穿陷阱。 楚若游今晚心情算不得好,就算她轻度近视,没有飞行员的眼神,都看出来,沈嘉嘉心思不纯,一见面就给云洄之抛了几个媚眼。 但是现在,她感觉心头的那一点褶皱,全被云洄之的真诚抚平了。 云洄之再过来亲她,她接受了 云洄之身上的味道干净温暖,她的人敞亮又明朗,像清晨七点以前的阳光,令人神清气爽。 楚若游不想计较有的没的。 她们躺在床上,开了盏小夜灯,一如既往地开始睡前夜话。 楚若游为刚才的问话找补:“你说你前任数不清,我就想,千里迢迢跑来的女孩,总得是数不清里的一个。” “瞎扯的,我很挑剔。只追我喜欢的人,不接受追求我但我无感的人,所以恋爱经历少啦。” “好,说说,既然是你喜欢的,你跟前任为什么分?” 楚若游开始问她的过去。 她认为这很重要。 云洄之却聪明道:“干嘛一直问我,我也想问你。之前你说跟前任那方面不和谐才离婚,可是我感觉没那么简单,应该有别的原因吧。你能不 能告诉我呢?我想知道为什么。” ?秦淮洲的作品《夏日失控谎言》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反正你都快走了,以后见一面都不容易,跟我聊聊也没事。我只听不传,都放心里。” 楚若游沉默后松口,也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这段委屈:“我跟她认识很多年,但是从没有被她坚定地选择过。她给我一种,我对她可有可无的感觉。在她身边,我黯然失色,得不到任何安全感。” 云洄之一听就生气:“那他是渣男啊!你们不都结婚了,怎么还可有可无?离得对!” 楚若游笑了两声,“对。” 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好像是舒服很多,虽然云洄之以为是“他”。 云洄之看着楚若游令人心动的脸庞,组织语言,“如果有人坚定地选择你,但她不是你想要的,你会不会觉得困扰?” “有多坚定?” “就是她会永远主动,但是什么都由你决定。如果你不要,她就坚定服从,保持距离。如果你想她在身边,她就坚定地出现,一直陪伴下去。” 云洄之这段表白连着慌乱,说完再次小声地问一遍,“会觉得困扰吗?” “可能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楚若游茫然:“有时往往我们自己都不清楚,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对吧?” “对的。” “所以坚定的人不一定会永远坚定,而不想要的人呢,也不一定就永远不要。” “是这样。”所以呢所以呢? 云洄之趴着,抬头看她,眼巴巴的。 “所以说不定哪天你就觉得嘉嘉也不错。” “……”原来在这里等她。 她朝楚若游扑去,从颈下挑了一处皮薄的地方,她要咬人! 楚若游吃痛骂她:“混蛋。”! 第 32 章 溪涧客栈,来蒹葭之前,云洄之把入住地点发给她看过。 包括吃喝玩乐的攻略和图片,以及各类注意事项,穿什么衣服带什么鞋。 无微不至。 甚至怕自己紧张或者后悔,就说不在房间直接见,她会去接,在车站先见。 如果后悔,那就一起吃一顿饭,吃完各走各的。 如果觉得可以一起玩,就按计划进行。 所以在来镇上之前,云洄之就让她觉得踏实,让她觉得可以信任。 明明她们俩的事情是荒唐的。 “客栈”从名字上就往仿古上靠,因此风格设计得古韵十足。 未必是陈旧,现代化很好地融合在其中,又不至于被科技和塑料水泥侵蚀得全无闲适意趣。 时间在这里仿佛是葡萄架上缠绕的藤蔓。 从前枯了的藤横亘在那上头,无意义地做着庭院里其他植物的附庸。 这季节的藤蔓被绿色叶子装点,阳光和雨露也青睐它,于是它长出果实,成了院子里的主角之一。 葡萄是甜的,不是那种甜得像糖一样乏味的甜,它带着微微的酸涩,像是为甜味做引语一样,寥寥几笔就散开。 于是甜更甜了。 楚若游吃着云洄之洗好的葡萄,站在高处,俯视院子里正在围着各类植物打转的两人。 沈嘉嘉对什么都好奇,她随手将饮料瓶往垃圾桶方向扔过去,自然投不进,哐当声砸在桶上又落地上。 见她不打算再扔,云洄之也没说什么,好脾气地走过去,捡起,放进可回收的桶里。 楚若游冷眼偷看,还接着电话。 她在蒹葭待的时间长到她再不提回去的事,她妈就打算带着家里所有亲戚追过来救她了。 “山里头,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度假村,你待着不回来是怎么回事?当地人没让你搞投资,发展下线吧?” 楚若游:“……” 也有的,友情资助了山区的贫困上进小导游一位。 她妈继续叨叨:“你婶说你八成看上当地小伙子了。哎呀我跟你说那可不行,不知根知底咱们不考虑,再说了那边能有什么条件好的啊。” 嗯,看上了,但是个小姑娘。 条件是差点,但是人可爱。 实话楚若游只能放在心里,嘴上敷衍:“别担心我了,我没有事,在这里待着舒服多住两天而已。这两天在看票了。” 挂上电话,一个打脸的念头立即出现。 还是不想走。 想留在蒹葭,想跟云洄之打架,吃云洄之买的早饭,洗的葡萄。 今早云洄之还帮沈嘉嘉带了一份早饭。 楚若游嘴上没说什么,但胃口都没往常好了。 沈嘉嘉不说,楚若游也知道,她找云洄之还能有什么目的,恋爱呗。 今早坐在一起,她瞄了眼云洄之的微信聊天,果然,沈 嘉嘉的微信名是英文。 ?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夏日失控谎言》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直觉有时准得她自己都害怕。 楚若游很想知道,那一次云洄之回复了什么。 但也不能问。 欣慰的是,云洄之看上去只是把沈嘉嘉当成一个普通朋友,似乎没有多余的兴趣。 但不悦的是,自己一走,她们俩过二人世界,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哼。 楚若游暗自决定,回到夏城也不跟云洄之断联。 她要让云洄之不再孤孤单单,要念着自己的好。 以后她可以承担云洄之的学费,生活实在拮据,跟她要生活费也行。 这倒没什么,虽然说出来像被骗一样,可她愿意为云洄之做点事。 她之前怕这段关系结束,云洄之缠着她,因为她的人生规划里没有这个人,她也不是那么喜欢云洄之。 但同样,她没计划过结婚生子,任予晗的选择更是让她对传统的道路深恶痛绝。 这段时间跑出来,不仅是任予晗让她心烦,还有她爸妈决定趁着暑假给她相亲。 她于是出来躲清闲。 但是云洄之太会讨人喜欢,也会招人心疼,看上去实在人畜无害,又让人不忍心把她抛下。 她父母不在身边,外婆去世了,有个小姨还至今没露过面,她一个人在镇子上,怎么可以呢。 若是云洄之缠定了她不放手,楚若游或许不会下定决心,毕竟这是个麻烦,往后不能说放就放。 偏偏云洄之话里话外都没有纠缠的意思,昨晚那番话更是让楚若游放心,只要自己不要,她就不会打扰。 云洄之外表好说话,感情方面实际上是个高傲的人,从她昨晚聊起沈嘉嘉的轻蔑足以看出这点。 这让楚若游认为局面是可控的,如果以后没了这份心思,或是两个人闹得不愉快,说断也能断。 于是很多念头就滋生出来。 她看见云洄之蹲下。 看见云洄之捡了一片叶子端详,又把叶子放在地上,拿出手机拍摄。 几秒之后,楚若游微信收到一张照片,一扇半焦半绿的树叶。 “像我想起你时的心理状态。” 枯焦的那一半是想到什么? 楚若游不用问。 在这里的时间超过了预期,所以生理期好巧不巧地赶到。 还比上月提前两天。 楚若游一阵烦躁,心情也郁郁,发消息给云洄之,让她帮自己买卫生巾。 看眼时间,都快中午了,说下去跟沈嘉嘉说会话,一说一个多小时。 还不结束! 云洄之告诉她,卫生间的柜子里就有,让她好好休息。 云洄之回来时买了菜,她说:“中午我下厨,你身体不舒服,我给你做点你喜欢吃的。” 楚若游还没高兴起来就想到:“沈嘉嘉呢,一起吃吗?” 云洄之点头:“她说一起。” “_[(” 见云洄之承认,楚若游顿时心情不畅,忍耐着说:“你就是想给她做顿饭吧。” “天大的冤枉好吧,你生理期,我想给你做点嘛。那不能因为她在,我就不对你好了,但也不能不带她吃。” 云洄之委屈巴巴地说。 楚若游揉了揉她脸,又亲她一下以示安抚,说的话还有酸味:“陪她玩了一上午,她有对你说这趟来干嘛吗?” 稍稍迟疑了下,云洄之又笑起来:“就说想来看看我。葡萄吃完了吗,你喜欢吃的话下午再买点。” 楚若游的直觉告诉她,云洄之在撒谎,但她没有追问下去。 云洄之对她同样有许多保留。 生理期腰腿发酸,楚若游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云洄之让她在房休息,说饭做好喊她。 躺着休息半小时以后,楚若游忽然想,沈嘉嘉现在一定在厨房。 她想象中的画面让她不大舒服,于是她不躺了,下楼巡视。 民宿做饭的人不多,没到饭点,也没人来吃,餐厅空无一人。 穿过餐厅,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沈嘉嘉的声音:“你考虑好了吗?” 脚步一顿,楚若游本能地选择不露面,她想听听她们的事。 虽然这行为不太好。 云洄之的声音小得多,“你才跟我说完不到两个小时,我就要考虑好吗?” 还要考虑。 楚若游脸色稍冷。 沈嘉嘉说:“这笔钱是救急的,我又不是瞎花,对你来说不就是小钱嘛。你放心,过年前准能还你。” “三十万是小钱?嘉嘉,我拿不出这么多。”云洄之淡淡的。 楚若游才发现她不是对谁都很有活力,但总是很有礼貌。 三十万…… 楚若游拧起眉头。 “那你能拿多少,不要几万块就想打发我。” 云洄之有一会没说话,只有切菜的声音,“所以你这段时间跟我联系,说那些话,包括跑这一趟,就是为了向我借钱?” “我是喜欢你啊,那我又欠这么多钱,才第一个想到你。” 沈嘉嘉带了点撒娇:“洄之,帮我这一次吧,我以前可没少帮你。” “一码归一码。” 云洄之冷淡地说:“先做饭吧,过会若游下楼跟我们一起吃,不该说的话你不要说。” “什么话不该说?” “你问我借钱的事提都不要提,我的一切都没必要跟她谈,你吃饭就行了。” “你就这么防着她啊?” “不是防,是怕你说错话,而且她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人家来这里旅行,以后一走可能就不联系了。” …… 菜倒进锅里,一阵噪音。 身体的不适并着耳边的轰鸣,让楚若游烦躁。 她离开 餐厅,恰巧遇见从楼上修完设备下来的小章。 喊住小章问:“洄之在客栈住多久了?” “” 楚若游沉吟须臾,乍然开口,“她小姨是谁?” 小章脸色微变,摇摇头说:“你问她好了,我还有事。” ”你们客栈的老板,对吧?“ 楚若游也不想让他为难,说完就走了,留下句:“当我没问过。” 之前云洄之说过她小姨这段时间不在,恰巧之前民宿有老客户入住,问老板在不在,小章说老板外出,要过段时间才回来。 小章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楚若游便明白,他也被云洄之交代过。 哦,很好。 原来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目的是什么呢? 总不能是缺那一点钱,沈嘉嘉敢开口借钱,准是知道云洄之不缺钱。 或许是无心的,或许就是为了约个人玩玩,自己刚好撞上来了。 家里破产,想继续读书又没钱,兼职挣点生活费,都是假的啊。 楚若游刚来那两天观察过,每次说到钱,云洄之都很不介意。 一般这样的,多少会觉得难堪。 但相处久了,她觉得云洄之就是这种性格,敢作敢当,才不认为这事伤自尊。 她忽略了所有可疑之处,甚至是故意忽略。 因为她愿意相信云洄之说的话都是真的,她想她们这样相处下去,她希望云洄之以后都需要她。 结果都不需要,人家就是富二代在亲戚的民宿过暑假而已。 闲来无事骗她这样的蠢人玩。 或许她的身世背景,她的笑容和眼泪,都是演的。 多少真多少假呢。 楚若游打开购票软件,查看今天的大巴跟高铁还有没有票。! 第 33 章 因为沈嘉嘉在旁絮絮叨叨,严重影响到云洄之做饭的心情。 听了那些离谱的话,她的教养跟不耐烦做着对抗,导致把楚若游最爱吃的虾仁西兰花烧咸了。 尝完以后云洄之更烦闷了,面色懊恼,直接屏蔽了沈嘉嘉的声音。 以前就知道沈嘉嘉这人自私自利,还喜欢得寸进尺,但凭着中学时候的交情,云洄之没特别抗拒她。 这次不一样,这次她是真的发现沈嘉嘉这人像个吸血鬼。 从前几千,万把块,她都借过。云洄之每回只催一次,她如果不还,云洄之便不再要了。 懒得听她编借口。 好在也不急等着用那些钱。 可能这样给了沈嘉嘉一个错觉,自己是个冤大头,多少钱也愿意砸在她身上。 真是莫名其妙。 她给楚若游打语音电话,那边接了就问:“吃饭?” 声音冷淡。 但是冰冰凉凉的让人舒服。 比起沈嘉嘉声音尖还喜欢高频输出,听楚若游说话更享受。 “嗯嗯,我做好了。你身体还好吧,要不要我送上去?” 沈嘉嘉闻言意味深长看了她眼。 “不用,我下楼了。” 楚若游脸色仍是不好,看着心情也很一般。 云洄之完全理解,生理期嘛,前两天最脆弱。 她有一点窃喜,楚若游既然身体不适,至少这两天会好好休息,不会离开了。 不用再提心吊胆。 楚若游微笑客套:“嘉嘉你好。” “楚姐好。”沈嘉嘉响亮喊了一声。 “你跟洄之是大学同学?” “不是,我俩是高中同学哦。但大学也在一个城市,经常见面,所以关系比较好。” “哦,难怪。听说你是从檐城过来的,千里迢迢,也只有高中老同学能有这个心意。换成别人突然出现,洄之肯定要担心了,不是来讨债的,就是来借钱的。” 楚若游说着玩笑话,看向云洄之。 云洄之正喝冰汽水,忽然感觉到冷意,下意识咳了两声。 沈嘉嘉脸上的笑意凝固。 见楚若游还要说话,云洄之夹了一块西兰花到她碗里:“你尝尝,好像太咸了。” 楚若游尝了一口,头也没抬:“嗯,是有点。做菜时候分心了吧,想什么呢?” 班主任的架势又出来了,云洄之真想唤她一声楚老师,但每次有这念头,她都压下去。 楚若游心理包袱不轻,教师这种职业使她并不能坦然地面对这种金钱交易的关系。 所以,不提。 她笑说:“今天失误了,明天我保证高品质。” “嗯,希望你明天做顿好的。” 楚若游淡淡道:“不然嘉嘉来一趟,都没看到你的诚意。” 她问沈嘉嘉:“你现在工作了 还是在上学?” 沈嘉嘉说:“暂时还没工作,这两年想自己创业,不过行行都难做,没干出成绩。” “是,找工作和创业都难。所以洄之想读研,我很支持她,长远来看总是好的。” 沈嘉嘉闻言看向对面的云洄之,瞪大眼睛。 “是是是,洄之就是很爱学习,以前就是我们班里前几。” “这样啊。” 楚若游看了眼云洄之,又看她:“你们以前关系很好吧,是因为同桌还是住得近?” “我们……” 云洄之打断沈嘉嘉,跟楚若游说:“这个丸子汤做得清淡,你喝半碗再吃饭,我们吃完再聊嘛。” “我跟嘉嘉第一次同桌吃饭,多聊两句,你紧张什么?” 楚若游蹙眉,有些疑惑的样子。 “我没紧张,那你们聊,我不说话了。” 云洄之眨了眨眼,看向沈嘉嘉。 沈嘉嘉转开话题:“楚姐你呢,工作了吧?” “嗯,工作几年了。” “是做什么的?” “上班族,不比嘉嘉你有打算,我做不来生意,不是那块料,又没多余的钱往里砸。家里没能力帮衬,总不能全靠借钱起家。” 说罢,她才微笑:“我做销售。” 云洄之:“……” 楚女士也很会骗人的。 不过误打误撞居然戳中沈嘉嘉的心事,云洄之还挺高兴。 沈嘉嘉当年没考上大学,毕业后也没踏实找个工作,说是创业,其实就是想干个能吃喝玩乐又不费力又挣大钱的生意。 可想而知有多散漫,这两年赔了不少。 后半场楚若游不说话了,沈嘉嘉好像也有点怵她,再加上云洄之不让她乱讲话,所以她安安静静。 只有云洄之偶尔说两句缓和气氛,内容也只跟吃喝有关。 吃完饭,云洄之站起来收拾碗,沈嘉嘉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楚若游拦住云洄之说:“你做饭就很辛苦了,怎么能再让你刷碗呢,我来吧。” “可是你生理期啊,你看你脸色多难看,怎么能再刷碗。我来。” 楚若游看向沈嘉嘉,偏巧沈嘉嘉正抬头听她们俩说话。 对视上,楚若游那个眼神让她不得不主动说:“那我来吧,我刷。” 她就是客气一句,云洄之肯定不会让客人动手。 谁知云洄之对她朗然一笑:“那就辛苦你了。” 然后对楚若游说:“你赶紧上楼歇着吧,我陪你上去。” 沈嘉嘉懵了,又不好再说,只得不情不愿地干活。 这叫什么事。 楚若游这女人是笑面虎。 一路都是云洄之在说话,楚若游直到进房间坐下才开口:“洄之,我已经决定,如果你要继续读书,我会资助你学费。” 被她正色盯着,云洄之愣了下,第一反应是:“就是说 我们能一直联系下去?” “是啊, 你想吗?” “当然。” 楚若游顿了下, “但你如果不想读,你就要跟我说实话。” 云洄之再次确认:“如果我不读,我们是不是就不能再联系了?” 楚若游皱眉:“奇怪,现在说的是你读书不读书的事,你的关注点在哪上面?” 云洄之想抱她,被她推开了,有些泄气 “我的关注点,是你以后想以什么身份跟我联系。资助我的好心人,还是,我的朋友?” 如果她坦白说她不需要读书,也不需要钱,楚若游还愿不愿意理她? 这个最重要。 “别胡思乱想,你目下最要紧的还是上学。” 楚若游避开她的话,朝她微笑了一下,轻声问:“我过两天就走了,你有什么心里话想跟我说吗?” “我跟你说过很多心里话啊。” 云洄之星星眼勾引她。 楚若游不为所动,“想听些没听过的,你就没有一直想说又开不了口的话吗?” 有啊,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云洄之自然知道不可能,于是拖延道:“那些话等你走前我再告诉你,现在不好意思。” “就现在想听。” 云洄之思索的同时乖巧地接过她的水杯,吨吨吨完成今日部分饮水量。 “嗯……我舍不得你走,我会很想你。如果你不介意见我,以后得到你的批示,我过去找你玩。好不好?” “只有这个?” “先说这个嘛,又不着急。” 楚若游点点头,冷不丁地笑着问:“你有骗过我什么事吗?” “为什么这么问?” 云洄之心里发虚,楚若游的笑带着股说不清的奇怪,就好像在隐藏什么情绪。 她反将一军:“难道你有啊?” 楚若游点头:“我有的,但不告诉你,你要拿你的事情跟我换。” 她决定给云洄之一次机会。 就算以后不联系,也可以把事情说开再结束。 “我……我不骗人的。” 云洄之喝完水觉得嘴巴润,笑嘻嘻地凑过去,亲楚若游脸颊。 她不能说,起码现在不能说。 万一楚若游生气了,今天就要离开怎么办呢?都骗了这么多天了,不差最后两天。 先瞒着吧,等她要走再说。 “那你是好孩子。”楚若游淡声冷笑。 云洄之却只顾着好奇:“你骗我什么了?” “过两天告诉你。” “好啊。” 云洄之不急,“你不要被我发现哦,说不定我先知道了。” 楚若游不置可否。 一起午睡,云洄之侧躺拥住她。 她想跟楚若游多腻歪一会,但楚若游身体不舒服,没心情,就先睡了。 一觉醒来 ,云洄之看到沈嘉嘉的消息。 她想了想,跟楚若游说:“沈嘉嘉让我陪她去趟双塔广场,说那风水好,要过去打卡。我去一趟,路上顺便劝她早点回家。我快去快回,晚饭前就能回来。你再睡一会好吗?” 楚若游这一个多小时根本没睡,睁着眼睛想心事,失望又难过,偏偏愤怒没有。 她说:“如果我不准呢,我一定要你陪着我。” “那我就跟她说我不想去呗。” 云洄之说着就要回复,嘴上还在讲:“我当然无条件选择陪你咯。” 楚若游拦住她:“逗你的,你去跟她聊吧,我也想再睡一会。” 云洄之笑,又亲她一口:“姐姐真大度,你放心,她走了我就每时每刻都陪你啦。” 收拾了一下,出门。 她决定了,她要拒绝沈嘉嘉,非常明确的那种。 她希望沈嘉嘉识趣,明天就离开,不再打扰她跟楚若游。 至于别的事情,云洄之决定慢慢整理思绪,还不急。 她感觉到楚若游比以前在乎她了,说不定将来会比她想得更美好。 双塔前人来人往,云洄之满脑子都是跟楚若游来时的对话。 才帮沈嘉嘉拍完照,她就把想法说了。 “这次我不准备借你,嘉嘉,你该知道,之前的债还没还完,不该再继续借钱。从高中到现在,我借给你的钱,你还过几次? 我目前手头不宽裕,还打算买套房子住,外婆那套给我小姨了。三十万我没有,也不会拿着几万块钱打发你。以前你借去的钱,我也不会再提了,就当是我的心意。” 她跟沈嘉嘉谈崩了。 沈嘉嘉怎么发脾气怎么软硬兼施的她都不在乎。 日薄西山。 她只想着该带楚若游去吃饭了,担心楚若游饿,她打车回去。 小章下午请了假,前台值班的人云洄之不熟,也没打招呼就过去了。 进房间,楚若游不在,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云洄之笑了一下,强迫症姐姐。 她从茶几上拿了个橙子剥开,猜楚若游去露台看日落了,准备过去分她半个橙子。 楚若游不在露台。 趴着栏杆俯瞰,也不在庭院里。 云洄之纳闷,跑哪儿去了。 她不紧不慢地回到房间,想给人发消息,可是再进房时,她突然发现有些陌生。 她打量了一遍,发现好空。 好冷清。 呼吸一滞,她慌地四下看了遍,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跟楚若游有关的东西都不在了。 之所以刚才回来没发现,是因为楚若游的水杯还在茶几上。 满满的一杯,是楚若游为她倒的,下午的喝水目标都在这里。 云洄之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都没来得及感伤,眼泪就连珠一样掉下来了。 她随手抹去,没擦干净就泪眼汪汪地跑到床边,看见枕侧放了个信封。 信封里面有一沓子钱。 还有一张字条:“学费在这里。不再联系,保重。”! 第 34 章 蒹葭的夏天浓绿似锦,叶子涛涛成海,光是看这绿,心也能静几分。 当静不下来时,索性一眼不看。 云洄之关了窗子,拉起窗帘,在光线昏暗的房间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喝完500ml水杯里全部的水。 没人监督,她也很自觉。 但自觉也没意义了,没人再盯着她的唇检查好不好亲。 她看着字条上楚若游的字,端正大气,带着点锋锐的冷劲。 “不再联系”四个字太冷淡,后面加个保重也无济于事,云洄之看一眼就想哭一遍。 哭得眼圈发红。 她看到字条第一时间就给楚若游打微信电话,后来直接拨她手机号,发现所有联系的方式都被拉黑了。 云洄之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没再琢磨怎么找到楚若游。 固然能想方设法联系上,可还有什么意义呢?还像个骚扰狂。 楚若游最终选择了她最讨厌也是最恐惧的离开方式,不告而别。 明明她答应过不这样。 云洄之根本没指望她能做到“永远不离开”,也没多奢望她跟自己一路联系下去。 楚若游怎么着都行,云洄之在她面前早就输了,决定权都在她手里。 云洄之只是没想到,连告别的机会和送行的权利,楚若游都要剥夺走。 残忍地为一段算得上美好的情谊画上句号,撕碎她心中所有的期许,结束了她短暂的白日梦。 既然高不可攀,何必惺惺作态。 学费,谁要她的学费。 给完钱就走,又说不再联系,连还钱的机会都不给她,以为在打发叫花子吗? 云洄之崩溃后突然发恼,跟自己怄气,把信封远远扔到地上去。 微沉的纸质信封在空中划出道锐利的弧线,仿佛刹那间割裂出两个平行时空。 一个空间里的她卑微自我,可以不顾一切地追上离开的人,给出无数条件以换得不被抛下的资格,她感觉良好地认为楚若游不会拒绝。 另一个空间里的她傲气怯懦,她不容许楚若游这样戏耍她,消耗她的情绪,用她深恶痛绝的方式离开她。同时她不敢追过去,她怕打扰对方,怕自己给喜欢的人带去反感和麻烦。 她在这两个空间之间来回穿梭,最后在它们的罅隙中栖息生存,艰难地喘息,拼凑完整的理智。 因此,她没精力去复盘原因了,不想思考楚若游的反常和绝情。 失望像一个巨大的真空袋,她被密封其中,连呼吸都是痛苦。 意识疲惫不堪,刚才的一场痛哭又让她在没吃晚饭的情况下头晕眼花。 她闭目躺在沙发上,身心都在为这半个月偷来骗来的荒唐和欢愉付出代价。 直到夜色坍塌,黑暗笼罩了整个蒹葭镇,云洄之才恢复一点儿精力。 她走过去,把扔在柜脚边的信封捡起来,顺势体力不支地坐在 地上。 她一张一张认真清点金额,数钱的姿态往往是俗的,但她这时候无暇笑话自己。 机械不费脑的数数行为使她的大脑得到休息,这种投入成了自我疗伤的一种方式。 或许嗅觉失常,信封上隐隐约约传来楚若游爱用的香水味道。 闻起来就像个撩死人又不愿负责的坏女人。 她早该知道的! 信封里的钱加上楚若游之前每天转账给她的,统共两万块。 可见楚若游是个大方的人,一趟出行就能随意扔掉这笔钱,给一个不打算再联系的陌生人。 看来她们学校教师工资不低。 云洄之数完原封不动放进信封,自嘲地想,每次收到转账的瞬间就不是很高兴,但还不至于把自己想得多不堪。 现在把现金这么拿在手里,还真不像学费,更像是陪.睡的补偿金。 她在楚若游眼里就是这种货色吧。 她在房间各个角落里寻常,企图找到还没被销毁的、楚若游存在生活过的蛛丝马迹。 不幸的是,除了一个水杯,竟然连垃圾桶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幸运的是,起码她送给楚若游的小礼物,楚若游都有带走。 手串,转运珠,拍立得照片。 还是直接跟垃圾一起扔了?! 云洄之终于有力气思考为什么。 她往前推,是不是因为下午楚若游让她留下,她却去陪沈嘉嘉了? 不会,她说了要留下,是楚若游让她去,楚若游不至于这样小气,当即就能气到收拾东西走人。 那就是中午吃完饭上来,她们聊的内容,楚若游不满意? 可是没说什么啊。 有所保留的部分,云洄之也跟她说,等她走前再告诉她。 难道楚若游所说的欺骗就是她就没打算跟自己告别,也没打算跟自己有任何的联系,却表现得深情款款依依不舍吗? 不对。 还是不对。 云洄之想不通,导致楚若游离开的可能是任意一件事,但又都不像,她总觉得有地方串不起来。 她没往自己的谎话被发现上想,因为楚若游还好心地给她留了笔钱,写着学费呢。 她一点儿也没感受到阴阳怪气的嘲讽和羞辱。 目前看来,这学费是一次性的,楚若游可能承诺完权衡利弊,觉得不值得为自己砸太多钱。 所以当断则断。 云洄之看了眼时间,路上顺利没耽搁的话,楚若游应该都到家了。 楚若游晚饭吃什么了,到家会干什么事见什么人,生理期赶路有没有难受呢? 她会想到叫云洄之的人现在情绪很差吧,她一定知道,但是她不管。 可是云洄之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绪,摆脱了麻烦觉得轻松,还是也有一点点不舍得? 云洄之饿得受不了,泡了桶豚骨面,端去露台上吃。 被晚风欺凌过的藤椅冰凉, 她坐在上头, 安静地吃着。 楚若游不喜欢吃面里的红枸杞,说不健康的东西光明正大就是,偏要欲盖弥彰。 于是每吃一粒枸杞,云洄之就感到心疼一次。 这个心疼不是一种情绪,而是切切实实地感觉到心脏抽痛,好像被剜走一小块肉。 吃完面,她看月亮。 她想着每一次看月亮时跟楚若游的对话,她们聊很多东西,有时候也会拌嘴,也会突然腻歪。 很多次在月光底下,她都错误地以为楚若游会喜欢她,离开的时候也会因她而难过。 简直太笨蛋了。 沈嘉嘉一晚上没联系她,估计去哪里玩了,八成要夜不归宿。 云洄之作为半个东道主有义务去问她的行程,以防不安全,但是心情不好的人对这个世界没有义务。 她自顾不暇,谁来管她开不开心安不安全呢。 第二天云洄之不允许自己颓丧地赖床,她起了个大早,去店里吃楚若游喜欢的清汤米线。 离开的时候,老板娘问她今天不给朋友打包吗? 像生锈的零件突然卡住,云洄之恍惚了一下,慢吞吞说:“她走了。” “哦哦。” 老板娘见多了游客的来来往往,习以为常,没发现云洄之这话里话外的矫情和虚弱。 云洄之走在街上,七点多的太阳其实已经很晒了,她也不怕,她想多晒晒太阳。她可以太阳能充电。 充满了,心情就好起来了。 除了楚若游不告而别,她对重新回到独来独往的生活有心理准备。 她也相信她很快就能走出来。 父母扔下她的时候,她声嘶力竭是因为还小,生怕自己活不下去。 但姥姥离开她时,她的情绪稳定得多了,哭了几场,却始终能克制。 连亲人不告而别尚且未把她变成多可怜多抑郁的样子,何况,只是,一个认识不久的女人呢。 只不过街上的一草一木,还有看不完的生面孔突然让她觉得倦怠了。 她倏然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她想离开这里。 但离开后去哪儿呢?她甚至没有想好在哪里安家工作。 这样想的时候,她就明白楚若游永远不会真正喜欢上她。 因为她实在太普通了,她的迷茫和散漫没有一点儿特殊之处,可能比沈嘉嘉都好不到哪去。 她这样的人,到处都是。 楚若游喜欢什么样,她很清楚。 是目光坚毅,有明确目标,并且势在必行的成熟的诚实的人。 她又哭又缠,让楚若游一时对她有了好感,怜惜她那么一会儿,拿句好话哄她,给她一点希望。 可是楚若游只要冷静下来,就会发现自己这样的人只能带给她肤浅的快乐,并不能给她踏实感。 毕竟站在楚若游的角度来看,云洄之还是个想读书学习的 小孩子,还需要没完没了的砸钱。 没有让人想恋爱的魅力。 楚若游看她,约莫跟她看沈嘉嘉一样。 云洄之有些后悔,当初轻浮,给自己立了一个很糟糕的人设。 她都不如说自己风流……算了,其实说什么都是错,她发帖子招人来玩就已经不靠谱了。 她回到客栈,脸色比打工人小章还臭,成功吸引到小章的注意。 云洄之说:“楚若游走了。” “哦。” 小章平静。 云洄之突然想到:“能不能帮我调出走廊监控,我想看看她。” 小章不明白:“看什么?” “她是不告而别,昨天下午。” 小章皱眉,跟她说:“昨天中午在楼道碰见她,她向我问了你的事情。” “她问了什么?” “问你在客栈住了多久,又问你小姨是不是我老板。” “啊?” 云洄之一时没捋清楚,但也很紧张:“你跟她说了什么?” “我没说,让她自己问你。” 云洄之微恼:“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小章冷漠:“掺合别人的感情是最不明智的行为,里外不是人,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云洄之用想杀人的眼睛瞪他,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别废话,给我调监控。” “你是想知道她几点走的?” “我就是想再看她一眼。” 小章边忙边问:“你们吵架了?” “与你无关。” “好的。” 录像里,楚若游换上第一次见面的那身衣服,戴着墨镜和口罩,关门后没有一丝留恋,头也不回地将行李箱拉走。 云洄之看着她是怎样不慌不忙地离开自己的世界。 小章把纸巾整包递过来。 死直男没救了。 云洄之自己抽了几张出来,擦着不小心掉下来的眼泪。 她要好好想一想为什么。! 第 35 章 “妈,我出去一趟。” 换好衣服,拎包准备出门。 楚若游打完招呼,到玄关坐下换鞋,她妈妈的声音跟过来:“去看予晗啊?” “嗯。”她态度淡淡的。 回家之后心无旁骛地处理了学校暑期的部分工作,在房间闷了两天,被任予晗联系,才想起答应过人,回来去她家看她。 不情愿出门,但楚若游知道该去。 毕竟她也不能不关心任予晗的伤,无论怎样,各自平平安安是最好的。 最要紧的是,平时冷淡还可以说点什么,若连人家受伤都不去看,那就是不近人情,度量小得过头了,等于自爆。 白白让人笑话。 楚若游特意挑了个任予晗老公不在家的时间段过去,以免见了尴尬。 她妈站在旁边碎碎念说:“你说你出去玩一趟,待这么多天,回来也没带点特产。不然还能给予晗拎一点去。” “她什么没吃过?没特产,那里的吃的在哪都能买到,我不交智商税。” 楚若游换好鞋,坐着,抬头看她妈。 辛瑜也不气,打量着自己女儿,笑了声说:“你这讲的人家那里一无是处了,没得吃还待那么多天。” 她还是有点怀疑楚若游在那里干什么,该不会是偷偷谈上了。 因为那里没人唠叨。 她妈等她走出去,准备关门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你今天没化妆就出门啊,以前去予晗那里香水都要喷半瓶。” 楚若游一僵,嘴硬道:“我不记得了,天热,懒得收拾。” 她很了解她妈,大家长一个,对同性感情一无所知。 今天这么说,倒不是发现她曾对任予晗有特殊心思,就是看她素得不好看了,单纯想调侃她。 因为她妈一直觉得,她在任予晗面前的花枝招展,是女孩子跟女孩子之间的一种攀比。 大姐姐那么好看那么优秀,她不收拾漂亮些就抬不起头,人家要不带她玩了。 楚若游下到地库,坐进车里,有一会什么都没做,大脑也是空白,她安静地坐在那里。 没有阳光直射的地方让她舒了一口气,她这才坚定下来,敢于直视存放在心里的那束骄阳。 到底为什么匆匆而别,又留几千块钱,起初她的理由很简单,她也逼自己只那么想。 但其实呢,很多事不能深思。 她不肯再去想。 这两天她都有点失眠,有时候在床上坐了一会,不肯入睡,才意识到她好像在等什么。 等什么呢? 不会有人洗完澡出来,爬上她的床,厚着脸皮地往她身边蹭,跟她说些没营养的废话。 一辆车打着灯从前方驶过,灯光将她的意识唤回。 她侧目,看见包上挂的转运珠,犹犹豫豫地把它拆了下来,又宝贵地放进包里。 她恢复平静,开着车到任予晗家,买了点寻常的东西拎上去。 ?秦淮洲的作品《夏日失控谎言》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她的欢喜和她精致的面容让楚若游怔了一下,像以前一样没出息地躲开了眼。 任予晗总是活力满满,很少见过她没精打采的样子,待人热情周到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所以哪怕楚若游已经无数次认为自己从年少时的困境和美梦中走了出来,可一见到任予晗,各样挣扎又会重新出现。 她知道这很丢人,但十几年了,有些下意识的习惯和思维一时改不了,也改不彻底。 楚若游敏锐地捕捉到自己的行为跟决心的步伐不一致。 在心里给它记了一笔。 任予晗说:“大热天的跑一趟,还带东西啊。” 她看了眼楚若游手里的水果,笑意未变,但知道不一样了。 以前楚若游来会送她一些有特色有意义的小东西,哪怕只是一本书,也是花了心思的。 “哪有白蹭饭的道理。” 任予晗想把她手里东西接过去,被楚若游躲开,“你快去歇着,我拎进去就好。” 她看出来任予晗腿上有伤,走路还不太利索。 “不是说不严重吗?” 任予晗笑着安慰她:“再不严重也破皮了,这才几天啊,没养好很正常,你别担心。” “以后一定要小心,安全第一。你是疤痕体质,如果留疤了不要不高兴,人没事就行。” 楚若游说。 “好,我知道啦。” 任予晗听楚若游对她像往常一样关心,笑容更甚,话语也轻快起来:“若游,没有给我带点特产或者纪念品吗?” 楚若游直接道:“你知道我的,不喜欢买那些。我只买了冰箱贴,你又不会喜欢。” 任予晗才不会在家里存放这些不值钱的小东西。 “谁说我不会喜欢。” 楚若游淡淡地接话:“那我帮你下单同款。” “别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任予晗识趣地换了话题。 家里保姆在做饭,饭香味传来,楚若游闻出来做了哪些食物。 相同的食物,云洄之做出来味道跟这个不一样,但很好吃。 也不知道自己走后,云洄之有没有认真为沈嘉嘉做一顿饭。 也不知道,云洄之有没有做冤大头,随随便便借那些钱出去。 饭桌上,楚若游拒绝了任予晗下午的安排,“我下午有事,不在这里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暑假呢,楚老师大忙人啊。陪我看部电影的时间都没有?” 任予晗嗔怪看她。 楚若游没理她,很快想到她跟云洄之在一起观影的样子,云洄之有很多吐槽,很投入,仿佛她在电影里的世界。 所以跟她看什么都很有趣。 走神了一瞬,意识就被她自己拉回 来,她说:“没时间,下次吧。” 任予晗终究忍不住:“若游,我前段时间忙,忽略你了,你在生我气吗?” 楚若游不慌不忙:“都忙,互相忽略,我没生气。你有做别的让我生气的事情吗?” “可是我觉得你对我不满意,你看你进门到现在都没怎么笑过。” 她这样说,楚若游便笑起来。 看似明朗,眼里蓄着冷意:“予晗姐,是你想多了。” “好,你看,你这样笑才好看。” 她又随口聊到:“你回来了,你那个认识的新朋友呢,也走了还是留在那里?” 楚若游笑容凝了凝,她看不破任予晗表情后面的情绪,只是本能觉得不舒服,缓声说:“还在那里。” “下次可以邀请她来夏城玩。” “看她时间。” 楚若游终结这个话题:“我不是不会交朋友的小孩了,予晗姐不要操心我的事情。” 吃完饭后,楚若游接了个电话,就说自己得去忙了。 忙什么,任予晗没问,她也懒得临场编一个。 刚刚接的是移动公司的电话,推销套餐,她有耐心地听着。 反正她不想待在任予晗身边。 她忍不住打开跟云洄之相识的社交平台,她没拉黑,云洄之这几天也没有给她发过私信。 对话内容停在半个多月以前。 云洄之发了新动态。 蓝天白云,树木湖泊。看上去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没有文案了。 楚若游看完,面无表情地退出。 - “楚姐姐就走了啊?” 章彩来民宿玩,抓住云洄之,满脸遗憾。 “不然呢?”云洄之懒得理她。 章彩找糖:“你想不想她啊?” 云洄之抱着水杯一口一口地喝,今天的饮水任务只剩下这一杯。 她懒懒地说:“不想啊,好聚好散,有什么可想的呢。” 章彩对她的冷淡表示痛苦,“所以我磕的cp就这么be了?” “别瞎磕。” 嗯,be了,也没人想he过。 章彩无底线地说:“好吧,那我继续追你。” 蒹葭镇第一奇葩,云洄之简直想关门送客,“勿扰,不想恋爱,嫌烦。” 她昨天送走了沈嘉嘉,两人闹得不太愉快。 但沈嘉嘉也不是那种一点就炸的性格,没有彻底撕破脸,收拾东西乖乖离开。 云洄之继续一个人晃荡,骑着车在镇子里转悠,一骑就是半天。 她一路追着夕阳看彩霞,尝试着吹了声口哨,也没人来批评她,于是她就不想吹了。 她这两天有认真生活,她对自己有要求,必须要为自己而活。 但是她不可能不想楚若游,只是不会再哭了,她没有眼泪可以掉。 她小姨要 跟她妈妈姐姐一起回,她无所事事地等着他们。 她还是分享蒹葭镇的一切,也有很多人跟她咨询,留言说来找她玩。 不过她没心情接待了。 有一天她实在忍不住。 那天晚上的晚霞太美,漫天都是漂亮的彩云。 那晚的月光皎皎,泼了一庭院,云洄之从外头回来,甚至舍不得拿脚踩进去。 她忍不住拍了落日晚霞和露台月光,她的文案是:“我们看过的太阳与月亮。” 她跟云洄之没看过日出,日出太早了,起床很痛苦。 她们有尝试过一次,五点闹钟响,她爬起来,开窗发现外面是阴天。 又回到床上,说了句:“天气不好。” 楚若游背对着她睡,一句话都没回。 云洄之发出去以后,点开了楚若游的私信,她有好多话想说,又无从说起。 她选择隐身,让一些事暂时沉淀,为的是可以看得更清楚。 也更容易剔除。 发完以后等了几天,没有任何回音。 也对,楚若游八成厌倦她了,看见日落与月升不烦就不错了。 这天民宿来了一家三口,办理入住时,云洄之闲来无事逗了逗那个小女孩。 小孩子对父母崇拜,三言两语就忍不住炫耀,云洄之得知一件事,她的爸爸是楚若游那个学校的老师。 云洄之突然心跳加速。 就好像是跟她已经没关系的星球,又从黑暗里显现出来,让她可以远远地看一眼。! 第 36 章 云洄之小姨和妈妈来的那天,她不想留在客栈表现得“翘首以待”。 等待父母亲来看她是她最不喜欢做的事之一,往常不觉得自己可怜,一到这种时刻就尤其。 她一早出门,去咖啡馆喝楚若游常喝的冰美式。 太苦了,像她的命。 太冰了,像楚若游的心。 这排比句用的不错,她洋洋得意地为自己打分,后来忽然想到,两句好像算不上排比。 算了,管她排什么比什么。 她玩着手机,小口啜饮,假装她又是跟楚若游一起来的咖啡馆。 可能楚若游去接电话了。 那她现在应该是开心的,期待的状态,她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树,准备等楚若游回来就抱怨说“冰美式好苦啊,到底是什么人爱喝“。 楚若游多半会微扬起下巴,蔑视地回答:“比你有品味的人。” 云洄之因脑补笑起来。 笑完就装不下去了,人能轻易骗到别人,但是骗不了自己。 楚若游走了。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直到她小姨的电话打过来,她们已经到了民宿,云洄之才不紧不慢地走出咖啡馆。 她骑车往回去,路过客运车站时在树下停了车,朝马路对面望去。 热风拂过脸颊,挂上一层薄汗,蝉鸣声引躁了半个小镇,却传不出多远。 她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接楚若游,楚若游问她有没有成年。 后来她在床上为非作歹的时候,问向她讨饶的楚若游,“不是担心我未成年吗?怎么姐姐这么弱啊。” 楚若游将眉头锁得更紧,在那种情况下不跟她计较,也没力气计较。 虽然见面之前,她告诉楚若游别紧张,如果不满意就互不打扰,但其实她根本没做被放弃的准备。 她对自己的相貌跟性格有自信,她确信吸引一个已经踏入此地的姐姐不是难事。 因为在她不喜欢别人的时候,她都只喜欢她自己,自恋的人最快乐。 但她从来不盲目自信,过往的经验让她得到这份自信。 楚若游果然一句废话没有,乖乖跟她回去,还说她是隐藏款盲盒。 她当初很开心。 所以她现在很不开心。 磨磨蹭蹭,赶回民宿时,她妈跟小姨她们连澡都洗过了,换了身衣服坐在一起商量下午去哪玩。 云洄之出现在门口,斜挎着一个浅蓝色的帆布包,腕上戴着一串白玉珠子,朝她们笑。 容倩笑说:“哟,我们大忙人舍得回来了。知道我们今天到,不说把午饭做好,人还跑出去玩了,像话吗之之?” 云洄之被她调侃得发笑,撒娇道:“小姨,这么热的天你要我做几个人的饭,你能不能心疼外甥女一下。” “好好好,心疼,过来我看看有没有吃胖,来坐。” 容倩把她拉过去,“也让你妈仔细看看你。” ?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夏日失控谎言》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云洄之便顺着她小姨的意思站在面前乖巧喊了声“妈”,一旁的小女孩立即甜甜地喊她一声姐姐。 云洄之笑着摸摸她的头顶:“阿韵长开了,现在好漂亮啊。” 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温软乖巧,长得很招人喜欢,这个摸头的动作出自她下意识的爱怜。 收回时,她兀然想起楚若游跟她说话时也常摸她的头。 有时是轻抚,像摸小猫小狗。 有时则会微用点力,以示警告,意思是你再不乖试试。 人齐了,可以出门吃饭。 趁着云洄之妈妈去洗手间的空,容倩问她:“你那个朋友走了?” 云洄之没说话,皱眉看了她眼。 容倩太了解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得轻松:“还需要别人打小报告吗?一住半个月,我要是完全不知道,我也不用做这里老板了。” 云洄之才道:“走了啊,她就是来旅游的。” “哪里认识的朋友?” “网上。” 容倩默了一瞬,再多的事却又不好再问了,只能说:“你们之后还有联系吗?你不走吧?” 云洄之回避前一个问题,回答后一个:“我要留在这里,暂时不走。我爸打电话想让我去,但我不想。” “你别理他,最烦人了啊。” 云洄之妈妈走过来,听见她们的话就接了一句。 “我知道。” “你要是喜欢在这里过完暑假,然后去我们那吧,好不好?我让你叔叔先帮你看看房子,你想做什么工作?” 往饭馆走的路上,云洄之打着把遮阳伞走在妈妈身边,手里牵着妹妹,听她妈给她安排。 外婆不在了,她妈妈不放心她,极力想让她过去。 但云洄之自来就抗拒跟她亲近,以前怎么喊都不肯过去。 “我跟你叔叔商量了下……” “可以去,我想教书。” 她妈先是静了下,以为听错了,看云洄之表情不像开玩笑,旋即欣慰欢喜地笑起来:“那多好啊,安安稳稳的,我跟你叔叔还能照顾到你。” 云洄之是去过夏城的,她妈改嫁以后就在夏城定居。 只不过十几年里,她都不肯去,她不喜欢夏城,也不喜欢别人的家。 高考完那年,她妈妈好哄歹哄把她跟外婆一同接去住了几天。 也就那一回。 她之前跟楚若游说没去过,一是想试探楚若游的心意,二是不想表现得离楚若游太近,怕她忧虑。 她从没想过要在夏城居住,父母各自有家庭和生活,他们的城市不是她的城市。 纵然可以给她提供一些便利,但那亦是负担。 但是,现在她愿意考虑了。 之后 几天她陪着她妈跟妹妹玩,给她们拍照,也给她们做饭。 她态度倒没热情多少,可也不像从前一样忽略她们。 云洄之妈妈觉得女儿是一夕之间成长起来的,虽然还是隔着一层,但起码愿意让她爱一爱了。 住在民宿里的老师姓刘,是华升中学的一个年级主任。 看他孩子的年纪,他最多也就是中年人,但头发都白了三分之一。 云洄之某天晚上在庭中乘凉,碰到他跟他妻子趁小孩睡了出来散步。 三个人聊起来,说到头发,云洄之笑:“看来当老师是很操心。” “??[” 云洄之安慰他:“没事没事,多点白发不影响,总比秃了的好。” 刘复妻子非常认可:“确实。” 三人坐下来聊,云洄之知道他们明天就要走了,末了才好意思打听:“刘老师,我跟你问你学校一个老师呗,您看您认识不认识。” 刘复抽着烟:“叫什么?” 晚风把二手烟的味道带到面前,放在平时云洄之怎么也得咳一声,但现在她的嗅觉没余力再往别处传递任何讯息。 “楚若游。” 她感觉她说起这个名字都没说利索,嘴唇打颤似的,发音不准。 刘复听完跟老婆对视笑了,“楚老师以前跟我搭过班,都一个学校,那怎么不认识。” “她前段时间来蒹葭旅游,也住我们民宿。” 云洄之貌似不经意道:“所以我想刘老师估计认识她……她是教什么的啊?” 刘复说:“历史。” “啊?”云洄之猛吸一口二手烟,鼻子都没来得及不满。 她把语数英都猜了个遍,唯独没想到楚若游居然教历史。 怎么会是历史老师。 思考了一下,八成是楚若游没有提过相关内容,因为蒹葭镇也没多少历史古迹。 所以她看不出来很正常。 “那……” 云洄之还是有点犹豫,她犹豫挺多天了,不好意思多打探,却又不能按下心里的种子。 它们已经生根发芽,今晚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问,一定会后悔。 “我们这的人都觉得楚老师年轻漂亮,追她的人多不多啊?” 刘复听了点点头,很正经地说:“我们学校年轻老师是多,但这方面是强调过的,所以学校里我没听说过有男老师公开追她。” 云洄之暗自放心。“哦哦,确实,毕竟教书育人嘛,要注意。” “私下就不晓得了,估计有。“ 刘复又说。 云洄之被创。 刘复妻子讲:“楚老师可优秀了,要样貌有样貌,要学历有学历。班带得好,课上得好,就是太爱工作把个人问题落下了。” “她……” 楚若游不会结婚和离婚都没告诉学校同事们吧 。 ?秦淮洲的作品《夏日失控谎言》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刘复妻子又说:“前段时间我碰到楚老师妈妈,她妈操心她的事呢。也跟我打听学校里有没有合适男老师能介绍的,我说适龄的不是结婚了就是有对象,还真没有。她妈急啊,说安排相亲她又不去,不指望结婚,但上班到现在恋爱都不谈一个。” 刘复听了笑:“这事操心也没有用,年轻人自己不急,家长瞎忙活。恋爱说不定谈了没说呢,晚婚也很正常,我就是晚婚,现在好好的。” 云洄之听罢机械式地眨了眨眼,好半天没回话,整理这些,思考所有矛盾的地方,发散出几条可能性。 继而突然一惊,笑起来。 又收敛住。 克制。 回房间后,她照常点进第一次跟楚若游聊天的社交平台。 她没打算骚扰楚若游,只要她不追上去纠缠,她们就可以退在一开始认识的位置。 夏日因为燥热乏味,堆满了冰的离别和有趣的谎言,揉到一起,不知从何开始梳理。 所以,根本就没有一段婚姻。 云洄之突然笑了,她们第一次的时候楚若游生涩成那样,一句前夫那方面不行就遮掩过去了。 云洄之蠢得什么都信。 她忽然看到楚若游更新了,这是分开多天之后,楚若游第一次更新她的账号。 两张照片。 一张是挂在墙上的皮包,红色的生肖小狗转运珠坠在上头。 第二张是一盘红通通的小龙虾。 云洄之像被发下一篇理解,大脑宕机,静静发呆。 五分钟后想到什么,急着再看,那条分享已经被删了。 好像是阴云密布的雨天,无意间从云层后泄露出一缕清透的月光。 很快又收回去。! 第 37 章 日光刺目。 云洄之背着相机,走在她妈跟妹妹身后。 妹妹正跟她妈商量给爷爷奶奶买些什么带回去,云洄之有意慢几步,没跟上去。 那是与她无关的家庭,她站在旁边听着就很尴尬。 也会有些难过,因为她没有这个福气给外婆买礼物了。 外婆离开她,比任何人走得都彻底,永不复回。 她越走越慢,她妈妈停下,回头温声问:“是不是累了?我们找家店喝点东西。” “好。” 对于母亲,云洄之心底深处有种原始的渴望,想亲近,想撒娇,像孩子那样不讲道理。 但她做不到,她已经十几年不曾亲近妈妈,更不用谈撒娇了。 妈妈现在是别人的妈妈。 云洄之在小姨面前能放松下来,但是妈妈不行。 自然爸爸也不行。 在妈妈面前还能控制脾气,适当地表现出乖巧和尊敬,她对云勇则没那么多耐心。 因为爸爸性格跟她合不来,而且亏欠她更多。 而妈妈在她看来,只是寻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理所当然。 不过说得再深一些,这两方对她而言都不那么重要,可有可无。 因为当年离婚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想过把她带在身边,因为她是个累赘。 现在对她的好更像是有余力后的弥补。 破了的衣服,即便再怎么补,也不是原本的样子。 纵然表面看不出来,内里一定有遮遮掩掩的痕迹。 因为他们的不告而别,云洄之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安全感,说不恨都是假的。 外婆给她的爱让她自信起来,也放下了那些怨念。 她将她的不安全感告诉过楚若游,她说不喜欢不告而别,她借着酒在楚若游面前示弱,表达内心对离别的不安。 她认为楚若游懂她。 因为她跟楚若游描述她的梦时,楚若游说她很孤独,虽然她自己没有这样认为,但那一刹那她被戳中了。 而她跟楚若游哭时,楚若游也说不会离开。 所以事情莫名其妙糟糕成这样,她做不到淡定坦然,做不到完全不怨楚若游。 楚若游在离开之前问过小章两个问题,一是她住了多久,一是她小姨是不是民宿老板。 云洄之后来思考,楚若游有这样的问题,可能早因为就发现她不那么缺钱。 那天下午,楚若游还突兀地问她有没有撒过谎,说与她交换秘密。 当时那个话题出现得特别奇怪,云洄之不是没有感觉,可潜意识里她不敢去深思。 她光顾着掩饰心虚和确定楚若游的心意,偏偏没有当回事。 楚若游来之前,她只是把奢侈品都收了起来,在日常相处中,她没有刻意表演穷酸来立住人设。 演得太过固然真实,但她也不想做一个十足的骗子 ,更不想招来没必要的同情。 她觉得楚若游就算真点出来也没什么,哪怕直接问她,她也不会慌张。 自己有钱,自己从不缺钱,那又怎么样呢。 谁说有钱的人就不可以给别人做导游和情人来体验生活了。 而且,难道民宿是她小姨开的,就妨碍她贫穷了? 或许她正寄人篱下,想通过自己的能力挣一笔钱存着呢。 楚若游干嘛笃定她撒谎? 有什么必要因此一声不吭地离开,就像她们之前的情意都不存在。 云洄之不理解,或者说,能理解,但不能接受楚若游的处理方式。 答应又反悔,是很可恶的行为。 如果离开的原因仅仅如此,那就有个矛盾点了。 楚若游还给她留了一笔“学费”,这又是干什么呢? 云洄之百思不得其解。 前几日的某天晚上下了雨,电闪雷鸣搞得她失眠,她心情跟着郁闷,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这笔学费是楚若游故意留下的,目的是为了点她,羞辱她! 谁让她满口谎言。 [你不是装贫困生来陪.睡嘛,我就多给你一笔陪.睡的费用。] 她脑补楚若游的心理活动。 这不是丑化楚若游,楚若游的性格就是这样,如果知道被骗了,一定会宣泄。 这样想着,反而让她更想念楚若游了。 她喜欢楚若游身上冷淡又锋锐的那股劲,很不好惹,所以就是想去惹。 她假装心情跟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也把不满悄悄酝酿。 但是她想楚若游这件事不能改,她每天晚上抱着楚若游睡过的枕头,心里又酸又苦,偶尔反上来一点甜。 后来思念越来越浓,稠得她没法按照正常思维考虑了,她就越忍不住有别的揣测。 或许楚若游问的那两个问题只是随口问问,成了障眼法。 楚若游并没有看出来,她是真心实意给自己留了一笔学费,然后落荒而逃了。 为什么落荒而逃? 是不是因为她喜欢上自己了? 云洄之又开始自恋,她照镜子,她这么清澈漂亮的女孩子可不多见,换个地方就没有了。 这显而易见。 楚若游跟她在一起一定很开心,因为本来钱按日结就不便宜,一个破镇子居然过了半个月才走。 期间她都表白了,楚若游没答应,也没舍得离开。 后来承诺会一直跟她联系,会在夏城等,带她去庙里求学业,并且资助她读书。 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云洄之不傻,也不瞎。 所以楚若游才慌了对吧,趁她陪朋友悄悄溜走,还是因为舍不得她。 没办法当面告别,怕自己再跟她哭,她招架不住。 有可能。 在跟刘复老师聊天之前,云洄之每天都在这两种猜测之间徘徊 , ⒎[(, 那她就要解释,可能还会忍不住追过去求和。 如果楚若游因为对她动感情,怕得到不堪设想的后果才走,那她只能尊重楚若游目前的选择。 她不能轻易就去打扰,给楚若游添麻烦。 云洄之跟她妈说想做老师,说完又犹豫了,要再想想。 往一个不告而别的人面前凑,很不明智。 但是从刘复那里,她发现楚若游也是一个大骗子,谎言很多。 她从来没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她家里甚至因为她大龄无对象而焦心。至于前夫性功能不行更是无稽之谈,是为了掩饰她因为没床上经验而差点露的馅。 既然都是骗子,云洄之心里好受很多,谁也没欠谁的嘛。 反正以后也要还她钱。 云洄之还没把这个真相消化完,她又看到了楚若游发的照片。 发了又删,心思昭然若揭。 云洄之心里哼哼。 楚若游也在矛盾吧。 图是什么意思呢,又想请自己吃小龙虾了吗? 捕捉到狠心人一瞬即逝的留念,本来是高兴的事情,云洄之也的确美滋滋了一会。 但静下来以后,她觉得有点气,当天晚上又不争气地落了两滴眼。 楚若游真是名副其实的坏女人,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把自己变得满脑子都乱。 哭完抹泪,云洄之抚摸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拍立得合照,两人脸贴脸都在笑。 为了显色漂亮,都涂了艳丽的口红。 “管你要不要见我,我偏去,气死你,让你欺负我。” 在甜品店歇够回民宿,云洄之还心不在焉,问了小章,刘复一家已经退房走了。 她叹了口气。 小章说:“怎么现在谁离开你都不开心。” “你错了,你离开我肯定欢呼。” 云洄之恶毒道。 “很遗憾,你没有欢呼的机会。” 傍晚,云洄之妹妹跑来跟她撒娇,说想坐她的自行车跟她出去兜风,还想到夜市买小吃。 “别带妈妈。” 房间只有她们俩,她还是小声在云洄之耳边道。 云洄之于是去说。 云洄之妈平时一刻舍不得小女儿离开视线,但她这趟想把云洄之带回夏城,她也想云洄之能对小女儿多份感情。 所以她同意了。 姐妹俩如得特赦令,蹦蹦跳跳地骑上车逃离长辈身边。 妹妹坐在后面,搂她紧紧的,让云洄之心中生出一些暖意。 小女孩软声问她:“姐姐,你跟前台的哥哥是什么关系?” “小小年纪,开始八卦了哦。” 云洄之笑了,但还是认真回答:“普通朋友,他闷死了,我看不上他,他也不喜欢我话多。” 小女孩若有所思,大人般地道:“没有共同 语言,不可以。那姐姐有没有喜欢的人?” “妈妈让你问的?” 云洄之无奈。 “不是,但我有听她问小姨这个问题,所以我也好奇。” 云洄之笑笑,想测测她这妹妹靠不靠谱,“我跟你说,你要保密,能不能做到啊?” “保证能!” “我有一个有喜欢的人在夏城,她可能喜欢我,也可能不喜欢我,我不确定呢。你说我要不要去打扰她,会不会算骚扰?” 这种事大人都不敢给建议,何况是小孩子呢。 但云洄之愿意跟她聊。 女孩跟她说:“不确定,那姐姐就去确定啊。如果你不主动确定,那你着急,就是你更亏啊。” “小韵,你怎么这么聪明?”云洄之吹口哨。 “我看电影里是这样讲,所以每次跟朋友吵架,我都主动去求和。如果我赌气,难过的还是我。” 云洄之觉得有些事吧,成年人还真不如小孩想得清。 吃吃喝喝直到天黑,小姑娘拍着圆鼓鼓的小肚皮,“真开心,平时妈妈老说不干净、不能吃,我馋死了。” “你千万别拉肚子,不然我可就完了。”云洄之摸摸她脑袋。 姐妹俩唱着歌回到民宿,准备晚上一起睡,说说小话。 结果乐极生悲。 都进院子了,云洄之忙着看月亮没注意控制,车子重量倾来,蓦地倒下。 她为了拉住小女孩自己没稳住,跌跪下去,腿磕出一片伤,也出了血。 还好不是在路上骑的时候摔倒,所以摔得不怎么重,也没有太疼。 就是她细皮嫩肉,膝盖边缘看着有点惨不忍睹。 有惨不卖是笨蛋。 她决心试探一下,在去处理伤口的路上,把伤口照片发到网上。 [呜呜呜呜呜呜车祸好痛。]! 第 38 章 在社区医院处理了伤口,云洄之本来感觉不算疼,现在反而火辣辣地发作起来。 但她觉得没什么,小时候学车、学滑板,摔倒是常有的事。 她腿上伤多,但皮肤天生好,愈合之后的疤痕存在感不高,只有淡淡道印记。 她觉得很有意思,每一道疤后面都有一个成长小故事。 以后可以说给女朋友听。 唯一尴尬的是,她给妹妹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都这么大的人了,依然扶不住车把手,还突然狼狈地跌上一跤。 她妹妹当时关切地扶她说:“早知道我来骑。” 小学生根本不给成年人留面子。 她小姨心疼得要死,一路炸毛,絮絮叨叨,让她以后少骑车了。 她妈沉脸说,等她去了夏城,给她买辆车开。 她心里想,骑行的快乐和自由,不是摔一跤就会消失的。 她才不要被绑住呢。 她永远记得她载着楚若游去追夕阳,记得那天西面火红色的云快把半座山点燃,一起烧起来的还有她为楚若游跳动的心。 归林的鸟雀啼鸣,风如情诗,楚若游的脸颊靠在她的背上。 开车,开车的时候能被喜欢的人拥着,能感受对方的依存吗? 而且开车出点事,可不是出点血这么简单。 回民宿的路上,她坐在后排,仰头看月亮,第一眼还觉得很近,越看越遥远。 晚上与妹妹聊的时候,她被启发了,打算去一趟夏城。 至少要主动一次,如果楚若游不喜欢自己的出现,那再彻底拜拜。 总之故事不能到这里结束。 楚若游说那个不存在的前夫,从未坚定地选择过她,云洄之暗自发誓不做那样的人。 但是现在,疼痛感和迷茫感交织。 月光晒着失意的人,也晒着群山与万象。 离婚是假的,前夫不存在,那所谓的“没被坚定地选择过”又是真是假呢,会不会自己的坚定成了她眼里不成熟的表现。 因为一段小插曲,妹妹今晚没来跟云洄之睡,云洄之也乐得轻松。 洗漱后,她躺在有些空旷的床上,等待着什么。 没有等到。 月光也消失不见,夜色变得如同白水,让人饮起来眉头发紧。 凌晨,她把那一条删了。 果断睡觉。 做了很多碎梦,但都没有逻辑,醒后想回味都无处开始。 唯独记得一个镜头,一池浮萍。 她的膝盖一动就痛起来了,浑身知觉开始复苏,痛觉使人不悦,心情很不好。 云洄之看见她妈半小时前发来的问候消息也不想回。 在想她妈妈哪天离开。 闭上眼睛,即将再睡过去时,枕边手机响了。 她很平静,以为是她妈打来的,问她要不要吃早 饭。 于是拿起来准备回绝,随意一睹,屏幕上的号码让她呼吸停滞。 11个数字如同梦中的深绿色浮萍,晃晃荡荡,拖曳出一种虚幻的真实。 她紧绷着脸,点了接听,但是没有说话。 那边也不说话。 缄默与沉寂对峙,几乎成就一场鏖战,呼吸声是战鼓,很快就再而衰,三而竭。 云洄之主动开了口:“你有什么事?” 她想念楚若游想得失魂落魄,但是接了电话却这样摆谱,她自己都恼恨自己冷淡。 “你说呢?” 楚若游声音发冷,仿佛夏城跟“夏”毫无关系,是个苦寒之地。 “我不知道。”云洄之逃避,耍赖。 “在哪出的车祸?有几处伤?伤得严重吗?有没有去医院?” 既然她说不知道,楚若游就一个一个问。 语气也不急,但是用微冷的音色构画出一副温暖的底色, 云洄之好像最脆弱的地方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侵袭,有些哽咽,三分被她演成七分,带着恰到好处的哭音,委屈巴巴。 “你为什么关心我?” “先回答。”楚若游不被带偏。 她就不回答,她问:“如果我说伤得很严重,你会来看我吗?“ “不会。”楚若游斩钉截铁。 云洄之小脾气上来,“那我凭什么告诉你。” 那边刹那间安静,静到云洄之以为楚若游下一秒就会挂断,然后拉黑她的电话号码。 楚若游没有。 她似是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上,淡声说:“不严重对吧,是在哪磕了一下,你就碰瓷了对吧?” 她好像了解云洄之。 云洄之被猜中,生怕她突然挂了,当即辩驳:“谁说不严重,流血了,我吓得直哭。” “那还有心情发在网上。” “哼。” “什么时候哭的?在别人面前,还是一个人悄悄的?” 楚若游还是被她骗到了。 云洄之瞎编说:“当然要偷偷哭。” “你是笨蛋吗,偷偷哭别人怎么安慰你?” “我才不要被哄。” 云洄之哼哼,听她又不搭理自己了,觉得沮丧,不怎么开心。 她坏心思作祟,故意问:“你回去这么多天,见到你前夫了吗?” “为什么要告诉你?” 楚若游显然心虚。 云洄之说:“关心你一下。” “多关心你自己吧,你有好好学习吗?不要学费派不上用场。” 云洄之破罐子破摔说:“不学了,把钱还你,我要上班挣钱。” “上什么班?” 楚若游从鼻腔出了一声气,言辞锋锐,“还给人做导游吗?” “你什么意思?”云洄之生气了。 那边却突然偃旗息鼓,沉默 须臾,声音都轻下来,“没事就行,我挂了。” “楚若游,你还想见到我吗?” 云洄之急切地问出口。 回答她的,是电话被挂断后的“嘟嘟嘟”。 云洄之没有追拨过去。 楚若游这人也不算说到做到,说了不联系,还不是空话。 云洄之没因为她不回答而难过,模棱两可,也是一种仁慈。 她认真编辑:[只是骑车摔倒,磕了一下,不算严重,上过药了。可能会留块疤,不过无所谓,你知道的,我的腿很漂亮,又长又直又白,有几个疤照样能迷倒很多人。 你不要担心我了,谢谢你给我打电话,我刚才态度不好,你就当我发神经。下次我有机会去夏城,把钱还你,如果你答应就不用回复。如果你极度不想见我,看见我就恶心,做噩梦,就把你卡号发给我,我转给你。] 隔了很久,楚若游再没有回。 云洄之下床,如往常一样,洗漱,吃早饭。 但没有出门溜达或是找人闲聊。 她开始查相关讯息,联系该联系的人,购书,研习,计划后面的时间。 几天以后,云洄之妈妈要回夏城,云洄之依然不愿跟去。 她说:“我还想再待一段时间,如果我决定过去,会提前告诉你。” 她妈妈强调:“不要如果,不是已经说好了嘛?等你腿养好,在这里住够了,无论想不想上班,都来夏城。你爸那里你别去,他多不靠谱。” 云洄之回:“再说吧。” 她不敢把话说满,因为坚定奔赴的同时也做好了B计划。 倒不是没胆量,而是她要成熟地考虑很多事情,起码不能无脑到让人抗拒吧。 送走妈妈跟妹妹,她回前台坐下,叹了口气。 小章直接把纸巾推出来:“自取。” 她说:“我已经不是会因为妈妈离开而嚎啕大哭的小孩了,我现在很独立,很坚强,也很冷漠。” 谁问她了。 小章面无表情地戳她:“现在你只会为女人哭?” “当然,这可不算丢人,为爱情痛哭是成长的记号。” 云洄之看他:“你有没有为谁痛哭过?” 小章回以一张扑克脸。 云洄之冷笑:“你有过心跳吗?闻过花香吗?看得出……” 小章打断她发癔症:“我看得出,你这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妙。” “没有。” 小章还要工作,他心思放回屏幕上,“你去找她吧,别天天折磨我了。”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 小章看都没看她,“我跟她在一起了,情投意合。所以我们的悲欢并不相同,我不想回答你无聊的问题。” 云洄之恨得牙痒痒,嫉妒,羡慕,恨得面部扭曲。 她故意找茬说:“你爸妈会同意吗?” “你怎么会问这么俗的问题。” 小章的眼睛从屏幕里的数据上挪开, “” “” “” ?_[(, “没看出美好,你苦大仇深,不像甜蜜恋爱的样子。” 小章高冷道:“笑容只给女朋友。” 妈的。 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艹,是有点了不起。 一个木头一样的死直男都能有个漂亮姐姐,她居然没有。 云洄之被暴击到。 隔天早上,她五点就醒了,拍下早晨五点多的天空,在5:20分发给了楚若游。 楚若游自然不会搭理她。 她也不需要被搭理。 此后每天,她都在五点二十分发一张图片,她也不多说别的废话,就单纯发图。 反正楚若游最先看上她,就是因为她拍的图片还有点看头。 树木,树影,树叶,月亮,月光,落日,晚霞。 摄影师坚持了好多天,连腿上的伤都不疼了,结痂之后开始发痒。 她忍不住想撕开。 就像楚若游估计也忍不了她了,某天突然把卡号发了过来。 让她别再发照片,到此为止,否则就拉黑。 云洄之也听她的话,不发照片,老老实实地不去打扰。 但是钱还是没还回去。 她做不到,哪怕楚若游开始讨厌她了,她也做不到彻底放弃。 好在楚若游没有追着她要。 这件事在一段时间里就不了了之了。 云洄之继续消磨着自己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一天又一天。 风与月都不敢再在她眼前婀娜多姿,她没有玩弄它们的力气了,只有触景生情。 直到某天接到一个通知,挂断电话,她没有犹豫地买了车票,开始收拾东西。 但也没把东西全部带走,只有一个行李箱。 小章对她说:“祝你好运。” 她嗤之以鼻:“果然恋爱让人变蠢,你居然说出这么土的话。”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不好运,事在人为,好的结局跟坏的结局都是。! 第 39 章 专题研讨会一开就是三天,每天至少要听上六个小时的专家讲座。 会议厅里乌泱泱的人头,大屏幕上再经典不过的教育话题。 接受了几个昼夜的师德熏陶,足以收收心,把浮了一夏的心性磨得稳下来。 会议彻底结束之后,横幅底下,一干专家教师合影纪念。 楚若游隐于人群,穿着夏款的衬衫与西裤,站在第三排略靠中的位置。 她没有急着返回,独自逛了几个著名景点,出差的同时顺便再做假期最后一次旅行。 这座城市被网友戏谑为大火炉,刚落地时就感受到名不虚传了,每天都是高温,下午的风灼热凶恶,脸不能迎着吹。 她到当地博物馆,用手机拍下几件镇馆之宝,包括历朝历代的代表作品。 有些图片可以插在课件里面,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 走进馆内的文创店,秉着来都来了的心情,不带点东西走实在可惜。 预备购买些冰箱贴和明信片,方便携带,又有纪念意义。 自己留下一份,其余的可以送给学生。 正在挑选,一只手从她眼前经过,拿起她正在端详的那款冰箱贴。 那手好看,手背秀窄,手指修长得一看倒是弹琴的好苗子。因为肤色过于白皙,经脉便显目。 就如过山车开至最高点,迫得她心跳遽然快起来。 楚若游根本没勇气转头去看,却下意识地循着那只手微侧过身子。 一场空欢喜。 或者说,有惊无险。 陌生的女孩也是高高瘦瘦,穿得热辣,修身的吊带和短裙。 无限活力跟青春气息扑面袭来,但不是那个人。 虽然手很相似,但是模样大不相同,气质更是天壤之别。 云洄之爱笑,哪怕看着陌生人,眼里也带几分善意乖巧的笑。 微微下垂的眼尾修饰得一双眸子无辜讨人怜,眸中光清澈得像山林中的溪水,把烟尘涤洗干净。 楚若游的思绪被拽回遥远层山中的小镇,镇子哪都好,只有那一个人不好,害得她魂牵梦绕。 结完账,她将文创都放进包里,在一楼的餐饮区域坐下休息。 她翻看了相册里的今日游览所得,设计着到时上课如何跟学生讲解,把课讲得更妙趣横生。 照片一路翻到之前,无聊之下,她把这些天来云洄之发的图片又看了一遍。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景色,陌生的情绪。 她数了数,统共21张。 每天清晨五点二十分发来,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这个时间把控得就很中二病。 楚若游能想象到她一脸困倦,却强撑的样子。 要是自己在她面前,她不知道要说多少话去心疼她自己,再顺便骗人去心疼。 蒹葭一别,已满一个月。 时间是好物 , 不由分说地浇灌下来, 人想躲开都难,现在也没有了刚离开时候的惆怅和苦闷。 刚回来那一周,睡觉都不习惯,过于安静的房间没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和说话声,成功制造出失眠气氛。 心里变得既空荡又虚弱,很需要被热烈的情感形态填满。 空虚的还有身体,双唇想感受另一个人的温度,两臂想要将另一个人搂如怀中,掌心想抚摸那人的头发。 也俗得不堪,暗暗奢望痛快淋漓的床笫之欢。她可以抛却矜持,撕毁清醒,然后被掌控已经不能自控的躯体,释放压抑的本我。 她坐在喧嚷的店内,孩子说话声叽叽喳喳,令人额头发疼。 不想离开,又熟稔地找出云洄之给她发的那条长信息。 一如既往,语气在乖巧之中带着自恋,很会装可怜,把话说得让人不忍心拒绝。 她不后悔将那通电话拨打过去,哪怕她晓得,多半是云洄之设的圈套,幼稚得昭然若揭。 但她看了照片,腿的确是云洄之的腿,伤口总不可能是p的。 于是寝食不安,如果她不确认,可能终日惶惶不安。 那通电话挂断之前,云洄之就像没有与她经历过分别,语气单纯,又带着点儿娇意地问她:“楚若游,你还想见到我吗?” 她没办法也没心情回答。 不想,也想。 她不理云洄之,云洄之也不气急败坏,这些天自顾自地给她发起了照片。 多的话没有,就是一张照片。 近来她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云洄之给她发了什么,仿佛订阅了摄影师的私人频道。 为之心情愉悦时,她矛盾地感到无比挣扎,不经自厌。 理智告诉她,跟逢场作戏过的人你来我往没有任何意义,顶多是缓解暂时的寂寞。 但她们本就不在一个世界,甚至双方皆不清楚对方在怎样的圈子里,谁也不会为了谁放弃原本的生活。 她们的相遇是一场荒唐,过程也满是谎言,最终落得个不欢而散。 她现在对云洄之的那点留恋,只是因为从前没有这样的人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没有其他的人给过她特殊的体验,所以一时放不下。 她对自己不苛刻,能容许自己去想念,去做梦。 但她做不到为情感去付出,或者接受一些沉重的东西。 她也不想再为别人消耗自我了,为了片刻欢愉,赌上安定的生活,只为求得镜花水月般的“爱情”。 不,连爱情都不算,这算什么爱呢? 她们是彼此排解寂寞的对象。 云洄之对她,或许有真情,但也未必多喜欢,更多的是痴缠之后的不甘心。 这不甘心只是一阵子。 在一起十五天,可能忘记要花大半年,一年,太正常了。 所以在她开始期待每天的照片,对云洄之的思念和依赖愈演愈烈时,她及时醒悟,亲手斩断 相连的绳索。 她把云洄之在短信所要的卡号发了过去。 反正云洄之说不需要这笔钱了。 反正云洄之是个有钱人。 她知道云洄之收到卡号会难过, ⑵[(, 犹豫了许久。 但是当断不断的后果,她已经在别人身上领教过一回了。 十几年的默默喜欢已然扎根,让她现在看见任予晗,明明不再心动,情绪仍下意识想为她欢喜。 理智一旦被习惯和弱点捆绑,就像陷入泥沼中,轻易爬不出去,是件悲哀的事情。 她连上一段的喜怒哀乐都没彻底平息,怎么能再掀起浪波呢。 怕被淹死。 难道就为一个不确定的人,一个遥远,朦胧,不知骗过她多少,有过几分真心的人? 不如到此为止。 她怕自己再迟疑,心软,于是把云洄之的账号拉黑,连着电话号码。 断绝了所有联系方式。 看见云洄之的眼睛,听见她的声音,楚若游或许狠不下心。 但是长久不见面,不能接收对方的情绪,且独自苦恼的时候,她就能做得狠一些。 等到开学,她打算把云洄之送的东西处理了,彻彻底底地将假期记忆封存起来。 看似残忍,看似是她不近人情,其实对她,对云洄之都好。 大家不必白白浪费时间了。 如果难受,各自痛痛快快哭上几大场,哭过也就好了。 有什么了不起?喜欢了半辈子的人都可以放下,喜欢了半个月的人还能把她怎么着吗? 她毅然起身,离开博物馆。 回到夏城,因为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开学,各项事情都来了,楚若游经常往学校跑。 开会谈到搭班老师,原本的英语老师回家休产假了,新的还没定好。 楚若游佩服这个效率,快开学了还不紧不慢,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开完会回家,在她妈妈的监察下搭了套端庄亲和的衣服。 翌日是她爷爷的八十寿辰,家里晚辈齐聚一堂,提前订了餐厅。 餐厅在夏城的江岸,独栋建筑,恢宏气派,中西元素皆有。 楚若游的爷爷是夏城颇具名望的老中医,膝下三个孩子也算有出息,孝顺的同时都有些怕老爷子。 楚若游年近三十对象还没着落,常年是一个严肃的家庭话题。 但他们一家三口倒不是很尴尬,因为楚若游的两个堂哥更尴尬,一个恋爱长跑八年说恐婚恐育,一个订婚后原形毕露被女方甩了。 所以就算挨批,也是兄妹三人一起面对。 大家都麻木。 楚若游大堂哥甚至能在被长辈们痛骂时,气定神闲地拿起公筷给她夹虾,动作优雅地沾上酱汁,放进她盘里。 好好的寿辰,老爷子高兴完却自找没趣,说得吓人。直言就想死之前想看一眼重孙子,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个孝 心。 因为这话, 楚若游爸脸色难看, 瞪了她一眼。 楚若游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把一顿宴席熬过去,目送走各家亲戚,楚若游长出口气。 楚决明板着脸,因喝多了酒憋不住话:“你爷爷说的话你听见没有,爸妈不催你,不代表完全纵容。” 楚若游回:“爷爷想看重孙子,跟我什么关系?” “你生的也是他重孙,加个外就不是了?你少咬文嚼字。” “怎么,看见重孙能长生不老。” 楚若游语出惊人。 楚决明怒目圆睁,正要骂她,辛瑜解围说:“若游,少说两句,你别听你大哥乱说话你就学。” “就算不急着结婚生孩子,相亲为什么不去?我的安排,你姑姑伯伯的安排,你全不放在眼里。” 在外面,楚决明忍着火气,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低沉语气教训女儿。 楚若游也不想跟他吵:“我有东西落下了,我回去取,你们先走吧。” 她烦得厉害,找个由头离开。 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看眼手机,心情好受很多,大哥二哥皆遭痛斥。 往餐厅外走,远看见一个穿着无袖长裙的女人窈窕婀娜,穿着白色细高跟鞋,步伐轻盈地跟在一批男男女女身后。 看样子也是酒局刚散,不过彼此肢体间的交流不像一家人。 身高,头发,体态,走路的姿势,都像极了一个人。 楚若游脚步快些,隔得不远,名字就在嘴畔 她却好像哑了一样,喊不出那三个字。 不可能是云洄之,她不至于追过来却不联系自己,喊了徒添尴尬。 可万一是呢?那要怎么收场? 卡号发过去后,云洄之没有把钱打过来。因为拉黑了,楚若游也无从知晓她的意思。 多半还是不死心。 可楚若游承认,她因为近期没有收到那笔钱而窃窃自喜。 绝情的是她,矛盾的也是她, 楚若游揉了揉眉心,再抬头,背影像极了云洄之的人已经离开了视线。 她心想自己今晚也喝多了。 - 有妈妈跟叔叔的陪伴,酒局的气氛十分好。 但这种人际往来对云洄之来说很无聊,只好老老实实地听有点小本事的中老年阿姨跟大爷吹牛。 明明是她自己投简历,正常笔试、面试,好不容易才应聘进去。 最后还是要请一帮人吃饭,说什么照应。 真是无奈。 出了餐厅,在停车场干站着,等那群人说完客气话。 高跟鞋穿得她脚痛,成熟女人也不好装。 远远看见路旁有个女人伸手打车。 气质还挺像楚若游。 夏城就是美女多。! 第 40 章 星光黯淡,天空蒙着一层灰雾。 哪怕是在夏夜,城里深夜的灯火都泛着一层淡漠的冷意。 也可能是空调温度打低了。 云洄之从矫情中迅速抽身,拿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两度,又继续往窗外望。 夜晚的夏城让她想到楚若游,虽然她近来无时无刻不在想楚若游,但晚上想得更深更狠些。 因为第一眼见到楚若游,就是现在观赏夜幕下城市的感觉。 她耀眼,盛大,精致,包容,同时给人不可触摸的距离感,冷淡地审视陷入其中的独行者。 云洄之到夏城以后,事情拍得满而充实,再不复小镇上的清闲,几乎是被接踵而来的事情推着跑起来。 她没有闲暇时间去拍花花草草,经营自己的账号了,忙起来游戏都几天玩不了。 但不觉得疲惫,在跟着所有人的快节奏跑起来时,她都幻想前面有她想见的人在等她。 对方不会等太久,只偶尔回头看一眼,很快就不想看了。 所以更要拼命跑,也要笑着跑。 为了让妈妈跟叔叔高兴,云洄之这段时间住在他们家里。 她此前对他们不算热络,甚至抗拒来往,现在却想让他们高兴,似乎是懂事了 但说孝顺跟礼貌都是虚的,只育不养的隔阂难消。 云洄之想让他们高兴的前提,是因为他们让自己高兴了,能帮助自己在夏城轻松生活。 这很现实。 互相提供情绪价值嘛。 除了忙自己的事情,云洄之每天送妹妹去上兴趣班,晚上有空顺便辅导一下小学生的功课。 虽然请了家教,但云洄之喜欢跟她一起说笑,可爱的女孩子像天使一样。 不同于幼年模糊的印象里,父母总在吵架,这边的家庭氛围很好。 虽然云洄之总觉得自己像外人,但没人把她当成外人。 那天饭局上,有个人说:“木海,你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L呢。” 叔叔笑得一脸得意,回答:“我生的,怎么样,好看吧。” 当时云洄之笑起来,却注意到她妈妈的目光看了过来,隐约带着些担忧,好像怕她生气。 她摇头,意思是不要紧,她听了觉得很亲切。 虽然她懂,程木海对她好,只是爱屋及乌,想让她妈妈安心。 因此云洄之没打算长住在别人家里,如果夏城的工作和生活都能稳定下来,她想自己买套房子。 让人压力大的是,夏城是大都市,房价比她想的还要高,哪怕买套小的,不在繁华地带,也要咬紧牙关,拼拼凑凑。 而且买完腰包就空了,后面只能省吃俭用,乖乖打工上班。 她妈妈的意思是,他们准备帮她全款付一套,送给她做礼物。 她不同意,叔叔近些年生意做得愈发大起来,但毕竟白手起家,挣钱不容易。 自 己又不是人家的亲女儿L,好意领了,房子不能要。 她妈见拧不过她,又想了个主意:“那我联系云勇,到时候让他出一半,合送你一套。这是你第一份正经工作,他给你准备套房怎么了。” 云洄之眨眨眼,一笔横财砸上来,虽然不大好意思要,但不要就是神经病。 她妈抱怨:“这些年他顾着自己潇洒,都没怎么管过你,给你出钱买房子是应该的,不然你凭什么喊他一声爸。” 云洄之一想也是,她爸不差钱又大方,八成会一口答应。 只不过自己来夏城住,他肯定不高兴,说不定还会跟妈妈吵一架。 但是买房的事不急,她行李可以先放在这边,学校是寄宿制,有教师公寓可以住。 明天过去挑宿舍,开学前还要跟新教师们一起接受培训。 她妈说送她。 她来夏城第一天,就被带去看车,但她没要。 车库里好几辆,她随便开一辆代步就行,上班以后也用不着了。 她婉拒了车子房子,程木海觉得她见外,苦口婆心地劝: “叔叔早都准备好了,你就是我女儿L,你客气什么。我跟你妈这些年就养韵韵一个女孩儿L,没花几个钱。你妈该给你的,一样不能少。” 云洄之动容,“我知道叔叔真心把我当女儿L,我也没客气,而是暂时不需要车房,不想闲置。” 程木海认真想了想,眼睛一亮,仿佛成了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我懂了,现在年轻人都在追求这个低物欲,精简生活是吧。” 离题万里。 云洄之哑然失笑,点头附和:“对对对,您真新潮。” “我比你妈强些,我平时接触年轻人接触得多,爱学习。她不懂。” “你厉害,你爱学。我店里客户跟员工不比你公司那帮人年轻。” 云洄之被中年夫妻拌嘴逗笑。 行李箱已经收拾好,她带的东西不多,打算先过去看看宿舍多大,再购置物品。 事到临头,今晚她睡不着了。 明早上就要去学校报道,她紧张不是因为自身能力。 她做了准备,这段时间有请教龄长的英语老师给她指导。 还在人家的安排下,去了暑期的补课班,无偿上了几节班课体验。 只是经验的多少问题,用心负责总能把事情做好。 她紧张的是她不能保证楚若游想看见她。 事情定下以后,她有过几次临阵脱逃的念头,也就赔个违约金而已。 但最终没有放弃。 如果楚若游没有在蒹葭陪她生活半个月,没有与她像情侣一样地同吃同住,没有跟她约定以后夏城再见,没有一声不响地赌气离开,没有给她留一笔额外的钱,没有发了又删去那两张暗示性的照片,没有给她打电话关心她的伤…… 那么她都可以不陷进去,不对这段偶然相遇心存妄想。 只 要她知道自己是完全不被期待的人,她不敢介入人家的生活。 可是这么多的点点滴滴堆积成了高台,她被引着一步一步地走上来,难道再原路返回吗? 哪怕收到了卡号,哪怕被拉黑了最后的联系方式,哪怕云洄之只能靠照片去缓解思念,委屈起来也想再哭一回。 但是,她依然要试一试。 她想她有分寸,就试一次,不成就撤,绝不给楚若游惹麻烦。 反正自己只是合同工,反正夏城也不是她的家乡,来跟去都简单。 翌日一早,云洄之往学校去,她妈送她。 车往学校开时,容敏有一种云洄之还小,被她送去读书的感觉。 转念一想云洄之早长大了,人家现在是去当老师。 她生出无限自豪。 自从离婚以后,她就把云洄之放下了,忙着打拼事业,后来结婚组织新的家庭,也没回去过几次。 她心里一直有愧疚,好像一块伤久久不愈,却没有弥补的机会。 好在云洄之过来了,她乖乖巧巧接受安排,住在夏城,做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似乎永远也不离开了。 人到了这个年纪就会贪心,年轻时候想摆脱婚姻的阴影,想无拘无束走出自己的路,什么都可以放弃。 但是现在,母亲去世了,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两个女儿L,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一个也舍不得放。 文升中学在夏城的新区,离市中心略有些远,但建筑更新,规划得也更好。 近十来年,夏城有意把发展重心往这里挪,学校、高铁站或者图书馆体育馆什么的,都修在这边。 比起市区,这里路宽而车辆少,也不堵车,所以比计划得还早到。 来接应的老师之前饭局上见过,跟程木海关系铁,喊容敏嫂子。 云洄之来得早,成功获得先挑公寓的权利,她走进电梯,“李老师,所有的老师都住这里吗?” “不是所有,这栋都是女老师,男老师的公寓有段距离,离学生宿舍更近一点。” 云洄之最终定在了九楼的一间空宿舍,因为楼层高,安静。 主要李多山跟她说这层就这一间空着,其他几个女老师要么有家室不在这里过夜,要么不爱说话脾气好,绝不会影响到她。 进来发现公寓不大,但胜在装修新,而且五脏俱全。 她挺满意,有个独立空间就好。 来之前她特别怕要跟别人合住,除非她室友是楚若游,否则会很难受的。 容敏帮她铺好床铺,交代了一堆才以后,云洄之哼着歌,勤快地收拾起屋子,消毒,擦洗,购置物品。 比如,栀子花味的香薰。 通知下午两点开会,学校很大,等云洄之卡着点找到会议室时,人基本到齐了。 李多山正在等她,把她喊过去对对楚若游道:“这就是云老师,下学期带你们班英语。” “楚老师好,初次 见面,请多关照。” “?” 她穿得比在蒹葭时更素更保守,大热天的,衬衫袖子居然过了手肘,长西裤,裸色平底皮鞋。 还有一丝不苟盘起的黑发,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 浑身上下透露出两个字:古板。 二个字:不好惹。 可是她并没有因此少了好颜色,一夏也没晒黑的冷白皮肤招人嫉妒,端正的背,修长的脖颈,冷淡看人时的漂亮双瞳,都让人心生欢喜。 太久没见,云洄之看见她还是如初见那般,没出息地亮起眼眸,仿佛跌入了溪涧,呛得她想跳起来。 不同的是,第一次见时,楚若游是收敛的,目光没冷肃成这样。 那时候云洄之还能高高兴兴地欣赏她的颜,现在却心底打鼓,很怕她当场大骂自己。 于是紧张又装乖地对她笑,换来一记冷眼,随后便被无视。 气势上输了一截! 云洄之懊恼,明明是自己蓄谋已久,从暗处跑出来,怎么镇定自若的还是楚若游。 会议开始,按流程走,枯燥乏味。 云洄之起初还觉得新鲜,后来便度秒如年,很想快些结束,跟楚若游说说话。 结束以后,旁边老师跟她聊,“我还第一次知道云这个姓,你父母真用心,名字取的好有诗意。” 楚若游自顾自冷笑一声,经典话题又来了。 她起身离开,不愿再忍耐。 云洄之聊完以后跟上去,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喊了一声:“楚老师!”! 第 41 章 楚若游将方才的会议记录和各类文件都装在包里,包容量不够,露出一部分纸页在外面。 黑色手提包是某牌子的经典款,价格不菲,跟楚若游一身的穿搭很配。 云洄之在来之前,就知道这里的老师不以低调为荣。 容敏上午送她来,偏要开车库里最奢贵的那一辆车。 云洄之觉得不合适,说这要是被别的老师看见,说不定背后议论她。 炫富又不是好事。 容敏笑着用怜爱的目光说:“你在文升上班,不露富才奇怪,才会被人议论呢。” 云洄之于是发现大城市里有很多事情,比她想得更复杂。 不过她很快也就想清楚了,文升不是普通初中,学费高得学生都非富即贵,老师自然很难走低调风。 话说回来。 楚若游离开会议厅前,匆匆忙忙把文件放进云洄之觉得好看的包里。 一路昂首阔步,偶尔跟熟人点头打个招呼。 云洄之跟老师们客气几句,借故离开,跟上楚若游,在公寓楼下终于将她喊住。 楚若游这才停步,但显然不是等云洄之,严厉地望着追随者。 “不要跟着我。”她警告。 云洄之露以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也住这,早上来的。” 公寓楼下的绿化带里种着灌木,但被修剪得太过刻意,板正无趣,像寒窗苦读十载的迂腐书生,全然没有蒹葭镇植物肆意生长的魅力。 一并被压抑的,还有人类。 楚若游闻言眉头皱得更深,抿紧了唇,仿佛对云洄之的笑容免疫。 看见有老师也往公寓回,不想再逗留,一言不发地刷卡进去。 云洄之轻步跟在她身旁,走进电梯就问:“楚老师住几楼?” 楚若游防备她,冷声挤出两个字:“你先。” 可能因为开会,算严肃的场合,她没喷香水,没戴首饰。 这样更容易让人把目光放在她的面庞上,不被别的事物分心。 楚若游化了个淡妆,眉目如画,是那种有花有雪的风景画。 清雅与艳丽融合,冷意流转。 没胖也没瘦,没黑也没白,身材与皮肤一如从前,人群里能一眼望见的优越。 “从前”也就是一个月前而已,但对云洄之来说,像过去了几个漫长的季节。 云洄之不刺激她,老老实实地先刷了卡,按下9楼。 然后她看向楚若游,示意楚若游按楼层。 却见楚若游目光如箭,锋利朝她刺来,就快要装不下去淡定了。 云洄之看出楚若游这会是真的不高兴了,比会议室里见到情绪波动更大。 什么原因呢? 她担心楚若游会按停,直接走出电梯,不过楚若游最终没有说话。 她克制着点了点头,赌气一般,云洄之已经想象到她未发出的声音, “很好。” 不过楚若游什么话也没说。 云洄之随即就明白了, “?_[(, 脾气好”的老师,说的是楚老师。 话确实不多,脾气确实不算好。 电梯上行过程中,两人默契地没聊任何事情。 出了电梯,阳光如充满好奇的窥探者一样,从楼道的落地窗探进来。 而楚若游站在光里,一身冰寒都被晾晒暖,她微微眯眼,那双眼眸便多了些温和。 云洄之跟在她身后,见楚若游先往左转,然后停在她隔壁。 楚若游用“别来烦老娘”的表情跟语气问云洄之:“你有什么事?” 云洄之申请:“进房间说?” “不方便。”楚若游轻飘飘拒绝。 云洄之呲牙,长腿立即往旁边迈了一步,指指门说:“我方便,来我房间。” 轻佻。 暧昧。 狡猾。 楚若游眨眼的功夫想到太多刻意封存的旧事,又慌又怨,冷漠的神情出现一道裂缝,下颌微动,似乎磨了磨后槽牙。 可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开了门,进去挂上包,弯腰换鞋。 门还开着,门板没有砸到脸上,云洄之便明白她的意思。 乖巧进屋,还帮忙关上了门。 楚若游也没给她拿拖鞋,她不好意思进去踩脏地板,于是规规矩矩地站在入门处。 面上挂着楚若游喜欢的笑。 也不是尬笑,是发自内心想笑。 终于再次见到楚若游啦! 她本来忐忑不安,从见面开始,楚若游就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刚才电梯里,有一刹那,云洄之感觉自己会被她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她乖乖关上门,等着楚若游骂。 但是进门便放松了下来。 屋子里的栀子花香气扩散弥漫,如同她们一起度过的雨季。 楚若游离开后,屋子里的栀子花味淡下去很多,但每次开门进房间,云洄之还是满脑子都是她。 入门处的墙上钉了木质挂钩,挂着楚若游的包和帽子。 其中一款楚若游常背的提包上,坠着一个香囊,香囊上一枚晶莹剔透的转运珠。 云洄之瞬时不忐忑了,还有些小得意,更像“死里逃生”。 还好她没有一味地沮丧,没有临阵脱逃,厚着脸皮、坚定地走到了楚若游的面前。 楚若游面冷,那是天生的,但是心比谁都软。 云洄之观察敏锐,楚若游还不知道她的心理变化。 就当没她这个人,径直走去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咕咚咚地喝下去半瓶。 冰凉的液体刺激到她,使她意识更加清醒,情绪也能稳定下来。 云洄之不甘被忽视,话多道:“你还是那么爱喝水。” 聒噪,楚 若游剜她眼。 她继续说:“我很乖的,有好好喝水哦,每天都按照你规定的量喝,用你的杯子,三大杯。” “皮肤都好很多,是不是啊?” 最后一句其实是瞎扯,她皮肤好是随了妈,本就不易长痘,瑕疵不多,所以喝不喝水看不出区别。 她就是想骗楚若游正眼看她。 白开水推广大师楚若游上了套,果然真在她脸上认真打量起来。 “还行。” 隔得太远,云洄之怕她看不清楚,脱了鞋子朝她走去。 楚若游警惕地后退半步,“不要过来了。” 这使云洄之疑惑,自己很凶吗,楚若游为什么很紧张的样子。 她眨眨眼睛,听话地停步。 她主动跟楚若游聊正题:“刚刚打听到,楚老师一直是未婚啊。” 楚若游冷笑,“装穷学生赚钱的人有资格打听?”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呢,总不能是最近吧?” 楚若游说破:“走前就知道了。” “猜到了,那为什么还要给我几千块现金?” “云老师喜欢人设扮演,我想让你感受更深些。” 这话说得很含蓄,云式翻译机翻译过来就是:你既然喜欢装穷陪.睡挣钱,那就给你看看现金,让你彻底爽一把。 “彼此彼此。” 云洄之也不吃这种亏,笑道:“楚老师不也扮演离婚少妇嘛,确实挺有味道的。” 楚若游一时语塞,瞪着她。 “不过扮演游戏结束得太匆忙了。” 云洄之态度颇好,彬彬有礼地说:“您给的太多了,我只好追过来继续为您打工。” “混蛋吧你。”楚若游忍无可忍了。 这人真是装都装不了一会,刚才还能老实几句,现在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云洄之却没继续油腔滑调,反而敛了笑容,眼底清澈,纯情地帮她回忆:“可是你说过不离开混蛋,那句我当真了。” 不去看她的眼睛就好,她的眼睛太会骗人。 楚若游背过身去,看着阳台,“我们都是骗子,游戏都结束了,你还是不要当真为好。” “你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吗?” 应该把她嘴也堵上,语气也真会骗人,恰到好处地含着失落,惊讶和一点哭腔。 楚若游继续狠心:“如果算数,还会拉黑你吗?” “这倒是,你还不辞而别了,让我难受了好久。好啵,那就当不算数吧,我追过来前有心理准备。” 云洄之前一句还在委屈巴巴,后一句又开朗起来。 楚若游转回身,严肃地说:“你调查了我是吗?” “调查这个词好像显得我很恶劣,我没有哦。我是无意间看到你学校名字,然后搜了相关讯息,发现还是招老师的。” “然后走后门对吧。” 楚若游见怪不怪了,也没鄙视,只 是不悦:“你的学历,你的资历,都让我很怀疑你是否有教好我学生的能力。” “??[” “哼。”楚若游不置可否,没理睬她,继续表达不满:“你连我住哪间都查是吧?” “这个更不是了,房间是我随便挑的,恰巧有个空房间,我都不知道你住这层。我想反正女老师都住这,平时串门方便,就没有刻意打听了,不然别人会觉得奇怪。” 云洄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以免她把自己想得太居心不良。 “哦。”楚若游冷漠。 她讨好:“心有灵犀啦。” “闭嘴!” 云洄之只闭了一会,楚若游还没赶她出去,让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我知道你可能生气,可能会不安,我先跟你道歉,没经过你允许就贸然出现在你面前。” 她说着,还给楚若游鞠了一躬。 不大正经,更像是卖乖。 “你放心,以后除了我们俩私密空间,我会谈及过去以外,别人面前我绝不乱说,不会给你如何困扰。” 云洄之跟她保证:“我会好好上班,把你的学生教好,拭目以待。我绝不会害你出柜,害你经受风言风语,把你的生活打乱。我只是不得已按着我的心走到了你面前,你不要太有压力,你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情。” “我的要求是,井水不犯河水,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 “嘶——”云洄之带上痛苦面具。 楚若游吓了一跳,过去问她:“怎么了?” 她虚弱地说:“膝盖突然好疼。” 楚若游恍然想到她前不久受过伤,“这么多天了还没有好吗?” 她让云洄之坐下,“裙子掀起来我看一眼。” “……不用掀这么高的。” 她把云洄之从小腿猛拉到腰间的裙角往下拉,看了眼她的膝盖,果然留了一块不算好看的疤。 “这不是都愈合了吗?” “天阴,隐隐作痛。” 楚若游往外看了一眼:“今天是大晴天。” “你没看天气预报吗,晚上有雷阵雨啊,我的身体提前不适了。” “……” 楚若游看向她的眼睛,想问她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编瞎话还不脸红的。 却不小心撞进她情意似水般绵绵的眸子里。 云洄之坦诚又温柔:“若游,我好想你啊。”! 第 42 章 她想到蒹葭镇的山山水水,壮阔静谧地坐落在远离喧嚣的地方。 也想到客栈藤蔓上繁密又清浅的紫色小花,远看是一簇簇夏日的当季标语,近了就可以闻到淡雅的香气。 不似玫瑰的浓香,但是闻见就能记在脑海里,久久散不去。 她问过云洄之那是什么花,云洄之说,紫花。 ——总得有个名字吧。 ——也可以没有。 遇见云洄之是场意外,再见云洄之也是场意外。 前者阴差阳错,后者蓄谋良久。 一时很难为这“意外”定性,好还是坏,怒还是喜? 不知怎地,当云洄之的名字出现在她看到的名单资料上时,她并不觉得格外震惊。 狂欢与大怒皆没有。 虽然她为之诧异,颤抖,心中五味杂陈,可是却很平静。 平静到她好像潜意识里就知道,故事没有彻底结束,她们还会相见。 又好像云洄之一声不吭地跑到她面前,闯入她真实的生活中,是件并不稀奇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想? 她自己都不知道,可能云洄之的花言巧语和纯情人设早把她洗脑了。 也可能是云洄之这骗子一直没有还她的钱,她知道对方有后手,作为债主还有点惦记。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们是以这种方式再见,让她连拒绝的理由和资格都没有。 从萍水相逢的暖.床对象,一朝变成工作性质不容娱乐的同事。 楚若游心中平静之下又不平静,反反复复地、一笔一划地将纸上的“云洄之”看了又看。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重名的可能性为零,她看这三个字有些刺目,恨不得从纸上裁去。 又怕是她眼花,坠入空梦间。 直到会议快开始,某个人才姗姗来迟,出现在楚若游的视野里。 她真实存在。 看似平静、蓄着浪花的海平面倏然飞扬浮躁,急浪腾起如高厦,打翻领航的船只。 失了罗盘,于是航线混乱。 “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这样的谎话,云洄之在人前说得亮亮堂堂,她的眼睛迎着会议室里的灯光,没有一点儿L怯意。 有多少人会被她骗呢,她的骗局还要铺多大呢? 楚若游不知道,她也笑不出来。 已知和未知令她不安,不安却使人隐隐兴奋,兴奋随即带出浓浊的疲乏和逃跑的本能。 她只能回以冷脸。 让云洄之进屋,是因为知道这场谈话躲不过去,不如丑话说在前头。 开诚布公的交流一句接着一句,楚若游却没有太多的心力去思考过去和将来,她只是强撑着应付云洄之。 云洄之从善如流,有备而来。 她说她们都是骗子,云洄之笑; 她说过去的 话都不算数了,逢场作戏,云洄之说有心理准备; 她满心惴惴没办法言明,云洄之便主动开口,打消她的忧虑; 她质疑云洄之的来历和能力,云洄之并不生气,保证今后会努力。 云洄之是这样会对付人,所以她根本没办法冷静思考她们的处境。 直到云洄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柔声说“我好想你” “” 气氛被打破,楚若游冷淡道:“我真佩服你有用不完的自信。” 云洄之接住她的话:“你要吗,分你一半吧。” “婉拒了,谢谢。” 有很多事值得深聊,需要计较,可是两人都无从下口。 那是一壶滚烫的开水,你知道它已经开了,热气腾腾,不容忽视。但谁也不敢把它端起来,喝下去,怕被灼热的温度烫伤。 楚若游需要一些时间整理思绪,今天下午措手不及,她自觉失态。 她发逐客令:“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就走。” 云洄之站起来,爽快答应,亮着眼睛问她:“等你休息好,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吗?” 想也没想,“不可以。” “为什么呢?”云洄之悠悠地问。 楚若游不陪她一同装傻,安坐在椅子里,“不想跟你一起吃。” “好吧。” 云洄之又说:“你微信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吧,我把钱还你。” “我记得我给过你卡号。” “那又怎么样呢,微信转你不是更方便嘛。我们以后做同事,总不能没有联系方式吧。” 云洄之的借口一个接着一个。 “那就等需要联系的时候再说。” 楚若游看见云洄之装可怜的表情,静了一会,似笑非笑道:“算了,我既然给你,就没想过要回来。半个月的房费和你做导游的人工费,是我该给的。” “那笔现金……” “小费。” 楚若游沉沉看着她,不知何时就下定决心:“你不要再惦记还我钱,也不要再提那半个月的事情。你后面的打算我不想知道,但我很不希望你毁了我的平静生活,否则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你是个聪明人,多的我不想说,保持分寸。” 不管她心软不软,这张嘴说出的话是让人真难受,感觉一身都是刺,字字句句都掉冰渣子。 云洄之心里建设得再稳,也被她刺得有一点儿L疼了,束手无策。 却不入时宜地想到楚若游皮肤的温暖软腻,想到她们赤.裸.裸地拥在一起聊明天买什么菜。 尽管眼前的这个楚若游看上去再也不打算同她亲近,但是她却 因碎片式的记忆回了点血。 从楚若游房间离开之时, , 香囊上张牙舞爪的小狗正虚张声势地望着她。 哼,再凶也只是小狗而已,自己可是属龙的。 才不怕你这几声吼。 云洄之对着绣物瞪了回去。 回到自己房间,缺失的栀子花香使她一阵悒郁。 虽然都在意料之中,但该有的苦与涩却一道没少尝。 她沉下心,打开一直震动的手机,看到工作群里发了许多新老师的待办事情。 急着处理的她迅速完成发过去,不紧急的,她记在备忘录中,这两天别忘了就行。 她跟她小姨打了个视频电话,说工作环境不错,但还是想念蒹葭镇。 “同事们怎么样?” 云洄之想到楚若游,想叹气,却嬉笑着说:“大城市里美女老师多,都光鲜亮丽,颜值高,气质好,而且待人亲和,都挺喜欢我的。” “都?喜欢你?” 容倩不仅觉得她在吹牛,还忍不住提醒:“人家八成装的,只是情商高。你要留个心眼,不能什么都傻傻跟人家聊,知道吗?职场,不是你在客栈里交朋友,随心所欲。” 云洄之比了个“OK”,“我知道的,我又不傻。” 容倩损她:“我才知道你不傻。” 云洄之挂了视频,闲着无聊,剪起指甲来。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长了不好看也不舒服,还是修齐整些更好,显得人干净。 天气预报很准,才过六点,太阳就被浓密的黑云吞没,雷声隐隐。 还没正式开学,食堂没开,只能去学校外面吃,云洄之拿伞出门。 路过,她敲敲隔壁的门,没人理,可能楚若游也出门去吃饭了,可能单纯不想理她。 她刚才已经调整了心情,不急,以后机会多着呢。 楚若游今天没当场发飙,没骂她死缠烂打,就已经算格外温柔了。 至于警告她别乱来,保持分寸,那都是应该的,就算她不警告,自己也会注意。 风刮起来,灰尘不小。 云洄之也不敢闲逛,选了家装修明亮的餐饮店就进去,点了份套餐。 点完单不久,暴雨就倾盆而下,雷声巨响宛如末日的前兆。 云洄之听到店里的人都在感慨,说终于下雨了,能凉快两天。 还有好些人从外面跑进来避雨,一时店里比刚才更热闹。 她本以为吃完饭这阵雨会过去,谁曾想雨势不减,眼看着天黑完了,云洄之也不想再等下去。 雷声这会倒是没有了,可惜她的雨伞没用,街道地势又低,才走几步,积水直接进了鞋。 风雨滂沱,很快她的裤腿跟肩膀就被打湿了。 她笑起来,感慨自己还算聪明,出门前换了条裤子穿。 不然这会裙角飞扬,太高调了。 一路慢行,也实在快不了,还没走到教师公寓楼,身上的衣料已经没几处干爽了。 这不要紧,回房间冲个热水澡就可以了。 暴雨不定,到楼下时,雨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小了许多,风也静了些。 云洄之想到在蒹葭镇的那晚,她跟楚若游一起淋雨,她们一起洗澡,那是她第一次跟楚若游认真表白。 彼时楚若游当做没听见。 现在楚若游又不理她。 她的情感压抑太久,突然很想收起伞,站在雨里再淋一淋,好让自己澄净一二。 好在她还没疯,很怕别人看见说新来的老师脑子不好。 又怕雨水又冷又脏让她生病,刚上班不能请假。 还怕一身湿漉漉的带着水,会把电梯弄脏。 于是作罢。 她明白,夏城不是蒹葭,容不下肆意而为的尽兴疯癫之举。 她也已经很狼狈,一路走过来,湿掉的鞋在地砖上留下水渍。 她打算回去换身衣服,再拿拖把出来把走廊处理一下,不然容易滑,楚若游摔倒怎么办。 她还没走到房间门口,楚若游就开了门,两人猝不及防来了个对视。 楚若游看见她这身造型就明白什么情况了,问她:“你是笨蛋吗?知道晚上下雨还出门。” 云洄之不想让她了:“搞得跟你没淋过雨一样。” 还不是在雨里快乐地嗷嗷叫!! 第 43 章 云洄之刚怼完她就打了个喷嚏,怀疑楚若游在心里骂自己。 骂得很凶那种! 她随即反应过来,走廊是公共区域,不能在这畅所欲言,她刚才说的话会不会露馅。 不过从搬进来到现在,整层楼她只看见楚若游一个女老师。 想到早上李老师说这层楼安静,因为其他教师家里有孩子,晚上如果没自习就直接回家了,不在公寓住。 她怕挨骂,小心地看眼楚若游。 楚若游神情未变,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漠然审视她狼狈的模样。 楚若游没生气,云洄之并不觉得庆幸,反而消沉下去。 她喜欢楚若游坏的样子,喜欢楚若游嘴毒手狠,毫不忍让地欺负她。 就是不喜欢楚若游冷漠,把她的话当成空气。 她知道楚若游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正经人,更不是个老古板,她的灵魂浪漫有趣,却被她封印起来。 云洄之想撕开她脸上那层面具。 身上的雨水散发着潮湿的、类似植物被碾碎后的气息,被打湿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很不好受。 云洄之知道自己现在不体面,但她不慌,漂亮的人就算被雨打湿也只是淋过雨的漂亮女人。 她就没有丑的样子,楚若游可看不到她的笑话。 她指了指身后,“你走路当心,不要滑倒。我鞋完全湿了,踩了一地的水,等我马上来拖一下。” 楚若游早看见了,淡声说:“你先冲澡换身衣服吧,我来拖地。” “啊,可以吗?” 云洄之没有使唤她做事的想法,这好像不是楚若游该做的事。 “嗯。” 真奇怪,下午还在放狠话,晚上又愿意帮她干活了。 “谢谢楚老师。”她小声道。 声音柔小不因为受宠若惊,也不因为害羞或者紧张。 单纯因为楚若游受不了她这样,她每次小声说话,装出很乖的样子,她说的话楚若游基本都会顺着。 楚若游眸光微闪,不预备与她对视了,转身去拿拖把。 云洄之也不好再杵着,走到自己门前的时候,有些好奇,楚若游突然开门是为什么呢? 出门有事办? 不像,她穿着家居服。 扔垃圾? 她手里空空。 还是找自己有事呢? 开门,开灯,房间的窗户走前都关上了,没有被雨水侵袭。 如果站在窗前,可以看见公寓楼底下通往其他区域的长道,灌木绿树将楼环绕。 更远处是食堂,图书馆、篮球场和足球场,教学区域不在视野范围。 云洄之平日自恋习惯了,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念头。 她突发奇想,楚若游会不会就是在等她,从窗户看见她回来了,所以开门跟她说话? 这样一想真的很甜蜜,也正是 因为甜蜜过头了,所以有点儿离谱。 ?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夏日失控谎言》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她发完呆还没走进房间里,顺着动静的方向看过去,楚若游已经利索地把她留下的一行雨迹给拖干净了。 一路拖过来,很快伸到云洄之门前。 见她还不进去,楚若游问:“傻站着干什么?” 云洄之煞有介事:“脑子进水了,死机。” “……” 楚若游懒得理她的疯话,“不要磨蹭,明天八点开会,早睡早起。” 云洄之又打个喷嚏,“噢。” 楚若游眉头蹙起,“上班第一天就请病假的人绝不会得到体谅。” “知道啦,这就洗澡。” 云洄之不再磨蹭,冲了个热水澡后终于舒服多了。 楚若游真是杞人忧天,八月的天气,三十多度,人又不是纸片,身上沾点雨水也无妨吧。 但她没敢跟楚若游辩驳,不是怕楚若游,而是有些事不能说。 一说就要中招,乌鸦嘴就是这么来的。 云洄之打开柜子,盯着吹风机,想了两秒之后,果断关上柜子。 开门,出门,敲门。 现在还不到九点,楚若游不至于睡觉了,所以她敲得心安理得。 楚若游很快就开门,没什么好脸地看着她:“什么事?” 话音刚落她就明白了,云洄之的头上包着糖果粉的干发巾。 老套。 云洄之礼貌地朝她笑:“我忘记带吹风机来了,楚老师的能借我用吗?” 她穿了一件吊带睡裙,裙上碎花繁复却不张扬,仿佛她还是小镇上的摄影师,自称是半个小镇姑娘。 裙是方领,细长的颈下锁骨横出两道令人挪不开目的姣好线条,沐浴之后的皮肤细腻,被热水蒸浇得瓷白,白里泛着软嫩的粉。 再往下呢,楚若游的目光也不敢再往下看了。 云洄之身材不差,甚至算得上好,虽不丰盈也不干瘦。无论穿衣还是不穿衣服,都比一般人好看点。 楚若游虽然不曾“反客为主”过,但她要承认,不关灯的时候,云洄之所展现在她面前的年轻的身体,让她能够极快步入状态。 她喜欢视觉上的享受,引起全身温度上升,血液流动速度加快,再大方地给予情动后的反应。 云洄之总要在探下去时,咬着她的耳朵说:“这么快?” 云洄之会因此愉悦,继而急切,预备将她最不矜持的内里都探寻到,让她为之沉溺,浮在一片难以躲藏的深海之上。 色相乱人,她的思绪无可救药,一路不堪下去,想到的画面让她再没办法站定在云洄之身前。 夏日的朝气从云洄之的肌肤之下蓬勃散开,有诱人的香气冲撞进意志不算坚定者的鼻端。 “等一下。”她转身逃离。 云洄之再看墙上的包,凶神恶煞的狗狗不见了,转运珠被拆掉了。 她 一瞬间沮丧起来。 为什么啊!呜呜呜呜。 楚若游把吹风机给她, ?, 心不在焉的。 她调整心情,微笑说:“谢谢,我用很快,五分钟后就来给你。” 5分钟,300秒。 楚若游什么也没做,靠在门边,静静地等着。 过去的夜晚,她们曾在吹过头发后相拥,接吻,无休止地纵欢。 小镇月光透过雨天的云霾,跌落进夏末乏味的夜,被刻意埋藏的记忆重新涌现。 毫不留情地侵蚀着她的防御线 云洄之来还吹风机时,附加了一个橙子,一块糖果。 她笑:“谢谢楚老师。” 糖果是客栈前台放置的那款,她曾往云洄之嘴里喂过。 说来也怪,她就不是做那种事的人,跟任予晗或是别的密友从未有过喂食行为。 但是在云洄之面前,她做什么都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糖果,云洄之离开了。 - 翌日七点半,云洄之出门,恰巧碰到楚若游。 “早安楚老师,你吃了吗?” “嗯。” “我也吃了。” 云洄之跟她说:“不仅吃了早饭,还喝了一大杯温水。” “哦。” 楚若游看见她穿了一件无袖裙,想起什么,问她:“恒夏餐厅,前段时间你去过?” 云洄之睁大眼睛,“你看见我了吗?” “应该看见了。” 云洄之笑起来:“我感觉我也看见你了,在路边。” “哪那么巧。” “真的,你那晚打车了是不是?果然,要是知道那就是楚老师,我肯定自告奋勇,把你送回家。” “但我没想到是你,不好意思过去搭讪。我以为夏城会很大,原来这么小啊。哦不,是咱们有缘,对吧?对嘟。” 她轻快地说,一句接着一句,好像绵绵不绝的细雨滋润着无趣的草木。 楚若游没有想说的话,她发现她的语言是那么苍白,她永远也不能像云洄之一样把字与字组合得灵动可爱。 云洄之高兴完便了然,难怪楚若游笃定她是托关系进来的,楚若游可能看见当时校董和副校都在。 其实楚若游没有看见,那时她满眼睛里都是云洄之的背影,明知不太可能,仍贪婪地看了许久。 昨夜睡前雨就停了,黎明时分又淅淅沥沥下起霏霏雨丝。 楚若游打着伞避开水洼,“你有亲戚还是朋友在夏城?” 云洄之犹豫了下,跟她说实话:“我妈在这里。” 楚若游冷笑一声。 又发现她一个谎言。 云洄之不作解释。 上午的教师培训由刘复主持,云洄之看见他朝自己慈祥地笑笑。 刘复一家曾在他们客栈入住,跟她聊过楚若游,云 洄之很感激他们。 否则自己也不会鼓起勇气。 云洄之突然意识到一点,如果楚若游的那个“前夫” 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就有不对劲的地方了。 楚若游随口污蔑人家那方面不行还说得过去,可又何至于费力编造更多呢? 楚若游说过,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不和谐,是因为她从没有被对方坚定选择过。 在他面前,她总是黯然失色,没有安全感。 这种心绪流露过于真实沉重,如果只是应付自己刨根问底的好奇心,随便找个大众化的理由会更简单明了。 而不需要长段地,投入地,编造这样一个理由。 展示了她在上一段感情中的彷徨无助,和她处于劣势的无奈。 楚若游是骄傲的人,编故事怎么可能这样编。 云洄之不得不开始担心,会不会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即便他没有跟楚若游结婚,但是钓着楚若游呢。 楚若游只是短暂地被自己勾引,心里会不会还想着那个人? 疑神疑鬼,忧虑不安是喜欢别人的后遗症,发病率为十分之九,剩下的那一个大概是天赋异禀。 但是妥善消化这样的情绪是健康人类所具备的能力,把这种情绪放大并伤到对方和自己的人,也是“天赋异禀” ,得治。 云洄之是前者,她也不急,决定按兵不动,细水长流。 再探! 再报! 随着开学日期的临近,她的工作很快满起来。教师的工作很琐碎,不是刻板印象中只上两节课就回家。 所以不可避免的,需要联系班主任了。 云洄之觉得这个学校还挺好玩,以前的班主任多数都是语数英老师,但在这里,历史、生物、化学老师都在做班主任。 楚若游不计前嫌、大发慈悲把她从黑名单拉出来,给她发工作文档。 云洄之点开对话框,看见聊天记录上整页的红色感叹号。 她发可爱表情包,回:“谢谢。” 楚若游不理。 楚若游朋友圈还屏蔽她。 这绝情的女人! 云洄之怒而拍了张甜美风自拍,精修之后发在朋友圈。 她心里对楚若游说,我不是你,我大方我坦荡,这就是我跟你做人的区别! 哼哼。 楚若游居然不点赞。 小气! 午休后,都要去报告厅参会,又在电梯遇到。 云洄之被冷落,冷不丁地问:“楚老师,汉武帝为什么要颁布推恩令?” 楚若游懒得抬眼:“你没学过初中历史?” “太久远了,想补习一下。” “没手机?不会打字?” “fine.” 真凶。 “楚老师,你最近有相亲吗?” “与你无关。” “楚老师……” 楚若游不堪其扰,在道中间停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云洄之不假思索。! 第 44 章 开学在即,学生明后天陆续到校报道,还有开学考试。 各项任务安排下来,老师们各顶了一堆压力在头上。 云洄之的备忘录记了几l页,本子上也写了一堆待办事项。 她不觉得麻烦,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信心,准备迎接她可爱的学生们和崭新忙碌的上班生活。 学生是她跟楚若游共同的学生,生活也是围着楚若游展开的生活。 嘻嘻。 云洄之庆幸自己不是班主任,班主任比一般的任课老师忙,事情成倍地增,工资据说没高多少,难干得要命。 但楚若游应该习惯了,从头到尾淡定自如,眉头都不带皱的。 云洄之跟她不坐一起,不住地偷偷看她。 开会之前,她在路上问楚若游,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楚若游当时怔了一下,握着伞柄的手稍作调整,把伞打低了些。 雨雾将她们环在中间,凉气氤氲开来,睫羽稍沉,挂着夏末的痕迹。 天气不热,楚若游穿一件衬衫。 她在学校穿衬衫跟在蒹葭镇不同。 在蒹葭镇,楚若游穿过一件衬衫,那件白衬衫料子摸上去舒服,版型也好。 云洄之喜欢,打算自己买一件。 但没当着楚若游的面说,因为那衬衫不便宜,她人设很穷,一张口就像讨要了。 那时楚若游领口会解开一两颗扣子,项链坠在那处空白区,清冷却撩人。 云洄之曾将脸蹭在那里,用唇衔起链子上的坠饰,动作间呼吸跟唇吻都喷在薄薄一层皮肤上。 楚若游这里怕痒,半个身子都在往后躲。 楚若游问:“不嫌脏吗?” 云洄之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的,反正没有好好回。 那时候她满脑子不健康念头,正琢磨怎么风流。 但现在楚老师穿衬衫,她会把每颗扣子都扣起来,颈线藏收于严密的衣领之下,吝啬得很。 正经到云洄之想到从前对她做过的事情就有点自责。 好吧,不是自责。 她要说实话,是很雀跃很兴奋,恶劣地想帮她解开扣子释放一下。 这太过分了,所以她不敢再深想。 她的目光终于从楚若游的领口处抬起来,等着楚若游回答她的问题。 楚若游说:“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 云洄之对她说:“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我跟你相处会自在些。” “我告诉过你不要……” “我知道。”云洄之打断她的冷言冷语,回以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我可以克制自己的,但有时候可能会下意识过界,冒犯到你。所以我要问清楚你的情感状况,好让我脑海里的‘下意识’有个活动范围。” 妈的,她在说什么啊。 她自己都犯迷糊。 楚若游却好似听明白,“意思就是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你就不会再对我有超出同事关系的想法了?” 云洄之还没来得及说话,遇见其他老师路过,走过来跟楚若游聊。 知道云洄之是新老师,只是点了个头,就把楚若游拐走了。 所以云洄之没来得及回答她,“当然不是。” 会上所谈重要工作的部分,一个小时四十分的时候就说完了。 云洄之对表一看,时间还早,顿时开心,回公寓还能歇一会呢。 但她还是年轻了,没有一场会议是只聊重点的,不然效率太高,怎么显得大家很负责,很忙碌呢。 所以愣生生拖到六点才结束。 这个领导说完换那个领导,每个领导一拿到麦就谦卑地说:“刚才XX老师/主任/校长已经把该谈的事情都谈完整了,我只有一点想法……” “首先……巴拉巴拉。” “其次,是我们作为教师,对待一份不平凡的工作,对待教育,对待学生的态度,或者说“XX”。什么是“XX”,第一点就是……,第二点……,第三点……” “最后啊,我想说的是……” 无论聊什么,框架无非如此。 云洄之猜这几l个领导的稿子估计是一个人写的,风格和框架过于雷同了。 但是很厉害,能把三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事情,细化加反反复复强调,随便就能说上半小时了。 云洄之靠着顽强不屈的意志力,才使自己表情认真,意识清晰,没在会上睡过去。 结束到了饭点,新教师培训时拉的工作群里,有个老师提议晚上有时间一起聚个餐。 群里的讨论云洄之没细看,但是心情为之好起来。 她还以为学校太过神圣,这里的同事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严肃到不需要建立感情呢。 现在看来,也是有温情的。 她打算先回趟寝室,再考虑去不去吃饭。 刚下楼,组织聚餐的老师就追下来问她:“云老师晚上有事情吗,一起吃饭?” “可以,我晚上没事。” 云洄之说:“但我想回公寓把东西先放下。” 那老师说:“不用多跑一趟,东西放在包里,我帮你盯着,放心丢不了。餐馆就在校门口,咱们现在一起过去点单。” 这个男老师叫曹亚南,教物理,戴着副黑色镜框眼镜,看上去是比较典型的理科老师。 他在群里经常发言,很沉稳的一个人,而且思路清晰,其他老师都喜欢附和他。 云洄之跟他一起往校外走,不大自在,好在其他老师陆续跟上来。 曹亚南问她:“云老师是夏城人吗?” “不是,但是我妈在这,所以我毕业就过来了。” 云洄之有所保留地说。 “哦哦,夏城很好,你住久了会喜欢的。” 曹亚南问:“这几l天适应 吗?” “我还好。” “你要有棘手的事情, ㈦[(, 你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解决。” 他稳重又自信:“我虽然跟你一样初出茅庐,但在文升读过三年书,这里环境和老师们我都熟悉,你不要怕麻烦我。” “好的。”云洄之礼貌地笑笑。 曹亚南有心照顾她,点菜前特意问了她的喜好跟忌口。 云洄之心里便隐约猜到了。 虽然满桌子菜,但都没有什么特色,口味偏淡,好在还算好吃。 云洄之虽然不社恐,但是每到新环境,会刻意让自己安静下来。 多听少说准没有错,摸清楚当下情况再表达自己会更好,或干脆不要表达。 通过聊天,云洄之恍然大悟。 原来她认为大部分新老师都在围着曹亚南转,不是错觉。 但原因不是曹这人多让人喜欢,而是因为他姓曹。 一个同教英语的女老师跟云洄之说了这么一句话,“校长也姓曹。” 言简意赅,五个字就解释清楚。 云洄之喝了两杯酒,可能是素质都比较高,也可能是初次吃饭放不开,大家喝得很克制,也没有胡乱劝酒,以助兴为主。 聚餐结束以后,曹亚南说送云洄之回去,云洄之拒绝:“我跟郑老师她们一起。” 她连句“谢谢”都不想讲了,决心以后跟人家保持一点距离,以免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她想,美丽也是一种罪过。 唉,真麻烦。 只有云洄之一个住九楼,跟其他老师道别,她走出电梯。 感应灯随之亮起,没关住的栀子花香从门缝底下逃窜出来,走廊上有浅浅淡淡的香气。 她露出笑容,站在楚若游房门口,敲了敲,然后定定地等着。 里面半天没动静。 云洄之又敲三下,在心里数到十八的时候,门就开了。 她本来想数到一百再回房,所以这么快对她而言是个惊喜。 她快乐地笑起来,把手里的一瓶鲜牛奶递过去,“喏,你最爱喝的。” 楚若游正在擦头发,微微凌乱的造型让云洄之一阵恍惚,她终于不是那么一丝不苟,终于像蒹葭镇上的楚若游了。 “我冰箱有。” “但是这是我买的啊,送你。” 楚若游没接,“为什么买?” “路过校门口的便利店,陪她们进去买吃的,我就顺手拿了一瓶。” “喝酒了。” 楚若游开门就嗅到了,有些严肃地问:“没有男老师劝你喝吧?” “没有的!” 云洄之笑笑,“很少一点,我自己想喝。” 她又递了递牛奶,“你快拿着吧,你知道我酒量差,一沾酒就容易哭的。你不要,我肯定要哭哭。” 楚若游立即接了过去。 “谢谢云老 师。” “?_[(” 云洄之眨着眼睛,清澈的湖面一道道涟漪泛起。 楚若游立即要还给她。 没还回去。 “楚老师不要那么小气啦,明天食堂营业,我想找个饭搭子嘛。” “曹亚南应该有空。” “曹亚南是谁?” 虽然才吃过饭,但云洄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脑子死机之后重启,“哦,教物理的,你跟他熟?” “我不熟,看你挺熟。” 会议结束,她看云洄之没有等她的意思,又看曹亚南追上云洄之,跟她一起往校外方向去。 “我也不熟。啧,干嘛提他。” 怕楚若游不答应,她撒娇:“好不好,就一次,就请我吃一次。人家是第一次在食堂吃嘛,宝贵的第一次想跟你一起体验。” “云老师!” 楚若游喊停她,“有歧义的话不要乱说。” 云洄之羞赧一笑,“那你答应我?” “明早七点。” 云洄之大喜,恨不得给她一个拥抱,手才一动就赶紧藏在身后。 “好!我七点准时出门。” “没事了吧?”楚若游准备关门。 “还有。” 云洄之突然想起来要说的话:“那个,下午你问我的,我还没跟你说答案。” “说。” “哪怕有那样一个人存在,也不会影响我的心意,我想做什么还是会做。” 她又说:“但是我会更尊重你,不让你觉得困扰,你放心。” 楚若游垂眸,若有所思。 云洄之接着问:“所以,你有吗?” 不做停顿,楚若游立即把门给关上了。 看着门板,云洄之皱眉撇嘴。 干嘛呀,凶巴巴的。 不说就不说,不说我就当没有。 我本来道德感也没有那么强,就是套套你的话而已。 管你喜不喜欢别人,只要你还是单身,就不妨碍我追你。 刚进房间,云洄之手机一响。 楚若游发:[明天很忙,要早点睡。] 关心我,就是不正面回是吧。 那就是没有! 云洄之开心笑起来,[好嘟。]! 第 45 章 雨丝断断续续,在下午某个时刻,停下了与大地的藕断丝连。 那个具体的时刻,在报告厅里的云洄之不得而知。 或许在某领导说到口干处喝水却不愿意停下的刹那,或许在她望向楚若游的当下。 所以晚上聚餐结束后,路面呈现出的干爽让她很愿意把脚步往地下放。 洗过澡后,云洄之尝试看了一眼天,出乎意料,一缕清辉竟然从云层洒了下来。 月光以极淡极薄的形态准时上班打卡。 若隐若现,像兑过水一样。 努力地出现在人间,使月光看上去多了一些温柔,但遥远得不可触及。 夏城的月要比蒹葭镇的月更远,也更黯,阴雨天的月华照上楼宇,砖墙上几乎没有明暗线。 比起灯光它是敷衍的,好像吝啬地往人身上抹了两下就走。 云洄之想发消息告诉楚若游,邀请她一起赏月,像上个月那样。 但从前毕竟是从前,楚若游不会给她好脸色,多半已读不回。 即便云洄之能调整好心态,厚着脸皮在楚若游面前一腔热血,但是人也不会拥有无尽的能量。 如果这是一场持久的拉锯战,那她没有太多的能量去随意消耗。 所以她不愿意邀请楚若游看。 她清楚楚若游心中还有一些事没想清楚,有厚实严密的藩篱没拆去。 导致楚若游现在不肯朝她走来,甚至连试一下都不肯。 楚若游需要时间思考,甚至是很多时间。 这样的情况下,她可以慢慢等,她愿意适当地给出一些情绪价值,让楚若游更容易想清楚,有动力去拆除那些束缚她的东西。 如果楚若游如果想清楚了那些事,仍不愿意朝她走来,并且坚决舍弃她的话,她应该就不会再去争取了。 因为那是给别人添堵。 云洄之曾跟楚若游保证过,自己会坚定选择她。 坚定在她看来,不是偏执,不是对方一再逃离,已经感到痛苦,还要一厢情愿缠着不放。 坚定是在对方偶尔犹豫或者需要的时候,给明态度,给予助力。 在对方的的确确不需要时,尊重对方的选择,坚定地以对方为主。 至于云洄之为什么感觉到楚若游在思考,这事说不清楚。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外婆说过,与人交往,忌讳人家对你稍微好一点,你就以涌泉相报,把那些好当成最重要的东西。 更忌讳人家对你一处不好,就把对方当成十恶不赦的人,否定、抹杀人家曾经对你的好,忽略人家的立场和苦衷。 因当结合起来看。 结合起来,云洄之觉得,楚若游没有那么喜欢她,这很正常,加起来认识还不到两个月。 但也不是那么不喜欢她。 因为她们实在做过很多亲密美好的事情。 所 以,她能做的就是,在楚若游不极度排斥她时,让楚若游明白她的心意:坚定的,温和的,不讨人厌。 她希望能等到一个好的消息。 如果等不来怎么办? 她还没想过,她想先做好当下。 就像今晚这行月光,哪怕是阴云密布的天,但凡有点力气,它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六点二十,闹钟声响起,云洄之迅速下床,不给自己挣扎的时间。 很多事不想还好,越想越惧怕,比如起床。 她拉开帘子,打开门去阳台。 因远离市区,空气质量还不错,但跟蒹葭镇的清新程度没法比。 她心情不错,但跟在蒹葭镇时期没法比。 但人不能因为某地方空气不好就不呼吸,也不能因为在某地方快乐,就一辈子禁锢自己。 那都是,慢性自杀。 她没有敲门,还没到时间,不想楚若游慌慌张张。 所以她就戴上耳机,站在走廊上听英文播客。 楚若游准点开了门,云洄之在廊上踱步,嘴里跟念着英文短句。 耳朵捕捉到,她发现云洄之说英文的声音跟说中文不太一样,更温柔,没那么清脆了,微有些鼻音。 耳机延迟了她的反应,她转过身来,朝楚若游笑。 云洄之今天风格很正式,头发有认真打理,穿了件米白色针织短袖,咖啡色的直筒裤,一双带了点跟的皮鞋。 第一次见到云洄之,楚若游看见面前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年轻到她只好确认了一遍年龄。 所以跟云洄之在一起,她很容易感受到轻盈,充沛的状态。 但是她今天注意到,云洄之不仅可以青春靓丽,端庄文静起来,身上有股女人独有的柔润和美好。 见过她最烂漫阳光的样子,眼下她周身气质与此前迥异,新鲜感很快抓住了楚若游的目光,一并扯过去的还有她的心跳。 她出门前还在想,昨晚为什么不坚定地拒绝云洄之。 只是因为收了一瓶牛奶? 完全可以转账回去,也可以直接还在对方门前。 只要她心狠些,再绝情一些,云洄之不会拿她有办法,她们往后不会有多余的瓜葛。 但每当她想冷漠时,脑海里都会浮现一个念头:这个人是为你而来。 云洄之放弃了她在小镇骑车爬山的悠闲生活,放弃了那儿苍翠的树木与浓艳的晚霞,来赴一场很可能无人回应的约。 楚若游从前预想过,云洄之如果纠缠不放,事情变得棘手,她一定会烦得要命。 可当云洄之真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完全没有那种念头了,她丝毫没有感到不耐烦。 虽然她抗拒,让云洄之不要越界打扰到她,但那是因为她自己没打算再有后续,她不想云洄之浪费精力,也不想自己在摇摆间挣扎。 可是她从来不怪云洄之跑过来,她想,她一辈子也做不到这样勇敢。 换一个人,即便再喜欢她,也很难做到如此坚定。 “” ⒘想看秦淮洲的《夏日失控谎言》吗?请记住[]的域名[( “没到时间,我不想催你。” 云洄之体贴地说。 一路往食堂方向去去,云洄之问:“食堂味道怎么样?” 楚若游说:“食物多,但味道就那样。” “你们学校学费这么贵,就没请几个大厨做?” “有,但是味道就那样。” 楚若游冷淡评价。 云洄之笑起来:“肯定是楚老师吃过太多好东西了。” 楚若游没说什么,默默想到在蒹葭镇时,云洄之给她打包回来的早餐和云洄之下厨炒的菜。 云洄之礼貌地跟她错开些距离,微微在后,隔着一两个人。 看上去不像同行,更像是顺路。 但其实就算她俩并肩也没什么,因为本就住同一层,这学期又搭班,正需要多交流。 但云洄之自己心虚,以为楚若游跟她一样心虚。 食堂有教师吃饭的区域,云洄之点了碗微辣的汤面,一笼汤包,一杯红枣豆浆。 楚若游只有一碗馄饨,小口小口地吃,生怕烫着一点。 两人在一张桌子,云洄之邀请她吃自己的汤包,她拒绝了。 很避嫌,明明以前共喝一杯奶茶都是常事。 云洄之跟她聊昨晚聚餐的谈话,顺便听楚若游补充学校的情况。 吃到一半,曹亚南端着餐盘走过来问:“楚老师,云老师,我方便在这里坐吗?” “坐吧。” 云洄之没吭声,楚若游对他客气点点头。 他便直接坐在云洄之旁边,对着楚若游笑说:“云老师初来乍到,跟楚老师住得近,又共事,以后还需要楚老师多照顾她。” 楚若游表情稍淡,看着他们坐在对面,云洄之还扭头看了眼曹亚南,心头自醒后就酝酿着的愉悦,一时间烟消云散。 云洄之看着曹亚南,好笑地说:“曹老师,我的事情我会自己跟楚老师沟通,你这样帮我,她还以为我们俩谈恋爱呢,误会了怎么办。” 云洄之直率得过头,曹亚南措手不及,赶忙解释:“楚老师别误会,我这人爱多管闲事。” “你们慢慢吃,我饱了。” 云洄之客套话都没有,端起餐盘就离开,对他们俩的对话半分都不感兴趣。 楚若游看云洄之甩脸子,反而对曹亚南笑了起来:“曹老师放心,我不会往别的方面想,只是同事之间互相照应。” 曹亚南闻言无奈地笑,摇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知道云洄之单身,昨天饭桌上旁敲侧击过。 于是问楚若游说:“楚老师知不知道云老师喜欢什么样的人?” 楚若游端坐:“我不清楚。” “也对,你们认识还没几 天。那楚老师知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 “?_[(, 她又不爱网上聊天。” “曹老师慢吃。” 楚若游起身,“我跟云老师平时各忙各的,很少聊天,这是我跟她在学校吃的第一顿饭,爱莫能助。” 走出教师餐厅,本以为走了的人还在等她。 楚若游说:“曹老师向我打听你的喜好,我说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 云洄之叹了口气:“他喜欢我,估计看我长得漂亮,性格可爱,准备追我呢。” “……” 楚若游友情提醒:“即便如此,这些话还是让别人来夸更合适。” “实话实说咯。” 云洄之突然问她:“你昨晚怎么知道我跟他一起出去吃饭了?” 云洄之当时累得很,都没细想,刚才看到曹亚南才想起来,昨晚邀请楚若游吃早饭时,她提到了曹亚南。 楚若游直视前方,“听到几个老师说聚餐,下楼刚好看见你跟他一起往校外走。” “哦,这样啊。” 云洄之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自恋,她后知后觉闻到了一点醋味。 昨晚那句“曹亚南应该有空”简直太酸了,楚若游是在什么样的心理下脱口而出那句话呢? 云洄之悄悄瞥了她一眼。 楚若游面无表情:“走吧,先去一趟办公室。” “曹亚南没跟你说别的吧?” 楚若游瞒下那句“云老师喜欢什么样的人”,直接道:“曹老师人还不错。” “真的吗,具体说说哪里不错。” 云洄之不依不饶。 楚若游冷淡:“不熟,不了解。就感觉不错,你怎么看他呢?” 云洄之点点头:“我也不熟,但我也觉得他不错。” “那不是很好嘛。” 楚若游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云洄之对着她的眼神无辜道:“哪里好,你是说我可以考虑跟他在一起?” 楚若游微抿下唇,还未张口。 云洄之顿时嫌弃又惊恐地质问:“你要我跟臭男人睡觉?” “……” 楚若游立即往周围看了一下,幸好没人听见。 “我想还不至于就到那个地步。” “我想问题比较深。” “呵呵。” “我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太阳挣脱前两日的阴霾冲出来,刺到楚若游的眼睛里,她仰头想看,却低下来,垂目,笑了一下。! 第 46 章 云洄之跟楚若游在一个办公室,三楼,办公桌呈斜对角。 楚若游的桌子离门近些,云洄之则一进办公室就看中了靠窗的空位。 她跟着楚若游一同走进办公室,其他老师还没来。 她在楚若游的桌子上看见一沓签过字的承诺书,关于暑期防溺水,“这是什么时候签的?” 楚若游给了她两份班级名单,一份九班,一份十班。 “暑假,家访。” 云洄之诧异,感觉家访这个词离互联网时代遥远。 “群里发通知还不行,还要上门去宣传?现在到处都在强调,连物业都上门发传单,很少有学生犯傻下河了吧。” 楚若游看她一眼,含蓄地说:“任何一件多出来的繁琐工作,背后都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云洄之了然。 她回到自己办公桌,把包里带的几本书拿出来放上。 往窗外看去,天空晴和无云,一架飞机正轰鸣划破天际。 这里离机场挺近。 位置是满意,但很不幸,曹亚南也在这个办公室。 办公室总共也没几个老师,自己偏偏就跟他一起,云洄之感到微烦。 吃过饭他也过来了,听了早饭时他爹味而不自知的发言,云洄之现在不是很想理他。 男的,没分寸感。 还好他也没有再来招惹云洄之。 云洄之对曹亚南没多大意见,也确实觉得他人还行,名牌大学毕业,待人接物周到有礼。 但是不妨碍她很不喜欢,曹亚南的微信但凡与工作无关,她就隔许久再回,几个字敷衍过去。 态度很明显。 但曹亚南在追云洄之地消息过了几天仍然不胫而走,可见八卦在哪儿都受人喜爱,不过老师们还算克制,虽然心里有数,也没当面起哄。 云洄之懒得管,只要他不影响自己,不影响楚若游就行。 后面两天,她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事情里,认真备课,写教案,制作课件,再按时把学校安排下来的各类杂事完成。 报名,开班会,领新书,查暑假作业,安排开学模拟。 一堆事儿,楚若游忙死, 云洄之心疼死。 收上来的英语作业,楚若游让课代表直接送到云洄之桌子上。 九班的英语课代表是个娇小瘦弱的女孩,面目清秀,戴着眼镜,目光睿智灵动,一看就是学霸的长相。 楚若游的原话是,“作业去放云老师桌上,她是你们这学期的英语老师。” 云洄之闻言招招手,所以课代表跟喊来的小帮手一起过来,斯文地把作业放在她办公桌上,腼腆认生地喊了声云老师。 云洄之回以温和的笑容,“作业都在这里?” “嗯嗯,学校发的作业,杨老师额外布置的卷子还有抄写都在这里。这是各项作业没交的人的名单,他们给的理由我 也写在后面了。” 这课代表做事细致, 云洄之赞赏般看了她眼, “好,谢谢你啊。” 收到新老师的眼神,学生略含羞地指了下第一本作业,“老师这是我的名字许健丽,您有事情都可以喊我帮你做。” 云洄之点头:“回去让他们认真准备开学考吧,卷子我会讲。” 学生出去以后,云洄之有模有样地翻看起来作业。也没余力真去逐一检查,主要看一下学生态度,了解下基本情况。 楚若游走到她桌边,面带班主任的威严,拿起那张写着未交作业学生名字的名单。 她严肃的表情让云洄之感觉自己是那个没交作业的学生,一时有些坐不住,想站起来说话。 楚若游以考她的语气问:“云老师打算怎么处理?”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云洄之不好跟她嘻嘻哈哈,何况这是很严肃的事情。 她在斟酌时,楚若游又觉得不该这样当场令她紧张,态度温和了些道:“不能放任不管,但也不要过于严厉,云老师要想一想。” “好的楚老师。” 她又将楚若游放回在桌上的纸条拿起来,课代表字如其人,字迹干净秀气。 纸面被楚若游拿看时,戳出一道痕迹,看来班主任的心情很不好。 云洄之心里没缘由地暖起来。 好甜啊,她在跟楚若游共事哎,在商量怎么管她们的学生! 这念头陪了她一会,她才收敛,默默捆住已经茁壮成长的恋爱脑。 要不得! 工作结束前,她给楚若游发信息问晚上一起吃吗? 楚若游回她说晚上有别的安排,要跟朋友在校外吃。 什么朋友,同事还是别人? 云洄之好奇但没有多问,乖巧地发了个“OK”。 楚若游下班,拎着包直奔校外,停在那里的一辆黑色车正等她,待她坐上就开出去。 任予晗掌着方向盘笑说:“我们可一段日子没见了,楚老师好忙。” “嗯,八月很多工作做,来学校以后也没闲着。明天我还要早起,找家近的店吃就可以。” 她想速战速决。 任予晗以心情极度糟糕,需要找人吃饭放松为由给楚若游打电话。 两人八月份就月初见了一次,至今没怎么说话。 楚若游在电话里听了,慢吞吞道:“刚开学,我事情很多,这几天忙过去再说吧。” 任予晗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可是我已经快开到你学校了。” 楚若游只能答应一起吃晚饭。 车开到最近的一片街区,这里有一家日料不错。 去年楚若游也跟她一起来吃过,那时候任予晗还没有结婚,那天她们来是为了庆祝任予晗升职加薪,两人心情都不错。 楚若游问:“什么事情不开心?” 任予晗点完单说:“因为太久没见我们楚老师嘛。” 楚若游点头:“原来是消遣我。” “唉, 不是。” 任予晗长叹口气, 打开话匣子:“就是组建一个家庭真的很烦,最近正跟卓晖和他妈闹呢。” 楚若游顿时没了胃口,中午随便吃了一口,其实早就饿了。 但这会她想抬腿就走,早知道还不如跟云洄之去食堂吃饭。 “为什么呢?”她耐着性子问。 “催着要小孩呗,我的意思是刚结婚不急,明后年再说。他爸妈急得要命,说年纪不小啦,早点生好。他之前态度是无所谓,都听我的,现在被他妈一洗脑,居然也劝我早点。” 把家长里短说给别人听,有时候会惹人笑话,任予晗绝不会随便跟人倾诉,所以憋得难受。 但是她不担心楚若游笑话她,她愿意说是认为楚若游会心疼。 “你想开点。” 沙拉最先上来,楚若游还是饿,率先吃了一口,淡声道:“爱莫能助。” 近期第二次对人说这个词了。 确实件件都无能为力。 任予晗幽怨地看她眼,那眼神却不是全然郁闷,还带着点惯性的笑。 “我想不开,合着他们家催结婚就是为了要小孩啊。” “不然呢,因为爱情吗” 楚若游冷不丁地怼了一句。 说完就感觉情绪露出去不好,看了眼任予晗,见她表情略僵,缓和了语气。 “催婚催孕是老生常谈的话题,家长嘛,没有不急的。尤其卓晖比你大两岁,他父母会更急。我没有好的建议给你,我也自身难保。” 任予晗笑起来:“听我妈说了,你家给你安排的相亲,你都拒绝了,你爸跟你前段时间还大吵一架。” “嗯,反抗总会面临镇压。” 楚若游问她:“你不会想来劝我妥协吧?” 任予晗被她问得继续发笑,“不会,我想或许坚持自我才是对的。你看我现在这么苦恼,你还是晚两年再考虑成家吧,相亲不去就不去,我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局。” “你只是现在这么想。” 楚若游淡声道:“等你和好了,又会告诉我婚姻很有必要。” “我在你眼里那么俗啊?” 楚若游摇摇头,结束这个话题,“安心吃饭吧,别想不开心的事情了。” “若游,这么多年,你就真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吗?” 任予晗边问边看她的表情。 楚若游平静道:“没有。” 任予晗静了静,突然高兴般地问她:“那最近有没有狂热的追求者?” 楚若游说:“上年纪了,没有。” “我不信。” 任予晗哑然失笑:“在我面前提年纪,是何居心啊。而且我们楚老师可一点都没变,感觉跟前几年没区别。” 楚若游难得展颜,居然轻巧地承认了,“好吧,也有。” “谁啊?”任予晗立 即追问。 “保密。” 楚若游受了她的膈应,虽知她是无心的,还是忍不住说:“予晗姐,如果一个人坚定地朝你奔赴,你认为应该勇敢地去选择她吗?” 任予晗吃了一小口寿司,笑容敛起很多,心中做着猜测。 “要是勇敢的代价是脱层皮,我认为,那个人的坚定只是多余,对你有弊无益。” “怎么会无益呢,难道被人喜欢所得到的开心就不是益处?” 任予晗关切地看着她:“若游,你怎么还像读书时候一样纯粹?那点‘开心’在生活里,很重要吗?” “开心如果不重要,你今晚因为不开心喊我吃饭又为什么呢?” 楚若游好奇:“向我传递你不重要的不开心吗?” 任予晗听了并没有生气,她表现出一种亲昵的包容,“我说的话让你不开心了?好好,不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给你自己找难题,别被人骗,要知道无利不起早” 楚若游听罢,随意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任予晗无论怎么问她,她都没再多说。 最后淡笑:“我只是假设。” 白天忙了一整天,晚上又有这样的应酬,楚若游身心俱疲,累得脚步都迟缓。 才走出电梯,发现云洄之在公共区域……活动筋骨? “云老师,在学广播体操吗?” 云洄之忙让开道,露出一个热烈的笑容。“楚老师回来啦?” 像宠物看见回家的主人。 楚若游脑子里这个念头一起来,就有些抱歉,赶紧把它压下去。 她不该这样去想云洄之。 云洄之继续开心地朝她笑,自觉跟在她后面,等着她开门。 楚若游停下,扶着门把手问:“你有什么事情?” 她想起任予晗那句“无利不起早”,心想自己或许是太单纯,万一云洄之有别的心思呢? 旋即否定了这一想法,云洄之不是那种城府深的人。 就算不接受她,也不应该怀疑。 云洄之说:“你白天不是让我想怎么处理那些不交作业的学生吗,我觉得还是跟班主任商量一下好。” “很晚了,工作明天再聊。” 云洄之立即亮起眼睛,“那私事呢,我有一个八卦跟你分享。” 楚若游没关门,坐下换鞋,“说说看。” 云洄之大着胆子迈进她房间。! 第 47 章 不大不小、光线透亮的房间里,冷气打开后,同款的栀子花香如同装在喷雾瓶里稀释过的薄荷水,带着冰凉、清爽的味道和体感。 谁往半空中喷了一下,从发丝开始湿,耳朵,肩上,落得都是。 这栀子香味唤醒了尘封的回忆,她们第一个晚上,就伴着这味道。 当时她怕楚若游紧张,所以按网上的建议,买了楚若游常用的香。 但没能全然打消楚若游的紧张,楚若游忍着试到了最后,还是拒绝了。 对云洄之来说,停下并非坏事,如果楚若游第一回就游刃有余,可能她心里也不会当回事。 快清晨时,她们俩双双醒来,才将睡前没做下去的事情续上。 那是云洄之非常美好的回忆。 那时开始得太过随便,三言两语就定了她们此前慎重再慎重的事情。 云洄之反思过,应该是寡得太久,把她折磨得渴望另一个人的体温了。 她也分析过楚若游,那时候她想楚若游是离婚了,心里压抑,所以找地方释放,寻点没风险的快乐玩玩。 可是现在这理由不成立了,这人比她还孤寡呢。 亏一身正气的楚老师想得出来,出来玩立了个性.生活不和谐的离婚少妇人设,把人唬进圈里去。 云洄之起初很当真的,觉得她太倒霉了,等于被垃圾男骗婚了。 加上喜欢跟她做.爱,所以决定不辜负她给的工资,很尽职尽责地,让楚若游知道这种事的乐趣所在,算是没白去一趟。 现在她大胆猜想,楚若游是不是也是太无聊太寂寞了,才在网上约? 找个不是本地的,风险更小些,付点钱就可以。 可是现在萍水相逢的人像橡皮糖一样黏过来了,云洄之站在楚若游的角度,完全理解楚若游的不高兴。 但是不影响她馋楚若游,她想碰一碰楚若游,哪怕是牵手,拥抱。 云洄之刚才迈进房间,见楚若游只是抬抬眉眼,表情没有不高兴,也没说什么,便大着胆子将门关上。 令她洋洋得意的是,今晚她数次趴在阳台上看楚若游有没有回来。 最后一次时,楚若游刚好出现在公寓楼下。 心有灵犀! 路灯将楚若游投在路面上的身影拉长又缩短,她低头看着她的影子,望不清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楚若游步伐比平时慢些,就让人感觉她肩上背的包很重,压住了她,云洄之很想跑下去帮她拿包。 但一想没剩几步路,就作罢了。 云洄之跑出房间,站在公共区域等她出电梯,刚好浑身酸不舒服,便做做拉伸。 楚若游调侃她在学广播体操。 这位损人的时候都不笑的,问得跟真的一样。 她又不是学生,还能真去做早操不成。 现在云洄之近距离打量楚若游,发现她很疲惫,尽管她将表情克制 得与平时一样淡定,但她眼睛里的疲惫快淌出来似的。 云洄之看了心疼,想捧着她的脸帮她吹吹眼睛,还是精神些让人放心。 但哪能不累呢,估计楚若游六点就醒了,现在都九点一刻了才回来。 她换鞋后没有立即起身,云洄之就蹲在地上等,修长的臂揽着双膝,仰着头,目光盈盈滟滟。 那么大的个子,缩成一团也不嫌难受。 楚若游今天工作量大,晚上又被任予晗说的杂事塞满了大脑,正混沌不堪用呢。 被她那双干净的瞳仁勾去了魂,鬼使神差地抬起手伸了过去。 云洄之对这动作可太熟悉了,在蒹葭的时候,每当她乖乖的,楚若游就喜欢摸她的头,跟撸猫撸狗差不多的意思。 她以前没那么喜欢被人摸来摸去,像小猫小狗就算了,跟小孩似的,她可不乐意。 她好不容易才长大,长到恰好的年纪。 但是楚若游摸她,她可以接受的,谁让楚若游镇得住她。 楚若游好久都没摸她了,她想也不想就微将头前倾了些,她期待楚若游的体温。 距离她头半掌时,楚若游兀然醒过神来了,心里一凉,被自己吓到。 但这时候猛然抽走才尴尬,于是她如常地将手触及云洄之的头发,将她发上的深蓝小发卡取下来,“这是我的吧。” “不是。”云洄之坚定地说。 楚若游没摸她头,让她有一点不开心,她嘟嘴:“还我。” 不是才怪,本来是一对,后来有一只找不到了,她就没管了,估计是云洄之收拾房间又给摸出来。 “还你。”她看有人不高兴了,再不还就要当场报警的架势。 “怎么拿掉的怎么给我戴上。” 云洄之嘴巴翘得更高。 壁灯的柔光显得人面是熟悉的,又像回到旧时相处的模样。 楚若游没做他想,如她的愿帮她重新把蓬松的头发夹起来,还忍不住轻声揶揄:“你当翘嘴多好看呢?能挂壶了。” 云洄之将嘴巴收回去。 “蹲着脚不麻吗?起来,跟我聊聊是什么八卦。” 云洄之站起来,坐到她身边,与她一起靠着墙,问她:“你很累了?” 楚若游哪里是今晚这样的,既不冷漠,还主动要跟她聊天。 “嗯,所以想听点有意思的事。” 就是想说说话,否则门一关只有她一个人,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消化今晚上的烦闷。 云洄之想了想,“在客栈遇到的那对情侣博主,官宣分手了,说虽然还爱彼此,但是需要自由,想各走各的路了。” “哦。”楚若游不怎么在意,意料之中,分分合合都是人世常事。 “小章跟那个姐姐恋爱的事暴露太早,没瞒住,被家里发现了。最近连班都不许他上了,好像被他哥哥暴揍了一顿。” 云洄之很想表现出唏嘘来,一不小心笑了出来。 “你怎么这样?” 楚若游蓦然发现她好坏。 云洄之立即委屈申诉:“不是故意的, ?, 恋爱而已,有一点年龄差又怎么样,就算逼他分,也不值得动手吧。” 楚若游说:“你的成长环境肯定悠闲又散漫,才会让你说出这种话。” “是啊,我没人要嘛,从来没人管我。我姥姥脾气又特别好,就算我做错事,才不会动手呢。” 云洄之不回避。 楚若游听了不是滋味,她就不该提这茬,戳人家伤心事。 只好说下去:“暴力制服是最直接,最能威慑到人的手段,家庭关系中并不少见。有拳脚上的暴力,也有精神上的暴力。” “好吧,小章肯定不会听话的,可能真会挨揍。” 云洄之有点担心。 “如果他听话了呢,他妥协了,你会怎么想他?”楚若游问。 “我觉得他不会随便妥协,脾气可横了他,之前我有问他父母不同意怎么办,他还骂我俗,说我……” 说,活该楚若游不要她了。 云洄之没好意思把这话复述出来,心虚抠了抠手,“但如果他出于某些考虑,妥协了,放弃这段感情,那也很正常啊。不是所有人都把爱情当成最重要的事去完成,现在大家也不鼓励这样。” 说不清是欣慰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云洄之语气认真,使人看着成熟许多。 楚若游垂下有些沉的脑袋,疲惫让她想往旁边人的怀里靠,但是不能。 “嗯,恋爱脑会被人骂死,有几个人能够放弃平静生活和家人,去抓一份当下看着轰轰烈烈却不被祝福,又不一定长久的感情。” “就是嘛,要掂量的哇。” 云洄之总结:“所以啊,别人选什么我都不怪,只要他们觉得选了最合适自己的生活就好。” “所以……” 楚若游知道不该再说下去了,她停了一会,一扭头发现云洄之在安安静静地等她开口,眼睛里没有半点急躁和催促,仿佛她有权利浪费更多的时间。 她于是问下去:“所以你是觉得如果勇敢的代价是脱层皮,这件事就只是多余,有弊无益了?” 云洄之很诧异她这样总结:“我不觉得啊。” 楚若游不明白地看着她。 她解释:“我只是说我特别能理解放弃的人,当他们觉得更重要的东西不是感情,放弃是他们的权利,外人为什么要去指摘? 但是对我来说,感情非常重要,为了感情去勇敢,脱层皮,跟家人闹翻,都是我可以接受的。怎么会有弊无益啊,我自己肯定会开心啊,得到的代价是失去部分,那又怎么样?总要争取一下吧,试过以后,也许我不爱对方了,但我会很爱自己。” “你很厉害。” 抛开她们之间的事情,楚若游由衷地欣赏这样的人:“大多数人做不到。” “不是我厉害, 也不是别人懦弱, 大家成长环境不一样嘛。我为爱勇敢的代价不大,我也不怕跟家人吵架,小时候我什么事都没做错,也是那个被放弃的人。 所以现在,如果他们因为我追求幸福放弃我,我不会有任何感觉。换而言之,我没有借口了,别人可以拿家庭拿环境做挡箭牌,我不行啊,我只能勇敢。” “是,挡箭牌。” 楚若游喃喃道,冷了一晚的心,多了一点温度。 有无利不起早的人,也有纯粹又坚定的人,他们各有自己的理论。 既不能不听,也不能全听。 “怎么突然聊得这么深呢?” 云洄之笑了起来,“我的回答有没有给我加分啊?” “没,随便聊聊,代表不了什么。”楚若游起身。 “喔。”云洄之没动。 楚若游舒展了一下肩背,问她:“所以你要怎么处置作业不写的学生?” 云洄之说:“你刚才说了,暴力是有效方式。” “我不希望你刚开学就被举报,离开文升。” 云洄之笑出声来:“怎么,你舍不得我啊?” “真自恋。” 云洄之突然问她:“楚若游,你要做勇敢的人吗?” 她又谈起刚才的话题。 楚若游眉目淡下来,明确告诉她:“我还没到考虑的时候,刚才的讨论与我没有关系,只是跟朋友吃饭的时候听她聊起。” “好啵。”云洄之退让。 楚若游被她可爱到了,她看上去软软香香的,很好欺负。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卖萌,以后在学生面前也‘啵啦噜嘟’的吗?” “才不会!” “说不定下意识说呢。” “哼哼。” “语气词真多。” 云洄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她保持手臂张开的姿势提议说:“我们抱一下吧。” “为什么?” “不知道你朋友跟你聊了什么,感觉你情绪不高。我抱抱你吧,给你补充点太阳能。” “你又在暗夸自己?” 楚若游受不了,哪有人说自己是太阳的。 云洄之过去一把将她拥住:“嘻嘻,骗你的,我就是想抱你了,想一晚上噜。” 看不见她的脸,楚若游放松下来,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试图充一点电。! 第 48 章 云洄之在很多个夜深人静,心思不净的时刻,都想到过楚若游。 她想再次抚摸楚若游的身体,想感受楚若游的体温,听她动情愉悦的声音。 她很坦然地在需要时,回忆她们的朝朝暮暮,借此慰藉身心。 难过的是,脑海里的尺度越大,那阵快感过去后就越落寞。 可是等她真的再次抱到楚若游,感受到楚若游温热的身体,和轻缓的呼吸声,她却无暇再去想那些旖旎的风月事情。 那是最平庸最原始的思念,在她连楚若游影子都看不见的时候,她是贪念那些的。 但等楚若游确确实实接受了她的拥抱,安静地靠在她肩上,她不愿再去想肉.体的相会,她贪心地想把她的灵魂寄给楚若游。 她这会儿觉得踏实,觉得满足,好像心里一直以来缺着的口子,被一块熟悉又契合的砖石堵上。 她给出这个抱,不,应该是不经允许就去抱,三分之二是为了她自己。 她真的很想要楚若游,抱抱喜欢的人会给她继续下去的动力。 三分之一是为了楚若游。 她曾经认识的楚若游,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沉着冷静,还有点儿冷漠,拿定主意的事情不许别人多说一句。 但是偶尔,楚若游会展现出来与性格不相符的茫然。 比如在蒹葭时,提到那个不存在的前夫的时候,她好像被蒙上纱布的月光。 再比如今晚的聊天,也许楚若游只是帮朋友思考,但是云洄之也希望楚若游自己能听进去些。 如果楚若游是妥协派,她希望楚若游不因此而烦恼,因为这证明她的生活里重要的东西多,难以取舍。 如果楚若游是勇敢派,那云洄之可以保证自己是个配得上她的人。 不过楚若游喜不喜欢她还难说,也不难说,就是不太喜欢嘛。 所以也许人家哪派都不是,反倒她云洄之是自作多情派。 她将楚若游搂得更紧了,感觉到楚若游在自己怀里的曲线,灵魂的交往尝试忽然坍塌,想专注肉.体了。 毕竟不动脑子的关系更轻松,像她这样想来想去,多累啊。 楚若游说:“把我放开。” “不想。” “不准耍无赖!” 楚若游声音微厉。 云洄之听话地松开,嘴上表达着不满:“哼,利用完就翻脸不认人,每次都这样。” 每次都这样…… 楚若游不知想到了什么画面,脸促然间换了个色,粉嘟嘟的。 她的慌乱跟窘迫让云洄之开心得像过年,心里疯狂放烟花。 她问:“楚老师脸红什么?” “要你管,出去!” 楚若游恼羞成怒,推开她往房里走,“我要洗澡睡觉了。” 她一说洗澡,云洄之就有些燥。 明知道楚若游不可能这时候勾引人, 但就是觉得对方勾引她了! “我送你的转运珠呢?” “?_[(” “你骗人!”她破防! 开柜子拿衣服,楚若游淡悠悠说:“如果我没骗人呢?” 云洄之威胁:“那我就生气了。” “那你生气吧。” “三天不会跟你讲话。” “好啊。”楚若游的语气里带着求之不得。 “所以我的转运珠呢?” “说了扔掉了。” 云洄之瞪她一眼愤然离去,这个坏女人,如果扔掉自己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就太可恶了! 如果没扔,还要故意气自己,那更可恶! 总之就是可恶! 后面是两天半的考试,云洄之的监考排得满满当当,新人嘛,就得多干活。 她也任劳任怨,每场考试都状态积极,自己找事打发漫长的时间。 比如看班级墙上挂着的名人名言和校规,这也就是开学小考无所谓,真正的大考,墙上是要清空的。 再比如,给考场学生的衣服颜色做总结,白t最多,其次是黑色灰色,两件蓝色,一件墨绿色,还有一件非常耀眼的橙色。 有五个女孩穿了长裙,三个长发两个短发,都很漂亮。 从衣服品牌和鞋子就能看出来,这学校学生普遍家境优渥。 但是不妨碍有人不爱学习,毛病多。 这场考试监考九年级,试卷刚发下去,云洄之看到一个男同学写完名字就趴下睡觉了。 她看了一起监考的楚若游一眼,对方习以为常,面色淡定。 云洄之便不去管了。 这场监考要比之前轻松,因为她不无聊了,她有楚若游可以看。 她看楚若游扎起来的黑色头发,顺滑得像一段黑稠,它们铺在枕头上的样子很漂亮。 从后面弄的时候,她会把楚若游的发从背上推开,看性感的蝴蝶骨和白皙的皮肤,然后吻上去。 她看楚若游腕上的手表,很精巧的一小块,楚若游每隔一会就忍不住看一看表,可见也很无聊。 她看楚若游长裙下露着的一截小腿,心想暑假的太阳那么毒辣,楚若游一点没黑。 云洄之虽然白,但是也会晒黑,所以防晒不敢懈怠。 哦对了,楚若游可是防晒狂魔。 她们一起去爬山的时候,楚若游都全副武装,一点皮肤都不留在外。 果然防晒有意义,楚老师在哪都比别人白两三个度,美得要命。 她品味真好,她喜欢的人在哪都最美! 考试还剩最后半个小时,英语考试,做得快的学生已经放下了笔,做得慢的还没开始写作文。 云洄之看了试卷,题目不难,估计也是知道学生一个长假忘得差不多了,所以没太为难他们。 睡眠极好的男生终 于舍得起来了,云洄之还担心他在考场打呼噜,幸而没有。 ?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最全的《夏日失控谎言》尽在[],域名[( 男生低下头,开始装模作样地看试卷。 云洄之知道他抓耳挠腮急什么,估计是跟哪位好心人说好了,等他醒给他扔个纸条,选择题答案填一填就把这考试糊弄过去了。 云洄之能接受成绩不好的学生,也能接受不学无术的学生,就是不肯惯着这种不把学习当一回事,还虚荣不敢考低分的。 而且不尊重监考老师,开场就睡觉,把自己当大爷似的。 云洄之站在他身边提醒全班,“考试还有十五分钟,作文没写完的抓紧了,答题卡没涂的记得涂上。” 那个男生终于知道没戏了,叹了口气,开始暴躁地瞎填ABC。 云洄之忍俊不禁,想笑,觉得没老师样子,于是把嘴抿紧了没笑出来。 但是她面部的小动作被楚若游抓了个正着,对方跟她对视一眼,虽然一个表情没有,但云洄之看出楚若游在心里笑话自己。 哼哼。 收了卷子,清点之后,两人带着试卷和仪器往办公室去。 云洄之还赌气呢,这几天非必要不跟楚若游讲话。 除了工作,工作不得不讲,公事公办,绝不多说一个字! 是楚若游先开的口,“云老师很会治人啊。” “不敢当。” 楚若游等了等,发现她答完就没了说话的意思,问她:“还在生气?” 走廊上考完试的学生吵吵闹闹,不时有人跟楚若游喊好。 云洄之“哼”了一声。 送完卷子,云洄之回自己办公室收东西。明后两天要阅卷,讲卷子,然后是周末,学生放假回去。 耶,要放假了! 因为是班主任,楚若游每周还有两天晚上要去查寝,有时没有排她的班,她放心不下也会去趟学生宿舍。 辛苦死了。 曹亚南也刚收拾好,问云洄之:“云老师,去食堂吗?” “我不饿,晚上减肥。” 云洄之对他敷衍笑笑,“曹老师去吃吧,我直接回宿舍了。” 曹亚南一脸惊讶,露出不赞成的目光来:“云老师,女性最好不要有身材焦虑,那都是圈套,只要健康就很美了。何况你已经很瘦了,怎么还减肥呢?” 云洄之点点头说:“曹老师说得很对,我也觉得女性对自己要求过高了。但你有所不知,我是易胖体质,要是不控制体重早就彪上去了,那可就不健康了,所以我得少吃点。” 她拒绝曹亚南时,楚若游就在办公室里坐着,回复家长群里的消息,看似在认真办公,其实耳朵没闲。 减肥?易胖体质? 她还真是张口就来,很会糊弄人还让人没法说什么。 云洄之往宿舍回,她说不吃就不能吃,起码这个点不行,要是撞上曹亚南就尴尬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她心想真是遭罪,跟男的挨上一点就没好事。 要么跟他一起吃,忍受枯燥的时光,要么忍着饥饿说自己不吃。 撕破脸直接拒绝,云洄之暂时还做不到 一是工作还不稳定,得罪人没好处;二是曹亚南跟她一个办公室,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僵了那就能把人闷死。 学校不许外卖进,所以也不考虑点外卖,云洄之打算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 到达公寓,才刚坐下,就收到楚若游发来的照片。 食堂的窗口。 [楚若游:吃什么,我打包回去。] [云洄之:有这么好?] [楚若游:废话不少,看来你不饿。] [云洄之:饿饿!一份鸡排卤肉双拼饭。谢谢楚老师,爱你。] 楚若游没回了,云洄之蹦起来,开心地在屋子里溜达。 然后她停下,看了圈屋子,把不整齐的地方又收拾了一下。 哼着歌,吹起小口哨。 拖完地不久,肚子都饿得不行了,敲门声终于响起。 云洄之跑过去开门:“恩人!你来了。” “给你。” 楚若游把她的那份饭给她,正准备走,收到她的邀请,“你也打包回来啦,进我房间一起吃吧。”! 第 49 章 门才打开,楚若游就闻见熟悉到发腻的栀子花香气,像花苞还长在栀子树上,新鲜得滴着今晨的露水。 云洄之多半踩着青草走到树旁,踮脚折下一枝回来插瓶,那枝桠不好折断,她在晃动间把沾了露水的花香摇曳得满夏天都是。 那是她的想象,她知道云洄之又买了瓶一样的香薰。 距离她第一次,心怀惴惴走进云洄之的房间,仿佛过去许久,又好像还在昨天。 楚若游走了神,所以云洄之邀请她进屋一起吃饭,她没有拒绝。 直到云洄之把门关上,她才如梦初醒,于是故意问人:“云老师不是生气了吗?不是要三天不理我?” 云洄之明朗地说:“得了别人的帮助,还要生人家的气,那也太小心眼了吧。楚老师,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楚若游嗤了一声,“你很大方。” “当然咯。” 不然早在你不告而别的时候,我就把你恨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 云洄之在心里自言自语。 她说不用换鞋,楚若游不进。 于是她将鞋架上另一双拖鞋拿给楚若游换,这双拖鞋显然早备在那,云洄之还解释:“新的,没人穿过。” 因为她这句解释,楚若游感觉到自己正落入一个圈套。 可就像被诈骗的人很多时候已经察觉出不太对劲,潜意识里还是不肯就此作罢,贪婪或倔强地赌下去。她没有立即离开。 她换上拖鞋,往云洄之的屋子里看了一圈。 云洄之展臂:“欢迎参观。” 公寓的装修风格都是一样,简约现代风,但是陈设跟楚若游那里截然不同。 云洄之似乎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撞色,所以屋里有几处明艳的彩色,但不显得杂乱,反而很能让人放松。 一看就知道身处在一个可以休息的区域,而不是另一个办公点。 房间眼看上去比楚若游那间小,其实面积一样,但屋子正中间加了张长木桌,所以视觉上要挤一点。 这木桌从质地来看,跟蒹葭镇那一张很像。木纹自然,风格淳朴,微有些文艺做旧,很适合做书桌,写写书法。 木桌与房里其他的奢侈物品或精致摆件格格不入。 正是因为格格不入,它成了屋里的主角,让人不容忽视。 云洄之的笔记本和一沓教辅书都在上面,看样子有用心备课。 那端用作书桌,这端是餐桌。 云洄之搬了个椅子过来让楚若游坐下,又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两人一起开动。 楚若游点了一份蔬菜沙拉,打开就让人没了食欲。 云洄之笑:“原来在保持身材的是楚老师啊,曹老师有句话说得对,女性不要有身材焦虑。” “你倒是很听他的话。” 楚若游的语气淡淡的,说完瞥了眼云洄之。 “……这是在说什么 。” “?[(” 云洄之也不深究,一时间沈眉庄附身:“整日清醒克制又有什么用?” 楚若游想笑,但矜持地忍住了,催促道:“快吃你的吧,都快凉完了。” 云洄之大方地把叉起的第一块鸡排喂给她,“你尝尝。” 被喂餐的经历也有过,从前常常是水果,但往往云洄之喂完她吃完,就会倾上来吻她。 楚若游被记忆闹得心悸,抵抗住诱惑,“油炸食品,不吃。” 云洄之诚恳安利:“很好吃!” “不吃。” 云洄之也不强迫,鸡排进了自己嘴里,“好啵,你错失一道美味。” 她又说:“我想吃你一口蔬菜,看着很健康的样子。” 楚若游让她叉走了一勺子。 云洄之有些意外:“比我想象中好吃哎。” 吃饭的过程一遍遍地提醒云洄之过去的事,好像她们又回到了蒹葭。 云洄之想过很多次,喜欢楚若游哪个地方,怎么一直念念不忘。 也许原因没有那么高深,也没有那么低俗,就是只要楚若游坐在她身边,就给了她安心和快乐的感觉。 楚若游也是她的充电器,她好像格外愿意在楚若游面前精力充沛。 看着阳台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楚若游停下餐具,跟她分享:“刚才回来的路上,晚霞很美,你有看到吗?” “没有。”那时候她快活地忙着打扫卫生呢,“有蒹葭镇的晚霞那么美吗?” 楚若游顿了一下,不愿回忆,却还是有了画面。 “各有千秋。” 云洄之强调:“但是这里的月光真的没有蒹葭镇皎洁。” 楚若游一针见血:“你在工作的地方,跟在度假的地方,看到的月亮能是一样的吗?” 云洄之点点头:“有道理,所以我看到的你也是不一样的。” 对上目光,楚若游镇定得冷漠,缓声说:“时过境迁。” “明白哦。” 云洄之非但不沮丧,反而目光亮晶晶,以讨她夸奖的语气说:“不要频频回头看,而是继续朝前走,对吧?” 她的暗示,楚若游听明白了,很想说:“不对。” 但是楚若游没有回答,她不想把云洄之眼睛里的光都给浇灭,起码在晚上不要。 黑夜里需要一点光。 楚若游不大高明地转开话题:“明天要上课了,你有好好准备吗?” “准备充分。这几天感觉你们班学生都认识我了,虽然没跟他们正式自我介绍,但也有人跟我打招呼。” 云洄之问她:“我会是让学生们喜欢的老师吗?” 楚若 游闻言笑起来。 笑容漫进眼睛里,唇畔弧度收敛着,让她看上去温柔得令人心动。 云洄之被她笑得满心欢喜,却故意炸毛:“你笑什么?!笑我天真,幼稚,不像个老师?” “我在笑,怎么最自信的云老师都开始担心学生喜不喜欢了?” 云洄之谦虚说:“初入江湖,不敢盲目自信。” “有觉悟。” 楚若游用曾经逗她常用的语气,悠悠地说:“我又不是学生,怎么知道他们喜不喜欢你。不过你不用太紧张,学生不喜欢的未必是差老师,学生喜欢的也不一定都是尽职负责的老师。” 云洄之正想说话,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响起,她走过去接电话。 楚若游的目光追随着过去,刚才打量房间时没往细节处看,于是她才发现床头的相框。 黑色相框,内里由几张拍立得相片和打印的照片组成。 无一例外,是她,和她们。 有她们在蒹葭镇的街上拍的搞怪照片,楚若游还发过朋友圈; 也有她们在客栈房间里玩拍立得的作品,相片上还写了日期时间,有楚若游的笔迹,也有云洄之的。 当时拍完她们分了分相纸,自拍的合照均分,楚若游的几张单人照片都归云洄之。 云洄之只有一张单人照,她硬塞给了楚若游。 那张单人照拍得有点糊,云洄之说楚若游拍摄技术一般,所以也就只拍了那一张。 自从将云洄之拉黑,楚若游就没敢再去看这些照片,乍然一见,心虚又恍然。 那时候她是真开心,愿意跟云洄之一遍遍地尝试,愿意描上口红,对着镜头展颜露齿。 为了拍摄出最满意的一张,虚度了大量的光阴,却不觉得无聊,她记得她们一直在笑。 记得拍完之后云洄之来亲她,口红全粘在了她的脖颈和胸口处。 云洄之倚在旁边接电话,声音很平,“周末放假,可以回,后天晚上接我。” 她挂断,坐下跟楚若游是:“我妈打的,周末我要回家一趟,你呢?” “我看情况。” “你不想回去吗?” “家里没事,回不回都行。” 楚若游问她:“你在夏城跟你妈妈一起住?” “嗯,暂住她跟她丈夫的家。” 楚若游较真:“看来关系不错,之前没少来夏城吧?” 云洄之笑起来:“不好意思,在蒹葭的时候骗了你,但也没骗多少,因为我在那之前就来过一次。” “你妈妈才搬来吗?” “不是,她住十几年了。但是我之前不愿意来,在别人家待着会很奇怪,像寄人篱下。” 云洄之以前比现在敏感。 楚若游看着她,“那为什么现在愿意来了?” 云洄之笑盈盈地回答:“因为我发现我没地方可去啊,毕业了总要做点事情。这里挺好,很多事都不用操 心,可以轻松生活,干嘛为难自己呢?闹别扭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我已经长大了。” 她不说她是为楚若游才来夏城,才选择寄人篱下。 楚若游以为她会提,因为无论是真是假,这是加分项啊,云洄之从来不会放过。 云洄之最后也没说。 她只是告诉楚若游,她喜欢夏城,她妈妈跟继父对她很好,她有个可爱乖巧的妹妹,她觉得做老师很有意义。 外面天色彻底暗下去,月亮悄无声息地升起,云洄之兴致勃勃地问她:“你晚上忙不忙,要不要去操场散步?” 楚若游犹豫不决,摇了摇头,但是人没动。 “消消食嘛。” 云洄之目睹楚若游无声挣扎了一小会,她软声撒娇:“就半个小时,时间还早呢,出去走走吧。” 她都快凑进楚若游怀里去了。 “走吧。” 楚若游语气干脆,退开,径直站起往门外去,好像怕她自己后悔一样。 云洄之乐滋滋地跟上。 外面天色黑得纯净又斑驳,星星很淡,看不太真切。 蝉鸣声从林间传出,晚风凉爽,吹起楚若游的几绺发丝。 好像吹到了云洄之脸上,耐人寻味,搔得她心里都痒痒的。 楚若游抬手,将发丝压在耳后。 她理头发的动作特别优雅,微微翘起兰花指,目光静静看向远处的光亮。 这几天没有晚自习,学生晚上的时间自由分配,有许多社团活动。 篮球场和足球场都满人,跑道上有学生和老师在跑步,还有很多女孩牵着手散步,嬉闹成群。 云洄之指着羽毛球场说:“你会打球吗,下次我们带拍子来比比吧。” 风吹起了她额前的发,抬眼间的神采像一道皎洁无暇的月光,洗涤着夜间的不清不楚。 或许夏城的月光比不上蒹葭镇,可是云洄之仍旧令人怦然心动。 楚若游觉得棘手,一路心不在焉。 云洄之蹲在路旁,把摘得的植物送给她:“谢谢楚老师陪云老师散步,奖励你一朵小花。” “有什么用?”楚若游转弄着花杆。 “收集三朵可以许一个愿。” 云洄之说:“什么愿望都行哦,只要我能做到,感兴趣吗?” “你应该去当幼教。” 楚若游说。! 第 50 章 尽管损了云洄之一句,楚若游还是将不起眼的小花妥善放进了口袋。 观察到她这一动作,云洄之登时乐起来,但她表情很收敛,怕一激动把楚若游惹急了。 口是心非嘛,她懂,不要有时候不一定是不要的意思。 学语言的,深谙其道。 风又起,吹得楚若游感觉身上尽是灰,从公寓到操场附近绕了一圈。 楚若游说:“可以回了吧。” “好啊,不要原路返回,我们从图书馆那里走。” 图书馆里灯火通明,不少学生在里面阅览,云洄之佩服,“馆里的书多不多?” 她有借阅卡,但还没进去过。 “跟外面的图书馆没法比,种类有限,但是学生三年绝对看不完。” 楚若游立即打消她的进去溜达的想法,“里面不是菜市场,不爱看书就没必要逛了。” “我就不能培养习惯?” “可以啊,云老师进去慢慢培养吧,我先回了,拜拜。” “拜得了吗你,我就要跟你一起回去!”云洄之紧跟上她。 她腿比楚若游长一点,楚若游在她眼皮子底下走不远。 楚若游被她逗笑了。 她问:“急着回去干什么?” 楚若游说:“卷子还有一部分没批完,云老师,你不着急?” “英语下午才考完呢,也不急着今晚上出分,明天再批好了。” 她问:“考得怎么样?” “很差。” 楚若游敛起笑意,严肃地总结:“开学考试通常不如期末考成绩,这次选择题不难,还是错得一塌糊涂。” 楚若游的不高兴像个再合格不过的班主任了,云洄之被她身上散发出的严师气势逼得往旁边挪了挪,感觉自己回到学生时代,正在被骂。 真是的,好好的散步,风花雪月的事情还没聊,聊什么学生成绩啊。 但她这人就是嘴欠,她还是趁机问:“所以汉武帝为什么要颁布推恩令?” 楚若游走到路灯下,冷冷看她一眼,不再对她的自主学习能力抱有幻想,“削弱王侯势力,巩固中央集权,记住了吗?” 云洄之继续提问:“为什么能削呢?怎么削呢?” “……” 楚若游血压上来了:“这题应该算送分题,我着重讲过,选择跟大题都考到了,明天上课我要问问他们还给我多少了。” 云洄之缩头噤声,好凶! 在图书馆这条道的被班里的几个学生遇到,打完招呼,学生边离开边回头喊说:“云老师,明天见。” 云洄之挥了挥手,跟楚若游笑:“挺活泼啊你的小班长。” “没你活泼。”楚若游回。 “胡说,我在外面都很内向。” “有这种事?” “你仔细想想。” “想不出来。 ” “略略略。” 得了楚若游的应允, 云洄之回去以后就下单了羽毛球拍, 然后把截图发给楚若游。 [苹果绿色,很清新好看吧?] 楚若游洗完澡看见,将图片放大又缩小,还没回复,又收到云洄之的消息,问明早要不要一起吃饭。 她意识到,或许在她不清醒时,在她默许之下,事情又失控了。 她拒绝了一起早饭。 拿出带回来的那朵小花,浅蓝,根茎细窄,不知名的小野花。 她垂手,只要松开拇指与食指,就可以送它进垃圾桶。 挣扎良久,她把花夹进了书里。 - 云洄之起了个大早,将自己从头到尾收拾了一趟,对着镜子,自觉满意。 落落大方的小白花一朵,谁能不喜欢啊。 学生们最好给点面子。 楚若游起得比她还早,有早操和早读需要班主任到场。 所以她拒绝了共餐,云洄之也没强求,独自去食堂吃。 又遇到曹亚南,对方跟另一个男老师一起坐来云洄之这桌。 云洄之今天心情不错,加上另外一个男老师是个搞笑担当,能够缓和气氛,就忽略曹亚南那点心思,跟他们多聊了几句,互相勉励。 说说笑笑回到办公室,第一节就是她的英语课,她对着学生名单又看一遍。 她带的两个班,学生名字但凡带生僻字或者姓氏特别的,她都提前问过楚若游,在心里注了音。 楚若游估计起早了,再加上学生刚开学还没收住心,早读纪律不行,惹她生气了。 可能更重要的是,他们跟云洄之一样,连推恩令都学不明白。 楚老师表情不妙,她看云洄之时异常冷淡,一点也不客气。 云洄之不敢惹她,预备铃一响,直接拿着书进班里了。 虽然没上课,但班里都知道新的英语老师是个姓云的漂亮女老师,跟班主任关系还不错,经常走一起。 他们班主任就很好看,同年级没几个女老师能在颜值上比得过她。 但楚老师不苟言笑,管教偏严,所以学生们一般没胆子关注那张脸。 这个云老师不一样,是跟班主任风格迥异的漂亮长相,好像电影里在乡镇长大的女主角。 并不是说云老师土气,她的穿衣打扮跟土气没关系,而是说她模样很清澈干净,气质柔润,不沾染城市里的浮躁。 当然学生里没几个人能想出这些形容词,他们只知道人好看又特别。 还知道云老师人很亲和,爱笑,看上去脾气比班主任好上一万倍。 云洄之简单自我介绍,跟班里学生认识了一下。 气氛不错,她笑着说:“我之前让课代表告诉那几位没交齐暑假作业的同学,让他们在本周放假之前补上,都有进度了吗?” “有!”班长答得最积极,虽然他各项作业都交齐了。 班里笑起来。 “我知道,换老师了,有些同学心想作业不交也没事,糊弄糊弄就过去了。作业少写一次两次是没关系,但是这样的态度需要改正,凡事态度最重要。已经初二了,对吧?” 云洄之不作多说:“周五放学前没有把作业交到我办公室的学生,我将在群里约见你们家长。” 说罢,她莞尔道:“好了,试卷找出来,我们来讲卷子吧。你们自我感觉考得怎么样啊?卷子不难,但是复习不够充分吧。” 云洄之逐道给他们讲题,不仅讲清了知识点,还教给他们做题方法。 想学的学生听得津津有味,还能时不时听到几句玩笑,英语课堂终于不那么枯燥乏味。 楚若游期间过去看了一趟,云洄之正专心讲课,没有发现。 她的英文发音好听,酥酥软软,板书工整漂亮,上课风格比自己想得要好,既不过度跳脱,也不紧张拘束。 楚若游几乎没有再关注学生们的听课状态,目光都放在云洄之身上。 她这时感觉出来,云洄之天生就适合讲台,甚至比她还要适合,正在那上面熠熠生辉。 之前看见云洄之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楚若游心想这是个糟糕的恶作剧。 现在发现,云洄之是有备而来。 一连上了两节课,结束回办公室的路上,云洄之发现嗓子干痒,有些受不住,好像课上话太密了。 她回到办公室,发现杯子里有水,一摸还是温的。 她欣喜地将目光投向楚若游,哪怕对方连侧脸看上去都冷得有杀气,但云洄之依然被暖到了。 楚若游还是像以前一样,会关心她喝不喝水的事情。 除了外婆以外,楚若游是第二个在意她口干不干的人。 云洄之喝了一口,真甜,白开水都是甜的! 大课间,办公室里老师就三个,另一个是曹亚南。 曹亚南关切地对她说:“云老师连上两节课嗓子不舒服吧,多喝点温水,我这还有盒润喉糖,拿去。” 云洄之愣了一下,白开水在她嘴里开始发苦,“是你帮我倒的?” “举手之劳。”曹亚南含笑说。 云洄之一点也不高兴了,可她也不好跟曹亚南发火,忍了又忍,还是说了句谢谢。 “云老师别跟我客气。” 楚若游从始至终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正在翻看三个班的历史试卷。 所以这时候楚若游脸上的表情再难看,别人都不会起疑。 但是云洄之看出不对劲,楚若游昨天还提到曹亚南,其实是介意的。 云洄之不觉得楚若游有多在意她,归根结底,楚若游不是一个在情感上大方的人。 记得在蒹葭,她出于习惯喊别人一声姐姐,楚若游就不舒服了。 后来她就再也没当楚若游面喊过别人姐姐。 很难说那是吃醋,但是这种态度起码不是坏事。 云洄之喜欢。 曹亚南后面有课, 在他走出办公室的瞬间, 云洄之把编辑好的短信发出去。 大意是接水也就两步路,费不了多少时间,她完全可以自己来。 曹老师的好意她这次领了,以后就不要做这种事情了,容易带来流言蜚语,她不喜欢。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跟楚若游了,她走过去,在楚若游对面坐下,“楚老师,中午一起吃饭吗?” “不了,没胃口。再说,云老师不缺人一起吃饭吧?” 这夹枪带棒的。 云洄之露出乖巧的笑容:“可是我更想跟楚老师吃嘛……聊聊今天的上课情况。” 她冠冕堂皇。 楚若游头也不抬,“现在说吧,中午我没时间聊。” 云洄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让楚若游高兴起来呢。 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正想呢,就听楚若游平静地问她:“水挺好喝的吧?” “……一般,白开水。” “人家心意贵重。” 云洄之问:“接个水而已,能有什么心意?” “怕你口渴,不舍你亲手去倒,想你一回来就能喝到,惦念到这样,还不算心意吗?” 云洄之恍然大悟:“喔,原来你以前为我倒水都是这些想法啊?” 她换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楚若游中了圈套,忽然有点恼,这让她察觉自己口不择言了。 又被云洄之揪住。 办公室没别人,云洄之笑眯眯问:“楚老师早上是不是看到我跟曹老师一起吃饭了?” 不然最开始那句话不会有。 “没有。” 楚若游答得迅速。 但凡多犹豫一秒,云洄之就信了。 她发出一声笑。 楚若游冷脸:“不要在我面前坐,我很忙,没事你就批卷子去吧,今天我要看到班里的英语成绩。” 她的话不留情面,云洄之眨了眨眼,没有再说别的了,上机开工。 批到下课铃响,曹亚南回复了“收到”。 云洄之把截图发给楚若游。 跟她说:[本来我以为是你给我倒的水,开心得都想翘尾巴了。知道是曹亚南倒的以后,我索然无味,觉得好扫兴啊。可是嗓子又痛痛,只好继续喝下去了,才不是因为好喝。] 楚若游听到震动就拿起来,回复:[嗓子痛不是还有润喉糖嘛。] 刚回完,立即听到铁盒子落进垃圾桶的声音。! 第 51 章 云洄之花了两节课跟学生初步认识,把几个发言积极的同学名字记住,又把试卷讲完。 布置完周末的预习作业,下课铃声响起。 即将放假,她的笑容掩不住:“同学们下周见。” 她回头,看见黑板侧边,粉笔书写着的今日课表,下节就是历史课。 历史课每周只有两节,所以身为历史老师,楚若游带了三个班。 但她也不清闲,班主任的工作繁琐,在寄宿制学校可谓是起早贪黑。 云洄之心想,你们自求多福。 英语卷子不比语文主观题目多,几个老师一分工,批得很快。 班里的成绩按楚若游的说法是不理想,但比云洄之想得好很多。 哪怕是普通班,学生的平均成绩也比一般学校高出一大截。 她回到办公室,接了杯温水,在想这个周末要做什么。 明天晚上有个程家的家庭聚餐,程木海说要带她一起去。 她不太愿意,但拒绝没起效果。 他们都觉得她以后会在夏城落户安家,既然如此,程家的这些亲戚和朋友总归要见一见,否则其他人还以为程木海容不下人。 她打算明天在城里逛一逛,买些新款衣服。 从前的衣服要么处理了,要么就是过于休闲,不适合上班穿。 正想着呢,预备铃响起,楚若游抱着试卷往班里去。 云洄之本能地目光放在她身上,她穿着素净大气,气质收敛,看不出一星半点的旧日风情。 楚若游不喜闲聊,在办公室基本都在处理工作。她跟老师们的关系都不错,她客气礼貌,人缘很不错,但没有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办公室窗明几净,云洄之被净化得沉心静气,她恍惚间觉得她仅仅是在暗恋一个共事的女老师。 至于她们在蒹葭镇的那场荒唐,从未发生过一样。 随着楚若游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就醒悟过来,怎么可能没发生呢。 如果没发生,她不会在这里。 楚若游不会对所有人温和,单单对她不一样,会刻薄,会冷淡,会吃醋。 楚若游走进班里时,正式上课铃刚好打响,班里坐得安安静静。 起立。 老师好。 坐下。 她看了遍全班,“暑假作业还没交齐的站起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催要的科目也就算了,像英语老师那样明确说了会找家长,没交的连夜就补上了。 只有两个人还在拖拉。 “张丙涛,胡维。” 楚若游语气冷森,“还差多少?我周末留校,要不要我陪你们在这里写完?” “还有几张卷子。”胡维垂着头。 张丙涛吊儿郎当,在楚若游的冷视下站直了,含糊说:“单词没抄。” “心理课和体育课都不要上了,放 学前把作业交过去, 不要让我再来找二位先生。” 让他们坐下, 楚若游平静地说:“你们这次考得不错啊,平均分没进前五,暑假过得很充实吧。” 下面一个个大气不敢喘一下,都知道完了,他们的分数正常在前三,是唯一能打败几个重点班的普通班。 “我念到分数的,上来拿试卷。” 云洄之将PPT修了又修,备完课之后,终于能够放松片刻。 下礼拜有老师旁听她的课,她倒不怕这个,准备充分就好,紧张是最无意义的心里活动。 她享受着自己的闲暇时间,其实没课就可以离开办公室了,但楚若游通常会待一天,所以她也愿意待着。 很意外的,楚若游的班居然没有一个想给她下马威的小刺头。 她本觉得老师无论如何做,总有学生不配合,管你找不找家长,不是人人都怕家长。 所以她就没想把暑假作业收齐,只想借作业完成情况来看一看,哪些学生态度端正,哪些糊弄,哪些胆大直接不交,哪些被盯上后会收敛。 而顽抗到底的那部分人,她也不会真发怒,没必要跟自我放弃的学生去较真。 凡事都是这样,不可能处处如意。 聪明人要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有价值的人跟事上。 另一个班有那么三五个油盐不进的同学,云洄之把名单给了他们班主任,他们班主任自会找家长。 云洄之把交过来的作业翻开看,看得出在努力糊弄了,不过时间紧迫,能补上算厉害。 她的眉飞眼笑都不藏,在楚若游面前一览无余,楚若游勾唇不语。 等几个老师跟学生都离开了办公室,云洄之举起手里的一沓卷子说:“楚老师的学生好乖哦。” 楚若游扬眉说:“当然。” 云洄之眨眨眼:“你怎么不说‘没有你乖’?” “因为不是实情。” “哼哼。” 云洄之说:“我下班了,先回去收拾东西,我妈快到了。楚老师,我们周日见,这两天不要想我哦。” 她话音刚落,曹亚南就进来了,楚若游将那句“不要想我”从耳畔推开,直接坐正身子看手机。 云洄之满脸的笑意还没收起来,也不好意思表演川剧变脸,只能顺水推舟地跟曹亚南说:“曹老师再见,周末好好过。” 她笑得太过明朗,语气又轻快,曹亚南受宠若惊:“好的,云老师周末愉快。” 楚若游冷眼看着他们。 心想,会想你的另有其人。 一分钟后收到“白为”的消息: [跟楚老师挥挥。] 楚若游: [再见] 点进去只有一个微信表情,看得云洄之心梗,这表情似笑非笑,挥着手心,不像“拜拜“,像“永别”。 老年人一样! 云洄之回了一样的表情给她。 容 敏带了小女儿来接大女儿,边开车问着一些事情。 云洄之笑呵呵地陪程韵玩:“都很好,领导好,同事好,学生也好,我过得也特别好。” “你别报喜不报忧,要是有麻烦事就跟家里说。你的麻烦对我们来说不一定是麻烦,别一个人处理。” 麻烦事? 麻烦事只有一桩,楚若游不愿意跟她耍朋友。 这你们怎么帮我呢,程木海有点小钱,但你又不是黑.帮老大的女人,还能把人绑给我吗? 云洄之心里凉凉地嘀咕,嘴上还是领情:“你放心,有我肯定说。” 容敏从后视镜看她,“有没有碰到不错的小青年呢?” 云洄之顿了下,“什么意思啊?” “工作稳定了,要考虑一下个人问题嘛。能进文升的老师,要么自身优秀,要么家里显贵,你遇到喜欢的尽管去谈,别错过了。” “好的,我会看。” 云洄之满口答应,不做争辩。 到家陪程韵看了会电视,这年纪的小孩看剧很杂,少儿频道还在看,同时也追都市爱情剧。 云洄之预感亲密画面快出现,刚想要换台,程韵说:“stp!” “?” 程韵翘着二郎腿吃着薯片,“别那么保守啊姐姐,这点尺度你就坐立难安吗?” “呵呵,不是不是,你看吧。” 云洄之投降。 她发现了,她的性格太单纯、也太温顺,玩不过姐姐,斗不过妹妹。 晚上她躺在房间里,想给楚若游发点什么,想到的话题都太刻意,显得她很寂寞、很爱废话。 云洄之思量再三,给楚若游发了张躺床上的清纯自拍照。 问她:[我好不好看?] 楚若游回了个问号。 云洄之自动翻译成:“这还用问吗?” 捂嘴嬉笑了一会。 [还在学校吗?周末回不回家?] [不回,备课。] [好咯,那我礼拜天早点去,咱们去打球吧,球拍到了。] [再看。] 隔天云洄之出门逛街,买了几套衣服,夏款、秋款都有,把后半年的工资提前给花完了。 下午回到家收拾打扮后,跟容敏和程木海出门赴宴。 车水马龙的喧嚣在街上蔓延,云洄之没看见月亮,被高楼大厦给遮住。 程木海感慨:“三哥家今年喜事成双,儿子才结婚,女儿又要订婚了。” 云洄之提前做功课,搞清楚他家的关系。程木海的三哥,是他伯父家的堂兄。 他伯父家早年就经商,比他家境好太多了,所以他三哥现在生意做得很大,当初还提携过他。 这次女儿带男友正式来见家长,程木海作为长辈被邀请。 那边显然是提前知道程木海要把继女带上,看见云洄之非但不生疏,还有一点刻意的热情。 一大家子跟她没什么血缘的人,云洄之应付得十分头疼,但争取落落大方不给容敏丢人。 容敏比程木海大几岁,当时认识程木海时,程木海创业失败,还刚刚离婚,听说险些想不开了。 两人在最低谷时恋爱,也没遭到反对,互相扶持着走到现在。 程木海跟这边亲戚联系不多,穷的时候不敢蹭,这几年才来往密切。 伯父伯母哥哥姐姐地喊了一通,云洄之心底排斥,跟她又什么关系,她连自己亲妈都不熟。 她后悔今天过来,下一次她准备严词拒绝,她不喜欢这种场面。 一次就够了。 怪不得楚若游不想回家,她猜想楚若游是本地人,周末的家庭活动大概更多。 直到一个漂亮姐姐出现在面前,云洄之眼睛被照顾了下,压抑的心情才好些。 眼前人个子高挑,跟她差不多,打扮得体,妆容精致但不浮夸。 长相偏端庄挂,却又温婉动人,是个典型的大美人。笑起来眉眼亲和,说话间极为周到,眼睛会专注地看着对方。 云洄之多看了两眼,感觉是那种高知家庭养出的千金,知书达理的。 气质跟楚若游有雷同之处,但是楚若游不会这么八面玲珑,楚若游待人总是淡淡的,收着力。 她听了两句就知道,那女人是程木海侄子卓晖的新婚妻子。 卓晖不姓程,云洄之本以为他家也是组合家庭,但容敏说,只是因为人家跟妈姓。 “洄之,喊大嫂。” “??[” 任予晗语气亲昵,看着云洄之,她想她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 云洄之放松许多,轻笑喊她:“予晗姐。” 她双眸弯弯,漾出一瞳清澈。 任予晗欣赏间骤然想起来了,那几张照片她有保存,就在相册里。 心中风起云涌,又惊又疑,面上却一团和气,亲切地拉云洄之坐下:“到夏城多久了?” 比她还e,云洄之遇到这样的人本来应该更活泼,但任予晗的态度让她有点紧张,她反而放不开。 “不久,不到一个月。” “听说在工作了?” “是的。” 云洄之看她眼,不待她再问下去,主动道:“在文升中学上班。” 任予晗笑容微凝,迅速调整好,想了想,红唇抿了口香槟,试探着说:“我有个朋友也在文升教书,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哪位?” “楚若游,楚老师。” 云洄之双眸睁大,不经意间听到这个名字带来的欢喜让她今晚的郁闷与紧张荡然无存。 她粲然一笑,“认识呀,我带楚老师班的英语。” “那真是很巧。” 任予晗笑:“不如我们加个微信?”! 第 52 章 认识新的朋友固然高兴,但是说到加好友,云洄之不由迟疑。 因为她不确定楚若游会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自己是个不速之客,贸然入侵了她的工作圈子,现在还要加她朋友。 云洄之想通过这个朋友来打听楚若游的过去和更多,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知道不应当。 站在楚若游的角度,如果还没想清楚要不要跟一个人确定关系,发展下去,那么被探听隐私是极没安全感的事情。 甚至可能因为自己多言害得楚若游出柜。 她这朋友未必就知道楚若游能接受女孩子,楚若游不像很坦诚的人。 她的游离状态没能藏住,任予晗温柔道:“不方便吗?” “不会,方便的。” 可是又不能不加,毫无血缘关系的堂哥老婆也算是亲戚,她如果连微信都不肯加,就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所以由不得她,她只能接受这个巧合,之后再跟楚若游报备。 云洄之把任予晗放进“家人”的分组中,上班之前,她就谨慎地把过往的朋友圈都隐藏了。 喜怒哀乐一并封存,好友仅能看近一个月的内容。 发的多是风景照,她的老本行,山川日月拍得不输那些地理杂志——她自己这样认为。 今晚的主角是程家的堂姐和她男朋友,宴席开始后,众人的话题多是围着他们聊。 什么时候订婚什么时候结,什么时候要小孩,什么时候备一胎。 人类什么时候能摆脱低级趣味。 但云洄之敏锐地感觉到,任予晗似乎对自己更有兴趣。 可能因为楚若游,也可能因为自己长得好看吧,比较招姐姐疼。 云洄之从宴会厅的反光墙面打量自己,模糊不清,但漂亮毋庸置疑。 她抬手,用指尖优雅地理理额前本就精心打理过的刘海,窃然而笑。 这还迷不倒楚若游?早晚的事! 她无疑是漂亮的,任予晗刚到就一眼看到了她,高高瘦瘦,四肢修长还模样出众的女孩在哪儿都醒目。 程木海个子中等,云洄之脚上高跟鞋一踩,比她这后爸还高一截 穿了一条束腰礼裙,皮肤白净,脖颈纤细,看着气质很干净。 不仅是模样好,重要的是双眸,透亮,挂满元气。 能看得出眉宇间有几分无聊,但并不怯场,乖巧地站在她妈妈身边,不时微笑颔首。 她妈妈容敏的骨相精巧,很能留得住青春,年轻时候不会差到哪去。 现在人到中年,韵味不减,她的小女儿程韵因为像她冰雪可爱,听说差点成了童星,程木海不愿意而已。 云洄之长得虽然跟她们不太像,但五官是另外一种耀眼。 任予晗同她交流了几句,她声音清越,说话时常带不经意的语气词,一颦一笑都灵动生活。 但是显而易见 ,是个有些幼稚的年轻人。 ⒒想看秦淮洲的《夏日失控谎言》吗?请记住[]的域名[( 是从蒹葭镇追来夏城? 还是巧合重逢? 或者更早的时候她们就认识,又一起去度假,再一起回来工作? 若游一直没有告诉她是吗? 心中无数猜想让任予晗被冰凉的酒水浸得昏沉不堪,她知道她早就抓不住那束光了,可看见别人觊觎,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冷静之后,任予晗不再乱想。 任予晗笃定云洄之不会有成功的可能性,无论她们发生过多少。 若游不喜欢这样的人,此前读书时候有学弟追她,她就说不行,跟比自己年纪小的人谈情说爱是种折磨。 云洄之小了若游许多岁,不具备成熟稳重的踏实感。 而且,认识若游十几年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若游有多谨慎自矜。 她绝不会任由这样一个人闯入,打碎她的平静生活,拆毁她通往远境的平滑轨道,从而停留在一片险滩。 任予晗深知楚若游的内心想法,就如清楚自己心中密语一般。 正是因为她们都是一样的人,互相太了解,所以惺惺相惜,所以,渐行渐远。 回去路上下了小雨,云洄之听着程韵跟她爸妈撒娇,突然很想去找楚若游,雨天,她想跟楚若游一起过。 到家洗漱之后,她迫不及待跟楚若游分享汇报,“今天我去参加家庭聚餐,认识了一个我继父那边的一个亲戚,她说是你的朋友。” 刚发出去,她还在组织后面的语言,楚若游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 云洄之一怔,赶忙接听,感觉到楚若游比她想的还在意这个事情。 楚若游冷声问:“谁?” “姓任。” 那边像挂断一样沉默,只剩下听着就知道对方不悦的呼吸声。 云洄之赶忙给她坦白:“她算我大嫂呢,客气了两句她就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说认识。后来她跟我加了好友,我有点顾虑,但是不好拒绝,你会生气吗?” 她说完,有一会那边都没回应。 云洄之哼哼唧唧了两声,装可怜表示自己很无辜。 亲戚也不是她要见的,好友也不是她想加的。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谁做你的大嫂也不是你能决定。” 楚若游凉声回了这一句。 她还算讲理。 云洄之立即说:“对啊!我也没想到夏城这么小,这么容易跟你的圈子有交集。这朋友跟你关系怎么样,是好闺蜜还是就普通认识啊?别是就一同学就说是你朋友,来跟我套近乎。 你放心,我肯定不跟她多聊,我也不想招惹我后爸那边的亲戚,不喜欢那氛围,看似合家欢的,讲话都好假啊。还说要给我介绍对象。” 楚若游听她吧啦吧啦完,“嗯”了一声,有些疲惫地说:“跟她关系就那样,你不要跟她聊我行吗?如果 她要聊, 你就避开。” “我明白。” 云洄之跟她保证:“我不会泄露你任何事情, 我就说跟你是普通同事,多的不知道。” “你自己的私人事情,也不要跟她多聊。” 楚若游说完似乎觉得太不近人情了,只好弥补,“我的意思是她毕竟是你嫂子,但关系又不算近,你如果不想跟那边来往密,就保持一段距离。不要因为我跟她刻意联络。” “好的好的,我都知道。” 云洄之轻声安抚:“只要你不生气,别的我都会让你放心。” “傻瓜,有什么好生气。” “嘿嘿嘿,你最大方啦。你怎么骂人都那么好听啊,再骂我一句。” “怎么有这种爱好!” 楚若游精神了很多。 云洄之回忆起某些双人互动,轻“哼”了下:“我没有这种爱好,你好像有吧。” 楚若游“啪”地一下挂了。 恼羞成怒。 被戳中心事是这样的。 云洄之躺下去,笑着给她发:[明天中午之前我会到学校,能不能等我一起吃饭啊,我请客!] [不能。] [呜呜,我刚才乱说的啊,我是狗急跳墙了,胡乱攀咬,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说的什么意思,楚老师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发出去,楚若游许久没有回。 云洄之也不知道她是忙去了,还是不想搭理她。 趴在枕头上,她发现她跟楚若游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很上头。 楚若游把丑话说在前头,后头全是纵容,好像没有再跟她强调过什么。 她无意又故意地提了过去的事,还是那种隐晦的事情,楚若游也没骂她。 刚才提起只是为了反驳斗嘴,可是在等楚若游回复的这段时间里,往事如同海底沉舟,被海浪一翻,全部浮在水面上。 那时候她们很胆大,不只是千篇一律地拥抱接吻,有时会找些刺激。 楚若游喜欢咬她,喜欢听她被咬后的呜呜声,云洄之觉得这很变.态! 为了压制对方,她只有更强! 接吻或者做的时候,她会掐楚若游的脖子。 第一次是冲动,吻得难舍难分,不知从哪儿学会的,手就放上去。但是很快清醒,不敢用力。 楚若游边跟她吻,便用引诱她做坏事的声音说:“重一点。” 后来这成了一个环节,云洄之不是真好这口,也不敢真用力,每次都收着,只是助助兴。 她们俩也没刻意提过这事,主要相处时间太短了,还来不及发展。 今晚提起,实属意外。 但是云洄之很想念那个感觉,她素了好久! - 没回复云洄之是因为楚若游在跟另一个人打电话,任予晗接起就笑:“我有预感,你今晚会打给我,刚好我歇下了,说吧,想讲什么?” “你都 有预感了,不知道我想讲什么吗?”楚若游问。 “” ?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夏日失控谎言》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没多久。” “我是说,不带目的,就是单纯语音聊聊天,说说近况和心情,多久没有了?” 她自问自答:“很久了,快有两年了。” “这几年你越来越忙,身边也不缺人闲聊,哪有功夫跟我说废话。” 楚若游淡声说。 “有功夫,我没觉得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无论我多忙,我都愿意听你说。” 任予晗温柔说罢,“就像现在,你说什么我都高兴,哪怕是聊你的另一个好友。” 从她的温柔陷阱中冷静绕出来,楚若游镇定道:“她刚刚跟我说加了你好友,我让她不要因为我跟你是朋友就来打扰你。同样的,予晗姐,你也别因为我去联系她,行吗?” “我跟她只是普通同事关系,你知道我工作跟生活喜欢分开,不想被她了解更多私事,所以不希望你们聊到我。” 她的理由听上去很合理。 任予晗给她吃定心丸,“当然,若游,她在我眼里就是妹妹,加上联系方式是怕她有需要我跟她哥哥的地方。 我知道她是你的同事,最多还是你之前旅行认识的新朋友,仅此而已,没必要再跟她多聊。” “嗯,也是。” 任予晗问:“所以你跟她,真的是旅行中才认识?”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楚若游一定不会在冲动之下发她跟云洄之的合照,去证明自己过得多精彩,多洒脱。 恶劣心理总是容易遭到报复,任予晗跟云洄之有层关系,她怎么都没想到。 “是。” “她为你来的夏城?” 楚若游说:“你糊涂了?你是她嫂子,不知道她妈在夏城?跟我没有关系。” “哈哈,我就问问,还以为你告诉她你们学校待遇好,她才跑去。” 任予晗没有再问下去,楚若游也知道她不会问,她们都不会戳破的。 如果戳破了,就再也装不下去。 这通电话挂前,任予晗问她下周有没有空回去,一起逛街。 楚若游说不一定有时间,到时候才能知道,任予晗笑着说好。 挂断电话,楚若游捂住脸上的愁云。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绝对不多舌,跟云洄之聊“朋友的暗恋故事”。 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后悔的事情啊。 她这才看见云洄之发的消息,又想起云洄之刚才的话,脸颊发热,又觉得燥,赶忙把温度调低了些。 她想,她后悔很多事情,但是从没后悔过去蒹葭镇一趟。 哪怕这让她遇到麻烦。 可她还是很想明天跟云洄之一起吃饭和打球。 当这个离谱的巧合出现,她并不担心任予晗发现她跟云洄之的关系,不害怕任予晗说教。 她更怕的是,云洄之发现任予晗的存在。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云洄之的感情,她从前不想要,现在不敢轻易要。 但是云洄之实在很好,夏城没有这样的人。 能让她吃醋,让她盼望,让她逐渐迷失。 她很贪心,她现在不希望意外出现。 回复云洄之:[少乱说话,明天中午见。]! 第 53 章 隔天没要容敏送,云洄之十点多收拾好东西,打了个车回学校。 路上司机师傅问她是不是学校里的老师,云洄之说是。 司机于是感慨跑一年车都交不起文升的学费,又问老师的工资是不是特别高? “不低,但不算很高,未必有您开车挣得多。但是我刚工作,不知道其他老师的收入,可能有高的。” 云洄之陪着聊了两句,被问到有没有对象,乐呵呵说:“目前没有,我在追人家,争取早点有。” 又从后视镜看了眼,确认一遍,师傅诧异又纳闷:“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还要自己追人?” 云洄之面露无奈:“那没办法,谁让人家更好看啊。” 师傅语重心长:“唉!你小年轻还不懂,交男朋友不能只看脸,那男人光好看能行吗?得人品好,有能力,听老婆话才靠谱。你必须找一个喜欢你的才行,你不能太喜欢人家。” 云洄之笑开,也不驳他好心,一句话敷衍过去,“叔叔您说得对,我想一想。” “好好想!” 聊了一路到学校南门口,云洄之拎包下车,飞速地迈开长腿回公寓。 好好想什么?她就是个恋爱脑,想来想去也只能是楚若游。 虽然才一天不见,但她想楚若游想得都要瘦了! 九月的气温跟盛夏不能比,昨晚下了一小会的雨,今天虽然放晴了,但风吹起来就周身凉快。 学校附近远离城区闹市,又是大周末,安静闲散,鸟雀在树间啼叫。朝楚若游的方位奔去时,清风与阳光仿佛带她回到了蒹葭镇的时候。 她在路上发了句“我到学校了”,提前知会一声楚若游。 所以敲门时,楚若游波澜不惊地开了。 “到得很早。” 非工作日,楚若游穿得偏休闲,白色短袖搭了条宽松黑裤子,像个刚下课的舞蹈老师。 黑发散在肩上,显得两瞳幽深。 眉目如画,宛若一幅绮丽的水墨,有夺目的色彩,但不失寡淡静谧。 云洄之看见她就活力无限:“陪楚老师吃午餐,能不早吗,我怕你饿着。” 楚若游一开门就被她明亮的眼眸移走了魂,皱眉掩饰,“油腔滑调。” 云洄之立即端正态度:“错了。” 高兴过头,得收着。 楚若游看她背着包就知道她连房间都没回,上楼就来敲门了,让她先进屋里坐。 “不急,歇会再去吃饭。” 她问出最关心的事:“任予晗找你聊天了吗?” “没有,我们没再联系过。” 云洄之看她投来淡淡的目光,还以为她不相信:“真的,不信给你看记录。” “我发现夏城美女真的太多了,她好好看啊。” 楚若游给她倒了杯温水,听这话扫了她一眼,坐下说:“喝完。” 云洄之端起水杯乖 乖喝水,不忘解释:“我的意思是,美女的朋友也是美女啊。” “②②[” “呜呜我每一句认真的。”云洄之眨着无辜眼睛看着她。 楚若游不堪其扰,胡乱点点头,算是信了她。 “你昨天说,亲戚要给你相亲?” “有提一嘴,说遇到好的小伙子要介绍给我聊一聊。” 云洄之说着就感到索然无味来,这些中年人真爱做月老。 “你呢,家里催吗?” “你说呢?” “怪不得你不想回家。” 云洄之想起来之前在蒹葭听刘复老师说的那意思,楚若游妈妈现在蛮着急,恨不得学校给女儿发个对象。 “我下礼拜也不回了。” “你也尽量别去相亲好不好?”她恳求。 “你还要管我相亲的事吗?”楚若游看着她。 云洄之自知理亏:“不是管,如果你想去我肯定不拦着,但是如果不想去,你也别太委屈自己。” “那你呢,你去吗?” “死都不去!” 说完觉得太过绝对,顿了顿,留有余地说:“去了我也直接明牌,我不可能结婚生子,别跟我浪费时间。” 楚若游看着她喝完整杯水,神色愉悦了些,“别管那些了。你好好备一备课,下周新老师都要被听课,胸有成竹了吗?” 除了教研组长跟带她的师父,可能还会有别的老师。一般新老师一看这架势,说课都不大自然了,所以必须熟悉教案,以免语无伦次。 一聊工作就得严肃了,但云洄之私心不想在这时候跟楚若游聊,于是蔫吧起来,“差不多了。” 楚若游较真:“不能差不多,要确信你能把课上得流畅。上周你的课我都有去听过,整体很不错,别一般新入职的老师更稳。但是也有几个小建议给你。” 说着她走去书桌拿工作笔记本。 “我有记录,你听一下。” 云洄之一面高兴她来看自己上课,一面轻轻闭上眼睛,很无助,很委屈。 所以楚若游周日把她骗来是为了加班!!! 这个毒妇! 在蒙克博物馆看的名画《呐喊》从往昔的记忆中被翻出来,云洄之下意识做了个跟画中人一样的动作,但是脸色还在强撑。 她在楚若游背对自己时挣扎了一小会,就顺从地在楚若游转过来以后笑着说好。 谁让楚老师尽职尽责呢。 工作狂很好,她就喜欢工作狂。 跟喜欢的人一起加班多有心情,她可以嘟。 楚若游在单人沙发坐下,将本子中记录的几条不足之处逐一告诉她,教她如何改课堂效果会更好,学生也更能听得进去。 还举了历史课的例子,帮助云洄之更好地理解,虽然知识不同,但传授知识的策略却有共通点。 这是免费的一对一教学,云洄之 起初不情愿,但当楚若游认真跟她探讨时,她就被吸引进去了。 那些她没感觉到小问题,或者她已经感觉到却不知道怎么改的地方,楚若游帮她找到并提供解决方法。 云洄之听得专注,楚若游在教这些时没有严厉打击她,而是平和地就事论事。 最后语气温和地问:“你想一下,这样会不会更好一些?” “▍[(” 楚若游非常高兴:“好很多。” 云洄之玩笑地给她半鞠躬:“谢谢楚师父。” 站直时肚子咕咕了两声,她看表都十二点半了,霎时委屈:“我饿。” 楚若游去了趟卫生间,稍作整理,出来便风风火火道:“走,去吃饭吧,我开车,我们去外面吃。” 云洄之很惊喜:“你有车啊?” “嗯,怎么了?” 跟着她离开房间,一起等电梯,云洄之有点欣喜:“我还没坐过你开的车呢,以前都是我开。” 楚若游问:“你是指你偷来的自行车跟电瓶车?” “可不敢说偷,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好老师,不偷东西啊。那都是我跟小章提前借的,他人大方嘛,不跟我计较。”云洄之要形象了。 “他怎么样了?” 走进轿厢,云洄之按下“1”,“我前两天联系上他了,他说没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去上班。我问他腿有没有被打断,他说不存在的,他们家是十里八乡出名的书香世家,不动武。” 楚若游没有冒犯的意思,完全是真诚发问:“他家不是卖烧烤的吗?” 云洄之扑哧笑了:“所以我猜他是被打了,跟我嘴硬呢。” “分手了?” “他说不会。” 云洄之没有多问下去,也不能帮到他,没必要满足自己的八卦心理。 她哀叹:“越是小地方的人思想越保守,他起码还是个异性恋呢,就因为喜欢大几岁的姐姐,人家离过婚有个孩子,家里反应就这么大。” “大城市也好不到哪去,大环境需要人随波逐流,循规蹈矩,任何不合乎‘传统’的行为,都会遭到反对。” 楚若游淡声阐述。 云洄之似乎听明白一些。 进到车库取车,云洄之兴致盎然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前后打量,看着跟没坐过汽车一样。 她乖乖给自己拉上安全带:“车不错啊。” 车里干干净净,没有多余饰品,很符合楚若游的性格。 云洄之看着她,不知怎地就觉得激动,许是因为她是第一次跟楚若游在车内空间独处,楚若游为她开车,带她去吃饭的感觉,很像女友。 她问:“我们去吃什么呢?” 楚若游车技娴熟,姿态端直又悠然,云洄之的目光胶着在她身上,心想好酷,好美。 “小龙虾。”楚若游说 。 这三个字把云洄之撞得哑然无措, ?_[(, 又想难过。 高兴是因为楚若游还记得,难过是因为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为此怅然若失。 可能楚若游也就是随便履行过去说过的话,什么含义都没有。 “这个时候的小龙虾还好吃吗?” 楚若游信心十足:“肯定比蒹葭镇的好吃。” “还以为第一次出来吃,楚老师会带我去家优雅的餐厅,看着美景,听着钢琴曲,谈起艺术与理想。” 云洄之嘴贫起来。 “怕你吃不懂,看不懂,听不懂也谈不明白。”楚若游无情道。 “城里人,小看我这乡下来的是不是,职场pua。” 话虽如此,云洄之还是很期待,也的确好久没吃小龙虾了。 云洄之从自己包里翻出包饼干,第一片就喂给楚若游。 楚若游不太想吃她喂的东西,但忙着变道,无暇顾及旁的,直接张嘴咬住,专注于路况。 之后车子里安静下来,楚若游忙着开车,云洄之一片一片地吃着,开心得想笑出声,但又不敢。 车开出去半小时才到,一路上云洄之跟她聊了许多事,这些事全都无关痛痒,纯属解闷。 就像此前她骑车时,楚若游在后座揽着她腰,她喋喋不休时一样。 楚若游定的是一家连锁店,以龙虾闻名,在夏城名气不小,因为营销好成了网红店,生意爆火。 点了两种味道的龙虾,另外点了些烤串和主食。 等待过程中,楚若游问她:“一点多了,你是不是饿坏了?” “还好,路上有吃东西嘛。” 云洄之打开微信看工作消息,又睹见任予晗的微信,顺口问:“我嫂子跟你怎么认识的,你同学吗?” 楚若游默了默,极其含糊道:“不是同学。” “那是?”云洄之发现楚若游是真不爱跟人聊私事,跟挤牙膏一样。 “父母互相认识。” “哦,明白了。”云洄之心想那是不算好朋友,可能两方家长处得好,小孩也就认识了而已。 楚若游为此话题感到几分烦躁,眉间微凝,抱怨道:“怎么上这么慢。” “人多啊,还好你线上预约了,不然还要排队呢。” 云洄之观察着她:“你才饿了吧,怪我,今天占用你太多时间了。” 楚若游淡然说:“我是为了班里学生,你教得好,他们自然学得好。” “是是是,楚老师主要是心系学生,顺便指导我一下。”云洄之挤眉弄眼。 非但不难看,还可爱得让人心软。 烤串最先上来,终于有东西能堵住云洄之的嘴了,楚若游赶紧说:“趁热吃吧。” “羊肋排好香!” 云洄之因食物变得快乐,“下午你没有别的安排吧?” “没有。但晚上有自习。” “那 我们吃完回去,睡个午觉,下午打会羽毛球。打完再吃个晚饭,你去看自习,我继续磨课。” 话音落下,小龙虾端上来的那一刻,云洄之眼睛发亮,楚若游觉得世界都静下来。 她不明白,云洄之为什么有让她对每个瞬间都充满期待的魔力。 如果能每天,每周,甚至是更多的时间,都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下去,是不是比她一个人要好得多? 喜欢任予晗那么多年都放不下,很大一个原因是身边空着。 在夜色里踽踽独行,因为没见过更耀眼的光,于是把照亮枯丛的萤光当做日光拼命追逐。 后来发现那光芒有限,总是发冷,没有想象中的暖意,既不属于她一人,也照亮不了她的夜。 如果有一束真正的日光呢? 只属于她一个人,能给她足够的温暖呢? 她低头发怔的功夫,云洄之已经把一只小龙虾剥好放进她的碗里。 “喏,你不喜欢别人剥的虾,我可就剥这一只,后面没有了。你必须吃!” “谢谢。” 楚若游吃了她的虾,剥了一只还回去,“有来有往。” “是比蒹葭的做法要香,你们夏城人很会吃嘛。” 云洄之吃了楚若游剥的虾,“小龙虾吃了,什么时候带我去庙里礼佛呢?” 往事浮现,显得她特别蠢,居然信了还打算无偿资助。 楚若游没好气:“你都不学习了还拜哪门子的佛?” “我求姻缘,不行啊?” 云洄之朝她笑:“哪个寺灵啊,我们一起去吧。”! 第 54 章 店内喧哗正盛,冷气开得足,与热腾腾的香料被一并翻炒起来。 龙虾的肉质不如五六月那会,但云洄之饿久了,胃口正好,不紧不慢地都解决了。 求姻缘的话题被楚若游一笑揭过,她那笑没落进眼睛里,滚了圈冷意。 既没说扫兴的话,也没应和。 云洄之心里有数,点到为止,不讨她烦恼。 说好她来请客,但最后这顿饭还是楚若游付的钱。 她没抢到买单权,“为什么?” 楚若游不留情面:“这会不好意思了?以前没少骗我饭吃。” 这话让云洄之感觉自己以前是个讨饭的:“是谁说不许提以前的!” 楚若游忍住了被送到唇边的笑,略略表示抱歉:“好,当我没说。” “你说了!” 云洄之斤斤计较:“你是不是工资很高啊?每次都很大方嘛。” “比你高点不很正常?” 楚若游与她并肩往停车地方去,清风凉爽,比店里还舒服。 “即便我小气又能怎么办,那时总不能让你一个‘穷学生’付款吧。” 旧事正式重提,云洄之不想她再揪自己小辫子了,有商有量:“之前咱俩是互骗,都做得不对,但是都情有可原,是打平手的,对吧?” “不对。” 楚若游坐进车里,侧身看她:“我为保护隐私才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不像某人,骗财又骗色。” 她眉尖随“色”字一挑,揶揄之色毕露,像极了现出本来面目的狐妖,没了端庄的师表,即刻回到了在蒹葭镇戏弄云洄之的姿态。 那时候云洄之被她玩得团团转,聊天没一次能聊得过她。 现在亦然,即使云洄之事事主动,运筹帷幄,可楚若游稍一出手,她就乱了阵脚。 “我说了可以还你钱,我有钱还你的,你又不要。色不是你情我愿的嘛,我又没强迫你。” 她说着自己脸先红了,不知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 多半像后者。 楚若游系上安全带,觉得这话题没法再往下面聊了。 云洄之没有收声的打算,见她就要回避,焦灼地挽留。 “你如果嫌不公平,我也可以给你啊,你想讨回随时可以。我肯定躺得好好的,就算你技术再烂,我都绝不多说一句。” 楚若游听不下去,咬牙又蹙眉,喊她回到当下身份里来:“云老师。” 云洄之被一喊就意识清明了,做哪门子的美梦,别说楚若游不会跟她那样,就是真做,也懒得在上面。 “干嘛?”她悻悻然。 楚若游淡声道:“换个话题。” “天气真好啊,你看……好像要下雨了。” 云洄之把车玻璃按上来,郁闷地说:“怎么又下,刚才还好好的。” 将车往学校开,路上雨势渐大,横雾渐起,半空黑云 滔滔。 车里的人淋不着一滴雨,云洄之茶足虾饱,比来的那会状态好。 忍不住吹了两声小口哨,还没等楚若游骂,急忙刹住了。 不知为何,骑自行车时吹口哨再自在不过,蒹葭镇的巷子也容她放肆吵闹。 但是楚若游干净舒适的车内,她的口哨声音就格格不入。 也的确没个样子。 她闭上嘴,安静地玩手机,浏览各类APP的讯息, 她看见许久没联系的闻子给她发信息,问她是不是在夏城,这段时间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自从客栈一别,再也没见过。 前几日看见她们发的分手公告,云洄之没多关注过她们。 揣摩片刻闻子的意图,是单纯聊聊天叙旧,还是有别的事情? 戛然而止的口哨声像委婉控诉,好像不待人说,就知道会被打断,所以立即闭紧嘴巴。 楚若游喊了她一声:“洄之。” 楚若游的音色在喊她名字时,无端被添进两捧暖意。 因她名里三个字都是平声,别人连名带姓喊她也凶不到哪去,何况是这样亲昵地单喊两字。 “什么事?”她预感到楚若游要跟她说些不寻常的话。 “你有没有讨厌过我?” 本来想用“恨”字,话到嘴边自觉太矫情了,于是改成平和些的“讨厌”一词。 目光从雨时的潇潇长街上挪过,云洄之饶有兴致地看她一眼,又不明所以地朗笑了声。 “你猜。” 她语气轻得像“啧”了一声。 她不正面答。 楚若游抿紧了唇,这算承认了,意料之中。 昨晚忐忑并着惶窘伴她入睡,她梦到了云洄之。 梦到云洄之娇声说,离开就要提前讲。 她声音轻灵,眨着一双剪瞳,说要饯行之后才许走。 又梦见她只喝了几口酒,就失了精神与灵动,哭唧唧地红了眼睛,仰头说不要离开。 楚若游在梦里,也说了好。 这个梦没头没尾,是她一直以来的一桩心事。 她心底清楚,不管云洄之说了多少真话假话,跟她那个朋友怎么商量防自己,答应的事情就应该做到。 说了不离开,这是一时心软哄人的话,做不到也就罢了。 可说了离开前要告知,这件事情没有难度,她却没能做到。 但那时仓惶离开,只有一部分理由是因为生气和被骗本身。 另外一部分,她一直刻意忽略,也不许自己去琢磨,害怕承担那份重量。 她告诉自己要尽快离开。 她以为不说告别,看不见云洄之失落又微笑的样子,心里就会好受。 但哪里会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云洄之自她走后就不联系她了,虽然她删了微信,但没有断了别的。 云洄之没有找过她,一个字也 没有,没有疑惑,没有质问,更没有她以为的留恋。 她觉得云洄之极潇洒地就放弃了这场露水之欢。 又想,云洄之说不定恨她这种言而无信的人。 直到云洄之发了一组图,文案是“我们看过的太阳与月亮” . “” 栀子花香飘散袭人,云洄之从她房里把自己东西提走。 “午安。” 走到门口回头问她:“四点半,我们出发?” “嗯。” 楚若游没有睡,她接了一个家长的电话,安抚了家长面对孩子成绩提不上去的焦虑,开学考试让一波家长紧张起来。 处理完班主任群里的讯息,写完工作安排,她松了口气,看起闲书来。 但不能静下心,今天难不成是什么节日吗? 她这样犒劳自己,放纵自己。 云洄之背着球拍再来找楚若游时,她换了身更适合运动的衣服。 头发也盘起来,干练利索。 云洄之刹那间失神,她觉得,她在不动声色地跟楚若游约会了。 情侣交往不就是 这样。 说来有趣,在蒹葭时她们的相处是动身不动心,管不了面前这人皮囊下藏着金玉还是败絮,寻欢足矣。 但现在呢,这些天她们连手都没牵过,却好像一直在往对方身边走。 越来越近。 楚若游问她那句“讨厌与否” “≧[(” 楚若游“哦”了声,不以为意。 “最重要的是,我看她们说,打羽毛球可以练臂力。”云洄之赧然。 “她们?” “就圈子里。” 楚若游点头:“体育圈啊。” “……你最好不是跟我装傻。” 楚若游表情淡定:“确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就不知道噜。” 懒得跟笨蛋多说。 打球结束,发现外面雨下得大,幸好两人都带了伞出来。 校园里花花绿绿的伞面支起来,好像春日。 云洄之走在前,不跟楚若游挨得近。 她们一身的汗,此刻吹了风还都发冷,得回公寓洗个澡。 云洄之回头问:“晚饭去食堂吃?” “不去了,时间不够。” “那你吃什么?” “晚上本也没胃口,吃水果垫垫肚子就可以了,你去食堂吃吧。” “也行。”云洄之不强求。 楚若游乍然发问:“有花吗今天?” “什么花?”云洄之没跟上她。 “算了。” 两柄伞下的目光相对,云洄之心跳异常,明白她的意思,眉眼弯弯:“有!我给你找找。” 她往一旁的草丛里看,找到一朵被雨水淋得奄奄一息的小野花。 摘下,轻拢在手里。 等到了九楼才交给楚若游,“第二朵。” “这是什么花?”楚若游似乎想做个植物学家。 “小蓝花。” “总得有个名字吧。” “也可以没有。”云洄之总是这样敷衍她。 楚若游开了房门,云洄之仍站在门口不动。 楚若游发出询问的眼色,听见云洄之问她:“你今天开心吗?” 胸腔里的跳动随之一顿,又猛然蹿起,楚若游却静静地说:“嗯,我心情不错。” 云洄之笑开了说:“我也开心。” 回到房间,她坐在木桌边,喝了一杯白开水,完成下午的饮水量。 然后将编辑好的短信发出去。 [你今天问我的问题,我想并不重要,所以不肯回答。只要我们今日开心,来日欢乐,过往就如啃过的甘蔗,不需要再拿来咀嚼了。] [嗯。我要去班里了。] [好,路上小心,别淋到雨。] [我不是你。] [别急着拉踩,风雨无情,你也没有防水功能。] [。] [今天打球回来,特别想抱你一下,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觉得我需要抱抱你。让你知道我现在不讨厌你,以后也绝不可能讨厌你。] [哦。] 云洄之叹了口气,以为聊天这样结束的时候,又一条消息进来。 [我还没出门。]! 第 55 章 廊上感应灯亮起,九月间潮湿的雨气盈透窗户,凝成微凉的寒意,黏在她推门时的手背与臂弯处。 这两处肌肤因为发冷而颤栗,将某段没打算储藏的回忆从角落里给勾挑至当前。 她曾不着一缕地躺在床上,同样漫身清凉的楚若游懒怠怠地枕在她臂弯里,往她手背上咬一口,只因不满她欢好时的专横。 依稀记得她好像又批评楚若游属小狗了,然后被咬耳朵,然后投降。 楚若游的房间开了道缝,云洄之没打招呼,径直推门而入。 人还没离开屋子,灯就关上,光线霭霭。 楚若游刚刚换过鞋,手机还在亮着,对话框里“白为”十多秒前发来一句:[等我一下!]。 这个备注是在蒹葭镇写上的。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云洄之的名字藏在后一句,却面不改色地骗人说自己叫“白为”。 把云洄之从黑名单拉回来后,她有想过换一个备注,以后工作还需经常联络,“云老师”更符合、也更安全,不至于暴露些什么。 但私心作祟,好几l回打算改,竟也一直拖着没改。 她糊弄似地告诉自己,用这备注是为了提醒自己,云洄之是个惯会说谎的小骗子。信不得。 但现在她觉得这备注寓意不好,是要改掉。 云洄之没吭气,因屏幕未暗,薄光赠亮一隅,楚若游的面目在光下像另一道光。 她心跳得不成样子,将门关上,脚跟紧贴门缝,不知是不是唐突了,怕会错意再挨顿骂。 但也不会那么倒霉。 随着屏幕光收起,眼前一暗,浅淡的一声笑从楚若游唇边溢出。 云洄之想开灯,手摸到了开关,被她一笑又打了岔,垂下来问:“你笑什么?” 问完她有了胆量,小一步迈到楚若游面前,再试探着靠近身子。 楚若游吐气如兰:“你笑不出来,我还不能笑了。” 云洄之刚才关门转身后的表情太紧张了,不似她想象中的孟浪,反倒像来办公室领教训的学生。 这让楚若游有点儿出戏。 云洄之知道她在笑什么了,笑话自己没胆子,不够大方。 她哼了声,哼得委屈又娇气,像要人安慰似得,跟着便大起胆子抱住心心念念的软腰。 她听得真切,楚若游的呼吸停了一拍后才均匀如常,身上沐浴之后的清香被满室的栀子花香掩盖,近距离之下才被她捉到,锁紧了不放。 因着那点香气,她将楚若游搂得更紧了。 她暗恼她的心跳声给她丢了脸,楚若游肯定能听见,急得跟战鼓对敲一样吵人,没出息得很。 怀里人的温热将她方才沾染上的冷意消融了,心口都被熨烫过一遍,平缓得没半道褶皱。 她想起来,打完球一身汗,还没洗澡呢。拖延坐到了现在,又跑来抱楚若游。 楚若游全身香 香的,那她会不会是臭臭的啊! 不至于不至于,她可是漂亮干净的女孩子,流汗也是香的。 不要不自信!她喝令自己。 不知抱了有多久,兴许三五分钟,兴许也就二三十秒。 云洄之杂七杂八想了许多,很多难为情的念头腾起,忍不住去施行。 人就是这样,尝到甜头就没有知足的,就想一路甜到底。 她情难自禁,头微偏,在楚若游发间亲了一口。 发香更撩拨心弦,她意志一乱,接连就要去亲楚若游的面颊。 这个越界的吻被预料到一样轻巧地就被避开了,楚若游推她说:“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不舍,贪念,空落,如同落盘的玉珠,依次砸溅下来,云洄之却只有收敛的份:“好,你去忙。” 贪欲向来没有止境,抱了喜欢的人又想吻她,恨不得她整个人从发丝到脚指头都属于自己。 但是,不能急。 她有耐心慢慢等,这次她们不是寻欢作乐的肤浅关系了,她是认真来追楚若游的。 一周过得既快也慢。 云洄之忙得快要飞起来,一周八节课,每天都在吭哧吭哧地备课,一遍遍地琢磨细节。生怕听到别人笑话她说走后门来的,没有本事。 不备课的时候也没多少闲暇,要开会,又去听课。 她得听别人的课,她的课自然也要被人听。 有了楚若游那日的指点,她不敢说立即变成一个经验老到的老教师,但看着像有那么回事了。 早读、早课还多,天杀排课的跟她估计有仇,没一天能多睡会。 于是每天早上,她都跑去学校的便利店买咖啡,她以前不爱喝这个,但为人师表,上课打哈欠可不好看。 她给楚若游带过两回,一回办公室里一个人没有,她就直接放在楚若游办公桌上,发消息说了一声。 另一回,几l个老师都在,云洄之就说:“楚老师,你要的美式,没带错吧。” 楚若游反应极快,含笑点头:“谢谢云老师,钱我转你。” 她作势拿起手机,但是发过来的只有一个“。”,没看见转账,云洄之心情好得不得了。 好像她跟楚若游在谈地下恋情。 因为两人太忙,这个礼拜共餐的机会都不多,还经常是几l个老师一起。 多数时候是在办公室各忙各的,云洄之的位置能刚好看见楚若游的侧脸。 像蒹葭镇的山水一样赏心悦目,让人沉进去了就翻不出去。 办公室里几l科的老师,每天都有学生来来往往,一下课就热闹非凡,来问题目的,来挨骂的。 楚若游训起人来严词厉色,虽多数时候都在讲道理,也免不了有声音扬起来的时候。 她声线底子本就薄凉,平时好好说话还能带点温良的意思,但是音量抬高就温不了了,冷得寒意四射。 云洄之听得心里都打颤 ,心想还好自己不是她学生。但又遗憾不是,如果有楚若游这样的班主任,一定会更用心些学。 她很担心楚若游生气多了伤到身体,但楚若游严厉归严厉,却不是真心发火。 她并不投入情绪,骂完人心情照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说笑笑,胃口正常。 云洄之心想这点也要向她学习。 好不容易撑到周五,云洄之兢兢业业上完最后一堂课,如释重负。 下班之前还应付了一波家长,有家长听说英语老师换了个年轻人,直接来到学校约见。 言语听上去虽然是客气,但给的下马威不少。 搬出她跟她老公的学历和工作、家底,言下之意是她的孩子送来不是混日子的,希望云洄之不要误人子弟。 云洄之没见过这场面,但之前楚若游给她提过醒,所以她有准备。 楚若游刚好没课,全程陪在场,不动声色地化解这场危机,既让家长满意和放心,也领着云洄之绕开所有陷阱,安然无恙地度过去。 跟家长谈完话,云洄之感到压力前所未有的大,事情好像没有她想得那样简单。 不是她全力以赴,她信心满满,就能得到认同,就能一帆风顺。 也不是楚若游陪着她应付过去,往后就一劳永逸,没有这种事情了。 学生照样有不听课的,有课上起哄的,有不交作业,不按要求做的。 家长呢,又对她的年纪、学历和阅历都不满意,但这些偏偏她没办法更改。 这周被听课之后,她虚心接受其他老师指出的不足之处,争取尽快调整进步。 而每每听别的老师上课,她都是仰望的姿态,那种游刃有余的把控力让她羡慕,她的火候还远远不足。 许多件事情压在心头,冲淡了周五下班带来的快乐。 她沮丧地在办公桌前发呆,期间曹亚南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她又拒绝了。 曹亚南有分寸,云洄之只要说了不愿意,他通常不勉强。 但是也不肯放弃,仍三不五时地献献殷勤。 每回曹亚南一喊她干什么事,云洄之都感觉楚若游的耳朵竖了起来,满不高兴的样子。 即便楚若游动也没动,表情一如既往很是平静。 刚打发完曹亚南,微信上头看到容敏又问她一遍回不回家的事。 她一时觉得烦,再次回复否。 还以为那帮亲戚说的是客气话,谁曾想没几l天,劳什子青年才俊就真物色到了,要让她先聊聊。 容敏没直接答应,就先来打探她的意思。 一问谁推的,说是三伯母。 也就是任予晗的婆婆。 她因此跟任予晗探问了两句,任予晗说那个男生不错,可以接触。 云洄之委婉表示自己刚毕业不久不想恋爱,工作也忙,问如果推掉这份好意会不会不礼貌。 任予晗人还不错,说 既然这样, ?_[(, 许诺下回一定请她吃饭。 “家”却是更不想回了。 她的郁闷被楚若游全看在眼里,学生都送离校以后,敲开了她的门。 楚若游问:“还没吃饭?” 云洄之先行回来,洗了个澡就躺床上打游戏打到现在。 闻言一摸肚子:“没有。” 把晚饭给忘了。 楚若游说:“出去吃。” 她其实是商量询问的态度,因为语气太平淡,笃定云洄之会答应,所以听上去像直接安排。 心里自然乐意,但被工作摧残过的打工人没了精神,蔫蔫地将头一点,去洗了把脸才跟她出门。 原以为是在学校附近的商场找店吃一顿,结果云洄之闭目养神的功夫,发现跨区进了市中心。 云洄之眨巴着眼睛,“怎么来这么远啊?” “我怕车白买了。” 言下之意是平时没什么机会开,放在那里停着也是浪费。 这理由可真蹩脚,云洄之笑。 楚若游停了车,带她走了几l分钟来到一家东南亚餐厅,周五晚上附近人挤人,取票后还有得排。 于是她又带着云洄之到外面小吃街上买奶茶和小吃。 云洄之才挑好,楚若游就把钱付过去,她心情早就好起来,嗲丝丝地说:“你真好。” 楚若游受不了,“好好说话。” 一条小吃街从头逛到尾,想吃的倒是多,但云洄之就挑了一样,跟楚若游一人一半垫垫肚子就行。 小吃街走到头便是大道,两个人停下步子四望,吹着微凉的晚风。 街区富丽堂皇,马路对面是银行和地铁口,大厦高耸,繁华满地。 云洄之来这边逛过一次,热闹是热闹,却像拒人千里之外似的,她也兴致缺缺。 可是楚若游在她身边,她就觉得这地方没由来的亲近。 因为楚若游一直跟她介绍着,从特色小吃说到城市发展。 “这里从前只有本地人爱来逛,规划后成了游客打卡的地方,当地人想来吃来玩,就要避开周末了。” “你常来吗?” “现在不了,上学那时候喜欢来这里吃东西,买衣服,那会便宜。”楚若游若有所思。 云洄之转转眼睛,“有没有约暗恋对象来过呢?” 楚若游不像会早恋的样子,所以她八卦也就只能问问有没有暗恋对象。 这很正常,上学时候都想跟喜欢的人在校园外多待一会。 楚若游却顿时淡了表情,“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店里了。” 她不想说,云洄之好奇心就此作罢,吸着奶茶跟她往回走。 并肩一转头,两人同时看见站在路口等红灯的任予晗和卓晖。 那两人更早一步发现她们,卓晖牵着任予晗的手走过来,客客气气地问:“你们怎么在 这儿?” 云洄之在任予晗温柔的笑容下跟楚若游让开些距离:“周五晚上嘛, 我们几l个老师过来聚餐, 在排队呢。我跟楚老师饿了,就先出来买点吃的。” 她的理由天衣无缝,卓晖本就随口一问,笑着点头就没多说。 任予晗问:“若游,这周回家吗?明天我们一起吃饭,陪我逛逛街?” “不回。吃完就回学校了,下个礼拜忙,周末要做准备。” 楚若游虽望向他们,却虚着视线,尽量不去看他们相牵的手,冷淡回应。 任予晗不露喜色地看了眼云洄之,忍住多余的话,转而又笑起来:“好,那你们去吧,我跟卓晖刚吃完,还想再逛一逛。” 两拨人不再寒暄,背过分离。 任予晗在过了斑马线后回头看了眼,那两人已经进了巷子,没了踪影。 她好像贵重物品被人顺走一样焦躁不安,想回过头去追,又知道追不回来了。 卓晖显然不在意,只说很巧,他的远亲戚跟她的好闺蜜成了同事。 楚若游心情不怎么好,云洄之看出来了,什么时候变得不好的,她也有数。 于是点完单后就赤忱道歉,“我不应该八卦你以前的事情,你别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 楚若游将垂着的目勉强抬起,安抚地对她说:“只是饿了,吃完就好。” “那你多吃。” 云洄之对她笑得毫不吝啬。! 第 56 章 菜肴可口,每道都没踩雷,吃饭的欢乐莫不在于此。 云洄之大快朵颐,不忘提醒:“不许买单,这顿我要请你,咱们得有来有往。” 才能长长久久。 楚若游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讲,对她微微颔首,算作答应。 她忍不住打量云洄之,餐厅吊灯的碎光跌进云洄之的眸子里,燃不尽一样地在里面发亮。 额头让斜发遮了些,仿佛遮住的不是皮相而是流年,令她眉目间多了几寸比实际年纪虚上一段的成熟来。 摇摇晃晃,在楚若游心上种上了半亩栀子树,让她如闻见喜欢的味道一样愉悦。 鼻梁秀锐的线条卧于软糯的双唇之上,整张脸清纯得毫无攻击性,像山涧的清泉一样干净。 坐姿没什么老实气,闲适慵懒,还像在蒹葭镇的夜市上。 楚若游目不转睛,看得满心郁郁消散,被饱满的颜料涂满。 想到春日的桃树枝头,也想到夏日庭院中的藤蔓,秋日的金乌,冬日白茫茫的雾。 她庆幸点的几道菜都合云洄之的胃口,才能在人家专心吃饭的时候偷看个够。 楚若游心头压着桩事,一己之力搬不开。 不认识云洄之的时候反而不慌,她早适应了,并无太多焦躁。 可眼下她瞧见云洄之就满足,心思一活,就多了许多负担。 这些负担正是她之前畏惧的,她其实胆量不大,也没挣扎过。 比起云洄之,她的成长环境简单普通,没有太多好事情,亦无几件坏事情。 父母的独女,堂兄们的妹妹,该有的宠爱没少,小时候虽然家教颇严,但性子不算闷,还有点淘。 在她意识到她喜欢女生的那天,她兀然褪下了稚气和欢脱,因为这事对当时的她而言重要又危险。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学会若无其事地掩饰自己的秘密,隐瞒自己不能说出口的喜欢。 她开始放心,开始淡定,因为她发现表情和言语好操控,她不怕别人探究到她什么。 除了任予晗。 因为总想主动些,所以往往还没讨来什么,就被看了个透。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性取向不算新鲜事,很多人如她一般。 然而不幸,或者说巧合的是,她身边从没有同道中人。 男女皆无,好像大家都在平坦的道上前行,绝无此类困扰。 或许因为她掩饰得太好,引不来同类,也或许是其他人藏得更深。 总之,没有人大大方方地来同她聊过同性恋的事情,这是讳莫如深的禁忌。 连任予晗,说起来都要皱眉。 但任予晗不排斥也不反对,只说太辛苦了,路不好走。 正是因着这句话,楚若游的非分之想又多了几年,她想,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任予晗在高中时期就是满校有名的学霸了,智商高,才华横溢,模 样还好看。所以任予晗的话在她心目中曾经是最有分量的话。 任予晗告诉她,不要试图偏离平坦的大道而入崎岖小路。 任予晗还说,那些你以为的美好风景会在你踏上那条道,受尽委屈时,变得不值一睹。 那时她们聊的仅是终身不婚这一话题,任予晗的态度就是如此了。 楚若游问她怎么知道,任予晗笑说聪明人不需要等吃亏了才知道。 她无疑是聪慧的,冷静的,永远思路清晰,楚若游曾佩服她身上这些特质,因此仰慕,也因此退却。 但被那套思想禁锢太久,楚若游隐约认为有道理,沉甸甸压在心上,她不能肯定云洄之能帮她搬开。 但是,万一呢? 从她决定去往蒹葭的那天,她就已经在走所谓的“歧路”了。 只是那时她自认为有本事,心想无人知晓,尝试下滋味,转身拐个弯还能回到自己的大道上来。 现在发现走过的路就是走过了,走进去容易,迈出来难。 可这又算什么歧路呢? 她看见任予晗与卓晖相牵,看见任予晗笑容之下传达的审视和警醒,免不了觉得刺眼和不悦。 那时她想,纵然她不敢这样堂而皇之地与云洄之亲近,但云洄之陪在她身边的欢快又不是假的,她们未必比他们差到哪去。 “我吃不下了。”云洄之终于放弃把食物都解决的打算 一句话拍散了她的移神多思。 她们坐在二楼窗边,底下是人头攒动的街市,比蒹葭镇最繁华的地带还要喧吵些。 云洄之喜欢让她有安全感的热闹地方,蒹葭镇是一个,与楚若游共餐的街区是一个。 她享受在夏城跟楚若游吃饭,比起在蒹葭吃一顿少一顿的不安,如今她们这样更踏实。 似乎静谧的时刻能复制,再如约地塞进往后的永恒之中。 楚若游也往下看,依稀看见两张熟面孔,像是上一届学生的家长,但匆匆一眼,不大信得过自己的眼神。 懒得深究,是就是了,不是就不是,也没什么所谓。 她吃完了饭,果然没有多少坏情绪了,云洄之结账,她拎着浅浅的笑站在旁边等。 云洄之却发觉楚老师这笑容里似有欣慰,跟孩子终于长大一样。 这多吓人啊。 于是跟她强调:“我很有钱的。” “大街上炫富。” 楚若游笑她的傻话。 “我不是炫富,我是跟你说我能承担得起……开销。” 本来想说约会的开销,想想还是把那两个字藏起来,珍贵的事不可以见风,怕说出口就被夺了。 楚若游随口:“哦。” “除了吃吃喝喝的开销,我也能买房买车,只要想,不难拥有。” 她不遮掩,不立贫穷人设,和盘托出自己的经济情况。 从她爸妈和小姨在零用钱上的大方,到他们打算 给她买房子;再到大学跟有钱的朋友们倒腾过几次, 虽没有成就, 但还攒了点钱;再到她外婆离世还给她留了一笔。 “现在好了,我还有稳定的工资……” 楚若游开口打断:“云洄之。” 连名带姓的,云洄之懵:“啊?”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默默收了声,云洄之避开迎面的人流,期间还虚揽了把楚若游,怕她被挤到。 “我之前骗了你啊,现在跟你说实话,不行吗?”弥补一下。 楚若游与她走进饭前没来得及逛的街巷中,闹哄哄的烟火气冲淡了她工作日仅有的一丝端肃,语气轻然地逗人:“我还以为你在拿你的小金库诱惑我呢。” 那一本正经的架势,就快说“我可以养得起你”了。 云洄之没这个意思,想否认,但稍一思索,又扬了眼睛,笑吟吟问:“能诱起来吗?如果有用的话,我可以啊,都给你。” “不要,自己留着慢慢花。”楚若游轻声说。 她有些担忧地看了云洄之一眼,心想这人蛮容易被骗财。也不知道沈嘉嘉想要的那三十万,云洄之有没有给出去。 这样一想,不禁心里叹气。 云洄之一路逛得兴高采烈,没有想买的东西,只是觉得这样走在街上就很满足了。 回到车上,楚若游倒先问她:“你的心情有好点吗?” 云洄之眨眨眼睛,一晚上光挂记着楚若游的情绪,都忘了她自己出来前的郁闷了。 楚若游被她浓密的睫毛眨得心都乱了,险些伸手去抚她眼帘。 忍耐下来,温声问:“云老师跟家长谈完,有压力了?” 她终于跟自己聊工作了,云洄之本能地想跟她倾诉,讨她安慰。 “有点,发现做老师又忙又累,可能我就是不够好。” “哪有好做的工作,如果好做,轻易就能被人取代。被质疑是常事,关键看学生成绩有没有提升。你才刚开始呢,就说自己不够好了,以后我怎么相信你?” “你相信我吗?” 云洄之委屈盈盈的目光仿佛在控诉说你不也说过我是关系户,怀疑我资格不够吗? 楚若游被看得心软,立即说:“那时候我以为你来文升当成玩一样,心思不在教学上。这两个礼拜我看出你很用心,适合做老师,学生也喜欢听你的课。所以,我相信。” 得到楚若游的肯定,云洄之握紧拳头举起:“我会加油!” 楚若游伸出手,掌心碰了一下她的拳头:“共同努力吧,云老师。” “好的,楚老师,” “回去,明天终于能睡个懒觉,别喊我吃早饭啊。” 敲门就翻脸。 云洄之却不舍得,她想跟楚若游多待一会,心血来潮问:“你想去看电影吗?” “现在?” “嗯,附近不是有个商场。” “看完都凌晨了,太晚了。 ” 楚若游拒绝, 云洄之稍稍失落, 但熬夜的确不好,楚若游今天忙了一天肯定很累。 于是善解人意说:“也是,咱们回吧。” 车子开动,楚若游做出安排:“明晚吧,早点出来。” 云洄之霎时露出两行小白牙。 “好啵!” 聊了一会班里学生的家庭情况,云洄之突然想起全无关系的另一个话题:“我送你的转运珠,你没有丢掉是不是?” 楚若游好笑道:“你记性真好,还没忘掉。” “怎么可能忘掉,我最小心眼,我会耿耿于怀的。” “如果我说丢掉了,是不是又要三天不理我?” “哼,所以你最好说没丢掉。” 云洄之有些恃宠而骄的意味了,楚若游想提醒,终究没说什么,因为她吃这套。 顺着道:“嗯,没丢。” “真的假的?” 楚若游驳她:“真会磨人,按你的意思说了,你又来问真假。” “我们女人都喜欢无理取闹。” “你少拉群体下水。” “哼哼。” 云洄之想了下,还是提起:“我刚送你的时候,你亲了我一口呢。” “很稀奇吗?”楚若游挑眉。 “怎么不稀奇?那是你第一次亲我脸哎。” 楚若游想说我们见面第一个晚上就滚到床上去了,尺度拉到最大,你把我腿打开的时候我都没说稀奇。 你却反而把后面两天一个脸颊吻拿出来稀罕。 但她说不出来心里话,这一说,话题多半又要跑到她刹不住的道上。 心定了定,她又悟出来,云洄之的可贵之处就在这里。 云洄之现在想要的不是第一晚那无需多言的巫山云雨,而是有所情意的亲近。 半轮良月挤在两栋高楼之间,下一眼便被楼遮住。 云洄之在心里捋着,今晚楚若游怕她被家长说得心情不好,所以带她来热闹地方吃饭逛街。 后来遇见了任予晗,看楚若游的架势,她跟任予晗的关系还真一般,笑色都不多,随口就拒绝了。 再后来楚若游闷闷不乐了一会,这状态云洄之熟悉,在蒹葭镇时,楚若游有过几回。 那时她都猜是跟前夫哥有关,楚若游也不否认。 但现在,“前夫”压根不存在。 所以云洄之便检讨,可能楚若游那时候真有暗恋的人,自己一提又讨她难过了。 谁还没两个得不到的暗恋对象,云洄之想到高中那会,喜欢上别的班一个老师。 开始就是难的,但收也收不住,就那么痴痴地喜欢了两年。 现在想到照样会有波动,却不是因为那个人了。 人家的近照,她去年在沈嘉嘉朋友圈看到过,完全无感了。甚至有些纳闷,虽然是好看,那时也不至于就喜欢成那样。 让她波动的是那 段投入的岁月, ?[(, 明知不可能却罢休不得的执拗和痛苦。 如果楚若游想聊,她倒不介意跟楚若游分享这事,但是楚若游不想,她便闭嘴不提。 这些也都是嚼过的甘蔗罢了。 回到公寓已经不早,云洄之精神抖擞,她料定自己睡不着。 因为今晚几乎定情了,她觉得楚若游很喜欢她。 她是讨人喜欢的,她窃喜。 跟着就想往楚若游房里进,却被拦住。 楚若游道:“太晚了,不方便。” 哦,她清醒过来,楚若游还没有喜欢她到那个地步。 “那晚安。” 云洄之洗了澡,翻来覆去,又听音乐又看电影,闹到一点半才有睡意。 隔日睡到自然醒,醒来只有一个念头,还是不打工舒服,什么时候能退休? 约了十二点见人,她看眼时间,磨蹭了一会才起床。 微信上跟楚若游说声中午有事,然后出门,打车往约定的地方去。 见了面,云洄之发现闻子一点都没变,还跟以前一样健谈爱笑。 她跟对方说了近况,却不好意思多问对方的事,闻子倒不介意,坦白说分手之后还有联系。 “很多事情一时断不开,经济,朋友,还有部分业务。” 云洄之表示理解,“那现在你们各自过得比在一起好吗?” “是啊,反正相处比以前舒服。” 云洄之心想感情真有意思。 谈到自己,她说:“等我追到,再约一起吃饭。” “加油,你可以的。” 闻子鼓励。 云洄之回到学校已经三点了,怕楚若游在午睡,没去敲门。 只在微信问了一句想看几点的电影,而后就备起课。 楚若游不一会回:[五点之前,看完吃晚饭。] 最近电影很多,两人定了一部刚上映的,四点五十。 洗澡,化妆,喷香水。 云洄之选了条新裙子,就等这种时候穿。 这回是楚若游来敲她的门,云洄之嗅出她身上的香水,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味道。 一句“好久不见”不知怎地就老套地出现在脑海里。 影厅里入座,灯一关上,云洄之牵住了楚若游的手。 上一回,在蒹葭镇,她们第一次牵手是楚若游主动。所以楚若游松手的那天,她都没有准备 这一次,就让她来主动。 她不会随意松开。 十指相扣,云洄之觉得自己好像被电影里的符咒给镇住了,满心都是牵住的那个人。 楚若游凑近她耳畔,压着声音问她:“手抖什么?” 至于紧张成这样? 云洄之也诚实相告:“裙子买薄了,我冷。” 这厅里冷气也太足了。 楚若游笑了声,恰巧满场因为剧情都笑起来,好像一齐嘲笑。 她让云洄之松开,脱下外套盖在云洄之腿上,“笨蛋。”! 第 57 章 电影时间不长,七点钟散场,云洄之穿着楚若游的外套悠然离座。 下台阶时,楚若游慢她一阶,刚好将她的身影框在眼睛里。 外套与裙子因风格不同,搭起来有种生动的违和感,然而正是那违和让人心生欢喜,酥酥麻麻。 出了影厅就暖和多了,云洄之跟楚若游聊影片细节,边夸片尾曲好听,边把外套脱还给她。 “谢谢。” 她最后一个音的停顿突兀,仿佛谢谢后面还有别的词要说,被她临时收住,因此两个惯用字说得并不干脆。 楚若游端详她神情,从她窘迫的微表情里进行猜测,她是不是要说“谢谢姐姐”或是“谢谢若游”? 再多看一眼,又发现云洄之面色如常了。 也许,她什么也没打算说,只是自己多虑。 接过衣服,楚若游没往身上穿。 搭在臂弯处,悄无声息地将手探到衣服内里,那儿L另一个人的体温还没散尽,连着将她冰凉的指尖暖了一暖。 二人在附近找了家中餐厅吃饭,为了不浪费只点了两道菜,但分量太足,照样吃不完。 菜刚上齐,楚若游就出去接电话了。她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的背影,像她们在蒹葭看的月亮。 美得风情万种,又不染纤尘。 云洄之收回目光,回群聊消息,还跟周末才能玩平板的程韵腻歪了会。 程韵问:[姐姐下礼拜回来吗?] 云洄之说:[不忙就回。] 程韵给她发了个“亲亲”,她也回,看出小姑娘想她回去。 有点心软,很想保证一句下礼拜肯定回。 但却没良心地停住,她下个周末还是想跟楚若游一起过。 妹妹反正跑不了,但楚若游可就不一定了。 等了二十分钟楚若游才回来。 不用她多讲,云洄之直接问:“家长打的?” “嗯,胡维今天因为学习态度和手机使用问题,跟他爸妈大吵了一架,闹离家出走。” 楚若游轻叹口气,调整心情后才拿起筷子。 “那我们现在要去找吗?”云洄之急问。 “不了,电话还没挂,就有人给他们报信说孩子在哪了。” 楚若游淡声说:“没事,吃吧,明晚他来学校,我再跟他聊聊。” “那你可别凶他。” 云洄之担心:“在家就算了,要在学校他突然跑了,那就麻烦了。” “凶?我很凶吗?” 楚若游平静地问她。 云洄之最识时务,弯眸乖乖说:“我说错了,不凶,楚老师是咱们年级最温柔、最疼学生的班主任了。” “夸过头了。” 楚若游力气不重地剜她一眼,问她:“你傻的吗,我不过来,你就不能先吃?” “我有在喝汤啊!” 云洄之“哼 ”道:“不是说我笨, 就是说我傻, 你很聪明吗?” “应该比你聪明一点吧。”楚若游认真回答。 “好自信啊。”不见得。 学生的事一搅和,虽不至于就把她们弄得不快,但因观影过程中亲密举动而挑起的暧.昧心绪平缓许多。 楚若游后知后觉,这两天快了些。 云洄只也感觉自己有点莽,但是对进度很满意。 回去的路上,云洄之控制不住她的目光,时而看向楚若游的脸,时而看向她的手。 楚若游不堪其扰,余光都是她的炽热,“你有话要说?” 云洄之迟疑道:“还没想好怎么说。” “那就不要说。”楚若游很坚定。 云洄之一愣,想到她们曾经也是这样,少说多做,落得清净。 但是现在,还要那样吗? 不能表达情感,不能给予承诺,不能约定未来。 好似有什么重量在她眉眼处压了一压,令她笑不出来,还不由皱眉。 但她也不气馁,很能理解楚若游的躲避,进度条太快不是好事。 而楚若游既然不排斥她靠近,就说明在考虑,说明她有机会。 因此云洄之并不浮躁,听话地点了一点头,“我不说了。” 她一路变得安静,安静到楚若游在停下车后第一时间就去看她表情。 四目相对,云洄之依旧是乖的,眸光温顺,缓缓地眨着眼帘。 乖得楚若游都没办法开口问她是不是生气了,只能说句:“到了。” 周末有些老师会把孩子带到学校来玩,从旁经过时叽叽喳喳。 楚若游跟人家打招呼,云洄之就孤身往前走,在学校她们虽不至于避嫌,但也无需太亲近。 楚若游步子迈得比她大,很快就追上来,与她一同进了公寓楼。 云洄之低头思忖,电梯是楚若游刷的卡。 楚若游无法再忽视她,叹息一声:“我只让你别说不该说的话,没让你从此不说话。” 云洄之抬头,目光在她脸上滚了一道,轻柔地笑了笑,“好啊。” 在走廊互道晚安,楚若游才刚打开门,云洄之一步退了回来,要跟她一起进去。 楚若游正想像昨晚那样将门一堵,说声不方便。 还没站稳,云洄之就自作主张将她推了进去,虽然动作算不得粗鲁,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跟刚才柔声说“好”时判若两人。 门一关上,满屋困于一片黑暗。 只有呼吸声装点寂静。 云洄之见她不生气,以求知的语气问她:“我太笨了,要楚老师告诉我,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两人身上的香水味道比出发前淡了许多,后调挤在一处,莫名和谐,和谐得惹出心悸和慌乱。 她声音温和,听上去并不在找茬挑刺,楚若游却心旌一晃,不知怎么回复。 她笼下来的气息带着不容躲闪的强势, 楚若游没挣扎, 怕动作幅度一大就招来什么,或把什么给晃碎了。 “你知道的。”楚若游说。 “我有那么聪明吗?” 云洄之轻快一笑,驱走了黑暗里的仓惶。 楚若游稍稍安心:“有。” 是啊,她知道,要有分寸,不能操之过急,说出让楚若游为难的话来。 可是她不确定,楚若游现在的心思到底是“想再慢一慢”,还是仍旧没想好要不要接受她这个人的闯入。 这两者性质不一样。 她怕自作多情,又怕辜负楚若游的心意。 她之前感觉到楚若游在思考,所以她打算耐心地等着。 但是这段时间楚若游对她太好,她误以为楚若游已经考虑好了,甚至感觉她们跟谈上了没区别。 但是刚刚在车上,她话还没出口,楚若游就坚定且抗拒地让她不要说。 她醒过来,楚若游没有准备好,她离被接受还有漫长的路途要走。 现在顶多是你情我愿的暧昧期,还不到可以往前推进的地步。 如果安心于此,则皆大欢喜,如果急不可耐,或许这点欢快都没了。 但其实她那个时候没想说不该说的,就想问问楚若游是不是喜欢她。 楚若游抬手,轻抓住她的袖子,想将她撑在门上的手拉下来。 她不理。 “楚若游,我想吻你,特别想。” 她很坦诚地表达。 这句话总能说吧,又不涉及复杂情感,更多的只是生理渴望。 “不行。” 楚若游遽然拒绝,脆得像块快要断裂的木板,带上起伏的颤音。 好像以为就算这么拒绝,也会被登徒子欺负,所以腔调都变了。 但云洄之不会对她那样了,这里不是蒹葭镇,她不能为所欲为。 她退而求其次:“那抱抱?” 静了一会,楚若游没答。 她开始撒娇:“抱抱也不行?” “行。” 楚若游小声允许。 云洄之一笑,将人揽到怀里,起初虚虚地抱,更像寻求安抚。然后用了点力气,互相把彼此硌得发疼了,才又松开。 “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不,我有别的安排。” “那下午一起打球?” “可以。” 又过了一会,云洄之说:“我走了?” “好。” “好”完之后又是许久,两人都没有动,耍赖得心安理得。 云洄之环在楚若游腰间的手抬起来,掌心贴在她后背上,摸到衬衫下胸衣的轮廓,脸颊一热,又将手放下去了。 楚若游倒是没动,只在她肩头微蹭了蹭。 云洄之不晓得自己想干嘛,她也晓得她什么都不能干。 于是她松开楚若游, “晚安,我回去了。” 楚若游从她身侧让开,“早点睡。” 从始至终,没人把灯打开,这些隐于暗处的情愫见不得光。 不是不配,而是她们不敢,面见彼此。 云洄之开了自己房间里的灯,朝里走了两步,怅然若失。 酸甜并存的滋味让她尝试着消化了很久,今晚无疑是开心的,却又感到吞不下去的无力。 - 汗淋淋地打完羽毛球,在体育馆门口遇着曹亚南跟几个老师,云洄之跟楚若游与他们一起离开。 曹亚南问她们去不去食堂吃饭,楚若游说不吃了,过一会去班里。 曹亚南笑道:“云老师要吃的吧?” “我也不吃。” 云洄之理由很充分:“好不容易运动完,怕一顿让我白运动了。” 在路口分开,公寓就在不远处,云洄之急着回去休息,转头发现楚若游的表情很是难看。 她小心地说:“我没有答应啊。” 就是怕楚若游生气,所以她非常明确地拒绝了曹亚南,清清白白。 但现在楚若游好像还是不高兴。 说话间就到了公寓楼下,楚若游停步,看她一眼,又转身往后看了眼,最终一言不发地刷卡进去。 云洄之一头雾水,跟着回头看了一会,怎么了,路上什么也没有。 她跟进楚若游的房间追问,楚若游只说累了。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没……” “你就别骗我了,求你了,跟我说吧,你知道我是笨蛋。” 她不惜自黑来哄人,蹲在楚若游椅子旁边,抬眼无辜望她。 这招百试百灵。 楚若游果然软下态度,“你忘了一件事情。” 说罢觉得不足,还不悦地补上一句:“因为曹亚南。” “什么事?” 云洄之实在想不到,曹亚南能影响她做什么事情。 她想不明白的样子似乎使楚若游更烦了,“不想跟你讲话,出去。” “你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云洄之恨不得抱住她的腿晃着她说出实话来,真能把人急死。 楚若游冷哼,被云洄之戳了戳小腿,才伸出手掌,“我的花呢,你没有采给我。” 说好走那条道就有一朵的,因为云洄之跟别人相谈甚欢,居然忘了。 还差一朵就可以许愿了。 云洄之舒了口气,吓死,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事。 腹诽归腹诽,她嘴上不敢说这种不重视别人情绪的话。目光抱歉,用指尖在楚若游掌心虚画了一朵小花。 “喏,送给你了,这朵只有我们俩能看见,所以一样能用。” 楚若游掌心怕痒,忍得极度辛苦,但仍等云洄之画完才握成拳。 薄声说:“皇帝的小花。” “是洄之的小花。” 云洄之笑:“那你不生气啦?” “我没说过我生气。” 只是要来早就说好的礼物而已。 “是是是。” 楚若游赶人:“我要换衣服,你回去。” “好好好。” 云洄之高高兴兴离开,转身灵机一动,在网上订了一束玫瑰花。 既然忘了,就加倍补上。! 第 58 章 月悬中天,清辉朗朗。 晚修铃声打响,一波波荡漾开,像止音符一样让校园重新归于宁静。 她趴在阳台上,月色被剪下几尺披在她肩上,时间安静地在她双眸中流逝,泛起涟漪。 云洄之惊觉,来了夏城这样久,没有认认真真拍过它的街道与昼夜。 相机成了玩腻的玩具,她已经许久不再更新照片和心情,像有意识跟过往切断一样。 她念旧,却想以新姿见旧人。 思绪被清风带跑,再捉回来,她开始重新想象楚若游的一举一动。 楚若游此刻应该已经坐在班里,或许让人收作业上来检查。 又也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学生,把控班里纪律,让他们收收心。 又或是低头忙工作,握笔在本子内页写下飘逸的笔画。 云洄之观察过她握笔的姿态,像用上极大的力气,指关节紧绷,连带手上线条都清晰可见。 但写出来的字却不是那么僵硬,锋利不失轻盈,楚若游有手好字。 云洄之当时想,她就是用这样的姿态,给自己写下寥寥几字的告别吗? 言归正传,楚若游是一个让学生敬重的老师,仅是站在那里,就能把班里的浮躁之气尽数镇住。 云洄之暂时不如她,看自习时,学生上来问个问题,说到一半,下面就有了嘈杂声。 往往要提醒几遍,才能安静。 每到她的自习,楚若游都会突然出现在窗口,将她没注意到或睁只眼闭只眼的违纪学生揪出来,要么站上一会,要么请去办公室喝茶。 那之后,班里就会特别安静。 云洄之狐假虎威得很痛快,悄悄发条微信过去,嬉皮笑脸的表情包,或是一朵玫瑰花。 楚若游只回一个句号。 可也是楚若游,她卸下那张严肃表情,别扭又傲娇地摊着手心,问她要一朵小野花。 又十分好哄地,任她糊弄般地画一朵看不见的小花上去。 云洄之画第一笔就发现楚若游手心怕痒了,拇指不受控地往内微收,又赶紧伸回去,装得若无其事。 所以她使坏,故意把本来简单的小花画得繁复,好多“折磨”楚若游一会。 反正有些人嘴很硬的,再痒再难挨也不吭声。 回来那一路上,她应付曹亚南他们,楚若游在一旁,不时地客气答话,并未表露出任何情绪。 直到闲杂人等离开,她的表情才一刹那冷下来,不大满意地望人。 云洄之现在揣摩她那时的心理,想着她看自己聊嗨了,也不去摘花,是怎样地不悦却只能忍耐。 她站在公寓楼下,往后看了一眼那条路,一定郁闷极了。 当时自己什么表情? 云洄之想了下,一定是蠢得无药可救的表情。 她突然觉得,一朵画在掌心里的花不够弥补,一捧还在路上的玫瑰也不 够弥补。 在楚若游对她表露出旁人永远见不着的小情绪时, 她绝不应该那般无动于衷。 她应当懂得, 那有多珍贵多无价。 她决定去见一次楚若游,立刻,马上。 她等不到楚若游晚修回来了。 迅速换好衣服,梳理头发,涂了豆沙色的口红,换鞋下楼。 赶到教学楼时,第二节晚修课才刚开始,教室里是正在讲题的数学老师廖老师。 廖老师是挺负责的老师,能占的课基本都占去上。 云洄之忍住笑,假装没看到班里“求知若渴”的目光,安安静静地从班门口路过。 但楚若游也不在办公室。 去洗手间了? 正想坐下,又收到花店的电话,说在校门口等她。 她只好放弃在办公室等楚若游,先往校门口去把花签收了。 “谢谢。” 捧住花,准备进学校时,她随眼看到路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楚若游又是谁。 与楚若游对话的是一个高个子的女人,虽然在周日晚上,但像刚下班一样还穿着正装。 云洄之走近几步发现自己没看错,的确是楚若游,而另一个,噢,也认识。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她不打算上前打扰,转身就往校门走,忽然被喊住。 “小云。” 楚若游心头一跳,顺着任予晗的目光转身回头,看见捧着一束玫瑰站在几米外的云洄之。 任予晗等云洄之走近,自然地笑道:“刚才我跟若游站在这里,看见有人送鲜花,还说你们学校老师真会浪漫,原来是你。谁送你的,还是你买的?” 她柔声表示好奇,笑得让云洄之手足无措。一束花在手里藏无可藏,成了烫手的山芋。 但她没露出端倪,在“被送”和“送人”之间选了个好编的:“嗯,一个朋友送的,我出来收一下。” 任予晗看了面色平静的楚若游一眼,笑意更深:“云老师这么漂亮的女孩,追求者多也不足为奇。” 云洄之露出赧然来,“予晗姐就别打趣我了,你跟楚老师聊吧,我先回去了。” “好啊,但别忘了,还欠我一顿饭哦。”任予晗玩笑似地提醒。 云洄之脚步一顿,想到她帮自己推了相亲,确实还没顾得上感谢。 “我没忘呢,下周末一起?” 任予晗笑着点头:“快回去吧,外面风大,你出来连外套都没穿。” “好,拜拜,下次见。” 云洄之被她关心一句,心里感慨这些姐姐真会关心人,知冷知热的。 不知怎地,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楚若游曾经说过的话:“你如愿了,我没有。” 意思是当大家都爱姐时,双方总有一个人妥协。 这句话盘旋在心头,云洄之本来想笑的,但是笑不出来,好像有什么在中间阻碍。 但让她找出具 体的障碍物,她理不出,因此生出些莫名的烦闷。 她回头,校门外楚若游跟任予晗还站在那里,离得很近。楚若游手里拎个纸袋,看样子像任予晗今晚送的。 可见她们的关系,也没自己想的那样生疏。 云洄之想到刚才那一幕,任予晗跟自己温声谈笑,楚若游垂着眼帘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好像对她们的谈话内容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强迫自己按下心底的不舒服,楚若游在别人面前就是这样,不代表她真的不在意自己。 等她回来,就把玫瑰送她! 这样一想又高兴起来,随之脚步轻快。 云洄之走后,楚若游才抬眼,眸光里染了些方才还没有的不耐。 她声音淡得发冷:“我得回去看自习了,你路上开慢点。” “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欠我一顿饭吗?” 任予晗说罢有了猜想,笑着说:“肯定她跟你说了吧。” “我不知道,你们俩是亲戚,彼此间约饭很正常。” 楚若游不大感兴趣的样子。 “我婆婆多管闲事,非要给小云介绍对象,她问我能不能推,我就帮她推了。” 任予晗对着皱眉的楚若游道:“她还不到急着相亲的年纪。” 凉凉地看她一眼,楚若游扬眉,不怒反笑:“你想说我到了是吧?” 她鲜活得像年轻时候那会了,任予晗笑起来,抬手想抚她肩,还没碰到又克制地放了下来。 “我一句也没说。你在我眼里,也一直是没长大的姑娘,还不到催的时候。” 任予晗实话告诉:“不过嘛,你妈妈是有让我劝你,我跟她说,我不敢。” 楚若游又笑了一声,不是感到有趣,是无话可说时的掩饰。 “你妈问我为什么不敢,说你最听我的话。我告诉她,那是以前了,现在我可不招你喜欢了。” 任予晗语气低落下来,尽管脸上还挂着笑,“我在你眼里也变得俗不可耐,你一句话都不想听我说。” “予晗姐,没有的事情。你的话我依然觉得句句有道理。”她让自己温和地回了一个笑容。 很长一段时间里,任予晗都是为她拨开云雾的神,告诉她又怎么走,往哪儿走。 即使任予晗并没有理会她不能说的情感,甚至故意冷着。但是任予晗也告诉过她,她值得人爱,她应当爱自己。 所以,当任予晗把姿态话语放低时,楚若游做不到顺着她话说。 只能告诉她没有,不是,不会的。 因为站在任予晗的角度,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她对一个邻家妹妹格外照顾了十几年,现在反倒落得个两相疏离的地步。 楚若游无数次疑心,自己这两三年的表现看似是放下了,其实是放不下。 或许,她不该在任予晗面前这么明显得表达敬而远之,处处不自然。 她应当彻彻底底地,将这个人就当成一个再普通不过 的朋友, 然后悠然地与之相处。 当然, 其实还是不太想相处了。 从前对任予晗无条件地好是带着目的,现在目的没了,还有什么必要去勉强自己。 今晚任予晗是突然过来,没给她拒绝见面的机会。 加班结束,稍饶了个道过来,给她送别人婚礼礼盒,她们大学的朋友前几天结婚,楚若游人没法去。 但送东西不过是一个托词,楚若游明白。 任予晗见面就说是放心不下,那天街头一见,她觉得自己瘦了。 问是不是工作太累,晚饭是不是又没吃,差点把她拉去吃饭。 任予晗一如既往,还是很关心她,她曾经为这些关心而喜不自胜。 有多少次,任予晗来学校找她,她们一起吃饭,又有多少次,她去任予晗的公司楼下等着任予晗下班。 作为朋友,任予晗没有亏待她的地方。 别的,再没可能了。 她也释然了。 回到办公室,楚若游独自走神,想到云洄之捧着的那束红玫瑰,刺得人眼睛都疼了。 谁送她的花? 今晚站在一起时,楚若游紧张得心都揪起来,怕任予晗多说,也怕云洄之乱说。 但最牵动她的,还是云洄之的玫瑰花。 任予晗说,有很多人追云洄之,楚若游比谁都清楚。 曹亚南? 不像,曹亚南不需要让她自己跑出来拿。 那就是别人。 她摊开右手掌,左手在上头轻轻抚摸,像摸到一块糖。 但糖在嘴里包久了,开始发酸了。! 第 59 章 云老师:[等你下课喔。] 改过的备注自带一份生疏,发来的文字却含不寻常的暗示。 楚若游看见,打下一个“?”,忽想到刚才的那抹艳丽。 删掉,不想回。 她忙起手头的工作。 隔了一会,云洄之又发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楚若游直接问:[什么?] [回来再告诉你。] 呵,又卖关子,未必就是好话,未必就是好事。 想到昨晚,她突如其来的强势像从头顶兀然散下来的网,楚若游都没顾得上反击,便全程被她牵着鼻子。 可见不要对这人放松戒备,不能因为她看上去比蒹葭镇更乖,就忘记她在蒹葭镇是如何“表里不一”。 一闪而逝的光影掠过楚若游眼底,她忆起自己的矛盾。 昨晚在云洄之说想吻她的时候,她拒绝得十分干脆,干脆到,她已经做好有一个吻落下来的准备。 以至于云洄之轻易就退步问她能不能抱时,她没有立刻回答。 她无声又尴尬地,将心底漫上来的那点名叫失落的情绪给吞咽下去。 云洄之在收到她的提醒后,无论乐意与否,也将跟过往的分界线画了又画。 反倒是她自己,那时候失神了,还以为是在蒹葭镇的时候。 还以为纵然她说不要,只要态度有一点不坚定,云洄之就会将她磨得没脾气,会放肆地待她。 搁下红笔,往椅背上一靠。 不想让云洄之惦记,于是回复:[嗯,忙完就回,比平时晚一点。] 云洄之:[我不急。] 楚若游放下手机,最后一节课才把学生叫来谈话。 她记得云洄之说过,不要太凶,所以尽量平和地与学生对话。 前因后果聊了许多,学生从闭口不言到探路些许心扉,还算有效。 忙完看了眼手机,云洄之在二十分钟前发:[说不急也有点急呢。] 能想象到她的语气跟表情,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楚若游登时笑出了声。 她鲜少出声大笑,隔壁班的老师乐起来,好奇地问:“楚老师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没什么。” 楚若游起身收拾桌子,含笑回复对面:“我妈给我发来家里小宠物的照片,很可爱。” 楚若游的微信头像就是家里养的猫,因此同事不疑有他,“我也想我家狗了。” 楚若游差点又没忍住笑。 晚修结束,楚若游周日晚上按例去了趟学生宿舍,敦促了几句,快步往教师公寓走。 夜里的风愈发大,晃得两道树影婆娑,叶声哗啦啦地响。 楚若游不紧不慢,却感觉风力都堆积在背上,将她往前推。 廊上灯亮起,她敲响云洄之的房门,等着脚步声响起。 随着“咚”地一声响, 云洄之开了门, , 宛如迎宾小姐般伸手:“回来啦,请进。” 楚若游本就没打算进,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更不准备进了。 “撞哪儿了?” 云洄之讪讪地看眼鞋柜,弯腰揉揉膝盖。 楚若游无声叹气,又说:“你的睡衣太清凉了吧。” 屋里还开冷气,真不怕冻着。 云洄之低头拢合了衣领,朝她歪头一笑:“我喜欢穿得少一点睡觉,你不是知道嘛。” 楚若游目光一晃,没放任奇怪的话题聊下去,“有什么事跟我说?” “进房间说嘛。”云洄之撒娇。 “不进。” 被她防备的眼神盯得想笑,云洄之声音放软,装起可爱:“楚老师怕我吃了你吗?” “你没那胆子。” 楚若游今晚心情一般,不想跟她你来我往,作势要走:“明天要早起,没事我就回去了。” “等下!别走啊。” 云洄之不再执着于把她哄进房,转身跑去把桌上的花束抱过来,递到她面前:“送你的。” 看不到也就算了,再看到这花,楚若游眼神都冷下几寸,漠然拒绝:“我不要。” 云洄之的表情与嗓音一同疑惑:“为什么不要,你不喜欢红玫瑰?” 疯了才要,“你不喜欢?” 云洄之茫然:“我当然喜欢啊。” 听她说喜欢,还是当然喜欢,楚若游眉梢上的霜都结了一层,冷冷笑了笑,“你喜欢还给我干什么?自己留着慢慢看,犯不着借花献佛。” 她最后一个词说完,云洄之恍然大悟,对着这尊佛笑:“如果我跟人家说,这玫瑰是我买的,她说不定又要问我送给谁。我不能跟她讲实话,还是要撒谎,对吧?” 楚若游目光缓了缓,忽然就明白自己会错意了。 “所以,这是我自个儿下的单,送给你的玫瑰。” 云洄之又将花往她怀里递了递,就等她伸手接过。 脸色不冷了,但楚若游不禁迟疑,微动手臂,却没去接花:“为什么?” 云洄之一脸简单,“因为我今天忘记给你摘花啊,我的错,画在手心的怎么能算?” 她将花上插着的卡片拿下来给楚若游:“诺,补偿。” 花朵形状的卡片上一行娟秀小字:这下不是皇帝的小花了,是洄之送的玫瑰,笨蛋都能看见:)。 读完那行字,楚若游难忍笑容,却还是没有伸手去接。 她颇为谨慎地问云洄之,“如果想补上,为什么非得是红玫瑰?” “你觉得我不该送你玫瑰是吗?” 云洄之听明白了,温声问她。 楚若游早在校门口看见时就默默数了一下,所以那会很不高兴。 11朵,有太多暗语在里头了。 她不知自己贸然接过的是怎样的一份心意,唯恐糟蹋,生怕没做足准备之下承受 不起。 如若云洄之寄予了太多期望和心思在这束花上, ⑻⑻[, 会不会就成了极其恶劣的人呢。 她自昨晚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她显然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想清楚将来,但在这期间,她究竟该怎样对待云洄之的情意呢? 如果全然不理,那么现在的心软与难过不用说,保不齐以后也有自己的一份后悔要吃。 如果尽数接受,那么要求慢节奏是否成了罪过?等到将来哪天,确定自己能力跟勇气有限,实在无法承下云洄之的情,这些“接受”又成了什么? 她怨过任予晗,哪怕任予晗没跟她发生过越界的行为,她都觉得自己被对方的种种行为伤得极深。 而她跟云洄之该发生不该发生的都发生过,连装傻都不可能了,彼此的欲求皆摆在明面上。 所以若她接受玫瑰,而不能奉上同等的感情,云洄之恨起她怎么办? 她想得实在太多,大抵两眸都装不下,流泻在面庞之上,被云洄之看了个遍。 云洄之没了站相,倚在门上,两手将花压在腰间,轻笑了下。 “只是植物,你不要想得太复杂。 第一,我自己喜欢红玫瑰,鲜艳馥郁嘛;第二,这家花店红玫瑰做活动,正打折呢,我一点进去就是这束,看价格划算就下单了。总之我没有多想,你不要赋予它太多意义了。” 楚若游撩起眼皮看她,被她唇边不当回事的笑意劝动了。 云洄之见她动摇,趁热打铁:“有意义的永远只是人,人与人有了来往,物件才有价值,否则它们什么也不是。我如果有话想说,一定跟你说得明明白白,你要就要,不要我不勉强。不会一言不发地给你一个烫手山芋,让你来猜我的意图。” 她平日很爱猜楚若游在想什么,这是她的业余爱好,但却不想楚若游猜她的心思,她愿意透亮一些给喜欢的人看。 云洄之让她没有不收的理由,楚若游终于接过花:“谢谢。” 她发现云洄之能言善辩,比在蒹葭镇更厉害些。 此前她们关系浅,许多话云洄之只能闷在心里,说了就难堪。 云洄之偶尔忍不住才道出两句,但更多时候只拿深情的眼眸望人。 楚若游喜欢她安静望人时的眼,像是未被污染的深山清泉。 所以后来不关灯做也不抗拒了,她想看云洄之为她倾倒的模样,看那汪清泉如何被染上浓墨重彩。 鲜花总算送出去了,云洄之心想追求人这档子事也就闲人做得来,换个忙的都没这功夫熬。 “请问,楚老师收集我送的花,是想许什么愿呢?”她满怀期待。 楚若游忙着打量怀里的花,随口应答:“还没想好,放着不行吗?” 稍感失落,云洄之实在希望她问自己要些什么,一旦她想要了,自己就知道该给什么了。 “原来没想好,我还以为今晚就可以帮你完成呢。” “不急。” 楚若游说了句:“这才几号。” 云洄之点了点头,对,才九月几号,往后相处时间还长着。 捧着一束玫瑰回来,剪枝插瓶,楚若游站在花瓶前端详许久。这是她生平第一回,接受别人的玫瑰花。 过往也有人送,因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她都拒绝了。 今晚,拒绝不了。 或者说,但凡云洄之诚心实意,无论是索求还是给予,她没有一次做到铁石心肠。 往往嘴上不肯,心里还是舍不下。 为什么呢? 因为云洄之长得乖,讨人喜欢? 还是因为,她跟云洄之有过那么一段,她打心底就认为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这个人是她睡过疼过的,她理当纵容一些。 由花想起旁的事,刚才忘记讲,她将电话打过去。 才接通,云洄之暖如春风的声音就传出来:“有什么吩咐?” “你跟任予晗真要约饭?” “本来还可以当作忘记了,今晚她又提起,我总不能再耍赖。” 云洄之顺便把缘由告诉楚若游,不晓得楚若游早就知道了。 楚若游下了决心:“我跟你一起。” “啊?” “你就跟她说,学校里有老师要给你安排相亲,我帮你推了,所以你也欠我一顿饭。” “到处有人给我安排相亲,到处欠人饭?” 云洄之好笑地整理清楚新人设,“楚老师,你是去监督我吗,怕我乱说话给你惹麻烦?” “不是。” 楚若游蹲下放书,边收拾屋子边说:“我今晚看出来,你面对她不大自在,不如我也去,气氛轻松些。” “这么说楚老师是关心我啦,嘻,我可以啊。不过到时候要先问问她的意思,否则不礼貌的。” 楚若游心知这事就定了,任予晗绝不会说不,因为不体面。 - 云洄之人生中第一个教师节,她收到了许多手写信,还有人精心给她准备了礼物。 礼物她都婉拒了,只把学生的笔迹收藏起来,选了几份发朋友圈。 宝贵得很。 当天是她的英语晚自习,云洄之只安排了个单词听写,其余时间都让他们自习写作业。 而后她坐在讲台上改听写,边改边吐槽他们,“错这么多,这是你们教师节送我的礼物?” 班里笑声不断。 楚若游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云洄之不用抬头就知道她来了,因为班里一秒寂静,书本翻页的声音清晰可闻。 她也闭上了嘴巴,不知道怎地,她感觉楚若游在瞪她,好像她是带头破坏纪律的坏学生。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她多虑了,楚若游火眼金睛,收走了一本一本漫画书,而后客客气气地跟她点点头离开。 下课,云洄之回到办公室,问楚若游:“刚才收的书 呢?” 楚若游抬眼, 淡声问:“你要看?” “放我那吧, 我有用。”云洄之朝她弯眸。 没有多问,也没有教导,楚若游开抽屉,把刚收的书给了她。 在云洄之欢快地把书拿走,琢磨怎么跟学生谈判时,楚若游在她看不到的背后挑起了唇。 其实做云洄之的学生会很有趣。 不像第一周上课还有新鲜感,有挫败感,这周的五天平淡无奇,云洄之早适应了,所以一周说过去就过去。 楚若游周末打算回家,因此建议云洄之把请客时间定在周五晚上。 她说可以载云洄之去餐厅,再把云洄之直接送回家。 云洄之觉得可以,询问任予晗的意思,果然任予晗一口答应。 云洄之想到上周五在闹市街头的相遇,客气地说:“如果卓晖哥有时间,就一起来吧。” 任予晗也说可以。 她将这事告知楚若游时,楚若游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往停车场去。 “你是不是不愿意啊?你跟卓晖不熟吧,我也不熟,但是感觉只请嫂子不请哥哥不太妥帖。” 云洄之见她全程脸色紧绷,感觉自己做错事了,声音小了几分:“我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答应了。” 她于是烦恼,不是心疼多一个人吃饭的事,是担心楚若游不自在。 楚若游给自己心理建设了许久,才挤出一句:“没事,跟他们吃过饭。” 没事才怪,多个卓晖更难搞,她想把车开得远远的,不许云洄之去见他们了。 “那就好。”云洄之稍稍放心。 但也就放了一点,楚若游今天开车状态,格外得不耐烦。 但凡路况稍堵,她就努力深呼吸,凝蹙着眉。 云洄之不敢话多,心里想说你要是不爽就骂几句吧,路怒症也没什么,别再给自己气坏了。 但楚若游修养是有的,始终没开口骂人。 好不容易到达约定的餐厅,楚若游心想早知道不如不来。她顿了一下,才开车门下车。 四人会面,客气话说起来,云洄之见楚若游还能笑,又觉得还好,估计刚才就是堵车堵得烦。 刚坐下卓晖就忙着控场:“我工作忙,每回予晗喊若游来家里吃饭,我都没能作陪,怠慢了。今天托洄之请客,才有机会一起吃饭。” 每回? 回了卓晖一句客气话,云洄之抓住这个字眼,倒也没想什么,只是看向楚若游,等她的回应。 楚若游却岔开话:“我们先点单吧。”! 第 60 章 九月尚有几分烈意的阳光被一把晚霞焚烧了干净,城区既看不见月光也寻不到星星,耸立的高楼和躁动的长街五光十色,把夜色切割得支离破碎,风里都是哀音。 西餐厅内人声起伏,灯盏微暗,英文曲子做了谈天说地的伴奏。 有卓晖跟任予晗在场,这个场子冷不了,加上云洄之不是内向的人,三人从工作聊到生活,从远方的美景聊到近处的苟且。 楚若游冷眼看着,他们三再喝两杯酒就能拜个把子。 因所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她不大上心,不咸不淡地应着。心里却在打鼓,生怕他们聊到自己不愿提及的方面。 她不住地看腕表上的时间。 云洄之注意到,想着楚若游大抵不喜欢这种多人社交活动,哪怕她跟任予晗关系还行,不代表喜欢跟卓晖交谈。 于是顺着台阶问她:“楚老师有急事吗?” 楚若游“嗯”了声:“我十点之前需要到家,我妈在家等我。我还打算送你回去一趟,所以时间有点赶。” 任予晗温声接话道:“洄之我送就行了,你要是忙,过会先离开。” 楚若游喝了口果汁,冰块轻轻撞响杯壁,发出属于夏天的声音。 她掀眼笑了声,不同意这个安排。 “不用了,她东西都在我车上,还是我来送,也顺道。” 卓晖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让她们稍安勿躁:“还不急,再坐半小时都行。” 任予晗乜了一眼卓晖,将他跟对面的两人一起打趣了:“你看,未婚人士照样有门禁,也不自在。” 云洄之清亮地笑出声,“周末嘛,在家长面前还是要乖点,早点回免得受唠叨。” 卓晖被盯得坐立难安:“我什么时候抱怨过门禁和已婚,我都拿老婆在家等我当炫耀话气我同事啊。” 任予晗被他哄得满意,弯眸,扯了下嘴角:“你适可而止吧,马上若游跟洄之吃不下去了。” 楚若游回着家长群里的信息,闻言淡声回道:“没事,已经饱了。” “狗粮吃饱了。” 云洄之看他们这么恩爱,顺口问:“你们谈了多久?我只听我妈说你们今年五月才结的婚。” 楚若游打字的手一顿,半句话停在对话框里,又将桌上的冰饮端起来喝了一口。 任予晗斟酌道:“两三年。” 楚若游喊了声云洄之:“有家长问英语卷子的作文为什么不要写?” 云洄之低头答她话:“自习课上让他们当场写过这篇,我也讲过了。否则带回去,很多学生敷衍了事。” “好。” 楚若游低头继续编辑。 谁知云洄之抬头又问:“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卓晖也吃饱了,擦干净道,“我们相亲啊,见面之前我一百万个不情愿。结果一见到她,我就认定这辈子是她了。” 云洄之了然 :“一见钟情。” “” ?秦淮洲提醒您《夏日失控谎言》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楚若游本不想理会,却在看到任予晗含羞带笑,轻手打了下卓晖的肩膀后让他闭嘴后,抿出笑问卓晖:“所以你们第一面就在一起了?” 她尽量让语气轻快一些。 她想起来,她为什么跟任予晗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 不是任予晗对她不好,也不是她在追求不得后恼羞成怒。 在任予晗恋爱前的一两年里,她就已经明白,无论如何,任予晗不会接受女孩子。 所以那时候她基本放弃了,虽有丁点放不下的贪念,却不会再去主动探听或谋求。 她只与任予晗做好朋友,她们的关系一如既往,该见面就见面,该约饭就约饭,她仍把任予晗当成人生中除亲人以外最重要的那个人。 直到,任予晗去相亲,并且瞒着她恋爱进程。 楚若游还是从别人嘴巴里,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情。 此后便连见面都觉得煎熬了,她知道不能摆脸色让人感到奇怪,可是真心地笑又太难。 她此刻坐在这里,只怕还没有云洄之自在。 “不是。”任予晗立即否认,对上楚若游平静的目光,她刹那恍惚,又温柔地笑了笑。 卓晖说:“没那么快,我们约会了几次才正式谈,她谨慎,怕我是个纨绔公子哥呗。” 说罢,他想起云洄之请这顿饭的原因,“所以洄之,相亲也没有那么吓人嘛。不过你还小,不用急,不想就算了。” 停下,发现没人接话,他又继续说:“但是我那表弟可不差,人帅,高个子,一表人才,家里还有钱,你要是考虑考虑也成。” 云洄之表示无福消受:“我现在一个人很好,算了。” 卓晖心理素质好,无缝顺滑地切换推销客户:“若游要考虑吗?” 云洄之呛了一口水。 楚若游将纸巾抽给云洄之,“不必,我没精力。” 任予晗看着她递纸的动作和关切的目光,回绝卓晖:“若游不接受姐弟恋,她从来都不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人,幼稚,浮躁,不靠谱。” 仿佛吃到了果肉里的籽,浓浓的苦涩从酸味里头迸出,满口腔都是苦,云洄之牙咬着内里的嫩肉,一言不发地轻咳两声。 卓晖争辩:“我表弟没比她小多少,而且性格从小就老成,你又不是没见过。” “但若游没见过,她不会考虑,你就别急了你。是不是若游?” 楚若游说:“嗯。” 云洄之见任予晗替她们挡去这些烦心事,发现这位姐姐真地很暖。 “予晗姐很了解楚老师哦?” “认识十几年了,要是还不了解她,她要骂我了。” “那么久啊。”云洄之诧异。 楚若游看她,点了点表盘:“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云洄之说:“好,就走。” 她看见任予晗方才刚 要张口就被打断的动作,贴心地问:“予晗姐想说什么?” 任予晗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说我跟若游高中就在一个学校,大学又同校,以前还是邻居……。” “予晗姐。” 楚若游提醒:“别忘了拿手机。你去洗手间吗,我们一起?” 任予晗停住了话,便见云洄之去买单了。 两人往洗手间去,任予晗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我好像对洄之说太多了。” 楚若游忍着情绪,“没事,下次再聊吧,我妈又催我回了。” 云洄之跟卓晖隔了几步距离一起等人,目睹楚若游与任予晗边聊边并肩走来时,她视线有些模糊,低头用力地眨了眨。 分开之际,任予晗道:“改日我做东,一起去我家里吃饭。” 云洄之勉强应下:“好,再看。” 等他们走后,云洄之尽量还保持着刚才的笑容,她艰难又一字一句地问楚若游:“她大你两届?” 楚若游眼帘一跳,“云老师。” 三个字就终结了她的好奇心。 “哦,我不该问。楚老师不喜欢普通同事关注她的私生活,就当我没问好了。” 云洄之抬腿往电梯方向走,被楚若游一把拉住手腕,也不顾谁会不会看见了,楚若游紧绷到声音打颤:“你有话就好好讲。” “我无话可说。楚老师先回吧,我想一个人待着了。” 握在云洄之腕上的手又多了道力气,楚若游意识不到,只是怕她突然离开:“你的包还在我车上。” 云洄之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我去取。” 一起乘电梯下楼,诸多同乘的人将她们挤在一处,香水与酒气、汗味混合,算不上好闻。 楚若游一直看着云洄之,云洄之却再也没抬过眼跟人对视。 像是被消了音的电影慢镜头,她眨眼的频率比平时慢上许多,安静得蓄着一场还未掀起的风雪。 楚若游已经预感到即将泼过来的寒意,她并拢的手捏住袖口,以微薄衣衫抵抗萧瑟。 到了停车场,找到楚若游的车,云洄之站在旁边沉默地等她开锁。 楚若游却站着不动。 云洄之觉得倦,但还是问她:“怎么了?”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 “没有。” 她停下须臾,“真的无话可说了?” 云洄之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我不明白楚老师什么意思。” “别装傻。” 楚若游语速很快,像听不下去也受不了一样。 装傻的还不知道是谁。 云洄之仍不看她,欲言又止,最后选择坚持,声音很轻:“开门,我要拿东西。” “上车,我送你回去。”楚若游语气坚定。 “说了不需要。” 她咬着牙,才用力了些,泪珠像凭空产生一样啪地就掉下来。云洄之匆忙转过身去, 边哭边说:“你别管我了。” 像被用最锐利的武器打到筋骨, 楚若游当即感觉到疼。 她心头发颤, 手足无措地过去,没来得及从包里拿纸,下意识抬手就把云洄之落的泪给接住。 湿哒哒一片,落在云洄之曾经给她画小花的掌心处。 让泪水一浇,什么花都枯死了。 比花瓶里的红玫瑰枯萎还要让她不舍。 楚若游蓦地攥紧手,极力保留花种。 云洄之抬手抹去,又转了个身,再次赌气说:“你不要管我。” 楚若游接她眼泪的动作,让她想到她们在蒹葭镇时,她借酒哭着耍赖不许楚若游离开。 楚若游蹲在她身前接住她掉落的小珍珠,爱怜地说好。 可是楚若游就是个骗子! ——邻居这个词,让我想起我一个朋友……人家大她两届,把她迷得死去活来……还好吧,自找的…… 旧日的对话犹在耳畔,云洄之都不知道自己记性为什么这么好,几乎能一字不差地回忆起来。 同时想到的,还有楚若游倾诉这些时,怅然若失的模样。 停车场光线暗,暗到楚若游不再掩饰她的表情,每当有车辆驶过,车灯都照出一脸心疼。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不管,听话行不行,先上车。” 楚若游坚定地拉住她的手,将副驾的车门打开,花了点力气把她安置下去。 楚若游坐进车里,抽了两张纸帮她擦脸,“先别哭了,好不好?我们聊聊。” “她就是你的‘前夫’,我没猜错吧?” 云洄之都对上了,在她毫无防备,满心欢喜,在她以为她们会更好的时候。 刚才楚若游那么辛苦地拦话,可不该知道的她还是知道了。 “对不起。” 她一道歉,云洄之又哭起来,被轻拍了一会后背,才勉强克制住,“你今天来……根本不是怕我不自在,你是怕我让她知道,我跟你的事情对不对?” “不对!” 楚若游提声,盖住她的哭腔,不希望她多误会半点,坦白自己:“我怕的是你知道,我承认我心虚了。” “不冲突啊,你怕她知道,同样不希望我知道,因为很麻烦吧。我像个笨蛋一样,在你面前矫情这么一下子。” 云洄之感觉自己被撕碎,哪哪都是裂痕,她没办法立刻拼接起来,碎掉的有美好的希望,也有不那么明显的自尊。 她发出一声嗤笑,眼泪却还在往下流,躲开楚若游帮她擦泪的手。 “你开车吧,不耽误你时间了。” 楚若游定定地看着她,很多话无从谈起,又觉得云洄之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说太多。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是说,过去都是嚼过的甘蔗?” “什么叫过去?过去是指你喜欢她十几年,三个月前才彻底死心吗?过去是指你因为她结婚,才心灰意冷跑去蒹葭找我 吗?过去是指你看到她跟卓晖秀恩爱就浑身难受吗?这就是你的过去,有事没事还能去她家里吃饭,在校门口跟她吹着风说说笑笑?” 云洄之发泄般地说完,听得满场寂静,整个空间好像只有她存在。 她在一瞬间脱力,崩溃和失态都收起,虚弱道:“我没猜错,对吧,你跟我这样那样只是因为,你需要填补失去她的空缺。” 而我,刚好是那个顺手的填补物。 她明白了。 楚若游顿时摇头,气息微变,隐忍着想解释:“你不要乱猜,不全是你想得那样。” 她发现言语苍白得像纸篓里废弃的白纸,你想把它捡起来,可是已经皱得没法落笔了。 云洄之没办法不去猜,她不猜怎么撑到现在,她不猜怎么主动地走向她。 “我猜到你有喜欢的人,我不在乎,我觉得谁都会有。直到这个人出现在我面前,你在她面前反应奇怪,我才发现,我没办法平静地接受。” 她抽纸,自己替自己擦干最后一行泪。 “但我接不接受你也不在意吧,我甚至都没资格在你面前哭,跟你说这些话。 算了,谢谢你包容我的情绪,反正我幼稚浮躁不靠谱,你不要理我。麻烦把我送回去吧,楚老师。” 她冷冷地喊了一声。 她在迁怒,她把任予晗说过的话都揽到自己身上,好气楚若游。 “我不在意?” 楚若游被她的话刺得眼睛发酸,也顾不上矜持了,强势地捧住她的脸,拼命忍耐住被揭穿秘密后的绝望与羞耻。 “你是哭瞎了眼睛吗,你看清楚,我脸上哪里写上不在意了?我如果不在意,我还要瞒你骗你?我如果不在意,今晚会跟来看他们秀恩爱?我不在意就不会如此滑稽地提心吊胆一晚上,最后等来你的一段声讨,和满手的眼泪。” 云洄之的确快瞎了,泪眼模糊又能看清什么,她抿紧了唇,哭过之后的大脑消化不了辨别不了楚若游这段话,也不想再说什么。 她只想一个人待着,可是楚若游不许。 “我要回家。” 才说出“家”的声母,后面的韵母便被突如其来的吻给打断了。 楚若游今晚做得最多的事,似乎就是打断别人说话。! 第 61 章 出格行为的背后,未必有着深思熟虑,有可能只是情绪失控,只是理智被干扰剥夺后的短暂冲动。 若是有慢慢思忖的时机,绝不会让自己陷入窘境,可惜她没有,情形危急得她出此下策。 她头回将自己的心剖开,将惶然不安都捧给云洄之看,哪怕她心里的抵触快要成山成海地将她镇压。 她不要求云洄之立即原谅,但是她不能接受一个人的无动于衷。 云洄之理都不理,说的竟然还是“我想回家”。 楚若游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时候这种环境下,做出强吻云洄之的事。 这行径荒谬得过了头,让她像在梦里踽踽独行,脚下一空就跌进了另一场梦里,伴随着刹那间的胆战心惊和更深的昏睡。 温软的触感让她情难自禁,吸引她由浅处往细处深处探,很快便品尝到唇瓣沾上的眼泪。 微咸的同时发苦,也发涩,像颗不被希望存在的柚子。 也再次提醒她现在的处境。 有人正心碎,正发脾气,正把她想得不是个东西,她彻底成了云洄之与她调情时骂的“坏女人”。 她停下唐突,却没有立即退开,留在那里观察云洄之的反应。 好在她将车停得妥当,一时半会也没有人看得见她们。 就算车子停得不妥当,楚若游此刻也没有心思去想被人窥探的问题,她只能想着她们的事。 被吻住的人终于有所动作,猛地往后拉开分寸的距离,茫然看她,在楚若游的温柔目光下,又贴上去。 楚若游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或者说,她还在期待什么。 双唇重新被温暖,太多关于夏日的回忆漫上心间。 晒在树梢上的月亮,晾在庭院中的疏影,一场老电影,一阵及时雨,纯色床单和深棕长桌。 打翻的冰水,汗津津的缠绵,冷与热将她们推到两个极端,每一端都在云洄之的掌控中。 擦过眼泪的纸巾被攥得像哭过的双目一样凌乱破碎,不攥纸巾的右手抬起,她摸到楚若游衬衣的领口。 冷灰色的长袖衬衫,最上面开了一颗扣子,那是今晚开车出校之前,楚若游在车上才解开的。 当时把她馋到了。 衣领之上是已经出了汗的脖颈,湿腻发烫,随着紧张的吞咽有了起伏。 四指自颈侧而上,在一个恰到的位置停下,而后将拇指搭在另一侧。 她做了个掐住楚若游的姿势,但没有用一丁点力气。 在她十分欢愉的时刻,她可以在这动作之上附着些力道,观察楚若游的一切表情,当成玩闹的方子。 但在她这般难过甚至愤愤之时,这动作便一点力气都不能加,她不肯让楚若游在这种情势下受着她。 微微启唇,在楚若游闭上眼睛的瞬间,贝齿抿住她的唇,轻而缓地咬下去。 实打实地咬,力道控制得谨慎,显然不为发 泄, 只是表达她对楚若游今晚所有行为的不满。 楚若游应当是吃痛了, 但是不仅没有往后挣脱,反而挺直了背,脖颈自虐式地撞进她手掌里,让她原本摆设在那里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气。 从楚若游亲她,到她凑过去咬楚若游不过十来秒的功夫,一切动作发生得连贯自然,因此悄无声息。 不满已然表露,云洄之不再允许自己做奇怪的事情,在她温热脖颈贴进掌心时,唇与手齐退。 她装得凶巴巴,实则带着哭腔地问:“你亲我干什么?” 还是在外面。 意思是你被我咬也不能怪我。 被咬过的地方很快就没了痛感,只剩下酥酥麻麻的热,发胀又微痒,以及对更多更重的渴望。 脖子上的力道只沾上那么一瞬就退开,云洄之好像很怕伤了她。 明明说人不是纸片可以尽情淋雨的是云洄之,但每回让力气重些都不答应的也是云洄之。 楚若游面色泛红,没有任何说服力地解释:“我想你冷静下来。” 云洄之继续不开心:“那你可以说冷静啊。” “冷静。” “……” “可以听我说了吗?” 云洄之还是想捂上耳朵,一个字都不想听,可是她觉得逃避不是安慰自己的法子。 就算要难过,也该在清醒状态下难过,而不是浑浑噩噩地把自己憋屈死。 “你说吧。”云洄之坐正了听,多动症一样,反反复复地揉捏着碰过楚若游肌肤的那只手。 “我没有拿你去填补谁的空缺,没有说过你幼稚浮躁不靠谱,也没有像她钓着我一样去钓着你。” 楚若游也坐正,用安全带将自己牢牢拘束在座位上,她本应该崩溃,却为了不让云洄之伤心下去,而强迫自己镇定地去谈及难以启齿的事情。 如果她在蒹葭镇不对云洄之产生超过床伴以外的情感,不在情感撺掇之下敞开心扉说出一段过往,今晚的事就不可能发生。 所以在她犯傻,为云洄之动心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注定了。 她现在的弱势也是她自找的。 “私聊你,去蒹葭找你,不全是因为她结婚了,我心里空虚。是因为我的生活不容许我释放对同性的任何向往,感情和性都遥不可及,桎梏在我闷得快要窒息的每一天。 我去蒹葭镇那天,是我二十九岁生日,逃离是我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见你的第一天晚上,我接到任予晗的电话,她说她才想起来我生日,但是她当晚在加班,等周末再给我补过,我说不用了。” 当时挂断电话,窗外就是蒹葭镇的夜幕。 “是,我喜欢成熟可靠的人,我需要一个支点,需要一份无人打扰的安全关系,而比我年轻的人很难给我这种感受。我极度排斥‘姐弟恋’,是因为我没想过跟除了她之外的人在一起,其实我知道年龄不能说明什么。 所以,当我从你身上找到一份意想不到的 安全感时,我自己吓了一跳,我一点也不想要,因为我没勇气也没资格接受,所以我要离开。” “但我没有那么坚定,我拒绝不了你靠近,你独一无二,还能帮我‘充电’,我一次次地放纵我自己去回应你。从发生关系,到忍不住对你说起过往,再到现在我们每天相处,我是没有坚定快速地回应你的感情,但我能给你的我都给了。 我从来没有做一边等她,一边撩你的事,过去就是过去了,我比谁都清楚。” 字字句句都让她有落泪的冲动,可是她不能哭,云洄之已经哭了一场,就好像帮她哭的一样,她又怎么好意思也哭起来让人哄。 更怕的是云洄之不哄她,自己哭再自己擦眼泪也太可怜了。 她强忍住泪意,平复下情绪,“有些事我不能否认,你介意我也没办法,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也只说这一次了。 这不代表我要求你一定来包容我,接受我的过去,也不代表我说完就一定会跟你怎么样,顺其自然。你对我很坦诚,我也坦诚一次。你不要再为我伤心,不值得,你……” 她感觉不对劲,转头。 一直没出声的云洄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脑袋靠在窗边,眼睛闭得很惬意。 哭的欲.望和某种消极烟消云散,心头无名的火蹿出来,楚若游怒火攻心,一巴掌就拍了上去。 “云洄之!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云洄之肩膀被她打痛,兀然睁眼坐直,有些慌乱地看着她。 迟钝又着急地接话:“听到了听到了,你二十九岁生日,然后呢?” 然后呢? 死亡般的寂静横亘在她们之间,仿佛一条暗潮涌动的长河,随时会吞没她们。 楚若游面无表情地瞪她,在她无辜的回视之下,咬牙切齿地说:“没有然后了。” 她启动车子离开停车场。 没有就没有。 路上,云洄之再没有说别的话,她头抵在玻璃上,想着她们初见那天吃了什么。 好像就是清汤寡水的几盘蔬菜,楚若游没胃口,她就没怎么点。 喝的是凉茶,佐了两盘当地小吃。 那就是楚若游过的生日吗? 二十九岁,跟一个陌生人在一个陌生地方互相审视和玩弄,说些言不由衷的谎话,听着荒唐的假话。 楚若游那晚在想什么呢? 在自己对她的身体更感兴趣,将她翻来覆去,以此探问她的情史时,她有没有一个瞬间感到痛苦? 有的吧,刚开始她总是冷冷的。 按响喇叭时,楚若游用力地吸了下鼻子,云洄之慌得就坐直,前倾身子错开去看她的脸。 她以为楚若游被自己气哭了。 但是楚若游冷笑了一下,“看什么看,不睡了?” 云洄之没说话,又坐回去。 任予晗发消息问她有没有到家,这位周到的姐姐,就是这样把她的楚老师迷了十几 年吗? 楚若游喜欢女人,喜欢任予晗,任予晗之前真的一无所知吗? 楚若游不是演员,再如何克制,在乎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演不了 任予晗那般精明,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不知道呢? 她在装傻,装傻就可以同时拥有长情的朋友和恩爱的丈夫。 想到这里,她很心疼楚若游,也因此庆幸,从前聊到暗恋和执着话题时,她始终持温和态度,没在无形中伤害到楚若游。 但是,一种异样突兀的不舒服又在她心中出现。 楚若游明确知道任予晗钓着自己,也没有翻脸的打算是吗? 照常与她往来,去她婚房做客,跟她丈夫聊天,都难过得要逃离这破地方了,还愿意在蒹葭镇一次次地去接她的电话。 云洄之记忆力好,那时候楚若游隔三差五被“前夫”扰乱心绪,她也不会不知道。 那时候还在意呢,心灰意冷只是不得不放手吧,却不舍得彻底离开。 不,不单单那时候,应该说今晚还在介意。 楚若游特意问卓晖,他们恋爱的时间,生怕自己好过。 楚若游没放下。 因为云洄之不回复,任予晗的电话打到楚若游这里来。 楚若游冷声说:“按接听。” 云洄之不情不愿地帮忙按。 任予晗温柔明和的声音传进两个人的耳朵里,“若游,你把洄之送到家了吗?” “快了。”楚若游敷衍。 “还没啊,堵车了吗?我刚发消息给她,她还没有回我。” “嗯,很堵。她睡着了。”楚若游睁眼说瞎话。 云洄之哭得头疼,不住地揉头。 “好吧,我刚到家哦,你到家了要跟我说一声。” “知道了。” 云洄之头偏开,看她这么听话就不爽。 任予晗笑了一声:“你开车吧,路上小心点,明天我去看我爸妈,有时间就去你家找你玩。” “好。” 楚若游说这个字以前,云洄之就点了挂断,她这个“好”也没好出去。 云洄之不满地“哼”了一声。 楚若游不想理她。 按导航开到了云洄之家的小区,楚若游催她下车:“东西别漏拿。” 云洄之不动,才要开口:“我……” “停。不想说了,我累了。” 她不留情面地打断,面露不耐。 云洄之便点头,“路上当心,谢谢送我。” 楚若游看都不看她。 她才把车门关上,车子立即开走,一秒都不想再多耽搁。 云洄之在车上对镜检查过,眼睛哭得有点难看,别的也还好。 到家以后她妈就问怎么了,她说路上太困,又不好意思在同事车上睡觉,打哈欠打的。 强颜欢笑应付了会,她回房间。 抱着睡衣离开房间去浴室,关门的刹那,她从发呆状态回过神,突然想把房间的灯关上。 动作快过大脑,她手从还未闭合的门缝伸进去按开关,另一只手抱着衣服也没去阻门。 疼痛传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有多蠢,手被门夹出两道明显的红痕,幸好速度慢,否则有得苦头吃。 她在疼痛里,在热水浇下来时,心想她做错了一件事情。 但是做都做了,她也不怪自己,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办了,她不能不心存芥蒂。 无论楚若游的话语多么动听,多让她心疼又心动,她都不想立刻回应了。 她一直傻乎乎地坚定,因为她认为值得,她是开心的,可她现在突然发现不开心了。 如果不开心,她的坚定又是为了什么呢? 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吗? 她觉得她要先想明白。 她要先冷静下来,认识楚若游后她总在沸腾,这使她把问题看得太过简单了。 刚洗完澡,楚若游的电话打来了,云洄之接起问:“到家了?” 楚若游在那端默了一会,重重出了一口气,咬着牙说:“我知道你都听见了。” 云洄之犹豫了下,坦诚道:“嗯。”! 第 62 章 被门夹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痛感含蓄,不至于让人有嚎哭出声的冲动,但也不是个善茬,反复引人看向留下痕迹的地方。 疼痛不轻不重,有时更让人厌烦。 你既因为它的存在切切实实地煎熬了一场,却又没有对人倾诉的必要。 这点小伤,说出口就矫情了。 云洄之答完“嗯”,楚若游很久都没再言语。 云洄之只好问:“你怎么知道的?” 楚若游冷声:“本来还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云洄之:“……” 怪只怪她太诚实了。 聊到这里,云洄之忍不住想,楚若游给她的电话,是打在给任予晗发消息之前还是之后。 这想法特别无聊,特别没意义。 可是她控制不住,她就是会想。 她突然很难过,她这样的状态,还怎么往前走呢。 她说:“对不起。” 她的声音平淡,今晚所有的情绪起伏已经在楚若游面前挥霍完毕,她没力气再去哭喊了。 那样很傻。 她现在头还晕,估计也把楚若游哭懵了。 她又想起车上的吻,楚若游很久很久没有亲她了,破天荒地主动一次。 就是为了堵住她的嘴。 楚若游问:“你现在什么想法?” 楚若游不去计较她在车上装睡的事情,问的是当下,也是问未来, 云洄之再一次坦诚,她说:“我想停下来。” 不要吵架,也不要若无其事,就保守地站在原地。等到将她击碎的心情复苏后,再想别的事情。 “好,停下来。” 楚若游复述她的话,声音里没有别样的情绪。 这让云洄之感到失望,她说什么楚若游都不会觉得不行吧。 就算她说“我不要喜欢你了”,楚若游多半也以“好啊”回她。 她好像可有可无。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早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你都不会追过来是吗?” 楚若游问。 她像站在信号不好的风口,说话断断续续的,声色倒没波动。 云洄之想了一会,跟她聊:“喜欢上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在为‘前夫’暗自伤神呢。男人我都不介意了,女人更不会介意。” 那介意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你知道,你怎么努力也追不上那十几年的光阴,只要你追不上,你可能永远都比不过那个人。 无论喜欢的人对你说多少句情话,你都会晓得,都会怀疑,她对另一个人的情感远不止这些。 那不是三年五载的冲动执着,是从青春期到把一切看得不那么重要的而立之年,十几年的爱而不得。 楚若游说那都过去了,却没说愿意跟她在一起。 云洄之知道她有所顾虑,或许是家庭 因素,或许是职业因素,或许是还不够放心一个年下的苍白爱意。 ?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夏日失控谎言》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会不会是,怕跟自己在一起,任予晗不高兴? 云洄之不知道,也不想问。 答案对她也不重要,她可能听完之后还是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钻牛角尖时,人就是这样偏执。 她没有正面回答楚若游的问题,她没有明确地说“我不后悔”,她只是说不介意楚若游喜欢过别人。 她回得牛头不对马嘴,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回避,又为什么要说。 如果在蒹葭镇,楚若游坦白,说她喜欢她的朋友十几年了,至今还有联系,云洄之有追过来的勇气吗? 她愿意相信十几天的萍水相逢,能抵过十几年的情感吗? 答案很明显。 楚若游挂了电话。 云洄之一脸秋意,弯着脊背,盘膝坐在床上,揉了揉自己的手。 睡一觉就不疼了。 隔日她醒来,没有下床的力气,手也的确不疼了,但是那种让她不堪忍受的痛感还在发作。 她在想,任予晗这两天什么时候会去楚若游家。 做邻居真好啊,近水楼台。 十几岁的楚若游,是怎样每天期待着出门时能碰见任予晗的呢。 她是怎样期盼,爱慕,伤感,又坚持下来。 就像现在的自己,住在人家隔壁,哪天早上要是不约而同地出门,电梯里都能笑成一朵花。 而楚若游总是镇定的。 楚若游的镇定会不会是因为她早经历过这种因偶遇而窃喜的阶段,不再放在心上了? 这样想太糟糕了。 云洄之也觉得自己这人有问题,搞得自己情窦初开一样。哪这么清纯啊,以前不也爱过别人。 干嘛去琢磨毫无意义的往事。 说到往事,沈嘉嘉最近又对她嘘寒问暖了,明里暗里打听她的近况。 云洄之不太想回。 她当年瞎折腾欠沈嘉嘉的人情,这些年早还清了。 就算没还清,她也不打算再浪费多余的精力,就到这吧。 在家陪妹妹玩了半天,下午程韵出去上课,云洄之百无聊赖,特意没定闹钟,睡了几个小时的午觉。 醒来,闻见房间里的栀子花香,不知身在哪里。 蒹葭镇的民宿?教师公寓还是妈妈跟别人的家? 意识混在一起,她最希望还在蒹葭镇,可能一抬眼就能看见楚若游,有时候在看书,有时候在玩手机。 但是她睁眼就失望了,时间早就被拨到了秋天,她的夏天过去了。 失控的夏日,已归于宁静。 任予晗两分钟前发了条朋友圈,一只胖乎乎的灰猫。 文案是别人家的猫猫最可爱。 楚若游的头像就是这只 猫。 他妈的。 云洄之烦躁地扔开手机, ?_[(, 在你不知道之前,她们一直这样相处,既不越界,也不疏离。 你是那个意外闯进来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生活不满呢? 楚若游连跟你在一起都不愿意,难道还愿意为了你,放弃陪伴照顾她十几年的“朋友”吗? “放弃”这个词就很恐怖,都不用楚若游拒绝,云洄之自己都受不了。 与之对应的,是“退出”。 - 光怪陆离,音乐震耳。 来夏城以后云洄之第一次进酒吧,比起蒹葭的清吧,这里热闹得像能把所有人的寂寞一口吞干净。 迈入就是一个新世界。 须臾的享乐在这里才是真理。 云洄之没被灯红酒绿迷惑,径直找到要找的人。 放在平时她根本不会出来做好事,但今晚闲在家里多半会疯掉,就当出来逛逛。 “走,送你回去,你怎么喝这么多啊?酒量还行,还没趴下呢。” 闻子得意地笑起来,跟她说一起喝两杯。 云洄之对酒没瘾,对自己有清醒认识,“我这两天心情不好,一沾酒肯定得痛哭一场,还是不喝了。我不想哭,也没人哄我啊。” 哭的时候不会有人捧上手来接她的眼泪,仿佛她是个鲛人,落得都是值钱玩意。 她刚将闻子从卡座里捞出来,就发现她不来也成,源源也赶了过来。 云洄之笑了,低头问:“你干什么,广撒网啊,总有一个人来接你是吧?” 闻子也怔住,实话实说:“我没指望你跟她有一个人能过来,就是喝大了随便喊人,谁知道你们今晚什么问题,还都来了。” 云洄之听她那口气:“说得我们跟神经病一样。” 她扶着闻子,看到源源抱歉地对她笑了一下。 正准备将人送过去,有人认出源源,跑来喊她网名,还很高兴的样子。 接着那粉丝看到被云洄之扶给源源的闻子,诧异地问:“你们终于复合了?” 闻子立刻说:“没有!” 那粉丝看了眼高高瘦瘦,在一旁表演无辜和茫然的绿茶。懂了。 然后走了。 云洄之总觉得被那女人的眼神冒犯到了,看得自己跟什么一样。 这两人复合没复合她不晓得也不敢多问,总之人家一起回去了。 云洄之站在酒吧外,一时不知道往哪去。 看时间该回家了,但她不想回,开着车,漫无目的,看那条街顺眼将往那条街拐。 忽然想起昨晚听楚若游说过她家住址,于是开过去。 早到了楚若游睡觉的点,她没指望看见谁,也不打算约见。 围着已经小区开了一圈,她好奇,昨晚楚若游开回来的路上在想些什么? 楚若游挺喜欢她,她 知道,不然楚若游犯不着跟她废话和纠缠。 ?秦淮洲的作品《夏日失控谎言》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楚若游喜欢她什么呢? 横冲直撞,一往无前,与任予晗截然不同的坚定和纯粹,是吗? 前提是跟任予晗比。 十二点,云洄之开车回了家。 翌日吃过早饭就打车去了学校。 手头事情杂,她一样一样处理,忙到午餐点,才趁休息刷微博。 因为关注了闻子,相关讯息啪嗒掉在她眼睛里。 不确定是不是昨晚跟她们搭话的粉丝所为,但三人在酒吧里的照片被人拍下来还传在网上。 灯光幽暗,源源跟闻子因为稍在前,五官还算清晰。站在二人中间,却略靠后的云洄之正转头看一旁,只露出一个看不清的侧脸。 这人用词极其恶毒,直言爆料,说她是新欢,也可能是小三,说人家两个人根本不是和平分手,是捉奸在床不欢而散。 云洄之:? 她还没回过神,闻子已经来跟她道歉了,答应会把事情处理好。 云洄之笑说:“没事,就是没想到你们俩还挺火的。” 去个酒吧都能出一堆事儿。 回完,出门吃饭。 打开房门,跟同时出门的楚若游撞见。 云洄之一瞬间觉得好难过,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不能宣泄的崩溃。 楚若游问她:“你来这么早吗?” “嗯,我要备课。” 顿了顿,楚若游问:“吃饭吗?一起。” 云洄之拒绝道:“不了,我还有点事。” 她又回到房间。 她不知道跟楚若游一起吃饭会说什么,害怕失言,索性躲开。 闻子跟源源倒是够义气,很快就给了声明和警告。 言明两人现在是普通朋友,昨晚只是一起出去玩。中间的女生是两人共同好友,不是什么新欢或者小三。 云洄之看完舒服多了,心想这不就行了。 结果一看底下评论,除了铁粉无条件支持,底下既有人怀疑,又有人说是她们俩现在过气在炒作,说不定又要合伙捞钱了。 之后别的图也相继爆出来,比如源源不在时,云洄之将闻子从座位拉起来。 揭穿说她们根本不是一起来玩,源源是后来赶到抢人的。 反正就巴不得把这事复杂化。 云洄之庆幸昨晚因为没洗头,出门戴了个帽子,这几张照片都没拍到她正脸。 太多是非,以后酒吧这地方还是少去为妙,她现在工作正经,不能沾上桃色新闻。 她将网一关,别的都不想再理。 这周末她跟楚若游的羽毛球活动取消了,也没有花花草草互送。 楚若游晚饭没再喊她,她也不会等楚若游晚修结束回来抱抱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冷起来。 但是工作一切正常,班里的情况,云洄之该问楚若游还是问,楚若游也不会带情绪回答。 她们俩在办公室没有任何异样。 中午几个老师一起去食堂,她俩也跟着,只不过不会单独相处了。 这晚是英语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最后五分钟时,楚若游居然来了。 她在班里最躁动的时候出现,冷声抓了几个人起来,让他们站到下课。 就几分钟了,这个惩罚也不重,但起了个警示作用。 见她走远,英语课代表许健丽就跟同桌说:“你有没有发现,只要是英语课和英语晚自习,老楚必来。” 同桌点头,小声猜测:“可能英语老师是新来的,脾气又好,楚老师怕我们放肆。” “那也不用次次都来,这都几点了还过来。”许健丽觉得微妙。 “她俩是不是都住教师公寓啊,说不定待会一起回去。” 云洄之没听见她们的话,但她也知道,楚若游这个时间点过来,八成要跟她一起回。 回到办公室,楚若游果然还在,她也没看云洄之,气定神闲地翻看着工作笔记。 云洄之也不想装傻:“你不走?” 楚若游跟她一起回去。 许健丽下楼时跟同桌看见,八卦说:“猜中了,关系真好啊。” 同桌担心:“云老师不会告我们状吧。” 许健丽:“……应该不会。” 路灯照出的道上,皆是欢脱的学生,你追我赶,叫喊声吓跑一林子的鸟雀。 云洄之问楚若游:“你有话说?” 楚若游没反驳,她问:“照片里的人是你?” 又补充,“微博上。” 云洄之惊讶:“你怎么知道?” “闲来无事,在网上搜了她们,恰巧看到那条。” 别人可能认不出来,但楚若游只一眼就认出。 虽然云洄之那身衣服是新的,也没在学校戴过同款帽子,但她就是知道。 “哦,一个误会,无所谓,也不是冲我来的,她们俩工作性质嘛。” 云洄之没放心上。 楚若游沉声问:“无所谓吗?万一被拍到呢,你要怎么处理?” “所以,你为什么要在酒吧跟人家拉拉扯扯?” 云洄之被她一顿教训,默了一下,回答她:“好朋友啊,朋友不都是这样亲密无间嘛。” 想必她没控制住语气的阴阳。 她看到楚若游被刺到以后的脸色又冰又冷,好像深秋一转眼就到了面前。! 第 63 章 夜间风月薄凉,拂在身上,直透过衣衫教人瑟瑟。 楚若游的目光清冷异常,但只在她脸上横了一眼,就平静地收回去。 她兀自轻点了几下头,像要通过肢体语言压住什么话一样,快步往前走去。 云洄之心虚,愣了一下,就被她甩开了一截。 云洄之也快上脚步,听楚若游的鞋跟与地面规律地打出招呼。 楚若游的影子被拉长,伴在她身侧,却若即若离。 影子是留不住的。 从楚若游端直的背影里,她找到一股强自压下的不满,但因为矜持,不得不顾着体面。 楚若游不发作,却也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云洄之被晾在后面,趁着清寒的晚风从林间钻出来到她面前,她冷静下来。 如果楚若游只是来质问她为什么去酒吧,为什么跟人家暧昧拉扯,又为什么那么不小心被拍到,微信上就可以说了。 没必要到她面前说。 就算要当面说,也可以等她下课回去再说。 楚若游今晚既没有晚修,也不用查寝,却穿戴整齐跑来教学楼,等她一起回公寓。 其实,是想来示好的吧? 只不过楚若游太笨了,找的话题让两人都不痛快。 云洄之刚认识楚若游时,认为她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坏女人,能把人拿捏得欲罢不能。 但来到夏城,云洄之分明感觉到楚若游在被束缚,以至于她总在沉默隐忍,都没那么聪明了。 路上有别的老师,楚若游跟一个中年女教师聊起来,听着她们谈论起教学工作,云洄之就没有选择追上去。 她越走越慢,风向是逆她来的,迎面将她扑了个满怀,兴冲冲地往后推搡她。 她每走一步都要费上许多力气,逐渐觉得喘不过气,也被风干扰得没了耐性,不想再往前走了。 因她步伐过慢,进到公寓楼时,电梯已经上到九楼了。 云洄之无动于衷,等着另一边的电梯下来。 多花些时间而已,也没什么难。 回到房间,纵然很累,她也不坐下,把手机充上电就拿衣服去洗澡了。 这是她最近的习惯,下班回来,哪怕再累,再没精神,也不要立即就躺下,那样必做的事情就会一路拖延下去。 洗漱之后再躺不迟,能解乏,还能给自己一个积极的心理暗示。 浴室里一件件脱下衣服,她对着镜子看了一会。 她没心情去欣赏自己姣好的面容和标志的身材,那是她心情不错时的观察方向。 她认真看住自己的双眼,解读其中的暗语:她不快乐。 她最近都不快乐。 反而因为这种不快乐,她原谅了楚若游刻意隐瞒的行为。 如果一件事不说就没事,说出口一定会令人难过,那么要不要说? 如果换作她是楚若游,她会 怎样处理呢? 哪怕路上讽刺了楚若游一句,将这些天的怨气泄露一点出去,照样是于事无补。 楚若游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只是给她一记冷眼,好像连跟她吵架的心情都没有。 她回过神,对着镜子,温柔轻巧地笑了一下。 这是她的习惯,感到孤独无助时,对镜安抚自己,很快就能好。 在蒹葭镇时,她大着胆子,询问楚若游将来愿不愿意请她在夏城吃小龙虾,楚若游拒绝了。 那个晚上她特别难过,但她知道她的难过一点价值都没有,是麻烦精的自作多情。 她也对着镜子笑了一笑。 那是她第一次为楚若游看镜子,她安抚了自己,却也看清了很多。 喜欢上一个人需要多久?特殊的时间地点加持下,可能只要一眼。 那么多一见钟情的故事,总不能都只是故事而已。 她对楚若游虽然不是一眼沉沦,但也差不多了,上心得太快,害得楚若游跟不上她的节奏。 她想,也许楚若游喜欢她的过程才是一个正常的过程。慢吞吞的,轻飘飘的。 镜子里的笑容一点儿也不虚伪,她在很努力地告诉自己,这次也不是大事情,只是她不开心,她很快就能开心起来。 发了很久的呆,她感到冷意,到里头冲了澡,换上睡衣。 吹头发时,门被敲响了。 应当敲了有一会,因为她突然听见,把吹风机关上,确认真有敲门的动静,才出去开门。 她还穿着夏季的清凉睡衣,一头吹得半蓬松的头发批在肩上,隐隐透出护发精油的甜香。 楚若游的表情跟刚才在路上一样不好看,甚至比刚才更生气。 不过她生气起来别有风情。 眉峰聚起,眸中泛着冷淡,却又克制地压抑着一些情绪。 这让云洄之思绪就有点飘。 飘得不合时宜。 云洄之猜她还因为自己那句挑衅的话生气,又生气自己开门慢,于是礼貌地解释说:“我才听见,刚刚在洗澡,不好意思啊。” 楚若游看出来她刚洗完澡,纵然还有不满,也只得消了。 问她:“方便进吗?” “可以啊,就是有点乱。” 在说出“可以啊”之前,云洄之挣扎了一小下,她没忘记她们正处在“暂停期”,超出同事关系的交往需要谨慎。 但是她想到楚若游特意去接她,楚若游才说两句就被她气走,被气走以后居然还找上门来。 这都是破天荒的事情,倒不是云洄之没出息,而是她很想看看楚若游还想做些什么。 冷了几天,她自己有些迷茫,后面也不知道想怎么办,更不知道楚若游在想什么。 等人进房,云洄之在后顺手关了门。 浴室里的热雾散出来,与栀子花香纠缠不清,空气里挂着潮湿和清新的凉意。 看见云洄之,之 前的烦闷都退下了,像被扔进棉花里面。 楚若游的大脑运转回归正常,用目光巡视一遍,找到云洄之手机所在地。 眉梢最后的不悦也隐了下去。 云洄之给她倒了杯温水,让她坐下,两人隔着木桌相视,都有些陌生。 楚若游抿了口水,微微皱眉。 屋里太香,栀子花的味道跟沐浴露、洗发水、护发精油一类的香搅在一起,通过嗅觉影响她的味觉,让她这口水尝起来有些怪。 她问:“水里加了什么吗?” 她倒也不怕云洄之加了什么,总不至于毒死她,别的一概无所谓。 她就是想问,想招云洄之着急。 但因为她表情平淡,云洄之没领会。 反应了下,安慰说:“我跟你还没到互撕头发的地步,你暂时不用担心我往里吐了口水。“ 楚若游被这话恶心得掀眼,不想再往下聊了。 她换了话题,翻起一个多小时前的旧账,“你跟我说,你跟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人亲密无间。” 这个“仅有”冒犯到云洄之了,她想她们的交情也没深到哪里去。 于是跟刺猬一样问:“难道只有认识十几年了,才能亲密无间吗?” 这次楚若游有心理准备,没再冷脸,她确认了一件事,云洄之今晚刺她只是因为那“十几年”,跟那两个女生无关。 楚若游淡声问:“你之前说你不介意,这就是你的不介意?” 云洄之装不下去大度:“好,我坦白,我介意得要死。” “但我在跟你谈严肃的事情。” “我知道严肃。” 云洄之憋不住话,“去酒吧都是上周六的事。呵,那天任予晗去你家,你们俩当着我面约的,她还发了朋友圈。” “你那晚喝酒了?” “我没有,我怕我失态,哭起来怎么办,给别人看见还能找我玩吗?”她自嘲。 听了这句话,楚若游唇畔起了弧度,又喝了口水,这次没有怪味了。 “你知道我上周六怎么过的吗?” 云洄之气死了,不开心地回答:“在家,陪家人,陪朋友,陪你的小猫。” 楚若游静静地等她说完,推翻她的猜测,“那天我起了大早,说学校有急事,从家离开了。” 云洄之“啊”了一声,:“怎么会,那……” 那任予晗还在你家玩你的猫。 楚若游态度淡然,“我没办法在跟你吵完架以后,跟她若无其事地相处,所以我躲开了。” “抱歉,我影响你的好心情了。” “你能好好跟我说话吗?” 楚若游愤愤看她,都想走了,又在云洄之缩头捂嘴的动作里高兴起来。 她很知道怎么逗笑人。 这样的人真可恶。 “这不是第一次躲她,很早之前我就做不到若无其事了。我不想说谁的是非,但她在 我心中的形象, 可能并非你想的那样美好不可摧。 我跟她疏离也不是从她结婚才开始, 两三年前就这样。如果不信,你可以看她给我发的消息,那天我不在家,她一点都不意外。” 楚若游跟她说了一大段。 上次在车里,楚若游说以后不会再说这些了,但今晚还是解释了。 云洄之承认,她心情雀跃起来。 她以为任予晗摸猫的时候,楚若游含笑坐在一旁看。 结果楚若游人都不在。 云洄之:“喔。” “就喔?”楚若游挑眉。 “那个,我道歉。” “我知道你说得对,我身为老师要注意形象。这次运气好,别人没拍到我正脸,如果拍到,但凡夏城有一个熟人认出我,都很棘手。你出发点是为我好,我不好好说话,借题发挥了。” 她端庄态度,老老实实地检讨自己。 “也不全是为你好。” 在云洄之的疑问下,楚若游很诚实:“我也想问清楚,你跟那位什么关系。” 她以为云洄之跟人家只是客套,联系不多。没想到竟然是一起泡吧,能够肢体接触的朋友了。 她想,在蒹葭镇,云洄之跟她们认识得还更早一些。 若人家分手了,真有一点心思,云洄之要怎么办? “怎么可能有关系啊。” 云洄之否认:“她那晚就是喝多了,说走不了,问我有没有时间接她。我刚好在家没事干,想出门兜兜风,所以就去了。” 楚若游抿了下唇。 “我到了,发现她也喊了她前女友去接,我一看有人来了,就把她交给人家。然后我就回家了。”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如果知道那晚楚若游都不在家,她就不会那么晚跑去人家小区绕圈。 傻死了。 她赧然,还好天知地知,没别人知道这件事。 楚若游也信她,“嗯,知道了。既然她们是网红,有这些意外,以后跟她们相处尽量选私密些的场所。” “私密?那更吓人吧。”还是算了。 楚若游剜她眼。 伸手:“把你手机给我一下。” “干什么?”云洄之防备。 咳了一声,楚若游别扭道:“来之前我给你打了几个语音电话,你没回,我就发了句带情绪的话。现在想想不太好,我想把它删掉。” 云洄之笑,好奇心起来:“情绪有多大呢?” 楚若游停了下,坚决道:“不想让你知道。” “让我知道也没什么,我反正很好讲话,多难听的也能消化。” “怕某人又要哭,我不会哄人。” 云洄之逆反:“我不信你能把我骂哭。” 她说着起身要去拿手机。 楚若游紧张地跟上,在她取下手机后一把拉住她手腕,桎梏着说:“我只删那一句 话,你就当我撤回了。” 云洄之偏不:“过了时间,不能撤。” “所以我现在要你手机。” 楚若游见她不情愿,有点着急,用激将法:“你隐私很多,生怕我看见不能看的是吗?” 云洄之得意说:“我怕什么,我两个手机,不能看的都在另一个。” 楚若游冷笑:“那不就得了,给我。” 云洄之的好奇心蹦了一会就老实下去,如果楚若游真的一时生气,说出绝情的话,那么她也不想看见。 她都够不好受的了,干嘛再为难自己。 她把手机递过去,“密码没换。你删吧,给你十五秒,够吧。” 楚若游解锁手机,点开微信,几条未读消息,最上面就是她。 她忙不迭地点进去,删了两条让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也忍不了的话。 删完舒服多了。 云洄之伸手:“给我吧。” 楚若游还她:“沈嘉嘉给你发消息了。” 云洄之见怪不怪:“没事,她最近老发。” “她还在追着你?” “不理就行了。” “喜欢云老师的人可真多。” 楚若游话里有话。 “哼,多有什么用,也不是人人都喜欢我。” 云洄之叹口气,“有的人就不喜欢我,我真可怜。” 楚若游早就想,一直没有时机,在她说完可怜时,面对面抱住了她。 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温柔,“你不可怜。洄之,我们和好吧。” 云洄之听见自己的怦然心跳,她几乎招架不住。 “不好。”她温和地说。! 第 64 章 月底雨水丰沛,初秋的每一场雨都不是摆设,一场寒过一场。 枝桠被浸泡得深沉,枝头翠色的叶子被抽走几成颜色,不新鲜的状态下,绿意渐渐泛出枯黄的倦态。 与天气相仿的,是云洄之的态度也在褪色、退温。 楚若游穿着件薄款风衣,打把伞从校园穿过。雨天的操场空无一人,只剩一片雾蒙蒙。 云洄之不再像以前一样围着她,蹦蹦跳跳,变着法地找机会相处,给她吹甜蜜泡泡。 仿佛只是她的一个普通同事,是跟她没有多余关系的英语老师。 楚若游没再试图改变什么,有话要说就喊句“云老师”,然后镇定地面对云洄之认真温柔却没有情意的眼神。 两人的冷淡并非心血来潮,也非几句话能解决的事情。 那个晚上,楚若游在恰当的时机主动示好,她分明感觉得到云洄之的松动。 在那之前,云洄之似乎被她的话哄得消了气。 她以为她放下羞涩和拧巴,主动说句求和的话,云洄之就会顺着台阶下来。 但是云洄之不答应,云洄之温柔又冷漠地说:“不好。” 血色从楚若游脸上被抽走,她的拥抱、她的温声细语都变得尴尬起来。 她没有立即逃,忍耐着问为什么? 云洄之从她怀里退开,笑容还是那般温和,带着属于她的青春活力,让人看了便情不自禁地一同高兴。 但是楚若游没了笑的欲望。 云洄之越是让她心动,她越是煎熬。 云洄之问她:“你的这个‘和好’是什么尺度,像以前一样吗,我们还以朋友身份继续相处?” 楚若游不解,甚至对她这样的问题感到稍许不满,“不然呢?” 云洄之回答:“那我的回答是,我做不到。” “你想要什么?” 楚若游恼火,她想和好就是在给她们机会,云洄之难不成还想趁火打劫,逼着她立刻确定关系。 云洄之说:“诚意。” 楚若游将遽然腾起的怒意压了压,声音被她有意思地克制后,仍冷得像冰里凿出来的水:“你觉得我还不够有诚意吗?” 还要怎么样呢? 云洄之回以抱歉的眼神,她不想楚若游生气,但是她要说下去。 “夏城像座牢笼,你在这里像被绑住了一样,你不敢回应我,也不敢做自己了。我喜欢那个随性又高冷的楚若游,喜欢她冷冰冰地分析事情,也喜欢她一口咬住我的耳朵,喝令我闭嘴。”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云洄之郑重其事地问她:“你喜欢我吗?是那种想跟我恋爱的喜欢吗?如果你想恋爱,第一个考虑的人是不是我?如果我一直追你,你会不会为了我迈出第一步?” 楚若游被她问得无话可说:“我们还不到说这些的时候。” “那你就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 喜欢不喜欢我?” 她将语气放得极轻,她将楚若游披在肩前的头发撩到肩后,她用目光描画楚若游的面部轮廓,眼里有浓浓的爱意。 “你迟疑了。你哄我的确是很大的诚意了,这些天我在你面前闹别扭,你都多少安抚了我。 可是你做了这些,却不能大方地说出你喜欢我,想跟我恋爱,为什么呢?” 楚若游喘不过气,气息都不稳了,勉强道:“我说过我需要时间,你也说过你可以等。我没办法对一个相处不到两个月的人表达情感,许诺未来。” “我可以等。但我怕,模棱两可是为了随时撤离做准备,只要不给出明确的答案,就不必承担责任。明知自己不一定有勇气走某条路,却享受那条路上的繁华与阳光。” 云洄之说完,补了一句把楚若游推入谷底的话。 “任予晗是这样对你的吧,你会不会在无意识模仿?或者说,你是不是从没想过对任予晗告白?” 害怕走上这条道的,真的只是任予晗吗? 楚若游没再多说一个字。 她转身离开,生怕步伐走慢了,看上去成了个不好笑的笑话。 云洄之没有拉住她的意思。 楚若游那晚上想,再没有一个人能像云洄之一样将她的底线一再揉搓了。 从与任予晗吃饭那个晚上开始,她就像被拿捏住要害,一再地低头,解释,剖白。 她把往昔情愫,理不清的旧账,连同着如今的不堪和疏离,都告诉了云洄之。 她人生第一次想要跟一个人分享这些,却不是为了让云洄之来揣度她。 说出那些解释和示弱之前,她都做了很多心理准备。 她对同性的情感自萌芽开始就没有说出口的机会,这方面的实践从未有过,所以习惯缄默,不露声色是她最擅长的处理方式。 但云洄之从不浪费沟通的本领,因此对待云洄之,她尽量张嘴。 并非是她觉得放下的过往就可以轻易说出口了,往事如石,砸在那里就是一个难看的坑。 她从前绕不过去,现在也难将其搬开,填上,使那块石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她始终知道,跟那块与她不相干还占据她空间的石头不同,云洄之是为她而来,坚定地选择了她。 所以,云洄之在她眼中不同。 如果云洄之因为别人委屈,哪怕秘密揭破后的她更想躲起来,她也要违背她的本心,放下她的自尊和本就不多的安全感,耐心地对待云洄之。 云洄之在那个周五之后,拒绝跟她多来往,她也委屈,也彷徨。 百无聊赖的某天晚上,想到蒹葭镇认识的情侣博主,想到云洄之还在关注她们,楚若游突然很好奇。 在她们的恋爱长跑无疾而终后,她们又在过怎样的生活? 楚若游下载了微博,搜索,发现人家生活照旧,仍是开开心心,分享日常里的快乐细节。 但是舆论也 哗然, 关于她们突然分手的猜测太多了, 她在其中找到了云洄之的痕迹。 她跟云洄之曾冒恶劣天气外出,在酒吧里畅所欲言,又顶着暴雨趁夜而归,浑身湿透。 那对她来说,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自由记忆。 所以,当她看见云洄之与别人在酒吧,甚至弯腰,扶着人家的肩,手拉人家手臂时,她脑子里都是空白。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是否云洄之也在做别的尝试。 也将她当作一个备选项,从她这得不到想要的,就从别处寻找。 她跑去教学楼找云洄之,她为了隐藏她的不安,将重点侧在别处,她不友好的态度其实是因为心虚。 而这样做事,自然是火上浇油。 云洄之快活时候,她怎么说话,云洄之也能笑呵呵。 但云洄之本就在计较,她的冷语就如火星子,蓦地点起一地柴火。 两人不欢而散。 她回房以后焦躁不安,于是决心打电话给云洄之说清楚。 连打几个都没人回,等了半小时再打照样如此。 对面仿佛成了一堵新墙,无论她如何拍打和敲撞,也不会再有回音。 忘了是在怎样的心神不宁下,她发了两句过分没底线的话出去。 发完愣了一会,脸上一热,又更后悔了,索性直接去隔壁找人。 发现云洄之一直在洗澡,手机在充电,她松了口气。 因为云洄之不是故意不理她,是还没顾得上看手机。 但是说了那么多,最后云洄之都看不上。 云洄之从她跟任予晗的关系中,看到了她隐藏在其中的怯弱与认同,顺便将她剥干净。 楚若游在狼狈中忍不住怀疑,云洄之真有她想得那么纯粹吗? 让云洄之追来蒹葭的,究竟是爱情至上的观念,还是一份偏执,一份孤独下的追寻? 她知道,云洄之是孤独的。 云洄之的梦境,云洄之笑容下藏着的茫然,云洄之失去了家的概念。 现在云洄之因为她的过往,因为不确定性而觉得膈应,或许从此再不会需要她的陪伴了。 那既然如此,她也不强求,她的妥协和耐性就到这里了。 有些事就是刻意不来。 - 云洄之手里端着咖啡纸杯,慢步走进办公室,阴雨天,室外天光暗,办公室里所有灯都开着。 没睡醒的话还以为是傍晚。 还没上班就觉得自己需要回床上继续睡觉了。 看了眼时间,她坐下,用最后的五分钟对着窗外走神。 楚若游进到办公室,就看到这样一幕:曹亚南正站着,手上不见头绪地整理着资料,目光却专注地看向坐在窗边的人。 教学楼跟办公室纷纷扰扰,只有云洄之,穿着一套休闲舒适的白色运动服,对着窗放空自我。 她高扎着马尾,仅是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感觉 到她的魅力。 那种可可爱爱的颓气,与上班第一周判若两人,似乎正在怀疑人生。 却很讨人欢喜。 楚若游收回目光,却又抬眸,看见曹亚南走过去,弯下身子问了云洄之一句什么。 云洄之朝他笑,“我发你。” “好,谢谢。” “小事。” 楚若游喝了口水润喉,水是凉的,她懒得再添热水。 云洄之这一个月来,跟同事跟学生相处得都不错。 她没城府还温和,很能给人快乐的感觉,年长些的老师都忍不住要给她介绍对象,年轻的又喜欢喊她打球或聚餐。 从前英语老师严厉,学生下课很少来办公室问题目,云洄之但凡坐在办公室,又是下课时间,身边就有学生站着。 嗯,她处处都好。 她本来也可以这样轻松。 上课让学生完成课文后的习题,云洄之站在讲台上,喝口水的功夫,瞥见后排飞快地扔了个纸条。 云洄之出声道:“张丙涛,你把纸条拿上来吧。” 张同学站起来,桀骜不驯说:“报告老师,不是我的。” “我知道,你给我就行了。” 他不动,云洄之微笑着走下去,“好,那我来取。” 纸条上写着胡维的名字,字迹很清秀,云洄之让张同学坐下,重新走上讲台。 “我记得几天前,我收到纸条就跟你们说过,如果下次再在我的课上传这些有的没的,我不会再心软,我会打开看看你们的要紧事。” “我说过吧?” 班里沉默,有的学生默默点了两下头。 传给胡维的纸条,这不是第一次在课上没收到了,娟秀的字迹告诉云洄之,应该是个女孩子。 云洄之拆开,面无表情地读完,便将字条夹进书里,继续往下讲课。 到下课时间,内容讲得比想象中少一点,好在整体进度还跟得上。 “课代表来一下,把办公室的作业抱过来发掉。” 等到学生把作业抱走,云洄之抽出那张纸条,眉梢一跳。 她对学生的隐私毫无兴趣,她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知道传纸条有时只是因为好玩。 收过几次都当场销毁没有追究,上回是忍无可忍,才撂下句狠话。 如果间隔得远也就罢了,结果还没几天,又被她抓到。 等上课铃声打响,办公室有课的老师都去上课,安静下来,云洄之才喊了一声:“楚老师,现在有时间吗?” 楚若游转过头来看她,面色平和,“怎么了?” 云洄之走到她桌边,把纸条放在她的桌上。 因叠起朝上的一面是空白,楚若游有须臾的沉默,心跳快起来,话语还是慢的:“这是什么?” “收的纸条。” 云洄之翻了个面,把“胡维”朝上,“我就不管了,你作为班主任有相关处理 经验吧,交给你处理。” “⒗⒗[” 云洄之想了下,负责地说:“没事了,我有时间。” 两人出了办公室,阴雨天气有些发冷,都将外套拢紧了。 她们靠在栏杆上聊起学生情况,云洄之很大的一个感受是,两极分化严重。 因为家境不错,见过名利,部分学生为之特别努力,而有恃无恐的那部分又太会摆烂。 云洄之正色分析时,楚若游神游不止,目光盯在她身上, 等云洄之停下有一会,她才不自然地接话:“嗯,我知道了。十一后有运动会,十一月期中考,之后我会召开一次家长会。” “好的,您辛苦了。” 云洄之客气说完,有些吃不消,不知道自己在恶心谁。 “云老师,中午一起吃饭吗?” “不了,楚老师先去。”她准备回办公室再坐一会。 楚若游跟上她,“国庆打算怎么过?” “还不确定。”云洄之不想跟她多说。 “好,那就先这样。”楚若游转身往楼下去。 云洄之在下课前十分钟到达教师食堂,刚打完饭,曹亚南招了招手。 云洄之过去问他:“我给你发的攻略和链接你都看了吗?” “嗯嗯,看过,房都定了。刚好我也不想往人多的地方去,我妈肯定喜欢那里。” 云洄之便跟他介绍起小镇,聊得正好,忽然旁边坐了个人,她当即停住。 对面曹亚南先笑:“楚老师。” 楚若游客气问:“没打扰你们吧,在交流工作吗?” 曹亚南彬彬有礼地说:“不是,在跟云老师聊国庆假期旅行的事情。” “云老师有安排了?”楚若游看向云洄之。 她又问了一遍,云洄之只好答:“暂时没有,看家里怎么打算,可能会陪家人出去转转。” 曹亚南不让场面冷下来:“楚老师呢?” “没决定。” 云洄之没再说话,也没了胃口,慢吞吞地喝着汤。 楚若游的手臂正挨着她,她想到那天晚上的激进,她觉得她跟楚若游就那样完了。 忽然听见楚若游问她:“云老师,有时间吗?” “什么?不好意思我没听见。” 曹亚南适时重复一遍:“放假前我们一起聚个餐,楚老师都去,你有时间一起吗?” 云洄之静了下,“有的。”! 第 65 章 云洄之给自己找台阶,答应聚餐只是为了合群,跟楚若游没关系。 同样的,楚若游也是为了不那么特立独行才一起,跟她没关系。 上次的谈话不欢而散,她忍不住说了心里话,楚若游气得够呛,愤然离开时把门摔得震天响。 简单来说就是楚若游示弱,但是她不识好歹,把楚若游跟渣女做类比。 楚老师有多傲娇含蓄,有多不能惹,云洄之在蒹葭镇时就明了于心,所以这梁子结大了。 楚若游目前对她相对友善的态度,多半只是因为一个班的学生还在自己手里。 文升的家长重视英文学习,相比于其他英语老师的优秀学历背景,云洄之压力特别大。 随着她教学经验的增多,她越来越笃信,当初能进来,程木海在背后帮了她很多。 这让她在程木海面前有些拘谨。 程木海告诉她,如果嫌文升太远,以后换个离家近的学校,就住在家里。 程木海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全夏城的学校都是程家开的。 云洄之委婉拒绝了。 虽然对自己有所怀疑,好在没有受到过排挤。文升厉害的老师多,关系户却并不少,学历不如云洄之的人不是没有。 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管谁的来历,最后比的是学生成绩。 这次国庆假期连着中秋一起放了,聚餐定在放假前的晚上。 云洄之在年级群里得了这个消息,跟在后面回了个收到。 小姨发来消息,问她中秋回不回蒹葭,她有点心动。 但曹亚南要带家人去,她都说她不去了,到时候遇见也尬。 曹亚南是从刘复老师那里知道她在蒹葭民宿待过许久的事。 云洄之发现刘复这中年男人看着靠谱,是个嘴巴漏风的传话精。 当时他在蒹葭说起楚若游的事情没见保留,云洄之还以为是他们两口子跟自己投缘。 结果转头跟曹亚南聊起来,也把自己的底透了个遍。 一天一天过得快,转眼到了假期之前最后一天上班。 云洄之睡够了八个小时,神清气爽地开门,不巧,遇上刚出房间的楚老师,正站在房门口研究没页码的讲义的顺序。 楚若游听见动静,头也没抬,一手关了门 将一沓资料装进包里,径直往电梯口走。 云洄之保持着距离跟上。 这段时间她们都在刻意躲着对方,即便就在隔壁,因为上课时间和工作不同,只要无心,很少偶遇。 云洄之不愿让自己看上去太不值钱,像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矛盾体。 在没彻底想清楚之前,她不肯打扰人家。 但是有些念头不是游戏里的暂停键,点一下,万事万物立即静止。 更像是挂在枝头装满愿望的布条,无论你把它挂得多高,离你多远,只要风一吹,你就情不自禁把目光追随 上去。 ㈦秦淮洲的作品《夏日失控谎言》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每当轮到楚若游有晚自习或者需要查寝的晚上,云洄之都会在固定时间悄悄地站在阳台上看一会。 偶尔,还没等到楚若游,她不知哪来的羞耻心就突然生长,自己先受不了自己,于是立即回到房间躺下睡觉。 多数时候她不为难自己,会固执地等到楚若游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里。 秋月清寒,树影横斜,半条道亮在灯下。 楚若游走路没有看手机、听音乐的习惯,所以步子稍快。 往往从看到她,到她进楼,也没多大功夫。 于是这段时间里,云洄之什么都来不及想,她就认真地数楚若游走了多少步。 但是认真不代表专注,数着数着,她经常忘记数到哪去了,有时候莫名其妙输出个位数出来。 她倒无所谓,她又不是数学老师,隔行如隔山。 无论喜欢的人走了多少步,一步也不是为自己而来。 只在前几天出了个小意外,楚若游查寝回来,云洄之端着茶杯望着。 楚若游在进楼前停下脚步,掏出风衣口袋里的手机接电话。 她说了大概一两分钟,云洄之就趴在阳台上看了一两分钟。 挂断之后,楚若游没有走,突然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云洄之猝不及防,胜在年轻,身手敏捷,迅速蹲下了。 杯子里的水溅出来,湿了一小片衣衫。 其实她大可不必做贼心虚,这是第九层,大晚上的光线差,楚若游轻微近视还不喜欢戴眼镜,估计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但是刹那间的慌乱不容许她冷静分析这些。 她像在鬼屋躲寻找她踪迹的NPC,心惊胆战,才蹲下去腿就软了。 很害怕被找到。 默默待了半分钟,她起身,看了眼楼下,早就没人了。 云洄之苦笑,守着月亮,消化了做完傻事后的凌乱心思。 所以时隔许久,她们又同时走近电梯,云洄之很难自然应对。 紧贴着轿厢,低头看自己雪白干净的新鞋带。 悄无声息将眼神越过了界,落在楚若游的浅棕色高跟鞋上,脚背经脉分明,几根优雅漂亮的线条收于阔大的裤脚下。 云洄之忘了礼貌,目不转睛。 楚若游穿高跟鞋的样子挺戳她的,每回看到,都觉得某处不可触及的地方被人挠了一下,痒得她有阵无能为力的兴奋感。 在蒹葭镇就有这方面的遗憾,楚若游因为是去山里旅行,带的都是很好穿的平底鞋。 所以来上班后,她很细致地记忆着楚若游有多少双高跟鞋,每次她都盯上一会。 她的办公桌位置好就好在比楚若游靠后,摸鱼时她可以偷偷打量楚若游而不担心被发现。 楚若游每当坐乏了,就会将两臂垂下往后,仰起颈椎,稍稍动一下脖子。 再垫脚,将脚腕轻轻一晃,然 后站起倒水喝。 想看秦淮洲写的《夏日失控谎言》第 65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云老师记得《马关条约》签订的内容吗?” 楚若游微冷却平和的声音蓦地打破安静,云洄之霎时抬眼。 “啊?” 对上历史老师考验般的目光,云洄之尽力回想了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记得赔了很多钱,影响特别恶劣。” 楚若游点头:“记得这个也就够了。” 话题找得蛮生硬的,云洄之有点想笑,但是楚老师找话题不容易,她得忍住。 楚若游解释:“今天要上这一课,想到云老师对历史知识感兴趣,随口问问。” 我那是对历史知识感兴趣吗? 云洄之在心底嘲自己一句。 两人出了公寓楼自觉分开,一个往教学楼方向,一个去食堂。 连声客气话也没说。 云洄之边吃早饭边把刚才的问题搜索了,逐一背诵。 铭记历史! 把最后一堂课上完,云洄之布置了令学生们纷纷哀嚎的国庆作业。 云洄之感到不解:“那么多天假期呢,这还多啊?这些作业都是必须要写的,国庆不写,来了还不是得写了。” 第一排学生哭丧着脸装委屈:“可是门门加一起就超级多了啊。” 有学生嘚瑟又抱怨:“我还要去国外旅行呢,哪有时间。” 云洄之好笑地说:“那你也别玩到最后一天才回,起码花两天写写作业吧。” “两天写不完啊老师,减掉一点吧,求求了。” 云洄之不为所动,铁石心肠:“我不管,反正把我英语写了,来了我检查。实在写不完……就别写历史了,你们班主任好说话,你们去跟她商量商量。” 后排有学生大喊:“云老师!想我们死的话可以直说的!” 全班哄笑。 云洄之一路笑着进了办公室,曹亚南看见跟着高兴,打趣说:“云老师放假了,这么开心。” “放假是开心,就是真有点舍不得我的学生们呢。” 云洄之敛起笑容,为自己的虚伪默默鼓掌。 等到最后一节自习课,班里已经躁动得不成样子。 楚若游过去镇着,让各科课代表将作业整理出来写在黑板上,全班把作业记下。 自然也听了几句作业多之类的抱怨,楚若游不苟言笑:“多吗?” 她回头将各科作业细细看了一遍,这哪里多,她还嫌少呢。 班长是个话多的男生,平时常在办公室走动,因此胆子大一点,“英语作业最多,英语老师还给我们出主意,让我们跟您商量,都别写历史作业了。” “就是就是。” 楚若游微怔,旋即明朗地笑出了声,高高兴兴地回头把英语作业又看一遍。 目光聚在她身上的学生都不理解什么情况,虽然 他们班主任也不是面瘫,平时该说笑还是会说笑,但像这样放声笑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尤其是,本身这话不那么好笑吧。 英语老师分明是威胁他们,有本事就别写历史作业。 怎么到了班主任这里,就成开心的事情了。 楚若游的眉眼温和了许多,她善解人意道:“嗯,作业确实有点多了。这样吧,历史作业就这些,但是国庆来我不急着收,行吧?” 全班欢呼。 英语课代表跟同桌对视一眼,话里有话地说:“姐妹情深。” 云洄之没课就先走了,在房间洗过澡,换身衣服,还画了个精致的妆容。 打理头发时,再次生出想做头发的冲动。 隔壁班英语老师前两天给她推了个理发店,她加上了店长,准备约个时间去。 聚餐时间定在七点,没课的老师收拾完就先过去。 云洄之跟着几个老师一起坐上曹亚南的车。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他们都客气,副驾驶位置空在那里,云洄之有点尴尬地坐上。 参观离学校不远,是他们常去的一家,跟老板都认识,直接进了包间。 打牌,搓麻将,喝茶谈心,还有玩手机的,各自分着阵营。 云洄之发现,即便是有点资历的老教师,说话之间也会给曹亚南几分薄面。 可见他跟校长真有那么点关系,搞不好是亲儿子。 但曹亚南性格稳重,待人处事非但不傲,反而温和周到。 客观来说,这男人挺好,哪都好,就是缺少姬达系统。 他好像还没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在透露对男人不感兴趣。 临近七点,楚若游终于跟另一批老师一起过来。 楚若游也换了身衣服,鞋换成了平底。 妆容有补过,口红色号蛮好看的。 入座时,云洄之刻意离曹亚南远点,夹在另两个女老师中间坐下了。 还没拿起餐具,楚若游就跟她右边的女老师说:“金老师,我有点事问云老师,我们换个位置好吗?” 金老师好说话,感觉坐哪都一样,爽快地换了。 云洄之顿时紧张:“……楚老师什么事情?” 楚若游静静看她,压了点声音:“兴师问罪,你教唆我们班学生不重视历史。” “这帽子也太沉了。” 云洄之笑起来说:“楚老师铁腕手段,他们哪敢不重视啊。” 楚若游瞥她眼,抿唇轻笑,没介意她的编排。 云洄之心里出现一个焦躁的声音:别对我这么笑! 席上都是大鱼大肉,楚若游没太多胃口,顾着几盘蔬菜吃。 云洄之也瞧出来了,等新上的西蓝花转过来,她帮忙停住。 楚若游顺势夹起一筷子,尝了一口给出评价:“没你做得好吃。” 还好周围人都在推杯换盏,也没人关注她们。 云洄之否认:“我觉得这里更好吃。” “是吗?那可能是我口味重。” “……” 今晚因为年级组来得人齐, ?, 能喝酒的都喝了一点。 楚若游以要开车和最近肠胃不舒服为由推了。 云洄之端了酒杯,浅尝了几口。 曹亚南提醒她少喝,怕人灌她酒,跟人解释:“云老师酒量不好。” 云洄之无语,真喜欢多管闲事,不过也好,免了许多麻烦。 曹亚南的心思多少有点明显,平时为了体面没人起哄。 后半程酒喝多了,说得热闹,就有人挑明了。 一起坐车来的中年女老师也忍不住说:“副驾驶都坐了,你们俩还憋得住啊。” 曹亚南在笑声里道:“我不急。” 云洄之装傻:“啊,副驾驶还有这个意思吗,那我坐过的副驾可多了。” 说着,她看了眼楚若游。 楚若游帮忙解围,开玩笑说:“我年纪太大了,现在催恋环节直接跳过我,砸到年轻老师身上了。” 一桌人都笑起来,起哄的那两个老师端杯给楚若游赔罪。 说着到了九点半,几个男老师还在喝酒聊天。 女老师要么直接打车走了,要么围坐在隔壁空桌,喝着茶等人来接。 云洄之去了趟洗手间,出来被楚若游堵住,人家开门见山:“回家吗?我送你。” 云洄之慢条斯理擦着手,“不用了,今晚人挺多,你送别的老师就行。” 楚若游似笑非笑,“那云老师呢,更想坐别人的副驾是吗?” 云洄之现在脾气大,喝过酒更叛逆,呵呵一声,笑眯眯问:“这跟楚老师关系不大吧。” 楚若游脸色微冷,叹了口气却没生气。 “你都喝得上脸了,别跟我在这呛了,我不放心,我要送你。” 她态度强硬。 云洄之还是拿乔不从:“楚老师,我们……” “就算是普通同事,我担心你,想要送你,也不应该吗?” 楚若游打断她。 五分钟后,云洄之乖乖坐进了她车里,与另外一个女老师一起。 她刻意抢了后排坐,把副驾留给人家。 三个人时气氛尚可,金老师家离得近些,楚若游先把她送回去。 待人下车,楚若游问云洄之:“你还好吗?” “我的酒量没那么差。” “是吗?那来前面坐吧。” “我就坐后面挺好,后面宽敞。” 楚若游回头,面色不善地看了她会。 “如果你坚持坐后面,我一个不高兴,把你带到哪去就不一定了。”! 第 66 章 夜风裹来几缕寒意,云洄之以闲适的姿态而坐,懒懒地将留来透气的车窗关紧。 从善如流地笑了一声:“好的啊。正好我今晚也不想回去,楚老师要带我到哪里玩呢?” 相对封闭的空间,楚若游转着身子脸朝云洄之,闻到淡淡的酒气,淡得她压制情绪的深呼吸做到第二次就闻不到了。 云洄之今晚没喝多少,有曹亚南那位身份管用的公子哥护着,没人敢劝她多喝。 想到这里,楚若游很不舒服,云洄之跟曹亚南成为全桌焦点时,她最后的食欲也没了。 云洄之此刻眼神清醒,只是因为餐酒之后发倦,坐了会车又开始困了,所以微眯着眼睛。 眼神温暖,笑容暧昧,语气婉转得像在调情。 她有太久不曾这样与楚若游说话,近些天来总以礼貌斯文的模样示人,楚若游险些忘了她是怎样会撩拨人的。 “到哪里玩”几个字配上她正含情脉脉的眼神,引得楚若游呼吸一紧。 车里太闷,还是需要开窗。 从云洄之的轻佻中脱离,她发现,云洄之一点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 楚若游本没想让她当回事,只是搬上台阶,等她走下来而已。 云洄之何其可恶,再一次把她留的台阶一脚踹开了。 以这样一副无赖姿态来对抗她的要求,反正不愿意坐在她的副驾驶是吧。 她不禁又想,云洄之是真气得厉害,所以才绝情得厉害。 笑呵呵地戳人心窝子。 只有她,不知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心存妄念,还想将那晚的冲突当成云洄之临时起意,想着兴许过去就过去了。 现在知道了,百分百不是。 楚若游眸中含着明亮亮威胁的灵动光芒淡下,她极为平静地审视着云洄之,而后转过了身,启动车子离开。 云洄之突然后悔,刚才那是蒹葭镇的楚若游回来了,一副要把她逗得团团转的架势。 可她故意没理,所以楚若游又变成了文升中学的楚老师。 她的悔意跟酒劲一起发酵,生理上没醉,情绪上却像微醺,起伏波动得厉害。 她想说很多很多话引起关注。 “出发了?你想把我带去哪,你家?你跟爸妈住一起吧,就算我们清清白白,什么都不做,这样堂而皇之,你不心虚?” “或者把我带去酒店?我是不介意啊,你找家位置好点的,咱们看看夜景吧,夏城的夜景比蒹葭的丰富。” 楚若游在前面不理她,任由她自言自语。 云洄之盯着车窗外的景色,等了一会,点开导航一看,还是在往程家方向去。 她得意又失落地喃喃:“就知道。” 她猜对了,楚若游没有勇气将她带往哪里。 同时明白,楚若游生气了,就因为自己不坐前面。 也不能用“就”来形容,对楚老师来说,拒绝她 就是不给面子, 不给面子就滚远点。 云洄之放空了会, 从过度放松的坐姿改为前倾,趴在驾驶座椅背上。 “马关条约,内容,割……很多地,赔款白银2亿两,开放苏杭还有嗯嗯几个商埠;允许日本在通商口岸开设工厂……” 早晨看的资料,现在她就记得这几句,赔款数额记得最清楚,因为谁都心疼钱。 但是影响最恶劣的恰恰不是银子,是哪条来着?嘶,又忘了。 她卖乖:“楚老师,我背得对不对呢?” 就像梗在心中的顽石被柔软的物质撞碎了,楚若游拧了凝眉,近乎投降地回答:“都对。” 云洄之很会利用酒精修饰自己,语气比平常柔得多,背书时又软又娇。 想不起来的就“嗯嗯”含混过去,停顿的时候会无意识地发出抿唇后松开的声音,像在亲吻空气。 每一点都让人心生欢喜。 今早感到局促时的随口一句问话,云洄之当时也不像感兴趣的样子,还很茫然。 可是背后又去搜查,再乖乖背给她听。 这是什么意思? 拿知识点来哄历史老师吗,可是刚才惹自己生气的又是谁。 只是让她换个位置,她都不肯配合,现在又这样! 云洄之显然没心没肺,她还好意思问:“我背出来有什么奖励?” 又不是我让你背的。 这个冷漠的念头被楚若游快压下去,她说:“可以送你个东西。” 云洄之在她看不到却能猜到的背后亮起眼睛,兴高采烈问:“送我什么呀?” “送你回家。” “……” 云洄之被她白遛两句,无言以对了会,忽然甜糯糯地喊:“楚若游。” “游”字被她拉长,软得跟她要游起来飘走一样。 不知道哪学来的手段! 楚若游一边暗唾,一边轻了语气:“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送我?”她又饶了回去,脑子不灵光一样。 楚若游又冷起来:“我说过了,普通同事我也不放心,今晚谁让我送我都会送。” “那你上次在食堂为什么要坐在我旁边,还拿手肘抵着我?今早上为什么要主动跟我说话,明明以前我问你,你都懒得回;聚餐为什么要跟金老师换位置,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做的西蓝花更好吃;为什么要等我上厕所,还要拦住我,偏要送我一场。” “还有,为什么想要我坐在你身边?” 她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都堆积在楚若游的耳畔,像雪崩前的山脉。 问完轻声道:“只是因为,普通同事?” 她的问句里就带了否定。 楚若游将方向盘握得更紧,车开上高架桥,身后的人在极力分她的心。 “是啊,不可以吗?”她嘴硬。 “可以啊。” 云洄之轻巧地揭过去,又问:“那 我上次对你说的话,你不生气了吗?” “??[” 楚若游不想再回答她的问题,单方面结束聊天。 “哦,看来还在生气。” 云洄之说出答案。 “你安静,让我清净会。” 楚若游感到烦闷,将窗子打下来些,窗外的冷风顶着压力往里钻。 她没穿外套,微觉瑟瑟。 云洄之在心里倒数一百个数,估摸着她清净够了,跟她解释:“我刚才不坐前面是因为我头晕晕惹,人没力气,所以不挪位置。楚老师的副驾驶,我很想坐的。” 巧言令色,楚若游半个字都不信:“头晕就好好休息,到了我喊你。” “那好没礼貌,你像我的司机了,不行,我要跟你说话。” 云洄之笑了一阵,感受着从楚若游身上撞来的风,带了点脂粉香。 她探了下头往前看。 楚若游感觉到了,“你在看什么?” “手,方向盘上的。” 废话,别的地方还能有吗? “你手真好看。” 云洄之盯了一会,一不留神说出冒犯:“脚也很好看。” “所以,你今天在电梯里跟个流氓一样盯着我脚看?” 楚若游说起来还觉得耳热,那目光赤.裸得她还以为自己没穿鞋跑出来了。 云洄之讶然:“你怎么知道?” 她有很明显吗? 楚若游冷哼:“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突然跟你讲话。” “原来这样啊。” 她还以为楚若游想跟她搭讪,跟她搭讪是因为喜欢她。 怪她总是很自恋。 楚若游听她出语气里浓浓的失望,乘胜追击:“嗯,原来云老师还有这方面的癖好。” “哪有!” 云洄之坚决不承认,还要要她本人作证:“我有没有你不知道?我都没碰过你那。” 亲密的时候,楚若游全身她都吻过,但是小腿以下通常就略了。 楚若游事不关己:“不知情。” 说完补充:“毕竟人很会伪装,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知心就不知。反正我也只是看看,又没有动手动脚,我不是流氓。” “是吗? “是的,我脑子里想的东西你可管不着。”云洄之理直气壮。 楚若游“嗯”了一声,这话没错,她心里也不干净。 云洄之当她敷衍,“你不问我脑子里想什么?” “我怕听了做噩梦。” “哼。”云洄之翘嘴。 跟楚若游聊了一会,她的精神好多了,心情也好一些。 这些天来她并不自在,虽然生活在有条不紊地在进行,但是内心深处始终空缺着一块重要的位置。 楚若游现在对她是什么态度? 云洄之害怕,害怕她只要再给 自己一些甜头,再这样逗一逗自己,自己就会像以前一样不争气地追上去了。 其实早就有一点后悔。 明知道楚若游不是那种胆大妄为的人,她又何必问那些话,水到渠成的那天再问不行吗? 若她追了楚若游半年两载,楚若游还是不冷不淡的态度,她大可以抽风,严词质问楚若游喜不喜欢她,想不想跟她谈恋爱,有没有勇气为将来做打算。 事实上她才追多久啊,在蒹葭相处半个月,在文升共事不到一个月。 这才刚开始呢。 就因为发现楚若游曾经心里有个人,现在还跟那人有联络,她就发神经是吧。 自以为理智聪慧,是个纯爱战神,就指责楚若游这里那里。 其实站在她的角度,她心里憋屈很正常。楚若游有事瞒她,且在感情史上面总骗她,从“前夫” 到“普通朋友” 都是假的。 但是站在楚若游到角度呢,好不容易将十几年的狼狈放下,出去找个消遣,没想到惹上一段纠缠不清的感情。 还揭穿她之前那段,跟她又哭又闹。 这叫什么事? 云洄之完全体谅自己的情绪,也完全理解楚若游的郁闷。 这两者并不冲突,很多合理存在的事情,互相是不相容的。 楚若游应该与她一样,心里不满归不满,委屈归委屈,但是能理解自己。 否则就她那天说的那通话,楚若游不冷脸排挤她就不错了,哪会这么好心地送她,陪她说这些闲话。 “唉。” 她叹气,想谈恋爱不那么容易。 楚若游敏感地问:“你叹什么气,委屈着你了。” “没有,就是不想回去。” “他们对你不好?” “太好了,好得都不像一家人了,回去跟做客一样。” 云洄之又叹口气,玩笑般道:“你把我拐走吧,我不反抗。” “没地方金屋藏娇。” 楚若游不可能带她回家,也不会真把云洄之带到酒店去,那像什么样子。 说话间到了小区南门附近,楚若游没像上次一样直接开到门口才停,而是特意找了一处能停车的地方停好。 而后下车,打开后排的门,“下来,我送你到楼下。” 她能感觉云洄之还是没那么清醒,所以她必须送。 别因为不想回家,在外面瞎晃荡,或者又去酒吧之类的地方。 云洄之不仅不下车,还往里面挪了坐,朝她甜甜笑道:“你开车不累吗,来歇一会吧。” 见楚若游不动,她撒娇说:“就五分钟嘛,不会很晚,五分钟后我肯定自觉回家不给你添麻烦。” 楚若游担心的压根不是时间的问题,但云洄之跳过不提,她便也没说。 就那么坐了进去,还亲自关上了门。 树下光线暗,车里光线也不亮堂,她感觉到云洄之朝她靠了过来,她没有拒绝的心思。 云洄之趴在那里喋喋不休的时候,她想,开车的不好就在这里。 如果她今晚骑着电瓶或者自行车,云洄之就会搂住她的腰,伏在她背上说话了。 云洄之感受到她的温和,便靠在她肩上,两人有一会没说话。 似乎也不用再说什么了,到这个地步,两人就都明白了。 她们需要彼此,远的不谈,近的就是这样贴上片刻就好。 “别睡着了。”楚若游提醒。 “我睡着了你会怎么样?” 楚若游想了一下:“给你妈打电话。” “……”班主任做上瘾了。 云洄之从她肩膀起来,拿着明澈却撩人的目光直勾勾看她,从额头看到嘴唇,停在那儿。 她在挣扎,就像饿了几天的人乍然看见食物,馋得要死又想顾着斯文体面。 但也装不了多久,只能胡乱地客气一下,最后还是顺从了本心。 楚若游没躲。! 第 67 章 夜色沉沉,将清明下不可示人的情与欲遮掩,划出一方方安全区域,供人坦诚上地歇上片刻。 楚若游的气息熟悉又陌生,没靠近的时候还不会太想,想也可以很快止住。 但当距离被人为缩去后,最肤浅的渴望就容易覆水难收。 云洄之心跳声顷刻间乱了,时快时慢,有一会甚至没有喘气,生怕扰乱莫名形成的气氛。 楚若游不躲她也不阖眼,就这样垂着眸静静看她。 云洄之在她纵容下将唇挨在她唇边,再近些便可如愿以偿。 又在她的静然下幡然醒悟,堪堪停住。 她在做一件本不该做的事,凭仗着什么呢,楚若游对她一再的容忍吗? 可是楚若游忍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那晚所有问题抛出去,楚若游只是回避且生气的态度,这些天一个也没回答过。 且不说楚若游心里怎么想的,她的性格是怎样,云洄之是可以替她考虑,但不能高高举起后又轻描淡写过去。 否则,她以后还是要为那些问题忧心,过不去的不是吗? 所以,她不敢再自信,认定楚若游是因为喜欢她,才想与她缓和关系,才在今晚跟她打趣闲谈,才坐在她身侧,任她轻薄。 这些行为能证明什么呢? 什么都不能证明。 在蒹葭镇时,楚若游远比现在更好说话也更好摆弄,云洄之难道不知道那只是逢场作戏下的动身不动心吗? 最终楚若游离开了,一声招呼都没打,后来还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是她不把人家的冷漠当回事,傻傻追到夏城来,然后又闹别扭。 那么现在算什么? 往好点想,楚若游仍想与她和好,像之前那样,以暧昧的超过友情却延迟步入爱情的关系相处。 往坏,往难堪了想,楚若游跟她一样,也只是架不住寂寞。 想有一个人满足情.欲方面的空缺,想在闲暇无事时,跟一个不讨厌的人撩上一撩,反正也不亏,对吗? 云洄之既是恶意揣测人家,也是在斥责她自己,这样不清不楚,可不就是玩嘛。 在蒹葭镇随便玩就算了,那时候没想太远,可是追来夏城,就为了玩玩吗? 如果她还这么随意,会不会楚若游也待她随意呢? 她顿了顿,终于往后退开。 却骤不及防被抓住衣领往前一扯,险些失去平衡。 双手急忙找个支撑点,于是右手不得已按在了楚若游腿上,还没反应过来,耳骨又被咬住。 她内心狂呼救命,这是在做什么? 刚才不还好好的嘛。 被咬的耳上垂着银色的精美耳饰,让她的气质在清纯之上多了层性感,流苏随着走路说话小幅度晃动。 楚若游今晚走进包厢第一眼就找到了她,侧着身子与人侃侃而谈,垂下的耳饰摇晃进人心底深 湖,荡起一圈圈涟漪。 楚若游很想领她离开嘈杂之处,然后像在蒹葭镇那样,她们漫无目的,在夜市上牵着手逛一逛。 但想归想,她还没神智不清,她不能做。 云洄之吃痛下叹服,楚若游不愧属狗近三十年,咬人的力道控制得得心应手。 既不似调情恩爱时的挑逗,也没会不知轻重地闹出事故,只是足以让人哀嚎出声。 “疼疼疼。” 在认识云洄之前,楚若游自记事以来没咬过人,粗鲁不说,还不卫生,谁要拿嘴碰别人。 咬云洄之是某次心血来潮,似乎在床上做出任何行为都不足为奇。 咬了之后发现云洄之格外害怕,她别的地方可能皮了厚些,唯独耳朵怕人动。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楚若游大腿被她按痛,放过了她,但手还抓在她衣领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委屈脸,乖巧又讨人怜,不禁纳闷,怎么就能这么让人生气。 “干什么咬人?” 楚若游低低笑了声,跟她清算旧账:“云老师,你忘了上次你咬过我,也是在车上。” 呵呵,姐你也太记仇了吧,八百年前的事情现在拿出来说。 “那是我在气头上,你先亲我,堵我嘴不让我说话。我刚才还没干什么呢,我就看看你嘴上是不是起了个痘。” 云洄之面不改色地狡辩,顺便感到不公,她只是情不自禁了一下,就被楚若游对付。 “哦,那你看清楚没有,我有痘吗?” “先松手。” 云洄之觉得楚若游这样子攻得过分了,一躺0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唬谁啊。 楚若游松开,低头看眼:“你的手也可以拿走了。” 她大腿八成得被按出一片淤青来,也不晓得云洄之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云洄之迅速拿开手,捂住被咬过的耳朵,心想还好刚才清醒过来,没吻上去。 否则现在受伤的就是舌头了。 假期还想每天吃大餐呢,如果嘴巴被咬破,那真是色字头上一柄刀。 她这会子心乱,不能再跟楚若游独处下去了,“五分钟到了,我走了。” 楚若游未语,但看架势打算跟她一起下去。 “不用送。” 云洄之在车门处拦住她:“我自己能走,进去后第二栋就是,不远。再见。” 她落荒而逃,下车的时候没一点不清醒,酒精早挥发了。 被晾在车里的人像一抹投在车里的树影,端静地坐在后排。 空气里仿佛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仔细一辨却是风声。 腿上被按压过的地方从痛转为了麻,她想触碰,又怕那触感消失,忍着不肯去揉。 云洄之的平衡力还不错,被她那样拽到面前,也没有往她身上倒一倒。 自制力也好了许多,动动唇就能亲到的距离,她居然犹豫,还退回去了。 是她对云洄之而言,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吗? ?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最全的《夏日失控谎言》尽在[],域名[( 楚若游在黑暗里靠倒下去。 放在前排的手机响起,聒噪扰人,楚若游忽视了几秒。 又过几秒,她忍无可忍开门下车,坐进驾驶座,拿起一看,原来不是她妈打来的。 她立即接听:“你有事情?” 云洄之问:“你干嘛不走啊?” 楚若游闻言微弯下腰往小区门口看,云洄之果然站在那里。 楚若游说:“我也不想回家。” “你家人对你不好?” “好啊,好到关心过头了。” 国庆节还不知道有什么麻烦。 云洄之原话奉还:“我没地方金屋藏娇。” 楚若游淡笑了一声:“你进去吧,我开回家了。” “路上小心。” “嗯。” 云洄之画蛇添足:“你到家会不会给我发信息说一声?” “这取决于你要不要。你如果觉得有必要,我可以发。你如果觉得没必要,我干嘛发?” “难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云洄之不知道又在发疯什么,楚若游不想跟她纠缠了:“知道了,回去给你发。” 说罢直接挂了。 她到家已经是半个钟头后的事情,她妈听到动静就出来,问她怎么聚到这么晚。 楚若游轻声答:“送了两个女同事回家。” 她妈又问吃不吃宵夜,她摇摇头,“你去睡吧,不用管我了。” 辛瑜叹口气,折回刚才的话题说:“我还当你约会去了呢,都没舍得打扰你。” “谢谢,妈,你真体贴。”楚若游夸了一句。 听出是反话,辛瑜笑了,又失望:“白体贴你了。” 没白体贴,谁也不希望跟人暧昧时,收到家长打来的电话,还好今晚没有。 虽然今晚也没做什么。 楚若游回房,将“我到家了”四个字发出去。 云洄之很快回了个“收到”。 收到个鬼。 讨厌鬼。 楚若游忍着气往上翻了翻,近两三个礼拜,两人都没沟通。 偶尔发消息也只与工作相关,云洄之的回复就是这几句客套话。 她喝了半杯水润喉,鬼使神差地将记录划到那天晚上。 那晚,她陆陆续续打了几个无人接听的语音电话,云洄之也不知道为什么洗澡洗了许久,久到她以为云洄之是故意不回。 那个瞬间她不知是怕还是昏了头,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好脾气地哄了两句。 第一句是:[对不起,我不该凶,也不该冷脸走掉。] 第二句……她立即按灭了屏幕,还好,云洄之的记录里面不会有了。 她也曾担心,云洄之会不会平板或者电脑登陆后还有记录。 但忐忑了几日,发现云洄之除了冷淡没有一点儿L别的情绪,可见没有。 楚若游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有别的心情。 她只能更冷淡地回应。 除了这几日她有些撑不住,她发现她很不喜欢这种相处模式。 她没办法把云洄之当成一个不相干的人。 她知道云洄之也做不到。 她们俩都在自欺欺人,然后就这么等着吗,等到不在意了,彻底把对方当成一个普通同事? 看了下家族群,国庆该有的活动都有。 要一起去爷爷家聚餐,此外还有亲戚家的几场婚宴要参加。 她堂哥给她发消息:[不去,喊我当伴郎我都推了。烦死,只要有人下请帖,我妈就唠叨我一段时间。] 同病相怜,楚若游发了个“叹气” “?_[(” 她对自己的颜倒是有自信,单纯对长辈的审美表示怀疑。 容敏得意:“果然是我生的,真好看。” 程韵露出星星眼看着云洄之说:“那我长大也会跟姐姐一样好看。” 云洄之弯腰,实话哄她:“那是当然,你现在就很好看了。” 对着化妆镜欣赏许久,同事推的托尼老师还是有两手的,虽然价格是真的贵,但效果好就成了。 她拍了几张自拍,想发给某人,想了下算了。 又想发朋友圈,想了下太矫情,也算了吧。 现在这种情况,就不引起人家注意了,昨晚上被咬的够疼了。 反正过几天开学也能看见。 哼,楚若游不喜欢太年轻的是吧,这样看上去总成熟了吧。 程家出去旅行,云洄之没有跟上。 人家祖孙三代才是一家,经常一起玩,自己跟着多余还尴尬。 没决定好这几天怎么消磨,她小姨打来电话。 她小姨是为她妈的意思而来,问她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去旅行。 云洄之言简意赅:“我觉得很无聊,我想自己待着。” “就你自己?” “?_[(” 。 这两天换季,云洄之发现容倩在感冒发烧,皱眉说:“你还说我脑子不灵光呢,你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 想着容倩虽然不缺钱,但在蒹葭,身边也没人照顾。 云洄之想到从前生病时,小姨只要在家,就会代替外婆守着她一起睡。 她放心不下,看了下明日的票,也顾不得别的,决定去照顾。 好不容易抢到张傍晚的票,一路颠簸,云洄之到小镇时天都快黑了。 来接她的是小章,云洄之看他人瘦得快没了,心里感慨,谈恋爱真遭罪。 近期他都不回消息,也就早上跟他说要来,他才问需不需要接。 云洄之不问他的感情状况,一看他这幅模样,不问也知道了。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无疾而终。 一两个人力量有限。 他冷不丁地问:“夏城的工作好找吗?” 云洄之也不清楚,跟他瞎聊:“还行,我们学校在找年轻保安。” 小章沉默了下,还真问起来:“工资怎么样?” “比你做前台高。怎么,想出去上班?” 他郑重其事地告知:“洄之,我以后要走出这里。” 进了客栈,正聊着,有男声在楼上高喊一声:“云老师。” 小章木头脸冷声道:“这么殷切,对你有意思?” “你去夏城摆摊算命吧。” 三个字他就能猜出来人家心思。 曹亚南决定来蒹葭之后,问云洄之要了攻略,订到了为数不多的房间。 这两天过得怡然自得。 他妈喜欢就好,而他只是想着云洄之曾住在这里,在大街小巷里走过,便能感到开心。 曹亚南先是惊喜:“云老师,你不是说你不会过来吗?” 又惊讶:“你烫头发了,这发型很适合你。” 云洄之客气地跟他解释:“我小姨病了,我来照顾她,刚好这两天也没安排。” “好,那这样,明天我请你吃饭。” 云洄之笑了下:“你又不是这的居民,怎么你请,我可比你熟悉这儿L。不过我不爱请人吃饭,咱们各忙各的吧。” 曹亚南被拒只是笑笑,“行吧。” 容倩的房间也在三楼,跟云洄之住的那间布局差不多,相隔不远。 看到云洄之时,容倩表现出欢喜:“我没白疼我的外甥女嘛。” “那是当然。” 容倩看破又戳破:“你不想跟你妈他们一起,跑我这里来躲清闲。” 云洄之窝在沙发里,“外面烦,我真想待在这里不走。” “真的吗?那行吧,你把工作辞了,我在镇子上帮你找户好人家。”容倩逗她。 云洄之撇嘴:“你先给你自己找一户吧。” 容倩回绝:“我恐婚。” 云洄之微笑:“我倒是不恐。” “那你赶紧找啊。” “但是我喜欢女的。” 她第一次把话清晰挑明,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真成了?”容倩蹙眉,似乎想提醒她什么。 “没。” 容倩松了口气,“你妈还不知道呢。” “以后再说,知道不知道又能怎么样?” 她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只知道,不能像小章一样被绑住。 时隔多日,再次回到曾经一起居住的客栈,云洄之想起好多快要淡忘的细节。 她站在露台上拍了张夜景,没发在朋友圈,而是许久不更新的账号上。 “久违的月光。” 发完她去洗澡,洗完看到十分钟前楚若游的未接语音。 她赶忙打过去,那边挂了三次。 云洄之:“……” 什么意思,低等级的欲擒故纵? 楚若游回了句话:[没事了,你忙吧。] 云洄之:[我不忙,有事就跟我说。] 楚若游不再回复。 云洄之累得很,索性直接睡了。 千里之外,楚若游看着那张照片,静坐良久。! 第 68 章 出租,高铁,大巴,电瓶,昨天赶路赶得辛苦,到了蒹葭镇,云洄之的电量比手机还少。 昨晚躺下就睡过去,于是醒得也早。 从床上睁眼,她静静想了片刻,头没动,抬手往另一边的枕头摸去。 她没睡糊涂,清醒地知道旁边不会有人,她只是想要通过做这个动作唤回某些记忆。 美好又快乐的,落寞又心酸的。 她在蒹葭镇待了几个月,每天都很自在,她在这里没有真正的家,却常常能找到归属感。 但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无非是那半个月,像偷来的梦一样,突然拥有又突然散场。 而最茫然无措的是被丢下后的那段时间,唤起许多不妙的记忆。 她生命里所有被放弃的经历,都没有给她留下商量的余地。 唯独这一次,她觉得她可以试一试。 她拿出手机,想看楚若游昨晚有没有再给她发什么。 没有。 仿佛昨晚打语音过来只是点错了。 云洄之看了眼时间,还早,不能打扰,于是先起床下楼做早饭。 病来如山,容倩的感冒症状严重,憔悴不堪,昨天云洄之看到她还心疼了会。 幸而好得也快,在房里休息两天就差不多了,早上精神还不错。 云洄之将煮好的粥端上三楼,帮容倩备药倒水,俨然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容倩昨晚头晕就没说太多话,今天好好打量了云洄之,“怎么想起来烫头发了?” 她外甥女以前走清纯路线,突然换风格。 云洄之很会挑着长,集了她爸妈的优点,从没有难看时期,五六年级就出落得亭亭玉立。 但直到正式工作,容倩看她还跟十几岁那会一样,干干净净又带点俏皮可爱。 现在烫了头发,鸦羽般披在肩上,给她一种孩子真长大了的感觉。 她这才感觉到云洄之没比她小几岁,只是一直清澈得愚蠢,需要人对她上点心。 “腻了直发,换换风格,好看吗?” “谁敢说校花不好看,我说一句扫兴的话,你明天就能在我粥里下毒。” 容倩一边哄她一边逗她。 云洄之不满哼道:“我挺孝顺的一个人,给你说得这么恶毒。” 容倩吃完饭,云洄之没急着收拾,撑着脸问她:“小姨,你最长的一段情感经历是多久?就是加上你的暗恋期热恋期还有放不下的阶段。” 容倩讶然:“问这个干什么?八卦到我头上了。” “好奇嘛。” 云洄之卖萌又撒娇:“你跟我说说,咱俩都多久没促膝长谈了。” “你这一促就是扒我情史,你妈派你来的?”容倩表示谨慎。 云洄之摆手:“我像我妈的走狗吗,她能派得动我?诚心想聊。” “那我回答了你,我问你,你答不答我?” 云洄之点头:“可以啊。只要你给我保密。” 容倩看在她答应得爽快,又一大早煮粥的份上告诉她:“五年。” “那很久哇。” 云洄之问:“你现在能完全放下那个人吗?” 容倩睨她眼,笑了一下,“放不下的不是人,是那五年的时光和投入全部的自己。现在想起来不至于放不下,只会遗憾,但不会再为这份遗憾费心思,因为过去了。” 往事不可追。 云洄之早熟,很早就发觉自己喜欢女生。 年少时喜欢的人,虽投入的情感并不少,但能力有限,又是一厢情愿,所以美好记忆有限。 之后过了那个阶段便没什么感觉了。 后来上了大学谈的恋爱,更像是一种新鲜的尝试,没多久就因为理念不合分了。 所以她太年轻,年轻到生命里还没真正出现过“遗憾”这个词。 她追问下去:“那,假如你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十多年,抛下遗憾不谈,你觉得你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彻底放下那个人去喜欢别人啊?” 这个问题假设得好没意思,倒将她自己给暴露了。 容倩于是蹙眉:“如果十多年都过来了,这辈子估计怎么都不可能彻底放下。” “这辈子”三个字像出现在天气预报中的雷雨一般,知道它会来,但听到仍被震得胆颤。 云洄之声音轻到像在问自己:“怎么会呢,难道一段感情没有结果,就不要往前走了吗?万一遇到更喜欢更值得的人呢?” 虽然她现在跟楚若游的矛盾不是楚若游想不想往前走的事,而是楚若游愿意解释从前,却不愿意正面回应她。 可每当她分析楚若游为什么不肯回应时,都很难不去想,会不会还是跟任予晗有关系? 楚若游会不会仍旧没有彻底放下,所以才模棱两可,她对过往的解释未必作数,因为她根本没拿出证据啊。 “如果是我,我当然会为了自己,为了更好的生活往前走。因为既然没了可能,就不能折磨自己,应当把情感和希望寄托在别处,慢慢就会覆盖之前甜与苦的记忆。” 容倩假设完,理智道:“但彻底放下不可能。” 她说完,感觉生病发烧的更像是云洄之,脸色不大好,似乎眼睛里都能眨出几滴泪来。 容倩无声叹气,赶忙说:“那只是我的想法,没有参考价值。因为我没有对谁钟情十年之久,我觉得那不可思议,也不现实。如果真有那么久,我得爱成什么样啊,这辈子怎么可能忘。” “但是洄之,” 她把走神中的云洄之喊醒,温和地宽慰:“每个人的想法跟性格都不一样。也有人爱的时候专情又死心眼,但是放下就彻底放下了。你说十年会有多少水分呢,会不会从第五年开始,就已经不是特别喜欢了。” “水分?”云洄之思忖着。 “也行这么多年的感情体验并不好,拖拖拉拉到了十年的时候,早就 腻得厌烦了。那这种情况下就很容易喜欢上新鲜的人啊。” 还是得跟有阅历的人谈谈, , “就是,体验不好,聪明人都会想着尽早撤离对吧。又新鲜又美好的未来干嘛不要。” 云洄之想起楚若游曾说过的话,她不是突然跟任予晗疏离,早几年就已经不大亲近了。 余的那点,只是十几年相处累积的情分,还不至于就到断了的地步。 所以楚若游是聪明的,她的十多年就是有水分,她早就受够了。 那就是有别的事,阻碍了楚若游跟自己在一起的进度。 或者得想开点,想简单点,楚若游就是没那么喜欢她呗。 珠玉在前,所以犹豫再三不想贸然开始。 不行,这也想不开啊。 但是说楚若游一点都不喜欢自己那也不可能,她不信楚若游跟别人搞过暧.昧,深夜给别人打过“没有事”的语音电话。 所以,再试试,再等等? 容倩又喊了她一声,让她回过神,“到你回答我了。” “你问。” “你是随便问问,还是……你要介入别人十几年的感情?” 容倩觉得这有必要问清楚。 “啊?” 容倩颇为严肃道:“你这么好的条件,可不能不自爱到去给人做小三。你妈最恨第三者,当年她跟你爸就是这么离的。” 云洄之像听了个神话故事,哭笑不得,“能不能往好处想,让我做三,谁配啊。” 楚若游要是跟任予晗现在真有点什么,她早把人从心里剃出去了,还纠结什么。 容倩又问:“那你就是在说你喜欢的人?” “我去刷碗了,拜拜。” 云洄之开溜。 满怀心思刷了碗,她无所事事,坐在一楼廊上的藤椅中。 她跟楚若游曾在这里看过庭院里的月光。 看眼时间,楚若游应该起床了,她将语音电话打过去。 等了一会,楚若游接了,听上去鼻音有点重,“有事?” 云洄之担心:“你怎么说话也这样,感冒了吗?” 楚若游说:“应该没有,我刚起床,喝杯热水就好了。” “你要注意点哦,这两天温度低,很容易受凉。” 蒹葭镇比夏城更冷,还好云洄之的衣服留了许多在这里。 楚若游语气淡淡:“你有什么事情?” 云洄之斟酌着说:“我没事。你昨晚给我打了几个语音,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吗?我昨晚没有多想,有点累就先睡了,现在想问你声。” 楚若游安静了片刻,只有呼吸声传过来,她慢声问:“你为什么累?” “我昨天下午坐车嘛来蒹葭嘛,到就很晚了,看到你电话的时候我刚洗完澡,你说没事我就睡着了。所以到底有没有事?” 楚若游还是不说:“本来有话想问你,后来不想问了,所以 没事了。” “” ?秦淮洲提醒您《夏日失控谎言》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问不问都一样,我也不想刨根问底。” “刨吧,我不介意啊,你问什么我都愿意告诉你。” 云洄之笑起来。 大概想了一会,楚若游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去蒹葭的?我问过你两次,直到那天晚上你都没有跟我说。” 她的鼻音更重了,说话没多少力气,云洄之听到她倒水又喝水的声音。 “临时起意,前天晚上才想来看我小姨。 因为没准备,差点没买到票,现在票太难抢了。你假期前没做安排,现在也没法出去玩了吧。” 云洄之跟她聊起来,还聊跑题了。 “还以为你早有安排,去了几天了。 “哪能啊,那我还不告诉你吗?”云洄之反问。 楚若游顿了下,“后几天有什么安排?” “我没安排,在客栈陪陪我小姨,然后……有空再出去走走。” 她想说,去我们去过的地方看一看。 但她收了一点。 她以前爱说不留余地的情话,积极展示,争取对方心中的高分。 但是可能说得太多了,显得特廉价还不真诚,她要含蓄一点。 尤其她跟楚若游现在是“普通同事”,说过头了就像职场骚扰。 她的那处含糊让楚若游想到别的地方去,冷淡道:“好好玩吧。” “等下,你昨晚就是想问我这件事?” 云洄之立即试探:“不好意思,我来之前应该跟你说一声的,说不定你也想过来呢。” “洄之!” 曹亚南一下楼就看见她坐着,阔步走来:“吃过早饭了吗,我们可以一起。” 楚若游闷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带着清秋的冷意:“我先挂了。” 谈话被打断,云洄之有一点迁怒眼前这人,忍了下去,“我吃过了,曹老师。” 她没有笑意地看着屏幕:“你去吧。” 曹亚南低头看着她:“出来玩,不用这么生疏,喊我名字就行。” “曹老师。” 云洄之强调:“我习惯客气一点。” 才打发走曹亚南,还没想好怎么跟楚若游说,章彩跑进庭院里,“你回来啦?” 云洄之问:“来找我还是找你二哥?” “当然找你。” 章彩满眼欣赏感慨:“天呐,你烫卷发真好看,御姐呜呜,你做我女朋友吧。” “……做不到,谢谢。” 云洄之被冒犯习惯了,把她招到身边坐下,“你哥最近心情很不好?” “那能好得起来吗?为了那个事情,大哥跟他打了好几架,我妈隔三差五就哭。” 章彩有一说一,倒不怕宣扬家丑。 云洄之表现出诧异,半开玩笑:“你哥说你家是书香门第,不动手 的。” “” ⑷秦淮洲提醒您《夏日失控谎言》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云洄之叹气:“谈个恋爱,至于吗?” “至于。蒹葭镇就这么大,一有风吹草动就人尽皆知,这个传那个说的,小事也成大事了啊。我二哥虽然在家里存在感不高,但他们也不会纵容他,都觉得他找个年纪大还带孩子的对象特别丢人,所以让他早点死心。” “你家可真封建。” “反正没几家开明,我们小地方就这样,夏城难道很开明?” 章彩认真发问。 云洄之想了下,真不一定。 不然楚若游这十几年闷着什么呢。 云洄之逗她:“你这天天到处找老婆,比你哥更离经叛道,以后怎么办?” “我肯定乖乖结婚生子啊,不被抓住,然后咱俩藕断丝连。” 章彩小小年纪,满嘴跑火车。 “大姐,脸真够大的你。” 云洄之精神受损,跟她聊不下去了。 “我还早,不急。” 章彩八卦:“你跟那位楚姐姐,还有没有联系?” 云洄之炫耀:“刚通完电话。” “磕到了,就知道跟你藕断丝连的另有其人,今天没白来。” “别磕了,找你二哥玩去吧。” 云洄之打发走章彩,终于有功夫给楚若游发消息:[你想来吗?我可以帮你看看车票。] [不想。家里还有事。] [好吧,那你忙。] [你也不缺同伴吧。] 楚若游回了句奇怪的话。 云洄之联系刚才突然的挂断就明白了,她以为自己跟曹亚南一起吗? 心里一紧,正准备解释,打了两行字云洄之就停下来。 干嘛急着解释呢? 解释完了,这几天楚若游还会想着她吗? 人好像不能被刨得太深了,很没魅力。 她慢吞吞地回了一个不走心的笑。! 第 69 章 雨天,从外办事回来,在家人的念叨下,楚若游接了杯热水,从药箱里找出感冒药服下。 让某人说中,真感冒了。 早晨以为症状轻,喝点水就能没事,谁想一天下来,嗓子哑了头还发晕。 说话都艰难。 “衣服多穿一件,给你换上厚被子了。你晚上睡觉注意点,窗户关好,今晚估计要发烧。” 楚若游不常生病,但是每次病起来都要发烧。 她点点头回应她妈,无精打采地坐着,嫌自己昨晚神志不清。 昨晚看到某人发的照片,不知怎么想的,光脚坐在地板上发呆,脚底贴着地,窗户的风吹进来,满室清寒。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坐得腿麻,冲了个澡就睡了。 一夜都没睡好,中途醒来看了几次手机,云洄之都没有主动说起什么。 她于是自我反省,她的行为是不是招人厌烦了。 已经好几回不由分说地打语音电话,又没有得到回应了。 云洄之是真的恰好在忙,还是觉得她莫名其妙,故意不理呢? 她知道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云洄之在她眼里不是个习惯故意漠视别人、晾着她的人。 但是云洄之真的变得冷淡了,不接她打回来的电话,她也不急,自己不回复,她就不再问了。 她究竟怎样想自己的呢? 楚若游站在她的角度想了想,发现自己全无值得人奔赴的魅力。 这个负面情绪出现,她旋即自我检讨,她最大的错误不是质疑自己有没有魅力,应当是太喜欢自讨苦吃。 才从任予晗那里挣扎够,好不容易累了倦了,转瞬又陷入另一个耗她精力的温柔乡。 明明她也知道她没有健康良好的心态处理一份感情,惹得人家不舒服,她也崩溃。 但是很多时候都太纵容自己,由着情绪驱使她。 若一直被情绪驱使也就算了,就做个冲动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偏偏该沉沦时,她又不自觉地开始理智,于是想得多,做得少。 云洄之看得比她透,那晚戳穿她受任予晗影响,从思维到行为。 或许是的,过去她总在琢磨任予晗的心理和选择,久而久之,她认为那都是最正确的答案。 但她又不如任予晗,任予晗是想清楚以后,就把界限划得分明,怎样都不会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她不行,她只学会一半,推开云洄之时,就在想着云洄之下一次靠近是什么时候。 冷战时,心里要么火大,要么就是想着找台阶下,反正不冷静。 今早醒来就不舒服,没睡好又冻着了,心情烦得厉害。 但是云洄之打来电话,她还是没能说服自己视而不见,她没办法抵挡这种诱惑。 因为她知道,云洄之或许能把她从闷闷不乐的心态里解救。 果然,云洄之跟她解释过, 她便好受了许多。 ?想看秦淮洲写的《夏日失控谎言》第 69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昨晚的冷淡是因为实在累了,说完就睡过去。 可是电话那头,曹亚南的声音响起来,亲昵的称谓让楚若游释然后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她觉得她很可笑,站在一个没资格难受的身份上去难受。 就像从前第一次与卓晖见面,看到卓晖望向任予晗时的眸光,她花了好长时间消化和接受。 她必须明白,她是那个没资格吃醋或表达不开心的人。 现在也是。 如果云洄之真被她之前没诚意的一系列举动劝退,又在这段时间发现曹亚南人还不错,能给她想要的恋爱关系,那么考虑考虑又何妨呢。 说不定之前云洄之还在犹豫,一起旅行几天,彼此更加了解,就能决定了。 云洄之突然过去,是为了她小姨还是曹亚南,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发的那句“我们看过的月光”,这个“我们”是跟谁呢? 这个月光是春天的、夏天的,还是如今秋夜的月光? 楚若游挂断之后更难冷静,忍不住试探了一句她有伴,云洄之并没有否认。 所以她是真的在跟曹亚南尝试吧? 挺好的啊。 任予晗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连自己父母都夸任予晗是最让家长省心的女儿。 楚若游妈妈甚至疑惑:“你以前最喜欢跟在予晗身后了,她做什么你学什么,大学都要读同一所。怎么这几年真正该学的你不学?” 楚若游端着玻璃杯的手用力得像要捏碎杯子,却全无感觉。 她回答:“以前学她能对我有益,现在学她对我有什么好处?” 以前追在任予晗身后,她刻苦读书,开始审视自己,开始规划未来,这都是好事情。 能在十几岁时喜欢上一个优秀的人,是她运气好。 但是现在,任予晗仍是优秀,却不再是让她仰慕的那个人了,她不想学这样一个人。 “好处你看不出来啊,你看她现在过得多幸福,上次来家里跟我聊天,我听了我都高兴。” 楚若游冷笑说:“那你多跟她聊聊天,多高兴高兴。别唠叨我行不行?” “你到底在反感什么?妈还能害你啊?!” 辛瑜搞不懂她。 楚若游一脸病容,却鼓足勇气,说了从来不敢说出口的话。 “如果,我永远不会跟予晗姐一样呢,我永远这样呢?” “不婚不育?” 辛瑜经常刷短视频,不是全然不接触年轻思想,只不过很看不上。 “是,可以吗?我想顺着我自己的心走,我想尝试不一样的人生。” 楚若游看着她妈的眼睛,不许自己退开。 辛瑜笑了,“当然不可以!” “这话你跟我说说就算了,别跟你爸说,不然他又要生气。不管你 们现在有多少新潮思想,你都记着,大多数人最后走的还是老路,都会回到正轨上的。” 正轨。 大多数人都会走任予晗所走的那条正轨上是吧。 所以云洄之也在寻求退路。 而就在几天前的晚上,她们还将脸与唇凑在一处,气息交织,试探对方的心意。 那时云洄之的脑中有没有出现对比?她最终什么没做,是因为在她心里,楚若游没比过别人,被她放弃了吗? 楚若游用这些想法折磨自己,受不了时,点开了订票软件。 她心里微漾,意识到自己又在做蠢事,却没有立即返回。 而是输入蒹葭镇所在的城市,翻到三天后都是无票,她失落着。 又嘲讽自己,有票又怎么样,过去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做哪门子的电灯泡。 任予晗那时跟卓晖谈了很久才愿意告诉她,生怕她碍事,云洄之说不定也是这样。 楚若游将手机扔开。 - 云洄之霸占小章的自行车,趁着雨过天晴转了半个小镇,买了最爱喝的奶茶,拍了许多照片。 骑车返回客栈时,天光暗下,云影叆叇,她在无人的巷子里,轻轻地吹了两声口哨。 后座无人制止她。 这让她低落。 离客栈还有一条街,暮雨霏霏而下,风吹走皮肤上的温度,她没功夫伤感了,加快了速度。 客栈前厅,许多游客从外面刚回来,边交谈边避雨。 曹亚南正跟家人讨论明天返程的天气,希望别再下了。 看见云洄之冒雨骑回来,他很紧张地迎上去,“云老师,你怎么没打伞?” “小雨,没事。” “这个天容易感冒,过两天就上班了,你要注意身体。” 云洄之本就不开心,现在有点烦躁,面上还是领情:“好的,谢谢曹老师关心,我马上回房冲个热水澡。” 曹亚南的妈妈跟姐姐都看出他对这个女同事不一般,彼此对了个眼色,一齐笑出来。 随他去了,她们不会插手的,不然他还不高兴。 半个小时后,曹亚南发消息问云洄之有没有时间,一起到隔壁小餐馆吃个饭。 [我明天就回去了,难得来到云老师喜欢的地方,还是想跟云老师吃顿饭,如果不打扰的吧。] 云洄之答应,坐下便不客气地点了几道菜,问曹亚南要不要添。 曹亚南笑说:“你熟悉这里的招牌菜,你决定就好。” 云洄之也笑:“招牌菜也不是人人都喜欢吃,因人而异,我刚才点的几道都是某个人爱吃的。” 曹亚南很敏锐:“谁呢,朋友吗?” “我喜欢的人。“ 云洄之大大方方,在嘈杂的饭馆里直视着对她心思明了的同事。 “曹老师很优秀,我本来觉得优秀的人选择更多,发现我不客气不上道 ,就不会再搭理我了,所以一直没说。今晚趁这个机会,干脆坦白好了。” “▎[(” “还没在一起,就不说了。但是喜欢得不行,一时半会放不下,我不想耽误曹老师。” 曹亚南许久没说话,隔了会,突然问了一句:“那个小章吗?” “啊?”云洄之觉得被冒犯了。 曹亚南这两天有观察:“我见你对他跟对别人不一样。” 云洄之摆手:“跟他就是普通朋友,认识久了,爱开玩笑而已。” “这样啊。” 云洄之自顾自烫好了碗筷:“我想说的说过了,无论曹老师怎么想,我心里反正舒服了。这顿我来请曹老师吧,同事来了我的地盘,不请一顿不像话。” 曹亚南有些心不在焉,看上去并不十分高兴。 但菜上来后,他便恢复了绅士模样,夸云洄之点得很好。 之后他们谈工作,谈风景,再不谈感情上面的事情。 撑着伞一起回到客栈时,曹亚南跟她告别说:“云老师的意思我明白,我会注意分寸。但是,一时半会也不是很放得下。” 云洄之点头,“可以理解。” 容倩远远看他们这架势,就问云洄之:“这不比那有十多年过往的好?” 云洄之嗤之以鼻:“小姨,不是我说,你真是俗不可耐。” 容倩给了她一下,又郁闷:“上次这么说我的是小章。” “小章,我最好的姐妹。” 嘴贫完回房,自从昨天早上跟楚若游聊过,楚若游再没找过她。 这让云洄之有些忐忑,是不是不该任由误会发酵。 她编辑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话语,就发了张照片过去。 是昨晚站在廊下灯盏边,小姨帮她拍的。 她问:[我的新发型好看吗?] 楚若游好久没回。 云洄之也不怕尴尬,等待期间点开她头像,点进朋友圈。 她突然瞪大眼睛。 楚若游把她屏蔽了。 只留下一条冷硬的线。 她按捺不住,立即打语音电话过去,三个全没人接, 云洄之慌得满屋子乱转,发了一页哭哭表情,没人理她。 沮丧了半个小时之后又忍不住打了一个,这次终于有人接了。 楚若游声音沉哑:“有事?” 云洄之一听就明白:“你还是生病了吧?” “嗯。” “严重吗?我明天回去,要不我去看看你?” “不用了,家里也不方便。” 云洄之稍稍委屈:“为什么不方便……那如果别人去看你呢?” 楚若游一点不迂回:“你是说任予晗吗?她下午来过。我说的不方便是没有同事来过我家,我不想我妈觉得奇怪。” 云洄之被呛得没了脾气,静下来说:“有人照顾你就好,那我不去了。你休息吧。” 楚若游没挂,反而问她:“你做头发了?” “好看吗?”云洄之轻声问。 “好看。” 楚若游:“新发型,新起点。” 云洄之不想聊头发,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把我屏蔽?” “我也想要新的起点。” “什么意思?” 楚若游说:“打算去相亲。” 云洄之感到不安:“你逗我的吧?” “或许吧。” 她哑着嗓音笑了一声,“再见,我继续睡了。” 云洄之挂了电话,心神不宁。 立即收拾起东西,心里想着明天必须回,怎么几天不见突然就要相亲了呢。 肯定她家里人逼她了! 不,肯定任予晗跟她说了什么。 她欲哭无泪,跌进她们共同躺过的大床上。! 第 70 章 昨晚听到楚若游说的那些话,云洄之当即并没有太难过。 因为楚若游的声音听上去虚弱又可怜,云洄之对她身体的关注超过了那些话本身。 只是事后一想,很难过,还有点生气。 睡前负面念头盘旋不散,她心想你去相亲就相亲吧,大不了我不追就是了。 以后互不干扰,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反正感情讲的是你情我愿,一方不肯,那就索然无味了。 她也不是不谈这场恋爱就活不下去了,照样可以好好工作和生活,难过一阵子就放下了。 也就一阵子而已。 人生中除了自己,没有什么是非要不可的。 幼年时父母的抛弃,成年后监护人的突然离世,都远比一场爱而不得来的严重。 所以难过归难过,她还是踏踏实实睡了一觉。 翌日伴着啾啾的鸟雀声醒来,推开窗户,天气晴了,阳光吝啬地在屋檐上铺了薄薄一层,青砖白瓦还有湿的痕迹。 曹亚南一早就出发离开了,给云洄之发了条告别消息,云洄之醒后看到回复一路顺风。 空气在雨后有种复杂的清新,细嗅可以感受到落叶的枯倦,果子的香甜,清早食物的诱人。 还有,发苦发涩的药味。 近来生病的人多,不知谁在熬中药,让云洄之呛了一口,却觉得自己那点心病也被医好了。 她在复杂的气味中不骄不躁,做了几个深呼吸,像柳暗花明一样找到了关键。 她想,楚若游昨晚说那些话,目的是什么呢? 人喜欢说废话,从早到晚六七成的话语都是无用的废话,可说可不说,打发时间,找点趣罢了。 但是那人犯不着病得嗓子快要说不出话了,接到她电话还要废话几句,想方设法气她。 云洄之联系前因后果,很容易想到,那天她的不解释把楚若游给气着了。 楚若游误会了她。 因为她病急乱投医,存着恶劣的私心,把事情弄糟糕了。 所以楚若游满腹不快,听到她要去看望,若无其事一样,根本就不想见她这个讨厌鬼。 楚若游又觉得某人酸溜溜的话实在没资格,还无理取闹,干脆搬出任予晗,任由某人生闷气。 云洄之检讨,她自从知道那件事以后,就总因为任予晗别扭。 楚若游也不想解释了,自己都气得要命,还哄什么哄。 云洄之分析,任予晗昨天应当是去楚若游家了,这点她有心理准备。 这次假期这么长,任予晗不可能不回父母家,两家住得近,心怀鬼胎的人自然不放过机会。 但这种事情,楚若游从前绝对避而不谈,她不骗自己就不错了,为什么昨天主动说出口? 还说从头开始,要去相亲什么的重话,简直就不是楚若游。 她那天晚上说不想回家,言下之意就是 家里给了她压力。 当时云洄之猜到了是哪方面,但是没办法替她做主和瞎出主意,也就没搭腔。 且不说楚若游的脾气硬,抗到这个年纪都没妥协。 就算扛不住压力了,想相亲,想尝试新的人生,放假这么多天,她直接去相就是了,起码遇到个满意的人再说吧。 病得接电话都费劲,还强调要去相亲,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存心气自己呢。 云洄之就纳闷,所以问她是不是认真的。 她不正面回答还笑,也不知道是冷笑还是苦笑,嗓子哑得都听不出来,笑声都没那么好听了。 楚老师的脑子八成烧糊涂了。 也难为她还看了自己发给她的照片,还夸了句好看。 下了楼,容倩正跟新来的住客推荐附近的餐饮店,看见她,像个地主婆一样吩咐她去煮面条。 云洄之煮面的同时打开冰箱,翻捡了一番,思考中午做几道菜。 这几天容倩不放过任何压榨她的机会,还理直气壮说既然是来照顾人的,当然要多干几件事。 云洄之有理由怀疑她是想赶自己走,想自己早点回去陪她姐姐。 但不开玩笑地想了下,自己的厨艺得了外婆亲传,小姨连顿面条都等自己下,可能是想妈妈了。 这样一想,云洄之任劳任怨。 吃完早饭,刷碗,发呆。 时间在这里缓慢流淌,从来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去充盈丰富它。 朋友圈里,曹亚南一个多小时前发了个“返程”,配上一张他单独站在蒹葭镇双塔下的照片。 头发不长不短,修剪得精神,黑色冲锋外套,深色牛仔裤配棕色运动鞋。戴着墨镜“帅气”地望向镜头,一股中年男教师气息扑面而来。 典型的直男,陪家人过来旅行这些天,风景图和家庭合照不发,临走发了张个人照。 云洄之发现楚若游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也跟着点了个。 她不计前嫌,发消息问楚若游:[今天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嗯,没事了。] 好得倒快! 楚若游:[祝你一路顺风。] 云洄之:[我还没走呢,下午的车票。] 说着,她发了张俯拍视角。 三楼房间的这扇窗户,正对着小镇深处的人烟。 她们第一天见面的晚上就趴在这里看过窗景,当时楚若游像一个精美华丽的陌生谜团。 能感觉到她情绪不高,带着点暗暗的落寞,但眉眼间的流转却很招人。 她夸自己是隐藏款盲盒。 她伸出手,揽了一把风与月。 故地重游,云洄之对过往的小细节印象深刻,楚若游就是那么把她给迷住的。 如果她们永远都不离开蒹葭镇就好了,那样就不用像现在一样,彼此试探和妥协,不知怎么往前。 离开蒹葭镇前,云洄 之特意跑去逛了圈书店,买了一本记录当地风土民情和山水塔桥的国风画册。 拿纸精心包扎起来,还系上个华而不实的蝴蝶结。 她在前台忙活,又要剪刀又要胶布,小章问她送给谁。 云洄之似乎觉得他问得多余:“楚若游啊。” “?_[(” 小章不理解,他觉得这地方早就不美了。 “这你就不懂了,她喜不喜欢不重要,我的心意最重要。” 不然找什么理由跟人家见上一面呢,她又不是任予晗,可以直接去敲门。 “听上去你的爱很自我。” 小章凉凉道。 云洄之被噎,批评他:“俗不可耐。” 他点点头:“我现在是俗人了。” 云洄之安慰:“来日方长嘛,只要不放弃,总有机会在一起。” 当晚,她风尘仆仆赶到家里,迅速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出门。 到达目的地,她把电话打给楚若游,还好那边有人接。 “你现在能下床吗?”她问得唐突。 “能。” 楚若游居然没问怎么了。 云洄之委婉道:“我出来办点事,想着刚好路过你家小区,就把给你买的礼物带来了。方便的话,你能不能出来一趟?” 那边还没说话,她又说:“你如果身体不舒服,你就别出来,楼栋号给我一下,我进去,在楼下把东西给你。” 她预计着楚若游得说两句傲娇的话,要么是不想要,要么是等上班再给。 她也准备好动之以情了,谁知楚若游说:“能出去,你等我几分钟。” “嗯嗯,我不急,你出门多穿件衣服,晚上风冷。我车就停在小区门口,黑色的。” 楚若游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车,这富二代藏不住了。 想到云洄之在蒹葭骗她是贫困学生,她开始其实没怎么信。 因为试探过两回,发现云洄之不像缺钱的人,她对“钱”这个字太不敏感。 但是后来处着处着就想信了,她想跟云洄之保持正当的关联,她想满足心中的那点爱怜之情。 以至于无意得知被骗后,她不是很意外,失望大于愤怒。 失望的不仅是云洄之骗她,而是她们往后没理由联系了,她不可能长期维持一段不正当关系。 她敲敲车窗,在云洄之的笑中坐进车里。 车里的摆件有些年纪感,想必车子是她妈妈的。 楚若游穿得厚实,高领打底衫和燕麦色的针织外套使她看上去温柔亲和。 亲和也可能因为楚老师戴了口罩,表情没露出来,细看,眼神是不客气的。 云洄之好多天没看见她了,从上班开始就没熬过这么久,乍然一见,之前的底线少了大半。 “我小姨跟你一样突然感冒,我说过去照顾她,但到的时候她都好得差不多了 。” 楚若游本还思虑过多,在无知无觉中被她的笑容治愈,“你跟你小姨关系很好?” 她开口嗓子还发哑,说话气息也不稳,但音色比电话里好听。 估计因为喉咙不舒服,她不想用力,平时说话的清冷感没了,只余下如月光般的轻柔。 “比跟我妈亲。” 云洄之直言不讳。 楚若游看着她的目光无端柔和了一点。 云洄之顺手把深蓝色的保温杯给她:“我小姨说这个对喉咙消炎管用,我试着帮你泡了点,你先尝几口。杯子是新的,送你。” 楚若游拉下些口罩闻了闻,苦味冲入鼻腔时,甜意紧跟而来。 她问:“这是什么?” 云洄之挑眉:“怕我下毒啊?” 她眉目见的促狭让楚若游盯着她看了一眼,又挪开目光。 没理她,楚若游直接摘下口罩喝了一口。 味道不算好,苦味上头,不知是什么茶,甜味她倒是尝了出来,加了蜂蜜,恐怕是云洄之为了让她顺利咽下去才加了一勺。 她紧跟着又喝一口,能想象到云洄之满眼温柔,加蜂蜜时的样子。 说不定还会给她自己也泡杯蜂蜜水。 云洄之见她愿意喝,高兴起来,讲解说:“灯笼草,我加了点蜂蜜,不然肯定苦得你骂人。” 楚若游脸色看着憔悴,纯素颜,连口红都没涂。 “电话里听你声音不太好。” “谢谢。”楚若游说,“这个礼物很有心。” 她喜欢,又苦又甜,像极了她现在的心理状态。 她们俩的这会子“相敬如宾”得很,全然没了昨晚的古怪气氛。 云洄之想,说明楚若游不烧了。 她将包扎好的画册拿给楚若游,“喏,这才是礼物,茶只是附赠品啦。你上次离开蒹葭的时候只买了冰箱贴,我逛街发现这个也很适合放家里欣赏,就买来给你。” “书吗?”楚若游拧上杯盖夹在臂弯,又把口罩戴上,才接过真正的礼物。 包装纸应该是圣诞剩下来的,红绿相间甚是喜庆,系了个粉色蝴蝶结。审美太土。 黑色油性笔写了几个大字:小云赠若游。 “不是哦,回去拆开就知道了。” “好。”她垂目看着那几个字。 “那我回去了。” “急什么?怕熟人看见吗?大晚上的,应该不会吧。”云洄之说着往外扫一眼 楚若游始没抬眼,也没说话。 她不敢看,云洄之换了个发型就像变了个人。 风情的卷发披在薄款毛衣上,语笑嫣然时眸光清澈如往昔,气质却很勾人。 云洄之靠近她,“楚老师?” 楚若游往后一退,动作幅度太大,她又解释:“我感冒了,不想传染给你。” “不会的,我身体好,不怕你传染。” 云 洄之温柔发问:“楚老师真去相亲了啊?” 楚若游说:“没有。” “是生病影响行程了吗?” “突然不想了。” 云洄之闻言笑起来:“哦,看来只有昨晚想,那就好。吓得我一夜没睡着。” 楚若游立即问:“你怕什么?” “怕的多了,怕楚老师遇见不好的人,被恶心地吃不下去饭,回来还要做噩梦。又怕楚老师遇见很好的人,就不跟我说话了。” 云洄之俏声说,真情实意地说。 楚若游放松下来,“跟云老师说话的人那么多,少我一个又怎么样呢?” 她语气是不凶,说的话却让人招架不住。 云洄之故作委屈:“那这样说的话,关心楚老师的人也很多,少我一个也没事了?我的茶白泡了。” 楚若游剜她眼,没吭气,但是云洄之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真是好看啊,楚若游不知何时以颜色论人了。 她想,见不到云洄之时,她还能在不痛快时丢上几句冷话。 可是一见云洄之,她没办法不心软,不被骗。 她知道云洄之今晚就是来骗她来着,什么路过,什么礼物,都不重要。 “为什么要烫头发?” 她问,她耿耿于怀,从看到那张照片开始就嫉妒,嫉妒得狰狞,她以为那是曹亚南给她拍的。 今天早上清醒后,她才知道那揣测多么幼稚。 不至于,云洄之不至于来诛她的心。 云洄之又往她面前靠近几分,“因为有个人说,她喜欢成熟的人嘛,卷发显成熟。” 楚若游搞不清楚她的真实意图,心跳都慢一拍,两手分别握紧云洄之送她的保温杯和包装精美的礼物。! 第 71 章 被明目张胆地撩,生病带来的虚弱让她坐以待毙的现在。 她借着咳嗽缓和了一下紧张,故意不理会重点,轻声说:“一个人成不成熟,跟发型没有绝对关系。” 也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才喝了两口就觉得嗓子好多了。 云洄之露出一行贝齿,立即附和:“对,关系不大!就比如楚老师虽然是黑长直,但很熟女嘛。” 她笑得纯真又可恶,明知她是什么意思,却不能接话往里跳。 楚若游假装没反应,望着前窗玻璃外的夜晚街道,落叶被风卷起又抛下。 她拧开杯盖,又喝了口茶水,缓解和整理着纷乱心绪。 放假之前,云洄之还在生气,对她态度不冷不淡,但也不算是不在乎,总之别扭。 那晚她将云洄之送到家,之后某个人就再不联系她,假期更没有见她的意思,还隐而不发地回了蒹葭镇。 前几天她们俩无论是通话还是发消息,都算不上愉快。 她被云洄之弄得不痛快,于是故意把云洄之也气一通,破罐子破摔,索性让云洄之反感自己,然后坚定别的选择。 反正云洄之迟早也会选择别人。 但正如闹崩那晚,她以为她先低头了,云洄之就会一笑而过,跟她继续相处。 结果云洄之嫌她没诚意,几个犀利的问题将她砸晕,之后全拿她当普通到关系差的同事。 这回她先犯幼稚惹人,她以为她们之间会更糟糕,也恼了自己。 云洄之却再次不按常理出牌,这样美好地出现在她面前,将秋日的萧索都拂开,留给她一片晴朗。 楚若游甚至暗暗在想,是不是又发烧,又做梦了。 但是苦涩提醒她,这跟梦没有关系,真实的云洄之往往比梦见的更让人欢愉。 两口浓苦中带甜腻的微烫茶水入喉,这是另一个人给予她的温度和味道,将她体内残余的病气吞噬下去,使她感到身体发轻。 她逐渐找回清醒,云洄之一定猜到了她的别扭想法,所以才会笑眯眯地问她有没有去相亲。 因为云洄之就没把她的气话当一回事,也可能已经知道她这些天在介意什么。 否则,云洄之今晚不会这样。 她虽然脾气好,但有底线,不是不讲原则,也不是喜欢受虐。 耳根一热,发现被人看透了,楚若游霎时像在她面前被脱得只剩最里面的衣服,窘迫不堪。 所以这茶和礼物,都是知道她心情不好后,云洄之拿来哄她求和的物件。 算下时间,云洄之多半晚上才到夏城,就泡了茶,驱车赶过来。 云洄之的成长经历使得她聪明玲珑,能轻易看透许多事情,比如别人的懦弱,吝啬,自私和迟疑。 然而她看到人性的弱点,却不因此悲观恐惧,她总是温和地理解并包容其他人。 楚若游跟她相处时间不长,但能发现她身 上的负能量很少,偶尔有一点消极情绪也是转瞬即逝。 便是跟自己冷战,她表现出来的都不是戾气,而是一种平和的“跟你不熟,别理我” “?[(” 状态下,她也没有刻意忽略自己在意她的情绪,即使自己选择了没事找事的方式去表达。 云洄之或许不悦,但她意识到之后就妥善地接受,并来安抚。 楚若游曾在很多瞬间感慨过,她这种普通人的运气,怎么会遇到云洄之这样的人。 好得几乎不真切了,仿佛是对之前那十几年的额外补偿。 但正是她总把现在的好与坏都与“之前十几年”联系,她知道不能草率。 哪怕任予晗在她这里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哪怕那十几年成了她无处言明的伤痕,她也要谨慎,一遍遍确定自己走出了曾经的光和影。 她不能把云洄之当成“过往的补偿”,不能因为别人对她好,她就不假思索地先接受再审视自我。 她需要坚定强大的内核去接受别人的美好,才能不辜负。 而在这些之前,她只能懦弱,只能慎重再三,甚至不知好歹。 然而,所有的胆怯和理智,都在这个良夜化为乌有。 她忽然得到从未有过的冲动,她为什么不能豁出去一次呢? 为什么一定要沉默,要错过,在犹豫不决中错失良机呢? 想是这样想了,但她也只是又喝了一口水。 她好像已经熟悉了在感情中受她自己的折磨。 所以当一份裹着蜜的真情送到她面前时,她害怕把上头的蜜舔完发现底下并不甜。 往后真的还有甜味吗? 就像这茶,怎么越喝越苦了。 所以,她矛盾着,一如既往地既要又不要。 但凡换一个人,或许真的不会再理她了,但云洄之还是来了。 云洄之永远坚定地走过来,像她曾许诺过的那样。 楚若游终于张开了嘴,说出不违心的实话。 “对不起。我昨 晚病得难受,说的都是气话,今早就后悔了。我没想过迎合妥协,不可能相亲。” 惊讶,欢喜,欣慰依次从云洄之眼眸里经过,她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气可怜的小云?就因为我换了新发型没告诉你,让你感觉我这个头发猫腻太多。” 楚若游又轻咳了一声,“我以为那张照片是某人帮你拍的。” “某人等于容倩。” 云洄之笑嘻嘻:“容倩是我小姨。” 楚若游没了口罩遮挡,有点无地自容,垂下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云洄之靠近她,端详了她的黑眼圈,看来她近来休息不佳。 又退开些,跟她说:“我是有新起点了,但跟全天下的某某全部无关,我的每个起点都是你。” 楚若游被她的直白震得心口发麻,专注地望着她。 云洄之温柔笑道:“你嗓子很不舒服吗,怎么今晚话这么少。” 摇摇头,楚若游正面回答她:“因为我喜欢你,也喜欢听你说的话,不知道回什么。” 她终于松口了。 不再装得淡漠无谓,她承认她对这个人的贪念了。 云洄之也没想过,这句话讨来的这般轻易,让她始料未及。 天哪,这么重要的里程碑,都没有提前铺垫的吗? 就拿眼眸静静看了她几秒钟,张口就是“我喜欢你”了? 啊啊啊啊啊啊,早知道应该开录音的! “我视力很好,听力也不错,刚才应该没听错吧。” 云洄之重复:“你说,喜欢我。” 头一回表达感情,自觉稚气又羞耻,楚若游目光躲闪了下,话语倒没退却。 “但是光喜欢你还不够,心里在意也不敢说。我没有资格去表达我对你跟别人亲近的慌张,所以我掩饰意图,专说你不爱听的话。对不起。” “别道歉!” 云洄之素手慷慨一挥:“那都小事,咱俩谁跟谁。真好,蜂蜜水果然有用啊,连楚老师喝完嘴都甜起来啦。” “云老师,你在打趣我吗?” 楚若游暗自咬牙,她好不容易说几句真心话。 “才不是!我是高兴死了,又不想像没见过世面一样嚎叫两声,或者抱住你亲上两口,只好开开玩笑了。” 云洄之卖萌哄她。 楚若游笑了一声,嘲讽说:“刚才还说烫头发为了成熟,哪个成熟女性会捧脸嘟嘴啊。” 可爱得要死,还装熟女。 云洄之一秒敛起笑,将嗓音微压成标准的御姐音,“抱歉,从现在开始我会注意分寸,只要楚老师继续喜欢我。” 鸡皮疙瘩起了一手臂,楚若游忍住笑:“算我求你,好好说话。” 清清嗓子,云洄之清亮道:“一个人的喜欢可能没资格去表达醋意和在乎,但我们现在互相喜欢了,跟以前不一样。你能不能考虑一下,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地追你,这期间你就 可以管我。” 她一点儿也不贪心,“我知道,美女都很难追,一两个月就在一起可太随意了。所以循序渐进,只要你先答应让我追你。好不好?” 楚若游以为只要说了“喜欢”,云洄之就会更近一步,追问她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立刻恋爱。 为什么磨磨蹭蹭,是不是又想不负责任,突然离开。 可是云洄之还是这般体贴,没让她为难。 她说:“如果不好的话,我刚才跟你说那些话干什么?” 云洄之握紧了拳,才没让自己中二地比个耶出来。 这么轻松吗? “口说无凭,给我个凭证。” “我现在微信发你,让你截图保存。” “不,得打印出来让你签字。” 楚若游哂笑,“我就这人品?” “或者,”云洄之故作清纯地弯眸一笑,“你现在亲我一口,就当这事情定了。” “?” 楚若游冷静道:“感冒。” “不介意,亲脸就行。” 她凑上去。 楚若游的手机响起,她立即拿出来看了眼,“我妈问我哪去了,我刚才跟她说下楼取个东西,现在都过去二十分钟了,得回了。” 云洄之点点头,又把脸侧过去。 楚若游还是摇头,“这地方不合适,还在我家门口,我心里有障碍。” “好啵。”云洄之耷拉下眉眼。 心里一软,楚若游说:“等回学校,室内再说好吗?” “成交!这个你也微信发我,我截图保存,都别赖啊。” 说罢她在楚若游额头上摸了把,“没发烧,我放心了。“ 楚若游一掌拍开她的腕。 云洄之不再耽搁她,“我送你上去?” 怕她又有障碍,改口说:“就送几步,到门口,我看着你进去。” 结果两人一下车,转身碰见了正跟卓晖散步回来的任予晗。 再一次四目相对。 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所以安静了一瞬。 这次先开口的是楚若游,她做着拧杯子的动作说:“你们还没回去啊。” 任予晗看了眼云洄之,又看着她说:“我妈留,明早再走。昨天还在发烧,身体有好吗,怎么晚上就下来吹风了?” 这话说得,生怕人不知道她昨天去看过。 楚若游淡声道:“云老师旅行回来,给我带了份纪念品,我下来取一下。” 云洄之笑起来:“还有从蒹葭带回的茶,专治嗓子疼,所以急着送给楚老师。” 这是知道真相后,云洄之首次见到任予晗。 平心而论,任予晗还是跟她第一次看见的那样,优雅典贵。 即使夜晚散步,她也精心装扮了一番,妆面不浓但非素颜,将穿宽松短袖,松弛到看着年轻的卓晖对比得很配不上她。 这样的姐姐,可想而知到哪里都不会缺追求者。 她朝你微笑的时候,你是真的信她真诚又温柔。 但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再带着偏见去看,就觉得她的笑容让人不舒服,眼睛里的探查太过明显。 话语也茶里茶气。 卓晖没做他想,女孩子间关系好到什么程度都不足为奇。 “注意身体。” 说完拉了一下任予晗,要走。 任予晗没动,微笑道:“云老师这是要上楼做客?不如一起。” 云洄之笑:“不了,我该说的已经跟楚老师说过了,回去还有事情。” 说着她往车边去,走到一半,回头看向盯着她的楚若游:“微信别忘了给我发,不许赖账。” “知道了。”楚若游挥挥手。! 第 72 章 [状态:单身,允许追。] [欠条:欠云洄之吻一个,上班还。] 楚若游按时发来两条讯息,让她截图保管。 云洄之一路笑得嘴都咧开了,吹着轻快响亮的口哨进了家门。 恰好程木海跟容敏在客厅,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她立即敛声,表情乖巧地打了个招呼:“妈妈,叔叔。” “回来了啊,晚上吃了吗?” 云洄之点头笑说:“吃了。” 其实只是买了杯珍珠奶茶在路上喝完了,勉强把胃填饱。 如果楚若游没生病,她一准软磨硬泡地把人拉去吃宵夜,可惜不行。 “早点休息啊。” 容倩看着她欢欢喜喜地上楼,像急着要回房间做什么一样,最后三级台阶一步就跨上去了,把老母亲吓得就想开口喊慢点。 但她忍住了唠叨,不想打扰正高兴的女儿L,但忍不住轻声跟程木海说:“这是怎么了?” 程木海没多想:“旅游几天,高兴呗,韵韵不也是。” “不是,刚到家的时候没这么高兴,就出去一趟就不一样了。” 容敏声音更轻:“是不是谈恋爱了?” 约会回来这个反应那也正常,程木海笑:“那估计是,谈呗,小年轻哪有不谈恋爱的,你先别问,等她自己憋不住就跟你说了。” 这边云洄之回到房间继续吹起小口哨,也不是一直吹,就是思维停顿的空隙,她就想发点声音。 回来路上,她还真有点担心,担心今晚是个意外。 自己这算趁虚而入吧。 楚若游身体正难受,所以容易被一杯茶和几句甜言蜜语骗到,才一时冲动跟她说了那些情话。 说不定等到人家回家,茶水喝完了,画册拆开一看也就那样,这礼物又不值两个钱,会不会突然就醒悟过来。 然后拒不认账呢? 实在不是她云某小人之心了,而是楚老师身有前科,不是第一回说话不算数。 以前也哄过她的,说永远都不离开她,结果走得比谁都急,还悄无声息生怕被缠住。 所以真的收到这两条微信时,云洄之心里石头才算落了地,跟着险些得意忘形。 不知道是不是她小人得志太过猖狂,看花了眼的缘故,今天晚上楚若游跟她挥手告别时,她注意到任予晗脸上毫无笑意。 像是演员暂时拿下了面具,露出本来面目。 [云洄之:谢谢,已截图,期待兑现。] 她想到今天任予晗看向她们的眼神,那一瞬是有些不解的,似乎她们怎么能出现在楚若游家门口呢。 她看向自己是很轻视的态度,看了但是不说话,笑容和询问都是对着楚若游。 楚若游拦在自己前面。 虽然楚若游主动开口可能是为了让彼此不尴尬。 但那一刻,云洄之敏锐地 察觉到一丝不同。 楚若游是护着她的,没有任由她人来占据主导,询问她们。 云洄之承认,她说的那些话,关于送茶,关于记得截图,都不是无心而是刻意。 她既想看任予晗什么反应,是单纯听进去,不往别的方面想呢,还是会装不下去。 果然,她说给楚若游送茶时,任予晗失去笑意,刹那间的淡淡神色不打自招。 其后还揣测过度,问自己是否要去楚若游家里,几乎算是挑衅了。 其次,云洄之也想看楚若游的反应。 在她面前坦诚了心意,并愿意迈出第一步的楚老师,在面对过往的白月光时,有没有胆量容许她这位追求者多说两句,表露一丝心迹。 如果楚若游当时拦住她的话,或是不搭腔,云洄之也不会如何,但可能会失落。 失落之后,她就知道楚若游的底线和接受度在哪里了,往后只能尽量说服自己以此为界。 但是楚若游并没有抗拒,还在任予晗面前抬手跟她挥别,微哑着嗓子喊了声“知道了” “?” 楚若游说:“已阅。” “阅了就没有什么话想说?” “也有。” 云洄之娇声催促:“那说嘛,别惜字如金。” 楚若游说:“你今天很漂亮,走到车边忽然转过身跟我说话,像电影里的片段。 “干嘛!”云洄之嗔怒。 “怎么了?” “干嘛突然夸夸啊,让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楚若游质疑:“真的有不好意思吗?” “抱歉,没有。其实是想说算你有眼光啦,错过我这种美女那得后悔很久。哎呀楚老师也很漂亮,素颜好能打,虽然有点憔悴,但是美得像西子捧心。” 楚若游真受不了这种互捧,咳了几声,准备挂了。 云洄之说:“你不舒服就少说话啦,我明天一早就去学校,你呢?” 楚若游不确定:“不知道,我可能下午才能过去。” 假期的最后一天,这几天充实又复杂,但是从头到尾都有楚若游的参与,虽然她们就见了一面, 云洄之吃过早饭就收拾衣服。 容敏这个假期心情比较复杂, L?, 宁愿回蒹葭都不跟她一起出门。 但是她也知道,云洄之永不会把她的新家庭当成自己家,不想一同也是不想她尴尬为难。 她主动要送云洄之去学校,还帮小女儿L推掉了一节补习课,只要一起,大女儿L就不会拒绝了。 路上,母女三人全靠程韵活跃气氛,软声细语地说着话。 云洄之跟程韵靠在一处,两人手上不停,不是一起玩手机就是互翻包。 云洄之从程韵随行的包里看见一沓贴纸,是几个当红的男偶像。 她笑了下,果然现在小孩子们还在为这些东西花钱。 程韵一边得意介绍,一边想问出云洄之真正的理想型,“姐姐,你觉得谁最帅啊?你喜欢谁?” 云洄之突然犯了脸盲,努力地对比了一会,没法挑出个“最”,就礼貌地说:“都挺帅的。” “但都不是我的菜。” 主要区别不大,在她眼里,没她年纪大的男生没多少魅力,但是的确都不丑,程韵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喜欢也不为奇。 容敏看上去也不管这个,还蛮开明的,挺好。 自己出柜的时候她应该也很开明吧。 程韵小声问:“那姐姐的菜是什么样的?” 云洄之等着容敏打断这话题,起码得说句“小小年纪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吧。 但容敏只顾开车,居然沉默,仿佛开了屏蔽系统听不见。 云洄之只好说了个最实际的:“喜欢讲卫生的,身上要香。” “!” 程韵非常赞同:“我们班好多男生路过就一身臭汗味,真受不了。还有呢?” “还要有啊……喜欢体毛不旺盛但是头发长的人。” 云洄之认真脸:“个人标准,没有说体毛旺盛和短发就不好哈,你可以喜欢,没事,这都行。” 她不想拿个人喜好去影响一个刚开始关注“喜欢”这个课题的未成年人。 她也是故意提起“长发”,好让前排偷听的容敏有准备。 “哦……” 程韵虽然涉世不深,但是勉强也能理解,姐姐就不喜欢长胸毛的狂野男呗,更喜欢那种像搞艺术的长发帅哥。 “还有吗?”她觉得她快要得到准确答案了。 云洄之摸摸她的头,这小孩看着乖巧单纯,可比她小时候八卦。 “声音好听,性格温柔,情绪稳定,体态轻盈,气质优雅,个子没我高或者跟我差不多……” 程韵前面还小鸡啄米般点头,并打算当做笔记,以后作为自己的部分择偶观。 后面越听越恍惚,开始质疑她的品味:“姐,你喜欢的人也太娘了吧?虽然你很高,但怎么能找个没你高的呢。” 云洄之装傻:“啊?娘吗?” 程韵问她:“你遇到过吗?” “呵呵。” 云 洄之笑了一下:“到学校了,你要去我宿舍参观吗?” 正在的容敏尽量克制住表情,始终没开口打断,听到这话才说:“那我开进去了。” 母女俩跟着云洄之进到教师公寓,云洄之大大方方,放假前特意收拾过房间,也没有不可示人的隐私。 程韵站在阳台上往外看,感慨比她学校大多了,像个大公园,每栋楼都有设计感。 她开心地说:“我初中就要来这里上学,到时候姐姐做我的英语老师。” 云洄之笑:“千万别,我怕我忍不住偏心你,又舍不得训你。” 容敏在房间里看了一圈,虽没看出什么,只是心思微沉,又只得强颜欢笑。 小孩子或许想不到,但女孩子找对象,不要求一米八以上就算好的了,哪会特意要求对方没她高,除非…… 她头都疼,打算回去给容倩打个电话问问。 云洄之送她们下楼时,碰见刚到的楚若游,她惊讶到眼睛一亮。 她还没说话,楚若游已经微笑着跟她们点了点头,看上去很是光明磊落。 云洄之于是介绍:“妈,这是楚老师,是跟我搭班的班主任。” 容敏非常客气地与楚若游寒暄了几句,她与人打交道打惯了,也没给云洄之跌份。 进到电梯,程韵吸了下鼻子,“这个老师身上好香啊。” 云洄之平静道:“喷了香水,我们学校女老师都比较精致。” 才怪。 楚若游正式上班是不喷的。 送走妈妈跟妹妹,她旋即跑回公寓,路上放弃了表情管理。 当她气喘吁吁敲开楚若游房门时,楚若游奇怪:“你怎么了,累成这样?” “你不是说下午来吗?” “临时改主意了。” “那你怎么不发信息跟我说一声,突然就来了,” 楚若游一本正经:“我忘了。” 云洄之关上门,“你骗人!” 她笑起来,忽又咳了两声,嗓音仍带着点哑,但化过妆,精神比昨晚好得多。 楚若游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将云洄之的心也挑起来,让她悬在那儿L,有须臾的失重。 “你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吗?” 云洄之言明,满脸欢喜。 楚若游的眼神和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嘴上却慢悠悠:“不是。” 云洄之背着手往她身前倾,莞尔说:“我知道了,你是赶着来还债的。”! 第 73 章 近午的阳光从阳台淌进卧室,将潮湿几天的空气抖搂后晾晒干净。 云洄之从隐隐淡淡的栀子花香里嗅到了书墨的味道,楚若游房间的书柜满满当当,使书桌周边宁静又素雅。 她送给楚若游的那本画册,被楚若游带来摆在架子上。 翻开的那页画着山涧的长虹,青绿色的远山,浅色河水上架着虹桥。 她们爬山时也曾有幸目睹这一幕,楚若游当时就很喜欢,伫立看了许久才舍得走。 云洄之还在后面悄悄为她拍了一张跟彩虹的合照,事后发给她,她惊喜万分。 云洄之意图明显的靠近让楚若游本能地往后躲了下,面色稍稍不自然,“又不是很急,到点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云洄之不动,两人眼神僵持了会,她催促:“快点嘛。” 楚若游喜欢装傻:“快点什么?” “你说呢,亲我啊。” 云洄之脸皮是厚的:“你要是害羞,那我主动啦?” 顿了一下,楚若游嗔她眼,又看了眼阳台的方向,确定不会有意外的观众。 “你闭上眼睛。” 云洄之眨了眨眼睛,明白她要兑现了,不讨价还价,乖巧地闭目,同时将两只耳朵捂住。 没了灼灼的目光直视,楚若游感觉房间里的温度都低了一些。 她立即从头到尾打量云洄之。 云洄之虽然烫了个头发,美其名曰楚老师喜欢成熟女人,她要当成熟女人。 但是,她显然也就那么一说,没有刻意变换风格。 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卫衣,前面还算素,背后图案一整个五颜六色光怪陆离。戴着黑色棒球帽,朝人笑时年轻又有活力,像个还在读书的学生。 楚若游方才与她迎面相遇时,目光就像不受控一样被她吸引走。 若是云洄之真为了她每天披着风情的波浪卷,穿高跟鞋和正装,那她可能会新鲜两天,之后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因为过度的迎合只会让她质疑她们之间的情意,也会让她心目中的云洄之失去原本的魅力。 她就是要做她自己才行,要光鲜亮丽可爱活泼,然后,以真正的样子来与自己相处。 云洄之捂住耳朵的两只手很是秀美好看,左腕上戴电子手表,右腕是她们曾经在山上请过的珠串。 楚若游的那一串,她一直放在枕边,没办法再去戴它,也想让它伴着入眠。 她哭笑不得问:“什么造型,你要变身了吗?” “我怕你偷袭。” 云洄之倒听话,回话的时候也没睁开眼睛。 她只是没安全感,怕一闭眼又被楚若游欺负耳朵,放假那天晚上才被咬过,心里阴影尚且在呢。 楚若游笑了一声,在她左耳边轻声问:“怕什么?我上次咬疼你了吗?” 感冒后的音质带着沙沙声,混着调笑的口吻,让云洄之有睁眼 看她的冲动。 楚若游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呢? 这个念头升起的当刻,她唇上传来了温软的触感。 云洄之倏然睁眼,与楚若游近在咫尺的眸光对上。 楚若游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玩味,像在蒹葭时一样漫不经心,逗人似的。 而是罕见地深情,如正凝思般专注于这个吻和眼前的人。 云洄之呼吸一窒。 因她突然睁眼,楚若游停下,眼里很快就挂上笑,“还上了。” 云洄之欢喜又讶然,来不及慢慢回味,尽力将心头万绪藏起来,好不使彼此尴尬。 她表演痕迹很重,捂嘴:“啊,我以为就是亲亲脸呢,怎么突然亲人家嘴巴。” 她故意来这么一句,楚若游也没表现出害羞,淡定说:“检查一下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喝水。” 她转身把几分钟前烧开的水给云洄之倒了一杯,放在茶几上,再一同坐下。 云洄之端杯:“我每天都有好好喝水。” 勤喝水的确能养成一个习惯,那十五天足够她养成,也可能没养成,她只是靠坚持这件事来思念楚若游。 “嗯,好像是的。” 楚若游忍住抿唇的冲动。 “好像?” 云洄之腼腆一笑,还没骗到谁就图穷匕见:“楚老师不能确定的话,可以再亲我一口啦。” “你真是……”楚若游词穷了。 放下杯子,云洄之轻声问她:“真是什么?” 她说话间张开双臂,在沙发上侧着身子,做了个想抱的动作。 楚若游没躲,目光坠入她的怀抱里,只一眼,云洄之就知道她是默许的了,于是拥住她。 她像在秋天重新找到了逝去的盛夏,苍郁葱茏里,她像再次观赏到了夏夜清月,又听到了林间蝉鸣和莲池中涟漪荡开的声音。 “我们这才是和好了。” 她的话语温暖和煦,使楚若游想到坐在她自行车后座时,听到她将车铃按出一串响,一只小猫随之越上墙头的画面。 “嗯。”和好了,甜的苦的酸的都尝了一遍,现在不想折腾了。 云洄之揽着她的腰,深嗅了一口,陶醉说:“我妹妹夸你好香。” “你觉得好不好闻呢?” “我喜欢你身上所有的味道。” 有香水味时很好闻,没香水味时也很好闻。 楚若游靠在她肩头蹭了下,“看到你妈妈跟妹妹,才知道你为什么长得这么水灵,原来是一家子都好看。” 云洄之从她怀里退开,矜持道:“基因好,长得漂亮没办法。” 楚若游忍无可忍地笑了出来,将眉眼都弯起,显得双眸里储存着的柔情和妩媚挤出几分。 她这样发笑真是太犯规了,云洄之心痒心慌,下意识想办法解决。 她的解决方式是吻住楚若游,让她再感受一下自己嘴巴水润与否。 她没有楚若游那般淑女、客气, 她的吻不是蜻蜓点水, 而是长驱直入。 这几乎成了肌肉记忆,在蒹葭时候,哪一次她们接吻的尺度小呢。 楚若游却全然没有心理准备,被不客气的探入后含糊暧.昧“啊”了一声,脑后发麻,自上而下牵扯着心肺与后脊一同颤了几颤。 适应之后她便投入了进去,她开始回应,沉迷,并在你来我往中争取主导权利。 她争不过云洄之,她半个身子都躺了下去,头靠在沙发扶手上,被云洄之吻得昏头转向,连呼吸都不能自主。 尤嫌不足,云洄之按她喜欢的那样轻扼住她的喉咙,好如愿听见她气息受限时的吟与喘。 楚若游紧紧攥着她肩上的卫衣一角,在过度刺激下,一边任由自己发出平日没有的脆弱声音,一边意识不轻地动了动腰肢,与云洄之贴合得更紧。 云洄之近乎失去理智,手从她脖颈间离开,来到她腰间,触及她皮肤的那一刹那被按住。 “行了。” 楚若游偏开脸,从云洄之霸道的吻下脱身,有些急地出声制止。 云洄之微觉遗憾,她这会子心跳得剧烈,感官失衡。也不晓得自己的手是太凉了还是太烫了,怎么还没摸进去,就被楚若游发现了呢。 心里暗藏无赖想法,行为上她很是斯文,也就真的都停下来。 有些失神地陪着楚若游一起贪婪地呼吸着,弥补刚才的氧气缺失。 楚若游有些含羞地拿余光瞥她,却在看见她装无辜和清纯的深情时没了羞赧,转为恼意,决绝地把她推起来。 云洄之讨好地笑笑,她偏头侧顾的动作害得楚若游又是一惊,但她没别的想法,看清楚后开口:“你脖子有一点红。” 她没用力,真没怎么用力,就是楚若游皮太薄,稍稍碰她一下都跟怎么着了一样。 楚若游闻言脸又一烫,瞪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云洄之,得寸进尺四个字为你量身定做的吧。” “估计是的,我也想骂我自己两句,是很不像话。” 云洄之抱着自己,挪坐在沙发另一角,认错态度良好,“对不住。” 呜呜,下次还敢。 她都道歉了,楚若游还能怎么说,她也不是没沉浸其中。 说多了显得她虚伪,欲擒故纵似的。 但是云洄之也太不能惯着了,否则她就能把一个吻变成既抱又亲既掐又摸一整套。 要是不喊停,她说不定能直接做下去。 她们相见第一晚,云洄之不就是这么做的嘛,差点没给她适应的时间。 楚若游将她没喝完的那半杯水喝了,去卫生间整理了半天。 这期间云洄之揉了揉脑袋,使自己从色胆包天buff下脱离,清醒下来,她发现是急了一点。 不过怪谁呢,一人一半啦。 她理了理衣服,看眼时间,都十一点多了,难怪饿了。 也不知道楚若游在整理什么,还不出来,她少儿L不宜地想了下,过去敲敲门:“你要换什么衣服吗,要不要我拿来给你?” “滚!” 楚若游感冒大概好透了,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云洄之笑起来,喜滋滋说:“我先回趟房间,过十分钟再来找你,咱们出去吃饭。” 她刚回房间,收到容倩的消息,[你妈开始注意你了,我没说什么,你收着点吧。] [小姨,谢谢你通风报信。不过这该出的柜呢迟早要出,我不会顾及她,收是不可能的了,我尽量让她慢慢做好心理准备。] 肯定对她这话不满意也不放心,容倩电话立即就打过来了。 云洄之挂了没接,[下午有空再聊,我现在得跟她去吃饭了。] 她拿起包出门,在走廊上耐心等着楚若游。 楚若游出来时表情冷淡,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没换衣服,还是刚才的穿着,但补了妆容,脖子上痕迹已经消了。 她看云洄之一眼,御得云洄之很不值钱地想过去帮忙拎包。 顺着她的包,云洄之看见她的腕上也戴了她们在寺里一起请的手串。 她龇牙而笑。 楚若游忽然开口:“你很久没x生活了吧。” “……可说呢。”! 第 74 章 等着电梯上来期间,云洄之侧靠着墙看她,对她四平八稳的架势生出些不安。 这话问得,让人怪害臊的,怎么跟她就不是一样? “其实也没有很久。” 云洄之试探性地开口。 楚若游的眼神猝然由平静转为审视,微眯了眯,对上云洄之的笑,又恢复刚才那副样子。 不冷不淡道:“多久呢?” 电梯往楼下大厅去,云洄之见她上钩,反问:“你呢,你先说。” 四楼暂停,有人进了电梯,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 她们在无声中思忖对方的话。 不能说是信任或不信任对方,而是她们也不觉得,之前那种关系,有资格要求对方为自己守身如玉。 甚至这种试探,都是有些存心给自己找不自在了,不该出口。 楚若游心想,应该立刻结束这个话题,因为在她问出那句话的当下,心里显然只想要一种答案。 一种天真纯情的妄想。 可万一不是那个答案呢? 云洄之要么选择撒个谎骗她,从此心中留个不光明磊落的点。 要么选择说实话,说她不想听到的那句实话。 这就没意思了。 她们俩的开始就不算清白,成年人之间讲究的就是一个云里雾里,彼此保留,什么都问得清清楚楚反倒有失美感。 走出公寓楼,楚若游立即打断:“别聊那个了,你想吃什么?就在校门口找家店吧,懒得开车了。” “好啊,我吃什么都行。” 云洄之心中警铃大作,等等,为什么她反问楚若游,楚若游不想继续聊下去了? 虽然即便楚若游跟别人也逢场作戏过,那也不算了不起的事情。 本来楚若游就没想选她,更没给她相关承诺。 但是一想到在她放不下,想着念着楚若游,坚定地奔赴而来时,楚若游进行过别的尝试,她还是说服不了自己释然。 简单庸俗一点地说,谁也没法在这种事情上面慷慨。 道理都懂,就是做不到。 她心中焦急地垂头走了几步,闲谈般的话,本来是失了方寸后的暧昧,怎么搞得这般头疼了。 忽然,她有个猜测。 她的思维应该算个正常人吧,那么她的想法楚若游多半也有。 她现在不敢继续问下去的理由,说不准就是楚若游喊停的理由。 无论是不是,她得先声明一下,“我可是有两个多月没跟人滚床单了,我是笨蛋,没法一心二用。彻底放下对某人的执念之前,不会有心情去风流的。” 楚若游侧目看她,脸上瞧不出情绪,云洄之却能感觉到她在研究这话的真假。 “我干嘛要骗你啊!要是假的我就不说了。” “哦,那就不奇怪了。” “什么不奇怪了?” “你在 我房间的所作所为。” “?_[(” 了一下假装不好意思。 伸手戳了戳楚若游的手臂,继续追问:“楚老师,别转移话题,你呢?” 楚若游淡声问她:“你就不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吗?” “那你不回答我,我就只能按我不想听的那个回答理解了。” “然后呢?”楚若游好奇。 云洄之刚才很介意,但楚若游这么一问,让她突然清醒过来。 “过去就过去了啊,你又不是劈腿,我较什么真?你不会以为这么点事就能劝退我吧,哼哼。” 眼前的人才最重要。 楚若游于是坦诚:“跟你一样。” 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云洄之立即笑了出来。 也对,楚若游若是轻易就能跟谁发生关系,便不至于跑去蒹葭镇找她时还编个“前夫不行”的背景。 “咱俩真乖。”云洄之总结 楚若游觉得心里轻快了一些,云洄之总能给她这种感觉。 两人进了家连锁快餐店,一同点了几小碟菜,配了两碗米饭。 楚若游又点了西蓝花,云洄之尝了一筷子,嫌弃说:“这是真没有我做的好吃,改天有机会我给你做。” 楚若游像是早就在等这话,认了真:“什么时候能有机会?” 云洄之想想:“等我娘家哪天没人在家,喊你过去。” “怎么跟偷情一样?” “这话说的,你光明正大去也可以啊,我不是怕你不自在。” 楚若游笑了,又听云洄之说:“我打算买套房,等我有了自己的家,随便你什么时候过去,我都给你做饭吃。” “你买?” 云洄之有些害羞,语气却理直气壮:“爸妈各给一点咯,他们很愿意的样子,不要白不要。” 楚若游点头:“聪明。” “说实话,你是不是很想念我的厨艺?” “何以见得?” 云洄之傲娇说:“上次聚餐,你在饭桌上对着一盘西蓝花撩我,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那倒不是。” 楚若游说实话:“你当时跟我赌气,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就故意闹闹你,让你吃得也不安心。” “……什么人啊。”云洄之从未见过这种坏女人。 楚若游问她:“下午你什么安排?” 云洄之说:“又没开车,吃完回去呗,下午备备课。你感冒还没好透,明天又要早起,还是要多休息,别吹风了。” “可以打车,如果你想出去玩的话。” 她这话让云洄之感觉她有安排,“你想去哪里?” “夏城博物馆,一起去看看?” 果然是历史老师,云洄之很想学习,但不得不提醒:“你预约了吗?节假最后一天,人肯定爆满。” 楚若游一想也是,就放弃了。 两人吃完离了店,云洄之才觉出些什么:“我是不是太随意了?今天是我正式追你第一天,我什么安排都没有。” “还好。” “还好”就是“你的随意让姐姐我很不高兴”。 云洄之赶紧挽回:“我本来想安排的,考虑到你身体情况嘛,不想折腾你。反正我们时间长着呢,是不是?” 楚若游饭后发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是,云老师想的周全。” 云洄之灵感一现:“这样吧,我可以陪你睡午觉,这个活动你觉得怎么样?” 楚若游带了点笑意看她,深情款款,轻吐出一字:“滚。” 晚餐两人一起到食堂吃,遇到曹亚南一行,其中还有刘复。 刘复办公室离他们远,平时没机会见,云洄之抬手挥了挥,高声跟他打了个招呼。 她的笑容跟手上的珠串一同在曹亚南心里摇晃,让他不是滋味,生出一点不甘心来。 他出现得太迟了。 刘复跟曹亚南将餐盘送去回收处,开口笑说:“云老师还是像在蒹葭镇客栈一样开朗。” 曹亚南也笑:“云老师这性格很好,在哪都能开开心心。蒹葭镇风景不错,我昨天上午刚回来,当地人的生活状态让人羡慕。” “是,那里住着就是舒服嘛。楚老师暑假也去过,住了半个月吧听说。楚老师走后,云老师还跟我问起过楚老师。现在两个人搭班,估计配合也愉快。” “真巧啊。” 曹亚南遗憾,要是自己也暑假过去就好了,早一点遇到云洄之,不是以同事的身份,他们会不会更有可能呢? 这个念头纠缠了他一会,等他到办公室坐下,不多时楚若游也过来了。 桌上笔记被她拿笔时无意碰掉在地上,她弯腰伸手去捡。 曹亚南随眼往地上一看,发现她腕上也有手串,他从前没见过楚若游戴这种东西。 一个特别荒谬的念头被他捡了起来。 那天晚上,云洄之在餐馆里对他坦诚,说那桌子菜都是她喜欢的人爱吃的。 可见她喜欢的人去过蒹葭。 曹亚南中午开车回校,就看到她们一起从校外 回来, 一路说说笑笑。 晚上又碰到她们在食堂。 “……”他仅是这么一想就觉得离谱了。 算了算了, 别瞎想了,还能追不到人就把人往同性恋上猜,以此来抚慰自己的挫败感嘛。 那也太没有做老师的风度了。 楚若游进班之前看了眼手机,云洄之给她发:[等你下班。回来有惊喜。] 她花了很大力气才没让自己又莫名其妙地笑出来。 面无表情地回复:[班不上了,现在就回。] [真的假的?] [假的,去班里了,勿扰。] 楚若游花一节课把作业讲了,其余时间她一直在想一个词,那就是“归心似箭”。 她现在想来,最美好的日子莫过于在蒹葭镇的那几天大暴雨。 她们待在楼里,无所事事,一次次地接吻和纵欢,时间是专门被用来消耗的虚物。 窗户外是雾蒙蒙的山镇夏景,身边是最可爱的姑娘,睁眼闭目都可以看见。 她正经时唤“若游”,作怪时喊“姐姐”,不高兴时喊“喂”。 楚若游想跟她待在一起的欲.望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结束自习,她快步离开,今晚的查寝安排没有她。 虽然往日无论有没有,她都会在假期结束后的当晚去一趟宿舍,但今天就暂时作罢了。 某些责任感,适当放下一些也无伤大雅。 走到教师公寓下,她停了步,抬头往上看去。 月亮被云遮住了,九楼只有一间房窗户亮着灯,隐隐约约看见有个人趴在阳台上,朝她挥手。 她站在楼下拿出手机编辑:[你是不是经常站在上面偷看我?在你不理我的那段时间。] 云洄之:[这完全是污蔑!] [那是我想多了。] 等她进了云洄之的房间,被云洄之问“为什么会这么想”的时候,她说:“因为每当云老师有晚修,我都会站在楼上看云老师。” 云洄之显然愣在原地,她没想过楚若游会跟她做一样的事情。 “发什么呆啊?”楚若游推她。 她被撩得心口发热,还装得很厉害,威胁说:“你怎么敢这么实诚,不怕我情不自禁非礼你吗?” “哦。” 楚若游答得无所谓的样子,自顾自在长桌边坐下,架起腿,悠哉看着她说:“来啊。” 她回来的路上就在回味中午的吻了,好像滋味还不错。! 第 75 章 声音仿佛是施了咒语的蛊惑,是塞壬的歌曲,也因为过于反常,听见的人没立即上钩。 而是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楚若游是刚从教学楼教书育人回来吧。 楚老师对待工作及工作环境严肃谨慎,大多时候都符合云洄之对“班主任”一词的刻板印象。 她在学校会把身上很多跳脱的任性的因子都锁起来。 即便与云洄之能在房间里说说笑笑,但离开教师公寓楼,她连笑容都淡了几分,时刻记着为人师表四个字。 有时转换不过来,在哪都是一副严师模样。 所以刚下班回来的楚若游,就算放松了下来,也不该有心情这么撩她啊。 许是夜色做遮掩适合成年人放肆,又许是生病影响了楚老师的理智,她眉眼间的风情像在蒹葭逗小镇姑娘,给云洄之一种马上就要收到八百块转账的错觉。 云某现在比以前还不值钱了,就算没有八百,该陪的也都可以陪。 不过这话她现在不好意思说,免得楚若游多心,以为她这次求和的目的只是打发空虚。 云洄之迈步过去,半蹲在楚若游面前,乖巧抬头:“来了。” 以为她看见诱饵会蹦蹦跳跳上来咬住,没成想她还矜持起来。 微微失望,楚若游居高临下地问她:“蹲着干嘛?” “你这个角度好看,有棱有角,高高在上。” “……” 楚若游真想给她买本成语书,方便她在约会的时候用点好词。 “起来。” “我先蹲会,怕有什么陷阱。” 楚若游从她宽松的睡衣领口窥探到一抹春光,并未绅士地挪开眼光,她本就不是绅士。 “原来云老师也会怕有陷阱,我还以为胆子大得很。” 云洄之装乖:“我胆子小的,你第一次给我私信的时候,我还怕你是个男人来骗我呢。” 楚若游笑开了颜:“所以你才问我要照片?” “也不全是,我以为我要照片就能气走你,谁知道你真发。看到照片以后我才胆大起来,心想就算图片是假的,我也要一睹真容。” 楚若游看她一脸骄傲地解说,想到初次见面,她将墨镜摘下时,从云洄之眼里看到的惊羡。 批评道:“好色。” 云洄之蹲得不舒服,调整了下姿势:“这我不否认,谁不好色啊。你也好色,还夸我是盲盒的隐藏款!” 可会骗小姑娘了。 楚若游想了一下,不承认:“有吗?我说过这话?” “哼!” “你起来吧,别腿麻了。” “已经麻了。” 楚若游无奈,伸手去拉她,她没动,还拽了楚若游一把。 眼眸里蒙上层桃色,云洄之心猿意马:“这姿势让我想到……” “住嘴。”楚若游及 时打断她。 云洄之被她的反应惹得笑起来, 眼睛弯弯, 笑意泛起,将方才的“好色之想”洗涤干净,看着很快就澄澈见底了。 她外表换状态换得快,但不代表记忆也能立即停下。 想起过往的某天晚上,楚若游这样坐在沙发上看书,她洗完澡,蹲在楚若游腿边跟她说话。 本来是无心,可聊着聊着气氛忽然暧.昧起来,她们对视上,彼此都看清了渴求。 于是她起了心思,将楚若游的睡裙撩上去,并未有阻拦,于是跪在沙发前侍候起来甲方。 楚若游手里晦涩难读的俄国掉在地上,厚厚一本,发出扰人的闷响,之后跟着的是楚若游温弱而诱人的低吟。 一个个长串的外国人名,在楚若游脑海中被极致的快感所取代。 云洄之有好好喝水,嘴唇很软,舌头灵巧。 从眼前人此刻的表情中,云洄之看出来楚老师也在忍不住回忆,且比自己触动更大。 毕竟当时半躺着舒服的是她,那是什么感受,她比谁都清楚。 云洄之咳了两声,像也感冒了一样。 随手捞了个凳子坐下,她揉着腿说起最初的话题,“你为什么要偷看我呢?” 缓了缓,停下那些回忆,楚若游应该是将想翻的白眼克制住了,只掀了掀眼皮,“想看你啊,刚好吹吹风看看月亮。” 所以她们俩是互相偷看,各自演着暗恋的苦情戏码,见面了却互送冷眼,公事公办的同事是吧? 云洄之跟着她轻描淡写又不容置喙的语气走了一烫,欣慰道:“好像蒹葭镇的楚若游回来了。” 为什么呢? 她好像还没懂得其中原因。 楚若游却心知,倘若蒹葭镇的楚若游再不回来,蒹葭镇的云洄之就要离开了。 放假那几日,在她以为云洄之迟早会联系她时,她看到了云洄之在蒹葭的摄影作品。 那一刹那,她有些发冷,觉得云洄之从始至终还在那个镇子上,并没有为她而来,又为她停步。 她尝试不理会心中的恐慌,但试了几天也没成功。 病得最难受的时候,任予晗跟她妈妈来家里,顺便进房间看她。 楚若游她在心里对话几年前的楚若游。 若是几年前的她,生病了能被任予晗关怀上心几句,再难受都会高兴起来。 就是这般没出息。 可现在不会了,她照样难受,应付任予晗都觉得心累。 反而想着若云洄之看到她这副模样会如何。 昨晚云洄之喊她下楼时,她曾想过扑点粉、涂个口红遮掩,但是之前她们的交谈都不大愉快,她怕再吵起来,索性一脸憔悴地出门。 云洄之看见她病成这样,总不至于再因为她的话跟她计较,生她的气吧。 果然,云洄之温柔又体贴。 楚若游问:“那你喜欢吗?” 云洄之亲昵地往她 身前凑了凑,“我喜欢的啊,我喜欢你本来的面目。” “??[” “心是好心。” “所以,你给我的惊喜呢?” 楚若游忽然警觉:“到现在没拿出来,你不会骗我的吧?” “哪能呢。” 云洄之有些心虚,“你闭上眼睛。” 其实就是没有,只是想让楚若游上班的时候心里能想着自己。 她承认,她有点心机。 楚若游质疑地看她一眼,也没多问,闭上眼睛的同时还捂住了耳朵。 云洄之看她模仿自己就叫起来:“你捂耳朵干什么,我又没咬过你的耳朵!” “你废话真的很多。” “哼!” 云洄之趁她闭眼静静端详了她一会,然后贴过去亲了她一口,只亲在她脸颊上。 “好了。”她说着有些害羞。 “就这样?” 楚若游睁眼,打量她,看不懂她在害羞什么。中午都亲成那样了,也没见她难为情。 云洄之思维跳跃:“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感觉到我可能喜欢上你的吗?” “这我怎么猜啊?”话虽如此,楚若游却是感兴趣的。 “答案就是惊喜本身,因为我没跟你说过,所以决心在追你的第一天告诉你,让你更了解我,这个惊喜还不错吧?” 她开始上升高度,把这事对付过去。 楚若游大胆探问:“一见钟情。” 摇头,“初见只是单纯觉得你漂亮,心思不单纯了而已。” 楚若游其实也知道不会是一见钟情,但是听了这话不免失落,也对,她没那么大魅力。 又猜:“我们爬山那两天。” “为什么猜这个?” “当时在车上,你想拿手机拍我睡觉的样子,又很笨地被我发现了。我就觉得这个举动不寻常,你好像有点当真了。” 楚若游不是感受不到的。 云洄之翘嘴:“所以你才主动跟我自拍?” “互相满足嘛。” 云洄之想,她被楚若游骗来夏城真不能怪她,这女人太坏! “还是猜错了。” 楚若游没耐心了,“那你直接说吧,我猜不出来。” 云洄之伸手,指尖碰了碰她的脸颊,“我刚刚亲你的地方,是你第一次亲我的地方。” 她指尖发热,戳得楚若游脸也跟着热,回忆了好一会,“怎么会,我第一次亲你不是嘴巴吗?” 当时她还发懵呢,云洄之直接亲她就算了,居然毫不客气地初次接吻就将舌头抵进来。 最诧异的是她竟也不排斥。 云洄之不这么想:“嘴巴都是我亲你,你被动接受,而且那样的亲吻只是服务于性,算不上真正的吻。” “服务于性”让楚若游脸色不妙了下,剜她眼,想起来了。 “你送我生肖 转运珠的那个晚上对吧?我当时心情一般,所有很惊喜,就在你脸上亲了一口。” ?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夏日失控谎言》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对咯。” 云洄之眸光微亮:“在那之前我们俩就是简单的床伴和旅伴,我只庆幸遇到了一个合心意的大美人。但是你的那个吻给了我很多非分之想,我开始想被你喜欢上,被你温柔地再亲一次。” “云老师,你心思好细腻,又好纯情哦。” 楚若游揶揄她一句,那时她们什么都做过了,云洄之非常驾轻就熟。 结果悄悄为一个脸颊吻心动,有点可爱。 原来比她想的还要早。 云洄之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你呢,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楚若游哼笑了一声:“这个问题啊,等以后再说吧,我可没答应跟你交换答案。” “喂!”云洄之发恼。 楚若游起身:“你今晚的分享我很喜欢,就像当时很喜欢你送的转运珠。洄之,你总是很会送礼物。” 她在云洄之脸颊上的同一位置亲了一口,轻声说:“晚安,早点睡。” 她走了,留下一阵香风。 云洄之摸着脸发怔,有些无助,很想跟楚若游一起睡觉怎么办啊。 日子开始趣味横生,工作的繁忙跟情感的推进融合,让云洄之每天睁眼闭目都带笑。 她跟楚若游以暂且不提恋爱的方式恋爱着,所谓的追,不是她一厢情愿,而是心照不宣。 每天一起吃饭,工作,休息。 有空就打球散步,下班后没晚修时就一起追一会剧,周末逛馆观影听音乐剧。 接吻,拥抱,好几回险些滚到床上去。 不过总有一人先清醒过来,然后觉得还是应该再矜持一段时间。 十月下旬,天气渐凉。 早上一起去教学楼的路上,云洄之说:“我们晚上要一起吃饭,我等你。” 昨天就约过,今天再提醒一下。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是楚若游的自习课,学生跟家长多半还会在放学后去找她谈事情,所以往往会迟很久才下班。 云洄之利用这个时间差,下了课就说自己有事要出趟学校办。 闻子的家离得不远,她打了车过去。 已经提前联系过主人,并下单了菜品过去。 闻子最近租了个两室一厅,厨房虽然不大,但她平时喜欢做饭,所以应有尽有。 “请便吧。” 她眼中的云洄之是一个有趣又温暖的人,她很乐意与云洄之交谈。 云洄之边处理菜边跟闻子聊,说自己近来过得很好,打算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了,要在夏城买个自己的房子。 闻子羡慕她,也祝福她,顺便等着开饭。 云洄之快速做了二个菜,一荤一素一汤,给闻子留下一部分,其他打包回了学校。 过了放学时间,楚若游的电话先打来,“你还没忙完吗?” 云洄之兴冲冲说:“在回去路上了,十分钟就到。” “不急,我是想说,我不能陪你吃饭了。” 云洄之问:“怎么了?” “有私事要处理。” 楚若游的声音在电话里听上去淡淡的。 她没解释是什么事,好像就算不解释也没问题一样,一句话就可以打发 她不想说,云洄之就不问了。 “好,你去忙吧。” 直接挂断。 坐在出租车里,学校附近这段路堵得厉害,云洄之突然沉静下来。 她太久没安静了。 忙到现在,也的确有些累了。! 第 76 章 将一口气悄无声息叹出去,将耳机里的音乐切到下一曲,将视线从拥挤喧嚣的长街收回。 她垂首,跟着音乐放空大脑,车子又停下来,挪动不得。 刚歇了一会,楚若游那边又打过来。 她只怔了两三秒就接起,有些担心:“怎么了?” 楚若游刚才背景音嘈杂一片,现在那边安静下来,她反问:“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 “因为我今晚不得不爽约了,你不高兴了吗?” 楚若游敏锐地戳破她的小心事,将冷淡的声音温了之后传过来:“我们这么多□□夕相处,这两周都在一起吃饭,今晚本来肯定会陪你的。但刚才下课接到电话,家里似乎有点事情,我需要回去看一下。这样你也不能接受吗?啊?” 她前面都是在叙述,在解释,在讲道理,像给任性起来的学生做疏导。 但最后一个“啊”则带着俏意,如果此时她在云洄之面前,大概会轻轻推云洄之一把,然后对她放电。 云洄之立即好受起来,却还是有些怅然,坦白跟她说:“也没有很失望,就是觉得你刚才好冷淡,一句话就要打发我了。” “刚才身边有人,我不好多说嘛,哪有故意冷淡,我说话声音不就这样?” 她声音愈发温柔了:“什么叫打发你?乱说。我打电话是想知道你去哪里了,顺便跟你说一声事情没办完就慢慢办,不要急着回来。你说还有十分钟,我就直接说我有事了。而且你不是也没告诉我有什么事要办?我们彼此彼此,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因为菜白做了!白忙活半天。 还是前几天闻子联系她,跟她交流近况,她才想起来,去朋友家做饭既不招摇,也比较安全。 之前在酒吧被人拍到,之后云洄之也没再跟她们约见。 在夏城她没别的朋友,更没有女同朋友,所以偶尔跟闻子聊聊天也很放松。 闻子刚刚发消息过来,说她做菜很好吃,有家和妈妈的味道。 云洄之回她:[你真会夸。] 直接升辈。 虽然不能跟楚若游一起吃饭,让她尝自己亲手做的菜,但是来日方长,下次再做就是。 她说:“好啦好啦,我没有不开心,你怎么一说我就好了。你快回家吧,路上开车注意安全,刚好我周末也要回家。” “嗯,那好,拜拜。” 云洄之能量恢复了些,但依然选择让自己平静地思考一些事。 有时候就是这么巧,惊心准备的惊喜会被意外事件随时打断。 付出莫大力气,却没溅出一点儿水花。 她也可以跟楚若游说“我给你做菜了”,但是楚若游既然家里有事,可能本身就会面临一些烦恼,还干嘛说这个话让她难受呢。 后来堵得实在没办法,眼看没多远,云洄之选择下车步行。 她拎着餐盒进了校门,往公寓楼 去,路上遇到几个学生打招呼。 天色已经暗下去了,现在白昼被缩短了太多。 不像在蒹葭时候,她跟楚若游晚上七八点出去吃饭,外头的天色还有亮光。 本就决定明天再回家,她也没心情改变行程,干脆今晚一个人在学校吧。 她独自将饭菜吃了,也浪费了一个人的量。 这让她心里头仍闷闷的。 她给楚若游发消息问到家没有,楚若游只回了“到了” ,之后就没再理过她了。 云洄之洗了个澡,也没心情再处理跟工作相关的事情,半躺在床上看电影。 上周末她邀楚若游一起在房间看电影,她说靠床上看放松,楚若游没答应。 还意味深长看她,仿佛她是个很会诱良家妇女的坏人。 睡前她发了个“晚安” 过去,等了几分钟,楚若游发了个月亮过来。 看样子没时间跟她聊天了,她放弃等,关灯睡觉了。 隔天醒来,她整理好之后看了下时间,担心周末这个点会堵车。 于是没打车,按着导航先步行再公交转地铁,折腾了一趟。 她享受一个人完成一段路程,也不用跟谁攀谈,也不必心事重重,就安安心心朝着目的地走就行了,一定能走到。 周六地铁上人巨多,也不知道都是去哪玩,但现在不热了,秋高气爽正适合出行。 云洄之挤在人群里,在吵闹中走神,她没戴耳机,捡着周围人的声音打发时间,还听到些不能做出表情的秘密。 她个子高,不小心看到身旁的姐姐点开了女同交友软件。 同道中人。 到家都快十点了,看眼手机,楚若游仍旧没给她发消息。 容敏跟家里的阿姨都在厨房忙,看架势要备不少菜,云洄之猜到:“今天有客人来吗?” “程家那边的亲戚,好久没聚了,你叔叔家请他们来家里坐坐。” 容敏让她别拘谨:“你都见过,卓晖两口子也来。” “予晗姐也来?”云洄之惊诧。 “是啊,都来,快到了。” 云洄之诧异的是,在此之前,任予晗居然也没跟她谈及。 之前在小区门口相遇,云洄之忍不住在她面前跟楚若游亲昵,事后任予晗也没提这件事。 但是上周突然邀请她,问有没有时间去家里吃饭。 并且没邀请楚若游。 云洄之疑心有鬼,推脱说快期中了,周末也挺忙的。就没去。 没想到她倒来程家了。 云洄之想帮忙被拒,无所事事进到程韵房里。 程韵正在画手抄报,彩笔铺了一桌。 云洄之打量她的房间,标准的小公主风布置,聚集了所有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在父母的爱中长大的孩子,这一辈子该有多幸福,云洄之羡慕地看着她画了一会。 从她的画就能看出来了,天真烂 漫,相信温暖与希望,歌颂阳光与生活。 云洄之随手揪了个草莓熊坐进卡通小沙发里,侧枕着草莓熊问:“韵韵,之前卓晖哥他们有没有来咱家吃过饭?” 程韵放下画笔,转过椅子看她,甜声说:“卓晖哥没来过,但是爸爸喜欢邀请亲戚来家。” 云洄之不解:“今天怎么卓晖要来呢?” “因为以前没来啊。” 云洄之笑了一声,这逻辑居然也说得通。 她想给楚若游发消息报信,又怕楚若游以为她别有意图,故意提任予晗找不痛快。 算了,不说了,等见面再聊。 程韵下了椅子,跑过来黏人,跟云洄之挤进一张小沙发里,抱住她手臂。 “姐姐,你明天别那么早回学校好不好,陪我去植物园吧。我要写一篇观察作文呢,妈妈跟爸爸都没时间。” 程韵眼睛很大,眼巴巴地看着你时,你根本拒绝不了。 “好,陪你去。” “耶!姐姐最好了!” 不多时,云洄之跟程韵出房间,见程木海领着一行人进家。 云洄之一一打过招呼,发现有几个陌生面孔。 程木海依次介绍了一下。 云洄之跟他们点了点头,只是同辈,也没什么好殷勤的。 任予晗自进门就对她笑,笑容亲切,仿佛她是她亲嫂子一样。 云洄之回以热情笑意。 程家的餐厅是中式圆桌,恰巧她坐在任予晗边上,任予晗温柔地问她这周不忙了吗? 她说:“也忙,但是半个月也该回来看看我妈。” “孝顺,还是女孩子心思细。” 云洄之虚与委蛇,轻声笑道:“对的,予晗姐打算什么时候生个女儿。” 任予晗脸色微变,云洄之也自知“失言”,改口说:“忘了,按吉祥话不该说生女儿,应当祝予晗姐一举得儿。” “不是这个意思。” 任予晗顷刻间修复了脸上的裂痕,笑着跟她解释:“我跟卓晖可喜欢女孩子了,也想要女儿的。不过现在还早,才结婚呢,二人世界没过够,等两年再说孩子的事情。” 云洄之十分认同地点头。 她心思都在任予晗身上,开席之后吃了一会,才从几位长辈和卓辉的言辞里感觉出来,他们今天除了谈他们程家的家事以外,还想给自己推荐个男青年。 正是她没见过,程木海介绍说叫孟烨的陌生人。 联系之前卓晖说的什么表弟,云洄之明白了,还是推过来了。 她看了眼容敏,好像长大怎么回事了,她急着安排自己了。 卓晖妈妈越看他们俩越高兴,“年轻正合适,模样、工作都匹配。性格嘛,小孟我看着长大的,踏实得很,小云也不是娇纵的女孩,肯定谈得来的。” 程木海打包票:“小云脾气最好,温温柔柔,没有跟她处不来的人。也不是要怎么样,年轻人嘛,慢 慢接触,就当交朋友,没事一起吃吃饭,出去玩玩。” █想看秦淮洲的《夏日失控谎言》吗?请记住[]的域名[( 任予晗轻声对她说:“孟烨很不错的,否则就算我婆婆要给你介绍,我也会再拦下来。” 呵,云洄之可还记得,卓晖问楚若游考不考虑这位表弟时,任予晗刻薄地内涵了一顿“年下”。 饭局结束,在众人的撺掇下,云洄之跟孟烨出去“相处”。 这片住宅环境颇好,今天太阳也一般,适合散步。 孟烨先开口:“我之前问过晖哥你的名字,发现很特别,取自蒹葭对吧。我是火华烨,灿烂耀眼的意思。我妈说翻了几个月字典,寓意深远,希望我对得起我自己的名字。” 谁问你了。 “这样啊。” 云洄之本来觉得孟烨是不是跟她一样,抵不住长辈催促,才勉强来应付一趟。 所以刚才里面那群人的嘴脸让她喘不过气,她宁愿跟孟烨出来。 结果走了几步,聊过以后,发现这家伙的确老成,二十八不到,就对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无限向往。 他说:“你是老师,特别好,老师清闲,虽然赚不了几个钱,但有空照顾家里老人,以后也好带孩子。我的工作就是太忙了,总出差顾不上家里。” 云洄之觉得自己今天回来不是看家人,是历劫来了。 这人看着还正常,怎么一肚子臭水往外吐。 她停步,做了下表情管理:“孟烨,如果你是想尽快找个人结婚生子,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就不值得了,我还没这个打算。” 孟烨问:“暂时没有吗,其实我并不急。” “是永远没有。” 云洄之压着心里的不耐烦:“不好意思啊,我们就先聊到这吧。” 她转身回家,进门后直接上了二楼,回自己房间待着。 不多时,任予晗带着程韵上楼来敲她房门,云洄之心里嘲讽,这应该是他们想到的最好的探子组合。 “跟孟烨聊得不愉快吗?” 任予晗问她。 云洄之有些腻歪她脸上的笑,她觉得这人装傻真是一流。 “没有不愉快,但是感觉不合适,刚好我困了,就回来了。” “哪里不合适?你不喜欢他这样的?” “嗯,不喜欢,不是理想型。而且我是不婚不育族,跟他理念也不同,强行组合没意义。” 我的理想型是谁你应该清楚。 任予晗闻言笑了一下,看着程韵在一旁玩平板,轻声说:“你现在年轻才会说这话,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觉得家庭是负担。直到快三十的时候,忽然就成熟了,也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小云,走传统的道路出不了错。” 云洄之也不恼,“那是予晗姐遇到了一个还不错的男人,暂时又还没孩子,所有正在享受期,还有精力来劝我找对象结婚。” 任予晗 也没跟她争辩, ?[(, 似乎不打算再迂回。 “若游家里的事,你知道吗?” 云洄之感觉到不痛快了,却不代表问:“什么事?” “她爷爷病危了。” “哦。”云洄之有些薄凉地想,还好是祖父,应该不会太影响楚若游的情绪。 任予晗说:“她爷爷最期盼的事情就是看到几个孙子孙女能成家立业,结果至今没看见。“ “楚老师还有堂哥吧,压力给不到她身上。” 云洄之大逆不道地想这些老东西真是奇了怪,孙子孙女成家了你就死不掉了吗? “但若游的父亲是个孝子,也只有她一个孩子,见她这样倔强,估计又会跟她闹不愉快。” 云洄之隐下担心,“予晗姐真了解她们家的事啊。” “我跟若游十几年的朋友,我妈跟她妈也是,常在一起谈心。” “十几年”pstd! 任予晗又说:“其实,在合适的年纪结婚生子,让父母安下心,能省去很多麻烦事情。我有同事不婚到四十岁,最终还是结婚了。” “那说明你同事在四十岁才碰到值得她结婚的人。我是觉得,结婚也好,不结也好,都是一种与他人无关的选择,没有高下之分。” 云洄之才不接受她那套理论,“予晗姐是女性楷模,女强人一个,我听楚老师说,她一度将你当成榜样。怎么思想这么旧?” “一度。”任予晗念了念。 “现在楚老师是我的榜样了,我很欣赏她一直知道自己不要什么,虽然有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段话像绕口令,但任予晗似乎听明白了。 “她不要的未必不好,她想要的可能会害了她自己。” “这么严重吗?” 云洄之也喜欢装傻:“具体是什么事情呢?” “任性的事都会害人害己。” 任予晗淡声看着她。 这场谈话以云洄之轻蔑冷笑,任予晗放弃劝说为终点。 她离开后,云洄之也打算离开这里。 但想到答应程韵明天陪她,又忍下了。 她发消息问楚若游:[你家里状况还好吧?你有没有什么事?] 楚若游没回。 云洄之等了二十分钟,情绪有些不稳,又发了句过去:[你有事就不能主动跟我分享吗?我总担心着,你也不管我。] [任予晗来我家了,一直劝我要听话懂事,早点找个男人嫁了。她怎么这么迂腐?想骂她。] 楚若游这才回了一句:[别理她就是了。] 云洄之气笑了,[我不提她你就不打算理我是不是?别的都不回,就怕我骂她。] 她今天快憋屈疯了。 偏偏楚若游还一直失联,又不冷不热回了句,于是她颇为恼火地找茬表达不满。 发完心情更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迁怒,于是手机扔开,不想再看了。 夏城是什么鬼地方啊,这么多奇怪的人。! 第 77 章 寂静的空间如同被凝固一般,闷不透气。一盏灯被按亮了,视线驾着光蔓延到更远的地方,脚步从房间踏至厨房。 她给自己倒了杯温热的水,一口气喝下去大半杯,喉咙舒服了,让她确定她没有再感冒,但昏昏沉沉的疲惫感还没消下去。 昨晚到家才知道,她妈急唤她回来是因为爷爷身体有恙,对此她虽然也不好受,但舒了口气,总归不是父母身体出问题。 做晚上跟去了医院,前前后后地跑着帮忙,凌晨才回到家。 上午又过去一趟,午后回来,没来得及休息就处理家长的电话,又赶紧将学校安排的几项班主任工作完成。 忙完精力不足,小睡了一会,又被连续的震动吵醒。 她看了眼,有学校的信息,家长的信息,也有云洄之的消息。 她先回了要紧的,点进云洄之的对话栏,就看见云洄之对任予晗的吐槽。 她其实也有些生气,任予晗从前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事,甚至只专注自我地到了一定境界。 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她想着先安抚云洄之的情绪,能把云老师气成这样的人,也没有几个了。 楚若游心知云洄之的情绪里还有她的原因。 于是发了句“别理她”。 人在选择一条道路以后,往往为了证明自己没有错,总希望别人跟她走一样的道。 因此越是苦口婆心地劝说别人同行,越说明这人心底虚弱不堪。 任予晗从前也常劝她,她虽然有所克制,但每次还是挂了脸。 她在学生口中的绰号不好听,因为她一板着脸就显凶,脾气也没云洄之那么好。所以想必任予晗也看出来她很不喜欢。 再加上后来她有意躲任予晗,久而久之也不怎么聊到了。 任予晗现在开始针对云洄之,楚若游很难认为她是为云洄之好。 在蒹葭镇时,为了把叛逆和不痛快展示给任予晗,她曾发过跟云洄之的亲密合照。 也告诉过任予晗,她跟云洄之住一间房。 她当时问任予晗,女孩子住在一起哪里不可以,就是为了陪着任予晗一起装傻充愣,看谁憋屈。 更是为了提醒任予晗,自己并不听她的话,也会放飞自我。 当时没想到任予晗会有认识云洄之的一天。 所以任予晗现在猜到她跟洄之的关系,想利用所谓的亲戚身份,劝洄之退回去吗? 这个亲戚远得不是一星半点,云洄之跟卓晖就毫无血缘关系,跟任予晗那就是客气才喊声嫂子。 按理来说,任予晗是没有资格去程家给云洄之上课的。 今天这一出,多半还是云洄之妈妈的授权,并且蓄谋已久。 云洄之肯定也能想到,说不定还会跟家里吵架。 楚若游开始担心她,她的情况不像自己有恃无恐。可能云洄之这一架吵完,母女情分就断了一半。 才思忖到这, 还未来得及查看上面的内容, 就看见云洄之炸毛,劈头盖脸朝她发了一通脾气。 她凝起眉,顿时恼火,这家伙不讲道理也不能这样吧。 将上面的内容看了,她才晓得这是嫌她回家有事情不说,今天也没主动发消息。 楚若游将另外半杯水喝下去,揉了揉头,昏沉难忍,又被云洄之气得心口都疼。 不痛快地回了一句教训:[有事就说事,不要扯不相干的人,再把你的揣测加在我身上。坏毛病改不掉了?] 放下手机,长长地吐了口气,再不想去理那个人。 过了一会,楚父楚母回家来,也是一脸倦色。 楚若游听她妈说:“还好你爷爷子女多,能轮换着守。你这代大都是独生,你们以后压力多大啊,我跟你爸但凡有个三长……” “妈!” 楚若游拦她的话头,“不要说这些,哪有咒自己的。” 楚决明摇头叹息,认为他们这代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享乐主义,生多少也靠不住。 “我一看若江、若洋那两个的混账样子就生气,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成家立业,吊儿L郎当!做事半点头绪没有,下午来医院,一点忙帮不上就算了。爸躺在那,他俩还有闲心约明天去钓鱼!” 说罢,他看了坐在一旁捧杯子听他说话的女儿L一眼,楚若游也跟他对视,等着他的教训落在自己头上。 反正在他这个年纪的人看来,年轻人只有两种,听话的跟不听话的,别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看。 楚决明本也想说她两句,工作哪有那么忙,一个月回来一两次,家里还能把她吃了? 但跟那两个混账大侄子一比,他女儿L好得不是半点,起码没给他丢过人,做事也稳重。 他发现楚若游脸色不好,想着她昨晚下班就赶回家,又熬夜了,上午还跑前跑后,估计累着了。 “下午没睡一觉吗?再去休息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楚若游让他们俩也休息,晚上别做饭,点份餐就好。 回房间歇下,等了一会,她没等到云洄之的消息。 看来话说重了,又把某个人弄生气了,现在气性可真大。 楚若游打算继续睡,但事情没解决,她睡不着。 犹豫了会,她叹口气,认了般换衣服出门。 到了地方,她将电话拨过去,云洄之接得快,声音倒像不情不愿一样,“干嘛?” “你说干嘛?” 楚若游听她还在闹别扭,语气就更凶了:“不是想跟我吵架吗?继续吵啊。” 云洄之闷闷地、委屈地哽咽,“我才没有想吵架,我就不跟你吵,你单方面骂我好了。” 真会装可怜倒打一耙。 “你想我单方面撒泼是吧,好啊,你到我面前来。看不到你人,我一个人骂起来不是跟疯子一样?” “哼!”云洄之带着哭腔说:“我现在不想 出门。” 楚若游感觉得到她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了,心更软起来。 “那你先休息。我车停在门口了,你如果现在不想出门,我就在这等你一会,或者绕一圈再过来找你?” 那边无声了会,云洄之似乎都不敢想,“哪里的门口?” “小区门口啊。” “天啦,那还休息个屁!来了!” 那边声音嘈杂刺耳,像是将被子掀开又跳下床,然后找衣服穿。 楚若游说:“不急,我晚上没别的事了,你慢点,先挂了啊。” 云洄之以为自己搞砸了事情。 本来就不该怪在楚若游头上,的确是她没有就事论事,把楚若游不给她发消息的行为跟任予晗联系起来,讨人厌死了。 都怪任予晗说的那些! 害她情绪失控把楚若游气着,被骂了一通,虽然也很不痛快,但知道自己活该。 所以她连道歉都不敢,躲在被子里做鸵鸟,预备等到充满电再想办法解决今天的问题。 她根本没想过楚若游会直接来找她,她觉得楚若游说了那么重的话之后,明天返校能理她都算好的了。 所以哪怕楚若游真是气得不行想当面跟她吵一架,她也欣然接受,因为她喜欢楚若游为她赶来的样子。 下午把妆弄花,她就卸了,这会子素面朝天,也没空收拾。 想涂个口红显气色,转念一想又放下了。 还是快点出门吧。 她急忙下楼往外跑的样子把容敏吓到了,慌忙就要拉她。 云洄之虽然不想理,但还是面无表情地解释了:“约了朋友晚上吃饭,吃完回来。” 容敏看她两手空空,只拿了手机,也松了口气,“那你去,路上小心啊。” 下午客人都离开以后,云洄之找容敏谈了一场,问她是不是觉得自己碍眼,想早点撵她去别人家。 那会她刚被楚若游骂,难受得想哭,对着容敏更是怨气满满,难听话说了不少。 容敏只说为她好,没别的意思。 云洄之问她就那么不会做妈吗,只会拿这种所谓的好来恶心人?何况这种好难道不需要经过本人同意吗?她以为她是做什么的,能自作主张给人配对。 又问,“你当初把我扔给你妈,一走了之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为我好了?” 这是云洄之平生第一次跟亲妈撕破脸,表达怨恨。因为生疏,她还没伤着容敏,自己就先掉眼泪了。 总之下午一片混乱。 她逃离废墟,跑到楚若游车子前,坐进去时,楚若游在接电话,听上去正谈工作。 楚若游先是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提醒,等云洄之点头后靠坐下去,她边听电话边伸手过去。 云洄之看着她过来的手,警惕地想,这是一秒就不想等了就要收拾自己是吧。 想拧自己还是掐自己呢? 打人是很不文明的行为,应当谴责这种行为,但是谁让楚老师很生气呢。 她决定闭紧嘴巴,再疼也不出声,以免打扰楚老师工作。 她都咬紧牙关了,却发现那手软绵绵地落在她脸上,准确地说是眼睛上。 “嗯,好,我知道了,我明天上午回去,看怎么处理……” 楚若游认真地回电话,一心二用地轻手点着云洄之的眼周,最后还在她头上摸了一把。 云洄之将手插在宽大的卫衣口袋里,没拿出来,乖巧地任她摸。 却又开始想哭。 她怎么成哭包了! 挂了电话,楚若游温声问她:“眼睛难受不难受?” 摇头。 “吃饭了没有?” 摇头。 楚若游拧眉:“哑巴了?不想跟我吵架,连话都不跟我说了?” “不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你直接骂我吧。” 她垂头丧气,毫无斗志。 “我现在没力气骂你,饿了,先去吃饭。带你去家好吃的店,吃饱了咱俩慢慢吵。” 云洄之说:“不行,吵架很不体面,在外面就不能吵了。” “呵。” 云洄之以为她要说,“那就回到车上吵啊。” 结果她说:“那开个房吵吧,没人知道。”! 第 78 章 除了风声没眼力劲地起哄,车里陷入静谧,再听不到旁的声音。 夜色凌厉,泛黄的叶子被风吹落在车顶上停留,街边一个女学生背着书包骑着车,刚上完辅导班,耳朵上还挂着一只有线耳机。 云洄之近乎结巴地问:“真的去开房吗?” “咳咳”,楚若游假借咳嗽掩饰局促,语气却表现得悠悠:“你想是真的还是假的?” 刚才问那一句都是多余,客气一下的,云洄之在这方面最是坦诚:“我当然想是真的啊!” 她说得楚若游心都乱了。 那束看过来的目光太炽热,让她不知怎么把话接下去。 楚若游没有立即搭腔,云洄之就知道她是说着玩。 垂下眉眼,语气惆怅,“我不是想做什么,就是不想回去,想跟你多待一会。” 在学校的宿舍,她们有时晚上在一起看剧,消磨时光。 轮到要分别,各回各房时,云洄之就特别舍不得。 分离对她来说,是一个终身的课题,她惧怕许许多多在预期中的和不在预期中的分离。 但今晚不纯是不想分离,只是想用这个夜晚来治愈自己。 因她的话动容,但再心软下去今晚就别谈了,楚若游没跟着她的思路走,凉声开口。 “我们过会再讨论这个问题。先说说你今天的态度,我们俩现在的关系,让你觉得你可以放松到无理取闹了吗?” 云洄之心惊:“当然不是!” “可你以前不会因为子虚乌有的事情质问我,你总是比我想的要体贴。” 车窗玻璃上落了一阵急雨,难怪今天感觉闷得慌,云层蓄着力留到现在。 楚若游说:“我并不是要求你任何时候都没脾气,但是今天很没道理。原本只是小事情,我忙起来忽略了你是我不对,你来问我、表达不开心都可以啊,但你扯上她就是你不对了。” 云洄之也知道自己问题大,“对不起。” “你这样让我很担心,会不会以后但凡她让你不痛快,或是我因为诸多原因怠慢了你惹恼了你,你都要借题发挥来跟我吵。” 以小见大,所有不好的事刚有苗头的时候,就应该予以重视,及时扼杀,以免后患无穷。 “我不会的!” 云洄之也知道那样太可怕了,楚若游愿意跟她相处,是因为跟她在一起开心。 她追楚若游也是同理。 这句否认没什么说服力,她又补充说:“我保证此类无理取闹是最后一次。今天真的对不起……” 她很严谨,用的是“此类”,因为人不可能对着喜欢的人永远聪明理性。 “因为昨晚你突然要回家,我一个人就有点孤独。你又不跟我说回家干什么,你家的私事我不好问,怕你不开心。今天早上我起床心情就很一般,想等你联系我,可是等到下午都没等到。” 她想捋清她今天失态的原因,也 是跟楚若游解释,声音又轻又低,让人听了舍不得再讲她。 楚若游狠狠心:“然后云老师就生气了,刚好有人劝你找对象,你觉得那人是因为我才烦你,所以就对我发火。” “不是这样,我一开始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一点失落。是任予晗先偏题,跟我聊你,搞得我心烦意乱。” 道歉是必要的,但是该解释清楚的也要解释清楚,哪怕说出来有点像告状。 不过任予晗这种人本来就不算清白,告她状也不是没修养。 如果不把话说明白,说不定下次害她跟楚若游生出嫌隙。 “她说我什么?” “说你家的情况啊,说你爷爷最近身体不好,他很希望看见孙辈成家立业,你爸可能会跟你吵架。她还暗戳戳说你任性什么的。 我听了就很急嘛,怕你跟家人闹矛盾,又嫉妒她了解你一切情况,而我连等你的消息都等不到。所以我没忍住,就发神经了。我意识到我的错误了,下次肯定不会让她再影响我。” 她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任予晗了解我的一切吗?” 楚若游前因后果听完,任予晗还真知道她最大的压力来自哪里,才听说爷爷生病就揣测出这么多,又向云洄之施压。 她让云洄之自己思考:“你觉得在蒹葭镇的那个我,她了解吗?” 这话就像一根绳,楚若游将她绑到了面前,她逃都没法逃。 然后她意识到,或许从某个角度来看,她跟楚若游要更近一点。 任予晗才是那个不了解情况的局外人。 她极力抿着笑,不让自己的喜悦太过肤浅地流露出来。 “说话啊。”楚若游催,趁着等绿灯的时间看了眼她。 云洄之被她一看来劲了,装得更加无辜委屈: “她当然不了解。但她又提什么十几年,说她妈妈跟你妈说蜜友。老实说,你现在跟我这样我很知足,过去十几年我都不想再纠结。可是看见她故意提起时的样子,我就火大。 而且我当时等不来你的消息,情绪又崩溃,好不容易你回我了,语气还很不耐烦。我赌气说想骂她,你说别理她。” 她把楚若游那句话以很不耐烦的语气复述出来。 楚若游惊了,怎么能有人这么扭曲黑白,“谁说我是这个语气?” “那我感觉是这个语气!” 人在不开心的时候,读出来的文字当然不会多轻快。 “而且你都不回复我别的话,只回复关于她的那一句。” 她哼哼唧唧地,楚若游既想将她打一顿,又想抱着她哄一哄。 是下雨的缘故吗,小太阳能量不足了。 “别理她就是了”,楚若游温和低缓地重复一遍,如同一片柔软的云朵,让云洄之跌在上头。 让她感受到偏爱和安抚,也感受到楚若游是站在她这边的。 楚若游说:“我是这个意思,现在你听明白了 吗?” “听明白了。” 云洄之心想这家餐厅真远, 她现在想有一个目的地, 想车停下。 身体跟心都产生了惰性,想要蜷缩在楚若游怀抱里,听她教训自己,再哄着自己。 “我当时想照顾你情绪啊,我刚睡醒,点进去就看见你吐槽她,才打出去一句,前面的还没来得及读完,你就迫不及待抱怨了。” 楚若游把事情跟她说清楚。 “呜呜,那我不知道嘛,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鬼迷心窍了。” 她继续自我检讨。 顺便拉踩一脚任予晗。 楚若游嗤了一声,不再理她,找地方停车。 云洄之虽然饿了,但是胃口一般,她还是想追问,今晚是不是真的能不回家。 楚若游选择的这家饭馆位置稍偏,周边云洄之还没来过。 门店不大,但是上下共两层,装修偏中式,门口挂着牌匾和灯笼,桌椅也是仿古。 两人要了靠窗的位置,望出去是条河道,河两旁亮着街灯,雨淋淋,雾蒙蒙,灯光一下子就将心底深处的宁和点燃。 楚若游扫码,先点了两道来这里必吃的招牌菜,剩下的选择权交给了云洄之。 云洄之选择困难症突然犯了,看图片感觉都想吃,但是又不想点多浪费掉,所以细细选起来。 楚若游也不催她,耐心十足,拆了餐具,拿热水烫了一遍碗筷,放在她面前。 云洄之好像也被热水烫到了,心口灼灼,发疼发痒。她从手机屏幕悄悄挪开眼,见楚若游正认真地烫着她自己那一副碗筷。 不单单是这个照顾人的行为让云洄之感到温暖,她们下午还闹了不愉快,一路上都在说不那么轻松的事情,她还没缓过来。 但是楚若游将那些事都推开了,仍把温柔的一面给了她。 她迅速加了两道菜,提交出去,然后像学生在教室那样坐得笔直,将手臂放在桌上交叠着。 她对楚若游说:“你今天好漂亮,不管看见你多少次,还是会怦然心动。” 这是实话。 楚若游却哂笑,“你以为夸我两句就没事了?” “你罚我吧,什么都行。” 云洄之乖乖把两只手伸出去:“给楚老师打手心。” “我从不体罚学生。怕被举报。” 云洄之对她笑:“我又不是你的学生,你不用有负担,打我一顿算了。谁让我那么讨厌!” 楚若游不置可否:“你要是讨厌,我身边就没有可爱的人了。” 云洄之饶了一圈,原来她在夸自己。 楚若游没有因为她乱发脾气就不要她了,相反,还来夸她宠她。 云洄之恍惚,她本来觉得她跟楚若游的关系里是她主动,她理所应当付出许多,提供情绪价值,让楚若游放心并且满意。 可是现在,她发现想要付出的不只是她,楚若游也很努力。 放在从前,楚若游这会子不会有心情带她来寻美食。 这家店的味道十分合胃口,虽然清淡,但是新鲜爽口很下饭。 楚若游的口味一贯如此,她们在一起吃的头一顿,楚若游就只吃了蔬菜。 云洄之前半段悄无声息地风卷残云,她早饿了,中午那顿被毁得就没好好吃。 后半段她放慢进食速度,跟楚若游聊起那个孟烨,卓晖眼中的优质男,从他自我介绍名字到他对女教师的要求和评价。 楚若游抗拒:“先别讲,有点倒我胃口了。” 她顿时能理解云洄之今天为什么看所有人不爽,这么低气压了。 云洄之吃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再问:“所以,去不去啊?” 怕楚若游再问她什么,她诚恳又撒娇地说:“我很想!” 静静看她眼,粲然一笑。 楚若游说:“那就去。” 云洄之刚要欢呼,又听她质疑她自己,“这么好说话,是不是太便宜某人了?” “不是!我会知错就改,如果你不满意,你可以骂我一晚上,我不还嘴。过会我来开车,晚上我照顾你,我可以给你按摩,倒水,说睡前故事!” 楚若游就一个要求:“你说过的,不做什么。” 迟疑了一秒,云洄之玩笑:“好,不做,我们俩盖着被子谈理想。” 用房卡打开酒店房门的那刻,她想:才怪呢。! 第 79 章 吃完饭后,跟楚若游分别打了一个电话回去,跟家里说晚上在外面住。 云洄之不知道楚若游用了什么借口,反正她特别简单,就是说雨下大了,离她朋友家更近,在朋友家住一晚上。 “明天早上我会回去,陪韵韵去植物园,让她别急。” 不晓得容敏是不敢问,还是也不希望她这时候回去再起冲突,貌似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先问了要不要来接,之后就让她晚上早点睡,照顾好自己。 别的话就没有了。 云洄之反而松一口气。 跟楚若游出了餐馆往外,雨更大了,共撑一把伞走了几步路,两人的裤腿都湿了。 所以进到酒店,云洄之开了门就说:“我需要先把裤子脱了,穿着好难受啊。” 没等楚若游说话,她旁若无人地开始解腰带,拉开拉链,她忽然发现某个人到现在一言不发。 于是拎着长裤的腰际抬头。 楚若游靠在墙边看着她,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云洄之感到奇怪,礼貌地问:“你不让我脱吗,那我穿好?” 在蒹葭镇住了有半个月,彼此什么样子该见的都见过了。总不能现在脱个裤子的尺度,楚若游都接受不了吧。 而且她的卫衣宽松又长,可以遮得住臀了,也不会太辣眼睛。 楚若游幽幽开口:“云老师是经常骗女孩子开房吗?” 看得出她是开玩笑的表情,云洄之扮演了大吃一惊,立即驳斥:“对我误解很大!我就是脱个裤子啊,我真的难受。” 牛仔裤沾了雨水,湿漉漉地贴在腿上,难道还不许人脱了。 “你脱吧。准了。” 她笑起来,目光盯在云洄之腿上,还微微挑了一挑眉尖。 云洄之被她盯得生出些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但还是大大方方地将裤子与袜子都脱了,状若无所谓地将衣服挂起来。 笔直的一双腿从面前走过去,视觉上被愉悦到,楚若游心里头的那处躁动像春日破土的花种一般,长出些嫩叶,更加不可忽视。 办完入住登记,坐电梯上来途中,楚若游便感受到别样的情绪。 住酒店的经历很多,也不是没跟别人一间房过,但心境绝不是这样子的。 复杂、跳跃得好像一墙潦乱的草书作品,知道它好看而有意义,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读它。 而云洄之始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话,让她并没有觉出过度的尴尬与紧张。 进房后,云洄之一秒不耽搁地开始脱裤子更让她感到轻松好笑。 但是随着云洄之解衣宽带的动作进行,楚若游被抓住了目光,凝在她身上挪不开。 此时她光着腿站在自己面前,柔软的卫衣上散发出微潮的雨气,还有干净衣物本身所有的清香。 恍惚间以为回到了盛夏的蒹葭。 她才笑,还没说话,楚若游立即 开口并行动:“我穿着也不舒服, 先去洗澡了。” “噢。” 云洄之顿时想到, 她第一次将楚若游接进客栈,好像没多久,楚若游就要求洗澡。 那时留她一个人在房间,想了许多有的没的,她后来也践行了。 云洄之坐下来想,那今晚呢? 她本来是没有很想,楚若游说来开房,她只高兴又可以跟楚若游待在一起一整个晚上了。 当时不算骗人。 但是刚才,楚若游看她的眼神也不清白,好像什么快要逃出来时被兀然关紧门,锁在里头。 再加上现在听着里面的动静,云洄之不想掩饰自己,她就是有了那方面的想法。 她本来也不是一个保守到愿意压抑自己所有欲.望的人,她又不是真的笨蛋。 太多的话跟渴求憋在心底,会憋出毛病来。 她是想的,那楚若游呢? 楚若游愿意跟她来开房,是否也是因为需求恰好冒了出来,不想强加克制呢。 还是,楚若游仅仅想安抚她的情绪,带她逃离窒息环境一晚上。 如果楚若游不想那样,拒绝也都是真的,自己这时候趁机索要旁的,会不会使楚若游觉得她太轻浮、不可靠呢。 云洄之思前想后,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办,毕竟这可是两个人的活动。 她只好转移自己注意力,打开微信,小姨从今天下午开始就陆陆续续给她发了很多信息。 她情绪低落,一直顾不上回,也不想再聊那些烦心事。 现在才有余力回复了一条:[我不去云勇那里,就是因为他想帮我安排我不需要的生活。如果她跟云勇一样自作主张,不尊重我的想法跟选择,我以后也会离她远远的。] [容倩:别生气,你妈妈肯定不是不尊重你,她是关心则乱。你上次暗示得太明显了,她一着急就慌了神,就惹到你了。我也说了她一顿呢,她意识到不好了。] [但是,她也跟我哭了一通,洄洄,你是不是说话太重了?] [云洄之:有吗?我只是忍无可忍,不想再懂事了,想说一次真心话。如果她接受不了实话,那是她需要反思的地方,跟我话的轻重无关。算了,我现在不想聊这些,你早点睡啊,别操心我了。] 她以淡漠的态度打出这段不带温度的回话,将心头最后没撒出去的气也撒掉了。 她知道她说的这些话会让容倩紧张,担心,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说,就是想看人不痛快。 她知道小姨很疼她,也很关心妈妈,她知道不该让小姨为她们的事情远程着急。 但是,做不到,她不想懂事。 起码今天不想。 [容倩:你现在在哪里?] [酒店啊。我跟她说了我不回去,你放心好了。] [我知道你最乖啦,不会让人白白担心。有人陪吧?] 云洄之抱着手机笑起来:[你是探子吧?] [多疑了, 我又不会什么话都传给你妈。] 楚若游出来就看见这一幕, 她窝在落地灯下的沙发里玩手机,翘着光脚,嘴边还带着淡笑。 但也不像多开心,那笑容让什么给压着一样,重得她抬不起来,摇摇晃晃往楚若游心头上一磕。 楚若游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像在夜里依偎着跟她再躲一场雨。 顺手捧住她一缕发,发丝卷着漂亮的波浪,光泽度很好。 “你去洗吧,不早了。” 在云洄之看她深情脉脉,以为她想做点什么的时候,她说了这句。 这姐姐不知是戒过什么。 云洄之不想心事的时候,洗澡都不磨蹭,很快就干干净净地穿着浴袍走出浴室。 房间里灯都关上了,留了一盏镜灯,足够照明去床上的路。 她走过去,看见楚若游已经睡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电。 云洄之轻手轻脚地躺下,盖上被子。 外面的雨应该还没减小,因为床上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点声音,这说明不是小雨。 她摸了摸鼻子,随着抬手的动作在被子上制造出窸窣声。 然后她改为了侧躺,又摸了摸楚若游铺散在床上的长发。 旁边人依然还在装睡。 她当然知道楚若游是装睡,她陪着楚若游睡了那么多觉,知道楚若游真正睡着以后会有均匀的呼吸声,特别催眠的那种。 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说明有意控制了。 云洄之不肯再纠结楚若游是怎么个意思,因为她觉得琢磨人心永远不可能琢磨清楚,因为多数时候人心不稳且易变,没有准确答案。 还是要先勇敢地表达自我,再去求知探索。 她蹭过去,从背后直接抱住楚若游,她在她耳边说:“突击检查,有没有装睡?” 楚若游也没回答,但是摸住她的手,在她怀里转过身来,环在她的脖颈上,紧紧地回抱住她。 云洄之轻拍她的背,直白问她:“做吗?” 楚若游说:“我不跟同事做。” “谁说我现在是你的同事了。你就当我只是云洄之,要不,换我给你八百块,你做我的临时女友。” 话刚说完她就被楚若游压在身下,楚若游想咬她一口又没舍得,很不满意,“混蛋话。” 云洄之轻声招惹:“那你来教训混蛋。” 她将楚若游的手缓缓移在她的起伏之上,极为主动地在楚若游的下巴上啄了一小口,然后亲在了心心念念的唇上。 这次先探过来的是楚若游,她以颇急的速度与云洄之交缠。 她的手轻轻抚弄起柔软的地方,直到如愿听见云洄之加重的呼吸。 这场吻过了许久才不依不舍地停下,云洄之腰间的带子被解开,衣下不着寸缕。 她微微将身体往楚若游掌心里送,希望勾起在上者更多的想法。 她不想再压抑自己了,什么都不考虑,就按着本能,跟喜欢的人做这些欢乐的事情不好吗? 干嘛要考虑这个那个,除了白白蹉跎光阴,苦熬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快乐以外,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在楚若游耳边劝:“不要想别的,只想当下,你想不想要我?” 回应她的,是楚若游俯身下去吻她顶端的热情。无声胜有声。 楚若游生涩又投入地帮她,她也顺势解了楚若游的衣带。 在她们坦诚相见,在云洄之确定楚若游愿意以后,她将人按了下去。 改为在上,体贴地说:“还是让我来吧。” 她尽数奉还回去,并加了更多项目,勾得楚若游一点儿不配合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在这样意乱.情.迷的时候,云洄之很想问一问她,要不要做自己女朋友。 以后就有正当的身份一起做这件事情。 但她没敢问出口,她怕一旦问出来了,楚若游就没有心情继续下去了。 是不是她始终不想多个负担和承诺呢? 云洄之不知道,以指尖探访了故地。! 第 80 章 她在睡梦沉沉中,将丢失的魂又重塑起来,拼接成坚固的模样。 醒过来后,昨日将她按在阴霾天气里困顿无门的浓雾尽数散去,阳光宛若透过了厚实的帘子,直拍在她脸上。 让她想阴雨绵绵也难。 昨晚睡得晚,但醒来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早,仿佛有什么好事情在等着一样,让她迫不及待终止还未满七个小时的睡眠。 云洄之发了会愣,摸到手机,将提前设好的闹钟关上。 时间还早,她并不着急起床,就在暗里打量楚若游的睡颜。 光线不好,肉眼看不清晰。 但因为脑海里把这个人当成了近期最要紧的人来储存,所以自然能在昏暗情况下端详和脑补她的全部面容。 昨晚结束以后,在相拥而眠的温馨时刻,楚若游温声问她,“你开不开心?” 云洄之答:“我当然啊。” 楚若游的手指抚在她眼帘处,顺着眼窝轻转,眼保健操似的,令她昏昏欲睡。 楚若游嘱咐:“以后不可以把眼睛哭肿。” “你嫌我眼肿难看!”她抓错重点。 “笨蛋。”装傻充愣。 云洄之开始想象,如果楚若游真的变成她的女朋友,她们每一天都可以顺理成章在一起,会有多么快乐和安心。 那样,她是绝对不会再因为别人而把眼睛哭红的。 不过就算楚若游暂时不是,能跟她这样,她也已经很知足了。 她现在拥有期待未来的身份,她跟楚若游是因两情相悦在一起,而非再是萍水相逢,弥补空虚。 一团火在她心间烧开,她抱住还在熟睡的楚若游,且为了能抱得更紧一些,她的手臂从楚若游颈下过去,好让楚若游枕着她。 这姿势她在蒹葭镇就很喜欢,有时候早晨她们都醒了,想赖会床,就这么抱着睡。 第一次时,楚若游还问她“我压着你胳膊酸不酸”,后来就没问过了,枕得心安理得。 楚若游短暂地醒了两秒,调整好新的睡姿,往她肩里一埋,手臂搭在她腰上,又没了动静。 云洄之亲了亲她的脸,想趁她没精神再腻歪一会,清醒后就不好讲话了。 她觉得好神奇,接触另一个人的身体,感受对方的体温,居然能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美好情绪。 甚至还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的疲劳消退,心底的郁气散尽。 忍受了一会,楚若游在反复被打扰后不满道:“别动。” “还不起床吗?” “不起。” 楚若游拒绝得很干脆,连现在几点都没有问一句,大有哪怕现在中午了,我也还要睡下去的架势。 她刚醒来的声音沙沙哑哑的,比平日更有味道。 云洄之很喜欢听,想听她再跟自己说两个字,但再亲她扰她,她也不吭声了。 云洄之见她实在是困,也不舍再闹,想她多睡一 会。 于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她,久到云洄之都有困意了,闭目养神,但没让自己睡过去。 后来估计着该起床回去了,她在楚若游脸上蹭了蹭,又亲一口。 像一早就喝了杯蜂蜜水,甜丝丝的,边喝边想笑。 她的手臂酸了,于是慢吞吞地抽回来。 对着喜欢的人近在咫尺的恬静睡颜,云洄之心念松动,自昨晚就隐在心里的话随之而出:“若游,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跟我永远在一起,你再也不离开,我也再也不彷徨。 楚若游没醒,也听不见这话,自然不可能睁眼回答她。 她却在说出口后就开心地笑出来,她并不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因为没勇气,她怕楚若游再次拒绝,说想要再考虑考虑。 这话固然没问题,但听了总归会失落。 也因为确切的答案目前不重要,与其听一个人说了什么,不如看一个人做了什么。 楚若游虽然不曾与她约定过,但对她真心实意,她全感受得到。 而且她们现在与真正的恋人有何分别呢,楚若游在适应她,迟早会有离不开她的那一天。 下床,穿鞋,去卫生间梳洗。 刷牙时候她想起来,手臂的酸不只缘于楚若游刚才枕了那一小会。 是她昨天晚上贪色,像吃了这顿没下顿一样,恨不得一次就预支完往后的量。 现在想想,真有些过了,很不优雅的。 昨晚没有指套,正经人谁也不随身携带那个。所幸她的都指甲定期有修剪,没影响什么。 开始她还怕楚若游不适,因为许久没有做过,需要磨合,所以耐心得厉害。到了后面,楚若游完全打开了来,与她拥吻交叠,向她讨求更多,将她吞吐得一掌都是春情,她就“大刀阔斧” 起来。 她放肆地摆.弄索.取,怀中人也都纵容,主动,坦然地跟着她往极致的愉悦中跌。 云洄之很喜欢看的姿态,是楚若游自抱住双腿,将春池露向天光,而眉目侧在枕间不敢敲人。 不仅视觉上艳丽宜人,且紧致的触感更甚,楚若游也很动情。 云洄之一手压在她小腿骨上,帮她固定好动作,一手不客气地出入,听她上下的声音,欣赏她美妙的模样。 云洄之将她之前的话还给她,来而不往非礼也。 “楚老师,你很久没有x生活了啊。” 这话自然没有人顾得上回答。 之后她就边问“是不是”,边将春池搅乱弄浊,浸透池边的萋萋草地,又一股股引到池外来。 约莫问到第七遍时,楚若游抓紧了她,说“是”,又说“我不想”。 “你想的。” 云洄之不让她躲,帮她解开无形的束缚,让她真正快乐起来。 刷牙洗脸几分钟的功夫,云洄之思想不单纯,回味得脸都红了。 她每次的临场发挥都有楚若游 的功劳, 这种事合作方很重要, 一个巴掌拍不响,其实事后她也害羞。 她出来后楚若游已经醒了,抱膝坐在床头,低着头正想心事。 如果不是因为昨晚她们俩滴酒未沾,云洄之现在看她这副模样,就要怀疑昨晚她是不是因为不够清醒才跟自己上.床。 现在正在后悔和生气中。 不过即便知道她是心甘情愿,云洄之仍略感不安,担心她不会今天一想不划算吧。 楚若游抬起头问:“要走了?” 云洄之舍不得这就回去,“也不急。” “不急的话,等我洗漱好,我送你回去。” 走过去,在她床畔坐下,“不用你送了,你不累吗?多睡一会。” 楚若游冷笑,戳破她的虚假,“想我多睡一会,早上还在我脸上蹭来蹭去。” “太喜欢你了,我忍不住。” 云洄之真诚地说。 楚若游就没了话说。 顿了顿,又说:“我送你,我也不能睡了,家里还要回去看看。” “好啵,那我等你。时间早,你收拾好,我们还能下去吃个早餐呢,” 云洄之此刻看起来乖乖的,她刚洗漱完,头发绑了个可爱版的丸子在脑后,素面粉唇,是那种人畜无害的长相。 一个念头在楚若游这儿闪过,某些人反差怎么可以这么大,白天这么讨人喜欢,晚上能把她折腾得哭上几场。 不是真想哭,她倒是尽兴,但承受不了时眼泪也就止不住。怪难为情的。 怕被云洄之看出来她在这样想,她很快挪开了眼,洗漱去了。 两人穿戴完毕,准备下楼前,云洄之又向她讨一个拥抱。 她高兴道:“谢谢。” “谢什么?”楚若游奇怪,问出以后心想,你要是敢说奇奇怪怪的话我就把你咬死在这里。 “谢谢你包容我,心疼我,陪伴我。” 云洄之郑重其事:“楚若游,你真好,我很喜欢你。” 你真好。 我很喜欢你。 纯情的告白从一个漂亮的女人嘴里说出时,谁也不能拒绝。 尤其她的眼睛还那么纯净和温柔,像整个人都透明在你眼前,希望你去她的真情。 “你也很好,我也很喜欢你。” 楚若游喜欢她的话,正在因为喜欢,所以也要学会说给她听。 “我们俩是互相喜欢,对吧?” 楚若游犹豫了下,“是的。” 犹豫是因为听出来,她后面还有别的话要说。 “我们俩在一起很开心?” “嗯,很开心。” “那我们……” 楚若游的心紧了紧,想避却又问:“什么?” 云洄之羞赧地微咬住下唇,娇滴滴地看她眼,腼腆地问:“以后还能不能出来一起过夜啊?” 楚若游霎时变了脸色,“不行!” 她拔了房卡朝外走去,云洄之跟在后头,呜呜地问:“真的不行吗?你好好考虑考虑嘛。” 楚若游才不想考虑。 这家伙装可怜是高手,把人骗到手就不是这副面孔了。 她们在酒店餐厅吃了早餐,开车往回去,一路上云洄之都快乐地哼着歌,还吹了几声轻灵的小口哨。 楚若游都不制止,心情极好,跟她聊植物园里的路线,有什么可看的区域。 将云洄之送到家,她驱车往回去,路面被雨水洗刷过,干净敞亮。 身上的那一点点酸意可以忽略不计,更多的,是说不出的轻快。 她很舒服。 她知道对于亲密接触这件事,她虽不贪,却也喜欢。 前提是,对方得是云洄之。 跟别人她不晓得,她没试过,也没有去试的心思。 她知道父母都在家,今早是大伯母一家在医院守着。 只是没想到到了家,发现还有客人在,任予晗跟她妈妈。 任母是来慰问老爷子情况的,此时见了楚若游刚从外回来,笑了起来,也没说笑什么。 楚若游跟最先看她的任予晗点点头,才笑着跟任母打招呼:“任阿姨。” 寒暄过后任予晗起身说:“若游,我想去你房间坐一会。” “好啊。”楚若游也有话要跟她说。! 第 81 章 窗外看了成千上万遍的景色枯燥无味,楼接着楼,凉风绕着过。 城市里居住就是这点不好,住在蒹葭镇的那几天,打开窗户就能看见绿色植被和旧式屋脊。 就能体会到被整个镇子欢迎的美好,阳光跟清风都不吝啬。 两人进了房间,主动关上门的是楚若游,家里的小猫跟进来,喵喵着在楚若游腿部绕。 云洄之前段时间还说,有机会要见见她家的胖猫,楚若游想着哪个周末出去约会,把它带下去一会。 昨晚睡得晚,但睡眠质量好,今早气色其实很好。 简单涂了隔离和口红,看不出疲惫,但跟休息日也精心化了妆的任予晗相比还是不够精神,有一截追不上的差距在。 任予晗像她母亲,任何时候都着重外表的光鲜亮丽,体体面面,让人看了生愧。 从前楚若游每每见到她,无论心底处在放下还是没放下的阶段,都由衷地欣赏她的自律讲究,对她很是赞同。 现下楚若游也是敬佩的,她连头发丝都是那样妥帖。 但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的是云洄之不施粉黛的模样,皮肤清晰可见的干净,眼眸也像清水洗过一样透亮。 开心时就发着光,不开心就泛红,爱笑也爱哭。 她想着想着心里就柔成一片,这片极致的柔软被制成一副铠甲,她穿在身上,对任予晗微笑。 “予晗姐坐吧,要喝什么吗,我去泡。” “刚刚喝过茶了,别忙。” 任予晗将她随手摆在桌案上的书拿起来,看了封面,“能翻吗?” 她怕里头有不方便看的隐私,因为她顺手拿起的时候,楚若游的目光流露出紧张。 楚若游说:“可以啊,里面也没写字。” 任予晗记忆力很好:“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我记得你初夏就有在看,还没读完吗?” “读完了,偶尔拿出来翻翻。” “受益无穷?” 楚若游笑:“也没读懂什么。” 这本书是她带去蒹葭的读物,多少个晚上,她在云洄之旁边悠然地翻阅,感受其中的哲理与荒谬。 云洄之问她怎么看得进去外国文学,怎么能记住这些长长的人名。 云洄之问她看的时候想不想打瞌睡。 云洄之问她这本书在讲什么。 云洄之问今晚要看到哪一页,要不要早点跟她睡觉。 云洄之什么都感兴趣,就是对读书本身不感兴趣。 回到夏城以后,每当她怀念那一段时光,无处排解时,她时常将这本书翻开再读。 每一段文字和剧情之下,都对应着云洄之的一颦一笑。 譬如书中几个主人公的矛盾冲突达到顶峰时,她清晰地记着,她在沙发上,云洄之忽蹲在她腿边。 然后云洄之打开了她的腿,将她读书时的娴静与斯文一并撕碎,用最难以启齿的 行为来跟那些长长的人名争夺自己的注意力。 任予晗翻着页, ?_[(, “听阿姨说,你昨晚回了学校一趟,被雨困住了?” “嗯,有点急事处理,晚上雨下大了,还堵车,就不回来了。” 楚若游面不改色地撒谎,因为这样的谎言被拆穿反而是目的。 任予晗点头:“这样,班主任工作不好干啊。” 楚若游打趣起来:“没有你任副总忙,上上下下都要操心。” 这是任予晗曾跟她诉苦过的,被她拿出来说,只好笑了一阵。 楚若游也开口换了话题:“昨天去云老师家做客了?” “她跟你说了?” “嗯,聊天时候有提到。” 任予晗点头,叹一口气,“是啊,没办法,我婆婆那人爱操心,再加上小云妈妈有所表示,她们俩一拍即合,说想把人带过去给小云看看。她们作为长辈,有的话不方便说,怕年轻人反感,就都让我去说。” “我是把该说的说了,但小云肯定不高兴,估计一句也没听进去。我倒无所谓,她还年轻,不着急,就是她妈想不通。” 楚若游语气平淡地点评:“这种行为很不尊重人,你们一家子都知道,瞒着当事人一个。” 任予晗笑起来:“看来她跟你抱怨了,肯定骂我了吧?” “怎么会,你也知道云老师的性格,天真得过头了,从来不过度解读别人的心思。她知道你们都是关心她,也领情了,只是没有心理准备,又跟男方聊得不投机,所以微微郁闷。” 楚若游在心底把“微微”两字打上了叉,想到云洄之哭红的眼睛,就心里难受。 “孟烨就是心粗,说话直了点,人品很好,父母也好相处。我是觉得还不错,但小云不喜欢就算了。” 任予晗说完,笑容渐深,语气柔了些:“替她打抱不平啊?” “就是想打个预防针,以后可别突然给我推什么人品不错说话直的好人。” 楚若游也顽起来。 “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任予晗无奈一笑,见她坐下,问道:“你跟小云,是在蒹葭古镇才认识的?那地方很美吧,你都住了不少天,明年春天我也想过去玩几天。” “对,我们同住一个民宿,聊得来嘛。镇子环境宜人,住下就不想走了,推荐。” 任予晗翻着手中的俄文,将话题中断了会,似是暗暗下了什么决心,微笑起来:“昨天学校的急事,她也回去办了吗?” 楚若游将目光躲开,漫无目的地望了眼窗外。 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仍旧回避的态度。 就在任予晗心里稍宽之际,楚若游看向她:“嗯,我们一起。” 任予晗与她相视,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在她即将要张口时,楚若游截住她的话。 “我的事情就让我自己考虑和尝试吧,任不任性,好坏与否,都不用予晗姐帮我操心。” 任予晗皱起眉头,很是失望和不解,“若游,你的意思是让我别多管闲事了,离你远一点。” “我怎么会这样想,字面意思而已。” 楚若游推心置腹一回:“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现在过得很幸福,我为你高兴。但是这几年,有三五年了吧,我却开心不起来,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有时也会回忆高中那一年,你轻松解了困住我的难题,耐心教我方法。那时,我想不清楚的事情,完成不了的作业,你都能帮我解决,我很依赖你。 但是离开校园,你走你的道,你在你的领域光芒万丈,那光芒也照不到我的头上。我们既然选了不一样的道路,面对的难题,心中的轻重也早就不同了。 予晗姐,你的解题方法不再是我需要的,我当下的困扰需要另一个人来解。” “我看你没有困扰,你在自寻困扰。” 任予晗听完有些生气,又很无力,语重心长:“若游,开不开心不是最要紧的事情。这三五年的你其实很好,工作顺利,家庭和谐,难道还不好吗?明明有安稳的路,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自讨苦吃?” 楚若游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桌上的书,态度温和。 “予晗姐,你说‘开不开心不是最要紧的事情’,就说明你不理解我。我以前没感觉自己不开心,诚如所言,我没有不顺心的地方,我只是羡慕你能那么坚定地往前走而已。 是在遇到她以后,我才发现,原来发自内心的高兴不占功利,就是单纯地心情好。” 羡慕她能坚定地往前走? 任予晗哪里听不出来这话的含义,难道人不应该往前走吗,难道总是活在读书时期,姐妹俩形影不离? “会不会太自私呢?” “会不会毁掉你现在的工作和生活呢?” “她到底值不值得呢?” 任予晗问了一连串,楚若游想说不知道,但是这无疑会让任予晗更加生气。 怎么能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事情呢,这不是明智之举。 可人不能总是明智。 任予晗或许能,她办不到。 聊到这里,再不说就晚了,任予晗索性说透:“这样的关系我不是没见过,身边越来越多,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若游你看看我们身边,或者你问问那些人,他们有见过白发的同行者吗?短暂的欢愉简单,长久的相守呢?没有约束,没有羁绊,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 楚若游点了点头,却不想再聊下去。 她怎么会没想过,在她数次推开云洄之的时候,她心里想的就是这些。 “这些我会考虑,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她又重复一遍。 任予晗愤然想走,“我是不想管了,你都已经拿定主意了。” “拿予晗姐当朋友,我才敞开心扉,朋友是互相尊重,互不干涉的。如果越界了,就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楚若游 说:“我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所以有段时间过得很不开心。还好,现在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任予晗回到家,一个人在房间静坐良久,工作手机响了又响,她也没理会。 五分钟前,云洄之发了个游植物园的朋友圈。 云洄之拍照真是专业,这个季节的植物园本来一般,被她拍得一派生机。 楚若游在下面点了个赞。 任予晗清楚知道,她们学校离这边远,如果昨晚真是回学校了,今天早上不可能都回来。 她们昨晚在一起。 楚若游为此撒谎骗家里。 这也不算什么,任予晗早就猜到了,只是今天验证了而已。 楚若游那样轻盈地对她说:“第一次,有一个我愿意看到的人坚定地走向我,什么都不考虑。这种感受很奇妙,我想继续感受下去。” 任予晗劝不了她,因为她不再听自己的话,也不再喜欢自己了。 她一直都知道楚若游喜欢她,开始是那种小学妹对高年级学姐的崇拜,那时喜欢她的人有很多。 亲戚父母,各科老师,同学朋友,都因为她优秀喜欢她。 她觉得很正常,她也喜欢若游这个妹妹。 在一个大学读书,她是真心实意想照顾若游。 那时候迟钝,觉得女孩子关系多好都可以,牵手上厕所的都多了去,她们俩也无不寻常。 直到她读完本科,要换学校学习的那个夏天,她跟楚若游出去吃饭,在商场撞见一对女生接吻。 楚若游的脸霎时就红了,低头不语。 她心里反感,不仅因为同性,主要是在公共场所旁若无人的亲密让人尴尬。 她将若游拉走,没打算再聊这事,若游却问她看到那一幕是不是不高兴。 她说还好,只是有点无语。 “你是因为看到她们亲近觉得不舒服吗?” 任予晗那时很奇怪她的追问,但长久以来的“奇怪”感受拼接到一起,那一刻她终于有所察觉。 她说:“当然,我不能想象跟同性做这种事。” 她看到了若游眼里刹那间藏都藏不住的委屈和悲伤,浓郁得好像要化成眼泪滴下来。 下一刻却又恢复原样,说起旁的事情。 再后来呢,她心知肚明,却习惯了若游围着她,跟她说生活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用小心又欢喜的眼神看她,关心她每一种情绪,将她的话奉为圭臬。 她沉醉其中,但也始终把握着分寸。 她不介意若游对她的心思,只是希望她们可以平凡又简单地长久在一起,不影响旁的。 可惜若游不这么想,慢慢地成长,成熟,与她的渐行渐远就不可避免了。 因为新的生活不可避免,她不可能接受。 或许对若游来说,她最需要的,是一个坚定陪在她身边的人,而非迈入下一个阶段的人。 任予晗 一直不肯去想这件事,她不能接受某些隐秘被揭露,也不能接受若游对她的淡漠。 ?想看秦淮洲的《夏日失控谎言》吗?请记住[]的域名[( 她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也不想再做什么了。 她能改变什么呢? 在云洄之出现之前,她就无力地感觉到,若游在一步步地退出她的世界。 都过去了 - 回到学校已经下午了,云洄之困得要命,到公寓就睡了一觉。 一直睡到楚若游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干嘛。 她打了个哈欠,“补觉。” 楚若游话里有话:“我还以为你不会困。” “我又不是机器人,晚上辛苦白天就要休息!” 云洄之问她:“你到学校了吗,过来找我?” “在你门口。” 跑下床打开门,云洄之看着她满眼欢喜。 楚若游走进幽香的房间,“你睡多久了,晚上还睡得着吗?” “睡不着就睡不着,我们今晚也晚点睡。” 云洄之不怀好意地眨了下眼睛。 楚若游果然被她气到,瞪她一眼,警告说:“你别太过分,学校里绝对不行。” 言下之意就是学校外可以,云洄之喜出望外,“好!那以后我们周末出去。” 楚若游没想到她这么好意思,想踢她一脚,被她抓到怀里亲了一顿。 月底就要办运动会,天气一般,好在没有下大雨。 学生运动会,通常教师也会有项目,多以趣味为主,譬如什么两人三足。 上学期两人三足比过了,因为出现太多窘迫,很多老师表示抗议。 这学期就安排了4X100的接力跑,鼓励老师们多多参与。 云洄之聊到这事问楚若游:“你参加过两人三足吗?” 楚若游说:“当然。” 跑不掉。 云洄之觉得她的形象气质玩这个一定很有意思,“搭档是谁?” “你的前任。” “?” 楚若游:“上个英语老师。” “你们默契度高吗?” “冠军。” “!” 云洄之不开心了:“那我也想比这个,我也要跟你拿冠军。” “你还是去跑步吧,适合你。” “你跟我一组吗?” “我跑不动。” “锻炼锻炼吧,别太虚了。” 云洄之凑到她耳边:“周六,我订好了。”! 第 82 章 文升的运动会办得热热闹闹,因为校风开明,老师放水,许多班级都准备了“奇装异服”。 云洄之是第一次以老师的身份经历校园的运动会,自然兴致勃勃。 她重操旧业,做起了业余摄影师,积极地帮所带两个班级的学生和教师们拍了许多照片。 她最喜欢的那张,是开幕仪式上,各班方阵进场,楚若游穿着深色风衣,走在最前头的沉稳老干。 身后是一班级的“穿越者”,服饰从秦汉到民国,应有尽有,夺了不少目光过去。 班牌由班里的颜值担当举着,一个高个子的漂亮女生。 而显眼包班长穿着一身玄色汉服,在后举着个高高的竖牌,上书六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读史使人明智”。 搞得全校都知道他们班班主任是教历史的了,亏得楚若游沉得住气,还愿意陪他们走上一圈。 后来全班一起回味相册,看到这张照片都大笑,说老楚满脸都写着“后面那群人跟我无关”。 云洄之的英语课代表许健丽同学,虽然长得小巧,个子不高,却是个体育健将,长跑居然破了校记录。 通报的那一刻,哪怕是一贯淡定的楚若游,也发自内心地骄傲起来,满眼高兴地望着班里学生蹦蹦跳跳地狂欢。 跟云洄之笑说:“好争气。” 云洄之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由衷的欣慰和宠溺,仿佛望着升起的初阳, 平日她很少表露对学生的感情,也并非因为学生破记录她就愿意表露了。 而是在这样的时刻,她不再想着肩上的责任,看见他们高兴,她就高兴。 晚上回公寓的路上,云洄之特意问她:“你为什么会喜欢历史,想做个历史老师呢?” 楚若游笑:“喜欢还有为什么?从小就喜欢听历史故事,看历史剧,兴趣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至于当老师,之前没想过,是父母的期盼加上我自己也没别的想法,就循规蹈矩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时候任予晗高她两届,比她先工作。 任予晗正式上班后,她常常约不到任予晗,忙起来时两人能三五天都寻不到整块的时间聊天。 在她眼里是天之骄子、做事轻松高效的任予晗,似乎光环灭掉了,加班加得甚是狼狈,还为许多你来我往的职场套路找她倾诉。 那时她听了就很不喜欢,心想不要过上那种生活,予晗姐觉得未来可期的工作,她避之不及。 来做老师之后才知道,只有人的地方,就没有所谓的世外桃源。 忙也忙,累也累,无效工作也要做,该受的憋屈和闷气一样不少。 但她觉得有意义,能吃得消,也就静下心来做了。 只是涉及任予晗的话,她还是不说出来让云洄之扫兴了。 把人气着了还要哄。 云洄之拉上外套的拉链挡风,秋日晚风稍急,将满怀扑得寒凉。 雾气渐起, 不见月光。 但秋日专属的凄凉冷寂气氛在学校里根本不可能感受到,背景嘈杂不堪,学生吵得满校园在震。 云洄之突然感慨:“做老师好。” “哪里好?”楚若游等她高见。 她幸灾乐祸:“比学生轻松啊。白天开运动会,晚上居然还要上自习。我看着他们疲倦的样子,就想还好我是老师,不用吃这个苦。” 这回答简直让人汗颜,也就是刚入职的年轻老师能说出这种话了。 “没有做老师的样子,你应该关心他们的期中考试了。” 楚若游表示不满:“白天累了,你晚自习让他们休息,看看书也就算了。你还带他们投影看照片,闹哄哄的,我在办公室都听得到笑声。” 但楚若游没有过去,还是那句话,做云洄之的学生会很幸福。 云洄之不仅自掏腰包给两个班学生买了饮料和零食,还跑前跑后为他们拍照留念,带他们一张张翻看。 他们一个班师徒情深,楚若游怎么肯作恶人,去破坏他们的浪漫氛围呢。 云洄之一听就有点蔫,这比她自己考试还操心呢。 不过用过了心,她不是特别担心,起码这两个月以来,班里学英语的氛围还不错,周测月考成绩也不差。 于是傲气抬眉,故意道,“我教的学生肯定争气,不说拿个前三前五,比之前进步那理所当然。” 上学期的期末考,楚若游班级英语平均分排第七,另一个班直接倒数第二。 所以那个班云洄之压力不是很大,但凡抓紧点,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战前说大话哦,云老师还是那么自信。” 从路灯昏暗的小道步入公寓大厅,厅里灯火通明,会客的区域正坐着几个聊天的老师。 两人径直按了电梯。 电梯上行,云洄之才说:“不自信能迷倒楚老师吗?” “我都不知道,我被你迷倒了。” 楚若游一副“呵呵”的样子。 “不要狡辩,就有。” 云洄之将“自信”二字刻在额头上,撩了下刘海,又想自拍了。 引得楚若游想翻白眼。 想起在蒹葭时,做完以后,云洄之开着前置摄像头在那欣赏她自己。 哪有这么自恋的女人啊, 眼看云洄之亦步亦趋,又想跟她进屋,楚若游拦住说:“太晚了,不方便。” 云洄之从善如流邀请道:“来我房间,我很方便。” “不了,乏了。” 虽然九楼没人住,但云洄之也不好拉拉扯扯,压低声音跟她问:“你什么意思啊?干嘛这几天都不跟我贴贴。” 楚若游瞥她眼说:“怕羊入虎口。” 自从上周被“骗”进酒店,说什么都不做,结果什么都做了;自从云洄之告诉她订好了酒店以后,她就不太敢跟云洄之同处一室。 当然她也没打算让云洄之退了 房。 “我属龙,你属狗。” 云洄之指指她包上重新挂上的生肖转运珠,“哪来的羊跟虎?” “你真的不来吗,有小礼物送你。”她勾引。 这话多半也是假的,她所谓的“惊喜”、“礼物”都是随口一绉,楚若游已经习惯了被诈骗。 于是挥挥手,开门,关门。 云洄之进门就发消息:[没有姐姐抱抱,呜呜,晚上会睡不着的。] 楚若游:[睡不着就看书。] 云洄之恼羞成怒发了个“拜拜”,楚若游回了个相同的表情。 回完就笑了,她都能想象到云洄之在那边气得半死的样子。 今天杂事忙了一天,不上课比上课还累。 运动会为期两天半,结束那天的中午学生就可以放假了。 消息已经提前通知在家长群里。 爷爷那边一直没见好消息,恐怕也就在这段时间了。 楚若游自小是父母带大的,跟爷爷奶奶关系并非很亲密,且有两个堂哥,她从来都不是受宠的那一个。 再加上老人家年岁已高,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大家心中都有准备,因此不觉得十分悲痛。 人老了的悲哀或许就在这,孩子孝顺如她父亲那样,尚且还有点意思。 其余的儿女,再往后的孙辈,即便是亲手养大的,感情也淡很多。 因此,所谓传宗接代的执念大可不必,到了三代四代,谁还记得祖辈是谁。寻常人家的香火是不必非要续下去的。 楚若游本来还自我反省,是否在长辈病重期间缺少相应的哀痛,只顾自己的情.事。 看见小群里,两位堂哥仍在分享泡吧、露营,她忽地释然了。 好吧,她还是少点道貌岸然,顺着心来。 她心中开始期盼周六。 - 翌日中午,楚若游没在食堂吃饭,在班里项目都结束以后开车出校。 云洄之以为她家里又有要紧事,关切地问她,她说没有。 就是她堂哥新交了个女朋友,恰好今天来这边附近的一家网红餐馆吃饭,喊她一起过去。 楚若游本来一万个不愿意去,不说这女朋友能谈多久,就算成了她嫂子,她也没有陪饭的必要。 但楚若洋央求,说跟这位女士一见钟情,打算闪婚了。 想让她帮忙看一看,若是不行,是他上头美化了对方,就劝他冷静。 若是也觉得女方不错,他就带回家见家长了。 楚若游只好答应。 云洄之忍俊不禁,感觉那位哥特招楚若游烦,楚若游还不能不管。 这是有兄弟姐妹的乐趣,蒹葭镇的小章看见他妹妹章彩也是头疼死了,可是章彩不高兴,他又病急乱投医让云洄之去哄哄。 云洄之一个人吃了午饭,回宿舍午休,醒来还在神游时,楚若游敲开她的房门,表情有些奇怪。 停 在她身上的目光很是凝重。 “怎么了, 吃饭吃得愉快吗?那位未来嫂子可还好?” “还好。” 楚若游抱臂看她。 看得云洄之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心虚一下, 但问题是她也没做过对不起楚若游的事情啊。 “干嘛这么看人家啊?”她使出必杀技,撒娇,嘟嘴,装可爱。 楚若游一步步逼近她,将她按回床边坐下,两手搭在她肩上。 弯腰说:“我偶遇到一个人。” 被她注视着,云洄之心跳如雷,她一直觉得楚若游的眼睛很特别。眼神经常冷淡无波,看上去没什么感情,可是稍有情绪,就显得深情动人。 “谁啊?” “你那位朋友,闻子。” 云洄之还不明所以:“遇到就遇到呗,你们聊天了吗?” 楚若游冷笑:“要不是她跟我说,某个人几天前给我准备的惊喜,就那么白白浪费了啊。” 云洄之顿时明白她从闻子那知道什么了,也怪那天嫌尴尬,没跟闻子说实话,说楚若游吃到了。 现在更尴尬。 她弯眸讨好地笑笑:“一顿饭而已嘛,我想着下次给你做再一起说。” “而已?”楚若游实在被她气着了。 如果不是闻子撞见她,八卦了一句她们的近况,顺便问她云老师的手艺有没有进步,她还不知道。 不知道云洄之那天匆匆离校,是去朋友家借用厨房给她做菜。 不知道那天她临时说回家,云洄之的失望情绪如何排解过去。 上周六云洄之跟她倾诉时,说那天一早心情就不好,又等不到自己消息。 她只当那“一早心情不好”是因为自己冷落了云洄之,全然不知做菜的事。 她想象了一路,云洄之是怎样开开心心地策划,忙上一顿饭的功夫,又失望地沉默,选择不说。 她一想就胸闷死了。 云洄之说:“当时你有急事啊,我如果跟你说,不是给你添堵吗?” “那第二天我去找你,我们说了那么多的话,也不能说?” “你现在知道了,并不完全高兴吧?我觉得你现在心里挺心疼我的,是不是?那我就是不想你难过啊。” 云洄之拉她坐在自己腿上,环住她哄:“真没什么事,哪那么矫情了?做一顿饭而已。本来我也是要去闻子家玩的,做几道菜带她吃,顺便打包回来嘛。你没法吃,我自己吃就是了。 下次等你有时间,我再为你做。你别因为这点事情跟自己较劲,我跟你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不在乎细枝末节。” 楚若游被她的腿颠了几下,板着的脸笑出来,心底却开始反省自己。 她忽略云洄之太多了,也配不上云洄之待她的用心和慷慨。 她鼓起勇气招认:“洄之,那天早上,你问的话我听到了。” 云洄之静了须臾,又无所谓地笑起来:“不重要啊,你当时也很困,不想说话吧。其实没回答就是答案了,我都明白,没关系的。” 她自认为体贴乖顺,却被楚若游突然咬了一口,咬在她左耳上,疼得她直叫唤。 楚若游咬牙切齿:“不重要?没关系?好,那算了,当我没提。”! 第 83 章 “啊!你什么意思?!” 云洄之顾不上理被暗算一口的事,这事也不重要,就算楚若游再咬她一口她也忍了。 她两手分别扶住楚若游的肩与腰,似乎怕人要跑,睁大了眼睛问。 楚若游由着她桎梏,不紧不慢:“我没什么意思啊。” “你怎么会没有意思!” 云洄之急了起来,音调扬上去后就赶忙开始哄她:“你最有意思了。” 她晃了晃楚若游的上身。 教这样一打岔,楚若游笑起来,却没了支持她说下去的情绪和勇气。 “时间不早了,该去操场了。” 云洄之不答应:“不准!” 将她翘起的唇轻轻推回去,将两边唇角往上提,楚若游边揉搓她边柔声说:“这两天忙,不想聊了。等忙完,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 时间也确实不早了,操场音乐声都响起来了,而且校园里楚若游确实放不开,云洄之能理解。 虽然心底好奇得要死,也很心急,想让楚若游把弦外之音说出口,可是这种事怎么能急呢。 “噢,那你亲我一下吧。” 楚若游没动作,含笑问她:“上回给我做的菜是什么?” 云洄之挑眉,一副你没吃到是你没福气的表情,“有你爱吃的西兰花,还炖了骨头汤呢。” 楚若游又去摸她眉毛,她似乎想将云洄之的五官都抚玩一个遍。 神色暖了暖,在云洄之面颊上脆生生亲了一口。 “虽然没吃到你做的美食,但是谢谢你的心意。也要跟你说对不起,辜负你的一片心意了。” 若是那时云洄之当场告知亲手做菜的事,她或许不会急匆匆回去。 兴许会再打个电话回家,问明能否晚上半小时回去,因为当时她赶去医院只是个陪衬安慰。 那样她就能陪云洄之把晚饭吃了。 但很多话没必要去说,就如那时云洄之不肯她左右为难,她现在也没把这马后炮的想法说出来。 只是无奈,云洄之嘴甜又会哄人,惯来会迷惑人。但这事分明是加分项,她却闭口不谈。 那天被家里人安排相亲再加上自己无空理她,她心情难过,委屈巴巴的,说了许多话,也没将这事说一个字。 她说,不想自己难过。 她挺笨蛋的。 任予晗的话或许都对,楚若游反反复复地想过,即便她很不赞同任予晗的做法,但那些不赞同此前多半是因为任予晗离得她越来越远,不是因为任予晗的话本事。 因为任予晗的那些想法,楚若游没办法信誓旦旦说都是错的。 她从未涉足过,也从未验证过,她或许正在走一条并不光明的道。 可她甘之如饴,她不能不为云洄之心动,她不能在云洄之一心为她,坚定地奔赴她时,去计较太多将来的得失。 如果她是那般高瞻远瞩的聪明人, 不会在任予晗身上浪费十多年精力。 早在任予晗表示出一定会结婚生子的想法时, 她就直接换人喜欢了。 但她从前死心眼, 如今亦然。 从前踟蹰胆怯,如今还是。 出发到了操场。 云洄之负责做半天裁判,闲暇之余,计划着明天与楚若游的约会。 在哪里吃饭,吃完干什么,什么时间去酒店,以及要不要准备个小礼物。 当晚她趁着楚若游看自习,跑去最近的商场逛了一圈,选了个礼物。 说来惭愧,认识这么久,她送给楚若游的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反而还收了楚若游不少钱。 也就是楚老师清高,不是那种将钱看得重的女人,否则她这个穷酸样子,人家早不跟她联系了。 还没出商场,楚若游发消息过来问她在干嘛。 她说:[偷吃。] [楚若游:?] 云洄之发了张站在肯德基门口的照片,[今天星期四。] 成功敷衍过去。 教师接力跑是个压轴项目,放在运动会最后,一组里面两男两女,位置顺序自己定。 云洄之跟金老师是队里的女老师,被放在第一位跟第三位,曹亚南负责最后一棒。 四人之前到操场训练过几次,培养了一定默契。 比赛之前,四个老师站在一起谈论对手,顺便聊过会中午到哪吃饭。 得了奖就当庆祝,没得就当犒劳,比赛不重要,友谊第一嘛。 云洄之的马尾高高束在脑后,不知从哪占了一团棉絮,曹亚南看见,顺手帮她拿下来。 又觉这动作无礼,于是退开了些,只给她看说:“有东西。” 云洄之心思都在比赛上,随便点了一下头,也没往心里去。 自从她在蒹葭跟曹亚南聊过以后,这个月曹亚南安分了许多,没再刻意往她跟前凑,有分寸感的同事还是让人很舒适。 她不知道不远之外,一群目光一直盯在她身上的学生暗里叫了起来。 云老师长得漂亮,性格开朗亲切,有这么一个英语老师,那是骄傲的事。 学生们都是真喜欢她,她走到哪,学生就喜欢追随到哪。 所以他们看见了一嚷嚷,楚若游的目光就自发跟了过去,正见曹亚南从云洄之发上取东西。 又不做声地收回目光。 打开手里的保温杯,喝了口水。 这保温杯云洄之也喝过,楚若游下单了个同款在路上。 云洄之这队腿长手长,平均身高全场第一,虽说这身高跟跑步关系不大,但他们还真拿了个第二名。 第一名那没办法,人家一队有三个体育老师,谁能比得过。 所以曹亚南低声说,“四舍五入,我们就是第一。” 云洄之噗嗤笑出来,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云洄之第一棒遥遥领先的飒爽英姿被各类镜 头保存,她穿着套雪白的运动服,在学校里招了一群颜粉和八卦。 但也受了点伤,这伤不是比赛期间伤的,而是运动会正式结束了,她放松过度导致。 上台阶时边走边看手机,被金老师喊了一声,脚没放稳又回头,一不小心倒了下去。 倒也没大碍,就是膝盖结结实实落在了台阶上。 在后面跟着,看到她跌倒的瞬间,楚若游都吓死了,跑过去抓住她手腕。 焦急道:“摔得疼不疼,腿有没有破皮,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_[(” 要是没别人在,这么摔上一跤,云洄之得抱着她的楚若游哭哭。 但是有人看着呢,摔一跤够糗了,楚若游这么过度紧张她,她哪敢接话。 “你怎么不小心点!说了走路不要看手机,万一是下台阶呢。” 楚若游见她膝盖确实没事,放下心的同时也有点生气,多大的人了,好好的路上还能摔一跤。 她关心则乱的语气后面是一众路人的微怔。 大家很少听见情绪稳定的楚老师对谁这样讲过话,这样关心过,都不像是关心同事或者朋友了。 不过大家也没当回事,她们私下是好友,上心些也是应该的。 倒是曹亚南在旁挣扎了一下,开口询问:“云老师还能走吗,疼的话,我背你上去吧?” 楚若游立即帮忙拒绝:“不用了。” 她的嘴快把云洄之吓到了,立即找补道:“对,不麻烦曹老师了,我又没什么大事,楚老师扶我走就行了。” 楚若游要负责学生离校的事,不能直接陪她回公寓。 但看她一步一步走得困难,便反省自己太吝啬了,简直不该,又想让曹亚南来背。 云洄之看破她的心思,自己揉了揉膝盖,“没事,真不疼。” 其实是疼的,磕到骨头了,所幸没大问题。 中午的庆功宴被她推到下周,她想好好躺一躺,也只想陪楚若游。 回公寓躺下,抱着手机聊了会天,学生的群里,教师的群里,云洄之都是那个制造热闹的存在。 她收了很多她的图片,但是没有楚若游的,很遗憾,学生即便偷拍了楚若游也不敢放出来。 之后楚若游忙完回来,第一时间来检查她的膝盖,看到青了一大块,想责备又不舍得。 一本正经地问:“你之前出车祸也是这条腿吧,不会有什么事吗?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云洄之心觉离谱,憋了会笑说:“出车祸是我没扶住自行车,连人倒下去了,腿磕了一下。” “你真会出这些小岔子!” 楚若游快要被她笨死了,又生气:“那你当时也好意思碰瓷车祸。” “夸张手法嘛!” 云洄之跟她撒娇:“哎呀,没事了,我都收拾好了,你也去收拾一下。咱们出去吃饭,我订好了一家餐厅。 ” “?” 楚若游神色淡定:“我知道。” 云洄之嘴都咧到天上去,在床上翻滚了几圈,也没感觉到腿疼了。 云洄之选的高档餐厅,服务和环境都是一流,菜也不错,只是性价比不高。 但是约会之时就不在乎性价比了,反而要特意追求性价比低,气氛才是最要紧。 楚若游今日始终不怎么开心,车上就话少,时不时冷笑一下。 云洄之开始以为她担心自己,后来发现不是,她就是不高兴了。 “我哪里招你了?” “哼。” “哼什么啊?” 楚若游吃着沙拉:“自己想。” 跟人家有说有笑一上午,还举止亲密,可恶! “因为曹亚南说要背我?我不是没答应嘛,我怎么可能让他背。我就是腿断了,在地上爬……” “闭嘴!赶紧呸呸呸” 楚若游不许她说晦气话,终止这个话题:“算了,今天不想听见别人。” 云洄之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又问:“我们下午去哪玩?” “腿不疼了?” 云洄之感受了下,是有点疼,但还能接受。 又琢磨了下这话,于是开口:“坐着很疼,躺下就舒服了。” “那还溜什么,回去歇着。” 云洄之安排说:“那去酒店,刚好我有点困,我们先睡个午觉。睡醒你要是想看电影,我们就去。” 摸了下鼻子,她又赶紧说:“可以预约明天的博物馆,你之前不是想去吗,我们一起吧,听历史老师给我上上课。” “可以。”楚若游赞同她的安排。 这样听上去似乎是很正经的相处,云洄之刻意跳过了一些内容安排,彼此心照不宣。 到了酒店,云洄之分析每回楚若游登记时的表情和寡言程度,问她:“你是不是很不自在?” 楚若游心想是的,虽然她很愿意,但做不到坦坦荡荡。总是无端紧张。 “还好。”她含糊。 云洄之能理解,楚若游若是跟女人开房很自在,当时不必跑一趟蒹葭了,夏城什么样的女人找不着呢。 她俏皮道:“楚小姐请坐,我有个礼物送你,保管你立即喜笑颜开。” 她神神秘秘的灵动样子使楚若游笑起来,“那你先吧。” “啊,你也给我准备了吗?” “可以这么说。” 楚若游真是说什么话都模棱两可,让人想要抓耳挠腮,可越是这样,云洄之就越是喜欢往她身边凑。 云洄之从包里掏出一个方盒子,楚若游一看那个形状,就有了个大致猜测。 打开,里头放置着一个金镯子,分量还不轻。 还没正式交往,送首饰就送得如此朴实贵重,云洄之还 真特别。 楚若游问:“是不是太贵重了?” 又嗔怪:“我要不要俗一点,表演一下喜笑颜开?” “你演一下。” 楚若游立即“哇”地惊讶:“好沉!” “演技很好。” 云洄之疑心病起,荤话也没忍住:“床上没演过吧?” 楚若游给她肩上一巴掌。 “哎,你以后打左边。”云洄之强调。 楚若游理都不想理她了。 “好啦,我们认识这么久,我都没正式送过你什么。” 她把楚若游之前给她的钱,自己又再添上些,以金子的形式还了回去。 “我帮你戴上吧。” “好。”楚若游干脆地伸手。 有些情意一定要领。 正是她愿意领,云洄之心里雀跃,楚若游这是认可她的意思了。 镯子刚戴上,云洄之就伸手,“我的礼物呢?” 楚若游看她一眼,略显认真,也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只不过是塑料盒子,深色,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 云洄之从盒子的材质和她拿的姿态感觉出来,东西不贵,分量不重。 但不知为何,楚若游脸色却很严肃,好像要干一件大事情。 总不能里头藏着钻戒吧。 “是什么啊?”云洄之问。 “洄之……你喜欢我吗?”她似乎还要确认一遍。 云洄之愣了一下,看了眼刚送出去的金镯子,可贵了! 无辜又委屈:“这还要问啊。” 楚若游又自省:“但我做得不好,是不是经常让你失望,没安全感了?” 云洄之盯着她手里的东西,“所有人遇到爱情的时候都没有安全感,因为担心配不上,够不着。 但不完全就是对方的问题,说到底安全感这个东东,不来自别人,而来源自己。哎呀给我看看里面吧!求你了!” 她急死了。 楚若游嘴边噙了抹笑,她永远喜欢云洄之的话,甘霖一样。 她将盒子打开。 云洄之的目光立即坠进去,盒子里是干枯的花瓣,楚若游将三份不同的干花瓣拨了拨。 “你曾经告诉我,集齐三朵花可以向你许愿。我一直没用上,因为我想要什么你都直接给我。所以,这次我想要更贵重的。” 云洄之好像猜到了。 楚若游默了一瞬,坚定说:“洄之,你做我女朋友好吗?我没跟女孩子交往过,可能现在还是有些仓促,我不确定能给你很好的体验。但是,我不想再拖下去了,我很喜欢你,想立刻跟你在一起。” 莫大的幸福感不知从何处遽然出现,将她撞倒,吞噬,重塑。 终于听到了想要的话,可她没想到楚若游居然郑重其事来跟她定情。 云洄之呼了口气,把花瓣连盒子推回去,“跟我谈恋爱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你用花许愿亏死了,快收起来吧!下次要点别的。” “……” 楚若游哭笑不得,真的,云洄之以后再不要说她不解风情了。! 第 84 章 天朗气清,半城草木凋零。 关窗帘前,云洄之俯瞰了一遍城景,夏城的建筑庞大恢宏,能轻而易举地吞没为它而来的人。 城市的天际线看到眼里,只有赞叹和崇敬,你感受不到细腻和温婉。 但是现在,她不觉得夏城与她毫无关系,她的女朋友是这儿的人。 她也算半个夏城人了。 她用帘子将视线隔绝。 心底反反复复地回味,楚若游跟她表白时的模样。 虽然才过去没到二十分钟不到。 最初喜欢上的楚若游,是那个不把她当一回事,又总爱撩她几句的样子。 云洄之喜欢她的成熟,喜欢她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和风情,也喜欢她捉弄自己的嚣张高傲。 但现在跟她表白的楚若游,虔诚又郑重,满眼都是想把她捧起来占为己有又怕给她不好体验的复杂。 坏女人怎么能这么深情呢? 或许云洄之第一次在她面前哭泣,发现她慌乱地拿手接自己眼泪时就发现她很适合谈恋爱。 后来得知她曾喜欢别人十几年,说不难过怎么可能呢,但也因此期盼,她向往长情的人。 想看见她认真喜欢自己的样子。 也果然,看到了不是。 云洄之知道自己出现的时机刚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但凡她早些时候遇到楚若游,那时任予晗还没结婚,楚若游的撤离还有些磨蹭,想必也没有心力与她怎样。 唯有今年的夏天,楚若游彻底放下了过去,又无意刷到了正抽风宣传小镇的她,跑来与她见面。 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现在喜欢她,愿意接受她。 身后楚若游冲了澡,换了身睡衣,从卫生间出来,要睡午觉自然换上睡衣睡得更好。 今日无事,时间足够她们挥霍,一时心境如在蒹葭那般,慢得感觉云和空气都在奔跑。 楚若游将在充电的手机拿起来,逐一回复起各类消息,眉头微锁,想是有觉得麻烦或不耐的事情。 她回到一半,眼皮一掀,回视盯着她看的云洄之,腕上的镯子因为抬手坠在小臂上。 “看什么啊?你不睡?” 楚若游的手腕太细,云洄之手掌比一般女生大些,可以轻易将她腕子握住。 “过会就来。“ 云洄之又进了趟卫生间,看见楚若游摆在台子上的各类用品,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她们会将在蒹葭镇上的安静生活长此以往地延续下去。 那么,总住酒店也不是个办法。 她想买房,在那之前,是不是得先租个房子?在学校附近租一个,周末也有个去处。 或者可以再等等,寒假前租。 不然整个假期,她跟楚若游都没有独立空间了。 楚若游还带了一盒漱口水,云洄之拆了一支,漱过,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面庞素得像刚出清水的芙蓉,云洄之在心底找了些文雅的词句来夸自己。 ?秦淮洲的作品《夏日失控谎言》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这点她还是要感激亲生父母。 因为很难说,楚若游这么短的时间愿意跟她交往,没有她漂亮脸蛋跟身体的功劳。 虽说楚老师是个文化人,不会太过庸俗,可是作为情敌客观分析任予晗的相貌身段,就知姓楚的审美不差。 你可以渣,但是你要好看又优秀。 约莫就是这个意思。 啧啧。 云洄之上床时,楚若游倚在床头,还在回信息。 做班主任的麻烦就在于,放假比不放假琐事还多。 云洄之不想在她工作的时候烦她,乖乖躺下,放下手机闭眼睛。 腿上磕过以后的不适减轻了大半,只有隐隐的痛感。 她于是开始想那一摔多糗,偏偏好几个老师和学生都在身后,想若无其事地一个人爬起来都没机会。 楚若游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其实她很开心,她愿意挨骂,也喜欢看楚若游为她近乎失态的模样。 但是,楚若游想必是不喜欢的。 她想了一下,楚若游吃饭时的那点不悦,可能因为今天在众人面前没收住情绪,担心别人说闲话。 想到这里,云洄之也皱了一下眉。 她不需要她们的感情有任何楚若游不期待的旁观者,她虽然强势地来到楚若游身边,却不想给楚若游太多困扰。 身后有了动静,手机放下的声音,之后楚若游从被子底下靠过来,搂住她问:“困了啊?” 云洄之转过身,惴惴不安:“我今天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什么麻烦?”楚若游不明白。 云洄之苦恼:“我磕了那一下,你很关心我,会不会让别人说闲话?” “操心这个做什么?他们能有什么闲话说,咱们就算私底下交情好,他们也不会想到哪去。” 这么一说云洄之更觉得不好,一个连想都想不到某方面去的环境,何谈包容接受呢。 不过这也不干她的事,多想无益。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高兴啊?” “哼,他摸你头发干什么?” 这么暧.昧的部分。 原来还是因为曹亚南。 “有棉絮沾上去了,他顺手呗,我都没在意。” 云洄之窃喜:“你偷看我啊,” “少自恋了。” “就有!”云洄之凑近她:“我现在给你看了,近距离观察我吧。” “睡了。” 楚若游直接闭眼,终止聊天。 云洄之亲她一口,乖巧说:“以后跟他保持距离,绝不让他沾到我半点。我现在可是楚老师的女人,别人碰都不可以碰。” 楚若游笑了,被她 中二话说得浑身不自在:“说得我不像个好东西,限制你自由一样。” “” ▇秦淮洲提醒您《夏日失控谎言》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你先把手停下来。” 楚若游不堪其扰,“不是说困了,想睡觉?” “过会再睡也可以。” “不是说腿疼,躺着才不疼?” “我在躺着啊。我就是,想亲亲你,就亲一会。” 她话说得是很纯情,做的事情跟话却是割裂的,甚至可以用一个不客气来形容了,很快人就进了被子里。 楚若游仰望着床头上方的挂画,默默将床单抓紧。 她呼吸不匀,紧咬住唇,却还能开上小差。想着现在都三点多了,再不睡,午觉也可以不用睡了。 等她浑身力气都被攫取而尽时,云洄之才饶过她,从被子下出来。 床头放了几盒用品,云洄之边亲边拆,动作娴熟得楚若游忍不住睁眼看。 还没看清楚什么,便被云洄之吻住了唇。她有些嫌弃自己,虽然味道已经所剩无几,但总觉得不是很妙。 放在过往,她哪怕再有想法,想到这种事都不可思议。但是遇见云洄之,一切就顺理成章。 云洄之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来纪念她们正式在一起。 仅两个人参与的狂欢派对,她投入自己所有的爱意,她要让楚若游明白,虽然她们认识不够久,离十几年这个词还差得远,可不妨碍她真情实意,满腔热忱。 从凌乱中将汗津津的身体翻过来,从后侍候于楚若游,在她背上用唇留下一串无法甄别的痕迹。 待到感觉楚若游的动作已然稳不住时,云洄之将她拉起来,从后抱住她,手却绕道前处游抚。 难得楚若游还能分神,发现云洄之跟她一样跪了许久以后,关心道:“你这样膝盖不痛吗?” 她不说,云洄之根本没有感觉,沉溺于声色之中,哪还顾得上一点小磕碰。 但她说了,云洄之感受了下,还真火辣辣地疼。 楚若游在她怀里低声出气,时不时地因她手上的动作挣上一挣,掌心几乎握不住丰盈,又贪婪地丈量。 云洄之心里头的满足跟膝盖的疼痛相掺,令她得到濒临极点的痛快。 好像爱跟痛可以融合,密不可分。 这之后,她们直接昏睡过去,时间也懒得看,反正是累了倦了。 将她们唤醒的是云洄之扰民的手机铃声,响了几遍,云洄之才有心思接。 “喂?” “你怎么不接电话?”那边有些急切地询问,似乎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云洄之懒懒地说:“我午睡呢。” “午睡?” 容倩服了:“快七点钟了,你跟我说你在午睡?” 云洄之笑起来,眼睛都没睁:“我早上参加运动会,累了嘛,多歇一会。小姨,你什么事?” “你在学校吗?我去找你。” “等等!” 云洄之这下睁开眼睛了,吃惊道:“你来夏城了? “是啊,我想你了。” “那你现在住哪,妈妈那?” 容倩说:“对啊,你看是我过去,还是你回来?” 身旁的楚若游立即将她抱得更紧,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 云洄之会意:“我今晚有事,明天下午回家找你,行吧,你多歇一天。” 容倩古怪笑了一声,没多语,“行,等你回来再说吧。” 挂了电话,云洄之迅速思考,这多半是为她跟她妈吵架的事而来。 “我饿了。”楚若游说。 云洄之切换页面,“这就点餐,想吃什么呢我的女朋友?” “肉麻。”楚若游显然听不惯。 商议好且下完单后,云洄之抱住她说:“我小姨来了。” “所以喊你回家?” “嗯,但不急的。” 云洄之停了下,问她:“你想不想见她一面?” 楚若游安静片刻,“她知道?” “基本知道。” 犹豫许久,楚若游还是拒绝了,“我没有准备,而且才开始,也还不到见你家人的时候。” 她有理有据。 “不好意思,是我心急了,你别有压力,我就随口一说。” 云洄之抚慰她,虽然失落,却也觉得楚若游说得有道理。 餐饭送上来,两人简单穿上衣服,坐在一起看剧吃饭。 楚若游也是真饿了,再不说晚上要少吃的话了,慢条斯理解决了大半盒饭。 云洄之偷笑,心想还得多动,动了自然有胃口了。 饭后两人百无聊赖,翻起了相册,从运动会这两天一路翻到夏天去,即她们还没在一起但睡在一起的时候。 在一起后,过往的每一张照片都很甜了,云洄之如数家珍地聊起来。 再之后,谈到刚加上微信那时候,云洄之说,其实天天看到八百块钱转账挺烦的,好像在提醒她只是玩玩。 但她也不能说不行,因为很矫情,又怕露馅。 她抱怨楚若游每天晚上都只转账,一字不发。 楚若游说怎么会,她哪有那么冷漠。 于是两人翻看起最早的记录。 那十五天因为早晚都在一起,微信聊天很少,也没几句话,所以没一会就翻完了。 到了最后一天,云洄之顿住,不再往下翻,想返回,却被楚若游夺了过去。 她没立即看,而是请示:“我想看我把你拉黑那段期间,你给我发过什么。可以吗?” 她很好奇。 云洄之也不甘示弱:“那我要看,之前你联系不到我究竟发了什么,要心虚到拿我手机删除。” 楚若游迟疑了一下,“成交。”! 第 85 章 她成交得太干脆,云洄之就得再考虑考虑了。 说不定楚若游还真没发什么好话,就是删了句类似于“再不接电话就去死”的粗话,为了保护自己弱小的心灵所以提前删除。 但如果自己想找不痛快,她也可以,看就看呗,不开心的还是自己。 这样一想,云洄之迟疑了。 楚若游突然离开的那段时间,她的状态可是很糟糕,虽然她都忘了具体发过些什么,但想来不是非常优雅得体。 这交换就不公平了。 “不行!”她拒绝。 如果楚若游本来还只是好奇,那因为她的出尔反尔,现在就是不看不行了。 “说好了,怎么又不行了?” 云洄之盯着自己被挟持的手机:“干嘛要看,我都忘了我发了什么,万一情绪不稳定骂你了呢?” 楚若游声音清越道:“那太好了,我确实该骂,也想听两句,谁让我言而不信惹云导游生气了。” 怎么还看出来有点兴奋呢。 有猫腻,肯定憋着坏,到时候表演当场暴打。 露出一个乖巧的笑,云洄之两手捧过去,要接回自己手机:“还是还我吧,过去的事看它干嘛呢,我们俩已经走到这里了。” 她说的不无道理,当下最重要。 楚若游见她实在不愿意,便把手机还她了。 或许对云洄之来说,那是一段灰暗的经历,她不愿意再去看。 还回去的同时,她在云洄之头上揉了一把,以作迟来的安抚。 房间里的明亮灯光带着一些刻意,屋里漂浮的暗香是这家酒店的基调,云洄之的目光落在床上。 本来乱糟糟,被看不下去的楚若游简单收拾过,现在看上去整洁多了。 头上的手温度太暖,令她心底产生一份眷恋,因着这眷恋,她不想对楚若游有任何秘密。 楚若游想看的,她都愿意给。 至于公不公平,亏不亏,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刚才翻阅相册,勾起太多回忆。 她们最近的一张合照是今天上午,跟几个学生站在一起,有人为她们合拍了一张。 照片里,云洄之一身清爽休闲的白,楚若游则穿了身适合秋日的温暖的深色,一个在扶腰笑,一个在静然地听人讲话。 她们的第一张合照,是七月份在出山的大巴上,楚若游不许她偷拍,于是拉她自拍。 两个人虽然在有限的空间靠得近,但眼神里带着些客气和不熟。 云洄之将屏幕解锁,聊天记录往下滑,“你看吧,也没发几句。” “哎!”她忐忑:“先说好,看见什么都不许生气。” “知道。”楚若游接过。 [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吗?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生气了?] [我也生气了!谁要你的钱,对人不诚恳还拿钱弥补,最讨厌你这样的人 了!] [今晚失眠了, 你喜欢的栀子花香从你走后就不浓郁了。我是不是图便宜买到假货了, 味道散得这么快吗?应该问你要链接的。] [楚若游,我不想喜欢你了,难受死了,我应该很快就能忘记你,就像你很快就不记得我一样。 我们的感情本来就没什么了不起,互相玩玩而已。只要愿意,我们都可以找到下一任玩伴。] [幸亏你跑得快,不然就被我抓住小辫子了!哪有前夫哥的存在,你寡得要命,还骗我骗得一本正经。我真蠢,居然信了。] [不过信不信有什么所谓呢,你也没打算跟我保持联系,单身与否跟我无关。] [为什么给我打电话?为什么给我希望?你最好是因为喜欢我。如果不是,我也当做是了。又是你先撩我的,不能怪我死缠烂打。] [我到夏城了,速速接驾。] [今天去你们学校面试了,流程好复杂,感觉事很多的样子,希望以后工作愉快。 我从下车看到你们学校开始,就忍不住猜想你如何在这里生活和工作。全程心跳超快,好怕又好期待转角遇到你,被你拦住逼问我来干什么。还好没有,不然你肯定想办法把我赶走。] [好吧,你又把我手机号拉黑了,短信发不出去,早起给你拍的照片你看不见了哦。你又不愿意跟我联系了,嫌我烦了吗?可是晚了,我已经决定去你们学校工作。] [今晚吃完饭,看见路边有个高挑的女人在打车,背影很像你。我有一点想过去勾搭,但是大概率不是你,过去以后不好收场,所以我只是多看了两眼。] [楚若游,过会见。] 最后一条是她们在文升第一次见面之前,云洄之发给她的。 楚若游一个字一个字地看,速度鲜少慢成这样。 因为她想读懂云洄之那时的心情,顺便回想同一时刻自己在干什么。 最让她无奈却也的确被她猜中的是,云洄之真的有在被她拉黑以后,在明知她看不见的情况下,一条条地跟她倾诉。 从质问,不满,到短暂平和,再到突如其来地崩溃和撂狠话。 然后重新燃起希望,坚定选择。 这期间,云洄之是怎样说服她自己的呢? 楚若游有一会没敢抬头看,她懦弱地,怕看见那个为她疼痛为她迷茫的云洄之又出现在眼前,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只手出现,遮在屏幕上。 云洄之非但不是她想的那样,还笑嘻嘻地说:“说好不生气的哈,有几句完全是气话,我自己都没当真。” 就算不是气话又有什么关系,的确是自己的问题,那些话说得都没错。 “看完了,我想跟你说对不起。” 楚若游呼了口气,将梗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云洄之忽然贴近她,像小动物那样在她面前蹭了蹭,将一双会骗人的眼睛朝她撒娇说:“哎呦,干嘛要道歉啊,都是过去的事情 了。 那时候你又不想跟我在一起,所以不理会我的感情,很正常啊。我太想跟你在一起,就有点没分寸,贸然跑来找你,也不应该。我们俩因为互相喜欢,包容了对方对吧?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不要说对不起。” 听完,楚若游将她揽到怀里,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轻轻捂住她的嘴,又捂住她的眼睛。 云洄之含糊问:“干嘛呀?什么小情.趣。” “捂上你的嘴巴眼睛,我就不会太喜欢你了。” 她都快被迷得神志不清了。 如果说前一段感情,是她因为崇拜和春心萌动而舞的独角戏,多数时候都是闷声欢喜和失落,没有方向,得不到半点感情方面的回应。 那么这一段,好像是棋逢对手了,甚至对方更厉害,将她从状态外拉了进来。 云洄之在她怀里笑成一团,觉得楚若游也有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地方。 “但是,”她起了个头,又没接着往下说。 楚若游问她:“但是什么?” 思忖之后,她笑了一下,开口说:“若游,我很喜欢你,哪怕你放弃我,我也愿意追过来。但是我也很喜欢我自己,如果你再放弃我一次,我就不会再打扰你了。” 她以温和轻柔的嗓音打着预防针,“下一次,你要考虑清楚,因为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楚若游敛起笑容,静了须臾,“好,你的意思我明白。” 在云洄之看来,之前的事不用再说“对不起”,因为彼此没有义务。 但她没有下次机会了。 如果再随随便便离开,那就是再见了。 “好啦,手机给我,我看你的。” “不想给了。”楚若游想走。 云洄之在沙发上扑倒她:“你想耍赖啊?” “嗯,我能耍赖吗?” “不能!一点儿也不能!不然你明天别想出这间屋子了,我要严刑拷打,让你乖乖交出来。” 她龇着牙,一副凶兽模样。 “还‘拷打’,你思想很危险嘛。” 楚若游逗完她,神色认真起来,等我睡了,我的手机给你看,现在不想跟你一起看。 云洄之瞎猜:“看来真的骂我很凶,你自己都怕看见。” “差不多。”楚若游含糊其辞。 “我可以一个人翻你手机吗,你不看着我,我看到不该看的怎么办?” 云洄之煞有介事。 楚若游笑:“那你当做没看见呗,还能怎么办?” “喂,标准答案不应该是你没有我不该看的东西吗?”云洄之较真。 凑近她,鼻尖轻轻在她面颊挨上,随后转在耳畔。 用气声说:“我不爱说标准答案。” 她亲了亲云洄之的耳垂。 云洄之受不了这种“挑衅”,将人拽进浴室洗了一遍,出来上床,继续下午的事业——研究探索彼此 的身体。 到了夜半,云洄之终于感觉到浑身难受,头晕,手酸,腿软。 纵情过度以后,她终于变得清雅淡泊起来。 人应当健康生活!恋爱应当更注重精神方面的交流,性应当适可而止! 她洗漱出来,想问楚若游要不要一起看点电影什么的,却发现楚若游已经睡过去了。 手机还在手边,显然等她出来没等成功。 云洄之让她睡了,将手机拿走,按楚若游说的密码解锁,点进微信。 这种信任感简直令人胆颤,云洄之凭心而论,就算她手机里任何对不起别人、展现黑暗倾向的证据都没有,她也对别人拿她手机这件事很不安。 总觉得手机里寄托了她一部分的灵魂,这部分灵魂未必不堪,但只有自己见过,从未向人展示。 一旦别人要看,岂不就是将她所剩不多的秘密都看走了。 但楚若游居然没这种担忧,她也只这一个手机,就可以大方给人。 似乎根本不怕自己看到她跟别人的聊天记录,看到她的存款和余额,看到她相册或游览记录里的小秘密。 正因为这份信任,云洄之反而不去乱翻,就只找她想要的。 然而点进微信,她还是忍不住,下意识想找某个人的名字。 她任由自己小小地放肆一下,往下翻找之后,发现楚若游跟任予晗上次聊天还是上周的事。 她没点进对话框,她对聊了什么有兴趣,但兴趣不是很大。也不想不尊重人。 只知道这个频率令她很满意。 于是专注自己想找的内容,找到那天晚上楚若游给她发的消息。 在许多个未接的语音电话后面,跟着两条消息,并非一条。 楚若游当时骗她只有一条。 [你为什么不理人?因为我在路上先冷落你吗?我先道歉。如果你不满,可以接通跟我说,不要不接电话,我很着急。] [我现在喜欢的人是谁,你不知道吗?我不想因为别人跟你吵架,我们和好吧。如果我去找你,跟你解释清楚,你能不能不生气了?] 云洄之静静地想,原来在她指责楚若游从不说喜欢,钓着她时,楚若游是表达过情意的。! 第 86 章 夏城博物馆周末热闹非凡,许多家长带着孩子过来接受熏陶。 文升中学每隔一段时间,也会组织学生参观,因此楚若游对这里不陌生。 云洄之是头一回来,提前也没特意了解过,安心地跟着楚老师逐层观赏。 逛博物馆,有个历史老师在身边很是方便,都不用请讲解员了,基本上云洄之一靠近哪个展柜,楚若游便直接给她科普起相关历史知识。 受益匪浅,云洄之很努力地想听,也确实了解到许多。 同时发现一件无奈的事情,当脑海里没有相关的储存点,知识砸得又快又密时,你就不知道怎么给它们归纳。 简单点来说就是,会走神。 她暗暗感觉到羞耻,作为一名英语教师,在听课的时候无意走神太不像话,还是听自己女朋友解说呢。 但她又晓得,这无可厚非。 术业有专攻嘛。 她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这个字读什么?” 让她佩服并敬爱楚若游的一点是,无论那些文物名字或人物、地理名字有多生僻,楚若游都能准确地给出读音。 她太轻松了,以至于云洄之怀疑她在忽悠自己,会不会是随便编的音啊,反正自己也记不住不是吗? 楚若游看穿那双大眼睛里的质疑,心想也只有你会做忽悠人的幼稚事情。 很是无奈:“我从小到大来过许多次,如果连最基本的字音都不知道,就不用做历史老师了。” 云洄之立即狗腿地夸夸:“楚老师是文化人啊,我就喜欢文化人。” 楚若游回以白眼一个。 资料牌上介绍,展柜里的某件黄金首饰是当年夏城贵族陪葬的聘礼之一,云洄之看了眼楚若游的手腕,羞赧又认真地跟她说:“这也是我的聘礼。” 楚若游听到了,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抬起腕子,将分量不轻的镯子欣赏一遍。 云洄之看她眉目流转时的平淡,猜到她要说些不解风情的话。 譬如:“拜托,我们昨天才在一起,还不熟呢,今天就谈聘礼了?” 结果,楚若游蹙眉问:“就一件?” “……” 真的很务实,算得门清。 云洄之抓住机会:“当然不是了,以后还有很多件,我很有钱的。” 她又突然炫富,抿了下唇,虽知道楚若游瞧不上她那点资产,但喜欢一个人时,就恨不得把所有能给的都捧上去讨人家的欢心。 她又弯腰去看那件首饰,赞叹古人的品味也太好了。 楚若游悠然笑起来:“我知道你很有钱,所以,你那三十万借出去了吗?” 这话聊得突然,云洄之的心思还在展柜里的首饰上,“什么三十万啊?” 她望向楚若游,对视之后,突然想起来了。 唰地直起身子,紧张道:“你怎么会知道?” 将目光移开, 楚若游跟着人流往前面走。 墙壁上的朝代更替, ?_[(, 百年前年的物件隔着光阴凝望新时代的面容和风貌。两耳灌入各样的方言和对话,嘈杂不绝,工作人员不断地提醒“不要开闪光灯”。 楚若游气定神闲地盯着一个宋代的瓷瓶,随口问云洄之,“你知道宋代的五大名窑吗?” “汝官哥均定。” 云洄之果决地给出正确答案。 楚若游颇为惊讶,看着她的眼神里露出几分欣喜:“不错嘛。” 云洄之指着刚才过来的墙壁,“上面的资料有写,我瞟了一眼。” 又催促,“你快点说,你怎么知道沈嘉嘉问我借钱,谁告诉你的?” 她心里头最坏的想法是沈嘉嘉联系过楚若游,给楚若游添过麻烦。 楚若游退开些,把最佳观赏位置让给旁边拍照的年轻人。 淡淡道:“无意间听到的。” “什么时候?”云洄之震惊。 楚若游开口证实了她的猜想:“我离开那天的中午,你跟沈嘉嘉在厨房做饭。” 她想了下,还是更坦诚地说:“我想过去找你,听见你们在聊让我意外的内容,所以就多听了两句。” 云洄之恍然大悟,面上却因为这话显出迟钝,“你听到沈嘉嘉借钱,发现我不是因为缺钱才做导游,约你过来,就是单纯行骗,你很生气是吗?” “嗯,那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楚若游没有说的一点,当时云洄之跟沈嘉嘉谈起自己时,那个防备的口吻,让楚若游觉得自己在那里碍事,倒使她们二人不自在了。 不过现在回想,那时候是情绪失控了,什么事都往坏处钻研。 云洄之叹了口气,垂下头,喃喃说:“真是作孽,那我真的不欠沈嘉嘉的了。” 相反,沈嘉嘉欠她欠大发了。 差点给她女朋友搞没了。 如果当时的云洄之知道,楚若游是因为听了那些话才一气之下不告而别,一定想把沈嘉嘉从蒹葭镇直接扔出去。 然而时至今日,她冷静下来思忖,这何尝不是绝处逢生呢。 若是楚若游没有听见,不那么干脆利落地离开,害她伤心不已,让她牵肠挂肚,怎么都放不下。那么很难说,她能在短期内决定来追,留在夏城工作。 那现在也不会跟楚若游谈恋爱,站在这里看文物。 楚若游领着她继续看,声音跟展厅里的温度一样,泛着清寒,“我很好奇,你到底欠了她什么?” 也不是不能说,就是不好意思,云洄之摸了下鼻子,露出几分难色。 “感情方面?”楚若游尖锐问。 “跟她没有。那是她后来性格变了很多,又看我好说话,就老想跟我表白恋爱。是不是图钱我不晓得,反正她不是图感情,感觉不到她多喜欢我。” 云洄之虽然自恋,但人 家是不是真喜欢她,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楚若游敏锐, 一下子就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词和重音所在,“那是跟谁有感情方面的瓜葛?” 云洄之又摸了摸耳朵,小动作很多。招得楚若游都想替她摸了,想揉揉她的脑袋,让她一次性把话说完。 但大庭广众,不好卿卿我我。 这两天在酒店,已经卿卿我我够了。今早一起来,某些部位的不适就让楚若游双颊发烫,有种再不退房就别想正常走路的危机感。 云洄之还是有些害羞,“出去我再跟你聊吧,感觉这里不是适合聊情史的地方。” 楚若游颔首,算是同意,又凉飕飕地来一句:“看来云老师情史丰富。” 她没有正式问过云洄之的过去,因为过往的事但凡牵扯不到现在,那就是没必要再提起的。 益处没有,反而给自己添堵。 就像她暗恋任予晗的事没捂住,被云洄之知晓,自己倒不说如何难堪,云洄之的难过都是切实的。 云洄之装乖:“没有啦,人家以前也是三好学生一枚,没沾过两段感情。” “你看我信不信?” “你信。” 云洄之语气坚定,只拿眼睛跟她撒娇。 楚若游闭上眼睛。 夏城博物馆太大,一上午也不可能看完,到了午饭时间,两人便撤了。 反正以后有时间随时可以再过来,看多看少都无所谓。 云洄之负责开车,往商场去。 她不忌讳,袒露心声:“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就我跟沈嘉嘉高中是同学,然后那时候我鬼迷心窍,喜欢上我们同年级的一个女老师。碰巧的是,这女老师是沈嘉嘉的亲戚,好像表姐之类的,反正说得上话。我就经常麻烦沈嘉嘉了,让她给我牵线搭桥,多在人家老师面前找存在感。” 楚若游看着前方道路,静静听完总结了句,“你是不是对老师有些情结?” 云洄之想了下:“好像是的。” “喜欢我也是……” 云洄之旋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哎,那不是啊。我在不知道你是老师之前,就对你有好感了,我是先很喜欢你,然后再知道你是老师。” “知道了以后呢?” 云洄之老实说:“确实更喜欢了。” 她实在是个俗人,那时情深意浓时会突然冒出与职业相关的念头,一些劣等的兴奋感将她的欲.念缠绕,再尽数献给楚若游。 但她晓得楚若游非常抗拒提及职业,并且将其看成寻欢作乐的包袱,所以那时她提都没提,偶有杂念,也是赶快略过。 楚若游面色不自在了会,大概也想到了什么,无言以对了会。 过了会,她突然问道:“你现在还喜欢那个老师吗?” “喂!干嘛问这种话羞辱人啊!” 云洄之用最委屈的表情表达不满,要不是还在开车,就要埋在楚若游怀里不依不饶地掉小珍珠了 。 “都过去多久了,人家还是直女,毕业后更不搭理我了。” 楚若游听她说得惨兮兮,笑起来,也觉得这话问得多余。 “就因为沈嘉嘉那时帮过你,后来就赖上你了?” “差不多吧,我刚上大学那会,因为还不是很放得下那老师,所以总觉得沈嘉嘉很特殊,能帮她的我都帮一点。后来对那老师淡了,我也有新生活了,帮够了沈嘉嘉,就不是很大方了。结果她开始说她喜欢我,说就是因为喜欢我,高中才愿意帮我做那些事。我虽然不信,但是一直没好意思断联,就一直联系到现在了。” “你有想过跟沈嘉嘉在一起吗?” 云洄之再一次干脆回答:“没有。” 楚若游有点醋意:“那为什么舍不得拒绝?就因为过去那个人。” 云洄之很诚实:“嗯,有点,很长一段时间,我怕距离会让我彻底断了跟那个人的联系。沈嘉嘉是我的定心剂。” 楚若游沉默。 她很清楚,云洄之的坦诚来源于她的放下,她现在不在乎那个老师,更不在乎沈嘉嘉了。 但她也明白了云洄之此前的心情,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在最美好最青涩的年华为另一个人欢喜感伤,是一件并不容易笑纳的事。 楚若游幼稚地想,为什么她跟云洄之遇见得这样晚呢。 之所以说幼稚,是因为她深知她们有年龄差,不可能在一个学校遇到。而且再往前推几年,她们根本不会喜欢上对方,各自都有自己的追逐。 云洄之发现她不说话了,为了让她安心,就和盘托出了。 “但突然有一天,再想起她,不太清楚自己当初迷恋的到底是什么了?是对方的颜值,性格还是跟我偶然的几次接触呢?单拎出来都觉得不至于,但那时候真的喜欢疯了。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尴尬,太一厢情愿了。” 对方跟任予晗还不一样,任予晗对楚若游,起码在友情方面是有回应的。 而那个女老师,始终跟她只是师生的联系,知道云洄之的心思,包容但不接受丝毫。 “难怪。”楚若游冷淡道。 “难怪什么?” “难怪云老师虽然年轻,对爱情,对恋爱,见解却那么深刻。” 云洄之仔细分辨了这话,觉得不像简单的吃醋,但显然也不是完全夸奖的意思。 她有些答不上来,但没有敷衍,“不全是因为过往。是因为现在遇到了足够喜欢的人,对方也是很好的人,才让我有许多深刻思考,变成更好的恋爱对象。” 楚若游目光柔下来,被她说得什么醋味酸味都没有了,云洄之总能给她最真挚的感情。 “所以钱借出去没有?” “那肯定没呀,我又不傻,我还要买房呢,能随随便便扔给她嘛。” 云洄之信誓旦旦:“以后除了你,没有女人能拿走我的钱。” 楚若游心里听得欢快,一哂,故意说:“听上去油腔滑调的。” “真情实感。” 在商场吃完午饭,楚若游将云洄之送回家,到了地方跟她说:“五点之前如果想回校,我可以来接你。如果你想多陪一会家人,那就都随你。” 云洄之舍不得下车,含情脉脉地想讨两句腻歪的话:“如果我女朋友今晚看不到我,会不会很想我?” 楚若游受不了,立即逐客:“赶紧下车。” “那都不亲我一口吗?”云洄之将脸凑过去勾引她。 “不要闹了,大庭广众亲什么亲?车里也不行。” 楚若游抵挡住诱惑,严词拒绝。 “好吧。拜拜。” 家里今天难得周末都在,正在客厅聊天,云洄之出现在众人面前,客气地笑了笑。 大人们都没敢问的话被程韵天真地问出来:“姐姐,你不是昨天就放假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云洄之对此不慌不忙,随便找个借口:“学校里有点事,我忙完了才能回。” 跟几个长辈虚与委蛇了一会,云洄之先上楼,收到楚若游的讯息。 [后悔刚才没亲我女朋友一口。] 她发现这女人真是,未必就是真后悔,未必就是多想亲,却就是要在走后给你一钩子。 云洄之满颗心都被她钩扯得凌乱。! 第 87 章 窗前的阳光铺得均匀,透过玻璃往下看,可以看见秋日的庭院在一片萧瑟之中欣欣向荣。 秋千端庄在那儿,尚未等到与它一同热闹的风。 房门被敲响,应了以后,容倩端着一盘水果拼盘进来。 见云洄之站在窗前,笑问:“你晒太阳呢?” 云洄之漫不经心地说:“多晒太阳能长高。” 说罢笑起来,“外婆告诉我的。” “你外婆在你上高中那年可就把这话换了啊。” 容倩模仿母亲当年的口吻,“女孩子长太高做什么啊,又不做模特,天天抬头看她怪累人的,够了,不能长了。” 云洄之怎么会忘,笑起来说:“外婆嫌弃我。” 容倩纠正:“是骄傲哦,背后跟我得意呢,说那么点大的小娃娃,被她养得比谁家的孩子都高。” 云洄之先是笑出声,很快眼睛就发酸了,有些难受。 她跟容倩在窗边面对面坐下,享受秋日的一场阳光,“我好想外婆啊。” “我也想她了,她要是看到你现在工作的样子,肯定又要骄傲了,老太太疼你疼得不行。” 云洄之想了一下,低声说:“外婆要是在,我不会来夏城。” 容倩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也没说什么,只是问她:“那她呢,不要了吗,就不来找了吗?” 这话被她在心里思量过,云洄之摇了摇头,“那就不会遇见她。外婆如果还在,我不会从学校离开后,花几个月时间在蒹葭消磨。” 那时候她的迷茫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一堵墙,将她困得无处可去。 在最后半学期,在别人都抱怨学校事多,麻烦,论文难改时,她想的是,希望这些事情永不结束。 她宁愿有事可做,有一份要紧的,正经的事情可做。 她不想在可以离校,同学们陆续奔赴前程时,不知往哪里去。 她也回过她跟外婆的家,在那一个人生活了一周。 早起,买菜,做饭,做家务。 傍晚就跟外婆的好友们在楼下的小广场吹风聊天,逗逗她们带着的小孩,听她们怀念外婆。 一周以后,云洄之毅然决然地逃离了那个地方。 她想,她不会再回去长住了,再也不会了。 她失去的不仅仅是最亲的亲人,还是十五年的陪伴和绝对的安全感。 那个地方已经给不了她了。 甚至夜半醒来,想到熟悉的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幼时被外婆安抚下去的恐慌不安会成山成海地翻涌而来,将她淹没在黑暗中。 直到她满身是汗,坐起,打开灯,然后继续茫然之后的去处。 “你妈给你切的。” 容倩开口将她思绪换回,叉了一块火龙果入嘴,“还挺甜。” 云洄之无声静坐了会,算是下了这个台阶,也伸手给自己叉了一块。 她吃了 几口水果, 被酸甜刺激了味觉和念想, 如谈起一部电影那样,从容不迫地告诉容倩:“昨天,我跟她正式在一起了,我们恋爱了。” 容倩有片刻没有理她,只是看她,她的眼睛很像外婆,看人时带着温柔和宠溺。 她并没有表现出惊愕,但在思考后露出几分无奈。 “你打算跟你妈说吗?” 云洄之不以为然:“你觉得可以说吗,如果可以,我现在就去说。” “你不考虑任何后果吗?”容倩对她的轻松态度表示好奇。 “有什么后果?真奇怪,我不觉得我跟什么样的人、什么性别的人在一起会影响到我跟我妈。” 云洄之说:“影响我跟她的,从来都是她的选择。” 容倩明白她的意思,从前也与她一样恼火,却还是忍不住在这时替长姐说话:“人在不同时候的想法不同,她所经历的我们不能感同身受。但这不意味着她会永远选择错误答案。” 云洄之置若罔闻,像是根本没听见上句话。 “如果她因此不满,嫌我碍眼,我也会离她远一点,不打扰她的生活。我会尽量把这件事捂得紧一点,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多丢脸。” 这话说得偏激,几乎是在赌气了。 容倩发现她性格温和开朗的外甥女在这件事上真是半步不退。 不想云洄之看轻她在她妈妈眼里的分量,因为这种“轻视”像是一种自我厌弃。 因为得到的不爱不多,所以否认爱的存在,间接否认自己拥有被爱的魅力。 她外婆在的时候,绝不会让她这样去想事情。 “你只认为她会嫌你给她丢人吗?你不觉得,作为你妈,她也很爱你,她是担心你选择的是条歧途吗?” 云洄之闻言冷笑起来,她的冷笑没有楚若游那般锐利,却因为平日不会做这表情而很能唬住人。 “找女人恋爱怎么了,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跟歧途没关系。像她跟云勇那样,结婚后就吵吵闹闹,阖家不幸,最后双方连看见共同的孩子都嫌烦,才是走入一条歧途。” 说罢,她似乎意识到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强迫自己调整好。 她弯起一双因为明亮而显得年轻过头的大眼睛,对着容倩笑说:“小姨,我是觉得你站在我这边,才信任你告诉你,你要帮她来劝我早日变直吗?” 她很坚定:“直不了哦,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容倩伸手,想往她身上拍一巴掌消消气,但因为隔着张矮桌碰不到,只好作罢。 “谁有功夫劝你,我不做没希望的事情。我这趟来,就想知道她怎么想的,更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云洄之适当表现出她想要的好奇,不失天真烂漫地问:“那你搞懂我妈的想法了吗?要不要跟我透露一点呢?” “首先,她接受你暂时不恋爱,你可以晚婚,不育,都行。那是你未来的事情,她可以不干涉。但是,如果你要走一条她完全不能理解的路, 她可能难去接受。” “” ?秦淮洲的作品《夏日失控谎言》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你妈是你现在最亲的人,你就真这么不在乎她的想法吗?” 容倩诧异:“洄之,你心很软,对谁都软,为什么提到你父母,我没感觉到你有一点顾虑。” 云洄之对她的诧异表示诧异,“难道不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我无父无母吗?” “可你从小到大的吃穿,无忧无虑的生活,现在的工作,还有你妈准备给你的房子,难道都是凭空出现的?” “你还说你不是她的人哦。” 云洄之一点都不生气,她很少见到小姨这么为她姐说话,也不知道被洗了什么脑了。 笑起来:“果然姐妹情深,你完全帮她说话了嘛。只是可惜我没有一个亲姐妹,没人替我说话。” 容倩被她揶揄,刚起的情绪又落下去,没好气道:“我的话还没说完。” “你说啊。” “她说她不接受,但是不会勉强,以后会尽量尝试理解。希望你不要因为跟她赌气就偏要一意孤行,不考虑安稳与否,也不要因为她跟不上你,就生她的气不理她。” 容倩叹了口气,似乎也对自己姐姐同情又无奈。 “她说,你在她心里跟韵韵一样重要。” 云洄之静了许久,垂着头看地上的阳光。“喔。” 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我发现你现在特别不爱看着人,说话老喜欢盯着别的地方,不要老垂头丧气的,显得不精神。” 容倩开始挑她的毛病,“跟谁学的这是。” “楚若游。”云洄之毫不犹豫地出卖。 “她的名字?” 容倩一声就听了出来,云洄之念这个名字时候的语气,把她鸡皮疙瘩都招起来了。 “对啊,好听不,若游,啧。” 云洄之犯起花痴:“怎么会有人哪哪都好,连名字都好呢。” 容倩刚刚跟她谈话受挫,趁机就泼一盆冷水,“听上去不太抓得住,若即若离的感觉。” “说话真的很难听。” 云洄之嫌弃地看她一眼,“我决定停止今天跟你的交流。”。 容倩闻言满足了,心情好起来,“能给我看看照片吗,想知道什么样的大美女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云洄之迫不及待想分享,可是打开相册又有些顾虑,“等我问问她吧,她愿意我再给你看。” “你不说她又不知道,我看了我又不跟她说。”容倩纳闷。 “不成不成,我要先问,咱们要尊重人。” “你就气我吧你。” 容倩捂着心口,她没孩子,也就云洄之能把她气到了。 云洄之懒散地弯腰,顺手把裤子撩起来,观察自己还有点疼的膝盖。 嘴上跟她说:“今晚我给你们做饭吧,你们可以点菜,外婆会做的,我基本都会。” 容倩乐了:“你怎么知道, ” ??[, 吓了一跳,紧张地站起来,“我看看,这怎么回事啊?疼死了吧。” “不疼。这是昨天我们校运动会的光荣记录,我是我们组第一棒,一个健步就飞了出去。因为速度太快,交接的之后没刹住,摔倒在地,虽然很疼,但为了荣誉受伤算什么,我一声没吭。因为抢占先机,我们组荣获第二名,仅次于人家体育老师组。怎么样,厉害吧?” 云洄之眉飞色舞地编造事迹。 容倩不是她外婆,不吃这一套,听完无动于衷“不是跪成这样的就行。” “?” 云洄之反应过来,像看了恐怖片:“为老不尊,你在跟我开车啊!” 容倩指了指:“不好意思,你刚才弯腰,我看见你后颈的咬痕了,所以浮想联翩。” 云洄之一秒捂住后颈,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太社死了啊啊啊啊啊。 都怪楚若游,属小狗的,乱咬一片。 她之后问楚若游在医院还是家里,[晚上我掌厨,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你要怎么介绍我?] [同事,路过,不熟,只是顺便进家里吃顿饭。] [这理由不错。] [所以来吗?] [不去。] [那我给你送。] 楚若游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大费周章,不用了,好好陪家人。] [等你出发去学校跟我说一声,我叫个跑腿送过去,行吗?] [那好啊。] 于是晚上云洄之系上围裙,用心地做了每一道菜。 容倩在旁帮她打下手,两人像去年给外婆过生日那样,一起配合做饭。 “小章近来好吗?” 容倩切着菜:“还好,认真工作,不忙的时候还是爱读书,爱走神。” “你跟他说,让他偷师,把他家的烧烤技术学会,以后可以来夏城,我们一起开个烧烤店。” 容倩笑说:“好,回去帮你转达,要是真的做起来,我入股。” “这可是你说的。” 云洄之边翻炒菜边碎碎念,“到时候我就负责在后厨,一锅又一锅,什么都不考虑,闷声工作。” 攒钱给楚若游买更多的黄金首饰。 菜上齐了,程木海举杯,说要敬今天的大厨。 云洄之朗朗一笑,她很久没有做一大家子的菜,汗流浃背,但是莫名觉得很快乐。 好像爱做饭的人无非两种心态,一种是能从做饭的过程中得到乐趣,一种是能从别人吃饭的满足里得到乐趣。 她更偏向于后者,做饭主要是为了别人高兴,以前哄外婆,后来哄小姨,然后是楚若游。 大家都给面子,每道菜都夸赞。 容敏跟程木海说:“我妈的手艺,我跟容倩都没学到,被洄之学 去了, 做菜也要天赋。” 云洄之不经夸, 听了更是快乐。 同时关注楚若游的动向,直到看到她发来的图才舒口气。 楚若游说:[开动了,你怎么做得更好吃了?] [肯定是你很久没吃。」 [可能是情人嘴里出大厨吧。] 云洄之得意,[找我做女朋友,你多幸福啊,什么都会,什么菜都会爆炒,对吧?] 楚若游发了个“睡了”。 云洄之关上手机,跟她妈对视上。 想到刚才分菜出来,容敏看到,问她要带去学校吃吗? 她说打算寄送去朋友那。 容敏却问:“就这么点够吃吗,要不要多加一点?” “不用,她胃口小,够她吃了。” 云洄之对她妈笑笑,端起杯子。 吃完饭程木海休息去了,容敏开车带她们几个出去玩。 买了几袋了东西,吃了夜宵,四人高高兴兴地合照留念。 期间程韵要去卫生间,容倩牵着她去了,留下云洄之跟容敏在原地。 容敏问:“今晚在家睡吗?” “在,明早再回学校。” “明早妈送你。” “好。” 寥寥几句话,扬起的尘土便缓慢地落在了地上。 回到家里,云洄之刚歇下来,便给楚若游打电话。 “楚老师今天累不累啊,跑了好几处,晚上还要看自习。” “还好。” 楚若游意有所指:“累也不是到处跑和看自习累的。” “那是怎么累的呢?”云洄之明知故问。 “你说呢?” “我说我们俩得多锻炼了,下周多打几次球。” 楚若游笑着嗔她:“小混蛋。” “我小姨想看你的照片哎,你给吗?” 楚若游微恼:“你为什么要问我呢,你如果觉得可以,给她就是了。” “那我问你了不是更好?” “你问我了,我就要担心,万一她看了觉得我不好看怎么办。” 楚若游叹气。 “她敢说不好看,我立刻跟她断绝关系,这样够了吗?” “六亲不认啊你。” 楚若游悠悠笑起来,“给吧,你挑一张好看的,不许丑照!” “那肯定啊,我必须证明我眼光好。” “好,不说了,早点睡。” 云洄之装可怜腔:“我睡不着,昨晚还能抱着你睡呢,听你的呼吸。” “不要矫情,平时都是自己睡,才抱一晚上,这就睡不着了?” 楚若游批评。 云洄之呜呜了声,“那以后我们每天晚上都抱着睡好不好?” “好你个鬼,我挂了!”!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88 章 秋风秋雨催着寒气频频灌入南方的城市,梧桐疏疏落地,衣服越穿越厚。 操场的塑胶跑道成为连绵雨期里的最大受害者,体育课停了一节又一节,学生哀声载道。 班主任带着万年不变的冷脸,顶着满室唉声宣布:“体育课改成英语课。” 又在一片敢怒不敢言的绝望中提醒道:“快考试了,心思收一收。” 雨天的教室开满了灯,严厉的视线在灯光下没有一丝商量余地。 然后她走出去,站在走廊上往楼外看蒙在雨雾中的校园,看高墙外的马路和冒雨驶过的车辆。 她一身都是低饱和色,看着舒服的同时,又觉得沉闷低调了些。 但也不是特别低调,楚老师极少戴首饰的人,这段时间竟戴了个金镯子。 椭圆素圈,设计感不高,但看上去不轻,跟她纤弱的白手腕形成了对比,让人怀疑她会不会因此抬不起手。 怀疑的根据是,她哪天如果有课就不会戴,写板书时永远两手干净。 只有从早到晚都没课,她才会戴着,大多时候还藏在衣袖里,不仔细看都没注意。 于是班里同学都忍不住怀疑,老楚是不是喜事将近了。 他们算算年龄,也差不多了,对于他们一点额外消息都没有得到这事,他们半分都不意外。 楚若游就这种人,上课只上课,开班会只说相关话题,极少聊她私人的事。 七年级刚开学那会就知道她姓楚,是班主任,除了从别的渠道得到她资料,她本人口里是一个字不吐。 “楚若游”这三个字,班里有很多同学是考试时在历史试卷“出题人”这一栏发现的。 等到体育课,英语老师就踏着轻快的小步子走进教室,她在秋日里穿了件南瓜色的毛衣,亮亮的,好像将从夏日剪下的一缕阳光系在身上。 一如每日般笑呵呵地,自恋道:“看得出来都很欢迎我嘛。” 有胆子大的学生接她的话:“老师,配副眼镜。” 其他人都笑起来,苦中作乐。 学生会很会看人下菜碟,有些老师的话你不能接,谁接谁倒霉,会被盯上一整节课,甚至更久。 比如,班主任,她的历史课上与课本内容相关的话题你可以发散可以询问,与之无关的一句废话不要有。 但是有的老师能把课上成相声课,你接她的话,只要在适当范围内,她不恼还愿意搭腔。 英语老师扬眉,佯装不满:“胡说,我的眼睛是可以做飞行员的视力。” 可惜,她不去做很酷的飞行员,却占着体育课在讲题目折磨青少年。 学生们因为她对英语课有了那么些兴趣,但这兴趣也只有三分是在知识点本身。 其余七分,要么在她每日的妆容穿搭上,要么在她每节课分享的搞笑热点新闻上,要么就是她开朗阳光的性格上面。 所以当她占着体育课来上英语 时,学生对她的爱便淡了许多。 题目讲完,云洄之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便笑意吟吟地跟他们闲谈:“你们期中好好发挥嘛,哪怕不进步,起码给我保持住,别让你们楚老师找我麻烦。如果你们平均分能进前五,我这个学期都不占你们体育课。” 这个谈判无效,学生纷纷表示:“你还是占吧。” 云洄之不理解他们的好学:“啊?” 英语课代表说出大家心中所想:“你不占也有数学老师占。” 比起数学,还是上英语课好。 云洄之笑出声,好惨,真的好惨。 再一看表,时间还有两分钟,她没忍住,提了下心里正在想的那个人。 “说到数学,我刚见到你们班主任时,还以为她教数学的。” 这个“刚见到”的意思是,在蒹葭镇,得知楚若游是老师后,对她整体的揣测。 但学生角度,以为的是两个老师在学校的初次见面。 班长喊说:“楚老师数学贼好。” “真的吗?” 云洄之笑意更深,让学生误以为她是真对这件事好奇。 其实不然,无论他们这时候谈什么,只要跟班主任有关,他们英语老师都能笑成这个样子。 不知道的以为发奖金了。 班长话多地接:“真的,历史自习给我们讲过数学难题,她一讲完我居然听懂了。” 云洄之直接笑出了声:“那楚老师还真是厉害啊。” 下课铃声伴着她的夸赞响起,云洄之跟学生们告了别, 收拾书欲往外走时,忽听有学生趁乱瞎问了句:“楚老师是不是快结婚了?” 云洄之停住步子,诧异地回头,“谁说的?” “他瞎猜的!” 有学生解围,闹哄哄的把事情揭过去。 但云洄之还是在嘈杂声中听见一声“金镯子”,心下了然,行吧,现在的小孩思维太活跃了。 结果刚进办公室,便听金老师跟楚若游开了句玩笑,“搞半天这镯子自己买的,我还以为能喝上楚老师喜酒了。” 楚若游笑了一声,解释说:“前段时间陪我妈去金店,看着顺眼,买来戴着玩。” 云洄之站在办公桌前,面色淡定地翻着记事本,咳了两声。 楚若游没理她。 转眼到了期中考试周,云洄之监考了几场,照例是着急无聊。 也在考试这几天跟楚若游闹了一点分歧,各自不太高兴。 云洄之抓到一个楚若游班级的学生作弊,将证据收走了。因为那个女学生平时很好学,课间常来问题目,课上又积极认真,云洄之便想给她次机会,只私下找学生谈了话。 学生也答应她,不会再有这种事。 但这件事还是被楚若游知道了,楚若游认为她身为监考老师,无论学生是不是自己班里的,学生爱不爱学习,都不应该大事化小,擅自处理。 云洄之经过她提醒,知道自己做得不妥当,但从之后的对话里感觉出来,楚若游除了觉得她处事不当,还对她与学生的沟通手段极不信任。 在她的批评下,云洄之感觉自己是白忙活了一场。 于是没好气地说了句:“不然呢,把她开除?以后你的学生我不管了。” 两句话将楚若游彻底气到了,直接拒绝跟她沟通下去。 后来这事还是被楚若游重新处理了一遍,云洄之自然知道她的教学经验更丰富,作为班主任有管教的权利。 她也没多想,只是惭愧,话赶话就说得耍赖了,被楚若游发现她的幼稚。 因着那件事,两人监考和阅卷期间都无过多交流,空闲时间也没有再聚在一起消磨,各自忙得厉害。 埋头批完卷子,成绩出来,云洄之带的两个班考得不错,都有进步。 虽然这进步不算明显,但起码没让她无法在文升立足。 云洄之没有知足常乐,仍是认真分析了两个班的问题,利用课间和自习,将同学分批喊到面前沟通,指出短处,给出学习建议。 这期间学校还有各种会要开,交代下许多琐碎工作,之后还要上公开课。 因此,考试前前后后有两周多,她都忙得焦头烂额,楚若游更是不必说,还要准备开家长会。 两人要不是带同一个班,在一个办公室工作,又住彼此隔壁,那真是毫无维持恋爱关系的机会。 但云洄之却在这种忙碌到抽空恋爱和吵架的感觉里陶醉又踏实,深知绝对的甜蜜是只存在真空世界,并不长久。 唯有这种被生活的琐碎、庸碌搅得零碎的感情,才真实可靠。 当夏城晚秋的冷气使她穿上毛衣,又需要在毛衣外加外套时,她作为任课老师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 连叹几口气,心想以后谁再说当老师轻松,她就跟他们拼了。 楚若游这几个周末都有回家,还要去医院看她爷爷,虽说病情暂且稳定,但是大体上仍旧不好。 又听说她妈妈这段时间天冷,身体也总不好,便比之前缠她一些,总喊她回家陪着。 云洄之能感觉出,楚若游的家庭是那种很传统的,有平凡的幸福和烦恼。 她跟母亲关系还不错,相处愉快,只是互相不是非常理解。跟父亲关系稍生疏一些,但绝对活在被爱的环境里。 云洄之很羡慕她,也不打算跟她的家人们抢占她的周末时间,唯一能争取的就是周五晚上留她一晚,两人放松地相处一会。 云洄之实现买了零食和热饮,洗了热水澡,换上软绵绵的暖黄睡衣,等待楚若游的到来。 房门一开,楚若游睨她一眼,一副早就想找你算帐的大姐大样子。 云洄之露出一个乖巧听骂表情。 楚若游没骂她,只是把之前两个人没吵起来但也没功夫细说的考试作弊案又复盘一遍。 软了语气跟她说:“我知道你是站在学生角 度,为学生着想,你也认为这方法更有效。但你没有想过你自己,你刚工作不久,不知道这些事情处理不当会惹来很多麻烦。 ” ?秦淮洲的作品《夏日失控谎言》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当然不是!” 云洄之嘟着嘴,装可怜地看她,“我知道,我早就想明白了,你肯定是为我好,也比我更会处理。是我幼稚,跟你说气话。” 两人彻底言和,抱在一起,楚若游将手抬高了些摸她的脑袋。 “以后工作的时候不许赌气,跟我就算了,跟别的老师接触要稳重,知道吗?” “嗯嗯,那我肯定知道啊。” 云洄之往她颈窝里埋了埋。 之后两人找了一部新上线的影片,之前热度颇高,但评论两极化,她们俩也没去看的想法。 因为评分一般,也不是烧脑且需要集中注意力的片子,所以更适合她们俩享受观影本身。 天冷,两人不想在下面坐,就上床靠在一起,盖着被子,播放影片的屏幕搁在小桌子上。 云洄之一直想亲她,但楚若游一脸专注剧情的模样,让她羞于打扰,于是一忍再忍。 放在之前,她肯定直接亲,但最近太忙了,好久没有撒泼亲热,她一时不好太奔放。 于是缓缓将头靠在楚若游肩膀上,试探楚若游的反应。 心思乱飞,不在电影上。就像上课时表面一脸专注,就等着老师背过身去写板书,然后偷扔小纸条或者偷吃一块小饼干的学生一样。 楚若游由着她靠,犀利地指出剧情bug,不大欣赏。 云洄之笑说:“人家这是拍剧啦,传达出的主题思想才是关键,其余的都无伤大雅。” 楚若游很不赞成:“有伤大雅,难怪负面评论那么多。” 云洄之只是嘿嘿笑,没再说话。 当剧情平缓时,她找着机会问楚若游:“你今晚在我这睡吗?” “我回房间睡。”楚若游拒绝。 云洄之不舍:“为什么啊?都坐上来了,一起睡呗。” “这是学校。” “又不是在教室在办公室,这是生活区域啊,还有结过婚的老师两人住一间的呢,睡一起怎么了?”云洄之思路清晰。 “那人家是结了婚。” “我们也是正儿八经恋爱啊,又不会影响到谁,私人空间嘛。” 楚若游没被说服:“不行。” 云洄之随之有些泄气,默不作声了五分钟后,楚若游将电影暂停了。 温声问她:“你邀请我来看电影,难得在一起,你还要跟我闹脾气吗?” 云洄之摇摇头,但是也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你是不是还是觉得,跟我在一起是一件特别有压力的事?同性之间上不了台面,跟你神圣的事业相冲突 。所以我们的亲密行为只能发生在民宿,酒店,这些本就不端庄的地方?” ?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最全的《夏日失控谎言》尽在[],域名[( 楚若游皱了下眉,显然被她说得很不舒服,但看她情绪有些低落,想来说这些话的她更不开心。 于是耐着性子解释:“我没想多,只是单纯不想做让自己别扭的事情。” “跟我在一起为什么会别扭呢?” “洄之,不要偷换概念。” 楚若游解释:“不是跟你在一起别扭,是我觉得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无论如何,有一个底线在,不好吗?” “对嘛,我现在就是跟你探讨这个底线的意义啊。为什么你潜意识里认为结婚的人就可以?难道那些还在恋爱的老师,他们的对象偶尔过来,过夜就是不应该的吗?” 话题又绕了回来。 楚若游似乎没有也没打算再拿别的话回她,沉默了会,垂眸思考。 云洄之又问:“你为什么这几天都不戴镯子了?” 楚若游答:“放起来了,假期再戴,不想被人揣测。” 云洄之不满的同时,突然发现自己像在钻牛角尖了。或许是这段时间疏于互动,又或许是身体太累了,大脑就容易纠结。 她在楚若游的安静里退让,“好啦,我都尊重你嘛。我只是想多跟你待一会,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刚才只是我的疑惑,不是质问,你不用急着给我回应我。” 将某些问题的根源挖掘出来,未必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如果问题的根源不是揣测的那样,那去挖掘的过程耗费了许多情谊,看到好的结果也没意义了。 如果问题的根源正是所猜的那般,那么挖掘出来好处在哪呢? 起码云洄之现在还没有解决办法,无论楚若游如何想的,都是她的自由,或者说,都是一种结果。 去纠结“你为什么是这个结果”毫无意义,应当关注通往这个结果的过程。 她们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和慢慢关注这些疑惑、结果,绝不是刚在一起不久,大吵几架就可以做到的。 楚若游站在她爱的台阶上,望她的目光略带些肃然,但并不恼火。 她很平静,就好像两人刚才只是在心平气和地谈论教学方法,云洄之给她提了一种,她因此想了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说的是:“吻我。” 云洄之眉眼轻快:“哪里啊?” “脖子以上。” 云洄之即刻笑出来,这严谨的范围就好像是一道警戒线,过了便威胁到楚老师心中的那条底线了。 云洄之靠近她,手温柔地将她鬓发理了理,然后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随后是鼻梁,之后是唇,最后是脸颊。 蜻蜓点水,淡得不然欲.念。 楚若游全程睁着眼睛,似乎在等着云洄之放出束缚着的热情的那一刻。 但没有等来,云洄之对她说:“还有半小时,快点看完,你早点睡 觉,明天也能早点回家。” “??[” 等看完电影,拥抱并接吻之后,楚若游回去,睡前给她发来一张截图。 [这个音乐节,你不是说想去看你喜欢的歌手?月底的周末,半天时间我能抽出来,一起去?] 云洄之惊喜:[你怎么知道我想去?] [我听到你跟别的老师聊天了啊。] [那万一撞见他们呢?] [就说碰巧。] [好嘟。] [我很喜欢你。] 云洄之猝不及防,心口一烫,浑身都发热一般:[干嘛突然表白?] [因为想告诉你,这段恋情的开始是我主动的,我一定会很喜欢你,不要怀疑这一点。] 云洄之读懂她的意思,无论有多少分歧或者怀疑、不安,一定要明白两人是因为爱才在一起。 别的,都需要时间。 云洄之兴冲冲回:[我也很很很(省略520个很)喜欢你。] [发照自拍给女朋友看。] 她笑:[不是刚刚才见过,为什么又要看呢?] [追到手就这样了?以前不想看你还直接发,现在问你要都不给。] ! 云洄之立即打断她泼脏水:[不要多想,我只是想知道我女朋友要照片的意图,然后考虑发穿衣服的还是不穿衣服的。] [……]!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89 章 若是春夜里听见落雨声,还有花落知多少的烂漫好奇。但是秋夜雨不停,想法便务实上很多,只想着明天的温度会不会再低一些。 若是太冷,就讨人厌了。 自楚若游离开房间后,床上只剩下她一人,被子里升腾的温度降了一半。 云洄之将被子裹得更紧,听着外面的雨声,心想夏季过去就是过去了。 夏天的雨,淋上一场算好玩,这个时候的雨,打湿发丝都不舒服,极容易感冒。 班里学生最近感冒的不少,咳嗽声此起彼伏,楚若游天天叮嘱多穿衣服。 因为夏日的一场失控,她来到这座城市里,在被雨水冲洗的校园里,度过秋日的一夜又一夜。 楚若游说要陪她去音乐节,在今晚这个时刻,云洄之猜得到她想自己能开心,在力所能及范围内陪自己做些热闹的、情侣该做的事情。 楚若游有不退步的地方,同时想着在别的方面跟她好好恋爱。 这让她没办法恼,谁让楚老师从未谈过恋爱,又一直是个乖乖女,这样已然不易。 抱着温暖又酸涩的感慨睡过去,云洄之梦到了她们初见的情形。 梦境会篡改人的记忆,并让在梦里的人深信不疑。 她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从汽车站被改到了山里面,楚若游站在观景台上看溪涧的彩虹,背影窈窕优雅。 云洄之似乎成了那个远道而来的人,她自山脚爬上来,累得满脸汗,边擦汗边高声询问:“请问是‘皆若空游’女士吗?” 楚若游顿了顿,转过身来的瞬间,山里起了大雾。看不清她的眉眼,白雾浓得快要将她吞噬。 云洄之一慌,欲要上前拉人,脚下石阶却空了,坠落感将她惊醒。 意识渐渐苏醒,云洄之找到了刚才做梦的破绽,除了那句话她说过,那个地方她们去过,其他都是缝合产物。 真正的情况是她说完那句话后,楚若游摘下墨镜,因为网名被喊,让她怦然恍惚的面容上带了点精美的尴尬。 她又仔细分辨了下周围环境,发现她不是突然醒来,是被手机声音吵醒了。 于是顺手捞过来看,是楚若游打来的电话,她忙接了问什么事。 楚若游那边的背景音像刚走出电梯,“给你买了早餐,开门拿一下,吃完再睡。” 云洄之看了眼时间,本以为这个点楚若游都该到家了,没想到她还没走。 揉着眼睛开了门,心情雀跃。 楚若游把手上的吃的喝的都给她,笑着那目光抚了她一遍:“还没睡醒,昨晚熬夜了?” “没有,就是发困。你不是要早点回家吗,怎么给我买早餐了?” 这话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在,到底还是想从喜欢的人嘴里多听几句情话。 “在蒹葭你给我买了那么多回早饭,我给你买一回不行吗?” 楚若游笑着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像清水拍击山石, 凉凉的, 但是悦耳。 云洄之悄悄地想, 夏城的楚若游是什么时候变得爱笑的? 她头发乱糟糟,暖黄色的睡衣带着被蹂.躏一晚上的褶皱,因为没精神,背稍稍弯着。 眼睛在笑,笑完又打了一个哈欠。 女孩子的香软可爱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似乎只有蒹葭镇的各种小花能形容她的气质了。 那些云洄之叫不上名字的花朵,颜色鲜艳,生机勃勃。 楚若游看得满颗心都发软,将手抬起来,“喏,某人送我的镯子,戴上了。” 又将包包的侧面给她看,“送我的转运珠也戴上了。” 云洄之立即露出一个撒娇又高兴的表情,似乎想往她怀里蹭,但没刷牙洗脸也不好意思。 她克制住了,“回家记得想我。” 楚若游笑得有点漫不经心,“不想你想谁啊。” 这话答得特完美,完美到云洄之想到昨晚的梦,感觉这话是在蒹葭镇那个假装失意的离婚少妇说出来的话。 会撩得要死,但是不走心。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此时此刻,她信她女朋友是走心的。 云洄之回头看了眼阳台方向,“外面还在下雨吗?冷不冷呀?” “不下了,但很冷。你穿厚点,去刷个牙吃早饭吧,早饭不能不吃的。我回去了,明天下午争取来早一点,我们去体育馆打羽毛球。” 楚若游有空出时间陪她,前段时间太忙了,昨晚云洄之的委屈她完全理解,心里也诘问了自己许久。 “好,拜拜。”云洄之跟她挥手。 在楚若游眼里乖得让人想要抱着亲一通的漂亮女孩,心里装着成人的念头,谁要打球,出去开个钟点房加热一下感情不香吗? 不过这话她现在可不敢说,楚若游多半要打她。 她这周没打算回家,也不是躲谁,就是嫌远,不想来回折腾。 她想自己跟自己过一段时间,安静地休息两天。 早饭之后,她跟她爸通了个电话,聊到个人问题,云洄之问她爸:“你对我找对象有什么要求吗?” 云勇一点都不客气,没拿自己当外人,没说“只要他对你好我就满意了”这种慈父言论,巴拉巴拉列了得有十几条要求。 云洄之听得直撇嘴,笑眯眯挑刺:“怎么没有‘专一’这个要求啊?” 云勇听了下,嗓门大道:“那这是你自己要看的。” “哦,我还以为您老觉得这点不是必须的呢。” 云洄之呛他一句。 云勇听她这么说话,不高兴了,却不是气她,而是问:“你妈是不是跟你说我坏话了?之之,爸爸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当时不是我一个人的话题,是你妈她天天疑神疑鬼,婚后没一天安生,我没事也被她怀疑出事情了。” “她没说你啊,你也别疑神疑鬼,我不想听你们的陈年旧事。” 云洄之吸着楚若游买的豆浆,已经凉 了, 还剩几口。 她按着个人理解, 对云勇的话松了口气:“爸,你在性别上没要求对吧,那我就放心了。” 云勇大喊:“性别还得要求?解释一下!” - 接了杯热水,楚若游提醒她妈妈把饭前的药吃了。 倒好了药,接过楚若游递来的水,辛瑜又看见她腕上的镯子,忍不住再问:“多少钱来着?” 楚若游按着估算报了个大概金额。 辛瑜打趣:“不像你自己买的,重不说,你也不喜欢金饰啊。” 听出她妈在试探,楚若游有说点什么的冲动,但忍了下去。 “上年纪的人都会喜欢。” 辛瑜被她说得好笑:“你还在你妈我面前说上年纪了,我还没老呢。知道年纪不小就赶紧找个男朋友嘛,这马上一年又过去了。” “找不着合适的。” 楚若游应付的话年年如此。 看她那不走心的模样,辛瑜也是拿她没办法,趁着就她们母女两,想跟她谈一谈了:“你抗拒的是什么呢?相亲你不愿意,让你自己找,你又说找不着。又不是没有好的,不是所有男人都你两个不靠谱的哥那样。 你看,卓晖就很不错嘛,予晗眼光多好。你让她帮你物色,搭搭线。你信不过我们,她选的人你信得过吧。” 雨后的上午冷气不住地呼啸,十一月中下旬冷得有了快下雪的错觉。 开车回来的路上,楚若游发现阳光几次想冲破云霭,最终还是荡然无存,只留了一片阴云。 家里的猫爬上沙发,窝在毯子上,喵喵了两声吸引关注。 楚若游垂目,看着腕上的镯子,这镯子最近给她带来不少流言。 若她非单身状态,戴什么都没人多说,偏偏她在同事看来是大龄剩女,稍有风吹草动他们便关注。 她想起云洄之有一对银的。 那时刚去蒹葭,云洄之戴着银镯帮她提行李,她当时心想果然是小镇姑娘,喜欢各类银饰。 昨晚,在云洄之靠在她肩膀上,依恋着她时,她不是无动于衷。 甚至,也很想做些什么。 她只能极力让自己冷静,投入电影剧情,好不去拱火。 只亲吻拥抱固然可以,但在床上,稍一动念头便容易到最后一步。 在单人宿舍做真的不可以吗? 困扰她,束缚她的,究竟是什么? 昨晚云洄之问她的话,她一句句在心里盘问自己,失眠地想了半宿。 最后她只想明白她的洄之有多好,总是通透又体谅,给予她足够的包容。 想了一圈,楚若游回过神,在母亲面前问了句:“不找男人会怎么样?” 说完,心跳如敲鼓,她强迫自己要镇定。 辛瑜等着她回话,女儿会说什么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这问题把做妈的给问懵了,不解地问:“瞎说,你还能一辈子孤家寡人一 个了?到底为什么呢, ?_[(, 很少在你面前吵架,不至于让你对家庭产生恐惧吧?还是你悄悄地恋爱过,有过这方面的阴影呢?” “都不是,不是你们的问题,我也没任何阴影。” 楚若游重复了一遍:“我没说我想孤家寡人,我就是想问,难道不找男的不行吗?” 这话几乎等同于出柜,她极力让自己坐直。 其实问到这里她有点后悔,因为太急了,现在感情还不稳定,很多事情都没上升到家庭层面,说出来并不安全。 辛瑜“嘶”了一声,很莫名其妙:“我怎么都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你这前后矛盾了啊。” 她关注的年轻人都是朋友的孩子,一个赛一个的优秀,没有出格的事入她耳朵。 所以压根没有可发散思维的空间,她没往不合常情的地方去想,只是觉得楚若游为了躲避,说话自相矛盾。 楚若游见她没听懂,舒了口气,再没有说下去的勇气了。 “总之别催,你现在过好你自己的生活最重要,你先养好身体,天气好就多出去走走。” “我有多走啊,没事就去你任阿姨家里。啊呀她也急,想抱外孙呢。” 楚若游冷笑:“所以你看,你们的‘急’是没尽头的,永远不满足当下。我看是因为太闲,所以想用子女的合群忙碌来充实自己的生活。” “不管闲不闲,都是要催的,这对我们来说是任务啊。” “奇怪,哪个组织秘密交给你们的任务吗,完不成会怎么样,完成了又会怎么样?” 楚若游越说越烦,挥了下手,“好了不聊了,家里有什么菜,我做饭。” 楚若游会做菜,但是会的不多,都是些好做的家常菜,而且味道就那样。 只有她们母女两人在家,她做菜就没压力,反正烧出来她妈也愿意吃。 切菜过程中她的心中有个迫切的想法,想有一天云洄之来她家里,做一顿饭给她妈妈吃。 让她妈知道,云洄之能很好地照顾自己。 但这个想法施行起来太难了,难到想法都有了一丝荒诞不经。 楚若游吐了口气,慢慢来吧。 午后躺下休息,阴雨天让人发困,同时舒适的床铺和暂时放松的心情也让她有了生理方面的旖旎念头。 像窥见了她心中想法一样,云洄之忽然发来一张截图。 配上一个“可爱”的腼腆表情。 楚若游被图上订房信息灼了一下,燎原的火不动声色烧了起来。 的确很久没有了,这个“久”的尺度放在从前不值一提,但是放在恋爱关系里就有点夸张了。 两个在热恋期的年轻人,朝夕相处却居然近半个月没有一起亲密无间,。 就在她考虑之时,云洄之把酒店的截图撤回了。 这将楚若游逗笑了,等了半分钟,故意去问:[撤回了什么?] 云洄之难以启齿在床上翻滚 了圈,心想这是怎么回事,被神圣的工作侵蚀大脑了吗? 以前她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第一次见面,都能直接步入大尺度。 现在都成女朋友了,有某些方面的需求和想法,表达一下怎么还害羞了。 人真是搞不懂自己。 看见楚若游的消息,她又挣扎了一下,回复:[随便发的。你现在忙不忙啊,要是忙就先别回我。] [不忙,我爸不在家,我妈午睡了,我也在房间休息。] [喔。] 她刚发出去,楚若游的电话打来了,想是家里太过安静,楚若游声音很轻,“随便发的是什么?” 云洄之从她语气里藏着的小猫腻里品出了味,赶紧抓住,直言不讳:“贴贴邀请,还缺个人,你什么时候有空?” 楚若游轻笑起来。 她笑声带钩,云洄之听得心里直发痒,“行不行啊,明天下午不打球了,我们去外面待几个小时。” “我要考虑考虑。” “不许考虑,你都不想吗?” 云洄之呜呜呜起来:“你回家了都不想我了。” 前一个“想”跟后一个“想”的内涵截然不同,被她耍赖地放在一起说。 楚若游为自己辩解,将早上当面没好意思说的话讲了:“我今早开车离校就开始想你了,想得我没办法,又开回去,打电话把你喊醒,想看你一眼,听你说话。” “你说我想不想你?” “那你想不想那个?” “……嗯。” 隔天下午两人在酒店会面,办理入住时,楚若游摘下墨镜,更显不自在。 办完以后云洄之偷笑起来,“干嘛戴墨镜,更招关注了。” 楚若游说:“我觉得只开几个小时的房,等于告诉别人……” 停了一下,她没等云洄之开解她就释怀了:“算了,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周末开房的多了去了。” 云洄之关上房门,灯亮起来,她搂住楚若游,轻拍她背道:“若游,别紧张,恋爱是件美好的事情,这些事都是合理的。” “我知道。所以我来了。” “那现在干什么?” “洗澡。” “收到。”! 第 90 章 车子驶进学校,花了点功夫停好,云洄之刚拉开车门下车,便与几步之外站在车旁边看消息的曹亚南对视上。 , ?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夏日失控谎言》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楚若游晚了两秒从副驾驶座出来,开了后排车门,没顾得上看周围,就将装着衣物的纸袋拎出来。 云洄之刹那紧张地后背都出了汗,转身绕去楚若游身边,弯着背压低声音求助:“怎么办怎么办,我看见曹亚南了。” 楚若游闻言抬眼往就那边看,见她焦急不安,面色淡淡地,“稍安勿躁。” 云洄之自己当然不怕,哪怕曹亚南撞见她在路上跟女人接吻,直接踹来她的柜门,她也顶多是尴尬一下,慌不到哪去。 她怕的是连累到楚若游,正是因为知道楚若游很是谨慎,又有压力,才怕让别人误会什么。 得了楚若游的安抚,她镇定下来,忽然发现自己变得神经质。 只是跟同事从一辆车上下来而已,只是她帮忙开了车而已,还是同性,说不准就是结伴逛街或者做头发回来,这有什么? 又不是被撞见了亲密举动,哪里就至于到出柜的地步。 她再看,曹亚南已经离开了。 没有过来跟她们搭话,想来要么有急事去办,要么就是不想打扰。 反正别人都没当回事,如临大敌的是她。 云洄之呼了口气,看见做贼心虚四个大字摆在面前。 这要放在平时,她也不至于慌,还能挥挥手跟曹亚南打声招呼。 主要是,刚从酒店过来,揣着满腹隐私至极点的事在回味,还没从中抽离出来就让认识的人撞着,很不自在。 想到这儿,云洄之边往外走,边再一次考虑去看房的事情。 去酒店不是长久之计,楚若游既不愿意在宿舍,又对开房不自在。 云洄之也担心哪天遇着熟人。 在学校停车场被看见同行,她都吓了一跳,要是酒店附近被遇到,她还不得懊恼死。 楚若游估计也会郁闷。 她手帮忙提着楚若游的东西,却没胆子跟楚若游并行了,隔了几步。 方才一路楚若游神色都倦怠,但这会步子迈得还跟平时一样快。 云洄之无意识地数她的步子,数着数着就乱了,也不知走了多少步,只是欣赏那双腿又细又长。 被长裤包裹住,肤色白,线条漂亮这两个优点就被藏起来了。 云洄之想着压住她腿时的画面,耳尖一热,默默地做深呼吸。 有球队在操场上训练,初中生身姿矫健,喊声嘹亮,使得云洄之不由地循声望过去。 少儿不宜的事被她暂且放下,嘴上带了点笑,看着那番活泼景象。 刚才退完房,开车回来的路上,她心情还很是一般。 她不想回到工作地方,纵然回来也有时间机会跟楚若游腻歪,但这里多了道讨人厌的底线。 但等她真的进到校园,看见学生们在嬉闹,奔跑,并行聊天,秋日也生机勃勃,就发现她愿意回也喜欢这块地方。 此刻她甚至能理解楚若游,校园应当是学生们的,他们在这里学习成长,奔跑说笑,他们因为还稚嫩所以充满了可能性,担着两肩期望。 楚若游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班主任,她与学生共同担着那些可能性和期望,她有她的压力,有她的理想抱负。 所以,这些成了沉甸甸的包袱,使她很难在这个环境里允许生理方面的释放。 至于感情方面,楚若游应该认为那很高尚,也不由控制,所以在犹豫后选择走过来是可以的。 云洄之回味方才她们在床上相拥,楚若游问她是不是还在因为只能开房生气,只是忍耐不说。 明明有更方便更干净的地方,却不答应,偏要来外面折腾。 她说这话时捧着云洄之的脸,也不许云洄之闭眼睛,一副不准撒谎的霸道样子。 云洄之就笑了:“你把我想得好小气啊。” “?” 楚若游听完哭笑不得:“我干嘛要那么不讲理地高高在上?” “云老师小课堂的知识点:恋爱里的人,就可以不讲理。” 云洄之亲亲她说:“不要想东想西,不要内耗,我既然不提,就说明我不生气了。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心里窝着火,还把你骗出来睡,我疯了?” 她被思绪里的甜蜜互动闹得傻笑了一下,又赶紧收敛住。 她在心里问自己,她会不会一直将这份工作做下去,即便与楚若游无关呢。 似乎还不错,工作节奏不慢但也快不到哪去,环境漂亮宁和,同事们总体还过得去,这个年纪的学生也能沟通。 不顺心的事情肯定有,而且琐碎,但云洄之还真没当回事,那些外在的“不顺利”通常影响不到她的心境。 进了公寓楼的电梯,刷卡后,她跟楚若游同时开口想说话,两人撞了音,同时停下来。 楚若游说:“你先讲。” 云洄之说:“就按我说的,今晚我替你看晚修,有作业让班委查就行了。你今晚在宿舍歇着吧,有精力就备课,没心情就看看书玩玩手机。” 楚若游说她要再考虑一下,云洄之跟她进了房间,“你不是说很累吗?” 下午最后一次做完,她趴在枕头上动都不想动,软着声音说不想去上班了。 楚若游收拾着带回来的东西,有些赧然,却面不改色:“路上歇过了,好多了。” 云洄之怀疑她在强撑:“哎呀别那么敬业我的楚老师,换个晚自习能有什么影响,你本来也不打算讲课。” 等楚若游坐下,她紧紧挽住楚若游的手臂,感受到毛衣很温暖。 她想到毛衣下被她刻意留的印记,想到楚若游也还了她两个,都在胸口。 “好,那你去上吧。” 楚若游疑惑:“你就不累吗?” 好像是她出力更多。 某人天天不知道哪来许多精力,能量耗不尽一样。 云洄之听了很诧异:“我累什么,我今天什么都没干啊。也就早晨出去觅食,在学校周边找拍摄素材,转了两个小时。中午跟闻子约了顿饭,吃完打车去酒店,跟你待了几个小时。然后就开车回来了。这有什么可累的?” 这还不够累吗? 这还叫什么都没有干吗? 楚若游很不理解。 她用“待了几个小时”就简单概括了一下午,只有当事人知道她有多卖力。楚若游最近太忙,体力不比暑假那会,稍微久点就想结束了。 可能是年龄摆在这? 她回想起自己大学毕业不久的状态,发现跟年龄无关,她的精力跟云洄之比,一直就差得远。 云洄之问她:“你在电梯里想跟我说什么话来着?” 本来都不打算再说了,她一提,楚若游便不是滋味,幽幽地问:“你很怕曹亚南误会我们吗?” “啊?” 虽然肯定怕啊,但是云洄之怎么觉得这问得哪里怪怪的。 “只是开我车被他撞见就吓得语无伦次,走回来路上还跟我保持一大段距离,生怕被人看见。云老师,我记得你胆子没这么小。” 她微眯着眼睛笑,杏眼潋滟,乍一看还挺深情挺温柔,云洄之却看到了其中暗藏的歹毒。 “我胆子多大你不知道?胆小也是为你,怕因为曹亚南过度关注我,给你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的语无伦次和保持距离跟他有什么关系?” 云洄之跨骑到她腿上,“乱吃飞醋。” 楚若游抿着笑故意叹了口气,被她压得腿酸,却舍不得这重量离开。 “没办法,谁跟云老师这样的人谈恋爱都会患得患失吧。” “偷吃蜜了吧,居然会说这么肉麻的话,张开给我检查一下。” 云洄之按着她在沙发上吻,将余温又续了续。 上课前,云洄之到办公室,曹亚南刚跟学生谈完话,问她:“云老师怎么过来了?” 云洄之语气如常:“楚老师说身体不太舒服,我跟她换了一下,今晚我帮她看自习。” 她想顺便引导曹亚南往“因为楚若游身体不舒服,下午才让她开车”上想。 曹亚南没表现出任何异样,略显关心地问:“是感冒了吗,最近换季,云老师也注意一点,多穿衣服。” “好的。” 到了班里,学生看见她先是奇怪,接着就兴奋地喧闹起来。 云洄之暗叹这群家伙真没良心,听见班主任身体不舒服,今晚不过来了,一个个没丝毫关心,居然欢呼出声。 她替自己女朋友不值,但转而想了下当年的自己,好吧,代入一下的确很兴奋。 除了想搞师生恋的,也没人愿意看 见班主任。 且据她多年经验, 很少有学生暗恋班主任, 这份工作天然就不讨喜。 周一的英语课都在早上,午休过后云洄之坐在办公室里批改周末的作业。 一个电话打进来,将她喊离了校,她借了楚若游的车子去机场接人。 半年没见到云勇,想念是没有的,但被他这一出弄得紧张,云洄之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那天那句话才突袭。 见了面,老远云勇就做了个大幅度地“我在这”的动作。 这老头精神倒是很好,也不显老,云洄之佩服。 云勇边跟她往外走边嘴碎,“没长高也没长肉,你在这过得肯定不顺心。” “我从高中就不长个了。” 云洄之不惯着他,逐句较真:“也比清明见你胖了三斤。” 云洄之小学时期并不高,是有一年云勇去看她,发现她长得这么快,当即感慨岁月的无情和多情,给了云洄之不少零花钱让她多吃长个。 “三斤不成。你现在工作,工作最耗人了,你不多长点肉怎么应付学生。今天学校还有课吗?” “下午没事。” “那成,你直接送我酒店。” 云勇打量了一眼车牌问:“车是你的吗?” “跟同事借的。” 云勇嫌弃:“你说容敏,没见过比她小气的妈。女儿来她这工作,房子不先安排好让住宿舍就算了,车子也不买一辆代步。她别是钱都存着给小女儿,忘了你也是她亲闺女。” 云洄之不受挑唆,心平气和说:“她要买,我都推了,我又不急着要车要房。就算是,也可以理解,就像我也一样理解你。” “你理解什么,可怜天下父母心,爸这回来就是给你安排的。” 他抱怨着周围:“这夏城堵死了,看着闹心,要我说你毕业真不该来这,这地方住着最不舒服。你在你小姨妈那镇上待着都比来这好。” “我觉得还不错。” “你才住多久,你不懂,也就你妈把你忽悠来了。” 云洄之懒得理他:“我自己想来,跟我妈没关系。” “行,想来就来,爸给你安排。” 他安排起来:“房子离学校近点,但也不要太近,还是要买个地段好的,你说不定要跳槽。车子明天就去看,买一辆嘛,总开别人的车也不好。” 他说着拿出烟盒准备点上。 “禁止吸烟。”云洄之打断。 “我开窗。” “开窗也不行,我同事洁癖,车里不能有异味。” “行行行,你们教书的都讲究。” 云勇把烟放回口袋:“唉,你小姨那店,那个前台,你还有联系吧?” “怎么了?”云洄之防备起来。 “小伙子姓章对吧,他人不是挺好的吗?你叫他出来找工作,别待在小镇上,没出路啊。” 叹气,冷笑,“你又知道他好了?” “你不是喜欢吗, ” “……” “?, 你妈知道我来了不?” 云洄之被堵住话,“我都不知道,她能知道?” 云勇得意:“她知道,我跟她说了。” “……” 怎么跟他沟通就这么费劲。 陪着吃了顿饭,云洄之兴致阑珊。 云勇是半点不受她情绪影响,什么都谈,自信又嘴碎。 但就是不肯聊云洄之关心的话题。 吃完,云洄之说明天早上有早读,晚上得早点回去。 云勇没留她:“你明天上完课跟我说,爸去你学校接你。” 从他提“小章”开始,云洄之就知道他这趟来的目的不简单,刚到第一天,还不打算跟她说实话。 于是她回学校就联系了小章。 小章说:“嗯,你爸昨天电话打到前台了,说订间房,下周入住。” “还跟你说了别的吗?” “问我有没有对象,一个月挣多少钱,想不想到大城市发展。” 云洄之头疼:“……不好意思啊,他就是招人烦,他再打扰你,你跟我说,我肯定骂他。” 小章问:“他想撮合我跟你?” “可能。” “他不可能看得上我,你出柜了?” 小章总是一针见血。 可能云勇担心他女儿有点弯,心想只要能直,喜欢哪个男的都行。 云洄之现在觉得自己没事找事了,早知道再憋一段时间了。 她被自己气到,也没敢跟楚若游说。 楚若游只看出她出了趟门回来心情不太好,猜到跟她爸相处得不愉快。 抱了抱她:“有能跟我说的烦恼吗?” “我爸要给我买房买车。” 笑了一声,楚若游揉揉她的头问:“富二代的烦恼都这么接地气吗?” “什么富二代呀,我贫民。他插手未必就好,说不定是故意恶心我妈跟我继父。” 云洄之看透了,父爱也有,但总是会掺点杂质。 楚若游将她抱得更紧,笑完以后脸上剩着落寞和不安,轻声说:“只要不是来催你找对象就好。” 她怕这个,想到都难受。!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91 章 还真说不准。 云洄之折服于楚若游的敏锐,自己才说不是好事,她就猜到了点。 云洄之把话藏了起来,本来跟家里也还没有点破,自己岁数又不大,这回应该没什么事。 她不忍让楚若游为她担心。 她对自己十分有信心,可以处理好相关问题,独自做决定做惯了,不喜欢别人插手。 她不是对楚若游不坦诚,主要若是跟楚若游说了,万一没处理好,只会让楚若游更焦虑。 若是处理好了,楚若游这个傻瓜说不定更焦虑,仿佛有个范本放在她们间当展示,若不去学习模仿就是不用心。 但凡事怎么能一概而论。 如果她生活在楚若游的家庭,简单幸福,被父母呵护三十年,她还能说有信心处理好相关问题吗? 所以,为了让楚若游不多想也不瞎想,她说:“你放心,除了你把我推开,没人能让我跟别人在一起。” “我也怕他带走你。” 虽然知道没可能,但云洄之跟她说家人突然来到夏城的那刻,楚若游不免多虑。 她将她的胡思乱想展示给云洄之,将她如纸一般褶皱的心思铺开,而不是将它藏起来。 恋爱的窍门,不,应该说跟云洄之相处的技巧,她勤于学习并实践。 云洄之听了果然动容:“怎么会,你太低估你自己了吧。” 从楚若游的怀里退开,将她愁锁双眉的模样入了眼。 她克制的多愁善感和对自己的紧张于云洄之而言有别样的踏实。 有个人在怕她离开。 这对习惯了被留在原地的人来说,是件比“我喜欢你”还浪漫的事情。 她旋即对着楚若游笑,晃晃楚若游的肩,想将两人不必要的愁思都晃走。 楚若游的长相落落大方,五官像件精巧的艺术品,在每个细节处都有令人惊艳的魅力。 此时她是素颜状态,白日里端正的眉眼柔媚在灯光之下,像极了她第一次私信自己时发来的照片。 那时候云洄之把照片放大,一处处看细节,连她脸上若有似无的几处斑点都看到了。 然后不值钱地馋了。 现在每天都能看到喜欢的脸,能近距离欣赏后,就很少有耐心观察细节。 多数时候她都看整体,清晨出门,楚若游如何穿搭在她的审美上。 有时,她只是望着楚若游的眼眸,沉溺在那里头的情绪。 但是在这一刻,她静下心来,想将楚若游脸上每处细节都看仔细。 被她灼热深情的目光看得有一点儿害羞,表露出来的害羞可以成为情.趣的一种,楚若游藏也没藏,放在明面上勾她。 声音懒懒地问她:“在看什么啊?” 云洄之本可以说一句情话,她也有满腹甜言蜜语,但不知脑子怎么就抽了一下,“我在数你脸上的斑……啊,饶命!” 她被楚若游推下去按倒在沙发上,首先就抱住了头,捂住了耳朵。 又气又想笑,楚若游往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俯身哄骗:“手拿开。” “不拿!” 云洄之听到她磨牙声了,她真的很怕被咬,立即滑跪:“我瞎说的,我开玩笑,楚老师脸上很干净。” “我知道你开玩笑啊,手拿下来,我看看好不好笑嘛。” 楚若游语气听上去还蛮温柔。 但就是温柔才有鬼啊,楚若游正常讲话哪会柔! “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错了,我道歉,放过我吧大姐。” 她道歉道得好好的,发觉楚若游的唇碰到了她捂住耳朵的手背上,连手都要咬,太狗了。 于是心里的称谓突然说漏嘴。 “姐姐”跟“大姐”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其含义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好啊,刚说完她脸上有斑,现在又喊她大姐。 楚若游刚才那会心软心疼,看她苦着张脸来自己房间,还想抱她哄她,又担心她被家人影响。 但情到深处突然变了走向,她现在只想咬死姓云的,怎会有嘴巴这么讨厌的人。 楚若游平时力气没她大,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气急之下化身大力士,使出全力将她耳朵上的手掰下压在背上。 俯身,在她耳畔吹了口气。 云洄之呜呜呜起来:“疼疼疼。” “还没咬呢。” “胳膊疼,压得我好痛,呜呜,你都不心疼我,一点不怜香惜玉。” “你就这个柔韧度啊。” 楚若游不信,却还是松了点力气。 正是因为又心软,她被挣脱出来的云洄之反制,被按在沙发上,两手压在头顶,让她有点火大。 云洄之挂着明亮可爱的坏笑:“我当然没有你柔韧度好咯。” 知道她在说什么,楚若游一下子就害羞起来,凶道:“闭嘴。” “就不闭,你打不过我。” 她响亮地亲了楚若游一口:“温柔一点,不要总用牙。” “你温柔?” 楚若游手腕都被她压痛了,瞪她。 最后看楚若游有点要发火的架势,云洄之不皮了,乖巧地送上一只耳,“你咬我吧,轻一点,我们讲和。” 楚若游一点没客气。 直到入睡前,云洄之还能感觉到耳骨上酥酥麻麻的感觉。已经不痛了,但好像埋了根线进去,勾着心海里的某处要害,伴着呼吸让她明明发颤。 她怕疼,耳朵尤其怕,她怕楚若游咬她,同时又爱楚若游咬她。 牙齿碾上皮肤的那一刹那,疼归疼,快乐也是真快乐。 因为楚若游不会对别人做这种事,幼稚地很,知道人家怕就对此上瘾。 睡不着觉,她翻翻相册,找出一张图片发了朋友圈。 图中是她跟她爸吃饭路上碰到的大白狗,戴着个 围兜,一脸傻样。 [喜欢小狗,也喜欢属狗的人。] 屏蔽了同事。 云勇在下面发了个憨笑。 想了下,好吧,他也属狗。 云洄之狂翻白眼,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这位大爷。 任予晗安安静静地点了个赞。 云洄之突然发现这人好久没闯入她跟楚若游的生活了,也好,乐得安静。 双十一才过去不久,双十二的活动开始预热,办公室里几位老师趁着不忙闲聊起来。 金老师问:“楚老师还有什么想买的吗,咱们可以拼。” 楚若游说:“想买祛斑产品。” 云洄之一口热茶差点呛住,这女人也太记仇了。 金老师很惊讶:“楚老师脸上哪有斑啊,我脸上才多呢,我都懒得搞。” “上妆了嘛,素颜就能看见了。” “你素颜我又不是没看过,根本就注意不到。除非有人大灯贴着你脸看。你是太白,白的人都有。” 金老师无心的几句话把云洄之脸都说红了,那可不就是打着灯贴着脸看的嘛。 她跟着说:“就是,再说脸上有点东西才自然,我脸上时不时冒痘也烦,金老师跟楚老师气质好,一点点小瑕疵也无所谓。” 金老师就爱听夸,笑出了声,直夸云老师真会说话。 曹亚南一直没搭腔,忙着备新课,这时说了句玩笑话:“我还一脸痘坑呢,只要不照镜子就不愁了。” 云洄之嘴贫起来收不住:“曹老师也靠气质取胜。” 说得一办公室的老师都笑起来。 楚若游边笑边端起跟云洄之同款的保温杯,明目张胆地与她对视上。 心底很想将属于宝藏给藏起来。 不许别人觊觎。 云洄之的杯子是楚若游送的,她一见楚若游喝,也端起杯子喝。 金老师之前没注意,才发现,“楚老师跟云老师是同款杯子啊。” 曹亚南笔尖一停,闻言抬了头,将话题揽过来:“这牌子的保温杯耐用,我看好多学生也是同款,桌子上摔下去一点事没有。链接还有吗,有没有黑色款,我也想买个。” 虽然用同款杯子无伤大雅,敢用也就不怕人发现,说巧合或是特意要来的链接都可以,但云洄之还是因曹亚南的话轻松许多。 “我找找发你。” 她自然没有链接,后来没有给曹亚南发,曹亚南也没有再要。 闲聊着天又过去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初二年级的教学楼霎时吵闹起来。 之后是云洄之的英语课,上完课她回办公室,收拾着东西说: “我爸到了,他来接我去办点事,我跟你们说一声。” 金老师以为她胆小:“你没课了,想走就走,不怕。” 云洄之随口说:“我怕的是被人看见我上一个老男人的车,闹出什么流言蜚语来,提前声明一下。” 班长下课来办公室找楚若游,听见云老师的话没憋住笑。 楚若游不怎么凶地瞪他一眼,“回班别乱说。” “肯定不说。” 他跟云洄之一起走出办公室,神秘兮兮地说:“云老师你放心,只要有你的谣言,我第一个替您澄清。” “真仗义。”云洄之笑。 楚若游坐着,看见玻璃窗外两个人站在廊上,隐约能猜到他们谈话内容。 于心底悄无声息叹息,云洄之真比她学生还让她不省心。 发了条消息给云洄之:[乖一点,走路看路,别玩手机,不许摔跤不许不开心,晚上早点回来。] [好嘟楚老师。] [现在是你女朋友在给你发信息。] [好嘟宝宝。] 楚若游一慌,蓦然将手机屏幕翻转过去,扣出“啪”地一声。 她坐在办公室里心跳如擂,不确定自己是否表情得体。 这边云洄之正开心,悠哉悠哉出了校门,看见一辆拉风的豪车停在那里,为虚荣的中老年叹了口气。 云勇问她:“这车你喜欢不?” “太张扬,太刚毅,不喜欢。” 云勇理解得也很浅薄:“给你买辆粉色,淡粉。” 云洄之嫌弃:“不要,黑白就行。” “你昨天借的那男同事车吧?” “女同事。” “不像。” 且不说颜色,车内干干净净,一点装饰没有,不像女同志的车。 云洄之笑他:“现在人看外表都看不出来性别了,车还有什么像不像。” 云勇一听很严肃:“你是不是去你妈店里了,她那做美容的我看是有不少男的,真是乱象。” “你去了?” “这啥眼神,我又不是去闹事,她打电话喊我,商量给你买房的事。” “怎么商量的?” “一人一半,不要你出。” 云勇解释:“爸可不是买不起啊,是你妈心思多,怕我单独给你买,你就跟我亲了。又怕伤到她那丈夫的颜面,挺大一老板舍不得给继女花点钱。” 听上去是不用自己操心,云洄之假意推拒:“哎呀不好吧,我想独立啊。哪能都靠父母,你们也不容易,我又不是不赚钱。我有积蓄,你们帮我付个首付,我来还贷就行了。” 云勇根本不听:“你这孩子,父母能靠干嘛花自己的钱,你那积蓄买完房还有吗,以后不过了?” “那好吧。” 云洄之想到在哪看见的文案:[二十几岁,不靠自己,全靠父母,拿下一套房。] 看完车,吃完饭,云勇送她回校,路上问:“你妈有给你安排过相亲?” “不算,就请人到家里吃饭,我没看上。” “那是她眼光差,爸帮你看看呗,找一个嘛。她让我别管你的事,我看她就是不想管,我女儿我怎么能不管。” 云洄之说:“你最好还是听她的, 因为我不听你的。” “我才多大啊, 你对我催什么呢。” 云勇不放心:“我不想催你,不是怕你一个人孤单嘛?你妈顾不上你。” 他拉踩前妻拉踩惯了,不提难受。 云洄之不理:“现在年轻人能玩的多了去,谁真孤单啊。” “不能瞎玩啊,现在风气太差了,女孩子不能被那些乱糟糟的思想影响,还是要洁身自好,爱惜羽毛。” “那男的呢?” 云勇知道她想跟自己呛什么了,转移话题:“男的我管不着,我又没儿子。” 云洄之认真跟他聊:“我不瞎玩,你放心,但我不会听你的。你要是觉得给我花钱,就能让我听你的话,我劝您明天就离开夏城,因为我不会配合。” 她也不想兜圈子,把话戳破:“趁你钱还没花出去,我们把这些说清楚。我绝对不会结婚,以后也不会生孩子,原因是什么你自己想。有你跟我妈的原因,也有我个人原因。 你如果非要问的话,我可以坦诚。但你先别问了,你听不进去的。你觉得我还小,贪玩不懂事,需要你来给我拿主意,这恰恰是你不了解我。” 云勇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目的地已经到了,他只好重重叹气,猛吸了一口烟。 云洄之忍着二手烟,“爸,你要么直接离开夏城。如果不打算离开,我请你去游乐园一趟吧。” 云勇纳闷:“你这么大了还要玩。” “你还记得吗,你跟我妈离婚前有半年,都说带我去游乐园,结果一直没去成。我想跟你一起去一趟,不用玩,逛逛也行。” 云勇霎时熄了火。 隔天父女俩买了票入园,也尝试了一些不刺激的项目。 云勇想坐摩天轮,云洄之不干,让他自己去,她只想带楚若游来坐。 晚上云洄之赶着回去上晚自习。 她下车前,云勇说:“我还是希望你让爸爸省点心,但你从小到大给我省太多心了,这几年不想省也没事。身体最重要,长点肉。” “你要去蒹葭?” “我去度假,你也要管。” 云洄之提醒:“我是不想管哦,我怕你给人家造成困扰。” 之后云勇跟容敏火速把房子定了,说最快寒假就能入住,刚好能在新房过个年。 他们给云洄之发来的看房视频里,背景音永远是两个人在拌嘴,就没一句话能说到一起。 云洄之每次都听得头疼,心想也亏这两个人离得早。 他俩要是不离,自己就不是跟外婆长大这么简单了,那日子水深火热。 感恩。 云洄之把敲定的视频发给楚若游:[我已经想好怎么跟我女朋友在房子里翻云覆雨了。] 楚若游问:[这个小区上下楼隔音好吗?] [你又叫得不大。] [也可以大。] [那我问问。] [呵呵,Gun。] 云洄之又发条朋友圈,照片是周末在学校附近的公园拍的古树。 [在你的城市里扎根。]! 第 92 章 在规律且充实的生活节奏中,冬天来得猝不及防,棉袄才穿上身没几天,雪就落了下来。 薄薄铺了一层,放眼望去,像夏日的月光洒满树梢。 不同的是,夏日的月光是滚烫的,而雪再薄也寒气呛人。 云洄之有点恼恨自己教英语而不是体育,体育老师就不用看早读晚修,也不要上早晨第一节的课。 夏秋时分早起不难,但寒风凛冽,天还没亮透就要起床则痛了很多。 所以早晨与楚若游碰面的她,总是拧着个小眉头,表情不凶也不恼,只是像被谁欺负过一样,可怜兮兮的。 她笑的时候居多,活力充沛到令人匪夷所思,碰到连堂的课,一上几节回到办公室都毫发无伤的状态。 于是楚若游看她这样便有些好笑,为了让她多睡一会,少走一截被冷风吹的路,便在她有早读或早课时,去食堂帮她带回早饭喝她想喝的咖啡。 进了办公室,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光明正大地。 其他老师也没问过,带饭很正常,楚老师额外照顾云老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等云洄之到了办公室,直接加热吃两口再去看早读或者上课。 这让云洄之很是欢喜,但是她能起来还是尽量起来,“你老帮我买,我不好意思。” 没觉得这是什么要紧事,楚若游像听不明白一样,奇怪地看她一眼。 “第一,有没有云老师,冬天早上我都要去食堂吃早饭。” “第二,” 她将声音轻得只她们两个人听见:“我愿意让我喜欢的人多睡一会,有问题吗?” 没问题。 被她喜欢的人便喜滋滋地享受着冬日的早饭。 有时她喜欢的拿铁会被替换成热牛奶或豆浆,楚若游“擅作主张”地帮她安排着饮食,她也都无所谓。 她端着红枣豆浆站在办公室窗前,窗台上放了好几盆几个老师精心照料的多肉,窗外是纷纷扬扬的雪花,天地被连于一线。 办公室里暖和明亮,几盏灯从早开到晚,有浓郁的茶香从老师们的杯子里四溢,朗朗的读书声在教学楼回荡。 办公室里的对话也总是那些,或说课程进度,或聊共同的学生,或闲谈家里的琐事。 除去早读晚修,除去让人头疼愤怒的学生和领导,除去大大小小的会议跟没完没了的材料报告,除去讨人厌的公开课和莫名其妙的各类检查,云洄之的工作还算美满稳定。 它少有波澜的重复性极易将人磨得平和,如同饮下一杯原味豆浆,健康,清爽,但喝得快了,除了暖胃就没别的感觉了。 不过有楚若游参与的生活,便如她手中这杯红枣豆浆一样,更稠更香甜。 转眼快到一年的尾声,云洄之发现自己年头年尾两种活法。 年头还在学校搞毕业论文搞得焦头烂额,年尾就在学校里成为一名把学生逼得焦头烂额的好教师。 年头孤家寡人一个, 那是真孤寡, 不仅没有适合恋爱的意中人,相依为命的外婆也离开了。 年尾呢,她跟她费尽心思追到的女朋友在一起快两个月了。 顺顺利利,幸幸福福,踏踏实实。 她看上去洒脱,但一直都是个比较俗的人,成长经历的原因,让她对安定和成为唯一有种天然渴望。 比如选择专业,埋头考证,选择来这里做一名教师。 楚若游能满足她的安全感,跟她有同样稳定的工作,于是能不疾不徐地过每一天。 且,专一深情。 这一点在之前的恋爱中,云洄之没能感受到,对方或许很喜欢她,但总给她一种随时也会接受别人的感觉。 楚若游的生活很简单,无非家人跟工作,之外只有一个她。 简单不等于乏味,楚老师是个灵魂丰富有趣的人,云洄之喜欢女友的所有思维活动。 楚若游在确定跟她在一起之后,就没再往回看过,很认真地在与她恋爱,常给云洄之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被楚若游看着的时候,云洄之总会觉得,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人会一直对她好的。 因为对楚若游而言,专一从来不是一件难事。 内在矛盾几乎没有,这样的感情有什么理由走不下去呢。 云洄之不愿意去想外界的纷扰。 她宁愿这场大雪没完没了,将她们困在这所学校中,困在当下的时节,不再与外界相连。 之前的几个周末,她们每周外出过一夜,去了音乐节,坐了摩天轮。 看了下时间点,这周末是考研周,云洄之想起往事,笑得不停。 她们俩正在雪夜里同处一间房间,在长桌上各忙各的工作。 云洄之对着屏幕上的课件傻笑,很快引起对面同事的不满。 楚若游拿指节敲敲桌子:“什么事好笑?” 云洄之欠欠地说:“你还记得吗,你本来以为我今年考研,要带我去上香呢。周末就考试,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楚若游听得白她一眼:“你也好意思说?骗得我团团转,还好意思跟我要一天八百。” “你就说我做导游做得像不像那回事吧。白天不辞辛苦陪游,晚上兢兢业业陪.睡,人都被榨得瘦了一圈,还不值八百?” 楚若游被她气得血压陡升,太无耻了。 她捏起眉心来,云洄之跟着棘手的工作一起让她头疼。 嘴上却顺着:“值,物超所值,不然我能愿意待半个月?” 开销已经超过预算一大截,偏偏舍不得离开,因为知道不会再见了。 那时候她可不会想到,她们能在冬日相见。 现在都快晚上十点了,成为她女友的某个人穿着厚实的毛绒家居服跟她谈起以前的荒唐。 “所以什么时候出发?” 云洄之趴在桌子上看她:“这周你忙不忙?” “要 陪我妈去医院做检查。” “⑶⑶[” “好了。但上了年纪,身体小毛病多,去查一查更放心。” 作为独女,楚若游定期陪父母去医院,也习以为常。 云洄之知道孰重孰轻,“好的,身体重要,希望阿姨健康。” 楚若游朝她笑:“你很想去吗?半天时间抽得出来,周六早上我们去吧,那个寺不大,逛一圈也快。” 云洄之欣喜:“真的呀?” 楚若游点头:“妈妈要陪,女朋友也要陪。” 云洄之眼睛弯得不能再弯了,乖巧笑问:“那周五晚上,我们……可以的吧?” “可以什么?”楚若游低头书写,故作不知。 云洄之厚着脸皮:“可以出去住啊,找个离那近的酒店,周六早点起早点出发,逛完你就早回家,好不好呢?” “云老师安排得很周到嘛。” 楚若游抬头,“准了。” 云洄之捧着脸,对她“嘻嘻”,心思已经飞到星期五晚上了。 结果她房都订好了,楚若游对她说周五晚上有家庭聚餐,聊她哥打算闪婚的事。 做了很大的努力才没让脸上露出太难看的表情,云洄之调整着心情,大度地说:“行吧,这是大事,你回去聚餐吧。” 楚若游温柔地问:“那你怎么办啊?” 她问得云洄之快要装不下去了,还能怎么办,躲起来一个人默默失落呗。 楚若游笑出声,轻轻挑眉道:“我推了,反正我去也没什么用,我说我有工作走不开。” “那你骗我!” “我没有,是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让我去。” 狡猾的坏女人是这样的,喜欢玩弄人于鼓掌。 云洄之气鼓鼓地看她,被哄了一顿以后,开心了,同时也有些忧愁。 人家认识几个月就有闪婚的权利了,可以随时把人带回家见父母,她们呢? 她们互相是越来越近,可什么时候能真正走进对方更多的生活呢。 或许这想法有些贪心了,多少同性恋人都是以年为单位地谈,才有可能互见家长。 她们俩前前后后才几个月,见不着也正常。 本来这条路就不如异性恋好走嘛,没必要去比,这样一想云洄之重新开心起来。 冬日做.爱跟夏日不是一个感觉。 如果一定要形容,夏日的狂欢是轻盈的烂漫的,像玻璃杯里的冰块撞出清脆的声响,像木架上的藤蔓绕出一道道的生机,像月光一遍遍地灌入湖水,撞出涟漪。 于是交织在一起的身体始终处在莫大的兴奋之中,心跳失控,所有理性也失控。 而冬日是清醒地沉醉,多了一些慢条斯理的□□。 盖着被子,面对面接吻,在被子下的双腿彼此摩擦,掌心探着对方身体的温度。 在欲.望之外,她们想要寻找 将雪融化的情意, 并共同建造一方温暖的天地。 于是被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 高到将汗水从皮肤里引出来,她嫌碍事,将被子掀开了,将从夏日就开始联系的动作重复起来。 过程中两个人没有说太多话,熟悉到了一定的程度,便默契得很。 偶尔云洄之开口,也不是真心想与她说话,只是为了将那把火烧得再旺一些,好让她因火势太大而困在里面求饶。 结束以后的情话则互不吝啬,彼此说了得有一箩筐,宝宝、姐姐、乖乖地喊了又喊,云洄之自然也喊过老婆。 楚若游羞得眉目含情,却让她再喊一遍。 恋爱里,一切俗的词汇都有茂盛的生命力,一旦招惹出来,就疯长开去。 从前楚若游也知道恋爱很有意思,因为那些年她有所期盼的人,自然想着与其再进一步,将许多亲密的事都挽手去做了。 但这念头一次次地落了空,后来便不再吸引她了。 是云洄之正是领她谈,教她领会其中的乐趣,她才发现她那些年想得的确不错,只不过力气用错了方向。 隔日吃完早餐,开车前往楚若游所说的寺庙。 周六早晨人很多,少了清净,多了人味。 买了香火券,进寺,上了香,两人往里走,比对着之前在蒹葭去的寺庙聊起来。 这里香火更旺,佛像也更威严大气,没有小动物。 自然,也更容易碰见熟人。 这熟人云洄之是半点不认识,但空了下耳,只听见楚若游喊人家妈,吓得她以为这猝不及防就见家长了。 又听了两句才知道是喊二妈,她急着闪婚的那堂哥妈妈。 楚若游虽然有时话不多,但那只是懒得说。好听的话她其实很会,委婉又周到地表示昨晚没去很抱歉,又将那个未来堂嫂夸得好比天仙。 说她之前就见过,也很喜欢,当时就说适合她帅气有才的堂哥。 二妈听了不仅一点没怪她昨晚不去吃饭,还高兴地让她好好陪朋友玩。 云洄之乖乖巧巧跟对方打了个招呼,自我介绍是楚老师的同事,二妈一听是老师,看她更顺眼几分。 二妈走后,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拜完菩萨后,云洄之心神俱宁,没让楚若游再送她,打了个车回家去了。 这边楚若游回到家里,午饭已经做好了,父母都在。 她妈盛着饭笑说:“你这休息日一大早还跟同事去上香了啊?” 楚若游额边一跳,淡定问:“二妈跟你说了?” “她刚才打了个电话给我,顺口说到早上去庙里碰你了。” 她妈好奇:“你去干什么?” 楚若游平静道:“我同事这学期才来夏城,对这边寺庙感兴趣,今早就载她过去看看。” 楚决明刚才没听妻子提,这回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男同事。” “女同事。”楚若游打破他的幻想。 辛瑜说:“女同事也难得了,你除了上班,私下跟同事来往都不多,以前是只跟予晗出去玩的。” 当妈的能感觉出来,自从任予晗恋爱以后,女儿就不像之前那么热络地往跟前凑了。 这是应该的,人家的生活重心调整了,友情就很难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了。 但不好的是若游这几年性子闷了许多,别说去恋爱,朋友都不多交一个。 要么留校不回,在家多是宅着。 所以今天二嫂跟她说时,她有一点惊讶。 楚决明说风凉话:“现在人家予晗结婚了,没那功夫闲玩了。” 楚若游油盐不进地点头:“嗯,我有功夫,我慢慢玩。”!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93 章 雪停之后,折射出异样的冰寒和明亮,在日落后未曾立即隐于幽暗。 云洄之进厨房,打算多添一道菜。 程韵说喜欢她做的肉丸子汤,她有求必应,下午有时间便准备了起来。 容敏欣喜地看着女儿在厨房忙,把她戴围裙搓丸子的侧影拍下来,发给有容倩在的小群里,得意地说:[大厨又要露一手了,你吃不到了吧。] 容倩也不羡慕,拍了桌更丰盛的晚餐:[不稀罕,有帅哥给我做。] 容敏一听妹妹有情况,也是第一时间八卦:[认识多久了?多大年纪,是做什么的啊,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容倩发了个表情包以后就销声匿迹。 忙完以后的云洄之看到群里的聊天记录,也好奇死了。 她小姨是风韵犹存,男女通吃的一张好脸,也不知道会看上什么样的人。 作为外甥女,云洄之过往二十多年都没看到过她交往的那些个对象,人家压根不想跟她分享,也不爱秀。 同时想到一件事:“唉,奇怪,我小姨也没结婚,大龄优秀单身女青年,怎么你们没急着给她找?” 直接跳过这个大目标来催她,那也太不合理了。 “三十岁之前抓不住她,天南海北的,你催多了,她就不回消息。三十之后倒是安定了些,但是身边没断过人,轮不着我们给她介绍。分得也快,不知什么时候就单着了,又不知什么时候就脱单了,能拿她怎么办?” 云洄之听得哈哈笑,瞧,真正的刺头在这呢,怪不得她妈虽然保守,但对她容忍度还算高。 容敏说到这个就想摇头:“过了三十都懒得催她了,这两年没人管,你外婆不在,她又不听我的。” 云洄之眨眨眼睛:“三十岁是吧?” 三十岁仿佛是道分水岭,熬过去之后,一切紧迫好像就慢下来了。 她嘀咕了句:“快了。” 程韵耳朵尖,又是小学的奥数冠军,算这么点加减小菜一碟。 提醒她说:“姐姐,你才二十多,离三十岁还早,那时候我都上大学了。” 容敏却猜了出来,大概是某个人离三十岁不远了。 差这么多岁吗,到底是谁?认识多久了,多大年纪…… 她知道容倩肯定知道,但容倩虽说能理解她这当妈的有多急,却不肯出卖外甥女,说她不掺合这事。 容敏隐约有怀疑的群体,比如洄之来到夏城,为什么直奔文升而去? 平日里她住校,工作也忙,会不会那个人就在同事当中? 前段时间云勇来夏城,估计是洄之电话里说漏嘴了,他受了刺激跑来。 两个人上次见面是洄之外婆去世,这回见了也吵了不少架,她看云勇就是哪都不顺眼。 年轻时候还有一副好底子,有些帅气,所以能原谅他说蠢话,犯浑,还能忍一忍。 现在一点都忍不了,一脸褶皱, 说话蠢笨, ⒘⒘[, 云勇一如既往没责任心。 有什么责任就往她身上推什么责任,怪她对洄之不好,怪她从小到大不用心,怪她没有正确引导孩子婚恋观。 好像这孩子是她一个人生下来,只流着她的血一样,跟他这个亲爸毫无关系,他只捡现成的就行。 听得容敏实在恶心,让他要么以后自己用心来管,要么有多远滚多远,别打扰洄之跟她。 最后云勇头疼地问她,洄之是不是真的不喜欢男人?为什么不喜欢? 她冷笑着掰回一局:“她亲爸什么样,男人什么样,她从小就知道了,能喜欢吗?” 虽然她心里不认同,也匪夷所思,姑娘家的确是更体贴踏实,可怎么能一起恋爱过日子呢。 但拿这点来刺云勇这个风流鬼,她很乐意。 云勇没时间在夏城长待,他也不喜欢夏城,说听见就烦。 于是到期就得走了,走之前跟她商量了一个思路,即暂不干预,先培养感情。 洄之跟他俩都不亲,他俩门清,也明白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这次云洄之主动带她爸去游乐园的事,给了云勇跟容敏许多思考,他们也知道,亏欠的太多了。 所以要先把亏欠的给弥补上,再插手别的事情。 洄之毕竟还小,没定性呢。 他们过来人还不清楚嘛,二十出头喜欢的人和东西,那是最容易变的。 可能现在就是年轻,图好玩争新潮,再加上恐惧家庭和婚姻,所以排斥异性,未必就是真的不能接受。 但你不能说,你越说她越逆反,越觉得那我以后真不能接受了,我必须坚持我的道路。 索性由着她去,让她知道她爸妈是在意她,爱着她的,不用她对着干。 少干预点,等过几年,她到了一定年纪,折腾不动,她自己就想明白了。 如果再想不明白,那再插手也不迟。 所以容敏现在并不管她跟谁在一起,没法管,也知道长久不到哪去。 只是有些好奇,想着什么时候看上一看。 吃完晚饭,一家人聊了会天后各自回房。 程韵拿着课本跑到云洄之的房间,要跟她一起学单词。 姐妹俩坐在床上,开始云洄之还好好教,后来发现这家伙心思就不在学单词上。 哈欠连天时,楚若游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让两人都清醒了。 云洄之看了眼乖乖巧巧却好奇盯着屏幕的程韵一眼,犹豫了下,把手机给她,示意她来接听。 程韵不明白,但目光已经迸发出兴奋。 “这是班主任,肯定是来催我工作的,周末不想加班。你跟她说你姐姐休息了,让她勿扰。” 她一本正经地骗小孩。 她的话激起了程韵的保护欲,捏起白净的小手比了个“OK”。 楚若游下午陪父母去了趟医院, 明早还要过去, ?_[(, 分为两个半天更好些。 回到家里已是十分疲倦,又做了饭收了碗,洗完热水澡后第一想法就是要看云洄之,要补充点电量。 本以为打开视频就能见到想念的面容,能看到她的笑,楚若游调整到了见女朋友的表情,谁想镜头开后,那边是个小女孩。 女孩子十岁出头,漂亮精巧,脸上微有些婴儿肥。 只有一双眼睛跟云洄之像,因为大而澄澈无辜,一眼能望进人心底,让你忍不住实现她的愿望。 楚若游短暂的尴尬跟惊愕过去,表情很快调整为亲和礼貌的笑容:“你好。” “你好。”程韵在学校是当班长的,颇有些架势:“你是哪位啊?” 楚若游顿了顿,客气地说:“我姓楚,我们见过啊,我是你姐姐的同事。她是在忙吗?那我过会再打来好了。” 程韵不理会她的套近乎,立即拒绝:“我姐姐今天很忙,也很累,我们家里事情多。她已经睡着了,明天也没有空,你有什么事等她上班再说吧。” 云洄之掐住自己,没让自己笑出声音。 似是第一回遇见这样的事情,屏幕那端的楚若游咬了下唇,不大理解,但又不得不顺着。 “这样啊,那好,谢谢你了。” 程韵眼疾手快,啪地挂了视频。 云洄之接回手机,笑着问:“你不是见过她吗,忘了?” 程韵颇有小城府地得意道:“当然记得啊,跟你住同一层楼的漂亮老师嘛,身上很香的那个。但是我不想认识她,拒绝人的时候就要冷淡一点,不然就不好帮你推了。” 朝她竖了个大拇指,云洄之本来就想她去逗逗楚若游,现在发现这家伙小小年纪,聪明得都过头了。 云洄之问:“你觉得我这同事怎么样?” “好看啊?”程韵弯着眼睛笑,比英语单词好看多了。 “人怎么样呢?” 程韵摇头:“我又不认识她。” “从面相上看,觉得怎么样,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洄之引导着,想听她多夸几句自己女朋友,站在一个完全旁观者的角度。 程韵是个严谨小孩,还是摇头:“我还太小,我看不懂面相,反正只要好看就够了。” “……说的也是。”行吧,好看就够了。 把程韵送回她的房间睡觉,回来,云洄之坐上床将视频重新打回去。 楚若游接得也快,语气讽刺:“怎么,睡着的人又起来了啊?” “被你们说话声音吵醒了。” “少装了。”楚若游化身侦探,不留情地指出: “刚才你偷看屏幕的时候,影子遮在你妹妹身上,我都看见了。不想在孩子面前拆穿你。” 云洄之嘿嘿一笑:“逗逗小孩咯,顺便逗逗你。” “我看你是真不想理我,接我电话嫌烦了。”楚若游哼道。 “天大的冤 枉,我这不是给你打过来了。刚刚我妹在,我又不舍得直接挂你电话,所以让她看看你。” “” ?想看秦淮洲写的《夏日失控谎言》第 93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她一猜一个准。 云洄之当然不承认:“怎么会呢,我问她你好不好看,她说楚老师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了。” 楚若游一笑:“你觉得我信吗?” “你必须信啊,你是我女朋友,我飞行员眼光很高的。” 窗外寒风掠过,记忆却被她带回七月份。 第一次听到云洄之说这话时,楚若游都想笑,怎么这人可爱得奇奇怪怪。 可也正是这些奇奇怪怪得可爱,让她越陷越深。 云洄之看见她笑,也跟着笑,又委屈起来:“想你,可惜今晚不能一起睡觉了。” 昨晚多暖和啊,抱在一起睡,夜里她感觉楚若游替她盖了好几回被子,确保她一点冻不着。 但屋子里温度高,两个人的被子里更是热,早晨她都有一点出汗了,偏偏楚若游紧紧抱住她,没给她贪凉的机会。 那是好些年没有的感觉了,记忆里,只在她猛蹿个子之前,外婆冬天会这样带着她睡。 也不是说楚若游是她外婆是她妈,是这种冬日里让人踏实到无奈的温暖,的确是久违了。 她被热醒的时候想,她一定会好好地待楚若游,好让楚若游永远喜欢她,抱着她。 楚若游却很冷静,“就是频率低,才更有滋味,更让人向往。” 云洄之不赞成:“谁说的啊?” “正常发展不都是这样,久了会不会就容易腻,然后导致床死?” 楚若游提出一个云洄之没想到的方向,“床死”两个字离云洄之很遥远,所以她觉得稀奇。 “怎么会说到这个,是你觉得你自己快了吗?” 楚若游没说话。 她有点慌:“你腻了我了,然后觉得跟我做没意思了?” “笨蛋啊你。”楚若游有点恼:“我是问你会不会?” “我当然不会!我不觉得腻啊,也对你有很多性趣。” “哦。”楚若游放心了。 刚才等她回电话时打开微博看了眼,刷到云洄之那个网红朋友,发长文聊“床死”这一话题。 她便忍不住想,是不是云洄之也参与过这种讨论,有所共鸣? “我会永远爱你,对你热情。” 云洄之大胆地许诺,“我永远不会腻了这段感情,也永远会做更害怕我们之间有问题的那个人。” 冬夜被情话烤出了灼热。 雪与月滚烫。 周日下午楚若游来校晚,直接就去了教学楼。 云洄之在房间窝着,将近期拍的照片修了修。 等到楚若游快下自习时,她过去教学楼,将人接着,一起去查寝。 楚若游看到她的反应先是笑,继而便皱 眉:“这么冷出来干什么?” “迫不及待想见你了。” 云洄之装可怜:“好久没见。” 楚若游一日的疲惫感在此消散,跟着夜晚呼啸的北风一起逃脱。 回到房间,暖意一时没能驱赶寒气,吻在一起的双唇从冰冰凉凉到暖和。 云洄之在她脸上看出藏都没藏住的倦色,很是心疼:“今天累了吧,检查还顺利吗?” 楚若游表情正常,“还好,只有一点小问题,日常仔细点就行了。” “那就好。” “但小毛病也还是得看,后面一段时间,我可能会需要经常回去。” “你辛苦了,如果有我能帮上的地方就跟我说,如果有情绪方面的压力,也要跟我说。” 云洄之又说:“放心吧,你不在的时候,我帮你看着你的学生。” 楚若游故意逗她:“你不带他们捣乱就算好了。” “哪有!那我要他们乖的时候,他们也是很听话的好吧。”云洄之现在可不是那个镇不住学生的新老师了。 班里但凡不听话到了一定程度,她有的是法子让他们闭嘴并哀嚎。 “是,他们喜欢云老师,都愿意听云老师的话嘛。” 云洄之笑:“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不对劲呢?楚老师不会变,学生的醋也吃啊。” “我不爱吃醋,只吃糖。” 她坐在沙发里,重新搂住云洄之,将自己上身的重量都挂在她身上。 然后云洄之低下头来,又与她在冬夜里交换彼此的气息。 吻一旦开始,就不满足于浅尝。 她看清云洄之是如何在每次停下时,将眼睛里被她勾起的欲念一遍遍洗干净,只剩下纯粹的欢喜来展示给她。 她不合时宜地走神,在想她以前是不是也这样被任予晗打量着。 只是她看着她的洄之这样掩饰,心底除了满足感,还有浓浓的爱意和珍惜。 任予晗想来是只有前者。 今天她见到了任予晗,任予晗帮她定了定心,说父母那辈到年纪了各类问题频发也正常,不必焦虑过头。 又问她:“你跟小云还好吗?” “我们很好。” 那一刻,她确信她在任予晗眼里看到了失望。 这很奇怪,但她也懒得去揣度了。 她现在只是想,她的那些原则,是不是真的有必要? 是不是可以为云洄之让一让步呢,好不叫其乖到让人心疼。 “洄之,你今晚,想不想在我房间过夜?”! 第 94 章 猝不及防,呼吸凝固住,像是听见不可思议的事情。 喜悦是本能反应,但这本能过去得极快,笑容才上她的唇角就被她收住。 云洄之又不笨,感觉出哪里不对劲,看向楚若游的表情,目露小小疑惑。 “为什么突然问我啊?” 楚若游只是问:“你想不想?” “我当然想啊。” 楚若游说:“那就一起睡。” “可是为什么突然能了?” 云洄之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本来以为,她这么问完,云洄之会想也不想地就答应,然后表达纯粹的欢喜,将气氛沸腾上去。 可她现在意识到,她将洄之想得太肤浅。 她女朋友不是那种不问缘由,你藏着心事为她退步,她就没心没肺接纳的那种人。 她敏感心细,虽然活泼开朗,但是没有大大咧咧到粗糙的地步。 这正是云洄之吸引人的特点之一。 楚若游在她蹙起的眉间,愈发寻到到自己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这种快速恋上一个人,迅速确定关系,并感觉到天生契合的情感状态,是一种不那么稳妥的恋爱节奏。 从前楚若游觉得闪恋闪婚一类的都是冲动,不经过深思熟虑做的事情,一定会后悔。 她私以为,喜欢一个人应当拿岁月去浸润和证明,去慢慢享受两个人相识相知的光阴,再顺理成章地走到那一步。 唯有经历这个过程,才能一步步确认双方到底合不合适,是不是真心喜欢。 所以,她花了漫长的时间去验证了她是真的喜欢某个人,而那个人也是真的不适合她不喜欢她。 这种“慢”现在看来毫无意义。 因此她不再将其当成正确方式,在她哥谈了个新女友,急着要结婚时,她虽然莫名其妙,但没有说风凉话,而是给予尊重支持。 哪有那么多深思熟虑,如果,就是遇到了那个人呢? 怕她离开,怕迟则生变。 如果洄之可以与她正大光明地结婚领证,恐怕她也会迫不及待将人带回家见亲戚。 想到这,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种无力感将她包围,她为什么要去在意一个证书? 或者,她在意的不是证,而是家人的目光和允许? 她还是难以走出困住她的那些东西。 任予晗对她说的那堆“理性”的话尤在耳边,仿佛风灌进喉咙,肺腑凉了半截。 心底泛起许多消极想法,可她不想将这些带给女友。 她笑了笑,轻动眉梢,不大在意似的想要反悔:“刚才被你亲昏了头,随便问问,你不愿意刚好,回吧。我要洗澡睡觉了。” “愿意愿意!” 云洄之看她这熟悉的样子反而放了点心,把握住来之不易的机会,“你去洗吧,我回屋拿趟东西就过来睡。” “……”楚若游挣扎了下,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她,含蓄地说:“我明天还要早起。” 她那为难的表情让云洄之一下子就明白她的潜台词了,有点羞恼:“我是回去换睡衣,拿眼罩、充电器过来,又没说拿那个。” 搞得跟她是小色鬼投胎一样。 楚若游眸光闪烁过去,没再言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云洄之吹着口哨回了房间,将东西简单收拾,再过来时楚若游还在洗澡。 她自顾自上了床,馋了很久的校内同床居然突然就砸下来了,比她预想得早得多。 看来楚若游的心比她想得更坚定,也比她想得更喜欢她咯。 她美滋滋地打开摄像头,在楚若游床上自拍了起来。 她头发长了些,缱绻地搭在肩上,表情正经起来,也有些御气。 最近的皮肤状态很好,就是天冷了嘴唇容易干,得喝很多水,涂润唇膏。 不知是不是工作环境熏陶的结果,她将刚才拍下的照片与年初对比了下,自我感觉比那时沉稳端庄许多。 也有可能是她自以为是。 所以楚若游一走出来,就被她抓住问:“楚若游,你有没有觉得我变成知性的熟女了?” “……” 楚若游像捡了个笑话一样笑个不停,“好像,还差一点吧。” 嗯,云老师上班期间还蛮知性的,但跟熟女哪里搭得上边。 云洄之眉眼娇俏,表示担心:“你是不是不喜欢太年轻的啊?” 楚若游坐下护肤,“以前不喜欢。” “现在呢?” “食髓知味。” 云洄之抱着被子一角躺下去,滚了一圈,“哎呀,羞死了。” 等楚若游忙完上床,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望着彼此的眼眸笑,好像在寒夜里找到了最安全的庇护所。 云洄之体贴地问:“今天忙了一天是不是很累,我帮你按按?” “不要,按得又疼又痒。” 她想到在蒹葭的时候,爬完山,云洄之也要替她按。 还没等她真正放松多少,就稀里糊涂被吃干抹净了。 云洄之哼了一声:“就没有舒服的时候吗?” “也有,但是不要。”楚若游拒绝。 云洄之倒是不执着,顺手关了灯,“好吧,那就直接睡呗。” 楚若游却不干,主动问起:“睡在一块,你都不亲我一口的吗?” 云洄之闻言柔柔地笑了一声,抱住她,在她唇上啄了啄。 牙膏里残存的水果和薄荷的清香,让人清醒,想将那味道都占有掠夺。 她尝试性地往里探了探,楚若游没有不愿意的意思。 灵巧的舌头在黑暗里找寻彼此,想消解黑夜铺盖下来的寂寞感。 云洄之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手的温度要比脸高,楚若游舒服地出了点依念的声音。 但她也只是 在脸周抚摸,没有再往下去,即便她猜到这时候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太难,楚若游未必会拒绝她。 但她不想在宿舍这张床上同楚若游做更亲密的事情了,接吻,拥抱,足以表达她的爱慕。 或许今晚是楚若游一时放松,于是对她上头,激情大过了底线,才破例地留她暖床。 但这意味着楚若游的心里完全放开了吗,那不一定,什么事都要慢慢来。 若是她这点定力和关心都没有,可能就不会有下一晚了,也可能让楚若游不舒服。 所以她不想冒险,选择乖乖的。 她晓得,楚若游就喜欢看她乖,看她仿佛不谙世事的清澈模样。 虽然楚若游也知道她坏死了。 谁让她天生就长这副干净模样,也愿意展示出来,装无辜,装可怜。 谁让这招百试不爽呢。 她说:“早点睡,明天我们早起去吃早饭。” 楚若游按住她想抽走的手,仍让那掌心贴着自己的脸畔。 “很累,但是睡不着。” 云洄之摩挲着细腻的肌肤,心想没白蹭她脸,那么多贵妇护肤品能沾一点是一点嘿嘿嘿,不用涂护手霜了。 “那怎么办呢?” 楚若游提要求:“给我讲个故事。” “可以。”云洄之一口答应。 恋爱会让人返老还童,快三十岁的人了,睡前还要听故事。 但只是要听故事而已,当然可以。 她用最温柔的嗓音开始讲: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连绵不断的山脉,山脉被一条又宽又深的河流贯穿。森林里的小动物出生在这条河旁,依着河畔生活。有一天,小老虎感觉它不喜欢它日复一日的生活,它想知道,河流有没有尽头?森林外面什么样? 它在所有朋友的不赞成下出发了,因为它不想一辈子那么过下去,它希望走出森林,来到河流的尽头。它出发前就明白这一路上会有很多麻烦,但是也会有很多它渴望的风景。所以它每天都很开心,一直走啊,走啊,走啊,走了很久……” 无聊的自创童话故事,温和又轻柔的哄睡声音,她自己都睡着了。 她结束故事,正准备睡过去时,忽听得清冷又好奇的声音问:“然后呢?” 然后? 怎么还没睡着啊! 编不出来的业余创作人选择摆烂,忍着哈欠懒声说:“明晚再告诉你。” 然后她就睡着了。 听着她很快就变得均匀的呼吸声,楚若游怔了下,旋即笑了,有人讲故事把自己给讲睡着了。 调整了下姿态,楚若游在她温暖的怀里闭上眼睛。 其实她睡不着,太多事压在心上,疲惫不堪,但是停不下思考。 她有预感今晚如果一个人睡,可能会失眠到大半夜。 所以她需要云洄之,需要一个让她能够放松,释放压力的怀抱。 她缓慢 地准备入睡。 隔天一早, 闹钟声音响起, 云洄之往被子里埋了一埋。 她抗拒吵闹。 有人关了闹钟,很快有所动静。 跑偏的被子被拉上来,盖满她的肩头,一只柔软温热的手覆在她的额发之上,“早安,宝宝。” 然后离开。 当云洄之还是睁不开眼,快要再昏睡过去时,楚若游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该起了哦。” 好不容易战胜自己,从被子里挣扎起来,毫无灵魂地坐着走神。 楚若游已经换上衣服,洗漱完毕,正在上底妆。 她坐姿不似在办公室里,松弛放松却很优雅,侧架着腿,对着镜子修饰本就精美的脸庞。 云洄之傻傻地看着,心想遇到仙女下凡了。 楚若游打开眉笔,停下动作,好笑地问她:“不想陪我去食堂了啊?那你再睡会吧,我去给你买。” “去。”云洄之翻身下床。 楚若游上午将工作忙完便回家了,整个下午都没过来。 云洄之昨晚就感觉出来,她心里有压力,心情不是太好。 她家最近事情确实多,爷爷身体还没好全,她妈这段时间又总要跑医院。 具体什么小毛病,楚若游没有说过,云洄之猜到无非是老年人常得的那些。 楚若游爸好像还没退休,还挺忙,动辄出差。 所以家里一有什么事,楚若游必须要辛苦。 两头跑,工作家庭都要顾,自然压力就大了。 云洄之心里疼她,但是没法帮忙,这的确都是子女的责任,也不能偷懒或移交给人。 所以只能在精神上给予支持,帮她管理好班级,把能处理的工作处理了。 当晚楚若游从家里回来了,云洄之再次获得□□资格。 楚若游搂着她问:“后续呢?” 云洄之在她身边困得特别快,甚至忘记昨晚扯到哪里去了。 经提醒,她才想起剧情,打了个哈欠继续往下编。 “这只走在自己路上的小老虎每天都很快乐,也很充实,它得到了它想要的生活。但是新鲜感过去,各种麻烦事和疲惫感接连不断,久而久之,它笃定它不可能能走出森林了,或许穷极一生也走不到河流尽头。或许森林外面还是森林,河流尽头是另一条河流。 所以它放弃了目的地,慢下脚步,开始看沿途的风景。 再后来它遇到一只漂亮可爱的母老虎,它发现它自己是个恋爱脑,远方不如老婆来得实在,于是它开始期待另一种生活。 然后它成了家,过上了原先在家乡的生活。” 听到故事最后的楚若游有感觉被诈骗,不满道:“这就是你的主人公,一只梦想着走出森林最后变成恋爱脑的小老虎?” 云洄之眼睛都睁不开了,低低笑了两声,“是的,森林里不切实际的梦想家都会变成恋爱脑。” 楚若游心想这人真会诛 心,犯着困就能说出一个悲剧故事,她自己却没意识到。 “” ?秦淮洲提醒您《夏日失控谎言》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云洄之当然承认:“是啊,我也是啊,我可以没有梦想,但没有老婆绝对活不下去。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在你身边就行了。” 她快要睡过去前,听见楚若游说:“骗人。” 她诚实地“嗯”了一声。 恋爱脑是可耻的! 一个没有梦想没有底线只顾恋爱的人会失去所有魅力,让人想要逃离。 她才不是。楚若游也不是。 转瞬到了元旦,学校组织了活动,放假之前的整个下午都没上课。 文升的学生家境都不错,学生也都多才多艺,唱歌跳舞弹奏表演,节目比春晚还精彩。 校园活动结束还有班级活动。 云洄之蹭着班费买来的零食吃,跟楚若游坐在班里笑得不亦乐乎,这群孩子太会组织了。 学生不敢跟班主任提要求,但是众所皆知英语老师好讲话。 于是纷纷要求让她表演一个节目,就当送学生的元旦礼物。 云洄之拒绝无果,尤其她发现楚若游也期待地在看着她。 这还能不答应? 她大大方方地上了讲台。 “我简单一点吧,唱首歌?” 同学们很好讲话,立即开始鼓掌。 云洄之清唱了一段《FiveHundredMiles》,有些年代感的民谣,她很喜欢。 班里原本吵吵闹闹,她一开嗓就静了下来。 云洄之不是个唱歌高手,甚至没班里很多学生唱得好,但她温暖的声音配上这首歌,有一种违和又契合的抓耳感。 让人心里发热,又有点儿伤感。 她唱完,全班鼓掌捧场。 云洄之在掌声里望向站在下面看她的楚若游,楚若游将眸子里的情绪收起,微微一笑,也给她鼓了掌。 每个表演完节目的学生,都要说一个可以讲与人听的新年愿望,这是班长规定的,用来活跃气氛。 到了云洄之这,她想了半天。 最后说:“希望新的一年,你们的楚老师能够健康快乐,诸事顺利。” 学生们一时都懵了,怎么英语老师的新年愿望关于班主任。 楚若游也很惊讶,同时皱了皱眉头。 云洄之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解释:“这其实是我给同学们的祝福,只有你们班主任健康快乐了,她才能心情好,你们大家才能好过。” 于是学生纷纷大笑起来,班长喊了一句:“祝楚老师天天happy!” 云洄之在讲台上对她调皮地弯弯眸。 学生胆大又真诚的祝福此起彼伏,她克制着,定定地望着心上人。 忍住了过去拥抱她的冲动。! 第 95 章 下了班,私密空间里,楚若游给了云洄之一个紧实的拥抱。 云洄之问,我的新年愿望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楚若游答,有一点,下次说给我一个人听就好了。 又夸说:“歌唱得很好,我女朋友多才多艺。” 她抬手摸摸云洄之的头。 云洄之得了句谬赞,边窃喜边低了点头让她摸。 她经常听见云洄之哼歌,蒹葭镇的时候,歌也好,口哨也好,云洄之总要弄出些动静。 以至于楚若游常常会好奇,她都在乐什么呢。 但也不肯去问她,反正招招手,云某人就端着她的好心情跑来面前了。 那首民谣,楚若游也在云洄之手机和车上听过,听的时候不觉如何,只是悦耳。 但当云洄之在众人面前,清唱一首私人喜欢的曲子,展示她温柔干净的嗓音和自信昂扬的气质时,学生眼里的仰慕让楚若游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原来她习以为常的洄之,会轻而易举得到别人关注的目光和喜欢。 她一直知道这件事,但亲眼目睹的当下,还是难以平静。 关于跨年夜,云洄之有诸多构想安排。 楚若游却没那个心思,她最近事情多,累到只想早点回家,在家里歇上一个假期。 这云洄之完全能理解,也为她能喘口气感到开心。 谈恋爱最不急,浪漫可以留着慢慢谈,身体跟情绪永远是第一位,于是把自己所有计划打翻。 等楚若游离校,她也回了程家。 她的房子暂时还没能住。 为了早点能住进去,云勇给她买了精装房,但仍要简单装修,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入住。 这些天她在选家具,特意问了楚若游的意见。 楚若游说让她按着自己的喜好选,毕竟是她以后要住,没必要迁就自己。 云洄之笑说这算我们的婚房。 原本就是闲聊的玩笑话,说出来一起高兴的,她自己都没动脑子。 但楚若游那一刻的表情却耐人寻味。 不能算是不高兴,可也没有愉悦到哪里去。 好像这话说得很幼稚,让她有点儿想笑。又好像很冒犯,给了她很多不安和压力。 总之,楚若游不那么自然地回了句“别瞎说了”。 云洄之知道自己失言了,这话说得太早、也太沉重,不切实际。 明明是自己一个人的居所,还是父母给买的,写的是她名字不错,她都没有话语权。 因此楚若游并不觉得这房子是属于她们二人的,更别提“婚房”。 才谈没多久,认识也才半年,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婚”这个字太遥远了。 云洄之暗想以后不乱说了。 可是在四下热闹甜蜜的跨年夜里,独自开车回到母亲家时,她很讨厌自己去反反复复地想起楚若游那个表情。 她讨厌的是人在百无聊赖时, 喜欢对伴侣进行一种过分细致的想象。 从前她都是想象楚若游有多喜欢她, 多想她,多离不开她,自恋但是有盼头。 但是今晚可能是有点儿孤单,感觉没什么意思,就多了些负面情绪。 其实若游当时可能没有多想,就是觉得她瞎说,有些无奈罢了。 可被她的记忆一遍遍加工复杂了,越想便越不好看。 这真是存心给自己添堵。 她唾弃自己。 到了家,家里没人在。 程韵放学去她爷爷奶奶家了,因为程木海跟容敏今晚都有应酬。 云洄之没有在空旷的客厅留上片刻,径直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房间宽敞干净,即便她不回来,也有人定期打扫,看上去比她离开的时候整洁。 也因为这秩序感,让她感觉不到家的味道,好像是合她心意的酒店罢了。 她给楚若游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刚到家。 楚若游不多时回复她,让她早些休息。 但云洄之没听话,她睡不着,翻来覆去过了十二点,给楚若游发了条消息。 [一整年,我最大的惊喜就是遇见你,最不后悔的事情是来夏城追你。前半年过得自在但是茫然,后半年因为有你,各种滋味都尝了个遍。 被固定在一个城市里,一份工作里,失去了骑单车窜巷的自由,但得到了我最想要的心安。] [我很庆幸能遇见楚若游,新的一年,期待跟你走过春夏秋冬。] 楚若游这个点肯定睡着了,云洄之没等她回,发完心里兀自暖了很多。 好像从自己的文字里又拨开云雾,确定了现在的幸福。 已经很难得了,不该过多敏感。 隔天她睡到自然醒来,楚若游一个小时给了她回复。 [早安。昨晚我睡得很早,没能第一时间读到信息。] [我这是得到批准了对吧,批准我在新的一年里继续喜欢云老师。] 云洄之笑开了花,立即回复:[不是批准,是麻烦,是请求。] [楚若游:不麻烦,春夏秋冬,我们还差一个春天没有一起过。] [很快了!] 于是新的一年,楚若游的第一条朋友圈是:[期待春天。] 图片配的是云洄之十月初送给她的画册,正翻到蒹葭镇的春日,山里开花的那一页。 云洄之迅速点赞。 她意识到这是一条所有人都可见的朋友圈,因为有同事赞,有家长赞,还有任予晗。 于是昨夜那星点版的阴郁情绪立即散了个遍。 像是为了人们出行便利,假期几天阳光都大好。 云洄之答应了程韵元旦要多带她出去,姐妹俩花了两天功夫,从室内玩到室外。 天文馆、电影院去了,动物园、游乐园也去了。 小孩子活力无限 ,见什么都稀奇,又不怕冷不怕热。 ?想看秦淮洲的《夏日失控谎言》吗?请记住[]的域名[( 到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云洄之手上拎着零食和玩偶,听着程韵说她们班里的事情。 容敏正在客厅等她们,早就担心了,略有不满:“怎么才回来啊?” 程韵软声说:“又不晚啊,外面有很多人呢。妈妈,你下午三四点就开始催了。” 容敏本还心急,被她说得笑了:“好好,我不该催你们。这两天玩够了吧,明天能好好写作业了?” 程韵吐了下舌头,正要说话,蓦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容敏最熟悉她这样,顿时如临大敌:“感冒了?是不是今天玩累了出汗,吹风吹多了?” 云洄之闻言担心起来,今天的确玩出了汗,中午热的那会,程韵趁她没注意还把外衣脱了一会,而且刚才在车上就流鼻涕了。 程韵揉揉鼻子,心里也怕,就这么感冒了会给姐姐惹麻烦。 下次姐姐就不愿意带她出去玩了。 她喜欢跟姐姐单独出门,姐姐不像妈妈他们一样唠叨。 虽然姐姐也关心她,宠着她,但是会平等地跟她交流,听她说话,也不会一直提功课、学业,让她觉得很放松。 “没事,我只是鼻子痒嘛。” 她不承认。 云洄之在容敏表现出的紧张中自责起来,虽然容敏什么都没说,但她心知责任在她。 当天夜里,不出容敏所料,程韵发起低烧。 喂程韵吃了药,容敏守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各种症状都来了。 云洄之被喊醒时,程韵已经转为高烧,哭唧唧地说头疼,嗓子也疼。 于是她立即开车去医院。 程韵不算体质多好的孩子,生病也很正常,但容敏一夜没休息好,又见程韵难受,不免心情焦躁。 从云洄之醒到开车去医院的路上,无论她说什么,容敏听着都觉得不顺心,不由地发泄了几句怨气。 云洄之没有反驳一句,知道当妈的这个时候最焦虑。 自知不对,她没有带小孩的经验,但这两天擅作主张领着程韵到处跑。 她以为程韵六年级了,什么都懂,就没把她当孩子,忘了她身体跟成年人不一样。 听了抱怨,她也不推卸责任,“是我没照顾好她,我下次会注意。” 容敏本来听到这句就消气了,确实不能只怪她,自己也没提醒。 可又听见程韵揉着眼睛说难受,还流了眼泪,心里发疼。 于是同时说给两个女儿听:“下次也不让你单独带韵韵出门了。” 云洄之缄默不言。 到了医院,挂号、等待、看诊,云洄之跟容敏跑上跑下,没顾得上吃午饭。 后来寻了个空,云洄之想着都饿了,得去附近买点吃的,也当透透气。 她看程韵不舒服,心里很难 受,好在没什么大事,不然她真没法跟容敏交代。 下楼时,她忍不住回想,有限的幼时记忆里,她有没有在生病时得到父母亲这样的关心呢。 应该是有的,她不可能不生病,云勇跟容敏也不可能不心疼她。 只是很可惜,她想不起来了。 但是在外婆身边时,生病了,外婆很疼她,那几天说话语气都温柔些。 生病的孩子总是有格外的照顾。 她想到这里笑了一下,快步往大门外去,却在一眼望出去时看见了楚若游的身影。 思念了两天的人,高挑清冷,站姿端直。 因为不上班,长发只用鲨鱼夹随意盘起,却比在学校时更有吸引人的气质。 云洄之心想,就算没在蒹葭镇遇到她,这里是初见,她也忍不住过去看几眼。 楚若游身边有人,脸跟身形被楚若游遮住了一些,不过不难辨认,应该是任予晗。 两人空手站在那里,仿佛只是在晒太阳,正聊着什么。 云洄之虽然奇怪,因为楚若游早上给她发消息只发了早安,没提这件事。 倒暂时没别的情绪,第一反应就是她们谁不舒服,还有些担心。 径直走过去,问她们怎么在这。 楚若游显然没想到她会来医院,愣了一下,目光随之紧张,“你哪儿不舒服吗?” “我没事,是我妹妹。她昨天跟我出去玩受凉,今天早晨发烧了。” 楚若游随之松了口气,又安慰她:“天气冷,小孩都容易感冒,你不要急。” 任予晗站在一旁,旁观楚若游看着云洄之的样子,紧张,关切,温柔。 好像面前这人是她的宝贝一样,少看一眼就让人抢走了。 云洄之点点头,对任予晗笑了一下,又问一遍:“你们怎么在这里,谁看病吗?” 任予晗看了楚若游一眼,先开口说:“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没敢跟我妈讲。你卓晖哥忙,我就让若游陪我来检查一下。” 哦,她们俩这是一起来的,还要一起回。 脑子快速转了一下,云洄之没顾得上吃味,反而有些八卦。 没好意思问,只是含蓄道:“没什么大问题吧?” 任予晗客气地笑笑:“没,应该是紧张过度。我们现在打算回了,你呢?” 云洄之说:“我妹妹还在输液呢,我现在走不了。” 任予晗点点头,极为自然地打发:“好,那你去忙,我们改天约个再聊。” 云洄之说话期间总是在看楚若游,但回答她的都是任予晗,楚若游却不怎么说。 这让她开始觉得难受。 楚若游应该提前就跟任予晗约好了,但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虽然说不说都是个人权利,可是云洄之毕竟不大方,撞见了才知道,自然不乐意。 其次,任予晗站在她身边,替“她们”发言的样子,使云洄之觉得自己像个局 外人一样。 她淡了脸上的笑意, 却没过多表现什么, 只是点点头,又看了楚若游一眼。 楚若游这才温声跟她说话:“你也照顾好自己,有事打电话给我。” “嗯,拜拜。” 云洄之肚子很饿了,不知道她们俩吃了没有。应该没吃,离开医院以后还会一起吃个饭吧。 说不定又是去任予晗家里。 好吧,十几年的朋友确实也不可能断掉。 目送云洄之离开,任予晗才问:“你没告诉她你妈的事情吗?” 刚才云洄之反复问她们为什么在医院,而若游又没立即回答,她就猜到云洄之还不知道这事了。 只好主动替若游解围,让她别露馅。 楚若游说了声谢谢,摇头说:“说了只会让她担心,她会觉得帮不上忙,会因为没法替我分担,也没法来探望我妈而情绪低落。所以暂时不说了,手术之后再告诉她吧。” 任予晗心情微妙,既嫉妒她太心疼云洄之,又自满于自己才是离她更近的那个人。 一针见血道:“说到底是她太年轻幼稚,你怕她知道了心情不好,到时候还要抽时间哄她。” “这怎么是幼稚?她心很软,虽然不会要我哄,但我不想她替我着急。” 楚若游辩解,不太舒服她的话。 “所以你从来没打算让她帮你,都是自己受着,自己担心。想等手术顺利,再把好消息直接告诉她。” 任予晗看到她脸上的疲倦,语气轻了一些:“若游,但凡你找的是……” “予晗姐。” 楚若游打断她:“这次我很感激你跟阿姨帮忙,但是关于我跟洄之的事,你不要说了。” “如果阿姨知道呢?她能接受吗?” “我不会让她这时候知道。” 楚若游坚定地说,又用商量的语气道:“你会替我保密的对吧?” 任予晗叹口气,无奈:“不然呢,我出卖你,就为了去气阿姨吗?” 楚若游闻言淡笑:“我知道不会。” “但是你一定要想清楚,你以后会遇到许多事情,如果你的伴侣次次都帮不到你,那她的意义是什么?若游,我不会害你,好好考虑。” 楚若游点了点头,一句也听不进去,她只是想着,洄之刚才离开前,表情不太对。 这段时间跟任予晗联系多了些,都是因为妈妈的病情,所以也就没跟洄之说。 她会想多吧。 发消息过去:[陪她过来没告诉你是我不对,不是故意的,不生我气好不好?] 云洄之大概在忙,很久都没回复。! 第 96 章 天气是好极了。 走在冬日的阳光明媚里,在医院高墙之外,是被生活卷起来的诸事百态,各类声音归杂到一处,于闹市中糅合。 这个时间点最是暖和,空气中漂浮着许多肉眼可见的细小尘埃,几只流浪猫懒懒地散着步。 云洄之慢吞吞避开一辆逆行而来的电瓶车,改为沿着墙根走。 她漫无目的地伸手出去,阳光还没抓住,手心的余热就让看不见的寒气吞噬尽了。 手指被吹得生疼,她又将手放回口袋里。 早上没来得及吃饭,一醒就忙着去看程韵,然后就到了医院。 医院里到处是人,可见节假日再喜庆、再有诸多庆贺的由头,也只是人们一厢情愿,那么多吉祥愿望说出来了,却连病痛都不会减弱分毫。 生老病死,一点都不耽搁。 此刻她饿得脚步都有些虚浮,也不是不能点外卖,但她想出来走走。 她看这大街上每个人每只猫都有正在忙的事情,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她是唯一的闲人,似乎正不被所有人和事情需要着。 有耐心点开楚若游的头像,静心读她发来的短信时,云洄之已经吃过饭,补充了能量,有力气,也不冷了。 且她晒足了太阳,正打算带程韵和容敏回家。 这时候她的心情好了不少,所以她简单回复“我没事”。 其实有点事,她的情绪确实因此受了影响,但不算很严重。 只不过她现在没时间去细说了,也不想隔着屏幕跟女朋友聊不痛快的事情,说不定越聊越糟糕。 楚若游应该也在忙,先让她忙。 反正总有闲下来的时间。 程韵刚到家就好多了,跟容敏有说有笑,还有了想吃的东西,但因为嗓子正在发炎被否决了。 云洄之在她房间坐了一会,看着她活泼起来也放心了,对她温柔又抱歉地笑笑,揉着她的脸说:“不好意思,是姐姐太粗心了,害你生病。” 小姑娘听见这话有些丧,老成地叹了口气,往粉色床头一靠。 云洄之笑了,“怎么了?” “都怪我乱生病,害我们两被妈妈骂,以后也不能一起出去玩了。” 她说着还委屈起来,翘着个嘴,自己生自己闷气。 “你会长大的。” 云洄之摸摸她的头,轻声哄着:“没关系,等你长大就好了。” 人一旦长大,身体就会强壮,心灵也会强大,就不会随随便便生病和难过了。 等程韵抱着她最喜欢的草莓熊睡着以后,云洄之悄声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回校。 她收拾期间,容敏进来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表情很淡:“妈,你不去休息一会吗?” 容敏问她:“不在家里吃晚饭了?” “不吃了,我早点回学校备课。” 容敏 在房间里看了一圈, 见她收拾得差不多了, 顺手将床单捋平。 “妈今天着急,说话有点冲吧。” 云洄之像是没听懂,微笑了下:“您有话直说。” “韵韵生病不怪你,这孩子身体弱,不比你从小就健康,很少生病。但是带孩子就是这样,她在她爷爷奶奶那里病了,我怪她爷爷奶奶。她在我身边病了,她爸又怪我。” 容敏说到这里也很尴尬:“反正着急的时候,都忍不住找个人埋怨几句。” 云洄之点了点头:“我小时候也会发烧吧?” “会啊,有一次你冬天悄悄玩水龙头,衣袖里面湿了还不说。半夜烧到三十九度,我跟你爸吓死了,连夜去医院。” 容敏说起来也很是焦心的样子。 云洄之心想,原来是一样的。 她温和地笑了一下:“嗯,我先走了,你们在家休息吧。” 楚若游这几次放假过来得都迟,到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她事先问过云洄之有没有吃晚饭,云洄之当时正捧着杯热奶茶修改课件,说不饿,不打算吃了。 楚若游没说什么。 她放下东西就来敲云洄之的房门了,打开门,四目相对。 楚若游还穿着上午那身,黑色大衣长及小腿,浅色的高领衫衬得她脖颈修长、皮肤白皙。 穿了双高跟皮靴,比踩着小羊棉拖鞋的云洄之还高一截。 云洄之则是居家的白色毛衣和格子睡裤,头发披着,眉目间温暖如昔。 看见楚若游,她发自心底地笑了一下,却没有别的动作和话语。 她难得的文静让楚若游心中有数。 进了房间,楚若游将手里袋子给她,脱下大衣挂起来。 “给我带了吃的吗?”云洄之拎起来观察了下。 楚若游将保温盒一一打开,里头是几道家常菜,她问:“我做的,有没有胃口?” 云洄之坐着,没立即开动,听见话就先笑了。 她发现楚老师不笨的,哄人的招数也不少。 知道今天那条短信发了没用,就不做声地带了饭菜过来。 楚若游被她的笑惹得嗔她眼,明知故问:“怎么了,你不想吃吗?我的厨艺是很一般,但也不会很难吃。” 云洄之拿起筷子:“吃啊,怎么不吃,刚好我饿了。” 每道菜都尝了一口,发现楚若游对她自己的评价很到位。 菜做得算不上香,清淡过头而无滋味了,但是接受了这个清淡度,就觉得还不错。 “好吃啊,我还以为楚老师厨艺很差呢,没想到中等偏上。” 楚若游看着她吃,心里满足,又不免惭愧。 “我在任何方面都中等,但又幸运地能偏上些。” “才不,颜值就是上上等。”云洄之夸夸成瘾。 “没有那么好看,是小云老师太偏爱我了。” 她知道云洄之故意打 岔,于是把话又说回来:“所以,很多方面我都做得一般,做你的女朋友也是。” 云洄之闻言停了筷子,抽了张纸擦嘴,看着对面的人。 “在任何一段关系里,我们普通人能做到中等偏上,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比如我,不是方方面面都能完美,我也不要求你完美。” “你在我心里已经很完美了。” “没有那么完美,是小楚老师太偏爱我了。” 她把话还回去,两个人都笑起来。 楚若游让她再吃几口,又在心里把她的话想了想。 洄之的意思是,不需要她以“中等”“不完美”这样的词来给自己下定义,仿佛做不到完美就是错误一样。 大部分人都不完美,首先是要接纳自己。 然后呢,然后再以正常的心态来处理两个人的事情。 她不要求自己完美,但是不代表她不介意。 楚若游主动面对云洄之生气的点:“我没有及时跟你分享我生活里的事情,没有提前告知今天跟任予晗同行,是我不好。害你心情受影响,下午我也不开心,你原谅我吗?” “哼”了一声,云洄之不满:“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小气啊,你怕告诉我你要陪她去医院,我就无理取闹,甚至阻拦你去。” “当然不是。” 楚若游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我知道我提前告诉你,你一定会让我去。但这件事她是临时提起,我没多想就答应了。我怕你不喜欢听与她相关的事,所以就没说。” “我是不喜欢听,因为我在意嘛,总怕她还能影响你的情绪。但是这不代表我不想听啊,如果你跟她有关的事情都瞒着我,那我肯定更不开心了。” “她不会再影响我的情绪,只要我跟你在一起,就没心思想别人了。” 这几句话,她没一个字骗云洄之。 云洄之喜笑颜开,点了点头继续说:“那好,你对她毫无心思,也假设她只拿你当朋友。但是我每次去见普通朋友,跟谁联系,我都会告诉你的啊。难道你喜欢我的生活里,有一块刻意瞒着你的地方?” 楚若游垂下眉目:“对不起。” “你别说对不起嘛,我只是想跟你聊。我希望以后能从你口中多知道你的事,而不是自己发现和撞见。” 每次都跟任予晗有关。 但她也怕楚若游为难:“不过我不勉强你,你应当先让你自己舒服,再考虑让我舒服。这事本身并不重要,我也想到了,可能她身体不舒服,没检查之前不希望更多人知道,所以让你别说。 说到底,我今天有点不开心不全是你的原因,我能分清楚,不怪你。所以不谈原不原谅的事,咱们说开就好了。” “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吗?” 楚若游立即关心,随之猜到一些:“因为你妹妹生病了?” “对啊,我妈不太开心。” “她说你了?” “没说太重,只不过她当时 着急,语气凶了一点而已。” 云洄之说到这里还梗得更难受,耸了下肩,无所谓道:“可能我玻璃心了,又不习惯被长辈教训,有点情绪。” “她只是担心你妹妹,关心则乱,不一定是真的怪你。感冒这种事情,哪是你能猜到的,你不要自责。” 楚若游今天遇见她,就猜到她在为这个事难受。 “嗯,我知道,她后来跟我说了。她当时那话应该是想哄我,不过我不爽就没搭理,我觉得总说虚伪的话让我很难受,我就是不想理她了。” 云洄之这时候不再乖巧懂事,露出赌气的一面说:“寒假之前我都不想回家了。” 还有两个礼拜,今年除夕时间早,放假也早。 等于一眨眼就可以不用上班和早起了,耶。 “那就不回。” 楚若游走过去抱住人,让云洄之靠在她腰间,她觉得心疼,于是轻轻拍着女朋友的背。 这段时间楚若游觉得压抑和恐慌,妈妈的病情比她想得更严重,她也自责之前没有关心过。 班主任的工作又太累,她不想家庭的事过多影响工作,于是便也撑着。 在这种双压之下,她每天大部分的欢乐都来源于云洄之。 她很愿意看见云洄之无忧无虑的,跟同事、学生说说笑笑,精神饱满地跟她说早安,黏在她枕边说晚安。 无论她有多少心事,看见喜欢的人是快乐的,她也能短暂地释然一会。 所以,她不想说出实情。 她不想让洄之担心她和她家里,跟她一起焦虑,用她不想看见的目光来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的情绪。 但是刚刚的谈话也让她想了很多,洄之是愿意听她分享的。 她是不是应该坦白,即便会让洄之暗自心焦,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大方地表示快乐和无忧呢? “洄之……” 她迟疑了一下。 如果现在说,就意味着要承认今天伙同任予晗撒谎了。 那么好不容易谈过去的事情,又要拿出来纠结。 尤其今天洄之心情不好,刚才说起还有点想哭的意思,她悄悄忍下去了,但楚若游看了出来。 虽然给予了她安慰,可楚若游也猜得到,她一定是在她妈妈那感受到了很大的“不一样”。 哪怕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父母因为其中一个去骂另外一个,也得闹出矛盾。何况同母异父,还有一个从小就不在身边养。 她知道洄之在难过,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出一件更难过的事情了。 好像在表达,别矫情了,其实我更惨,现在到你来安慰我了。 她不要这样。 她想她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开心些。 “怎么了?”云洄之问她。 楚若游改了语气,轻松些问:“今晚我来你的房间陪你睡好不好?” 云洄之说好。 等她把饭盒餐具收拾了,准 备拿去清洗时,云洄之突然又说:“不好。” “” 云洄之娇俏地“哼”了一声,有点儿羞赧,倒不掩饰,“很久没做了,虽然我的心从来都是冰清玉洁,但把你放在身边,还是容易犯错误。” 楚若游被她那“冰清玉洁”四个字撞了一下,“你让我想起小章。” “他怎么了?” “书香门第。” “哈哈哈哈哈哈。” 云洄之被她的冷幽默逗笑了。 她心情明朗,楚若游也松快许多。 这时,白日里忍下去的八卦心理又爬上来,云洄之问她:“任予晗是怀孕了吗?” 楚若游愣了一下,无奈说:“不是,没有的。” “哦,我还以为有什么好消息呢。” “听上去想幸灾乐祸啊。” “我可没有。” 楚若游在她臀上轻轻打了一下,“就有,你坏得很。” 云洄之吐了下舌头。 当晚两个人还是在一起睡,云洄之也只是吻了吻她,没有做更多的事情。 楚若游也没要她讲故事,反而哄她先睡着。 她很眷恋楚若游的体温,被楚若游抱着入睡就够满足了,仿佛所有的不愉快都能在这个怀抱里被治愈。 于是隔日醒来上班的她,又是满格电的云老师。 后面两周,楚若游还是一有时间就回家,周末也不在学校待。 这个状态让云洄之感觉出来,她妈妈不是单纯身体不好,想女儿多陪伴。 因为周中来回跑是很累的,楚若游也势必会顾不上学生,云洄之虽然能帮她管理,但是楚若游责任感强,按理不会如此心大。 所以云洄之猜,她妈妈应该是查出来什么问题,不是那么的笼统身体差。 或许在住院,或许卧床不起,楚若游才急着照顾。 这个推测也只是她的胡思乱想,她想也不至于,因为楚若游没有表现得很难受,除了疲惫。 她有问过,楚若游倒没否认,只是说:“近期是有点不好,我比较担心,但没什么事。” 云洄之只能信了。 直到期末考试前,楚若游请了假,不参与监考。 她跟云洄之说:“家里有点急事,等我回去处理好了再告诉你。” “需要我帮忙吗?” 楚若游说:“你帮我管理班级,我就很感谢了,这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 云洄之点了点头。 但不是很开心,明明她们在恋爱,但是她就跟普通同事一样,对楚若游家里的情况毫不知情。 明明她们前一晚还在一起说说笑笑,商量假期去哪里玩,隔天楚若游就说请了假,家里有事。 看上去事情还不小。 云洄之有猜,是不是她爷爷不行了,因为之前就病危过,可能突然去世吧。 但楚若游一个字不说,她也不好贸然问。 她没滋没味地监考了几天,打算一放假就去找楚若游,只是见一面也好。! 第 97 章 楚若游不在的校园,退归了它原本的身份,上班地点。 教师公寓也少了几分温馨,就是个普通宿舍而已。 云洄之每天会打开楚若游的房间,有时进去坐一会,有时看一眼就走。 习惯了下班回来,两个人待在一起工作或聊会天,当剩她下一个人时,她无所适从,打心底有点焦躁。 但也就是分别了几天,还真没必要搞得跟独守空闺一样。 所以她也在克服不适,尽量让自己忙着跟楚若游无关的事。 娱乐,工作,发展新的兴趣爱好,找朋友聊聊天,做一做假期计划。 寒假肯定要回蒹葭镇一趟,楚若游如果想去,那一起最好。 如果楚若游没空或是不想去,她就一个人出发。 她这几天很忙,等于做了几天代理班主任,学校,学生,家长,各方面都有事等她,这还是在楚若游远程处理了一部分的情况下。 每天一睁眼就怕有事,她因此减了以往嬉笑温柔的样子,虽不会如楚若游那般肃然严厉,但学生这段时间明显也怕她许多。 当责任压下来时,作为一名老师,光性格好没有用。授课技巧,管理能力,对学生的了解程度,都非常重要。 她佩服起楚若游来,因为楚若游没请假时,每天要处理这么多琐事,有时家长一个电话就能聊半个钟头。 还能同时兼顾家里和她,既照顾了家人,也挤出时间陪她了。 因着之前楚若游戴金镯子,学生们大胆猜测了,于是现在引申,问云洄之楚老师是不是去结婚去了。 云洄之听这种废话就闹心,冷冷地抛了个闭嘴的眼神下去。 将各科寒假作业分发下去,她才道:“不要乱猜,楚老师家里有急事。否则她那么负责,不可能期末请假。” 学生们一想也是,楚老师带他们一年多了,基本没请过假。 这都快放寒假了,结婚也没必要急在这两天办。 于是略略失望,没瓜,没意思。 云洄之服了他们,离开教室准备去开会,在教学楼底下碰见刘复老师。 刘复跟她简短聊了几句,笑眯眯地问她明年有没有意向做班主任。 云洄之干了几天就头疼死了,天天吃不好睡不好的。 婉拒道:“我太年轻了,管理经验不足,还不急吧。” “哎,年轻更需要机会锻炼啊。云老师明年带初一年级,带个三年,不就成有经验的教师了。” 刘复见她不敢应,笑着鼓励她。 在蒹葭镇时他看云洄之那就是个清纯烂漫的小镇姑娘,每天抱着相机骑个单车,见人就笑。 但到了学校,这才一个学期,再看云洄之就稳重了许多,远远走来就是女老师的气质,太适合骗去做班主任了。 云洄之沟通之后算是明白了,原来的英语老师请假加上休假顶多一学年,初三打算回来接手,刘复想她到时 候转去带七年级。 这就意味着,她不能跟楚若游搭班了。 云洄之也舍不得现在的学生,毕竟第一届,感情不一样。 心里想干嘛不让那个英语老师去带七年级呢,后来又一想,刘复可能单纯想她去当班主任。 这件事暂且这么谈了,云洄之当场没有多言,而是问刘复:“您知不知道楚老师家里什么情况?” 她记得刘复说过,他认识楚若游的爸妈,偶尔楚若游爸妈还问他点事。 刘复想是知道点,但发现云洄之不知道,猜出来楚老师没讲。 为难地笑了笑,“楚老师家私事,我也不好多说啊,云老师不如发个信息自己问吧,楚老师应该不会瞒你。” 虽然啥也没问到,但云洄之反而对他印象好了些,还好这刘老师分享也分情况,不是什么话都往外讲。 她每天都跟楚若游发消息,说班里情况,楚若游不时给她些意见和指示。 除了工作,她们也会聊些小情侣会聊的内容,比如“我想你”之类的腻歪。 楚若游除了关心学生外只关心她,叮嘱了几次,让她不要因为天冷懒得起就不吃早饭。 每天提醒她喝水,早睡,多穿衣。 当浪漫的爱意落在细枝末节的现实里头时,就格外真切和踏实。 所以即便不在一起,云洄之还是能感受到恋爱的甜蜜,小别之后,思念也日渐浓郁起来。 虽然她心里有点不开心,还是盼着尽早见到楚若游。 监完最后一场考试之后,她妥善地送学生逐一离校。 楚若游请假前加班加点,把该忙的工作都忙完了,所以云洄之只要把该发的发下去就行,也学着楚若游的口吻和姿态与家长交流情况。 她留下,继续开会,改卷,排名。 期间曹亚南也在,就餐时遇到,曹亚南问她楚老师家里有什么急事,她说她不知道。 看出来曹亚南不大相信,她无奈地笑了,“我真的不知道,她没跟我说,应该是家人生病了吧。” 曹亚南犹豫之后问她:“云老师,你现在跟你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了吗?” 云洄之握着勺柄,没作答,望着他想这话要怎么回。 他却极有分寸地作罢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不答没事,反正云老师不会考虑我的我明白,我不是死心眼。” 云洄之被他的话说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赶忙高抬回去,“曹老师这么优秀的青年,一定能遇到更合适的人,假期愉快。” “假期愉快。”曹亚南笑着接受了她的话。 两人以汤代酒,将汤碗撞了一下,算作假期前的聚餐了。 因着他们俩面对面坐,同办公室的老师刻意都没上前,怕做了电灯泡,曹老师好不容易得了机会。 金老师正跟楚若游私聊成绩,说到都在用餐,就忍不住顺手拍了张侧影。 发给楚若游问:[有戏吗?有点般配吧。] 楚若游发了个笑。 等学校一切工作事宜忙完, ㈦[(, 开车去了自己新居。 虽然还没有完全布置妥当,但床是铺好了,暂住没问题。 她没跟容敏说哪天放假的事,容敏前两天问起,她只说过几天就会回。 她到家就问楚若游家里的事有没有忙完,楚若游说没有。 她问能不能先见一面,楚若游说这几天都比较忙,她也没精力。 云洄之发了个“可怜”过去,[可是我想你了。] 这句话很快就起作用,楚若游估计一想也是太久没见,再不见就过分了。 就暂定在后天傍晚,一起吃顿饭。 云洄之从“暂定”两个字感觉出来她这个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好像她并没有多余的精力了,也不敢保证。 想了一下,她还是体谅了,说可以不必出来吃,她把饭送过去,两个人在车里待一会就好。 楚若游答应了,说到时候再给她发位置。 可见她最近都不在家。 那多半是在医院了,楚若游现在不肯发位置,就是不想她过去。 还生怕她会不识趣地过去。 为什么呢? 她也没强求,把家里收拾了一遍,给云勇发去照片跟视频。 待在这里几个小时以后她就发现,她好像没有因为得到了一个新的,属于自己的住处而高兴。 之前她全部的高兴,仅仅因为可以不用再去酒店,能带楚若游来只有她们的空间里。 她问过她所有年轻的同事们,包括曹亚南,无一例外,但凡有房的同事,都是父母帮忙购买或出大头。 所以她想,收下这套房,她不应该把它想象成一份补偿或是束缚,这样会搞得自己拧巴。或许这只是父母认为的对子女的责任之一。 云勇是这么说的。 所以她接受了,她想容敏跟云勇的经济实力允许,也不是砸锅卖铁送她,她接受也没负担。 可是因为她一个人来住,新居显得空旷,她还是没能生出家的感觉。 还是觉得,只是暂居在父母提供的一处地方。这地方跟她的关系不大。 生出这种感触,她思忖了下,可能是对环境陌生,还没住习惯,也可能是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所以情绪不高。 住几天就好了,等楚若游这阵子忙过去就好了。 总之在她看来,什么都是会好的。 她给楚若游发生活琐碎,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楚若游情绪不高,比没放假的时候低落。 她不敢往更严重的事情上猜,也不敢问,只得适当给予关心,又不过多打扰。 当晚她外出逛街吃饭,独自找了家西餐厅,算是给自己一个学期的辛苦画一个句号。 顺利做了一个学期英语老师,最后成绩还不错,还有家长特地来表达了满意,她自己都要爱上自己了。 [真好。 怎么会有人样样优秀呢,长得好看就算了,还做什么成什么。] [小姨:?] 吃完饭打算去采买些生活用品,却在餐厅门口遇见卓晖跟一个陌生女人。 她本想当作没看见,脸一偏就打算逃离,卓晖却特意追上跟她打招呼。 然后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下,说是请一个客户来吃饭。 云洄之不疑有他,满眼纯真地点头,“卓晖哥工作辛苦了,你去忙吧,我一个人逛逛。” “‰_[(” 云洄之听到楚若游的名字,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予晗姐是工作忙吧?” “工作忙,再加上若游妈妈前几天刚动手术了,她跟我岳母就经常过去。明天周末,她今晚下班就去了,我这边有事,也没时间陪她。” 云洄之忍耐着,“原来这样啊,楚老师是请假了几天。” “那不请假不行啊,还好阿姨手术顺利。” “具体什么病呢?” 卓晖想了下:“肺癌好像。” 云洄之心中一沉,有些后怕,在她看来患癌是件特别大的事,楚若游居然一个字也没跟她透露,甚至之前还淡然告诉她都是些小毛病。 跟卓晖告了别,回到家里,她发现她的沉重也多余。 因为楚若游最担惊受怕最需要人安慰的阶段已经过去,现在手术已经结束了,多半目前结果是好的。 她一想这个事也很简单。 如果现在换作容敏身体哪不舒服,自己多少要在跟前照顾些,那么任予晗可以来询问、探望,因为她是亲戚嘛,容敏认识。 但是楚若游就不能随便来,因为很突兀,同事过来,好像不打自招。 是很简单。 只是越简单的道理,有时越令人想不明白。 她可以不去看,不添乱啊,但是为什么没有知情权呢。 楚若游说处理完再告诉她,告诉她什么呢,一个让她开心的好消息? 那这些天呢,难道发消息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吗?还是楚若游根本就不想她过多关注这件事。 是怕她跟着担心,还是觉得,她不知道才最省事? 云洄之在对话框里删删改改,最终选择了不去打扰。 现在问她,都是给她添负担吧,术后需要忙的事情也不少,楚若游的确没时间顾她。 翌日周六,任予晗在她妈家休息,云洄之开车去他们小区,把人接上了。 两人提前联系过,任予晗上车后就微笑着问:“最近忙吗,感觉小云你都瘦了,冬天按说会长点肉啊。今天找我什么事呢,还明确说不能告诉若游?” 她先是关心,之后温柔含笑地问原因,莫名让人有种想跟她倾诉的欲.望。 所以,正因为这样,在楚若游面临难 题时,其实更愿意找她商量吧。 她说:“想请予晗姐吃顿饭,上次在医院碰见,不是说有空一起吃饭。我放假了,最近时间多。” 任予晗笑:“好啊,我本来说过段时间请你们去我家里吃呢。” 云洄之干脆地问:“上次在医院碰见,真的是予晗姐去检查身体吗?” “怎么问这个?” “因为知道楚老师妈妈的病情了,也知道她手术结束了。” 云洄之尽量让自己情绪平稳,语气平淡,好不暴露些什么。 “那你就知道答案了啊。” 任予晗依旧是亲和地笑着。 云洄之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车子不错,自己买的?” “我爸买的,我那点工资不够。”云洄之实话实说。 两人到了吃饭地方,入了座,云洄之又问她:“楚老师妈妈手术那天……” 任予晗忽然笑了起来。 云洄之不明白:“笑什么?” “小云,我知道你们俩的关系了,若游很早之前就告诉我了。所以你不用一口一个楚老师,我听着别扭。” 让她一打岔,云洄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问了句:“那天,她很着急吧?” 任予晗道:“那天我全程陪着她,看她还算镇定,没有太急。刚查出来的时候很急,打电话跟我说的时候声音都发抖,我怕她哭,特意跑去看她。” 云洄之每听一句就胸闷一阵,暗想她不问当事人,跑来找任予晗聊,八成也是脑子不灵光了。 “那多谢予晗姐陪她了。” 任予晗道:“你别怪她不告诉你,你年纪轻,没遇到过这些事,她怕告诉你,你比她还急还怕。” “嗯,我知道。” 云洄之想了下今晚的约,“她最近忙吧?” “挺忙的,虽请了人照顾,但她也不放心。你是不是有段时间没见她了,要不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医院?她是没空出来,但应该也想见你了。” “没事,我跟她约了晚上见。” 云洄之微笑着:“吃完饭你先去吧,我也不方便一起跟去看她妈妈。” 虽然以同事的身份完全可以,但是她心虚,楚若游肯定更心虚。 她认真地问:“予晗姐,你怎么看我跟若游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任予晗笑了一下:“若游不允许我管这件事,我不方便跟你说,到时候你们都生我的气。” “没关系,我是诚心想听。你认识她的时间更长,这段时候也一直陪在她身边,你应该有想法吧?” 云洄之笑:“我不告诉她,就自己听听,看看有没有改进的地方。” 菜香入了鼻腔,勾起胃里的馋意,但她却没有张嘴去吃的渴望。 她感觉她四肢都没力气,只是撑着在听她最不想听的话。 任予晗点头,“你不适合若游。” “哪里不适合呢?” “年龄,性别,还有性格。” 云洄之笑了起来:“予晗姐,你这等于否定了我们所有。” 知道她今天气压不对,任予晗言尽于此,温声安慰:“这是我旁观者的看法,你放心,我的否定毫无用处,我只是她朋友,若游不会听我的话。” “你也不会。” 是啊,我也不会。 她做不到冷静。 在饭后就把消息发了出去,[晚上不见了,我要去趟蒹葭,你照顾好自己和你妈妈。除夕再见。]!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98 章 一条窄窄的亮色长带被阳光投在窗前,稍显吝啬,未能融化着凉了的阴影。 “出事情了?” 辛瑜疑问,她正戴着眼镜看家族群的消息,二嫂说下午有时间来医院看她。 随意抬了下头,就在女儿的脸上看见没来得及藏起的茫然和惊惶。 天气还不错的冬日午后静谧平和,除了尚未恢复的身体总暗暗扫兴地表达不适,这个时间段舒服得用来午睡也行,聊天也行。 楚若游通常这时候比较放松,没工作处理的时候就看看书,但她刚才看了一眼手机,神色就不对劲了。 “没什么。” 楚若游才发现母亲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于是强装淡定:“工作上有一点小事,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同事。” “嗯,你去忙。” 只从她的解释上面,辛瑜就知道她在撒谎,说得太牵强了。 她女儿的性格她是了解的,对很多事情提前心中就有数,往往看得不重。 看得重的都偷偷放心里较劲。 别说是寒假期间出了点小事,就是她犯多大错误被开除了,她烦归烦,也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好像始料未及地被谁吓了一下,又委屈又担心,没一点儿气势,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 这种层次分明的小情绪,能在这个年纪的楚若游身上能看见,辛瑜作为妈有点担心,又有点好奇和欣喜。 若游脾气和性格倒是不坏,但是不爱在人面前展现,极度高兴的时候吧她要装得若无其事、平平常常,极度不高兴的时候她也能克制着只臭脸而不大发脾气。 最近一段时间都跟医院打交道,她可能是想表现得镇定可靠,不让躺在床上的病人心里有负担,在人前都是不慌不忙的模样。 突然流露出这个表情,就不正常。 楚若游出了病房,找到安静地方,将电话拨过去。 没人接,她一连打了几个。 她最恼的就是联系不到云洄之,没正式在一起时,这种联系不到人,焦急却无处安放的感觉就让她方寸大乱。 洄之应该不是故意不接。 不,可能是故意的,但多半不是盯着手机来电而无动于衷,而是将手机扔在哪里,索性不去看。 她就没想着再联系自己。 在被冷着的时间里,楚若游艰难地想明白一些事情。 她抗拒跟洄之坦白,抗拒了有一段时间了。 哪怕洄之已经问过她许多次,甚至猜到了很坏的情况,她还是没有直说。 她现在想想,她请假离校之前,洄之的表情就不是很好了,只不过不想勉强她。 手术之后她妈妈的情况明明还行,她通知了很多人,唯独没第一时间跟自己女朋友沟通,还想着等见面再细聊。 但是现在,洄之不要跟她见面了,要直接去蒹葭。 这就意味着洄之不想听她讲了,也 意味着未来一段时间她们可能也见不到面了。 楚若游这时心里才开始发慌不止。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她来把控节奏, 她想恋爱再恋爱, 她想同寝再同寝,洄之总能轻松接受。 所以她没想过,洄之也会忍无可忍。 又打了个电话,还是联系不到人。 等她再回到病房,发现任予晗站在门口,似乎好奇她去了哪。 楚若游上前客气地说:“予晗姐,你不用天天跑来,太耽误你的时间了。” “今天没事,我休息。中午出门吃了顿饭,离得近,刚好过来陪阿姨说说话。” 任予晗说完,见她心不在焉,问了句:“你不想知道谁请我吃饭的吗?” 她这么一问,楚若游立即明白了,不解地皱眉,同时眼里泛出些凉意。 任予晗看她这表情,心里苦笑,但仍平和道:“你别误会,是小云主动联系的我。她对阿姨的事情都知道了,只是找我聊聊,想问问你情况。我没多说,但也没继续骗她。” 楚若游觉得不可思议,云洄之找谁问情况都正常,怎么会找任予晗聊。 除非,她是真的,不太高兴。 或者,真的无人可问了。 楚若游垂眸,原来洄之已经放弃跟自己交流了,宁愿去问别人,也不想来见一面。 任予晗看她脸色不妙,“你们俩的事情我不管,跟你说一声是怕你误会,以为我故意让她多想了。” “嗯,谢谢予晗姐。” 楚若游进病房讲了一声就离开了,任予晗左右不忙,坐下陪着辛瑜说了些家常话。 “你叔叔过会就来,你去忙你的,不要陪我,这段时间真是的,让你跟你妈多费心了。” 辛瑜过意不去。 任予晗最擅长回应长辈,妥帖地回应几句,让她安心,别跟自己客气。 辛瑜看了眼门,确认楚若游不会突然折返,“予晗,阿姨问你个事?” 任予晗看她架势就能猜到一点,但仍温和地笑问:“阿姨你说,什么事?” “若游是不是谈恋爱了?” 辛瑜大胆猜测。 任予晗故作惊讶:“您为什么这么问?” “这个月她基本天天都在陪我,我感觉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辛瑜别的观察力没有,对女儿还是十分上心的,小幅度地比划着说:“有时候特别高兴,接电话回来都弯着眼。有时候呢,又不太开心。比如刚刚,你看出来没,她都不想说话了。” 做父母的都要修一门微表情吧,任予晗心里感慨,她妈也是,自己跟卓晖有没有吵架,她妈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笑起来,嘴甜说:“阿姨,若游说不定是为了您呢,您手术顺利,病情稳定,她当然高兴。您术后还有不适,她看在眼里就担心呢。” “哟,这话听着是好听,若游肯定这段时间心思大部分在我身上,她孝顺我明白。” 辛 瑜理智地笑了一下:“但别糊弄我, 当爸妈的能有那么大本事?今天我又没说哪里不适, 你还在这里,她就闷着头走了。前两天我让她别陪着,回家去休息一天,她都不听我的。” 有多想若游能分手,回到正常生活轨道上来,任予晗就有多不想若游妈妈知道这件事。 怕若游才豁出去一次就受挫挨骂,没了自己想明白的机会,更怕阿姨身体再气出什么事。 所以她还是装下去:“这事我不清楚,应该没有吧。” “我不信,她跟你最要好,都没跟你说过?” 辛瑜一副看破的样子:“不可能,你肯定骗我了,她不让说是吧。我早就怀疑了,她前些天戴那个金镯子,你看见过没,我掂量了,重的呢。若游不喜金饰,就算突然喜欢,也不会买那种招摇的。” 任予晗实在快抵不住了,把事情推到楚若游身上:“阿姨,您分析得跟侦探一样,哈哈哈,是有点道理。不过我真不知道,您与其自己猜,直接问若游就是了。” 辛瑜摇头,“问她有用倒好了,她那嘴一闭,谁问得出话。” 可能让风吹得,楚若游才下楼连打两个喷嚏,很是难受。 她知道云洄之新居的地址,也知道云洄之这两天没回程家,就一个人住。 她心里感到愧疚,刚买下房子时就说好寒假一起住进去,帮忙暖房。现在她没那个心力了,就让洄之孤零零的。 按响门铃几遍,都没人来开门。 楚若游不由担心她是不是已经买票离开了? 不至于这么快吧。 她一时不知所措,不想就这么走,又怕白等一场。 直到收到了云洄之回复的短信。 [刚才没看见电话,先不聊了,我现在不想说。] [你去蒹葭了?] [还没。] 楚若游放了心,便等着她回来。 半小时后出了电梯,看见站在门口的人时,显而易见愣了一下。 两个人好多天没见面了,恋爱以来分别最久的一次。 虽然每天都有联系,也不至于矫情到如何思念,可是突然看见正在想的人还是觉得恍惚。 但云洄之不高兴,楚若游看出来了,她不想这时候见自己。 云洄之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在无言中克制回避的欲.望,跟自己讲和了。 默不作声地开门,将一直期待的人请进新家,嘴上问:“你有空出来了?” “请了护工,下午我爸会去,我有时间的。” 她既然找来了,云洄之不想拧巴,闻言直白了一句:“可是你好像很忙的样子,从来没说想见我。” “我很想见你。” 楚若游眉宇间有些倦意,“但是没精力,想等……” “那你等嘛,又过来干什么呢。” 云洄之轻快地打断了她。 这种轻快不代表她心情不错,而是因为憋着股气,刻 意用往常的语气来掩饰。 楚若游涂了口红,显得气色还成,但是素面朝天,眼周的暗淡证明她这些天的确忙,也没睡稳觉。 云洄之说:“你很累吧,其实不用过来的,有事我们可以之后再聊。” “你这样了,我能不过来吗?” 楚若游看着她淡淡的模样,目光里显出几分委屈的幽然:“我怕再等几天,我女朋友就没有了。” 被她那一眼看得心都软了,忍着没做出大表情,她声音温和:“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说不定有专一痴情的人在等着,她彬彬有礼,进退有度,时间一久发现人家品性还不错。” 楚若游本来没计划提起这个,但心里压着的事总会在一松懈时端出来,然后迅速燃烧,不可控制。 云洄之诧异,这种话若是平时说说打趣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只觉她无理取闹。 追过来是干什么的,就为了说两句题外话惹人不开心吗? 刚才酥软下去的地方又被蓄着的火撑起来,她简直有些恼了。 她没心思去给楚若游泡茶倒水,就干坐着,面色严肃:“什么意思,是我给了你随时会移情别恋的感觉吗?” 她还蛮在乎自己的专一和伴侣的专情。 因为她很怕,在厌恶原生家庭的混乱,在厌恶她爸年轻时候那种不负责的风流时,潜移默化地效仿。 楚若游也觉得自己没事找事,还没哄好人又扯出别的事情。 几乎立刻就败下阵,“没有,是我见不到你的时候胡思乱想了。” 她没有说她收到那张照片,发照片的人不晓得她们的真正关系,以为她们只是关系很好的同事,所以拉着她一块八卦。 而照片又能说明什么呢,同事之间坐在食堂吃顿饭,谈得开心,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云洄之很是不满:“你宁愿胡思乱想,也不肯给我发位置,你没精力来看我,也不给我去看你的机会。” 楚若游抿紧唇,突然问:“你什么时候走?” 她顿了下,“今天的票没了,明天走。” “好,那我们好好谈谈。” 楚若游坐得离她近一点,想牵住她的手。 云洄之躲开,抱臂将手藏起来说:“不用谈了,该问的我都问到了。从别人那里了解自己女朋友的近况,这体验多有意思。” “也就跟楚老师谈恋爱能享受到。” 她控制不住脾气,说了句不好听的。 楚若游表情微僵,将不能与她相牵的手搭在她腿上,轻声跟她商量:“是我不好,没有给你好的恋爱体验,我能解释吗?” “不用解释,我猜得到原因,无非就是那些。” 云洄之聪明又通透,她深谙普通人心里的弯弯道道,同时又是敞亮着的。 “但我不会领这种情,所以我不想聊下去。我知道你累,我也心累,我们俩这么说下去准会吵架,我不想跟你吵架,我送你回去 吧。” 她想将腿上的手移开,楚若游不仅不肯挪,还捏了她一把。 云洄之大腿怕痒,此刻怕痒并不能让她笑起来,反而觉得楚若游在欺负她,这个时候还想着掐人。 她翘起嘴巴,很不愉快地看向贴近她的人。 是,她很喜欢面前这个人,心甘情愿接受这个人带给她的喜怒哀乐。但是不能接受就是不能。 她觉得对方做错了,她就是不想无底线地让下去。 深情温柔的恋爱对象,跟没智商的恋爱脑是有区别的吧。 楚若游见她不高兴,一点也不想有肢体接触,缓缓将手收回。 垂眸说:“你理性得我很难受。” “是,谈恋爱的时候理性很难受。” 云洄之靠下去,让自己的沉重压在绵软的沙发里,“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用理性来剥夺我的知情权。” “本来我打算今晚上把前因后果告诉你。” 楚若游说:“我没有想一直瞒你,你为什么不想见我了?” “一个多月了,我问过你很多遍,新闻的时效性已经过了,你告诉我只是为了告诉吗?你原计划中今晚才听到的我会有什么反应呢?” “可是我遇到这种事稳不下来,我很害怕,我怕告诉你以后,你也害怕。” 云洄之摇头:“你害怕,任予晗就是你的定心剂?我不可以知道,她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不是,是她在医院有认识的人,我……” 楚若游停了自己的话,她发现她的辩解都很苍白。 “你跟她商量好,联合起来骗我,医院遇见,她还挡在你面前编瞎话。” 云洄之站了起来,她的崩溃也藏不住了,反正是楚若游想聊。 “我今天听到的时候都要气死了,你干嘛非要这么对我才满意?明明每天陪你的是我,我逗你开心,陪你睡觉,给你说故事,你还在依赖她?” 楚若游也唰地站起来,“我没有依赖她,是她能帮得上忙,我妈需要她帮,我难道不要?我知道是你每天陪着我,你才是我的定心剂,我觉得不安了,抱着你才有安全感。你对我而言比她重要,我是做得不好,但你不要质疑我跟她有什么。” “今天是谁先开始质疑的?” “是我,我不应该提别人。” 云洄之一点不想让她了,她老老实实讲道理。 “我没有跟任予晗商量骗你,当时是她发现你不知道,帮我隐瞒了。” “她是很了解你,也很体贴,我现在这样不乖巧了对吧?” 云洄之眼睛里挂了点亮晶晶,被气的。 “不对!” 楚若游生怕她要哭,更急了,“你最善解人意,是我太过分,让你没办法再体谅我了。你说的我都接受,我会反省,我会改正,没有下次了好吗?” 云洄之“哼”说:“你上次就跟我说过对不起,我有说过不要你道歉,只希望你跟我多说一些 。为什么还是这样?” 楚若游也不明白, 自己为什么还是这样做了。 云洄之知道她会道歉, 这都在意料之中,所以更不能说服自己。 她还是坚持将楚若游送了回去,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更没有接吻。 这些腻腻歪歪的事情她一件都不想做了,她想冷静冷静,她清楚自己做了太久三好女友,唯独这时候坚持不下去了。 在车上,她自顾自把话补全了:“因为你不信任我,我在你心里,适合跟你恋爱,适合风花雪月,但不适合生活。” “你家人是你心里的禁忌,你怕我会沾上一点,你怕我会暴露你。” 楚若游发现自己实在哄不好女朋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木木地循着她的话想了一下,没有即刻否认。 因为也许自己心里真是这样想,她想将云洄之放在一个真空的地方喜欢着,这片地方与她的现实生活无关,因此很安全。 为了安全,她不肯说实话。 她让洄之难受了。 因为她的沉默,云洄之更加失望。 “我们才认识几个月的时间,我能理解,我从前就说过,我不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具备勇敢的特质,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 “我有时候真的理解你们所有人,尤其你,我喜欢你,我必须帮你着想。但是不意味着我喜欢给自己找不自在。 楚若游,我很不开心。” 这是恋爱以来,或者说是她跟楚若游认识以来,她在楚若游面前情绪最难控制的一次。 云洄之说完忍住要落下来的眼泪,怕一哭就止不住,楚若游却没忍耐,真哭了。 属于她的那抹明亮正痛苦地跟她说“我不快乐”,她再一次认识到,她真的很不会恋爱。 车停在门口,云洄之有些错愕,她没有见过楚若游这么失态。 抽了纸巾,正想帮楚若游擦眼泪,楚若游却拽过去,抢先开门下去了。 这里不能久停,所以云洄之犹豫了一下没去追,挣扎了会,发现楚若游又折返上车。 云洄之才看清她难过的样子,便被她跪着捧住了脸,狠狠亲了一口。 她用哭腔说:“你去蒹葭吧,离我远些,但不要彻底离开。我会想出解决方案,我会思考以后怎么让你开心。”! 第 99 章 捡起失态与冲动,分别之后, ?, 没有上楼。 天色暗沉下来,冷风被外衣遮挡了部分,另一部分将她冻得双手冰冷,但身体上的不适恰好缓解了她一部分的焦虑感,让她思绪凝固了些。 任予晗发来消息提醒,说她妈怀疑她谈恋爱了,让她想好怎么敷衍过去。 对此,楚若游还没平静又心悸了,慌乱如断开的珠串弹蹦着落了一地。 她不理解,自己身上有恋爱的蛛丝马迹存在吗? 明明都因为太过松懈和抽离,害得女朋友差点不要她了。 除了今天下午,她没给理由就匆匆离开了一会,难道就像恋爱了? 她没话可说,因为也的的确确是去谈恋爱。 她拧起眉,本能地想回避,于是感到头疼脑热,连着心也发空。 在医院里无论怎么散心,都极难让人放松。 要么是一脸病容的患者,要么是为病情忧心的家属或朋友,要么就是丝毫不在意却要来表演情商的探望者。 哪一张脸出现在她面前,都让她的心情好不起来。 等到情绪平稳了,眼睛内外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她才补了口红回到病房。 一踏进去,见她二妈也在,楚若游露出礼貌大方的笑容,招呼了一声。 又问:“爸呢,回家了吗?” 辛瑜说:“他刚刚在走廊碰见个前同事,谈心去了吧。” 不知是否多心的缘故,楚若游总觉得她妈跟她二妈的表情不大自然。 就像……刚说过她的坏话,可能才结束没一会,还没缓过来就看见她,所以心虚。 心虚之外,除了欲盖弥彰的笑容,还有一丝探寻和疑惑。 楚若游不慌不忙地想了下这个“坏话”的范畴,大概是她快三十岁从未有过恋爱迹象,抗拒相亲和介绍。 跟她放浪形骸却迟早能浪子回头的两个堂哥一比,似乎问题更严重。 而她妈呢,那嘴平时也藏不住话,估计跟二妈分析了她,证明她最近可能恋爱了。 所以两个人拿这种目光看她。 楚若游刚刚哭过一场,反而舒坦,发泄了这么久以来因亲人患病的惶然、紧绷,以及在恋爱中不可避免的患得患失和轻重难分。 因此别的事情她权当没看见,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心里揣的都是云洄之。 想到:洄之委屈的表情和话语,她心里就酸涩。 今天的眼泪不仅是为自己掉的,在最开始那一瞬间其实是为洄之。 在洄之宣泄情绪却又必须压下去的时候,她感同身受,难过得眼眶霎时就湿润起来。 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处在洄之的位置上,这段时间会有多崩溃。 自己仅仅收到一张她跟曹亚南谈笑风生的照片,就吃味又不悦。 所以在洄之刚离校约见面的时候,她忍不住赌气说没时间。后 来才清醒, 她见不到人会更不安, 也不应该不见,于是才定在了今天晚上。 那洄之呢。 洄之当然有理由认为,她在感情中不用心,甚至还是更需要任予晗,也跟任予晗的联系更深更密。 洄之今天没有像平时一样好说话,她把所有的不满与怒意都表达出来了,以一种极度克制的理性态度。 这态度让楚若游难过。 如果两个人见了面针锋相对,各抒己见,彼此吵起来,她或许还没有这么难过。 “理性”在爱情里果然是一种奢侈又伤人伤己的东西。 同时,洄之的态度也让她发自内心地着迷,并且仰慕。 在情绪允许崩溃的情况下,在可以借题发挥,对着自己这个女朋友失态又失控的境况中,洄之仍是细腻温柔的。 她收敛了她浓浓的不快,同时把该表达的负面情绪都表达出来。 这样的能力,楚若游很喜欢。 在她眼中,洄之身上不仅有着年轻活泼的朝气,还有远胜于同龄人甚至是大部分人的成熟稳重。 这个特质让她喜欢,也让她心疼。 她有时候忍不住会想,除了天性使然,这么美好的一个云洄之,是怎么被打磨出来的。 是真的得到了太多明媚,还是因为经常得不到,才愈发地学习心宽呢。 她刚才那样做都没经过大脑,只是预感洄之要开车离开了,很是恐惧。 于是跑回去打开车门,对她说不要彻底离开,自己会想办法。 一个人没有恋爱的经验,感情方面一直以来收到的正向回馈很有限,所以有时候就不知道一件事是这样做更好,还是那样做更完美。 这也只局限于“恋爱和情感”方面,她明白自己的不足,在这方面她天生就没天赋,也没实践。 很多时候只是在模仿和演戏,比如初见洄之时的游刃有余,再比如在恋爱里怎样哄伴侣开心。 她的老师是电影、书籍和云洄之。 但她后天怎么学习,都不如洄之,也不如总是体面的任予晗。 不过这不代表她不会对人好,不会解决问题。 她不是榆木脑袋,又做了几年的班主任,最擅长的就是解决各种问题。 她毕竟比洄之年长几岁,这次出了问题,且责任在她这边,她自然要想方设法地解决。 才不好辜负洄之偶尔最甜卖乖喊的那几声“姐姐”。 她心不在焉地送二妈下楼,在二妈欲言又止的神色里笑起来,“您有话直说。” “没事没事,过两天我再来看。” 之后一家人在病房里吃了晚饭,吃过饭,她爸回家去了。 只剩母女俩的时候,辛瑜闲谈一样问起她:“你下午出去干什么了?” “学校的事,见了一趟同事。” “哦,处理好了吧。” 辛瑜没忍住又问了句:“哪个同事,之前跟你一起去庙里的 那个吗?” “” ?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最全的《夏日失控谎言》尽在[],域名[( 辛瑜低头看了眼刚刚的搜索记录,将其删除。 “你同事我都不怎么熟,不就跟你聊过这一个吗,我随口问问的。” - 天空澄净,不见丝毫纤云,风吹得暖和,有聒噪的猫在墙头不断喵喵。 云洄之在藤椅上盖着毛毯晒太阳,午后的阳光使人昏昏欲睡,她闭目打了个盹,直到被猫唤醒。 起身伸了个舒展痛快的懒腰,转身进到厨房,拿了个罐头出来打开,放到墙角下给来蹭吃蹭喝的小镇成员。 堵住了喵喵喵的嘴,她没了困意,就耐心又满足地看着小猫风卷残云。 期间蹲着给猫拍了好几张照片。 构图时看见窈窕的身影投在地上,但她没听见一点脚步声。 她既没起身,也没抬头,一边看着猫一边高声问:“你是鬼啊?天天走路没有声音的。” 章彩拍了她背一下,跟着蹲下,笑嘻嘻道:“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不必,给太多了,收不起。” “老板娘呢?” 云洄之说:“跟男朋友出去玩了,这两天不在。” 章彩立即义愤填膺:“这也太过分了吧,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她去陪男人都不陪你?” “你先讲讲理,人家行程早就定好了,又不知道我突然要来。” 云洄之一本正经:“再说了,对象本来也比亲戚重要。” 章彩指她:“你恋爱脑。” “啊对对对,我是。” 章彩突然变脸:“太好了,我就想找个恋爱脑女朋友,谈起来肯定甜。我快毕业了,你考虑一下。” 云洄之站起来,不想再跟她蹲一块,“你有事吗大姐,我有女朋友啊。” “啊?还有啊。” 章彩失望:“我看你一个人突然来镇子上,还以为你分手了。” “……”云洄之闭上眼睛,不是很想跟这种缺心眼交流,章彩一天到晚把她二哥懒得说的废话都给说完了。 “你当老师靠谱吗?” 章彩质疑她。 面前的云洄之在暖黄卫衣外穿了件浅灰色薄袄,头发扎成个丸子,脚上踩粉色棉拖鞋。 刚进院子看到,以为是个住宿的高中生呢。 “不知道,你得去问我学生们。” “你学生有没有想追你的?”章彩目露精光,八卦心起来。 云洄之想了下班里那群男生,抱歉地说:“我感觉他们还在喜欢奥特曼,可能实际上没表现的那么单纯,但情窦初开的年纪,正常的男生一般对老师没什么想法吧。” 章彩仿佛嫌晦气,“啧”了一声,“我是说女生,那女生呢,我初中就暗恋很多人了。” “没有,哪来那么多同啊。” 云洄之感慨了下:“连楚若 游都没学生在那方面喜欢,我更没有了。” “你不比她差,你们是两个赛道。” 章彩叹气:“这样看来你们的工作真挺无聊的。” “被还未成年的学生喜欢,搞得一团糟就有趣了?” 云洄之都想弹她脑门一下,这都什么思想。 “你见过你那个小姨夫吗?” “见了啊,长得还行吧,就是我姨品味真俗。”她不留情地嘲讽。 “是俗,找了个有腹肌身材贼好的健身教练,多肤浅啊。” 章彩表示遗憾:“我本来觉得她那么好看,最起码也得是个双吧,但看她找男人的品味,我觉得她肯定直。” 云洄之笑:“那男的还小她几岁,姐弟恋,挺好磕的。” “屁。女人三十多岁不结婚我觉得是独立有思想,一个男的玩到三十多岁还不想结婚,这人肯定不怎么样。” 云洄之邀她坐下,苦口婆心:“你这双标得也太严重了吧,说不定人家也是没碰到合适的呢。我们年轻人思想要平和要包容,不要天天想着去批判这个,评价那个。要尊重,理解。” “你真的,当老师当上瘾了都。” 章彩伸手去推她一把,“是谁先说人家男朋友俗的。” “动手,你急了。”云洄之笑。 聊完散了,回到房间,她明快的心情微微沉了沉。 那天楚若游哭着吻她,对她说了句在她有限的阅历中,足够浪漫动人的情话。 虽然话的背景是楚若游先让自己生气。 但云洄之那一刻忽然想,也许问题根本没有那么糟糕。 她心里当成劲敌怕的任予晗,担心的最坏情况,在楚若游亲她的时候,就好像不成立了。 楚若游的唇冰凉,急切地吻她。 楚若游的手指也凉,捧着她的脸,好像眼睛里只有她。 她那个时候还没想好,说不出话,就木讷地点了点头。 等楚若游离开,她发现自己停车的显眼位置,以及没暗下去的天色,忽然发现刚才楚若游的举动有多疯狂。 等她恍惚到了家,一番犹豫之后,她知道还是没办法就这么过去。 她这个人不爱生气,生气之前一定自我说服了无数遍,那么一旦生气轻易好不起来。 就比如她也不理容敏了。 在蒹葭这几天她们并没有联系。 云洄之来前发了条消息,说想安静地待一段时间。 因为她不想楚若游在繁忙的时候,还绞尽脑汁想着每天给她发什么,怎么哄她。 她不喜欢。 楚若游答应了她,没再找过她。 在蒹葭的这些天,她心中平静。 好像在城市里那些被人无意间伤到的地方,都在这里缓慢愈合。 她还是早早起床,去吃一碗米线,骑着偷来的车去买杯无敌好喝的奶茶。 然后漫无目的地在镇子里逛。 遇见熟人,就停下聊会天,有时还会到别人家蹭个饭或帮忙做点事情。 她认为她小姨真是聪明,选择在这种地方安家创业,远离喧嚣。 如果以后有机会,她会来定居。 这天傍晚回来,刚进了前厅,就听小章喊住她,“有你的信。” 云洄之没听懂:“什么信?” 小章将一个黄色的信封拿出来:“寄给你的。” 只扫了一眼,云洄之就看出字迹属于楚若游,是楚若游寄来的信。 她没想到,在这个万事便利的年代,还能收到一封贴了邮票,盖了戳,写着邮政编码的手写信。 信封正面写着她的地址,“蒹葭镇溪涧客栈云洄之收。” 还有楚若游的地址及名字。 背面,是蒹葭当地的邮戳。 还没拆开,她就收到了一份浪漫。 小章好奇心不多但还有:“你们果然吵架了,你是把她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吗?” “拉黑太幼稚,我们是同事,当然不会。” “所以吵架了。” “小摩擦。” 云洄之在高椅上闲散坐下,试图跟他倾诉:“但我觉得比较严重,非常非常不开心。收到信我可能还是不能放下,怎么办?” 小章伸手:“我帮你烧了。” 云洄之护住:“干嘛啊,说了是小摩擦!你想看我直接被甩是吧。” 小章冷哼,一副厌世脸:“哪有那么多高兴的事。差不多就行了。” 云洄之在他身上感到一种自我厌弃的消极,却觉得他的话蛮有道理。 怎么能要求生活和感情中全是开心的事情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和打算,真的有义务给她提供她想要的吗? 所以,那些小摩擦,都是无心之过吧。 她怀揣着沉甸甸的信封回到房间,很宝贵地放在枕边,却没有立即将它拆开。 在走上楼的这一分钟里,她下决心不去看信,因为她不想别人来干涉她的思绪。 看了以后一定会被影响,说不定能一下子就被哄好,那自然是好事。 可是眼下,她不想。 一个人待着,无人打扰的平静生活,她想多过几天。再好的事也可以再推一推。 楚若游很讲信用,说不打扰就不打扰,也没有发消息提醒她有封信的事情。 倒是容敏,一条又一条的消息。 希望她过年能跟小姨一块去夏城,生怕她在蒹葭过年。 云洄之本来想着除夕要回去,她的新家需要一个喜庆热闹的年,她也必须跟楚若游过年。 可在蒹葭待了几天,这里的冬天太舒服了,她开始乐不思蜀。 关于夏城的一切,那些羁绊,意义,仪式感,都离她很遥远。 她想,她其实跟小章一样消极。 只不过她在用积极的生活态度表达消极,她想埋头在世外桃源里,什么也不问也不管。 于是楚若游的电话打到小章那里。 小章面无表情,喊住正准备出去闲逛的人,又跟电话里说:“你自己跟她讲。” 云洄之躲不过去,躲也不像话,只好接过,“喂?” 思念的声音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有人关切地轻声问:“最近过得好吗?” “你想我好还是不好?” “都想。” 云洄之笑起来:“还是坏。” “信看了吗?” “没拆。” 云洄之听她不说话了,自知有一点过分,也没解释,跟她保证:“回去之前我会看的,我没扔,放枕边了。” “除夕还回来吗?” “我不知道。” “那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 “你迟疑了三秒。” 楚若游坚定地说:“还好,只有三秒。洄之,我等你回来。”!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00 章 电话的结尾,是两个人的沉默和呼吸声。好像站在两棵树上的雀,慢慢消磨着彼此的耐心。 楚若游这些天大概一直在等她的消息,等她心情好起来,分享在蒹葭的日常琐事,再聊聊那封信。 但她自从来了这里就埋头按着原先的生活轨迹过,始终没联系楚若游。 她越是安静,楚若游就越是不想贸然打扰她。 所以才将电话打给了小章,想了解她的近况。 能听见她的声音似乎都是意外之喜,于是刚接电话时温柔缱绻。 云洄之明白楚若游的那些纠结和隐晦,才问她“想我好还是不好”。 在我们不相见的日子里,你是希望我一个人过得更加快乐,还是因为没有你而更加不快乐呢? 楚若游说都想。 云洄之没有怀疑这话,真实得可爱,也符合楚若游坏女人的形象。 “那你还喜欢我吗”这一句,云洄之没想到会被问到。 前一秒还在闲聊,后一秒便想将根都刨出来审读。 在沉默期间,云洄之在快速思考,楚若游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她哪里表现出“我不喜欢你”了? 以及,她是不是在喜欢? 毫无疑问,她还是喜欢楚若游。 可能她喜欢上一个人很快,不喜欢一个人则需要些时间,况且她们并没有遇见多么难堪的局面,极为体面地告了别。 她还答应楚若游,只是暂时离开,一个人散散心,迟早会回去。 她怎么能不喜欢了。 如果这么轻易就能不喜欢楚若游,那么楚若游的行为,也不足以让她梗在心间了。 所以她没有骗楚若游,她很喜欢。 但是她没有别的话想说了。 她的话,那天都跟楚若游说完了,说完之后她觉得很痛快。 其实她也曾后怕,她那些尖锐的反问,那些不再乖巧的抱怨和发泄,都有可能让一贯矜傲的楚若游无法忍受,让两人分开。 但说就是说了,她既不后悔,也不因此畅快。 她没打算把话当成武器,刺向她最在乎的人,只是在忍无可忍之后坦诚。 这些天她尽量保持愉快,以便找出很多个轻拿轻放的理由,她跟人说她们是小摩擦。 但她的想法跟行为却是割裂的。 她仍旧在躲楚若游和夏城,几乎是不留情地抗拒联系。 容敏找容倩,楚若游找小章。 她听得出来,说“我等你”的楚若游是悲伤的。 但是她也只是说:“我会回去啊,又离得不远,要是上班了还不回去,你再来抓我。” 之后就是漫长的沉默。 直到楚若游挂断电话,她还没舍得放下,就坐在那里听着。 小章溜了一圈回来了,跟她谈:“我年后打算提离职,想去夏城。” “我爸的话 你真信?” 云勇上次来过两天,非要问小章,云洄之是不是追过他? “我们家洄之清纯,死心眼,八成是没追到你,伤心难过了。” 小章差点改姓窦,纠正了下,“我跟她不熟。” 云勇仍不放弃,问他有没有想做的事情,只要他愿意去夏城,跟洄之做个朋友也行。 他可以出资,帮小章开店或者找个工作,住处也能帮他解决。 小章没理,把这些话都告诉了云洄之。 云洄之听罢虽然对云勇无语,但是也很好奇:“这么大的诱惑你不心动?” 接着恼火起来:“什么意思,你也太看不上我了吧!” 小章像看白痴一样看她:“呵,你爸很可能想借我把你掰直,然后再把我一脚踹开,给你安排更适合的人。生意人讲话都假,我才不信。” “你好聪明啊章二哥。” 所以再聊到相关话题,云洄之问他去了做什么,小章道:“当保安。” “那你还不如留在蒹葭,看看书,工作、带你妹,不是很好吗?” “被打的不是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多痛恨这里。” 云洄之故意道:“谁动手了,你家不是书香门第?” 小章鄙夷:“烤串的罢了。” “你想烤吗?我之前让我小姨跟你说的你考虑没,去夏城搞个小店。” “谢谢,我不喜欢。” 小章翻白眼:“不如做保安。” “你跟她真不联系了吗?” “人家被这小地方吓着了,也不在镇上待,去了市里。我联系不到。” 云洄之托腮,若有所思,心想感情怎么这么复杂呢,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可是矛盾往往不止在两个人身上。 又过了两天,容倩跟她男友回来,第一时间问她怎么想的。 要是回,就得立即看票,买不到就开车回去。 云洄之闷了半天,“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是不想,你妈得罪你了,你女朋友跟你吵架了?” 容倩全猜个中,哪怕云洄之不跟她聊,摸清云洄之的想法也不难。 云洄之沐浴着阳光,拿围巾盖上脸,又被容倩揭了下来。 “回吧,你妈很希望你回去,咱俩在这过算什么啊,去年就是咱俩过的,多冷清。回去我到你新家住,帮你暖房不好吗?” 云洄之道:“应该说,往年都是我跟你,还有外婆一起过,今年就我们俩也可以吧。” “什么可以?你妈今年多想你在,你不回去,别人也会奇怪,大过年的她大女儿呢。” “恐怕这才是重要原因。”云洄之笑了一下。 “好,不说她。就说你,我不知道你跟你女友因为什么吵架,但只要不是原则性的事情,你赌气跑来这么多天就差不多了。你再晚回去几天,恐怕她都不知道你是哪位了。” “……” 云洄 之瞪她,说话真难听。 心里却被她说得毛毛的,会吗? 如果说好除夕回却说不回了,会让楚若游气到不要她? 她拿食指戳着太阳穴,继续晒太阳,懒散地问:“小姨,会有人的生活真需要我吗?” 容倩被她问得端了脸:“什么意思?” “有我和没有我,对很多人来说,是不是影响都不大?我不回去,可能会影响她们情绪,这个说难过,那个说想你。可是我对她们而言,真的是必须存在的人吗?” 云洄之没有说气话,也没有颓废,她只是好奇,她用很平静的语气在问。 容倩反问她:“一定要必须存在,才能让你心里好受吗?” “你这就是帮她们否认了。” “谁对谁而言是必须?我妈不在了我还天天乐呢,难道去死?别说她们将你看得重不重,你没有她们的时候,碍着潇洒快乐了?” 容倩跟抬起头,满眼无辜和惊讶的傻子对视上,没好气地摸她被晒得发烫的发顶。 “你可以埋怨她们,跟她们吵或者骂都可以。但是永远不要怀疑自己的重要性,好吗?云洄之,你是很重要的人,大家都爱你,你就是我必须存在的可爱外甥女。对了,你妈换不了,但如果你女朋友不爱你,就换个对象。” 小姨跟外婆一样,从小到大都告诉她,要爱自己,要自信,要把自己想成很了不起的人,然后再去爱别人。 云洄之被她一番话说动,心情雀跃起来。也是,像她这样的美少女,谁不爱她呢,只不过那些人笨蛋罢了,在爱方面没她有天赋。 天才总是要多多照顾平凡人的。 她反驳:“换?那么容易吗,你给我找啊。” 容倩秒应:“小章。” “不要男的。” “章彩。” “我卖给章家了啊?” 云洄之恨不得把她嘴封上,瞧瞧,这就是小地方,资源十分匮乏。 小章跑出去也好。 回房以后,她不再犹豫地拆了那封摸了又摸的信。 [亲爱的白为女士: 洄之,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我们在下山的大巴上,你瞎编骗人的名字。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你可爱,活泼,调皮,自恋,却又很诱人,我在不知不觉被你吸引。 忍不住思考,我会不会真心喜欢上这样一个女孩子?现在答案有了,会的。 我很喜欢你,越来越喜欢。我给你抛了很多诱饵让你上钩,也在你想放弃时魂不守舍,最终才决定跟你在一起,请求你做我的女朋友。 我从来没有,更不想反复告诉你,我跟你在一起心理压力多大,我多难,我要豁出去多少。那样仿佛我很伟大,一点也不,我的爱很渺小,换来的却是无尽欢乐。跟你在一起,得到的好远胜于辛苦,所以我常常是满足的,幸福的,窃喜的,我觉得值得。 你是个完美的女友,正如你吸引我时那样,你能每时每刻把你最 好的一面都呈现给我。而我呢,我做不到,可能我让你喜欢上的那些瞬间,都不是最完美的我,甚至是一些瑕疵之处。 我很庆幸你能喜欢那样的我,但我也反省,正因为来得轻易,我因此太过安定,回应得很差。我之前没有得到过一份稳定的感情,我也知道,两个女人彼此相爱很难,在一起更难。但因为你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我就忽略了这份难度,仿佛只要往前走就可以。 这次的事情,我是做得不好。在很多个瞬间,我差点忍不住想跟你讲了。可是诚如我所言,我不想耗费你对我的关心备至,你已经那么在乎我了,为我花了许多心思。我还要跟你说坏消息,让你花上更多的精力来照顾我的情绪,我总觉得我不该这样。所以我装得若无其事,想着我们才恋爱不久,经历的快乐也不多,痛苦少些会更好。 但是或许你说的更对,我在潜意识里还是个懦夫,生怕我们的感情扰乱我宁静的生活,才瞒着你、排斥你的靠近。我因此反省了许多,但在这方面我暂时没办法挣脱。我能保证我会坚定地喜欢你,坚定地在心理上远离其他人,但我没办法盲目勇敢。 我明白,你这一次要的不是我为你勇敢,你从来都很考虑我的感受和处境。你只是不满,我擅作主张,把你隔绝在我的生活之外,而把其他人拉近。你理解我,所以觉得痛苦。 因为你既不能在我母亲生病期间,不管不顾指着我鼻子把我骂哭。也不能无关痛痒地表示无所谓,听我跟你事后坦白。你很矛盾,无处排解。 所以你说想走,我也同意,我希望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获得真正的快乐,也希望你在那里想我。 然后想明白,楚若游虽然过分,但多半是真心喜欢你,只是太笨了。 真希望此刻我能不管不顾地出现在你身边,然而我走不开,也没理由走。 你看现实总是如此,我也恨我没有大的能力去对你好。但我会变得更好,起码这样的事情以后就不会有,往后再有大变故或者大喜事发生,我会第一个告诉女朋友。不会让别的人来安慰我,来祝福我。且今后每一次见她,我都会跟你说,时间、地点、谈话核心都记录下来。让你放心。 新住所布置得很温馨,那天我进去就很喜欢,但你好凶啊。想在这个假期抽两天时间去住。我可以做饭,如果你觉得不好吃,你来做最好。 最后,祝你玩得愉快,等你回来。心情没好也可以回来,我可以慢慢哄,只要你还想见我。请尽快联系我,我每天都在思念你。] 拿着两页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云洄之心叹,手都写废了吧。 她心头发热,眼睛湿润,却不知该怎么办,在沙发上坐到了傍晚。 直到楚若游的电话打进来。 她别别扭扭地接听了,那边的人没立即说话,背景嘈杂。 楚若游问:“您好,是云小姐吗,麻烦您来汽车站接我一趟。” 云洄之听得笑起来,又故作委屈地问:“干嘛哄我啊?” “哄你干什么?我刚刚下车,你来不来,不来我就走过去了?” “!” 云洄之急匆匆往房外跑:“你等我几分钟。”! 第 101 章 暮色往下直坠,镇子在漫天寒凉中逐渐褪去繁华。 冬日的景色有限,过来旅行的游客也不多,一入夜后就寂静无声。 此刻趁着还有天光,云洄之抢了车钥匙就往外走。 “喂,我要下班了。”小章抗议。 “过会就还你。” 路程近,开车去反而耽误事,开电瓶车更快,她迫不及待想见到人。 不真切感始终在她躯体内流窜,让她在朔风中开始瑟瑟发抖。 她想不明白,楚若游怎么会来呢,哪来的时间,哪来的计划? 不是在信中说,来不了吗? 云洄之很快到了客车站,楚若游搭的应当是末班车,临近车站下班,游客走了大半,萧萧瑟瑟。 在出站口停下,她很轻易就找到熟悉的身影。 行李简单,只背了个包,应该被风吹得难受了,正将一条云洄之送她的白色围巾往脖子上系,低头打了个繁复又漂亮的结。 眉目清艳,眸光淡淡,在适时亮起的灯光下美得令人心惊。 云洄之将车开到她面前,看着她,问了句:“请问是皆若空游女士吗?” 她挑起眉,有了流转的笑意,“我是。” “上车。” 楚若游驾轻就熟地坐上,搂住她的腰,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嫌隙。 亲昵地问:“又偷人家小章的车?” 腰间的手将她拖进一个温暖空间,让她起了褶皱还未被熨平的心房,舒服地在原地滚了几道。 “朋友之间的事,能叫偷吗?” “叫抢。” “对的。” 楚若游笑着将额头抵在她背上,躲避迎面而来的寒风。 又忍不住抬头,看向熟悉的街巷,植物跟夏天比已经大变样了,树不再葱郁挺拔,有了萧条的颓态,树下也没了夏日活泼的小花。 她这才有清醒的认识,蒹葭镇不总是她记忆里的模样,也有秋天,冬天,树不会长青,花不会在寒风中绽放。 但也不是全然光枯,某些树上的叶子还有一些。腊梅的味道隔着街道和墙体流入她的鼻腔,馥郁清雅,想折一枝插瓶。 进了院子,云洄之把车钥匙扔还小章,看见楚若游,小章有些惊讶,很快便处之泰然。 很正常,有人在这里闹不开心了,另一个人肯定要来哄一哄。 他帮忙办了登记,然后下班走了,表情不是很开朗。 云洄之读出了嫉妒之情。 楚若游自然还跟她住一间,两个人在小章走后,只是对视,沉默了会。 楚若游先说话:“我很冷,想洗个热水澡。” 云洄之心想,得,来我这每次都得先洗个澡是吧。 “晚上想吃什么?” 容倩听见动静,跑来问话,人还没出现在眼前,声音已经传过来了。 云洄之及时跟楚若游介绍 :“我小姨。” 话音才刚落,容倩裹着薄毯出现在前厅,看见个陌生女人,微一眨眼,就知道是哪位了。 照片她也看过,但是没本人漂亮。照片上是个标志端正的高冷女人,亲眼见了,不止端正,美得有里子也有面子。气质好,模样好。 也没那么冷,双目内敛含情,看向人时还笑吟吟的,很客气。 容倩笑着招呼:“来啦?” 又问一遍:“晚上想吃什么?” 好像不是初见,而是旧相识。 楚若游点了下头:“打扰了。” 不好意思跟着云洄之一起喊小姨,她看出对方很年轻,也知道容倩只比她大几岁。 但是喊别的又显得太生分,一时没找到合适的称谓。 云洄之怕楚若游尴尬,“火锅吧。那个,我先带她上去歇会,她冻着了,洗个热水澡再下来。” “好啊,不急,我们先准备。” 云洄之带着楚若游上了三楼,打开两人共同住过的房间。 屋里温暖馨香,一枝腊梅插在高瓶之中,香气四溢。 楚若游一面欢喜,她跟洄之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想留住新鲜的梅香。 一面不由地伤感,自从知道她喜欢栀子花味道以后,洄之住的地方都会放上一瓶栀子味的香薰。 但是这一次不放了,不声不响改成别的香气,她是厌烦那味道了吗? 屋里陈设一如夏日,只是四件套和沙发巾换成了更暖和的质地。 木质的家具使得这间屋子更温馨,如在森林中燃着篝火,外头应该应景地落着雪,这样她们就能被困在此处了,眼里只有彼此。 但天气还算可以,外面刮起冬夜最平凡的北风,并不恶劣,她们没有被困住,云洄之也没让自己眼里都是她。 倒了杯热水给她,垂了眸,又抬起来问:“你怎么过来了?” 她这话听上去有点儿不识好歹,好像不大乐意一样。 将水杯捧在手心暖手,楚若游因她的平静和问话有些低落,转瞬笑起来,半真半假地说:“我怕不亲自过来,你就不想回去过年了,我来抓你的。” 云洄之也捧着玻璃杯,但是没有喝热水的习惯,她不喜欢嘴巴被烫。 楚若游的话像喂她吃下去一颗糖,甜腻腻的,甜得都快发苦了。 “我……” 楚若游打断她,轻声问:“你还是不想看见我是吗?” 顿了一下,云洄之摇摇头,对着她诚恳地说:“不是的,我很惊喜,也很开心。” 办理入住那会,她产生错觉,好像回到了夏天那会。她陪着登记,小心翼翼地偷看楚若游的身份证,为一份即将到来的朝夕相处而心律失常。 楚若游在无形中松了口气,刚才她打断云洄之,是真的怕再听到几句严厉的怨言和排斥。她怕她撑不下去。 “不信,如果开心,怎么还不过来抱一抱我?” 她的语 气带着点儿逗弄,不满,和让人情不自禁照做的命令。 云洄之微怔,被她脸上看不见的色彩所吸引,那种漫不经心又藏着坏的小陷阱,跟夏天时一模一样。 不知哪里生出的一点羞涩,她紧张地抠了抠手。 可能是太久没见面也没联系,觉得陌生,也可能是还没从闹别扭的氛围中走出,对亲密行为吃不消。 她不配合地转移话题:“不是说要洗热水澡吗,你去洗吧,不要冻着。过会我们下楼吃饭……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可能没胃口,不一定想吃油腻的火锅,我下去给你清炒个蔬菜吧。” “不用了,我想吃的,很有食欲。” 楚若游喝了口水之后放下杯子,隐下失落,也配合她的话,“我先洗澡。” 她开包去拿换洗的衣物。 看着她沉默的侧脸,云洄之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这有什么意思呢,明明读完她的信那样感动和知足,明明听到她在车站时欣喜若狂,看见她出现在旧日的地点,幸福得想当场哼歌。 可为什么把人接回房间了,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空间里,她反而不自在。好像有什么阻挡在那,不允许她放轻松地跟楚若游重归于好似的。 她疑惑自己不知不觉变成一个拧巴的笨蛋了,这让楚若游多失望啊。 楚若游喜欢的她可不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她惊觉,她是在故意让楚若游失望,故意无动于衷。 因为她先感到失望了,她还没有放下。 这很幼稚,难不成以为这样算打平了,自己就能彻底好过起来,然后心安理得接受楚若游的示好。 她不想被潜意识里的计较牵着走,冲破心底障碍,走过去,抱住了正要进浴室的楚若游。 她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又觉得现在时间仓促,没办法静下心聊。 最后只是说:“我很想你。” “所以我来了。” 云洄之不自觉撒娇道:“我以为你是因为担心我不想你,才来抓我。” “无论你想不想我,我都要来。” 她没等云洄之问为什么,“因为我想你了。” 她的声音与神情都是那样的深情,有蛊惑人心的本事。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云洄之被她的温柔哄得飘了,厚颜无耻地想了个词:“寝食难安?” 楚若游在她鼻尖刮了一下:“晚上再告诉你。” 云洄之摸着自己被碰触过的鼻子,觉得自己是傲雪凌寒的腊梅,被人晃得抖干净风雪,轻快地等着阳光出现。 在等待楚若游洗澡期间,她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摸了下嘴唇,润润的。 小姨给她发来消息:[你不会吧?把她喊过来,不回夏城了?] 云洄之解释:[不是我喊她。] [那她就是看你小心眼,实在哄不好了,特意跑来陪你。 真不回夏城过年了?如果确定了,我就赶快跟你妈说一声。] [回。她不能在这里过年,她家里需要她陪伴。我也回去。] 虽然楚若游没说住多久,但云洄之从她带的行李就能看出来,她不会长住,顶多一两天就得走。 哪怕楚若游真的豁出去了,要留在蒹葭陪她过年,她也要拒绝,把人带回去。 现在最需要楚若游的人是她妈妈,怎么可以把大病未愈的家人留在家孤独过年。 云洄之不会让她因为自己去亏欠别人。 等楚若游出来,云洄之站起来,“你饿了吗,可以下楼了。” 楚若游皱着眉头:“你换沐浴露了,我感觉用完很难受,后颈发痒,我都抓疼了。” “我看看。是过敏吗,我用还好啊,确定是沐浴露的原因吗?” 云洄之紧张地让她低一点头,朝她后颈看去,“哪呢?还疼还痒吗?” “再下一点。” 云洄之又贴着朝里看了看,楚若游穿了黑色的内衣。除了闻到一阵牛奶沐浴露的清香,看见冲过澡后如玉的肌肤,没看见别的痕迹。 云洄之发觉自己好像中计了,因为楚若游笑了一声。宛如骂她笨蛋。 这人怎么这么坏啊! 她脸一红,恼羞成怒,在楚若游后颈上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 听见楚若游不堪忍耐地叫一声,她凶狠地说:“我被你感染了,我现在也属小狗。”! 第 102 章 磨磨蹭蹭下了楼,才出楼道,就让风卷走了身上大半的暖意。 两人一时间无语凝噎,表情都不是很优雅,闭紧刚才吻得缠绵悱恻的唇,低着头,快步并肩拐进餐厅。 室内暖风围身,灯火通明,挨冻的头脚才好受起来。 厨房与餐厅今晚没有别的人来用,只容倩跟男友在忙活,显得安静温馨。 火锅的味道霸道张扬,香得云洄之口水都快下来,嘴上“哇”着凑近餐桌。 容倩介绍,为了照顾在场不吃辣的朋友,一边是牛油锅,一边是番茄锅。 又问她们:“喝酒吗?” 云洄之在椅子坐下,坐垫软和得她全身放松了些。 刚才在屋子里被楚若游挑起的那些挣扎与欲.念在这里暂时放下。 因为了解楚若游晚上要控制饮食,云洄之拒绝:“不用酒,她不喝东西,我喝雪碧。” 楚若游:“喝。” 云洄之:“?” 容倩为这两人的默契度添火,笑着损云洄之一句:“你啊,管好你自己就成了,别老想替人家决定。” “好的。” 被容倩揶揄,云洄之乖乖点头,也没好意思偏头去看楚若游是什么表情。 心想她大概是故意跟唱反调,转瞬又想不该把楚若游想得那么坏,或许她只是想顺着些小姨。 毕竟,这是第一次见家长。 之前在夏城问她见不见,她当时不愿意,没想到这次直接来镇上见。 下楼之前楚若游还在懊恼,说来得匆忙,没有给容倩准备些礼品,初次见面就空着手,很没礼貌。 云洄之说她小姨不在乎这些,反而很怕客气过度的人,在蒹葭开民宿就是喜欢这的散漫自由。 冬夜漫长又无所事事,几人围坐,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听着外面风从山林穿过,强势抵达镇子,扑进院子,再叩响窗扉的声音。 辛辣的锅底涮熟了一片片羊肉肥牛和毛肚,辣椒将味蕾刺激得翩然起舞,让汗意微上眉鬓。 番茄锅底酸甜可口,热汤沸腾,裹拥着各类蔬菜和虾滑。 云洄之更愿意吃辣,但也很自觉地往番茄过里加蔬菜,等着楚若游夹取。 容倩的男友徐扬帮忙下着菜,他有外人在时话不多,所以存在感不强。 长相是标准意义上的帅哥,穿件薄毛衣,能看出身材尚可。 云洄之对她小姨的对象有些关注,很怕这女人被骗。 曾问小章怎么看徐扬,小章不当回事:“我不看他。” “你嫉妒?” 小章递来一个白眼。 于是云洄之总结,拉拉跟直男都不感兴趣的那种帅哥。 人也还行,暂时没啥大毛病。 云洄之放弃碳酸饮料,跟着他们喝起葡萄酒,将杯子递出些。 容倩八成是上年纪了手抖,说了少倒点,她几乎满杯,云洄之 抗议无效。 容倩问楚若游夏天时候在这玩得怎么样,楚若游说体验感非常好,于是二人约定来年夏天一起爬山。 云洄之悄悄听着,心想楚挑剔“体验感好”的这个评价里,有大半都是她这位导游的功劳。 容倩又问云洄之脾气好不好,仿佛她自己对这位外甥女并不了解。 楚若游说:非常好,同事跟学生都很喜欢她。??[” 容倩喝了口酒,挑明了问:“那你喜不喜欢?” 徐扬没注意,一口沾了辣椒的毛肚呛进喉咙,抽出几张纸捂住嘴,转过身咳了好几声。 楚若游在凌乱的动静里格外平静,她点了下头,微笑说:“很喜欢。” 容倩笑起来:“洄之自小被我妈宠上天,我还以为她在外面脾气不好,想请你多包容呢。她啊,就要哄着顺着才行,不然她心里记仇。” 楚若游只得笑着说好。 “真的,她小时候可记仇了。初中之前最喜欢问我,‘小姨,我是最漂亮的小公主吗’,穿着我给她买的新裙子就各种飘飘然,自恋到听不进去别人的实话。 我说你可以是漂亮的小公主,但不能加个‘最’,因为最漂亮的小公主只会是我。她大喊,‘你不是!你都这么老了’,之后每次看见我穿裙子,都会不爽地哼几声。” 酒过三巡,容倩兴致勃勃说云洄之以前的社死事迹。 云洄之笑得眼泪快出来,又很丢脸,楚若游跟听神话故事一样专注。 她见拦不住,便开始跟徐扬说从外婆嘴里听到的容倩的童年趣事,以及青春期有多叛逆。 这招很有效,容倩先崩不住:“你这都是道听途说。” 云洄之笃定:“这是你妈亲口跟我讲的,肯定保真。” 容倩只好先投降,云洄之幼时顶多是自恋臭屁,喜欢做点小傻事,还是很招人疼的。 她以前就不好说了,回忆起来都想立即离场的程度。 楚若游有点骄傲地看着云洄之眉飞色舞跟长辈较量,她半是强势半撒娇,把容倩惹得几次扬手打她。 回想自己被她气到动手的经历,楚若游发现,云洄之很擅长这一招,让人又笑又气。 说话时眉眼灵动,还摇头晃脑,像院子里经常来蹭吃蹭喝的调皮小猫。 容倩笑着吃碗里的牛肉丸,看了眼楚若游,下巴朝云洄之一抬,“现在高兴起来了哦。” 这话说得云洄之一下子尴尬住,她敛住笑,不自在地喝了一大口酒,感受面上隐隐约约的灼烧感。 “我前几天也很高兴啊,放寒假,有不高兴的吗?” “好,是是是。” 容倩敷衍完又问楚若游:“你打算过几天?” 楚若游对上她的目光,又转头看向云洄之,云洄之平静地吃着蛋饺,也在等着她的话。 楚若游说:“明天午后就走。” 容倩笑意更深,算是帮云洄之问了:“这么远来一趟,就住一晚 啊?” 楚若游正色说:“家里有事,这趟没办法长住。” “不啊,我是说,只能住一晚,你也要来啊?这么想云某人啊。” 云洄之喊停:“小姨!你赶紧吃吧。” 楚若游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抿唇一笑,没有多说。 容倩继续道:“洄之前两天还跟我说,不想回夏城过年呢。眼看到了年关,票也不买,赖在我这不走了。” 云洄之又喝了口酒,心想真不知道这做长辈的怎么这么没边界感。 楚若游闻言看了眼云洄之,跟她说:“喝慢点。” 然后回容倩说:“夏城过年热闹,洄之没经历过所以不感兴趣。我就是来跟她说有什么好玩的,兴许她听完就想回去了。” 好玩的……云洄之大概是酒喝多了,闻言想多了点。 容倩欢呼说:“那太好了,你可要好好跟她讲讲,这小镇子冬天无聊,没什么意思,不如夏城好玩。我还想过去过年呢,要是她愿意,我们就开车回,轮着开,也快。” 云洄之沉默地喝下最后一口酒,揉了揉额头。 吃晚饭,几个人收拾过散开。 容倩两人先回房去了,留下云洄之跟楚若游,两人不知不觉都喝多了酒,各自脸颊绯红。 在廊上停步,吹了会寒风,喝下的酒所提供的那点热度,很快被吹得所剩无几。 冬日的夜晚,她们没有心情在庭中散步,找适合摄影的地方拍照。 云洄之受不住了,脸被风刮得发疼,回头说:“上楼吧。” 楚若游“嗯”了一声跟她往上走,一时间楼梯上只有她们的脚步声。 谁也不说话,就安静地迈着自己的步子,力求走稳。 好在只是微醺,步子还是稳的。 上了三楼,楚若游忽然开口,“信还没拆吗?” 云洄之走到门前开锁,没接话,又听她说:“如果还没有拆,就还给我吧,反正你也不想看。” 云洄之耍赖问:“给我的东西,为什么要还给你?” 门开了,她将灯打开。 楚若游跟进去,关门,又将灯关上。 两人站在黑暗房间里,用彼此呼吸的余热融解着满肩霜寒。 楚若游温柔道:“因为我可以亲口告诉你,如果你嫌读信麻烦的话。” 犹豫了一小会,云洄之选择跟她说实话:“我没嫌麻烦,我看了。” “没有跟我说。是还在生气,觉得我说的并不合你心意吗?” 楚若游接着问:“还是对你而言,事前的原因和往后的承诺都不重要了,得到的体验才是真实感受。感受不好,就真的不想原谅我。”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办?” 云洄之试探着问。 无言以对片刻,楚若游尽量使声音平稳,却还是泄露出些许的慌乱:“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来到你面前,你还是不能消气的话,我可能还要再想一想要 怎么办。” 云洄之在她的无措下心软了。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甚至想过,或许我这样性格的人暂时不适合恋爱,也不适合你。” 她顿了一下,因为手腕被云洄之一把抓住,腕上的手用了莫大的力气,疼到让她心安又酸涩。 “但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只走这么一小截。洄之,我承认也遗憾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可是我下定决心做的事都不是冲动,我不想半途放弃。我知道你生气,但是能不能,在我身边生气呢?你跑太远了,我看不见,每天都觉得难过。” 黑暗里,她听见云洄之在呼吸快了几拍之后,声音带了哭腔。 “楚若游,我是生气,生气你没有认真跟我相处。隐瞒不是一次意外,它是一项技能,你会我也会,当我们习惯去运用以后,就会越来越遥远。但更多的是怕,我好怕我是一个不被所有人需要的人,我在那里只是多余。” 楚若游立即抱住她,摸她的脸,果然摸到泪痕。 她用拇指轻柔地拭去,心疼地回:“我很需要你,需要你在我身边,需要你继续喜欢我,需要你健康快乐和长命百岁。如果没有这么美好的你,我可能还在一段无趣的生活里困着,不对往后的情感生活抱有任何期望。” “现在我被吸引来你身边,你想哭就哭,想骂就骂,我会帮你接着眼泪,我会一直陪着你,喜欢你。” 云洄之被情话哄得脆弱起来,趴在她肩头,哭得越来越凶。 一开始想哭是因为心情复杂,她还在闹别扭,楚若游又是写信又是在最忙的时候跑来见她一面。 后来是因为感动,楚若游不厌其烦地说很长的话哄她,声音坚定又好听。 最后是各种情绪交织,让她有嚎啕出声的欲望。 但是哭到后来,她都不知道她在哭什么了,就好像流泪只是身体的反应,她的心是静的,思绪是稳的,只有眼泪还在往楚若游的心口砸,砸得楚若游也疼了,开始吻她哄她。 云洄之的大脑慢吞吞地想,怪酒,因为喝酒了。 好像也不是全因为酒,或许楚若游出现的力量比酒更大,把她全部的虚张声势都挖出来,替换进崭新的电池。 哭到后来她们坐在地毯上,她靠在楚若游的肩膀上,闻着房里绽放的腊梅味道,感受着楚若游温暖的手,一下下拍在她背上的节奏。 如同温暖的春日,从梨花树落下的玉色花瓣,一片落在肩上,轻轻的,跟着又是一片。 不断地哄她往深处走,迎着阳光,她情不自禁地高兴起来。 灯始终没开,楚若游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帮她擦了泪痕,摸她的头发,又吻她的额头。 被云洄之依念地蹭着,楚若游宠溺地说:“好像我家小猫。” “我跟楚肥灰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楚若游:“……” 云洄之小时候一定热衷于给同学取外号,连小猫都不放过。 就因为人家胖一点,毛色是高级灰,就这样喊。 “你会游泳啊。” 假如我不会游。??[” “宝宝,二选一的问题是个陷阱,你存心想我摔死吗?我喜欢你,也喜欢猫,没办法选择。” 楚若游在她不满之下又说:“虽然我是很乐意说救你,永远把你放第一,可是猫猫会不高兴,你也会为猫猫打抱不平的对吧?你这么善良,这么正直,这么美好,才不会允许我口头上的草菅猫命。” “楚若游。” “嗯?” 云洄之好奇:“我刚认识你那会子,到底是为什么觉得你不喜欢讲话,高冷,人狠话不多的?” “你喜欢那样的我是不是?” 楚若游警觉。 “不是。 云洄之转移话题:“你身上还痒吗?” “痒。” 楚若游轻声在她耳边撩:“再帮我检查检查,好吗?” “可以啊。”云洄之大方道。 洗过澡出来,进了温热的被子里,她第一时间被楚若游搂住,按下去亲。 楚若游迫切地想在她身上寻到夏日的记忆和灼热的情意。 生怕冬日的风会吹走过往的种种。 云洄之说到做到,极有耐心,借着光帮她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跟她说皮肤看不出来问题,需要深入检查。 楚若游言简意赅:“进来。” 她立即找到了“病症”,打算摒弃前嫌,根治楚若游换过沐浴露之后导致的不自在。 看见楚若游泛红的肤色,她语气状似焦心道:“怎么了,过敏啊?” 楚若游说不出话,难忍地摇摇头,“轻点。” 云洄之听话地轻了些,慢慢停了,但是还在积极地找寻她的不适之处。 浸在温泉之中的指腹往上微挑,找到使她失控的夏日禁地,又忽然快得像雨季的瓢泼之速。 冬夜让人美丽,让人与人之间陌生。楚若游对她产生莫大的兴致,为了跟她再熟悉些,好留她离自己更近,也想亲手去折一枝梅。 云洄之好为人师,比谁都更清楚她是会的,还偏要一步步教她,顺便拿她做示范。 “这样,手指要稍弯一点。” 楚若游被她教得没力气,问她:“你能不能只是动嘴,不要动了?” “不能。” 云洄之又领着她在蒹葭镇看了一回盛夏。!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03 章 一大清早,云洄之裹得严严实实,顶着寒雾出了客栈。 透过口罩,吸入鼻腔的冷气将她呛得意识清醒。 过了二十分钟,她喜滋滋地拎了几份早餐回来。 买得多,人人有份,连刚到店的小章都得到份米线。 小章也不客气,开盖就吃。 热恋中的人很容易成为冤大头,这时候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他问:“你要走了吧?” 楚若游亲自找过来了,这家伙当然撑不住,看她现在眉眼飞扬的这个劲,大早上跑出去给所有人买早餐,应该是和好得不能再好了。 云洄之弯眼说:“别想我。” 小章脸部一抽搐,吃人嘴硬道:“早上不适合讲鬼故事。” 云洄之拎着楚若游的那份餐上楼,房间昏暗温暖,床上的人毫无防备,在沉睡当中。 她将打包盒轻轻放在桌子上,没有过去,兀自静静地感受了会。 她很难言明心中沉积在一起的各种想法,语言暂时无力。 她发现,一个人跟一个人相互喜欢期间产生的欢与忧,都像天外来物,有一种奇妙的能力。 彼此的互动会让人不经意变得沉郁,也让人转瞬变得明媚。 在沉郁与明媚之间,人们常常忘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云洄之这一趟来蒹葭,是躲避不想整理的烦心事,也是找寻,她想看看她本来的模样。 这样说也不准确,在蒹葭镇的她就是本来的她吗? 人在各个阶段都会变的。 到底哪个是本我? 小姨口中的那个自恋任性的小女孩是她,初高中时活泼开朗又为情所困的是她,大学时期忙着成长实践的是她,至亲离世后茫然无措,在蒹葭享受自然的也是她。 所以只能准确些说,她想回忆的是去夏城之前的她。 那个洒脱的,敞亮的,宽容的她,对谁都可以有几分好脸色,将凡事都往益处想,不钻牛角尖,满意自己、珍爱自己的她。 她前段时间不免过度怀疑存在的意义,但这些天治愈下来,便发现很多个瞬间是庸人自扰。 存在本身就是意义,无需别人认可。 人有时候没必要朝任何不快的事情深入,哪怕事情糟糕,短暂沉溺于悲伤完全可以。 既不要去批判自己的伤感,也不要反反复复去想悲伤的源头,顺其自然,不必强求。 容敏说想她去夏城团聚,容倩说她是必须存在的外甥女,楚若游说她是被需要的人,她们是在意她的。 她为什么不信呢? 无论心里有多少微妙的感受,也不代表其他人都在骗她。 内耗了一阵子,倒不是说她错了,而是她现在又想把自己剖开再缝上,让阳光灌进来,陪着她。 她坐在床边,喊醒了楚若游。 恶劣地将冰冷的指尖楚若游额头上点了几下,换来楚若 游的不满。 她说:“起来吃早饭。” 楚若游懒懒地问:“几点了?” “八点。” “……才八点。” 楚若游更加不满,眼睛还没睁就皱起眉头。 昨晚温存得够累了,这人自己精力用不完就算了,还一大早折腾她。 云洄之不依不饶:“你忘了,是你跟我说,不可以不吃早饭。我已经给你买回来了,快洗漱吃吧。” 楚若游捂住自己的耳朵,“再睡一会。” “满打满算,也睡满八小时了,这么困的吗?” “困。” 云洄之抵在她耳边,暧.昧地问:“昨晚过得开不开心?” “开心。”楚若游敷衍。 “有没有把你的病给治好?” 云洄之吻她放在耳侧的手背。 楚若游被她吻得不堪其扰,睁开了眼睛,烟波销魂,不遑多让道:“妙手回春。” 云洄之笑起来,在她指尖处舔了一下,轻声说:“你也是,很厉害嘛。” 倏地将手收回被子,楚若游甫一睁眼便被她惹得满脸发烫,推了她一把。 云洄之被她推开些,又黏上去:“别害羞了,起来吃点东西?” “吃过早餐,我们就回夏城?” 楚若游怕她反悔,再跟她确认一遍:“答应过我的。” “什么时候啊?” 云洄之故意赖账。 楚若游抓着她的衣领,将人扯下来,沉声说:“在我身下的时候。不是一直夸我厉害,又说愿意跟我走吗?” 云洄之捂住眼睛笑了几声,索性躺在她身边。 “哦,那我好像想起来了。” “好像?” 楚若游一改昨晚的温婉:“你要是出尔反尔,我就把你打晕带回去。” “吓死人了,女土匪啊你。” 调侃完,云洄之稍稍正色问:“你这时候过来很不容易吧,昨天来是怎么跟家里说的?” 楚若游接话:“说我一个同事进了深山后音讯全无,联系不上了,她还欠我两万块钱,所以我必须来找她。” 云洄之笑得直往她身边蹭,“肯定骗我了,你这样说得这里像个匪窝,还不吓着他们?他们更不敢让你来了。” 又抱住女朋友撒娇:“人家才没有欠你钱呢,那都是我凭本事挣来的。” 楚若游被她的娇声娇气闹得毫无脾气,伸手摸她还有些凉的耳朵。 “反正我要来,早几天就想来了,拿不定主意。还好来了一趟,不然你不肯回去,我还要很久见不到你。” “我知道你很想很想很想我。” 云洄之甜甜地说:“所以我跟你和好了,以前的事都不提了。” “嗯,乖。”楚若游亲了亲她的脸。 云洄之坐起来:“不能躺下。今天就回,过会吃完早饭把东西收拾收拾,早点出发。” 楚若游点了点头,还是不动,跟她说:“刚刚醒来听见你的声音,要不是你的手那么冰,我还以为回到了夏天的蒹葭镇。” 云洄之笑眯眯地说:“我之前怀念夏天,但是现在不想回夏天了。” “怎么了?”楚若游好奇。 “那时候我们俩可不是恋爱关系,现在是,所以比那个时候好。” 她的理由很简单。 楚若游笑问:“真的啊?” “真的。” “好乖,让姐姐亲亲。” 吃过早餐,两人将房间和行李都收拾好,下楼去院子里晒还不如何热烈的阳光。 顺便等容倩将车子和物品备好。 云洄之蹲在枯了的葡萄架下,喂着从墙外翻进来的小猫,跟它聊天说明天就不能喂它了。 楚若游则坐在藤椅里,正跟特意来看她的章彩聊天。 章彩捧着奶茶说:“楚姐姐,你们今天就要走啊,你是特意来找她的?” “对啊,不然我怕她乐不思蜀。” 楚若游不遮掩,“抓她回去过年。” 章彩没心没肺地惋惜道:“我以为你们分手了,还想重新追她来着。” 楚若游诧异地沉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真是可以平静地在当事人面前说出来的事情吗? 章彩天真一笑:“你放心,她已经明确拒绝了我,切,很高傲的女人。” 楚若游莞尔:“那是放心了。” 她倒一点不怕章彩能追到云洄之,因为云洄之明确说了,喜欢姐姐。 就没喜欢过比她年纪小的人。 不过也不绝对,楚若游想了下自己,心想保不齐哪天就打脸了。 云洄之逗完猫,见容倩还有一会,跟她们两个出了民宿,在附近逛了逛。 章彩走中间,叽叽喳喳说着学校跟镇子的事情,不时被云洄之逗得叫唤。 楚若游沿着夏日时她跟云洄之走过无数遍的墙角走,听着她们吵架,笑了又笑。 之后三人找了个景色好的街口,合照了一张。 章彩在最前方,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她身后的两人灿然发笑,细看之下很有妻妻相。 云洄之比夏天刚来时成熟,楚若游也比那时候要阳光。 章彩心想,恋爱好像真是个不错的东西,只不过她一直叶公好龙。 看谁都喜欢,真谈嫌麻烦。 买到奶茶,云洄之接到容倩催她回的电话,跟章彩告了别,说年后再见。 汇合之后,将行李放进车中,容倩将车子往镇子外面开。 徐扬也在车上,云洄之疑心容倩要带他回去见容敏,揶揄问了一句。 徐扬赶忙说不是,他出镇子就下车回家了。 容倩揶揄回去:“我暂时不带,你要想带给你妈看,你带啊。” 后排的云洄之看了眼楚若游,装作没听见,只是对楚若游做了个 小鬼脸。 将徐扬在城中放下,云洄之点了桶麦当劳回来。 容倩跟楚若游都说不吃这种食品,结果被她馋得投了降,一起啃起来。 吃完,三人正式往夏城去。 一路阳光晴和,车子里放着温暖的曲子,云洄之不时跟唱几句。 几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楚若游发现容倩虽然是云洄之的长辈,但两人逗嘴起来也够贫的。 还好,没有殃及池鱼。 后半程云洄之跟容倩换了位置开,楚若游坐在副驾驶,容倩则在后排闭目休息。 楚若游轻声问:“过一会我来?” 云洄之不想她累:“就快到了,你也休息吧,我一个人就好。” 下高速之前微堵了一截,到夏城时已经天黑了,刚过晚饭的点。 楚若游妈妈出院了,云洄之依依不舍地将她在小区门口放下,挥别,再开车往程家去。 容倩这时候评价说:“特别好的一姑娘,也蛮喜欢你的。” “当然喜欢我啊,跟我表白多少次我才答应做她女朋友,我魅力很大的。” “别浮夸了,稳一点吧。” 容倩一句不信她的,问出最关键的一点:“她家里还不知道她的取向吧。” “嗯。有点难搞,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目前用不着担心。” 云洄之不想去纠结。 “祝福你们。” 容倩只能这么说。 “我也祝福你跟徐扬。” 云洄之嘴欠:“你是不是每次都谈姐弟恋啊,爽点是?” 容倩呵呵:“你问你的楚若游去。” 到了家,容敏看见她们,热情高兴得什么似的。 晚饭没吃,就等着她俩回来。 听到菜都是容敏做的,云洄之温和乖巧地说:“妈妈辛苦了。” 收到云洄之拍来的丰盛餐桌图,她问:[你吃什么呢?] 楚若游便将刚热好的饭菜拍下来,发了过去。 辛瑜有些好奇地笑道:“也没什么好菜,还要拍下来跟朋友分享啊?” 楚若游有点不自在:“妈,你去休息吧,吃完我自己收拾。” 辛瑜偏要陪她,她不知道楚若游去了趟蒹葭,只以为她还在夏城,只是住别人家里了。 想来想去问了一句:“你那个朋友还好吧?” 楚若游昨天下午离家的理由是朋友的新房最近装修好了,太冷清,女孩子一个人住害怕,她跟其他朋友去待一两天。 辛瑜看她前几天魂不守舍,还有些消沉,担心她天天围着自己转心情太闷,听她这么说反而乐意,就让她去了。 楚若游说:“她很好。” 辛瑜还想问点别的,但怕楚若游不高兴,也只能都吞下去。 上个月在医院,二嫂又惊又奇地告诉她,看见若游在医院门口亲一个女孩子,好像就是她那天在寺里看见的那个同事。 辛瑜当时一头雾水,匪夷所思,笑着问是不是看错了。 若游的性子,会跟别人在公众场合这样吗? 不管男的女的,这件事都太出格了。 二嫂说没看错,亲眼看见她从人家车上下来又上去,抱住人家就亲。还把衣服描述出来了。 两个中年女人对这种事没有概念,只是纳闷,再加上楚若游打小就文静内敛,讨论半天,都说可能就是闹着玩的。 说不定就是闺蜜之间互相看口红色号呢,有点错位,导致眼花了。 可辛瑜心中猜到了,不是。 她在女儿脸上看了又看,心情复杂。 之前她也试探过两次,但女儿都没正面回应她,似乎不打算再与她谈这个话题。 “你那个朋友,也就是你同事,比你小几岁啊?” 楚若游低头吃饭,“六岁。”! 第 104 章 餐桌之上的灯光柔和温暖,家常菜是她吃得惯的可口清淡。 却让楚若游想起了昨晚这个时候,蒹葭镇的那顿火锅。 风尘仆仆奔赴小镇,朝思暮想的人在暮色中踏着尘与霜而来,眼睛里洒了碎掉的星星,明亮好看,却有些可爱的小别扭。 舒适的热水澡,被咬一口后颈上的酥麻颤栗。 围坐在一起吃热气腾腾的火锅,喝酒,闲聊,与喜欢的人相拥而泣、而眠。 蒹葭对于她们而言,是一处有着特殊意义的地方,可以让人将自己全部的重量抛进去。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时间点和她妈妈的身体状况,她会极愿意在镇子上多住几天,享受虚度光阴的快乐。 陪云洄之走遍每一处她们不是恋人时期走过的道路。 六岁。 辛瑜算了下:“属龙的。” 楚若游压下心头泛起的异样情绪,迎着问:“这个属相怎么了?” 辛瑜有点为难地笑了下:“没事,很年轻,还是小姑娘,难怪一个人住新房子会害怕。” 母亲的强颜欢笑让她心里愧疚,或许这时候她该说一句让其安心镇定的话,好不让她妈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但是,她没有说。 她尽量让自己在这种时候变得钝感一些,不必急着承认,也不必急着否认,就静静地任由其发展就好。 楚若游不知母亲会在揣测中感到惊恐还是恶心,会觉得自己无耻、荒唐,或只是任性胡闹。 但她明白,她势必要自私一些。 忽略那担忧的目光,忽略那暗长的白发,忽略那勉强的笑容。 很多原本她不忍也不敢去坚持的念头,都在她心底滋生,撑着她面对这样的时刻。 她可以逃开啊,可以撒谎,可以给母亲吃定心丸,让母亲安心地养病。 可她又不想再强迫自己了,于是在满心自责中,沉默下来。 吃完饭楚若游就去洗漱了,辛瑜跟楚决明也回了房,夫妻俩夜话起来。 楚决明还是怀疑,思索着说:“她回来了,你有没有问出什么,真是去普通朋友家里了?” “都多大了,你连这个还管啊。” 辛瑜心里乱得很,便嫌他聒噪,提醒说:“别去瞎问,惹急了若游,她下半年还真出去住了。” 刚上班那两年,楚若游就迫不及待离家,一个人在外租房住,有时候一两个月都看不到人影。 后来做了班主任,她打算住校,又被他们俩一劝,便搬回来了。 之后偶尔吵架,也提过说搬出去,不过和好以后就都没有再提了。 每当楚决明突然发难,提让楚若游去相亲的事,她都要拿搬走,离他们远一点来威胁他。 所以楚决明听了妻子这话就生起闷气:“我又不是想管控她,我就是觉得奇怪,这种事很少。我想知道她是不是谈对象了。” “如果是, 你就跟她说好好谈,差不多的时候带回家来看看。如果不是,那年后咱们得给她安排了。 眼看明年三十了,她想不想是一回事,我们当父母的纵容她又是另一回事了。人家还不在背后说我们,就一个女儿还不上心,这不是惯她,是害她!” 眼看丈夫越说越激动,大晚上的,别再让若游听见。 辛瑜皱眉,“好好好,这两天我问问就是了,你急什么?” 看妻子皱眉,楚决明当即老实了,忙让她别生气,注意身体。 他在床边坐下,换了副温和的好颜色:“我不是给你布置任务,这不就想你多跟她说说话嘛,她有什么话也不跟我说的。我倒是想自己去问,怕她不跟我讲。辛苦了,老辛。” 辛瑜笑出声来:“谁让我姓辛呢。” 心里也忧虑起来,如果不是那样就好了,哪怕是晚几年再谈婚论嫁也没关系啊。 如果真是那样,不光她难以接受,她爸爸哪里受得了,父女俩还不定怎么起冲突。 - 翌日,云洄之开车带着容倩和程韵去自己新居参观。 一进门,容倩就感慨:“可以啊你这里。” 又嗔了句:“傻,放着这么好的房子不住,跑去山村赖着不走。”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云洄之拖着调子。 她家里的棉拖鞋买了好几双,除了给楚若游备了跟她同款同色的白色羊羔拖鞋,其他人都无所谓。 随手给容倩拿了双灰色,给程韵拿了双粉色。 一大一小两人在家里参观着,容倩专业地挑了几嘴哪里设计得不好,以后得改,程韵则乖乖地听着小姨跟姐姐讲话。 推开主卧的门,容倩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回头问:“能不能进啊,你搞得这么肉麻。” “什么啊?”程韵更好奇,直接走了进去。 也没什么,就是床头附近,云洄之设计出一块区域做相片墙。 一部分是她的摄影作品,另一部分是她跟楚若游的照片。有楚若游的单人照,也有合照。 几张拍立得照片上写着日期,容倩一看还是去年夏天的,光线昏暗,气氛整得很暧.昧。 云洄之站在门口,“也没不能看的啊。” 不能看的她都加密储存起来了。 容倩说:“你还真是分得清啊,把某人的照片放卧室,我们这些闲杂人等的照片要么收在相册里,要么都摆在卧室外面。” “那不然怎么着,我把你照片摆我主卧的床上面啊?” 容倩连忙拒绝:“可别,我怕我晚上做噩梦。” “我还怕我做噩梦呢。” 主卧以后她女朋友要来睡的,不摆她们的照片摆谁的。 年纪尚小的程韵没听懂她们成年人之间的弦外之音,而是陷入疑惑和惊讶之中,指着上面楚若游的照片说:“是那个周六晚上给姐姐打视频,催姐姐工作的班主任。” 容倩听完笑了,看 了眼云洄之,低头跟程韵说:“她是姐姐的好朋友。” 程韵自己也会跟好朋友们合照,把朋友的照片收起来,所以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先乖巧地点了点头。 容倩却非要多加一句:“姐姐很喜欢她,所以把照片放这里。” 云洄之在后面戳了她一把。 中午云洄之亲自下厨做饭,做之前问了楚若游有没有时间过来吃饭。 楚若游说她不确定,先问一声。 于是云洄之多煮了点饭,预备将菜做得清淡一些。 只剩最后一道菜出锅就可以开饭,云洄之发消息又问了一遍。 楚若游说家里有客人,走不开。 虽然小小地失落,但是也不急,云洄之大方地说没关系,有时间再过来。 顺便喊正在看电影的两个人:“准备吃饭!” 当她将冬瓜丸子汤端上桌时,门铃被按响了。 容倩一边问着“谁啊,挑饭点来”,一边过去开门。 就看到楚若游妆容精致站在门口,手上领着一大袋东西。 “若游,来得更好,一起吃饭。” 她闻到楚若游身上的香水味,心想自己是不是成了电灯泡。 楚若游点头进来。 傻笑了一下,云洄之知道自己被坏女人骗了。 过去接她手里的东西,低头看了眼,袋子里都是自己爱吃爱喝的,可见她来之前特意去了趟超市。 “不是走不开?” 比起上一次带着脸憔悴素颜过来将事情说清楚,楚若游今天格外美丽,而且鲜活。 她妆面不浓,却很精致,还画了眼线,云洄之感觉被她一眼摄去了魂魄。 身上的香水味道淡雅好闻,适合秋冬,像在雪地中找到一处避风处,点燃了一截干木头,烤上一些水果跟食物,恰好有花瓣也掉进来。 “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走不开也要来。” 楚若游说罢,到餐桌前跟程韵打了个招呼:“你好。” 程韵乖巧地喊:“楚老师好。” 一时间三个大人都笑了,云洄之跟她说:“喊楚姐姐就好了,现在又不是在学校,不喊老师。” 程韵点头:“楚姐姐好。” 她今天格外乖些,不是视频里帮着她姐姐撒谎的灵动小女孩了。 楚若游还不知道是何缘故,只是高兴地应了。 “你妈妈身体怎么样了?” 云洄之帮她盛饭。 “还好。”她说。 云洄之觉得她敷衍,闻言坐下来,严肃地看着她:“你不能这么宽泛的,你之前也总这么说,所以到底是好,还是一般呢?” 楚若游说的是真话,但见她认真起来,才明白自己回得太不当回事,又让她怀疑了。 容倩不明所以,当云洄之莫名其妙:“喂,说了还好,就是用不着你操心的意思。别人家的事,人家的妈妈,你非要管吗?” 让她一说,云洄之目光幽幽的,轻轻“哼”了一小声。 楚若游立即开口帮忙说话:“洄之是怕我有事都一个人担着,闷在心里不告诉她,是关心我。” 虽然很高兴,这两人感情好,洄之关心她,对方也领情。 但是容倩还是客观地说了一句:“本来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担的事情,有的事不是分享就有用的,闷着不说反而轻松不少,说了就是多寻烦恼。” 算是提醒云洄之,恋爱期间,即便再想离对方近一点,也不要强求。还是不要过度地去掺和对方家里的事。 云洄之不太赞同,忍不住问她:“那你遇到麻烦的事,你不会想着第一时间跟徐扬商量吗?” 容倩理所当然:“我肯定第一时间找能解决麻烦的人商量,然后再看有没有心情和适不适合告诉他。” “你这是有选择性的坦诚啊,也就是你会瞒他很多事?”云洄之蹙眉。 楚若游心想不好,她们俩先杠上了,容倩可能还不知道洄之在急什么。 容倩无所谓道:“谈个恋爱而已,恋爱只是锦上添花,不是生活里最要紧的事情。我还得无话不说了?亲妈都没这待遇。便秘要不要发消息跟他说?” 云洄之被她说得无地自容,听到最后一句开始嫌弃:“吃饭呢,你能不能别乱讲。” 楚若游绷住了笑,看云某人闭上嘴委屈巴巴的,手放到桌子下,轻轻抚了下她的腿以示安慰。 云洄之抬腿蹭了蹭她手。 哼,不管容倩怎么谈恋爱,反正她跟楚若游有她们自己的方式。 恋爱是没有正确答案的。 程韵的小耳朵高速地处理着听到的信息,信息量很大,就是哪里怪怪的。 她在这个过程中跟楚若游对视上,瞬间将自己因为沉思而变得有些复杂的目光洗涤干净,清澈乖巧。 只不过她还小,这个转变做得没那么快,也没那么自然。 所以楚若游看了出来,并且一下子就想到这正是云某人的拿手好活。 果然是一个妈生的妹妹,这双眼睛在装无辜上一脉相承。 楚若游对小女孩笑笑。 说不定云洄之小时候就是这样。 “主卧有惊喜。” 容倩问楚若游知不知道,楚若游摇头,她笑问:“你今晚在这边住吗?” 楚若游说:“不了,得回去。明天就除夕了,跟父母住,不好随便夜不归宿。” “哦,那我可就留下了,帮洄之暖暖房。” 程韵喊说:“我也要留下!” 容倩看破一切:“你是你妈妈的心肝宝贝,她不会放心让你跟我们在这,肯定要把你接回去。” 吃完饭,几个大人站着,边聊天边收拾餐盘,程韵则到客厅悄悄给妈妈发消息,问能不能睡姐姐这里。 她妈妈立即将电话打了过来,问她怎么要在这里睡,她说就是想。 之后母女俩聊了几句,她便把姐姐同事楚老师也来吃饭的事情告诉妈妈。 忙完之后,大家开始吃饭后水果,继续闲谈,楚若游趁容倩去厕所,问云洄之主卧有什么。 云洄之正要带她去看,门铃响了。 程韵开心道:“我妈妈也来了!” 楚若游毫无准备,一下子失去笑容,有点紧张和不解地看向云洄之。 云洄之握住她手解释:“我没喊,她也没说要来。没事,可能就是不放心程韵。”!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05 章 解释和安抚并没有起到作用,楚若游只是勉强抿了下唇当作领情。 在她稍稍沉下的表情中,云洄之想到,对自己来说的确没事。 因为无论容敏来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并不在乎。 但对楚若游而言,她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她们的进度条拉得太快。 她去蒹葭找自己是被断联后不得已的举动,见容倩只是附带,不见也没办法。 而容倩只是小姨,年轻开明,不算麻烦,自然不能跟女朋友的妈妈相提并论——在楚若游看来。 所以楚若游目前并不想在这样私下的场合见到容敏,这次的性质跟学校那次偶遇不同。 即便同事来家里吃饭不算要紧事,还有这么多人一起,但大家心照不宣。 楚若游想,连自己妈那样从未了解过同性感情的人,都发现了不对劲,云洄之在家里一定是不爱遮掩的性子,她妈就算不全知情,也晓得了七七八八。 那她妈妈见到自己,会用怎样的目光呢? 楚若游甚至猜想,会不会容倩擅作主张,把她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了云洄之妈妈,喊人过来看。 云洄之也猜到这上头,看见楚若游变得不安,方才闲谈的惬意荡然无存,脸色也跟着难看了几分。 好好的一个下午变得让人心累。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孝,但她真的不太欢迎容敏,哪怕这房子她妈出了一半钱,她就是蹭住。 但是,人心是不讲道理的。 程韵贴心地将妈妈领进家,熟悉地打开柜子,找出双拖鞋给她换。 “妈妈,你怎么来得这么快啊。” 云洄之跟楚若游都站起来,楚若游倒是客气礼貌地看着来人。 反而云洄之低下头,隐住了一丝不悦。 容敏平时在店里跟许多人打交道,自然感受到气氛不愉快,洄之不是很欢迎她来。 镇定地跟她们笑了笑,热情地说:“楚老师也在啊,我们见过。” 楚若游点头:“阿姨您好。” 容倩从卫生间出来,看见这场面,半个身子都凝固住了。这个时间点,她姐怎么来了。 再看云洄之看过来的表情,心知不知哪来的脏水泼她身上了。 立即开口撇清关系:“姐,你怎么过来了,店里现在不忙啊?你也不讲一声,吃饭了没有?” “我在店里吃过了,今天下午客人不多。” 容敏拉着程韵坐下:“我不放心韵韵在这,怕她淘气,给你们添麻烦。打算把她带去我店里,她今天的作业还没开始写呢。” 这话其实自相矛盾,因为早上她说忙,顾不上小孩,才把程韵交给她们带着玩。 眼下为了满足某种好奇心,连生意都不做了,急匆匆就赶过来。 云洄之心里带着些嘲讽,这么看,她的生母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在乎她? 却没想过合不合适,会不 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就像上回,容敏贸然把想安排的相亲对象直接请进家里一样。 她们这辈的人,心或许是好心,但是学不会提前沟通,逃避着当面洽谈,总是自作主张,固执己见到不容人去拒绝。 让人极度难受。 容倩不想场面尴尬,尽量将话聊得轻松些:“你就宝贝你的眼珠子吧。韵韵还想晚上跟我们睡在这呢,你这就要给她接走了。” 容敏心说她的眼珠子是一对,看似宝贝这个小的,其实心思在那个大的身上。 孩子不是越大越不要操心,反而因为大的太特殊管不了,就生出很多无可奈何来。 几个人站着说话期间,容敏低头,看了眼云、楚一人的拖鞋,一种怪异的不适在她心头盘旋。 知道女儿喜欢女人,和女儿喜欢的这个女人出现在她眼前,感受又不一样了。 无论是女人跟女人恋爱,还是男人跟男人乱搞,在她眼里,实在都很荒谬怪异,她想不明白乐趣何在。 她甚至跟云勇反思过,是不是他们俩没有陪伴洄之成长,才让女儿变得不乖。 反思到最后,两人隔着电话大吵了一架,意思是当年离婚不是自己的错,而离婚后连孩子都不想管是对方无情。 容敏闲谈间问中午饭是谁烧的,容倩说洄之,她是客人,来了只会吃。 容敏笑,问楚若游:“楚老师中午也在这吧,洄之做饭不错,跟她外婆学的。你家在这附近吗?” 云洄之帮忙回答:“她家不在,她住东湖区。” “那有点远呢。” 容倩插话:“节假日嘛,有的是时间,反正是开车来。” 楚若游只是微笑。 容敏又聊了点闲事,比如店里的客人因为效果不满意,今早闹着退费。 又比如下午有个客人预约,是程韵班里同学的妈妈,家里多有钱,保养得特别年轻。 云洄之跟楚若游只是听着,对这些不感兴趣,容倩倒跟她聊得起劲,因为都是做老板,在同类事上容易产生共鸣。 聊着聊着从除夕的晚会说到生肖,容敏问:“楚老师属什么的?” 楚若游开口道:“阿姨叫我若游就好。” 又直接回答:“29了。” 容敏脸上的惊讶藏不住:“属狗?那过完年就30了啊。” 差这么多岁,能行吗? 云洄之这下不想忍了,觉得她这样子实在讨厌:“30怎么了?” 容敏反应快,立即改了语气:“我是说看不出来,楚老师看着还这么年轻。” 云洄之因此笑起来:“30岁本来也还年轻啊。妈妈,你在店里的客人面前可千万不能这么感慨。” 她其实已经恼了,但为了让场面和谐,让楚若游不因她的恼火而不自在,不仅没有让脸色沉下,反而积极地将其提起来。 暗里提醒了一句,你这样讲话情商很低,拿年龄在这绕。 容倩眼看不对,救场说:“对啊姐,小云提醒得好。人家如果40了,你说看不出来,太年轻了,人家听了高兴。三十岁这么说,说不定就有小云这样的反驳了。我也三十多呢,我感觉我年轻啊,不比一十多岁时差在哪。” 云洄之接话:是,我小姨比我好看多了。” 容倩点头:“是吧,我也觉得,你这话比较客观。” “我说话是客观。” 相声一样,没一句话落地上,让别人插不进话。 楚若游笑起来。 容敏看她们三人之间的轻松气氛,有些酸涩。心知今天不适合问什么了,洄之不高兴,她哪怕闲聊,人家也觉得她在挑刺。 刚好店里有电话打进来,她看了眼说得回去了,让容倩跟云洄之明天中午回去吃饭。 云洄之温和地笑着,送客积极,“妈,你去忙吧,放心,明天我就带小姨回去。” 程韵挥手:“再见小姨,再见姐姐,再见楚姐姐。” 容倩穿上外衣,送容敏下楼,也想安抚一下她姐姐。 “别多想啊,主要你今天让人家措手不及了,难免紧张,都没别的意思。” 容敏闷闷不乐:“你早就知道是这个人了吧?” “没比你早知道几天,也是前两天才正式见。姐,你今天来就为了看人家一眼?感觉怎么样?” 容敏更不理解,“你说那楚老师,也是端庄标志的一个姑娘,工作不错,看样子家境也不差,什么样的人找不到?怎么就得跟洄之瞎闹呢,她们俩在学校工作,这种事情让学生看出来不丢人吗,到时候闹开了,家长还不反对她们。” “谁瞎闹了,人家也深思熟虑过的,你这话被你女儿听见,她又要怼你啊。而且她们又不傻,在工作的地方肯定会注意啊。” 容敏摇头,“洄之性格单纯,年纪还小,人家比她成熟,也更会拿捏人。她会不会被利用……” 容倩拍拍她的肩,开玩笑说:“哎,姐,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谁单纯谁坏还不知道呢。” 容敏哪里受得了女儿被这样说,停下脚步,不满地说:“洄之是你看着长大的,她没心眼你还不知道?” 容倩在亲妈滤镜下败下阵:“好好好,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女儿比你想的聪明,人家没心眼也不笨啊。再说了,你放心,我肯定看着她,不让她被骗。” 容敏叹息:“唉,谁让她跟你亲呢。” 等人离开了,楚若游看了眼表,淡声说:“我该回去了。” 云洄之看着她,“你不高兴了?” “没有。” 云洄之直接问:“我妈让你觉得冒犯了吧?我也很不喜欢她拿那种眼神看你,好像我们哪里奇怪一样。” “你有告诉过她关于我的事情?” “怎么会,我没有跟她说过你,但她猜到了,或者我小姨什么时候泄露了点出去。” 云洄之不怪容倩,她本也没想瞒死,并不 在乎容敏知道不知道。 她只是在乎自己这边会不会影响到楚若游的平静生活,跟楚若游保证:“你放心,我会提醒我妈,就到此为止,她的所有疑问以后只会冲我来,一定不会再打扰到你。” 云洄之轻声哄道:“你别不开心好吗?我今天喊你来吃饭,是想看你高兴的。” “如果你妈妈不接受……” 云洄之语速很快地说:“我不在乎,她不接受,我就会跟她不再来往。” 楚若游的目光沿着墙游离了几米,没有说话,云洄之却晓得她的意思:“你真当我很想要这个房子嘛?如果到那个地步,我搬出去就好了,房子还他们。我现在要这个房子,是因为我想尽快在夏城有个属于自己的居所,好让你放心,知道我不会随便离开,也让我们有个约会共处的舒适空间。” “房子不重要,父母亲也不重要?” 楚若游似是想问,那什么重要呢?又想问,你说的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呢? 云洄之笑,无所谓地懒在椅子里:“对我而言,我自己最重要,我们家的人都比较自私,所以谁也别说谁。而你是我心中最特别,最想走近的人,你现在就比别的事情更重要些。 你不要因此有负担,觉得我会因为你跟家里怎么样。不是,我只是我行我素。而且,就算现在我的女友不是你,这种情况下我依然会这么选择。” 她说到“我的女友不是你”,楚若游从刚才的状态中抽身,有些嗔怒:“可现在你的女友是我。” “是你是你,以后肯定也会是你。”她改口。 楚若游牵住她的手,紧紧地,垂眸,重新低落起来:“可是,不公平,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在家人跟自己之间更爱自己,更爱心中的那个独一无一。” “谈恋爱又不是讲公平的,难道一切AA吗?” 云洄之笑说:“我觉得很公平,我们只要在自己原有的框架里多走几步就可以了,你可能没比我走得少呢。我知道,你为我勇敢了很多。 我不需要你更爱我,最爱我,其实也需要,哈哈。可是我希望你不愧于你的心,我们的感情不会成为你的道德污点,所以你先做好你觉得对的事,在那之外好好爱我就行了。我也是这么做的啊。” 消化了她的话,楚若游有太多感想说不出口,最后坚定道:“你放心,我会尝试的,可能慢一点,但中途绝不会有别人介入。只有我跟你。” “我当然放心。” 云洄之拿指尖理了理刘海,将一条腿屈起搁在椅子上,自信满满:“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体贴大方,我还不是确认你绝对离不开我了。从哪能找到我这么完美的女朋友呢,你还不偷着乐。” “我不会偷着乐,我都是明着乐的,我就是绝对离不开你。” 楚若游笑,一本正经地复述她过度自恋的话,把里头的轻浮撇净了,只剩认真。 云洄之心头暖了又喜,“走,去主卧!” “你小姨马上就回来了……” “?” “没有人欲.望那么重,谢谢,我很纯情地带你参观一下而已。” 云洄之说着在她身上揩油,流氓了一把。 仿佛在打自己脸。! 第 106 章 心里大约有了个猜测,云洄之应当是在房间里布置了与她有关的东西,但不会太见不得人,否则不至于容倩都能看。 她上次来到这里,都没能进房间,当时云洄之正在气头上,没有半点带她参观新家的意思。 容她进门,在客厅坐下,还把她送回去都是小云老师心地善良了。 房间朝南,进去左手边往里是衣帽间和卫生间,直走是床榻,栀子花香味如同夏日的风缓缓萦绕。 当感情出现裂缝,缺乏安全感时,连在云洄之卧室闻到别的花香,她都忍不住胡思乱想,眼下闻见熟悉的味道才安心。 她对栀子花香并非情有独钟,只是去年进一家服饰店时,觉得新换的香薰很好闻,便问了下品牌名字,回来买了两瓶。 云洄之是个细心家伙,在与她见面前特意翻看了她的个人分享,也买了瓶放在蒹葭民宿中。 此后只要有两人的地方,都有栀子花味,生怕留不住那个盛夏一样。 哪怕她现在闻到这花香味已经没了最初的惊艳,甚至微微感到腻,但味道本身给她的意义还是让她欢喜。 这是她跟云洄之之间无言的情话。 房间因为布置完不久,东西很少,一眼便能看见床头左上方的一小块毛毡照片板区域,钉了许多张照片。 她走近,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一半是她们在蒹葭镇初逢的照片。 云洄之第一次给她拍照片,夜色蒙蒙,她站在庭中的走廊边,月光与灯光之间,云洄之蹲下举着手机。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一起看彩虹,也是第一次有点不愉快。从山里出来的大巴上,她们的首张自拍被打印出来,底下一行空白处写着“白为(爱心)皆若空游”。 房间里落地灯的光线橙亮,怼着脸的拍立得相机,描过的红唇和轻佻迷离的笑颜,暧昧得像有红酒淌过的夜晚。 蒹葭镇华灯初上时颇为热闹,烟火浓烈处,她们在街头自拍,几l张照片还被楚若游悄悄发了朋友圈。当时愉悦到不问往事,不念来日,或客气或搞怪的几l张合照很是养目。 一半是云洄之来夏城后的照片。 秋日高阳,运动会上,她们同框站在学生面前,一个朗笑,一个淡定。 寒假前夕,两个人每晚相拥同寝,云洄之镜头里敷着面膜,坐在桌前看着讲义的她,和自己偷拍的毛茸茸睡衣款云洄之。 从夏天到冬天,每一张照片带来的记忆串成一条漂亮的弧线,将她们紧紧捆在一处,多锋利的剪刀也剪不开。 另一边的照片板上配着的照片,是与她们的照片对应的景色。 蒹葭山里的彩虹与瀑布,镇子周边高大的杉木,客栈外喧嚣的夜市排档,庭院中间繁茂的葡萄架。 秋天公园里栾树如宴,运动会上她们班级特立独行的开幕服装,冬日学校外冷寂的公路和未融化的积雪。 云洄之说:“就照片板嘛,认识你 以来我最喜欢的一些照片。” 楚若游用手机拍摄了几l张。 云洄之笑起来说:一整年的美好记忆,二分之二都关于你。??[” 她心想这话多浪漫,楚若游还不得感动死。 楚若游却很冷静地问:“还有二分之一关于什么呢?” “……” 不按常理出牌,不解风情! 云洄之老老实实:“亲人,朋友,同事,学生。” 楚若游抱臂,眼睛一挑:“就不能说全因为我?” 云洄之被她突如其来妖精般的眸光给勾住,凑过去亲了她脸一口,意犹未尽,又在唇边亲了亲。 顿时有点惋惜,怎么小姨不跟着她妈走呢,这样就是她们二人世界了。 楚若游看她眼神不对,笑了笑,躲开了,又被她抱住撒娇:“吻我。” 楚若游瞥她眼,听话地凑上去,亲出一声小小的动静,“好了。” “我把房门反锁好不好?” “不好!还有人呢。” “我小姨肯定懂,不会打扰我们。” 楚若游光是听就拧了眉,受不了地说:“我该回家了,别闹。你也好意思,光天化日的,刚刚是谁大言不惭?” “还有,你不要转移话题,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云洄之于是伸出食指,一脸聪明地说:“那么说也太假了吧。恋爱小技巧之一,情话可以热烈但不要说满,否则显得不走心。” “哦,学到了。” 楚若游话里有话:“果然还得跟着云老师学怎么谈恋爱啊。” “略懂皮毛,共同进步。” 听到关门声,她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楚若游,有点怀念客栈那夜。 可能因为太久没有,觉得格外好。 听到容倩喊她的声音,云洄之乖乖收起所有小心思。 楚若游刚说要走,接到一个电话,她回避开去听了听。 容倩来跟云洄之解释:“别疑神疑鬼,不是我把你妈招来的,是韵韵拿手表给她妈打电话,商量晚上在这的事。估计说了有哪些人在,你妈妈一听猜到了,想过来看一眼。” 云洄之小哼一声:“跟你讲楚若游坏话了吧?” “没有,你妈不是那种人。” 云洄之不信:“当着面都表现出不满意楚若游的年龄,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啊,情侣之间差个几l岁不正常吗?” 容倩帮着缓和母女关系:“她不是说了吗,以为楚若游跟你差不多年纪,没想到大你六岁,很意外而已,没别的意思。然后吧,就是怕你涉世不深,被大姐姐骗走了。” 云洄之闻言高傲昂头:“是大姐姐被我骗走了。” “是是是,你最厉害,真该让你妈看看你这模样。” 楚若游接完电话回来:“我有点事,先走了。” 云洄之看她神情自若,以为她只是找了个托词,也没多问,“路上小心。” 楚若游出了门才显出忧色,给她打来电话是卓晖,说他联系不上任予晗,让楚若游帮忙问一下人现在在哪。 楚若游很敏锐:“吵架了?” 卓晖嘿嘿一笑:小事吵了几l句,我昨晚就出去了,回到家看她不在,也联系不上了。?_[(” 昨晚吵的,现在才问,楚若游听了有点生气,但也懒得讲他什么,忍下情绪跟他说:“应该回家了,你去看看就好了?” 卓晖问:“你能不能去帮我劝劝?我们今年结婚第一年,除夕肯定是要在我家这边过的。她现在闹脾气,我怕我过去劝不了,还更严重。” “不能。” 楚若游果断拒绝:“不知全貌,无能为力。卓晖,如果是你的原因,你要给出诚意,自己面对。如果你认为不是你的原因,是她闹脾气,想必她更需要你亲自出面了,我没有用。” 她暗讽回去,卓晖也无话可说。 虽然拒绝了卓晖,但毕竟知道了,楚若游放心不下,到家停好车后特意给任予晗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楚若游问她在不在家。 任予晗笑了声,“你说哪个家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楚若游直说:“卓晖找我了。” 静了一会,任予晗也没精力遮掩,说在酒店,不想回家让她妈妈担心。 “你还好吧?” “很好,一个人很放松。” 楚若游相对放心,任予晗处理事情总比她更有条理。 “那你照顾好自己,休息完跟卓晖好好沟通,有事给我打电话。” 任予晗听了这话问她:“若游,你今晚有时间吗,能不能来陪陪我?” 吵架的时候让人去陪,不像任予晗的性格,她是那种遇到事情不愿意让人看到她脆弱的人。 “今晚”这个词又过于敏感,虽然好朋友在这种时候是该去,但楚若游想,她们万万不能到那个程度。 她知道原因,任予晗也知道。 “我刚从外面回来,已经到家了。明天除夕,家里还有很多事没做,晚上没办法过去了。” “我跟阿姨说一声就行了。” 楚若游停了下,“予晗姐……” 任予晗笑起来:“好了,不为难你,知道你走不开,我这里没什么事。” “明早我去接你?你回娘家也好,回卓晖那里也好,总不能在酒店过年。” “我开车了。” 任予晗轻声说:“你如果有空就打个车来,我想跟你聊聊。” 楚若游对他们夫妻的隐私没兴趣,两口子吵架这种事,很难分对错,她做不了判官。 站在朋友角度,她不希望任予晗一个人,还是愿意听她说说话。只是晚上不行。 “明早我再联系你。调节好心情,别做傻事。”楚若游交代。 “我会做什么傻事?”任予晗笑。 楚若游也笑了声:“是,予晗姐一向冷静。” “也不是,结婚就挺不冷静的。” 她抱怨完,想是觉得没意思,匆匆说:“你忙吧,我先挂了。明天见。” 楚若游凝思片刻,下车上楼。 到家忙着大扫除,虽然请了人提前清洁过,仍有些地方需要再收拾收拾。 忙完以后,她发消息跟云洄之说:[予晗跟卓晖吵架,住酒店去了,明早我去看看她,批准吗?] 云洄之:[批准这个词用得不好,我只要知情权,可不是控制权。] 于是楚若游把上句话撤回,重新编辑,删掉“批准吗”二个字,又发过去。 云洄之:[1。] 楚若游:[0。] 云洄之:[?] 晚上刚吃完饭,卓晖的电话又打过。 这次有点急了,说还是联系不上人。来任予晗娘家了,结果人也不在。 问她知不知道任予晗在哪? 楚若游坦白:“知道,但不知道能不能告诉你。” “你肯定告诉我啊,她要出什么事怎么办?”卓晖急说。 “我问一声,她如果愿意,我再告诉你。” “你问了她肯定不愿意了,你直接发给我,我是她老公,你还怕我把她怎么着啊。我都担心死了,本来不想告诉她妈,还是被她妈猜出来了,也在着急呢。” “我没有这个权利直接告诉你,要考虑她的想法,跟你是谁没关系。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参与。” 卓晖见她油盐不进:“楚若游,你怎么这么冷漠?” “我有义务对你热情吗?” 楚若游问完挂了电话。 但还是尽责地发消息问了任予晗一句。 任予晗很快回复:[我来解决,你不要再管了,他打电话你别接。] 楚若游接电话时表情冷峻,被她妈注意点,将内容听去几l句,问她什么事情。 她含糊地回:“朋友的事。” “谁啊,你那个同事还是予晗?” 辛瑜精准定位,楚若游沉默了下。 想说自己不止这两个朋友,但似乎也没说服力,毕竟跟别人都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只这两个人不太一样。 瞒也瞒不住,说不定过会予晗姐的妈妈就打电话来倾诉了。 她简单说:“予晗姐。夫妻俩拌嘴了几l句,卓晖哄不好,让我帮忙,我没答应。” 辛瑜一听就着急:“你劝劝也行,这大过年的。” 楚若游问:“万一是原则问题呢,我也去劝吗?” “不管什么问题,肯定要先过完年再说。而且自古劝和不劝离,你作为朋友肯定要往好了劝啊。” “我不这么觉得,自古的事未必就是对的。” 她见她妈妈沉默,很是不解的样子,“您也想说我冷漠吗?” “人家对我们家的事都很上心。” 辛瑜提醒了句。 “我也没有不管予晗姐,但毕竟我是外人,这种事我不想乱介入。” 楚若游有一套自己做事准则,并不经常妥协。 辛瑜却在她异常冷淡的态度里试探了句:“你是不是挺讨厌卓晖?” 楚若游平静地说:“不是。” 辛瑜将自己发散的思维收了收,跟她说:“那你也别劝分,听到没,不然人家和好了还怨你。” “知道。” 回到房间,云洄之的语音消息发来,跟她说了几l句撒娇的话,楚若游听到她声音才心定。 刚才妈妈的老旧观念让人无奈,想到洄之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她的父母也并非很支持她走这条路,她也顶了许多压力。 楚若游打开今天拍下的照片墙又看一遍,心里觉得值得,无论有多少坎坷,她都会坚定地陪正确的人走下去。! 第 107 章 撕到最后一页,除夕日,宜祈福,清扫,嫁娶,忌开仓,盖屋,安床。 这天不应景,气温降到了零下,日光暗淡,阴沉沉地笼下来。 时不时落一小会的雨夹雪,冷风直往人身上扑。 楚若游约任予晗一起吃早饭,她起得早,已经吃过垫了肚子,但仍陪着任予晗又吃一些。 “家里今天忙吧,阿姨愿意让你出来?” “该准备的提前都备好了,年夜饭去酒店吃,所以不忙。” 楚若游真实道:“我说出来见你,她当然不会说什么。” 任予晗看了眼她的神色,玩笑一样问:“因为她知道我在你心中的分量吗?阿姨以前经常跟我说,我是你的榜样,我的话在你这比谁都管用。” 听出她是在开玩笑,楚若游心想,这话要是云洄之说会更可爱些,因为云某会理直气壮。 “这是实话,读书时期,谁都对年级的学霸和优秀的学姐有滤镜。” 任予晗问:“我就只是学霸和学姐吗?” “还是我的朋友。我妈最满意我的一点,就是我跟你成为朋友。一切跟你看齐,读书成绩优异,工作找得稳定,头脑清醒,没有瞎谈恋爱什么的。” 楚若游不动声色地解释了:“所以她知道我来找你都是正事,不会有坏处,不会拦我。” 任予晗听明白她的意思,“不敢当。你本身就很优秀,工作后你又没再问过我的想法,没跟我看齐什么了。” “因为过了二十五岁,再愚笨的人也该正式成熟了,不会再盲目地朝着灯塔冲,不再将别人的人生目标当成自己的目标,会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你现在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嗯,得到了。” 楚若游是个欲望有限的人,想要得到手的东西本就不多,现在已觉得非常满意。 “但我在学习如何长久地拥有。短暂的安全感,辛福感,成就感,都并不难体验,难得是长期获得,且不后悔不内耗。” 她在任予晗面前分享欲一直不强,从前总是更爱听任予晗跟她说话。 因任予晗爱说,又比她成熟,比她见多识广,她怕自己说的对方不爱听,再加上有些害羞,所以话不多。 所以当她在回答问题以外,额外多说了一段私事,任予晗便有些惊讶。不免也深想了些,以为她想传达些内容。 “学习跟谁学,怎么学?” “自学一部分,跟洄之学一部分。” “跟她学谈恋爱?” 楚若游喝了勺豆浆,笑说:“差不多。” 任予晗淡笑:“小云情商很高,应该是很会谈恋爱的那种人吧。” 楚若游没接这话,继续说下去:“之前我妈的事情没告诉她,一开始我很坚定我的选择,后来我反省,不该那样。除了使她不安以外,也是在暗示自己,真正的生活没有她的参与也可以。 但那段时间 ,我的精神支柱是她,无论多累,看见她高高兴兴,我就满足。因为这件事处理不当,她跟我说了很多,我自己也有所悟。” 任予晗在她说话期间吃了个汤包,你们俩因为这个吵架了? ▂秦淮洲的作品《夏日失控谎言》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吵了。” 楚若游表情却变得温和:“她还回蒹葭了,差点过年都不回来。前两天我特意去了一趟,把她带回来。你别跟我妈说漏嘴啊,我跟她说在同事家里住。” 任予晗先是笑着点头答应,然后调侃:“原来你们之间,她是躲开的那个,你是追着找人的那个。” “这个没有分工,主要是看谁错处更大。否则就算一方躲开,另一方也不会去找。” 任予晗喝了口温水,“若游,我感觉你变了。” “具体什么方面?”楚若游平静地问。 任予晗“嗯”了几声,组织好措辞:“我以前没想过,也想象不出来,你谈恋爱会是这个样子。” 她认识的若游是内敛的,不至于沉闷,偶尔也活泼,但多数时候都比较安静,同时温柔体贴,给人感觉很舒服。 这样一个偏“被动型”的人,居然会因为跟恋人吵架,冒险骗家里人,远远地奔赴另一个城市哄人回来。 楚若游笑起来,放下餐具,她本就不饿,现在吃饱了。 “不是我变了,是予晗姐不了解,毕竟我之前没有恋爱经历。我对恋爱的态度一直如此,觉得要么不开始,开始了就要尽心,甚至可能有点恋爱脑。还好,就一点点,适度的一点点恋爱脑是必要的,因为太清醒了容易错过许多美好。” 从前她将任予晗放在心里时,也是很认真,也想过,只要任予晗有那个想法,让她怎么付出都可以。往后不管面临多少困难,她都不会放弃。 不过那都是过去时,任予晗那时没任何想法,她也没有死缠烂打、自我糟践的兴趣,放下就放下了。 “太清醒容易错过许多美好”这一句,说者无意,楚若游是从云洄之那儿听取改编的,说的也是她跟云洄之。 但听者多了心,任予晗压下烦闷,起身,微笑道:“走吧,回去。” 她不想回卓晖那里,决定回娘家,反正她妈妈也知道他们吵架了。 上了车,她才顺着刚才的话题:“但你应该知道,你的选择会让很多人失望,也会给你自己很多压力。” 楚若游情绪稳定地点头:“知道,你提醒过我很多遍了,我也在心里反复斟酌过。” “但最终还是坚定地选择不清醒?” 楚若游纠正:“是选择清醒。委屈自我成全大家那才是不清醒。” 任予晗语气终于有了一丝不满:“你的观点被她带偏了吧。” “跟她没关系。人不可能一辈子不让人失望,我尽力做好自己,但不能因为别人说了不,我连自己的原则都不要了。那我自己第一个对自己失望,别人的好评还有什么用处。” 楚若游说完,等不到任予晗的回答。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任予晗心情不好,应当不想听到这些相左的想法。 不好意思予晗姐,我是特意出来陪你,但一直在说我的事情。你来说吧,我不会随意评判,但你可以跟我简单分享。” 任予晗又笑了,说了句实话:“我宁愿听你说。我怕我说完,你会觉得,‘还好我没走传统的那条路’,那我不是白劝你这么久了?” “不会,我不至于因为一件事否定所有。同性感情中也有不幸福的事,也有恶劣的人,过得好不好跟性取向关系不大。” 楚若游诚恳道:“我不会因为你过得幸福就喜欢男人,也不会因为你吵一次架就否定你的生活。” “你很通透现在。” 任予晗感慨:“成长了太多,有自己的一套稳定的逻辑,我说不过你了。” “我不说了,听你说。” 任予晗这时候感觉到她的可爱,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暂时没有想说的,其实都是夫妻之间的小事,只不过我看他吵完离家走了,我也生气地出来了。昨天在气头上,是有点想跟你吐槽,还好你没来,不然要听去家长里短的很多废话了。” 楚若游不强求:“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 这是云洄之在夏城过的第一个除夕,城里不许放鞭炮和烟花,年味就又少了一部分,但安静些也挺好。 吃过年夜饭,一家人守在客厅准备看晚会,上下几代人各自聊着事情。 云洄之裹着毯子靠在她小姨肩上,有点犯困,端着热茶喝了几口。 刚才看见程韵在她奶奶面前讨红包,云洄之就很想外婆,这是第二个没有外婆在的除夕夜。 人生真是美好,处处可爱,同时,缺憾又喜欢镶嵌其中。 她心里想到这么句话。 身边的人总是凑不齐。 从前每到过年,她都在心底盼望着除夕夜能见到妈妈。 当然也想爸爸来看她,但相比之下孩子会更需要母爱,也是更渴望的妈妈能回来跟外婆团聚,让外婆高兴。 平时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父母不在身边也无所谓,那是没办法。她同学中不只她一个人是这种家庭情况,她很释然。 但是每到过年,别人家里热热闹闹的,她就很想父母亲了。 也都是悄悄地想,不让别人为难,她甚至都不好意思去问。 怕问了失望,还麻烦人为这点事来安慰她。 好在小姨基本年年回家,外婆照样高兴,弥补了她妈不在的遗憾。 印象中,这么多年容敏只在春节回去过三次。 一次是她刚跟程木海在一起时,高兴到迫不及待把人带回家见一面。 终于不再为渣男伤心,不再烦恼亲朋的流言蜚语,还对母亲有了新的交代。 那时候云洄之好不容易见到妈妈,还没来得及凑上前撒娇,就知道自己有了后爸。 心里不是很高 兴,但她也明白是孩子气,知道没人管她高不高兴。 后来两次,容敏都是带着程韵回来,都不在除夕夜,而是春节里抽了两天空回家看看。 她们一家三口在,云洄之更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不好意思往前凑。 外婆为了照顾她的心情,那两天便格外疼她,什么事都哄着她。 云洄之也是后来才品出的。 现在呢,她过年是有妈妈的陪伴了,容敏还给她准备了个很厚的红包。 但是又没外婆在身边了。 她心里想,外婆如果能知道她跟小姨在这里,会很开心的,不用担心小女儿跟外孙女孤零零了。 楚若游今晚是一大家人一起吃年夜饭,所以开席得晚些,才吃不久,还发来一个新段子。 [没有谁家像咱们家这样,想发红包都发不出去,兄妹三个加起来上百岁了,没一个把成家添丁放心上,太自私了。] 云洄之笑得想死,[如果你家的红包给不出去,可以给我,我很喜欢。] 笑完又忽然有些担心,[亲戚有人针对你吗?如果有相关话题,圆滑些骗过去,别硬呛,被骂不说,还让自己难受了。] [我知道。] [回家之前跟我说一声。] [怎么?] 云洄之笑嘻嘻道:[别问。] 容倩看她抱着手机笑,“憋什么坏呢?” “没,就过会出趟门。” “把我带着。”容倩逗她。 “你是?” 云洄之有点疑惑:“好像跟你不熟。” - 到家以后,楚若游等了一会,顺便补了个妆。 辛瑜看她戴上帽子又要往外去,问她:“去你任阿姨家吗,我们一起,我也想过去坐坐。” 楚若游没急着否认,只是提醒:“妈,你身体还没康复,就别一趟趟往外跑了。” 说话间任家那边发来语音信息,问在不在家,说要过来坐坐。 楚若游又道:“妈,你在家等她们吧。我下楼一趟,很快就回来。” 辛瑜反应过来了,看了她眼,“好,去吧。” 出了小区,楚若游走了小截路,云洄之的车正停在那里,她开门上去。 “冷不冷?” 云洄之一手摸她的脸,一手握住她的两只手。 “冷。”楚若游说:“下小雪了。” 云洄之笑着将口袋里的红包掏出来:“给,不让你白来。说几句吉祥话,就是你的了。” 楚若游因为她的心意而欢喜,又有些惭愧:“可我都没给你准备。” “所以让你说几句好话嘛,我听着高兴是一样的。” “那就祝云老师新的一年年身体健康,万事胜意,感情顺利,美丽聪慧。” “嘴巴好甜!” 云洄之亲她一口:“我尝尝是不是真甜。” 她退开些,楚若游却 拿舌头舔了下她的唇,亲一下能尝出来吗? 这话太撩人,云洄之一时失控,将人锢在怀里吻得又深又急。 车里的温度高,亲完两人都有些发汗。 楚若游的口红被她吃干净了,拿纸巾小心地将唇周擦拭。 云洄之说:“你应该拖个行李箱出来。” “干什么?” “我躲进去,你把我带回家,今晚就可以抱着我睡觉了。” 楚若游习惯了她瞎说:“这么想跟姐姐睡觉啊?” “想死了。” “年后吧,乖。”楚若游摸她的头安抚。 云洄之帮她看了眼时间,“太久了,我送你回去吧,省得你不好交代。” “不用送了,外面冷,我走快点就行了。” “好,路上小心。” 等她走远,云洄之看了眼手机上的祝贺消息,突然瞥到被楚若游忘记在座位上的红包了。 大笨蛋!钱没拿都不知道。 她赶紧拿起红包下车追过去,在小区门口将人喊住,“楚若游,东西忘记拿了,你想什么呢?” 楚若游停住,被她说的无地自容,推卸责任:“都怪你。” 云洄之低头,小声问:“被我亲晕晕啦?” “闭嘴!回车上吧。” 将人打发走,楚若游转过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她妈和任予晗的妈站在不远处,正望着这边。 从云洄之那儿借来的温度又被剥夺净,她全身发冷,止住了颤。 硬着头皮走过去,“妈,你怎么下来了?” 任予晗妈妈先开口道:“我跟你妈在楼底下碰着,你妈说不放心你,我们就过来看看。那女孩子谁啊?” “我一个同事,今晚路过这里,找我说会话。” 辛瑜面色冷淡,疲惫低声道:“快回吧。”! 第 108 章 朔风猎猎,方才下楼时天上正落下小雪,雪花被灯火通明的夜晚照得怜弱不堪,她也懒得再上楼拿伞。 此刻,左手打着她妈带给她的伞,右手插在口袋里,感受着红包上属于云洄之道纹路。 红包上花纹微微凸起,她无意识地用指腹抚着,走的每一步都感到沉重,似乎站不稳就会跌下深渊。 任予晗妈妈不知是感受到了气氛有点怪,还是没有感觉,只是随口找些话说,“那个女孩子好高啊,是不是因为穿靴子了,比若游高了半个头。” “有鞋的原因,但她本身也很高。”楚若游轻声回答。 “是吧,看着有一米七几,比予晗都高。高点好看,现在没有女孩子高不好找对象的说法了。那男的高的,不在乎女孩高或矮,男的矮的,还想找个高的老婆改善下一代基因呢。” 她说着笑起来,想到她家好几个侄子都没比侄媳妇高多少,还引以为豪,便觉得好玩。 辛瑜沉默地听到这里,陪着任予晗妈妈笑了一声,“嗯,是这么说。” 叫裹着雪花的冷风吹得楚若游满腔难受,险些作呕。 好在她家离小区门口近,很快就进了单元楼,让这些话断了开。 楚若游从任予晗妈妈那里得知,任予晗在这边吃过午饭,还是回了婆家那边。 卓晖特意登门来赔罪,又是买花又是献宝,后来两人独处谈了一会,任予晗便消气过去了。 具体因为什么事吵起来,他们当父母的不晓得。 猜测是夫妻之间拌嘴争辩,也觉得正常,哪有一个屋檐下还不吵架的。 加上卓晖平时性情温和,给长辈的感觉是礼貌又稳重,反而任予晗稍强势些。 所以娘家这边没觉得女儿会吃亏,也就没把事情放在心上,见她愿意回去,皆大欢喜。 辛瑜从头到尾听完,欣慰道:“两口子年轻,难免有矛盾。能和好就行,不然这年过得你们心里也不好受。” “是。还好他们这么多年感情一直稳定,都不怎么吵,我还指望他们明年有生孩子的打算呢。” 说着脸上露出幸福向往的微笑来,还很“开明”地骄傲说:“我跟她说了,我退休后就是享福的,孩子我是不会帮她带。让她婆婆操心去吧,我就没事抱来看一眼就好了。” 经典话题一出,楚若游心觉烦躁,面上的笑容却更和煦,好不让人看出心绪。 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转而回了房,不再听那些话折磨精神。 客厅的电视传来华丽的音乐声和热闹的掌声,她坐下来,拆开云洄之给她的红包。 云老师这人能处,有钱还大方,厚厚一沓子红色纸张娇艳欲滴,楚若游数着钱笑出声来。 不全是因为钱笑,而是因为反差。 云洄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看外表清秀漂亮,可爱灵动,眼睛看见她,脑海就能想到很多美的事物,绝不会想到钱上。 但云洄之跟她相处之间,却总有铜臭气的存在。 初次聊天就开价八百,楚若游那时想,要的不低。但住宿费加上导游费,这个数应当给,也总得留些盈余在“临时女友”这栏上。 她当时若要低了,两三百这种,楚若游真不一定敢去。 后来她便每天晚上给云洄之转账,人一到夜里容易多情,感觉自己快陷进去时,她就转账。 提醒自己也是提醒云洄之,她们不过是这种关系而已。 有时候云洄之会不开心,她不开心也不在脸上发作,只是眼睛里的光暗淡些。 或是在床榻间作怪,让楚若游丢失所有矜持,掠走她的镇定和平静。 若她撑不住了,不想要了,云洄之就敬业又诚恳地说不做久点对不起收你的钱?[(”,然后愈发过分。 结束后楚若游咬牙暗想,这真是无赖做派。 她花钱是为寻开心,又不是菜市场买菜,必须称足对应的分量,三毛五毛还要还上一还。 所以后来她离开蒹葭时还故意放了笔钱,存心羞某人一下。 现在云洄之给她送的礼物也都实在,黄金首饰,厚的红包,跟浪漫好像沾边又好像不沾。 总之,当云洄之的形象与钱挂钩时,就可爱得过分了。 将数好的钱拍下来,发给云洄之,[喜欢。] 云洄之:[喜欢我还是…?] [你猜。] 楚若游含着笑出去,正逢任予晗妈妈打算走,她将人送进电梯。 楚决明一个人看晚会,声音调得低,期间电话和信息不断,忙着应付。 辛瑜则跟楚若游一起进了房间。 坐下,问她:“今晚这个就是之前你去她家过夜的那个?” “嗯。”楚若游眼皮跳了一下。 “来找你聊什么?我看她跑着喊住你,给你什么了。” 楚若游走去拉上窗帘,靠在窗边,看着她妈,淡淡道:“没说什么。” 后面一句干脆不回,早就不是乖乖回话的年纪了。 辛瑜也知道她的性格,她要是配合才奇怪呢。 “人住哪儿啊?” “新南那边。” “离你学校近,过来不顺路吧?” 楚若游随口说:“她刚好去她妈那,路过这里。” 心想,要是再问云洄之妈妈家在哪里,她就懒得再说了,查户口也没这样的。 辛瑜从她垂眸的表情里看出了她的不耐,没再问下去,“挺好的,身边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不会孤独。” “嗯。”楚若游点头。 辛瑜想着今晚看到的那一幕,那一刻她庆幸两个人没再有过分的举动,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任予晗妈妈讲。 “但是只交朋友不行,她们也不能一直陪着你。过完这个年,你可就算三十了。妈不是关心你年纪大小,但什么年龄干什么事,也该考虑以后了。” 楚若游刚想说话,忽听她妈又问了一句:“你现在单身吗?” 她顿时语塞,不知怎么说下去。 在她妈的催问下,反问了句: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不是单身,那你就要跟家里说,不要藏着掖着。等谈稳定了,明年把人带回来看看,谈谈订婚的事宜。如果是单身,年后肯定要给你安排相亲了,你不想见面,可以手机先聊着。你用不着抗拒,这种事又不丢人,你予晗姐跟卓晖不也是别人介绍认识。” 楚若游低声笑了一下,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原来是年还没过完,就急着考虑把我嫁出去的事了。” 辛瑜却没笑起来,反而轻叹了口气:“妈是想你一直在身边,但你自己看,逢年过节家里聚会,大家聊的都是你们这些事。你们小辈不省心,我们老的也没面子。你二哥这回认真了,明年就娶媳妇,你看你二妈今晚多高兴。” 楚若游静了很久,以防备的姿态抱胸:“我爸让你来跟我谈这些?” “你爸比我更关注,但这些话也是我想说的。他是怕跟你吵起来,所以不亲自说。若游,该懂事些了,父母又不是想害你。” 明知她为什么谈起这些,却不能戳破,楚若游复杂良久,因她的话陡然火大起来。 将情绪压下去,有些冷漠地说:“就说到这吧,今晚我不想聊,这个冬天都不要再聊。你身体不好,先不要操心这些了。” 辛瑜听出她不耐烦了,也不高兴,“我身体不好,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不操心你怎么行?” 没料到她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楚若游那般希望她快些好起来,不受病痛和治疗的折磨,她却拿这样的话来诛心。 楚若游的眼睛一下子发酸,眼泪将眼眶模糊了,她压抑地问:“妈,拿话吓我有什么好处呢?” 辛瑜压着声音,“我在跟你沟通,是你想回避,还拿我的身体做挡箭牌。” “好啊,我们沟通。”楚若游点了点头,抬手将眼角溢出的眼泪擦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听听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说吧。” “过完年三十岁、让你们没面子,二妈因为家里有喜事很高兴……说到最后,来一句不是想害我。” 楚若游问她:“父母当然不害自己的孩子,但说了这么多,有一句是为了我吗?你们为了你们自己不被人背后说闲话,所以必须逼子女去完成大部分人在做的事情,哪怕子女不情不愿。” 辛瑜算是听明白了,脸色更加难看,“你觉得你没问题,是我们当父母的自私了?” “你们没问题。但我们大家都自私,互相指责不着,但凡有一方无私,就不会除夕夜在这里闹了吧。”楚若游戳破。 “那你没有想过,我为什么现在跟你说这个?” 楚若游当然知道原因,将脸撇开,没再说话。 “你跟那个女的到底什么关系?” “朋友。” 辛瑜站起来,走向她 的位置,抬头看着高她许多的女儿:“只是朋友?” 楚若游继续以沉默替代回答。 “你说是普通朋友,我就信你了。” 辛瑜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也搜寻过相关信息,但当话说到这里,她还是做不到若无其事地劝说。 几乎崩溃:“否则,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还不如……” 她在女儿哀求的目光下把话断了,不再咒她自己。 楚若游眼睛里的泪还是没蓄住,跟她母亲的眼泪一同落下来。 就像回到很小很小的时候,被抱在怀中的她因为生病难受而嚎哭,母亲会心疼到跟她一起哭。 母女俩的眼泪烫到了彼此。 - 云洄之春节期间不得闲,即便不情愿,还是跟着容敏探看了几家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亲戚。 其中就有任予晗婆家,卓晖跟任予晗都在家,看样子已经和好了,看上去还是很恩爱很般配。 听说她们吵架时,云洄之不知怎的,想到之前在餐厅撞见卓晖跟客户。 是不是真的客户也不好说,虽然他们当时并无亲密举动,但云洄之总感觉卓晖特别紧张。 但这是她瞎猜,乱猜人家私生活还挺不好,她连楚若游都没有告诉,以免像个长舌妇。 任予晗给她倒茶,跟她坐在一起闲聊:“这两天见着若游了吗?” “除夕那晚见了一小会。” “她妈妈身体又有点不舒服,她这几天都在家里。” 这回云洄之没有暗暗破防,而是点头:“我听若游说了,她妈除夕出去吃饭,吹了点风又感冒了。” 任予晗感慨:“主要阿姨的身体还没好全,天气又冷,确实不能大意。” 云洄之跟着小叹口气,若游肯定又焦心死了。 回家路上,容敏突然问她:“刚才听到予晗说到楚老师,她们认识?” “嗯,她们是很多年的朋友了,两家还是邻居,关系不错。” “那真是巧啊。” 云洄之微笑说:“我也觉得巧。” 容敏说:“开学之前,哪天有时间,你请她来家吃饭吧。” “啊?” 云洄之在想这是哪一出? 生怕容敏又说让楚若游不开心的话,还要连累她去哄。 “算了,她家挺忙,估计没时间。” “没时间就算了,不急。” 晚上云洄之照常跟楚若游开视频,两人互相笑了一阵,不说话,就是看见彼此的脸就足够高兴了。 云洄之跟她说:“我妈今天还想请你来我家吃饭。” 楚若游惊讶地挑眉,“为什么?” “不知道。要么是想继续打探你跟我们的事,要么就是试探我的客气话。往好点想也可以,但是在不确定她的态度之前,我不会让你跟她多接触,让你为难尴尬。我拒绝了。” 云洄之说罢甜声道:“虽然 我很想请姐姐到家里吃饭呢。” 楚若游笑,之后似是挣扎了下,决心跟她坦白。 “我妈,好像也猜到我们俩的事情了。” “怎么猜到的?”云洄之被吓到,主要她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别再气着。 楚若游说:“放假前后那段时间,我天天陪在医院里,她估计感觉到我有点反常。那天晚上,我们在小区门口,她看到了。” 云洄之捂住嘴,一双大眼透露出惊恐:“那晚我没做出不妥的举动吧?” “没有。”楚若游让她淡定点。 云洄之在外很有分寸感,两个人牵手都不经常。 只是前不久才夜不归宿,那晚时间点又特殊,暗暗证实了她妈妈的猜想而已。 “那你怎么圆过去的?” 楚若游说:“没有圆,我没说话。” “你怎么能不说话?” “难道要我骗她?” “你就说是普通朋友啊,好朋友,闺蜜之间多亲密都很正常。哪怕就是我们俩嘴对嘴被她发现,你都可以说因为开心想亲一下,仅此而已。” 云洄之主打一个嘴硬,在没打算出柜之前,肯定还是死不承认。 看她表情不愉,云洄之收敛了跳脱,劝慰说:“你是不想撒谎骗你妈对吧,心里有负担,我能明白。但你妈身体不好,这个时候出柜不恰当,善意的谎言嘛。而且咱们要慢慢来,才在一起不到半年,你就是跟她坦白,她也不会觉得我们多认真,反而想办法急着拆散我们。” 云洄之倒不怕人拆散,只是不想楚若游面临那种压力,搞得假期煎熬。起码等开学再说,到时候不在家,也能躲一阵子。 “我都知道。” 楚若游声音有些沉:“但我不想撒谎不仅仅因为对父母撒谎有负担。” 云洄之安静下来听她说。 她说:“是因为,我不想违背我的心。我很想坦白,告诉他们,你不只是我的朋友,你是我的恋人” 她因为痛苦而露出自嘲的神情一瞬间刺痛了云洄之,云洄之心里一疼,顿时有点儿想哭,又很气自己。 楚若游因为在意她而扛着压力,她刚才还在那里吧啦吧啦说废话,还去教楚若游撒谎,讲一堆没有用的大道理。 楚若游怎么会不知道那些呢。 “你好爱我。”云洄之郑重其事地说。 情绪被她一句话打散,楚若游脸上发烫,好在没红。 想说还没有到那样的地步,可也没法否认。 云洄之旋即露出大大的笑脸:“其实我也是,我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你是我老婆哦。” 楚若游无奈笑了下。 做不到的。 “可是这样有一点不冷静。” 云洄之说:“我当然希望我们被家里人认可,得到祝福,可是不能冒失嘛。你不想否认我们的关系,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会因此欣喜若狂。可我希望你把你自己放在首位,如果条件不允许,一定别为了我去犟。该骗就骗,别不好意思。” 楚若游没说,她妈既然怀疑了,口头否定是没有意义的。 唯有按着他们的想法去相亲,恋爱,谈婚论嫁,他们才会当真。 所以,这个谎撒了意义不大,反而招来很多麻烦。 “我知道了,别担心我,我会处理好。” 云洄之趴在枕头上:“相信你,再有压力要跟我说哦,不要一个人闷着。” “知道。” “那挂了?早点睡。” 楚若游摇头,有点儿委屈:“洄之,我有压力。” “啊?” 这也说得太快了,云洄之猝不及防,轻声问:“那怎么办呢?” “想见你。” 楚若游突然脆弱,像支撑不住似的,“想抱你一会。” “安排。” 云洄之想也没想,掀开被子就下床:“你等我,我这就去找你。” “哎。”楚若游被她的雷厉风行惊到,“很晚了,就是这么一说,你别来了,外面很冷。” 只是想跟女朋友撒娇而已。 “可是我也刚好很想见你,也想抱你一会,想缓解你的压力。” 云洄之蹲在床边,对着镜头里的人扑闪着眼睫,乖乖地说:“我不怕冷的,只要你想要我,任何时候我都会出现。”! 第 109 章 在跟心仪之人表达情意时,人人都是英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说得冲动了,什么都可以不要,仿佛只要靠爱就能活下去。 当然了,说的人也就是冲动之下说说,说这个叫浪漫,叫嘴甜,叫提供必要的情绪价值。 落到实处,很多话便不切实际,或者做起来极其费事。 云洄之才一出了家门,便感觉到噬骨的冷意,冻的她几乎面瘫,牙齿打了个颤。 天冷实在歹毒可恶,哪怕像她这样的自我发光发热的大美女也抵挡不住。 心里顿时有些疑问,这个门是非出不可吗? 她是很喜欢、很思念她女朋友不错,但是,为什么要在楚若游说很晚了别见面之后,她仍坚持在春节末的冷夜出门? 除了让冷冷的冰雨在她脸上扑打,让她怀疑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以外,还有什么要事来着? 她被零下几度的温度捆住了,思维也僵住,迟钝地想了一会。 终于在进车之前想到,还是因为要谈恋爱。 对她们这种很会谈恋爱的人来说,区区天气是不能影响感情的。 谈恋爱不能怕热,也不能怕冷,否则就少了太多珍贵记忆。 在最热的七月里,她跟楚若游约见,顶着烈日爬过山,排过奶茶店门口的长队。 若不是一起流了半个月的汗,在高温底下教阳光烘烤过,把单身下躁动的情愫煮到沸腾烫手,半是中暑的大脑晕晕沉沉,“爱情”这个奢侈品一时半会也得不到。 现在到了最冷的天气,虽然被风吹得清醒无比,但多见一面又怎么样呢? 冬天更需要爱情。 她思绪飞舞,极力说服着自己把车往寒风弥漫的城市里开,把暖和的被窝抛在脑后。 新家不远处就有商圈,她进店买了两杯热奶茶,打包了份热乎的小食桶。 她在还有三个红绿灯时给楚若游发了消息,等车开到,楚若游刚好走出来。 一上车就闻到香味了,“还有夜宵啊。” 云洄之开车远离小区周边,心有余悸,不想再被楚若游的熟人撞见,给她多添麻烦了。 但过会要送楚若游回来,她也不开远,找了处最近的偏僻的停车点,将车稳稳停住。 车外寒夜彻骨,车内暖如天堂,云洄之将衣服敞了怀,跟楚若游享受起夜宵。 楚若游平时晚上吃得讲究,为了保持身材,入夜后极少进食。 但今晚她一句废话都没有,接过便吃,云洄之停好车时,奶茶都喝了三分之一了。 云洄之看着她,刚出门时心里头的那点儿毛躁尽数褪去,一点不觉得冷了,甚至想将棉衣脱下。 问她:“好不好喝?” “有点儿甜了。” 云洄之惊讶:“给你安排的三分糖还甜?” 楚若游闻言看了下纸杯上的标签,上写着标准糖,波澜不惊地说:“我喝错了,还以为 两杯一样。” “我忘记说了。” 楚若游把喝过的奶茶给了云洄之,自己重新开了另一杯,尝了一口,“这杯味道好多了。” 因着她的不客气,云洄之笑起来,靠近她,在她唇畔亲了一下。 楚若游还没发话,她顿时紧张地坐回去。 探头探脑,在车子周围有限的视角里看了一圈。夜深人静,无人到访,这片房子烂尾了,离楚若游那边居民区稍隔了段距离。 不担心有人会看见,看见也没什么,只要不是熟人,那都没事。 好像也没监控在顶上,或许有,她没发现,也不在乎。 只要楚若游家没有亲戚刚好值夜班,又负责这片的监控,又全神贯注盯着她们就行。 她鬼鬼祟祟侦查四周的样子把楚若游逗乐了,自己夜里出来见她,就是知道没有风险,哪怕停在小区门口也不碍事。 云洄之不仅开到偏处,还要这么谨慎细微。 见她表情踏实下来,楚若游才开玩笑说,“你给我的感觉好像正在躲原配。” 云洄之服了她的锐评,跟着瞎扯:“玩剧情扮演是吧,深更半夜等枕边人睡了,我出来跟你偷情。” “那更刺激了,我还没做过小三呢。” 云洄之喝着奶茶,没让呛着就是心理素质好了,“好巧,我也没找过小三。” 笑声抑制不住,楚若游搁稳了奶茶,凑近她,览了一遍她可爱的小表情。 云洄之穿了件雾霾蓝色的棉衣,显得肤色很白,正面两个口袋开得方方正正,看着甚是喜人。 楚若游沐在她爱慕的目光里,随意将手插.进她的棉服口袋。 本也只是个亲昵的动作,这样会离她更近,却不想一手进去,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楚若游从疑惑,到惊讶,继而面色复杂,甚至想拿出来看看是不是。 而云洄之脸上的尴尬藏不住,脸都被看红了,支吾了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 楚若游手也没伸出来,看来就是她想的那样了。 “我……” 云洄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出门前穿好衣服,极为自然地从抽屉里拿了一盒放进口袋。 她自己都没把这事放心上,直到楚若游将手伸进去,指头跟纸盒触碰出声的瞬间,她才想起来自己带了这个。 “你是每天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什么话!说的我好像不是好人。” “你是好人啊。” 楚若游靠近她:“好得不能再好了。” 云洄之被她的语气撩到:“哪方面?” 楚若游笑了,眉眼里精琢的风情在无风又温暖的空间里摇曳,“所以,你是特意带着的,你想在车上?” 挺想说是,虽然没正式想过,但好像还不错。 但云洄之倒底还是长得太漂亮了,漂亮的人无论怎么不拘 小节,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美女的包袱,她自认为。 她脸皮薄,否认了:“没有。我就是觉得大晚上约会,说不定呢,装着也不影响。不是非要怎么样……” 楚若游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手从她口袋拿出来,拿给她一块香芋派,“吃吧,待会凉了。” 云洄之让甜食抚慰了味蕾和胃,才从刚才的尴尬里脱身。 两个人将座椅放倒些,休闲地半躺,吃着东西闲聊。 既没有再谈及视频里说的那些现实压力,也没有再聊方才的小插曲。 云洄之刚好热了,干脆脱下外套扔后面,将那盒说不清楚的物品抛远了。 跟楚若游聊了些轻巧好玩的事,最后聊起八卦,她那个网红朋友闻子找到了新的对象。 楚若游微微有点讶然,却也没有评判什么,只是说:“那很好啊。” 云洄之却晓得她没说出口的内容。 那么多年的感情,从校园到创业,拍了很多恩爱的视频,还有很多盼着她们复合的CP粉。 结果才分了几个月,还没断干净,就坦然地接受了新人的闯入。 旁观者是会觉得,有那么一点儿薄凉。 但仅仅因为旁观者不能感同身受罢了。 有时候,恰恰是因为之前的爱恨情仇牵扯得太久了,在断开以后获得自由时,会不适应一个人,但又不想再吃回头草,于是格外积极地去找新人。 内心高度需要爱的人不会因为一次恋爱没发挥好就心灰意冷,他们认为,只是没遇到合适的人;或说时机不对而已。 这说起来是一件不那么理想主义的事,构造浪漫,再撕碎浪漫。 爱可以短暂,可以长久,可以反复,但是爱能永恒吗? 两个人都没有深谈下去,云洄之笑着说:“是个特别可爱的女孩子,她给我发了照片,对象一看就是那种软糯糯的性格。” 楚若游看她满脸赞赏,故意问:“你喜欢软糯糯性格的女孩?” “我不喜欢,我比较贱,我喜欢坏点的,有味道。” 云洄之实在得不能再实在了。 “什么味道?” 楚若游手搭在她腿上,虽然问她,脸上的表情却很受不了,显然是“你不要再说了”的提示。 云洄之乖乖用薯条堵住自己的嘴。 心想女人味啊,还能什么味。 楚若游也跟她聊起身边的事,关于她堂哥表姐们的,有趣可聊的都捡来说了。 她跟云洄之聊天很舒服,无论多无聊多事,云洄之一接过去,就能谈得很有意思,让她有说下去的欲.望。 但她从始至终没有提及任予晗,也不是刻意,就是完全没想到。 云洄之亦然。 聊了许久,云洄之一看已经过了十二点。 夜宵也吃完了,她拆了两包消毒湿巾,分别跟楚若游擦着手。 本来两人还在说话,擦着擦着,都变得沉默 了。 这沉默让人发闷,可能车里空间太小,经不住两个人在里头缓慢又深深地呼吸着。 于是云洄之在开窗跟开口之间,选择把车里的灯关了。 最近的路灯离停车点尚有一截距离,黑暗从四面笼罩,但光源总不会完全消失,对方的轮廓还是清晰可见。 云洄之甚至看得到,楚若游目光变得幽深。 “去后面坐会?我想靠靠你,再歇一会,就送你回去。” 楚若游没说别的,答应了她,转到后排坐。 云洄之将刚才扔来的棉衣拿起往旁放,微靠在楚若游肩上。 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去看远处发亮的路灯,照着一片冷清的区域。 冬日的街头凄冷异常,仿佛她们被困在夜色里,正等人救援,在那之前要保存体力一样。 因她脱了外衣,楚若游闻见她薄衫下传出的浓郁的身体乳味道,牛奶味,裹着点清甜,不腻,很诱人。 你悄悄出来的吗???[”云洄之问。 “我爸妈他们睡得早,我就直接出来了。” “哦……那晚一点回去也没关系。” “也不好太晚。” 楚若游说:“熬夜会变丑。” “我们天生丽质。” 楚若游放松上身让她靠,闻言只是动手,精准地抬起,戳在她下巴侧处新冒出的一颗痘,“这是什么?” 云洄之解释:“这不是熬夜熬的,是最近大鱼大肉吃多了,有点儿上火。” “痛不痛?”楚若游轻轻摸着那儿。 一颗痘痘,还能痛到哪儿去。 但是云洄之说:“痛。” 楚若游闻言想低头看她下巴,她一动身云洄之就从她肩头起来了,享受着她关切的目光。 拿目光很快从下挪上来些,到云洄之水润润的唇上,然后吻了上去。 搂住彼此纤细的腰,吞下对方的气息,搅乱对方身上淡雅的香。 熟悉的身体在愈渐加深的吻和抚摸中变得柔软,云洄之往后靠倒下去,后脑抵在车窗上,肩下是那件装着敏.感物品的外衣。 她被楚若游亲得意识迷乱,胆子和欲念却大了,手也没规矩。 原本觉得不太合适的事情,突然好想去做。 是有那么一点离经叛道,但是,兴之所至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她睁开眼睛,停下回应,与感知到的楚若游对视上,用眼神询问对方的态度。 楚若游看懂了,但只是一时失控,真要行动,又没有那个决心。 垂了眼眸,犹豫着,将乱了的心跳捋着。 云洄之见她不爽快,也很快冷静下来,没耍赖地去求她哄她。 毕竟是在外面,还是收敛些好,也不急这一时。 她坐起来,又看了眼车外,将外衣拿进怀里。 咳了一声说:“我送你回去?” 楚若游“嗯”了声,将她外衣口 袋里的那盒东西拿了过去,装进口袋,面色淡定说:“没收了。” 云洄之笑:“行,你都收走,反正上次不戴也很舒服。” 车灯打开,楚若游红着脸瞪她眼,云洄之欢喜地朝她甜甜一笑,去摸她的脸颊。 上次一起过夜还是在蒹葭镇,云洄之去的时候满心沉郁,哪想得起来这方面的事,更没想到楚若游会真过去找她。 楚若游亦然,能把人哄回来就够难的了,别的也没想。 所以那晚没用,还做了很多次。楚若游没说,但云洄之是觉得有点痛的,不过因为很爽,那点儿痛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这样一想又有点儿热了。 楚若游在下车之前,做了个决定:“你明天有时间吗,下午我可以过去,晚饭一起吃?” “有时间,家里也没人。” “那说定了。” “回去困了就睡,不用等我消息。” 云洄之等她进了小区才开走,到了家,还是发了条消息跟楚若游报备一声。 楚若游不仅没睡,还发来一张照片。 云洄之看了,还没彻底静下来的躁动又翻滚起来,迫得她感觉呼吸都不畅。 照片上是两个紫色的包装袋,并着撕开了口,里头的东西显然被人取走使用了。 她忍不住去想象使用者是如何进行的,动作,声音,画面全在她脑海里,一遍一遍,熬得粘稠。 她发出去一句:[还有别的图吗?] [没了,晚安。] [明天下午见。] 云洄之觉得今晚很难睡着,这十几个小时将无比难熬。很难不怀疑这是场阴谋。!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10 章 抱着某些想法和执念入睡,梦到相关内容的机率就高些。 云洄之在梦里还与楚若游待在车上,她们无所顾忌,胆大包天地在车子里脱衣偷欢。 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受使环境脱离了严寒,春草横生,街边的树盛放开了花。绯红色的花瓣落在车顶,再缓缓滑下来,经过车窗。 楚若游背对她,在她怀里,与她一同看着落花的树,一同堕落,靡靡之音在车里辗转。 熬过夜,再加上梦做得欢,云洄之隔日早上醒得格外晚些。 醒后赖在床上,将记住的梦境片段回味了好多遍,野火一样,烧得她快在冬天蒸发了。 于是发消息问楚若游几l点能来,紧接着是骚扰般的刷屏。 一排爱心,一排亲亲,一排玫瑰花,各种闹腾的表情包,可爱的,骚包的,疯癫癫的,一股脑发过去。 楚若游:[小猪睡醒了?] 云洄之:[?] 又是一排“翻白眼”发过去。 楚若游:[预计一点过去。] [我在家洗干净等你来!] 客厅坐满了客人,楚若游在闲碎的聊天中收到这一堆吵闹的消息,似乎能想象到云洄之刚睁眼,边发消息边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样子。 心情极好,但表情没任何变化,彷佛只是收到工作信息,随便看了几l眼。 她将手机熄屏,对将话问到她头上的二妈礼貌深笑,认真温柔地答着话。 细描之下的妆容将熬夜留下的痕迹遮住,勾勒出的端庄大方,将昨夜的短暂相见掩成了一个秘密。 人还在客厅,心思早已飞远了。 这边云洄之洗漱完已经十点多了,没什么胃口,喝了杯蜂蜜水,给自己做了顿白人餐,吃得颇为清爽。 边吃边研究学校的文件通知,快要开学了,事情又来一堆。 假期过得太舒服了,乍然发现还要回去上班,又要看早读和晚修,开会和备课,抗拒感油然而生。 但开学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每天看见楚若游,甚至还能每天一起睡觉。 不必像现在这样,见个面要开几l十分钟车,动辄几l天看不着人。 所以,她又生出些期待。 生活就在抗拒和期待中周而复始。 将家里收拾了一遍,忙得微微出汗,索性洗了个澡,洗完开始等人。 快两点时,楚若游才过来。 云洄之嘴快翘到天上去了,明明正打着游戏,还将两分着急演成了七八分,“迟到了。” 楚若游拎了两杯燕麦咖啡上来,来之前已经跟她解释过。她还善解人意地说不着急。 所以楚若游也知道,这人现在就是跟她闹小脾气,等着她哄。 好声安抚说:“中午家里有客,午饭吃得晚了些嘛,等急了?” “急,梦里都是你,从早上一睁眼就开始想你,一直想你一直想……唔” 她的唇被楚若游封住,温柔地吻了一会,楚若游离开,温声蛊惑:“这样有没有缓解一点?” “不行。” 眉目流转,楚若游笑了:“你想怎么样?” “你说呢。” 云洄之很是刻意地做了个舔唇的动作表示馋,成功把楚若游逗得笑出声。 “还不够油,差点味道。”楚若游点评,将咖啡从纸袋拿出给她。 云洄之皱皱鼻子,哼哼了声,拿到手忽然问:“都两点了,为什么要买咖啡?” “想到就买了,刚巧路过,你不是喜欢喝吗?” 云洄之却非要曲解,没安好心地凑到她脸前,“肯定是想让我提提神,精力足点。” 楚若游看她表情欠欠的,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真想把咖啡泼她脸上,当然也舍不得,嘴上认了般地说:“是是是,喝你的吧。” 云洄之嘿嘿,尝了一口,嘴甜地说:“姐姐买的咖啡就是香。” 说着牵起楚若游,晃晃悠悠回了房间。 楚若游脱下外衣,先进卫生间去整理了下,云洄之靠在门口看她。 眼妆精致,带着点妩媚,眨眼间风情万种。 毛衣是修身款,修得丰盈与窈窕绝不矛盾,咖色的裙子包住漂亮的臀线,也将修长的腿藏了些。 称心如意。 她又自我陶醉起来,她飞行员的眼睛果然是厉害,找对象能找着这么好看的。 才看着楚若游洗完手准备擦拭,云洄之接到个电话,看了一眼,是许久没有见面的沈嘉嘉打来的。 不大想接,便跟楚若游说了,“我能不能挂?” 楚若游想知道对方联系她什么事,“接吧,你挂了她还不是会一直联系你。” “那好。”云洄之也没有避开她的意思,只到一旁坐下接了。 两人上次联系还是除夕夜,沈嘉嘉给她发来祝福短信,她回了一句。 之后说了几l句客气话,互相问了好,再多的云洄之便没往心上去记了。 还是从沈嘉嘉嘴里,她才想起来,上次沈嘉嘉问她在夏城可好后加了句“下回有空去找你玩”,云洄之客气地说了句欢迎。 这就像跟不熟的人说“改天吃饭”一样,只是为了表达礼貌,还真没打算凑一起吃。 “你周末要过来?” 她回头看了眼楚若游,楚若游面色淡定,只是走过来,侧靠在她身后。 云洄之已经觉得头疼了,“你是旅行,还是有什么事吗?” “就是想你了,想去你的城市看看你,不可以啊?” 沈嘉嘉的声音娇滴滴的,一如既往地自来熟,格外地“不计前嫌”,好像两人在蒹葭的不欢而散早就过去了。 楚若游的手搭在了她肩上,不轻不重地捏着,神色还算自然。 云洄之恰巧这两天肩膀发酸,被她按得又疼又爽,想躲却躲不开。 尴尬 笑了几l声,云洄之直白地说:“嘉嘉,你别跟我开玩笑了,要是不说清楚我还真不敢招待了。我可没那么好看,值得大老远来一趟。” 楚若游的手摸到了她脸上,沿着轮廓轻轻抚摸,仿佛在凉飕飕地说,我觉得你很好看。 “洄之,我对你的心意,我知道你瞧不上,但是别否认行不。我就是很久没见你了,想看一看你,我以为我离开你也不在乎,但老是想到你,我也没办法。” 沈嘉嘉说得很是诚恳,楚若游听得非常清楚。 她的手又下移,做了个掐云洄之脖子的动作,没真的施力,但显然已经很不满了。 云洄之闲着的手覆在她手上,无辜地抬头看一眼她,委屈巴巴。 又低头说:“我不想否认什么,很谢谢你想着我,但我觉得见面没有必要了。我有女朋友了,咱们俩从前没可能,往后也没缘分,不必再见了。” “你女朋友是谁啊?新认识的吗?”沈嘉嘉追问。 云洄之抬头看了眼,真怕楚若游这个时候出声,还好,楚若游除了将手往她衣领下塞,也没有别的打算。 因为她不太想沈嘉嘉知道她更多的事情,尤其情感方面,尤其关于楚若游。 “你还有别的事吗,我现在挺忙的。” 沈嘉嘉问:“你不希望见到我了吗?作为朋友,去看看你也不行?” 语气已经有点生气了。 “……”云洄之挡不住楚若游在衣服下调戏她的手,又急又羞,同时有点儿不耐烦。 “别来了,太远,我也没时间陪你,我过两天就上班了。回聊,先挂了。” 她才按了挂断,楚若游的身子顿时倾下来,语气有些冷地笑着问:“回聊?择日不如今日,又不忙,怎么不多聊一会儿?” “我平时真的没有跟她经常聊天。”云洄之举手说。 “我说了吗?” “我先跟你解释一下。” “平时不聊,人家就想你了,要来见你了?” 楚若游微笑,居高临下抵着她的额头:“魅力很大啊。” 她的眼影晕染得很温柔,颜色很适合冬日,使她的气质像一杯燕麦拿铁,醇香诱人。 只是眼眸里被灌了几l道寒风进去,嘴畔虽然在笑,却更像笑里藏刀。 “我刚才其实想跟她说我买完房子没钱了,怕伤着她自尊。” 云洄之现实又清醒地说:“她每次找我基本上都离不开钱字,要么就是让我找朋友帮她办什么事。反正你相信我,她肯定不是真想我,平时真的一句话没有。现在就是拿这些话拿捏我,觉得我会不好意思拒绝。” 楚若游站起来,不再挨着她,表情不快:“说明以前你很吃这套。” “以前只是念着是同学嘛,所以能帮就帮一点。她就是不跟我说这些话,我也会愿意帮她,但她非要说。” “念着的不只是同学吧,是你那位……” 楚若游及时将话止住了 ,算了▃_[(,不翻旧账,以前的事跟她又没关系。 云洄之心里暗爽,终于轮到你醋了。 故作怯怯,仰头看她,牵住她的手,卖乖说:“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再见她了。” “呵,她现在说她到机场了,让你去接,你接不接?” “不接,我让她自己玩,我没空去。” 楚若游“哼”了声:“我不信。” 谁不知道云洄之老好人一个,到时候还不是跑前跑后照顾着。 云洄之立即站起来,楚若游看她架势不对,立即转身要走,被云洄之从后抱住。 “哎呀,干嘛生气啊?你就当我接了个骚扰电话行不行?” “骚扰电话还有回聊一说?” “敷衍嘛,又不会直接拉黑。你怕我跟她有什么啊,你太多虑了,我不恨她都算好的了。 夏天要不是她突然出现,非要借钱,我也不会那么快露出马脚,被你发现我撒谎,害你气得一走了之!” 楚若游哪是真的生气,听到她这话已经笑了,嘴上还凶巴巴道:“是啊,不然你就可以多骗我两天了。” 云洄之没有话接,只能哼哼唧唧地在她耳边蹭,撒娇撒痴,“不许不开心,好不容易一起过一个下午呢。” 这话说得楚若游心软了,放松下来,靠在她怀里。 云洄之低头在她耳边问:“去床上?” “不要。” “为什么不要?你昨晚自己就够了?” 楚若游有点儿恼,“闭嘴!” 云洄之偏不,将她搂得更紧,掌心贴着她腰际,较真地问:“你自己来舒服,还是我帮你舒服?要不要当场对比一下?”!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11 章 城市的公众号里,她最近读到过这么一句诗,“白雪却嫌春色晚”。 妙趣横生。 被剥夺了光线,隔绝北风与寒凉,感官异常敏锐,屋里舒适得像初春时分闭上眼睛的午后。 但因温度在短期内骤然升高,暖得不那么自然,让人发汗的同时,又时刻想着还在冬日。 肆意狂欢不是夏天的特权。 于是不免怀疑窗外的空间,会不会正落下一场如落花般洋洋洒洒的大雪,顷刻间席卷整座城市。 困住离别的脚步。 白雪嫌弃春意晚,而她们正描画一幅风光旖.旎至不能被人窥见的春色。 甚至她本人也看不见。 丝绒眼罩覆于她眉眼,遮挡住她的视觉和半张面容。 于是被吻得微微发红的上唇便格外引人注目,贝齿咬着唇侧,隐忍不住,该溢出的声音如溪水般涓涓流淌。 见那烂漫春光浓艳,在楚若游半张面容之上荡漾,云洄之心旷神怡,摘下她的眼罩,抚摸她微皱的眉间。 诱哄着说:“我家隔音很好,你不是说你的声音可以大吗?我还没听过,要不要让我听听?” 楚若游眼也没睁,又一蹙眉,似乎在表达不满和拒绝。 陡然快起来的春风却搅碎原本就不平静的湖泊,泛滥上岸,要不了多久,云洄之期待的春日佳音便与她的节奏契合了起来。 她在盛夏时,从不敢想与楚若游能一起见一见春天。 那时候她是楚若游旅途中的过客。 但现在她敢了,她想,很快她们就能见到真正的春天。 她会带楚若游去公园,去郊野,徒步也好,野餐也好,她们会享受她们的时光。 楚若游没余力去回想夏天,更没功夫畅想春游,只知道她快失去最后的清醒。 她躲也不能躲,她可以选择不看眼前的景致,却无法从中脱身。 手腕与脚腕都被束,方才还轻抚她眉眼的手忽然无情,在她仰头喘.息间紧紧丈量她的前颈,使她呼吸愈发艰难。 从头到脚,都是别人在操控,最初戴上眼罩时,唇上覆着的是唇,之后,听见耳边传来膝盖与枕头摩擦的声音,她也只能接受。 因没有一处受她自己的控制,于是被欺凌之地逐渐失控。 她的声音很快高起来,又很快跌了下去,她仿佛死于一场皑皑冬雪中,又好似溺在春水横澜间。 手得到自由以后,先擦了眼周受刺激后生理性流下的泪,然后便遮住了脸,弓起身子,将疲倦、虚弱和羞耻慢速处理着。 沟壑是填不满的,这次填这么多,哪怕满了,下次却会更深。 接纳尺度就在一次次的尝试中变大,甚至自己都吃不消,也不明白怎么发展成这样。 云洄之乖巧地趴在旁边,想轻轻将她脸上的手拉开,看她的状态。 她不许,“别动我。” 云洄 之一听到她有些不悦的声音就更乖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手腕还是脚腕,我帮你揉揉?” “不用。” “是累了?” 云洄之态度温柔:“你现在睡一会好不好,过会我做饭,冰箱里有很多你爱吃的。” “云洄之。” 楚若游闷声喊了声她。 云洄之心觉不好,声音更柔,“在呢。” “你真是个王八蛋,妈的。” 啊?还生气了。 云洄之反省自己大概是个switch,刚刚欺负人挺嗨的,现在被这么恶狠狠骂了一句又挺爽。 她笑了起来,蹭过去,“我是,你多骂我两句。” 楚若游懒得理她,捂上耳朵。 她很无辜,解释又撒娇:“都是你允许的嘛,你说可以接受。之前我们不是也分别试了?我最喜欢你了,又不是故意欺负你,就想让你开心。” 只是这次更过分而已。 毕竟在自己家,随便折腾,没有心理负担。 楚若游听到就烦,“别讲话,我要睡觉。” “好的。” 云洄之帮她盖好被子,看时间还早,就躺一旁看手机。 过了一会,楚若游忽然翻身,看她正打字,问她:“在跟嘉嘉聊?” 怎么还没过去。 云洄之又是反省:“我以后是不是不该这么喊了,太亲密了是不是?” 楚若游说:“不亲密,刚刚好呢。” “我跟她说清楚了,我现在工作跟恋爱都很忙,手头也不宽裕,她来了我不能好好招待。她听了就说那算了,等天暖和再联系,冬天她也不爱出来。” “不说清楚也没事,让她来嘛,像在蒹葭镇那样,陪她玩多好啊。” “瞎扯!现在是说反话大赛吗?” 云洄之笑得欢,兴致勃勃地加入:“我也觉得好呢,这就邀请她来。” 楚若游也笑:“我很愿意让你陪她腻腻歪歪。” 云洄之点点头,满意道:“我真不喜欢看你因为她吃醋。” 楚若游语气轻飘飘:“我没吃醋。” “我相信你没吃醋。” “我相信你相信了。” 云洄之趴着,枕着自己手臂,侧身看她,“我现在一点都不想你来抱我。” 楚若游看着她的期待,表情终于缓和下来,靠过来抱住她,感受到她腰间还有微微汗意。 “我不想抱你,讨厌鬼一个。” “骂我王八蛋,还说我讨厌鬼,楚若游,我不要喜欢你了。” 云洄之眨着眼睛笑,反话说得不亦乐乎。 胸口一闷,楚若游有点恼了:“好啊,那你跟我分手。” 云洄之头脑一热:“很快就分。” 在她腰间的手蓦然收紧。 云洄之吃痛:“错了!” 有那么一会没说话,楚若游发现,哪怕是 在这种无聊的互动游戏里,她也没办法妥善地消化这些话。 就行突然开了窗户一样,放跑室内的暖气,她无衣蔽体,冻得瑟瑟发抖。 她低头,抵在云洄之的颈窝边,很平静,也很严肃地说:“我不要玩了。” 云洄之觉得刚才那两句是过分了,轻摸着她的发顶,“不玩了,都是反话。事实上我会永远永远喜欢你,一辈子都不跟你分开。” “这句到底真还是假?” 云洄之笑:“你要我回答这个问题简直是在羞辱我对你的爱。” “就要你回答。” “真。” 云洄之跟她保证:“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想跟我分开,我永远会坚定地走向你。”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说到这里,云洄之忍不住问她:“若游,这段时间,有没有一个瞬间,哪怕很短暂,无意识的,你会突然想到,如果没有我这个人出现就好了?如果没有与我恋爱……就轻松了?” 她是一个聪明人,总能发掘那些最细微的情绪,她还是忍不住去想。 她在楚若游的沉默里笑说,“我没有恶意揣测你哦,别紧张。我只是想,如果是我在你的处境,我大概会忍不住这样想个一两次,因为很累嘛。” 人在面临困境时,下意识的退缩是本能反应,怎么可能不想呢。 因此,明知困难还往前走才是难得可贵之处。 楚若游说:“没有。” “没有?”她有点不敢信。 “除夕那天晚上看见我妈被气哭,我有想过,我为什么不是一个异性恋?那样即便我对婚姻对生育不感兴趣,也总能找个差不多的人先处着,不至于让父母失望过度。” “但我从没有想过没有你就好了。因为我喜欢同性的事实无法更改,我没打算妥协,知道没办法藏一辈子,无论我是否单身。 我反而想,还好我有你了,否则这一刻到来时,我内心连个支撑都没有,那些执着岂不是很空洞。” 云洄之眼睛都亮了起来,跟两盏灯突然点燃一样,微撑起身子,欣喜道:“你真的这样想啊?” “跟你一样,我对抗压力的根因也是为了自己,无论有没有遇见你,我都会面临。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不要你,或者悄悄后悔跟你在一起。” 楚若游似乎觉得她今天傻气,摸摸她:“因为我们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父母的孩子和彼此的恋人。” “你真好。” “是你好,我其实没有真的吃醋,沈嘉嘉只是路人甲。我比谁都知道,你只喜欢我一个。” 云洄之乐呵呵:“这么信任我?” “是我有魅力啊。” 她好像将云洄之身上最初的自恋都学去了,反而云洄之不自信了。 云洄之立即说:“是的,我们俩女才女貌,谁能介入啊。” 她亲亲楚若游的脸:“我知道,你只是想我对你更用心,对无关紧 要的人少些耐心。” “知道就好。” 晚上云洄之做了一桌子菜,两个人慢吞吞地享受。 吃过以后,楚若游离开回家。 开学前云洄之回了趟家,小姨已经回到蒹葭,她陪程韵在家玩两天,顺便辅导程韵功课。 开学前学校还有几个会,楚若游早过去忙了,云洄之不是班主任,去早了没有用还奇怪,就晚一天去。 提前两日,刘复老师打电话给她,问她去学校的时间,以及能不能顺便把他们两口子带上。 他说家里车坏了,在修。 这都是小事情,云洄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反正她一个人开车无聊。 到了刘复家门口,云洄之等出来的是三个人。 不认识的那个阿姨清瘦文雅,戴着棉口罩,穿得很是厚实,看上去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刘复介绍说这是他家的朋友,今天过来看病,顺便来家里喝茶。 问云洄之能不能顺道送她一程。 云洄之笑着问阿姨地址,发现她报的小区离学校不远,确实很顺道,又是一口答应。 几人还没坐稳,刘复突然想起来有东西没拿,又想不起来放在哪,于是他老婆跟着他去找,两人一起下了车。 车里只剩云洄之跟陌生阿姨。 云洄之回头笑了下,也不觉得尴尬,开朗地跟在车里的中年人打招呼说:“阿姨,您不急吧?” “我不急。”那个阿姨温声说。 “那好,咱们等一会。” 那个阿姨客气说道:“我还怕你嫌烦,又是来接我们,又是送,还要等着。” “这有什么烦,我又不赶时间,举手之劳,也没累着我啊。” 云洄之问她:“您今天是到这附近看病,身体好些了吗?” “嗯,好很多了。” “就一个人吗,您家没有人陪你?” “都上班了,我自己来一样的。” 云洄之点头:“哦,那祝您早日康复啊。” 人家盯着她:“你也是老师,教什么的?” “英语。” “教书几年了?” 云洄之笑笑:“才半年,我毕业不久。” “哦,那还小呢,谈对象了吗?” 云洄之腼腆地点头:“谈了。” 那阿姨很平淡地说:“你这么好看的姑娘,有对象也正常。” “没有没有,是我很幸运,对方更好看,更漂亮。” “嗯,好。”她不冷不淡道。 您女儿,能不好吗? 大概是直觉,云洄之一见着这阿姨就想到刘复说他们两口子跟楚若游爸妈认识。 虽然阿姨戴着口罩,但是已经有了皱纹的眼睛跟楚若游实在太像了。 一般人都会默认她的对象是个男人吧,所以她故意说对象好看又漂亮。 结果这阿姨没有一点奇怪她的用词,反而态度冷淡了几分。 她就知道猜中了。! 第 112 章 虽然始终以最诚挚和煦的笑容对着后排的人,丝毫不怯场,但云洄之心里飞速想了很多,生出担心。 担心对方会突然挑明身份,跟她说离开楚若游之类的话,或者将她狗血喷头骂一通。 那她要怎么办呢? 应对的方法是很多,可不能确保会给对方好的印象,到时候楚若游妈妈认为她是伶牙俐齿又不靠谱的那种人,那多糟糕。 她现在恨不得直接明牌,过去抱着人家的腿大喊:“求求了妈!就让我跟你女儿在一起,让我给你养老送终吧!我没她真活不下去了!” 估计会被当成神经病一脚踹开。 云洄之停下疯狂的幻想。 辛瑜打眼看着驾驶座上侧过身子跟她说话的女孩,隔着口罩掩住嘴巴咳了几l声。 过年那两天染上风寒,这几l天好是好了,咳嗽一时半会止不住,于是提前计划今天上午到医院做了个CT。 顺便,见一面云洄之。 这是无奈之举,若游一个字不跟她多说,却愁眉不展地犯倔。 她心里难受得很,重话又舍不得再讲了。 她找了个理由,说想跟若游这同事兼好友聊聊,但是不想暴露身份,那样聊出来的话虚。 老刘两口子听了她的想法,虽然都觉得奇怪,却说见面就见呗,云老师是好说话的人,想问什么直接问。 于是答应带她蹭车一趟。 辛瑜这是第一次正式见她。 云洄之,从姓到名听上去是个文静知性的女孩子,既然能让若游欣赏…… 辛瑜没事的时候瞎猜过,多半是跟任予晗差不多的类型。 自从怀疑女儿喜欢同性以后,辛瑜越想越觉得当年若游对予晗的殷勤劲,超过了一般的朋友。 从前没往上想不觉得有问题,现在一想,这么多年,若游密友没交别的,也不谈恋爱,就对予晗不一样。 会不会也是那种心思? 辛瑜一面对这揣测感到别扭,自己都要恶心自己了,怎么会,那时候若游也不大,就那样想了吗? 一面为这猜想感到心疼。如果是感情上的喜欢,那她看着予晗恋爱,结婚,这么多年多难受啊。 辛瑜突然就明白了这几l年她跟予晗的疏远,以及性格上的稍许变化。 所以她原以为这个女孩子跟予晗会很像,但是见了面发现很不一样。 相同的是云洄之也爱笑,性格开朗又健谈,对着年长的人很是礼貌关切。 这点正是予晗讨喜的地方。 不同的是身上的气质,具体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可能是更年轻朝气一些,少了些老成和周到。 之前不近不远地看过一眼,也是高个子,身姿高挑舒展,放在人堆里也埋不住。 长相不是一般的好看,面目端正,眼睛很亮,清澈灵动。望向人时,一双眼眸中纯粹的没有半点杂质,只有善良和乖巧,让人生不 起气。 年纪轻轻,车子开得不便宜。 ?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最全的《夏日失控谎言》尽在[],域名[( 她没来前,辛瑜问了下刘复她从哪开来,得知地段后,便知家境大抵不差。 什么都好,就是可惜,是个女人。 要是个男的,哪怕比若游小六岁,她也立刻认了。 云洄之看她咳嗽,有点儿担心,“阿姨,您嗓子难受吗?我车上只有矿泉水,您包里有热水吗,有就喝一口。有没有配咳嗽药呢?” 她眼里的关怀不似作伪,辛瑜一时觉得她倒是热心肠,对个陌生人还这么客气。 “没事,有水,也有药。” “你恋爱谈多久了?”她看上去是随口问。 云洄之先笑,“没几l个月,感情还没稳定。” 辛瑜点头,拿出保温杯:“嗯,几l个月太短了,可能都不了解人家。” 云洄之温和地说:“认识也有半年多了,我们都是很简单的人,所以还算了解。” “那各方面都合适吗?” 辛瑜喝了口从刘复家里倒的热水,让热气扑在脸上。 云洄之认真道:“合适,我很喜欢她的性格,她对我也很好,我们俩日常相处不会有问题。” “从来没吵过架?” 这话就要斟酌了,在报喜不报忧和坦诚之间,她选择了套路对方。 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再好的情侣还是会吵架嘛,前段时间还有点不愉快呢。” 辛瑜有了点兴趣:“因为什么?” 见云洄之犹豫,辛瑜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客气微笑:“我们老年人八卦,你不想说没事。” “没有不能说的,我看阿姨亲切,很愿意跟阿姨聊聊。”云洄之嘴甜。 “她家里好像不满意她跟我在一起,她压力大,很多事都不告诉我。我压力也大起来,担心她随随便便放弃了,就闹了矛盾。” 辛瑜开口:“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在一起总归要考虑到家里。既然看出她压力大,光吵不是雪上加霜吗?” 原来之前还吵过架,难怪,过年前若游心神不定的。 辛瑜在心里叹了口气。 “您说得对,是不该吵。也是要考虑家里,家庭跟父母永远是最重要的。您说父母含辛茹苦养我们一场,花了多少精力啊。谈恋爱的同时,作为子女,孝顺父母肯定是要摆在最先的。” 云洄之真挚且奸诈地挑着对方爱听的话说,果然看见地方表情缓和了。 “你能有这种思想,说明是个好孩子,我女儿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云洄之吓了一跳,怕她这就要露身份。 赶忙道:“阿姨您是怎么想呢?是觉得父母的意见最重要,必要的时候子女委屈自己也要分手让父母满意?哪怕以后遇不到更合适的了,哪怕自己就是受不了跟别人在一起,也要听话吗?” 她不是咄咄逼人的态度,而且一种请教的姿态,仿佛真的不懂,在问长辈应该怎么办。 “年长点的人看问题更远更全面,你们目光浅,当下的合适不代表长久合适。父母的意见也许不是最重要,会让你们受点委屈,但是不会害你们。” 这我当然知道,父母爱我们都来不及,肯定事事都以我们为出发点。 ?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夏日失控谎言》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云洄之算是明白了她的想法,说来说去,还是“唯我独尊”呗。 叹了口气,“所以没办法,道理都懂,可是好好的怎么舍得分开呢。就为了这事,我们都抱头痛哭好多场了,前两天我还问她,说要不然我们分手算了。话说完我们俩又哭。” 她开始移花接木编瞎话。 辛瑜听得心里头不是滋味,很不高兴,“她顶着压力还没说分手,你怎么提了,你不会觉得是体谅人吧?” “阿姨,您有所不知。她以前喜欢我,但不想跟我在一起,顾忌多,不肯恋爱。我年纪小嘛,劲头足,喜欢就非要追她,我还是从别的城市追过来呢。什么都不要了,就是想离她更近一点,稳定地陪着她。” 辛瑜很诧异,别的城市? “现在她家里知道了,不喜欢我,觉得我不适合她。我很害怕,但她孝顺,非常爱她的父母,我愿意尊重她的选择。所以才说,觉得累的话放弃我就行了。” “她没答应吗?”辛瑜问。 “她比我想的坚定多了,她骂我,还跟我说,就算不是跟我在一起,她也不会跟父母妥协,听家里安排。她知道她想要什么。” 云洄之说到这里嘿嘿一笑,“要不我怎么舍不得离开她呢,她是孝顺但很有想法,要么不跟我开始,开始了就会对我负责。” 辛瑜想到除夕那晚,女儿在她面前落泪,倔强又茫然地沉默着抵抗。 云洄之一脸担忧地问:“阿姨,我是个死心眼,认定她了才跟她来夏城。您说要是她不要我了,我怎么办啊? 辛瑜答不上这话,被她委屈巴巴的大眼睛看得无奈,差点想叹口气。 “你从别的地方过来,在夏城无亲无故吗?” “不是,我妈跟我继父在这定居。但我不想打扰他们,就让我妈给我另外买了房子住。” 人设先定:父母离异,但是不缺钱不缺爱,为了楚若游才来定居。 “那你家里满意这段恋情?” “或许不满意,但是他们尊重我的想法,我过得好才是重要的。” 辛瑜冷冷地说:“你觉得她父母不尊重她?” “怎么会啊!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人家只是不满意我而已,怎么是不尊重她呢。她父母关心她,想她找一个各方面更配她的人,她跟我完全理解。” 云洄之乖巧地说:“但其实我跟她很合适啊,各方面,性格,三观,我也有能力给她好的生活。” 辛瑜没说话,过了会问:“如果你们分了呢?” “她应该不会轻易不要我,我愿意陪她扛过压力,不会再闹脾气。如果她不要我了,我尊重她,但是会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发现我比任何人都好。” 云洄之扬起眉眼,甜甜地笑。 “你这是一时的,叫什么,热恋期对吧。” “阿姨,很多人连一时的热恋都没有,一辈子都过得不温不火。放弃喜欢的人,跟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那个滋味……” 云洄之开玩笑:“要是我,不如死了。” “你们年纪轻轻的舍不得死,但是没想过吗,把父母气死怎么办?” 辛瑜有些郁闷地问她。 “肯定不能气死父母啊,父母逼死孩子,那是孩子不懂事,性格脆弱。孩子要是把父母气出好歹,那就是罪人一个,要被社会骂死。 所以她跟我说她因为压力大,成夜地失眠,就是没有两全的法子,我心疼死了。现在的僵局就是,她不能不考虑她父母的想法,可是我们又很爱彼此,只好就这么僵着了。” 看见刘复两人的身影出现,云洄之一扫愁光,笑笑说:“但是不急嘛,才半年多,往后可以慢慢来,慢慢考虑。说不定看我跟她过得好,她家里也会想开些。” 辛瑜心想,不一定吧。 刘复上了车,“等急了吧?” 云洄之笑:“不急啊,我跟这位阿姨聊聊天,也很开心。” 刘复跟辛瑜说:“云老师脾气好,跟谁都聊得来。” 辛瑜敷衍:“是啊。” 云洄之开着车,心里咚咚打鼓,她感觉楚妈妈说不定反应过来了。 她刚才说的也太多了。 把人送到目的地,云洄之猜这估计是她亲戚家。 “阿姨,下次再见。您要有什么事用得上我,问刘老师要我电话,我平时课少也不忙。您注意身体,按时吃药,保持心情愉快。” 刘复看她热情成这样,以为辛瑜为了问话方便,还是跟她说了身份。 “你知道她是谁吗?” 云洄之故作好奇:“不是你朋友吗?” 刘复震惊:“那就是不知道呗,就一面之缘,这么关心。你不怕她当真,以后什么事都找你?” 云洄之说:“那我也愿意,刘老师的朋友,麻烦我一点算什么呢。” 刘复佩服她的思想境界:“云老师,你就适合做班主任呐!” “……” 别,我就是城府深,拍一下女朋友妈妈的马屁而已。 云洄之不知道楚若游妈妈跟刘复是怎么说的,才让刘复帮忙,但肯定不会说自己跟楚若游谈恋爱,所以也不多提。 这事云洄之暂时没打算跟楚若游说,怕楚若游生气再跟家里吵,那她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希望阿姨回去想一想吧,就算不肯答应,起码让她们缓缓。 别逼得太紧,也别生楚若游的气。 这两天天气好,不说气温有没有高,阳光虚虚晃晃地照着,心情很舒畅。 放下东西,云洄之先赶去办公室见楚若游,于一行教师里,两人对视上。 楚若游表情没多少变化,就跟 看见普通同事一样。 谈不上热情,但又还算客气。 她今日打扮得深沉板正,不像那日穿着性感的包臀裙到云洄之家。 她只朝云洄之点了下头,就继续跟金老师谈开会的内容。 云洄之在她有意的无视和她当下正经的做派中莫名其妙地红了脸,想了些有的没的。 比如那天晚上楚若游回去,晚上没跟她视频,但打了电话。 她在那头咬牙切齿:“我疼死了。” 云洄之关切:“哪儿?” “你自己干过什么你不知道,你觉得哪儿?” 云洄之猜了一圈,故意逗她,非常恶劣。 最后才乖声说:“下次不了。” 私底下楚若游是她女友,她们俩可以慢慢地琢磨xp,但在办公室里是她的同事。 顶多算关系还行,再没有旁的了。 曹亚南在云洄之对面坐着写工作安排,云洄之思春结束,脸上温度褪下,忽瞥到他,发现他变得不太一样了。 从理工男的淳朴中走出来些,穿搭变精致了,脸上好像还擦了东西。 一个月不见,这是怎么了? 曹亚南发现她好奇地看自己,一个错愕,摸了下脸,“怎么了云老师?” 云洄之给口型:“化妆了?” 曹亚南闻言想看自己一眼,但手机屏幕照得不清楚。 云洄之顺手把自己的小镜子给他,他照了一眼,顿时有点儿不好意思。 于是指指手机,低头给云洄之发了个消息:[没,是防晒,人家送我的。我看太阳大就涂了,没想到这么白。] 他说着拿纸巾擦了遍脸。 云洄之觉得有意思,就这么点距离还要打字说,很快就明白了,他是不好意思说吧。 恍然地看他,然后笑了。 八卦的心起来,这是有情况了嘛。 曹亚南看出她笑什么,点了点头。 他也不是死心眼,不想纠缠人,遇到更合适的当然会考虑。 两个人在这里演默剧,那边金老师早就戳着楚若游让她看了。 所以楚若游目睹了全程。 虽然知道,云洄之对谁都这么笑,但就是很不爽。 她淡声开口打断:“云老师,麻烦把英语开学需要查的作业发给我。” “哦。” 云洄之记得,寒假之前她记下了各科的作业,全部发给楚若游了。 这个小气鬼。 她发了个鬼脸过去。 楚若游:[你讨打?] [打得过我吗?] 云洄之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声调戏她:[晚上切磋切磋。] 楚若游“啪”地扣上手机。! 第 113 章 天黑的时间比之前稍晚,用餐结束她们往校内回。 校门口清冷无人,只有路上的车声偶尔驶过,再拖着一阵噪音离开。 人的影子、树的影子、灯杆的影子在撒着清晖的地面构织热闹,长道独自萧瑟寂静,唯有她们的脚步声。 途径操场,没有人声和灯光的场地如同一个巨大黑洞,吞噬着冬夜跌下去的尘埃。 这景象不比夏日,让她还有心情从树丛之间摘花,反而莫名让人不舒服,于是加快脚步朝亮灯不多的公寓楼去。 刷卡上九层,期间两个人手在各自的口袋中插着,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话。 “今晚好冷。” “穿少了。” 一前一后进房间,不约而同地断了刚才随口谈及的闲话。 云洄之看着她面色稍变,属于楚老师的正经气质收起来,慢悠悠地将眉眼勾挑,看着自己。 云洄之往沙发边一靠,笑嘻嘻问:“干嘛这么看我啊?” 楚若游说:“好看。” 云洄之灿然笑开:“突然夸我。” “不是突然。” 楚若游站在她面前,衣襟蹭着她的衣襟,“一直都觉得好看。” 云洄之的长发披在肩头,开学前特意去做过,效果不错,烫得缱绻慵懒,可御可甜。 发色改得稍淡了些,微泛着青灰色,跟她气质和肤色很搭,并不突兀。 今天她从外推门进办公室,楚若游只抬眼看了一眼,就毫无缘由地欢喜起来。 当时心想,这种忍也忍不住的好心情,如果一定要有个形容词,那就是无药可救。 那个人什么都不用多做,只是出现,只是微笑,只是朝你眨一眨眼睛,你就觉得她光芒万丈,是这世界上最最完美、最最需要你去爱去疼的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带着点疼觉的、矫情的感受,她不止一次地与云洄之相处时得到。 从有些害羞,到习以为常,每一次她谨慎又欣喜地处理这种心理活动时,她都在想,恋爱的滋味很好。 以前没尝过的时候无所谓,一旦尝到了,她一点儿都不想再失去,她可以把她生命里十分之九的执着放在上头。 哪怕,这样的执着给她带来许多她不想承担的东西。 为什么是十分之九? 云洄之说,太绝对的情话显得不诚恳。 云洄之被她含着爱意的眼神看得如痴如醉,一点不吝啬地冲她笑,嘴上犯欠道:“算你眼神好。” 楚若游接得也快:“飞行员老婆的眼神,能不好吗?” 笑了一声,云洄之说:“这是什么说法,没有逻辑的。” “你要跟我讲逻辑?” “不讲。” 都说是老婆了,还讲什么逻辑啊。云洄之喜欢她这个自称,喜欢到不好意思再去复述,怕她一害羞下次就不说了。 楚若游眷恋她的怀抱,手 环着她的后颈。 射灯照下来,看清了她脸上或小或淡到不易被发觉的小痣。 觉得那几颗小痣可爱,忽然一梗,某个念头突然冒出来,问道:“我脸上斑多?” “啊?” 云洄之正跟她眉目调情,以为自己魅力非凡,下一秒就能把她骗到床上。 谁想到她开小差,问了个这么大煞风景的话题,自己难不成有表现出在她脸上找瑕疵的样子? “不多啊,之前提是逗你的。不注意的话素颜都看不太出来,何况你现在脸上有妆。” “真的?” 云洄之立刻夸奖:“真的,你是大美女!这皮肤状态,这五官棱角,还有什么不满意。眉毛浓,睫毛长,嘴唇还长得好看,你不会还要不自信吧?” 楚若游淡笑了声:“没有不自信,就是听听我宝宝嘴有多甜。” 云洄之被她喊得心花怒放。 差别真大,不高兴的时候喊她笨蛋混蛋王八蛋,高兴的时候喊她宝宝宝贝老婆。 呵,这就是女人。 她问:“你知道我最喜欢你脸上哪一处吗?” 被她盯了许久,楚若游知道她在等自己主动吻她,于是往前送:“嘴巴。” “不在刚才夸的范围里。” 楚若游迟疑了下:“……鼻子?” 用鼻尖蹭她一下,云洄之腼腆,却又窃笑:“对,你鼻子很挺,特别好。” 她眼神闪烁,语气奇奇怪怪,轻拖着调子,一听就是话里有话,没安好心。 楚若游问:“好在哪啊?” 感觉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动声色握成了拳,云洄之眼神一瞬明亮,乖乖地说:“就好看呀,立体,鼻子挺的人都特别好看。” “是吗?” 楚若游虚假微笑了下,正要再问,云洄之直接吻住了她,不许她说话。 她忍了好一会了,亲上就急得像要把这一会聊的闲天都弥补回来。 楚若游也回应起她,舌尖相抵时云洄之瞬间又想到那日下午的酣畅。虽然在一起这么久,做了不知道多少回,但尽兴到让她回味几天都觉得心悸,还是第一次。 从心口烧开的火迅速蔓延,她搂紧楚若游,吻得正投入,忽然被咬了口。 “干嘛咬人!” 她退出来,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 “我属狗,想咬就咬。” 云洄之“哼”,属小狗还得意起来了,“理由!” 楚若游将她往后推,“我还没问你呢,今天跟曹亚南聊什么呢?还给他递小镜子,两人面对着面,话都不肯说给我们听,全靠手语和表情交流啊。” 云洄之还笑得那么开心,可恶。 “你猜猜呗。” 楚若游气得咬牙,将她彻底推倒在沙发,按着她的肩上口就要咬。 云洄之被她这凶悍劲吓到了,慌忙捂住耳朵,“我说我说。” “讲。” 她宛若女王发号施令。 云洄之无辜地解释:“在你眼皮子底下我能瞎聊什么,我就是看他脸特白▁_[(,有点八卦,问他脸上涂什么了。他别别扭扭地说是别人送的防晒,我感觉他有情况,就笑了一会呗。” 闻言放心了不少,不管怎么样,楚若游极希望曹亚南去跟别人谈。 却不依不饶:“你很关注他啊?” 云洄之大叹气,被她按得不能动,只好讨饶说:“下次不敢了。” 反正不管什么事,一说她,她就说下次不敢了,让你计较都没法计较。 楚若游不知想到什么,还是有火,最终低头,在她左耳朵上轻咬了一口。 都没舍得咬下去,就用牙齿碾了一小下,比亲吻的力道重不了多少。 就听见娇气包哭唧唧地喊好疼啊,一脸可怜地装委屈,“呜呜。” 楚若游被她气笑了,温热的手抚到她脖子上,激得她一颤。 声音危险道:“比起你对我做的,这算什么,你也好意思喊疼啊?” 云洄之心说怎么能这么比呢,我就是比较怕疼啊,但是因为心虚,只敢露出一个乖巧又讨好的笑。 “不喊了,再给你咬一口咯。” 她闭上眼睛,视死如归。 楚若游笑了,在她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真讨厌,可爱死了。 手机铃声响起,楚若游坐起拿起来看了眼,是她妈的电话。 这么晚了突然打来电话,楚若游很怕有什么事,顿时心焦,撇开云洄之到一旁去接:“妈,怎么了?” 云洄之听她喊妈,也不知心虚还是不想偷听她们的谈话内容,做了个手势知会楚若游,打开门先回房了。 “没事啊,现在电视放广告了,我闲着给你打个电话。你工作忙完了吧,在宿舍吗?” “嗯,吃完饭从外面回来不久。” “一个人吃的?” 楚若游停了下:“跟同事一起。” 辛瑜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嘱咐:“开学了,知道你事情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我知道,妈,别操心我。你好好养身体,这两天忙完我就回家一趟。” “你忙你的,工作别再耽误了,等下次去医院你再回来陪我吧。” “好。” “若游,你晚上都几点睡?睡眠很重要。你们年轻人现在焦虑,如果失眠什么的,就要去看看医生,总之睡好了才有精力工作。” 楚若游耐心地听她唠叨:“妈,我不失眠,工作日十一点前就睡了。” “能睡得着就好。平时心情要好,别太愁我的身体,我该去医院去医院,该吃药就吃药,没什么的。你工作压力大的话,就多运动,散散心,别天天窝在学校,学生气你也别往心里去。” 楚若游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妈今晚有点反常,已经不是单纯的唠叨了,这种交代让她害怕。 “妈,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就是一说,怕你什么都憋着,再憋坏了。” “妈。” 楚若游又喊了她一声:“要不我现在就回去陪你?” 病痛折磨人,她现在瘦弱的身体和所剩无几的头发让楚若游心疼不已,心里头很想多为她做些事,让她开心满意。 但她想要的自己现在做不到,于是两人除夕之后便僵持着。 楚若游照常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也没再多提那一晚的事情,看上去没有变化,但两人都知道对方还在纠结。 心有愧疚,听了她这些话就想到那晚她拿她自己的身体威胁,于是不安滋生,怕她出事。 她妈听完笑了:“你别,搞得怪吓人的,回来干什么?我说了我好好地在看电视呢,你爸陪着我。 就是你寒假天天在家,我们俩都习惯了,这两天你去上班了,我们空落落的。这才想着给你打电话,听你说说话嘛。我们过一会就睡了,你别跑回来。” 那边她爸的声音传出来:“她怎么要回来?” 楚若游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想太多了,脱力道:“嗯,我知道了,明天我再给你打。” 心情一起一落,挂了电话,她刚才的松快荡然无存。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静了一会,去隔壁找云洄之去了。 - 开学之后的节奏加快,起初一周很不适应,云洄之每天早起都痛苦死了。 好在很快忙中有序起来,虽然被课表和各种工作事项安排得明明白白,但能每天跟楚若游在一起,还是很幸福。 转眼到了三月,春花不知什么时候就从枝头绽放开,白天气温升了,夜里还是很冷。 云洄之期待春天许久,开心地网购起各种春装,大多还不能穿出去,但她还是试给楚若游看。 楚若游说可以,她就留下。 楚若游说不好看,她就退了。 月末买了条很少女的小裙子,虽然不适合上班穿,但可以出去玩穿。 她转了一圈问好不好看。 楚若游说好看,但会想到第一次见她的印象,以为她还没成年。 云洄之问:“我当时如果说我没成年你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该玩就玩,但是你别想对我做什么了。” 云洄之说奇怪啊,躺在下面的是你,跟我成不成年有什么关系。 被楚若游揍了一顿。 这天上完课,云洄之回办公室收拾之后就要走:“我出去一趟,晚上可能不回来吃了。” “什么事情?” 办公室里暂时没别人,两个人坐在各自位置上,闲谈一般。 云洄之说:“有个朋友找我喝茶。” “喝茶?” 楚若游本想问哪个朋友,但云洄之说得含糊,她隐约感觉是故意的。 也没追问下去,算了,既然她有事就让她去。 上次见过楚若游妈妈, 虽然她把话说得殷切,但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楚若游回家了几趟,也没说别的。 只说她妈身体情况现在还算稳定,虽然每次从医院回来都虚弱,但平时还能出门走走。家里也有请人照顾她,让云洄之别担心了。 云洄之很好奇她妈妈的态度,甚至想主动去联系,又怕火上浇油。 直到四月,蒹葭镇到了鸟语花香的季节,夏城也天暖气清,楚若游妈妈给她发了条短信,问她有没有时间。 理由也很简单,就说之前谢谢她送一趟,刚好缺个人一起喝茶闲聊。 云洄之一口答应。 导航过去,是一家小茶馆,离楚家不远,还真是纯喝茶。 楚若游妈妈还是戴着一顶棉帽子,这次把口罩摘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云洄之觉得楚若游太像她妈了。 辛瑜见了来人,朝她笑笑:“之前身体不舒服,也没怎么再出门,到现在才能请你喝茶。” “没事的,阿姨您太客气了。” 云洄之关心:“但是您好像比之前还瘦了点啊,最近身体还好吗?” “没事,一点小病,好很多了。” 两人聊茶,聊天气,聊刘复,直到云洄之看了眼时间,询问她:“晚上您不着急回家的话,我请您吃顿饭吧?” 辛瑜才淡下微笑,看了她一眼,这眼神给云洄之吓坏了。 简直跟楚若游心里揣着事却不说时看人一模一样。 她觉得自己八成是暴露了。 辛瑜没说别的,淡声拒绝:“吃饭下回吧,我也不能在外随便吃东西。你今天工作不忙?” “不忙,我不做班主任,只带两个班的课,相对轻松,” 辛瑜看她坐姿端正,茶也没怎么喝,问她:“你有点紧张,比上次见我紧张。” “好像是的。” 云洄之揉了揉自己脸,憨笑了下:“我上次话太多了。” 少说两句说不定还不会暴露。 辛瑜笑了,“跟你对象最近还好吗?” “挺好。” 云洄之说:“最近很忙,她家里也没施压了,就很平稳。” “你没有考虑……” 桌上的手机打断了对话,是楚若游的电话,云洄之不免迟疑。 “没事,你接。” “好的,不好意思。”云洄之没有走开接,怕对方感受不舒服。 小声问:“怎么了?” “予晗姐晚上喊我吃饭,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她说得我推不了。” “啊,有请我吗?” “没有。” “哼”了一声,云洄之嘴都翘起来又收回,差点忘记对面坐着人。 她温声道:“好吧,那你晚上开车小心。” 那边楚若游笑了,“乖。” 云洄之害羞:“知道啦。” 挂了电话,云洄之朝对面客气一笑,捧起茶碗,等着她把话说下去。 “楚若游打的?”她直接问。 “咳,是的。” 云洄之心知装不下去了。!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14 章 楚若游还不知道云洄之提心吊胆的处境,只当她忙,才在电话里语气有所顾虑,于是说完就挂了。 然后又开始想她。 往她办公桌看了好几遍,她收拾得干净整齐,私人物品不多。 但还是让楚若游觉得,这桌子一看就是云洄之的地盘,无端透着一股精心布置的温暖。 偶尔办公室没人时,她会坐过去一会。 云洄之连坐垫好像都比她软,她不理解。 两个班的课代表刚抱来的英语卷子堆在桌上头,楚若游能想象到云洄之回来看见活,尽量为人师表又难以控制的扭曲小表情。 思念的人像一颗星星,熠熠生辉,在她所熟悉的城市中的某个位置闪耀。 无需问星星在哪里,正做什么,因为星星一定璀璨,一定会归位。 距离,牵挂,甚至是一丝丝不带坏情绪的揣测不安,都是这颗星星划过夜空留下的弧线。 楚若游等到铃声响,在班级门口站了一会,见他们乖乖自习才算放心,转身离开教学楼。 说拒绝不了任予晗的邀请,是因为她听出任予晗今晚情绪不怎么好,说话没精神,多半是问题还是没解决。 年前那回拒绝去酒店陪任予晗聊天,她自知没做错,但没帮上忙,也没能听任予晗跟她倾诉。 这次只是吃饭,她没有理由不去,再拒绝就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地点还是她们吃过的那家日料店,进了包间,门拉上就点起了餐。 一见面任予晗还是那样,精致,优雅,笑容看不出异样,“我们一个多月没见了吧。” 楚若游说是,于是各自聊了下最近的工作。 这个时间点按理任予晗应该从公司下班直接过来,但她穿得休闲舒适,说是下午出差回来,没去公司了。 “我喊你一个人出来,把小云抛在学校,她会不开心吗?” 任予晗揶揄问。 楚若游听到云洄之的名字轻松了些,也笑,随口聊到:“不会。她今天也有约,不知道跟谁在外面喝茶吃饭,好像还没回学校。” 说着看了眼手机,确定还没有收到新消息。 “不知道跟谁?”任予晗蹙了眉。 “嗯,只说是朋友。” “你不认识?” 任予晗见她摇头,漫不经心说了句“不知道”,更严肃了:“她经常这样吗?” 楚若游觉得她可能想多了,解释说:“不经常,就今天,估计有事情要办。” 说不定是去给自己准备惊喜,或者就是暂时不方便说的私事。 她虽然稍稍介怀,但不纠结。但凡能说的,她只要一问,云洄之什么都会告诉她。 “若游,如果她在外面却不告诉你跟谁同行,我提醒你,试着多问一句。” 任予晗补充道:“如果她问心无愧,那就当闲谈,你也能更了解她的生活。如果有猫腻,你也能早些 感知到,相应地做出对策。 楚若游吃了个寿司⑸,点了点头,淡声说:“嗯,好的。但别为我担心,洄之不是那种人。” 任予晗发现她坠入爱河的样子跟寻常人没区别,没急着反驳,也点点头。 吃了两口菜,突然问:“你认识她有一年吗?她或许不是那种人,但你不能完全当她不是那种人。过于信任他人和自信,一点儿L防备没有,说不定会吃亏。” 虽然听别人揣测自己女朋友让她很不痛快,但任予晗总是喜欢教她些道理,楚若游在不适的同时,又觉得她的话有道理。 不止针对女友吧,对谁都要有一定的防备之心。 比如,这顿饭。 “好,我会问问。” 楚若游应了,她认为跟别人争辩自己眼光好也蛮傻气。 自己看中的人,自己信任就好了。 任予晗却揪住这点,继续问她:“如果她真的背叛你,你会怎么样?” 顿了顿,楚若游毫不犹豫:“分手。” 任予晗问:“这么确定?” “出轨不只是人品问题,这是对我人格的一种践踏,她潜意识里认为她在感情里高人一等,她有多情和被原谅的权利。我需要跟别人去分享她,去满足她,才能让她愿意敷衍我,在表面上安于这段感情。 她甚至没将我看得太重要,不在乎我哪天知道真相后的心理阴影,以及那个最坏的结果。这样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不如各自放过。” 她没有经验只能想象,她或许能接受,有一天她们真的不爱对方了,一刀两断。 虽然她根本不愿意去这样想,热恋中的人,怎么可能接受“不爱了”这件事。 但是出轨肯定不行,哪怕她爱云洄之爱得失去理智,也不至于不要尊严。 楚若游跟任予晗在一起,习惯让她主导,她想聊什么都可以。因为自己的话题她未必感兴趣,但她的话,楚若游往往有耐心听。 从前因为喜欢,就想听她多说几句,也认为她说的都对,盲目崇拜得有点傻气。 但现在楚若游不喜欢被人牵着走,她今晚来吃这顿饭,只是愿意做个情绪垃圾桶,不代表她愿意接受被假设女友在外面偷吃。 想到就生气,云洄之要是敢,她要她命。 于是反问回去:“卓晖出轨了?” 她没有过度探究人家隐私的爱好,任予晗如果不想谈,只跟她单纯吃饭,她很乐意。 任予晗如果想向她诉苦,抱怨,寻求安慰,她也可以聊一聊。 毕竟是多年的朋友,共情不难,她也有这个打算。 但任予晗不是个敞亮的人,自来就是,看似温和周到,其实把她自己封得很死。 有时楚若游怀疑,任予晗真的会在别人面前袒露心扉吗?世界上真有一个人了解她的所有吗? 因此,她仍旧守着她的体面,不谈真实发生过的事,却把问题放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来答。 她就不得不主动问了。 再将话都接着,下一步是不是要去云洄之那里捉奸了。 她心想洄之比卓晖靠谱多了。 任予晗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一点余地不留。 垂下眸,未语,脸上所有表情隐下。 楚若游确定了,“第一次发现吗,还是之前吵架也因为这个?” 安静片刻,任予晗还是决定告诉她。 不然还能跟谁去说呢。 “之前就有蛛丝马迹,他又哄又求,我为了大家好过,暂且放过去。只是年后出差,我都故意给错时间,想提前回来看他做什么。之前都没抓到,这次我在家里遇见了人。” 任予晗自嘲:“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必须到怀疑成真的那天才会死。” 楚若游听完心里滋味不好受,卓晖简直犯贱,娶到任予晗还不知足,才结婚不到一年就偷腥。 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任予晗没打算好,“还在考虑。” “嗯,是要慎重考虑。” 楚若游不好帮她拿主意,只是温声劝慰:“如果难过,哭也好骂也好,尽管发泄一遍。但我想你早振作起来,不要因为对方犯错惩罚自己,不值得。” 她久违的温柔让任予晗找到了一处宁和,几乎没经思考就问:“若游,你会后悔当初……没劝阻我跟他在一起吗?” 楚若游很诧异,心里火大。 “予晗姐,我不喜欢干涉别人的事情。” 任予晗心一凉,看着她不为所动的目光,忍不住想,这双眼睛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她了呢。 刚跟卓晖在一起时,她偶尔还能捕捉到若游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落寞和伤感。 在她忍下心头的各种想法,刻意去忽视那些情绪时,她以为她是不忍的,愧疚的,同时无奈、自责。 但等真失去因在意她而隐忍不住的目光,她发现她不是无奈,原来她是那么需要。 被一个人在意太久了,纯粹又小心翼翼的喜欢像一颗包装精巧的糖,她以为那份在意会如糖一样永远被她攥在手里。 无论她们的生活如何变化,她都是楚若游眼里的那个人。 突然,有朝一日,这个让她踏实的背景色失去了,留给她大片的空白。 她从前还能自我安慰,不适应是因为习惯了,她好歹有卓晖,不可能少那一份暗恋。 但当她发现卓晖不是那个良人以后,她总是频频想起过去。 想起若游对她的每一次试探,想起若游第一次见到卓晖,藏都藏不住冷淡,好像眼前的男人可恶到不值得她有好脸色。 任予晗将自己看得很清楚,并不高尚的一个人,俗且平庸。 她也能想到,楚若游或许早将她看清楚了,才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去喜欢另一个人。 喜欢那个人喜欢到,连一丝多余的关怀也昀不出来。 她一直想让自己 祝福她们,想做一个洒脱的人,在楚若游刚刚诧异看向她时,她发现她做不到。 她很嫉妒,也很茫然,不知道她自己现在想要什么,因为她不信任卓晖,也不觉得若游跟云洄之真的会幸福下去。 她笑了笑:“是不值得。” 楚若游心想她就不在这时候计较了,继续开解:“予晗姐,你很完美,是他不珍惜。无论你是原谅他还是不原谅谈他,都不用顾虑别人的看法。我不会对你的处理方式有任何闲言,你也不用参考我刚才那套言论。每个人的处境和在意的点不一样,没有高低之分。你只需要让你自己满意,总之要快乐,快乐最重要。” 云洄之是这样说的。 任予晗被她说动,还是宽慰许多,“你现在很快乐吗?” “当然啊。” “在遇见云洄之前呢?” 楚若游实话实说:“算不上不快乐,只是觉得生活有点儿L平淡乏味,开心的事很少。” “因为她才多起来吗?” 任予晗怅然若失:“那她出现得真及时。” “每一段恋爱都会让人快乐,也都是及时的。虽然卓晖不忠诚,但你们也有快乐的过往,不是吗?” 楚若游将话推回去,她不喜欢任予晗总提云洄之,还是并不友好地提起。 “那时候我还蛮羡慕你。” “羡慕我有男友?”任予晗疑惑。 摇摇头,“是羡慕你能快速开启一段新的生活,在我没准备的时候。我跟不上,自然羡慕。” “那时候你讨厌我吗?” 任予晗修饰了自己的话,“会不会觉得,我那么早就被传统人生捆住,让你也有了压力。那我现在的困境,会不会让你释然?” 她还是觉得楚若游会因为她的失败更积极地投入另一条歧途。 “予晗姐,说这些没有意义。” 楚若游不耐烦了,于是笑起来:“今天我来陪你,想听你多说说,但很奇怪,你怎么总将话题往我身上推,仿佛我跟这些事有关联似的。” 隐约能理解任予晗的想法,也感觉到任予晗受了很大打击,急于找掌心去捧她自己。 可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因为无论如何,当初的任予晗一定会拒绝她,她也一定会放下任予晗。 就算遇不到云洄之,她此刻也不会没出息到因任予晗婚姻出现问题,而眼巴巴地再送上自己的一片真心。 临别前,她想任予晗未必会再找她聊了。 因为任予晗想从她这里得到的,不单单是一份支持和安慰,所以她给不了。 楚若游满身疲惫回到学校时,云洄之已经洗漱过在看电影。 开门时耳机还在头上,亮着眼睛:“回来啦?” 楚若游进门就给她一个抱,坦诚得出人意料,“我想你了。” 云洄之立即接住她的话,腻歪得更胜几分:“我也想你,想到掉眼泪,好久没见了。” 几个小时而已,夸张。 笑了一会,楚若游开门见山地盘问:你今天到底去见谁了? ?秦淮洲提醒您《夏日失控谎言》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云洄之眨眨眼,思绪回到下午—— 楚若游妈妈见她挂了电话,问她:“你告诉她是我喊你出来吗?” “当然没有告诉,她不知道我见过您。” “先不要说,若游性子急,你瞒得住吧?” “嗯嗯。”云洄之一脸单纯,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表面是好骗的乖巧样子。 心想,不一定瞒得住,也不会一直瞒下去,她就想看看这阿姨到底想干什么。 探一探再跟楚若游商量。 所以这会她选择遮掩说:“是夏城这边的一个亲戚,喊我去见一面。” 楚若游微沉下脸:“你下午告诉我是朋友。” “就也算朋友嘛,又不是真的亲戚,关系一般。” 楚若游认真地说:“你知道吗,你这样含糊不清,很容易让我多想。想你会不会喜欢别人了。” 云洄之立即做发誓状,“哎,绝对不是那方面,我疯了我绿你?见的人是我长辈,大不少岁呢,要尊重的。只是家里出了一点事,暂时不好说,过段时间再告诉你,你等一等。” “行,那我知道了。” 楚若游大度,突然凝重:“不是给你相亲吧?” “哪会。我妈都见过你了,还能让人随便给我安排相亲吗?如果是,那太离谱了。” 她攥紧两个拳头抬起来:“你就会看到因为不爽而跟人打架,现在伤痕累累的我。” 楚若游握住她两个拳头:“不可以,永远不可以跟人打架,不可以伤痕累累。” 煞有介事,好像云洄之真会去做一样。 云洄之低头在她手上亲了下,笑着问:“你呢,跟予晗姐聊了什么?” “聊''''当你的伴侣含糊其辞时在想什么’,怎么查蛛丝马迹。” 云洄之抿唇:“……” 今天楚若游她妈摊牌了,虽然她没说“我就是楚若游亲妈”,但是言谈间已经以此为背景。 在楚若游妈妈的追问之下,她把跟楚若游在蒹葭认识的事说了。 是清水版本,很纯爱的。 她妈恍然,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 “您知道?” “看过照片,跟现在不太像。” 发型变了,加上过去有一段时间了,辛瑜只当她们纯同事,压根没往上想。 她好像知道楚若游在那破镇子待半个月是因为什么了。 突然觉得更难办。 云洄之眼神天真地看着人,腼腆地笑,问说:“我跟她很有缘,对吧阿姨?” 辛瑜沉默,感觉对面的女孩子太年轻太单纯,不像个老师,不知她女儿L从哪骗出来的。 生怕说“不对”她能当场哭。! 第 115 章 之前通过跟楚若游的相处,云洄之对她的家庭成员和成长环境有基础理解。 典型严父慈母组合,对她很关爱,但不会过度溺爱她。 但是“母慈”到什么程度,云洄之还没有具体概念。 听说她妈知道了,云洄之惴惴不安许久。 她妈生的不是小病,目前稳定,指不定什么时候身体又不好起来。 到时候一气之下,以此做威胁逼迫楚若游怎么办。 她有想过,若是真到那个程度,楚若游怎么做她都不会怪楚若游。 甚至可能为了不让楚若游痛苦煎熬,她真主动提分手。 已经不是哪一方坚定不坚定的事,而是一场死局,没有博弈的必要。 就算强撑下去,除了磨损心间浪漫的共处记忆以外,起不了多大作用。 但在那之前,她会认真去争取。 只在心里这样预想过,她不敢告诉楚若游。 这种想法是最坏的打算,她暗暗地祈求无论如何不要走到这一步。 所以那天在刘复家门口,猜出来人是楚若游妈妈时,她反而舒了一口气。 终于来了。 她妈妈直接来找自己聊,无论是何目的,起码让自己有所准备,不至于让她独自扛起所有来自家庭的压力。 见面发现,她妈妈没有云洄之想象中的病容。 给人压迫的虚弱外表很容易在无形中摧毁一些坚持。 好在,虽然能看出憔悴,但楚妈妈出门将自己收拾得很好,从这点便看出楚若游像谁了。 人也比云洄之想象中更和蔼,没有难看的脸色或者太重的语气,初次见面不动声色地聊了几句,之后约见她也是客客气气。 这也是云洄之暂时选择听她话,不把事情告诉楚若游的原因。 说不定是件好事呢。 那日见面,两人摊牌,楚若游妈妈也没说难听的话,只是委婉地问了一下她们的情况。 什么时候认识,在学校的工作。 见面末了,云洄之问她:“阿姨,我能不能加您微信啊?你有事就找我,如果需要去医院或者出门,若游他们没时间,我一般都可以,我陪你。没事也可以找我啊,我很喜欢聊天的。” 楚若游妈妈不大情愿,主要有所顾虑,“算了,被若游看见就不好了。” 云洄之说:“不会的,我们互相不点赞评论就行了,她不看我手机。” 所以她如愿加上了楚妈微信,头像是哪个景区的荷花池,一派祥和。 她点开转账,两个字的名字,最后一个字是“瑜”。 加上只是第一步,之后要做的是每天早中晚送去最诚挚的祝福。 “阿姨,早。你起了吗?晚上睡得好不好,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呢?” “我要看早读,早起了,有点困。在食堂吃面,若游吃馄饨(太阳)” “阿姨,中午好, 您中午吃什么?我在食堂,我们几个老师一起吃饭。看。” 后面跟着餐桌上的餐盘和一个龇牙咧嘴的笑。 “阿姨,晚饭吃了吗?” “我看晚自习呢。” “(图片),看我们班,后面黑板报新出的,画得特好,若游班里的学生都很优秀。您晚上早点休息。” 照片里,学生们安安静静地低头写作业,楚若游站在窗外,头低着跟窗边的学生说话。 反正只要想说,能说的话有很多。 她看人家也没有嫌她烦,对她发的照片还挺有兴趣,于是愈发勤快地发。 偶尔偷拍一张楚若游,她知道当妈的最爱看的还是自己女儿,总不可能对她的生活真感兴趣。 这天将楚若游坐在办公室批作业的照片发了过去。 “在忙。” 楚妈妈问:[今天阴天,她脚脖子露外面冷不冷?] 云洄之重新看过去,楚若游这双尖头的黑色高跟是逛街新买的,穿上后脚面的筋脉很性感。 她喜欢。 于是顿时惭愧,要不怎么人家是亲妈呢,她只觉得好看了,人家关心的是女儿冷不冷。 她给楚若游发信息问脚踝冷不冷。 楚若游过了会才有功夫回复,[你来摸摸就知道冷不冷了。] [不知道冷不冷,她让我去摸摸,我还没找着机会。] 这句话云洄之很想编辑完发出去,但刹住了,秀恩爱可以,别乱秀,对面是她半个妈。 这样跟她半个妈发了一周多,殷切到比亲妈还亲,有时会被楚若游抓到,问她在给谁拍照片。 她说小姨。 因为她的确经常跟容倩分享生活,楚若游也不会去求证。 期间楚若游趁着周末回去了一趟,那两天云洄之便收敛了,不想楚若游从她妈那看见。 主要也没啥发的,只在睡前才问候一下身体。 云洄之周六晚上在朋友圈秀了自己做的一桌子菜,她在她亲妈那里,程韵说喜欢吃她做的菜。 底下容倩说馋了,让她五一务必去蒹葭做。 搞得她跟什么大厨一样。 楚妈妈问她:[那一大桌子都是你做的吗?] [是的,我喜欢做。]别管是不是真喜欢,加分项,先拿下再说。 [那很好,现在很多小姑娘不擅长做饭,也不喜欢做。] 云洄之积极道:[我学做饭早,吃过的人都说味道还可以。阿姨,您爱吃什么菜啊,哪天我给您做一顿,送去给您尝尝。] [是吗?] 云洄之见她不信,立即发:[当然啊,我不爱说空话。您一句话的事,我明天在家做好给你打包送去都行。] 楚若游妈妈被说动,让她下周找个空闲的中午去家里做饭。 云洄之:[家里?] [你上次说请我吃饭,外面的饭菜就算了,我现在也不喜欢出门,你 有空过来做吧。] 云洄之答应了。 楚妈妈列了几项她现在不能吃和不爱吃的食物,其余让云洄之斟酌。 于是时间敲定在周二中午,云洄之上午两节课上完就没事了,可以过去。 楚妈妈让她直接去,家里冰箱有菜,不许她带东西,否则不会让她进家门。 云洄之也只有点头的份,做梦都没想到第一次上楚若游家,空着手就算了,还如此悄无声息,如此平淡。 问清地址,按响门铃进了家。 “就您一个人?” 嗯。?_[(” 家里很温馨,是住了很多年后那种温暖的感觉,物品多又不杂乱。 小灰猫躲在沙发边喵了一声,没敢过来,很是警惕地望着她。 让云洄之想到了初见的楚若游,看上去谈笑风生,眼睛里那个审视和防备不经意就暴露出来。 云洄之虽然对楚若游的家感兴趣,甚至很想进房间看看,但也不多磨蹭,进了厨房就忙活,生怕楚妈妈说她干活不利索。 中途辛瑜进了次厨房,被云洄之劝出来了,让她休息,去看电视。 云洄之穿着一身浅色的衣服,衬得面目清淡,眉眼温柔又灵动,始终含着微笑说话。 辛瑜看了一会,虽然她戴了围裙,也生怕油会溅在她衣服上。弄脏了衣服不是最重要的,是不想这么乖巧的孩子因为被油污碰到。 云洄之没夸张也没说谎,做菜速度不慢而且色香味都过得去,很快三个菜便摆上桌。 辛瑜不用动筷子就知道,比楚若游厨艺好太多了。 若游因为从小到大做饭机会不多,也不是很喜欢油烟,厨艺稀松平常。 辛瑜问她喝什么,她说可乐,愣了一下,“家里没有。” 云洄之笑了:“也对,楚老师不喝这些,那我白水就好啦。” 辛瑜给她拿了瓶奶,她小口地喝了一口,看了下牌子,亮着眼睛笑,说真好喝。 以至于辛瑜产生错觉,这女孩不像楚若游的同事,倒像学生。 俨然娇俏年轻,跟若游的性格大不相同。 “阿姨尝尝。” “你手艺不错。” 云洄之笑说:“我从小跟着我外婆一起长大,她做饭好吃,我就学了。” 辛瑜轻声问她:“你爸妈什么时候离的婚,都没带你吗?” 这问题对云洄之来说不算敏感,她坦然说:“我刚上小学他们就各自组建家庭了,那时候都忙,顾不上我嘛。” 辛瑜听出深层意思,恻隐之心动了起来。可能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得病之后想得多,一点可怜事都不能听。 “你跟着你外婆,生活上还好吧?” 云洄之见她关心这点,心叹她很善良,过去多久的事情了,好不好还要问。 点头,开朗笑:“嗯,很好,爸妈都有给生活费。反正自由,外婆也疼我,我还有小姨,小姨经常回去看我。 蒹葭的民宿就是我小姨开的,我在那住帮她宣传,楚老师看到就过去了,我们就认识了。” 辛瑜想说确实很有缘分。 云洄之继续申请加分:“我那时候就给楚老师做饭吃,那半个月我们过得很开心。” 辛瑜想了些旁的,也不好问,而且问不问都没意义。 就只能说:“我看了若游发的照片,蒹葭镇上是很漂亮。” “是,尤其春夏。今年夏天您要是身体好了,也可以去待一段时间。” 辛瑜没拒绝,也没接话,而且突然问:“你以前谈过女孩子吗?” 云洄之一怔,心想这么直接,害羞地抿了抿唇说:“我一直都喜欢女孩子。” “那若游呢?” “她也是。” 辛瑜问:“她跟你说的?” “对啊,我们是天生的,跟境遇,家庭这些外因无关。就像有些人生下来就喜欢紫色,喜欢挖掘机,喜欢看书或画画,性格文静或者闹腾一样。” 云洄之给她科普。 辛瑜点头:“我知道,我有查过。” 云洄之细嚼慢咽,聊到现在也只吃了一块鸡肉而已,她很小心地问:“那您怎么想呢?” “先吃饭吧。” 辛瑜病后胃口一般,虽然味道不错,但她喝了半碗汤,吃了几口饭就放下了。 云洄之跟着不吃了。 她劝了声,云洄之说不饿。 辛瑜知道她是吃不下去,因为心里没底,于是叹了口气,跟她推心置腹。 “小云,你是个特别好的孩子。但我们家庭简单,不能容许你跟若游的这种任性,无论是不是天生。阿姨不舍得你们难过,但是,还是希望你离开她,行不行?” 云洄之其实有所预感,但不能接受,想了一下,低下头。 眨了眨眼睛,眼泪就掉下来。 委屈巴巴地撒娇说:“早知道我就不在这吃了,做完饭就走。” 辛瑜被她说得不是滋味,没想到她这么脆弱,还哭得这么快。 连忙抽纸给她:“我们好好谈,你先别哭。” “阿姨,是我哪里不好吗?” “你很好,但不应该跟若游在一起,你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我跟她爸爸也不能不管她的未来。” 辛瑜狠着心坚持。 云洄之虽然掉眼泪却不含糊,坚定道:“我管她啊,我会管得很好。” 辛瑜不信也不想心:“没那么简单,你们两个女孩子,能走多远。你按着我说的做吧,对你跟她都好。” “我不想。” 云洄之眼泪不再掉了:“我说过,任何时候我都会坚定地在她身边,也正是这样,她才跟我在一起。我不会辜负别人。” 辛瑜因她的笃定愣神,却还是说:“我跟她爸就她一个孩子,我不想看她去赌。你就不能体谅阿姨吗?我现在身体不好,每天还要操心她的事。” 云洄之见示弱和坚持都没用,人家打起最可怕的苦情牌。 退了一步,弱弱说:“我说离开没用,工作每天都在一起,我也不敢说。” “为什么不敢?” “我提分手,她会打死我的。” 云洄之耷拉着眉眼,“楚老师是姐姐啊,谈不谈都是她说了算,我只能听话,怎么能先甩她呢。” “她还打人?” 辛瑜诧异,又感慨楚若游这是洗脑人家了。 云洄之快速地点点头。 但辛瑜不笨,心知八成是装成这样,谈恋爱分开还有什么敢不敢。 这孩子聪明,第一次在车上就知道自己是谁了,刻意说了很多好听的话。 未必都是本意,哄人而已。 “你不用立即说,慢慢疏远,之后寻个理由说你不喜欢她了就行。我女儿我了解,再强势也不会在这方面强人所难。” “我什么人她最清楚,说了只喜欢她就不会变。突然这样,她肯定觉得不对劲,逼问我怎么办?” 云洄之问:“我很听她话,一不小心把是你让我分的说了,她再找你怎么办呢?” 辛瑜笑了:“威胁我啊?” “我就是问问。” 她眼睛泪蒙蒙的,很无辜。 辛瑜强硬:“那再让她来跟我说,她难道还要跟我断绝关系吗?” 云洄之闻言没办法了,只能泪如丝线,这回有点真了。 怎么这样啊。 她哭起来没声音又很脆弱,把辛瑜看的难受,自己女儿哭也不是这么个哭法,第一次遇见这么软的小女孩。 只好哄了几句,“行了行了,别哭,阿姨的话你回去再想想?” 云洄之摇摇头。 想到她最开始的关心,动之以情:“阿姨,这段感情我很认真。我从小被我父母留给外婆,外婆也走了,现在看似有好几个家,其实没有属于我的。 好不容易认识若游,她让我觉得很有安全感,我不想离开她,我很喜欢她。她跟我在一起不是赌,除非她不要我,我绝不会随便放弃她,一定会负责到底。” 她见辛瑜不语,泪眼婆娑地体谅道:“但您说的也有道理,我都明白。要不您再给我点时间,我想一想,您也想一想呢?” 辛瑜被她看得不忍:“好。” 帮她擦了剩下的眼泪,“眼睛别哭肿了。” 再让若游看出来。 下午云洄之没异样地回到学校,在办公室把作业跟听写批写了,该干的工作干完,边备课边坐等楚若游下班去吃饭。 晚上两人无事,就在一处待着,一般这样的晚上楚若游都会忙会工作。 但是今晚楚若游没有多忙,云洄之洗完,她也直接去洗澡了。 洗漱好出来,看见云洄之靠在床头,正打字打得起劲,见到自己就收起了手机。 楚若游上了床,淡声问:“跟谁聊天呢?” “同学群里,随便聊聊。” 云洄之看了一眼她坐的地方:“那个,你挪挪,你坐在我的小熊上了。” 草莓熊是程韵送她的,很可爱,她虽然没有抱着玩偶睡的习惯,但摆床上挺好看。少女心。 楚若游低眸看了眼,冷血病犯了,无动于衷,“坐会不行?” “呜呜,你压到它头啊。” “它又不会痛。” “它很可怜,你坐着不难受吗?” 楚若游不想跟她废话:“你上午去了哪里?” “亲戚家有饭局。”她编。 楚若游微微凝目,静看了她一会,冷声指出:“你最近不对劲。” 云洄之心想有那么明显吗? 她这低眉一想,楚若游看得来气,顿时发怒。放过了熊,改为跨坐在她身上。 抓着她睡衣领口命令:“你说实话。” “呃……” 云洄之被压得双腿一痛。 真想拍下来给她妈看,这多霸道,还提分手,她女儿是真的会杀.人好吧。 楚若游忍无可忍:“还不能说?” “我得想一下。” 楚若游有样学样,掐住她脖子,恼火却克制地问道:“云洄之,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在想什么?还是你只是想开小差了,不会你斟酌半天打算说你不喜欢我了吧?” 她今天揣测了很多,好的坏的都想了,不打算再忍,不说清楚别睡了今晚。 云洄之心叹果然是母女,这正是你妈想我跟你说的。 她蛮纠结,说了怕楚若游生她妈妈气,跟家里吵架怎么办。 不说也不行了,楚若游都问几次了,而且她妈暂时也不好搞定。 楚若游问不出来,咬她下巴:“讲话!”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云洄之吃痛,回应着亲她一口,搂住她腰。 “那你最近都在跟谁聊,今天跟谁吃饭见面?” 她平静道:“你妈。” 楚若游听懵了,以为自己从云洄之嘴里听了句脏话,不可思议地木下了脸。 后来才从云洄之的表情里看出来,这是句正经回答。! 第 116 章 春夜里,月光朦胧。 绿得发稠的叶子和草地趁夜色疯狂生长。 花在枝头,有的开,有的谢,各司其时。 室内这段时间温度刚好,不冷不热,穿着春秋季节的睡衣,盖上被子睡极舒适。 一夜好眠,睁眼就是天明。 室外,还未结束晚自习的校园相对安静,只在课间几分钟会传来铃声和隐隐的喧闹声。 室内,地点是云洄之床上,气氛尴尬,还有点荒谬。 楚若游的表情从震惊,愤怒,再到平静。 云洄之拍拍她的手背,想将脖子上的手拿下来,楚若游不动。 于是一本正经地抗议:“怪粗鲁的,不可以随便掐人,人民教师哎。” 没调整好就被压着的腿又疼又麻,她也试着调整了下,坐在上头的楚若游巍然不动,是一点都不配合。 她现在比草莓熊还可怜。 小熊不会疼,她会。 “我妈?” 楚若游反问,故作镇定了片刻,嗤笑一声,“不要跟我瞎扯。” 云洄之这嘴也是经常没有实话,说不定为了掩饰别的,在这溜她。 说实话又不信,云洄之说:“真是你妈。” “你能不能多加一个字!” 楚若游听得刺耳,两个字跟骂人似的,严重怀疑这家伙就是想骂她,故意这么说。 “是你妈妈。” 云洄之从善如流地改口:“上次她约我喝茶,我没告诉你。这次也是她。” 楚若游找出她话里的破绽:“你之前说是你朋友,后来改成亲戚,现在又说是我妈。再问下去又是谁?” “新认识的人不都算朋友嘛。” “你妈可不就是我亲戚吗?” 云洄之一脸理直气壮:“我只是含糊了点,没乱说。” 楚若游被她气笑了,压在她脖子上的手离开,绷直抬起来。 打算严刑逼供了。 云洄之被她的巴掌吓到,立即瞪大眼睛:“你真打人?不可以哦。我说的是真的,真是你妈妈,我今天去你家跟她吃了顿饭。我还有她微信,你不信自己核对一下。” 楚若游将手放下,“你怎么会跟我妈联系上?” 皱眉:“是她找你,还是你找她?” 她最后语气扬起,不大高兴。 如果是前者,那她会很担心云洄之受委屈,也免不了会生家里气。 这样太过分,自家孩子的事情,不想着跟孩子先沟通,反而绕弯子打扰别人。 如果是后者,云洄之敢瞒着她擅自做这种事,她非要教训云洄之一顿。 万一把事情搞砸怎么办,笨蛋。 云洄之叹气:“说来话长。” 楚若游淡着眼眸看她,“给你三句话的机会给我说清楚。” 云洄之嘟嘴,吃力地往后一靠,手伸到一旁,去摸被楚 若游的屁股□□过的草莓熊。 人的潜能无穷,她在压力下很快组织好措辞:“开学我去接刘复夫妻俩一起来学校,在他家遇到你妈了,聊过后就联系上。” 楚若游惊讶:“开学?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她故意找你的?” “可能是吧。” 云洄之见她有耐心听下去,便把她妈妈让自己送,在车上两人单独聊天,以及前不久她妈约自己喝茶,之后每天聊天,今天去她家做饭的事情都说了。 “她掉马太快了,虽然全副武装,戴帽子戴口罩,但就那双眼睛,我一看见就想到你了。” “不过我第一次见她没准备,话太多了。她琢磨出来不对劲,知道我认出她了,所以第二次约我就没装了。” 意料不到的发展,若不是云洄之满脸认真之色,楚若游真以为她在编睡前故事。 她努力摁下暂停键,想让这件事先搁置一段时间。等她妈妈养好身体,等她跟云洄之的感情更稳定,过段安静和谐的生活,大家再谈这件事。 没想到,那两个人已经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进度条调成了倍速。 前前后后一两个月了,云洄之居然一点都没跟她透露。 虽然经常问她关于她妈妈的情况和口风,但都很克制,楚若游也没想多。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今天甚至去我家里给我妈做饭,回来还是一个字不讲。我刚才要是不问你,你打算一个人忍到什么时候?” 楚若游说得更气了,“你故意的?之前还因为我瞒你我妈的病情,你气成那样,现在你自己就是这么做的?” “对不起!” 云洄之心知理亏:“我做得不好,只是因为不想你生气、为难,而且你妈妈让我先不要告诉你嘛。” “她说什么你都听,你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知母莫若女。 “因为她之前态度还好,也没有对我很凶。我就想先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打算探探再告诉你。” 云洄之眯着眼睛朝楚若游笑,很乖的样子,让她息怒。 “现在摸到了,她什么态度?” “不是很支持。” 楚若游听到这就笑了:“不然呢,你以为你给她发几条信息,说两句好听的话,她就改变顽固思想了?你以为她是我啊,容易被你骗。如果那么简单说服她,那我来做不是更简单。” “还好吧,她态度不是很坚决啊,今天也说不急,给我时间考虑,还帮我擦眼泪呢……” 云洄之本来是想说她妈心挺软的,对自己还不错,结果一不小心嘴瓢说到不该说的上面。 楚若游脸色唰地变了,坐在她腿上紧张地低下头:“你哭了?她说什么了?” 她这么压一下腰,云洄之腿更疼。 “她没说什么。” 云洄之看她紧张得不行,暂时不打算告诉她具体的话,别再气到她。 “我就是怕你妈说重 话,所以我先发制人,表演一下脆弱,破碎,让她有难听话也不敢说,沦落到给我擦眼泪的地步。” 楚若游知道她的俏皮话是想逗自己笑,但笑不出来,忍了又忍,最后吐出一口气。 她只知道云洄之哭了,云洄之一哭她就心疼,心口跟被蚂蚁啃一样。 于是烦恼,强硬道:“你不要再联系她了,我会回去跟她聊清楚,我家的事我来解决。” “我觉得,你最好装不知道。” “为什么?”她扬声。 “你妈不让我告诉你,你现在知道了去兴师问罪,让我很难做。她不是更讨厌我了? 而且,你相信我的判断,我真觉得她没有那么坚决,也不是很讨厌我。说不定她也在考虑,在暗暗观察我,或者观察我们。我愿意给她观察的机会啊,我愿意尝试去应对你的家人,我不想你一个人承担,我就躲着。” “所以换我什么都不做?” “对啊,你按兵不动,我再探探,好不好啊?” 她撒娇:“放心啦,没事。” 楚若游最终点了头,却想起什么,问她:“如果我妈厌恶你,排斥你,很坚决地让你离开我,你是不是悄无声息就……” “不会。”云洄之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觉得你会。” 如果她妈妈病恹恹地出现在洄之面前,把所有的不顺心和苦难都砸在洄之身上,拿生病的身体和自己的亲情去威胁,去责怪洄之,洄之真的会坚定到冷漠地无视吗? 云洄之被她说中某些想法,但不敢说是,“也要分情况吧。” 楚若游严肃地喊:“云洄之。” “嗯?” “我不许,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 她问都不问就答应,楚若游更恼,还是跟她再强调一遍:“我们在一起期间,所有与我相关的事,你都要告诉我。我答应过你,你也要答应我。” “好嘟。” 她答应得快,似乎为了让人安心还笑了笑。 但无济于事。 楚若游没有一点放心,“还有。” “还有什么呢?” 缄默须臾,楚若游看着她的眼睛,找不到她哭过的痕迹,却可以想象。 真的都是演戏吗,她哭,难道没有因为害怕跟自己走不下去? “不要因为别人的介入离开我。” 永远不要。 她的语气带着姐姐般的命令,可惜并不强势,只靠着气势在撑。然而摇摇欲坠,带着股轻易被人听出的恳求和恐慌。 云洄之看得失神,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被她看破了。 楚若游的眼眸如同夜晚的湖泊,深邃幽静,却含着能将人浸没的情意。 她是那样义无反顾地抓寻着漂浮在湖水之上的月光,托举它们,挽留它们,好使自己在夜色中不再孤单。 “嘶——”云洄之忍到尽 头了。 楚若游被打断:“你嘶什么?” “腿,我腿麻了。啊啊啊啊—— 楚若游在她狰狞的表情下深情全无??[,彻底无语了,只好改坐为跪立,给她双腿调整的空间。 顺便伸手帮她按了按,听到她聒噪的惨叫,低声骂了句:“废物。” “?” 云洄之委屈:“你讲理吗?我在你腿上压十几分钟,你不麻?” “有十几分钟?” “你自己看时间啊,很久了,坐我身上,怎么没有时间概念。” “好了不要转移话题!” 楚若游高声凶她一句,云洄之真的很擅长不动声色把话题挪走,烦都烦死了。 “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云洄之小声:“听到了。” “答应啊!” 云洄之还没开口,楚若游就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要是被我发现你敢自作聪明,以为我考虑为我减压为由,擅自离开我,你就死定了。” 她咬牙切齿,似乎以为说得凶一点,云洄之就不敢了。 云洄之扑哧笑出声来,把楚若游给笑得胸口闷,“我很好笑?” “不是,我真了解你。” 云洄之得意说:“我跟你妈说了,我不会主动离开你,因为我不敢,你会打死我的。” “……” 楚若游被她在外毁了形象,有点心虚,又非常笃定:“我妈才不信。” “确实,你是她眼里的好孩子吧?” 楚若游笑:“当然。” 云洄之腿好了,看她笑得甚是好看,跪得甚是妖娆,心念一动,抬手压住她的背往怀里来。 另一手径直从衣下进去,“让我摸摸好孩子。” 楚若游跟她说得好好的,还在谈家长,没防备她突然这样。 脸都红了:“你流氓啊。” “我才不是。” 云洄之一口否认,行为却不收敛。 说着将楚若游的睡衣全推上去,里面没有穿上内衣,雪白丰满的景致几乎跳在她的眼前,让她的理智被一把火烧干净。 她抬眼,确认了眼楚若游的表情里没有抗拒,只有羞赧和纵容,不客气地吮了上去。 转动舌头,打着圈,虽看不见楚若游的表情,但感受得到楚若游将她的肩扶住,指尖绷紧。 又听见楚若游在她上方深深地倒吸了口气,再颤抖着,乱着节奏地不均匀吐出来。 仿佛被她带到了缺氧的地方一样,每一次呼吸都艰难得要命。 手往下去,隔着睡裤抚住那一片。 楚若游这回清醒了,伸手去推,“我们还没谈完,你别……啊……” 云洄之肆无忌惮,被她那一声喊得心神荡漾,抬起脸,急切地去吻她的唇。 跟她确认,“楚若游,你喜欢我?” 从被问的空隙当中,楚若游抽出空回她一句:“喜欢。” 喜欢得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当她吻遍楚若游上身,怀里的人跪也跪不住时,跌在她身上,她才扶着人问:“可以吗?” 她这学期都很努力地避免在宿舍跟楚若游这样,不想楚若游勉强,回家里做更自在。 但是今天,可能是中午那一场谈话太残酷,半真半假的哭损耗元气。 她心里是空着的。 是在楚若游满眼是她,命令她不要离开时,她空着的地方才被潋滟湖水灌满了。 她才想通过一些热烈的互动,表达自己,索要更多的爱。 她说:“我也很喜欢你。”! 第 117 章 闹铃惊扰好梦,楚若游的手机先响起,关了,侧身拥住身边人,很快又睡过去。 隔了十分钟,云洄之定的闹钟再次将她们吵醒。 云洄之按停吵闹的声音,在楚若游怀里蹭了蹭,“起床。” “你先。”楚若游懒声,声音带着微微的哑。 云洄之先坐起来,大脑又昏又沉,全身都在抗议离开床这件事。 她先发呆,然后揉了揉脸,才勉强清醒了。 在楚若游脸上亲了一口,想到她刚才的音色,下床倒了杯温热的水放在床头。 等她洗漱完出来,楚若游也醒了,坐在床头缓缓地喝那杯水。 “嗓子没事吧?”她问。 楚若游不紧不慢:“不劳你费心。” 昨晚怎么不想着关心她,现在装好人了。 云洄之打开衣柜挑衣服穿,拿出件衬衫问:“我能不能穿这件?” 衣服是楚若游上周落的,若是白色黑色也就算了,但这是件藏蓝灰竖条的衬衫,穿出去也太明显了。 楚若游说:“不能,拿来给我。” 她见云洄之一边乖乖把衣服给她,一边悄悄不悦,哄着说:“周末给你穿,我穿你的衣服,好不好?” 云洄之也好哄,一瞬间又开颜,摇头晃脑地边挑衣服边说:“可以呀。” 楚若游跟着她一起欢喜起来,心情莫名就好,下床进卫生间。 抬头看见云洄之用口红画在镜子的一枚爱心和一个笑脸,遽然觉得自己被爱包裹得密不透风。 洗漱完出了房间,按着习惯第一时间跟云洄之拥吻,享受最清爽的彼此。 云洄之今天的着装未免太正式,里头穿件白色打底短袖,外面套上件修身的黑色小西服。 头发扎成一束蓬松的高马尾,算是在正经之外属于她自己的一丝俏皮。 “云老师现在真像个老师了。” 她忍不住夸。 “人家本来就是。”云洄之笑嘻嘻。 大课间的早操时间,她陪着楚若游去操场。 四月正是春困的时候,学生懒洋洋地伸展手脚,动作绵绵无力,还多了些并不十分好看的妖娆。 云洄之在后面看,觉得这精神状态不成个样子。 她从前做操可都是站在第一排的,她手长脚长,动作又做得标准,简直是模范做操代表。 楚若游可以想象,云洄之舒展起来的样子,不单但做操,她打球、骑车、跑步的姿态都很好看。 噙着笑说:“下次你去给他们示范一下。” “才不,我教英语的,这得让他们体育老师纠正。” 学生做操结束,奔跑往教学楼回,云洄之也在底下晒够了太阳。 她嫌热,脱了外套搭在臂弯上,慢悠悠地跟几个老师走在最后面。 教学楼跟操场之间的道种了樱花,之前三月间开得最好的时候,每逢天气 不错,云洄之都喜欢在这边坐下。 只可惜花期太短⑻,现在没得看了。 走到教学楼前,她一回身,让太阳刺了个满眼,抬手微遮。 问落后她大几步的楚若游:“楚老师在看什么呢?” 看你。 喜欢的人行在春天里,轻盈地踩着风和日丽,昼光抚她发端,落英吻她脚踝,她明耀着,欢畅着。 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被惦记着。 末了回过头,被阳光刺到,笑容比春景还要晴朗,问自己话。 楚若游跟上她,表情平静,淡声说:“没什么。” 满栋楼都是学生自由后的喧嚷声,楼道刚好没人,云洄之趁乱低声暧.昧地问了句:“是走不动吗?” 知道她吐不出什么好话,楚若游剜她一眼,不理,快步上了楼。 却还是被云洄之给带歪了道,不可抑制地想起昨晚,在她深陷情.潮,被一波波的浪打翻在海面,难再招架时,某个人有多恶劣地低笑了起来,轻声将“废物”两个字还她。 “好没用,这就到了。”她还补充。 楚若游那时正身心满足,懒得跟她计较,决定秋后再算账。 但结束后,她还没抽离,云洄之却摇身一变,诚挚地握住她手说:“若游,我想好了,我们要永远不分开,不管遇到什么麻烦。” 又在后面加了一句,“如果分开,也是你来提,你深思熟虑后再告诉我,我不会主动结束我们的感情。” “我喜欢你,我很爱你。” “你不要怀疑我,你要对我放心。” 楚若游听完抱紧她,一点也没办法再怪她了,她女朋友还是很乖不是吗? 只是偶尔顽皮一下子。 思绪收回,楚若游不敢再想,推门进到办公室,云洄之隔着两步进来。 下节课是英语课,云洄之让课代表把批改过的卷子发下去。 忙完以后端起茶杯,打量楚若游跟学生说话,手里拿着学生写的检讨书,侧颜严肃得令人不敢再嬉笑。 咚地一声,心头有什么形容不出的东西猛跳了一下。 让她完全成了爱情的俘虏。 她目不转睛看了许久,楚若游早就感觉到,因为在忙,没工夫回头。 等学生离开,预备铃声也刚好打响,楚若游才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 云洄之将教材、水杯拿起来,朝她雀跃地一笑。 笑容仿佛正从窗边铺进来的春阳,和暖,温柔,让人放松。 这是会让楚若游在工作环境里随时出戏的人,她愿意,也习惯了这种出戏和入戏, 因为也影响不到她的工作。 反而因为知道会被偷看和偷拍,有时候工作更努力了,表演型努力,专门用来吸引某类涉世不深又喜欢姐姐的小笨蛋。 只是可惜,听安排,云洄之下学期大概不会带她们班了,自然也很难还在一个办公室。 尽 管还有几个月缓冲期,但她已经在不舍了。 尽管还住一层楼??[,还是朝夕相处,女朋友还是她的也跑不掉,但她想起来就觉得不开心。 压下无意义的念头,她坐下,开始专注于工作,将工作计划一项项完成。 事情琐碎,例如重排座位表、设计班级文化建设、购买班级绿植、以及跟几个家长的电话沟通。 期中又快到了,卷子还得出。 焦头烂额一忙起来,也就没功夫在爱情里为着芝麻大的事情悲春伤秋了。 云洄之思虑过,之后几天没有再特勤快地去联系楚若游妈妈,辛瑜女士。 凡事张弛有度,她可以热情,可以好脾气,但不能跟个二百五一样。 人家都把话说清楚了,不同意她,让她考虑考虑离开楚若游,她总不能还那么殷切地凑上去。 因此内向许多,表现出一个哭过后谨慎胆怯的乖女孩性格。 但也不是全然不发消息,那就显得她心胸狭隘,好像记仇了一样。 尤其当辛瑜主动找她问些什么时,她的态度一如既往地热情。 辛瑜问楚若游最近睡得怎么样,看样子被云洄之唬住了,以为她女儿真的因为压力太大睡不着。 云洄之手快发过去:[入睡很快,睡眠质量还不错。] 过了会没等到回复,才后知后觉。 懊恼,早知道就回“不知道,我去问问”。 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 就这样不冷不热地又跟辛女士聊了半个月,云洄之又恢复之前的节奏,分享生活和楚若游分享得勤快许多。 期间还在家煲了两次汤,打包以后给辛瑜女士送去。 楚若游看着她每天勤勤恳恳地编辑短信慰问,分享生活,还煲汤做菜。 感动之余,故作酸溜溜说:“你好像都没对我这么用心过。” “瞎说!你这吃的哪门子醋。” 云洄之手上编辑,嘴上反驳:“我追你的时候不比现在认真吗,你扪心自问,你一走了之,我还早上五点二十给你拍照片。发了好多天,你一个字都不回我,这我都没放弃。” 楚若游笑了,“现在这个力气放在别处了。” “别急,宝宝,等我拿下你妈,我就是你一个人的狗了。” 她语出惊人,楚若游波澜不惊。 “好的。” 云洄之的做法有没有效,暂时还不得而知,但楚若游决定装不知情。 定期回家,该做什么做什么。 只是身上会带上提醒性的物品。 比如云洄之送的镯子。 比如把云洄之前两天在朋友圈里穿的衣服穿回家,明显不是她的风格,亮色的连帽卫衣,她妈看到便欲言又止,却什么也没问。 且定期发些朋友圈,表达好心情,着重表达:从未有过的好心情。 她感恩生活,感恩时间,感恩遇到的每一个人。就差提云洄之名 字了。 仅家人及相关亲友可见。 一晃到了月底,期中考试结束了,云洄之的两个班进步很大。 楚若游见她高兴,跟着也高兴。 周末回家前特意带她去吃了顿大餐,算是给她的奖励。 吃完两人各回各家,楚若游到家,见任予晗妈妈也还在。 看她们脸色不好,问怎么了,坐下一聊,才知道予晗姐在闹离婚。 这件事楚若游后来也有发消息跟她聊过,虽然没再见面,但是她还是担心任予晗的状况。 任予晗也跟她透露了些。 现在听到任予晗真要离婚,楚若游在心底重新敬佩起她来。 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任予晗,做事情不拖泥带水,考虑清楚了就绝不迟疑。 “因为什么呢?”她假意问。 “卓晖,在外面乱搞。” 任予晗妈妈咬牙切齿,没想到自己女儿会受这种委屈。 楚若游客观道:“您别难过,现在离婚的人很多,不算什么大事。他们没孩子,要离不难。” 任予晗妈妈像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看她一眼,觉得她是没结婚,想事情还很简单。 “我不光难过,他们结婚才多久,距一周年还有几天呢,哪有就闪离的。人家还不在背后嚼舌根。” “说也是说卓晖,您怕什么?” “我不是怕,我是不想予晗跟我们成为议论对象。我都听到她婆家那边的风言风语了,怪她不生孩子,还总是加班出差。气死我了。” “所以呢?” 楚若游关心问:“要请个好律师吗?” 辛瑜暗暗拍了女儿一下,楚若游懂了。 任予晗妈妈叹了口气,“你要不去劝劝予晗,这次就给卓晖一次机会,他知道错了。都跟我反省保证过了。” 沉默。 楚若游不理解,以为坐在面前的是一个疼女儿疼到爱惜她身上每片羽毛的母亲,结果这是说的什么话? 息事宁人,没有风波就没有舆论了是吧? “我劝不了,之前予晗姐有跟我聊过一次,言下之意很后悔。我安慰也没多大用处,不能帮她分担就算了,如果还去劝和,她多生我气啊。” 楚若游三言两语婉拒了,待人离开,她才冷声道:“不知道在想什么,女儿的幸福没有面子重要。” 辛瑜不满她的刻薄,“不许这么说人家,怎么也算你长辈。” 楚若游点头:“好,我不说。但这件事我不会管,你也别管,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辛瑜明白:“人家家事,我也管不了,只能劝她宽心了。儿女的事情,唉。” 楚若游趁机道:“妈,可见,没有一条道是顺利好走的。” 即便她刚听说的时候也有这个想法,予晗那么优秀,卓晖看着挺靠谱,这做的什么事。 但是楚若游一说,她必须反驳。 “只是 个例,又不是所有人的生活都过成这个样子。婚后和谐,夫妻能过几十年的例子比比皆是。不要因为一些坏事,去畏惧本来美好的事情。” 对,您说得有道理。≦” 楚若游不跟她争吵,没有意义。 各有各的理解,各有各的人生。 辛瑜却因为这件事感到急迫,好像自家的事情再不解决完,就会被别人家的事情影响。 隔天对云洄之说:[别给我煲汤了,周末歇着吧。阿姨跟你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阿姨还是希望你能当断则断。] 看到这条消息时,云洄之正在容敏店里,陪程韵玩,顺便等容敏下班一起回家。 立即愁眉苦脸,怎么油盐不进啊! 容敏问她:“怎么了?” 她没直接说,摇摇头,隔了会道:“妈,我得先走了,今晚不回去了。” “明天中午回来吃饭吗?” 容敏仿佛猜到她要去哪:“要不你明天把你女朋友带回来?” 云洄之愣了下,还是第一次从容敏嘴里听到这三个字。 “带去干嘛?” 容敏看她防备,温和地说:“就吃饭,我不乱说话,上次匆匆忙忙,也没聊到。” “那我问问。”云洄之对她笑笑,算是感谢她,起码她比楚若游妈妈好搞定。 这边楚若游收拾整齐,对她妈道:“我出门一趟,今晚不在家里了。” “怎么了?”辛瑜皱眉。 “同事心情不好,我去看看。” 楚若游说完感慨一句:“她平时都很坚强乐观,还经常开导我,刚才听她在电话里哭唧唧的,我怕有人欺负她了。” 辛瑜心虚地没吭声。 待人出门,立刻给云洄之打电话。! 第 118 章 既然答应楚若游相关事不满着她,云洄之也不食言。 收到消息,便给楚若游发了个消息,问她们在家是不是说什么了,有没有起冲突? 她上次含蓄地跟楚若游说,她妈妈不同意自己跟她在一起,劝她考虑清楚,但态度不是很强硬。 但没有说,她妈妈的具体指示是,让自己慢慢远离她,然后就说不喜欢她了。 两者其实意思差不多,都是不能在一起,但还能缓一缓。 只不过她只能说前者,前者楚若游早知道。 如果把后者告诉给楚若游,保不准楚若游哪天忍不住,不想再装下去了。 事情未必会好。 自己在她妈妈还成了挑拨母女感情的人,哪怕再无心,也不可弥补。 楚若游将电话打回来,语气微沉:“我妈跟你说什么了吗?” “嗯,她都好久没提我们的事了,今天突然表示不满,可能……我怎么应对啊?” 她想问清情况,再回个妥善的答案去周旋。 楚若游没在电话里多讲,只是说:“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去我那?” 云洄之交代:“你来我们好好聊,你不要在家跟妈妈吵架哦。” “知道,我不会吵。” 听她声音乖乖的,答应得很好,云洄之才放心。 转念有点想笑,轮不到她不放心,那可是楚若游亲妈,楚若游比任何人都更关心,不会犯浑的。 她只是怕因为自己,让楚若游的亲情受到影响,哪怕一丝一毫,她也不好受。 想到这里,她又好奇,她哪儿来的安全感,怎么就不担心担心自己。 万一真的闹得不可开交,辛女士让楚若游一选一,无论人家母女俩感情怎样破损,被放弃的肯定是她云洄之。 她都不担心的吗? 她边走边想,好像不是很担心,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楚若游护得住她。 离开容敏的店,云洄之站在华灯初上的街头,让带着花香的春风冷不丁地扑了满怀,将外套拉链拉上了。 回头看了一眼店面招牌,又想到她妈刚才面色淡然地说“你女朋友”的神情,不是她草木皆兵,而是她怀疑,不是所有人都把情绪摆在面上。 真的就那么好心吗?突然想开了? 她晓得,容敏不敢管她,怕她生气就不认妈了。 但也打心底不多想她出格,毕竟还在夏城,她很多行为会给容敏跟程家带去一定困扰。 现在还好,等再过几年,她在别人眼里不恋爱也不结婚,就有点怪了。 或许只是因为她这学期很少回家,容敏想让她高兴一下,就那么客气说一句吧。 背后藏着的心思,是不是同辛瑜一样,不得而知。 云洄之转眼便抛开了,不多为她们的各类心思费神。除非影响到她的生活,否则别人如何纠结,怎么挣扎,她没兴趣 去琢磨。 无论好脾气还是坏脾气,谦卑或是强势,归根结底是为自己而活,觉得舒服就好。 过高的道德观会带来无尽的内耗,圣人都难让所有人满意,凡事做得差不多就行,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 只要别人能表演出客客气气的模样对她,她自然会回以笑容,给予善意。 谁成为她的拦路石,她自然会耐着性子多花些力气去解决,哭笑只是手段。 车开到半道,打进来一个电话,是辛瑜的。 云洄之刚刚没回复,不知道该说什么,逃避般打算先放放。 现在看电话打来,以为人家生气了,要电话骂她才尽兴,更不想接了。 她磨磨蹭蹭还在犹豫,电话就挂了。 才舒口气,那边又打进来。 再不接就不像话了,云洄之点接听,温声道:“阿姨,我在外面呢,现在还在开车。回去我再跟您聊好吗?” 辛瑜听得一愣,不知道是不是云洄之太懂事,伪装得好的缘故,没听出一点点哭唧唧的腔调。 情绪很稳定,声音清越,说话抑扬顿挫跟阳光铺开一样,让人听得耳朵都舒服。 辛瑜第一次跟她谈话就注意到,她是个情绪很积极,谈吐也容易让人舒服的年轻人。 哪怕你感觉她是故意在讨你笑,也不会因此不悦,反而忍不住去配合,让她轻松些。 上回在家把她说哭了,辛瑜心里总过不去。 要是自己孩子,不高兴了打一顿骂一顿都不算什么。别人的孩子她也没养过,被她弄得一脸泪,人家爸妈知道了多心疼。 明明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是自家女儿跟人家恋爱,把人家迷得从外地追过来,死心塌地的。 自己又单方面把人说哭,这事怎么想都是自己做得不好。 那段时间,云洄之不再勤快地给她发信息,她就知道伤着人家心了,暗暗反省和叹气。 人家跑上门给她做饭,那是为她女儿才博她欢心,想被她认可。 结果第一次上门,忙前忙后,累了一场,她还没给好话。 要是云洄之从此不发消息也就算了,冷就冷吧,大不了就闹掰,以后没必要再来往。 偏偏云洄之懂事,一边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一边隔两天问候她的身体,担心她吃饭没胃口。 真是比亲女儿还体贴。 辛瑜抱着一种哄她的心态,偶尔寻些话题跟她聊。 她但凡不上课都回得很及时,辛瑜说怕打扰她,她下秒就把课表发来了。 早读晚修和英语课,包括每周固定的开会时间都在上头。 [阿姨,这些时间之外,我一般都有空。您无论想跟我聊天,还是想见我,我都可以。] 辛瑜当时看着那张表想了许多,自己女儿上班这么多年,都没给过她具体的时间。 她生病这半年来,若游还算上心,经常回家,不是陪她就是带她跑医院。 但是从前不经常回,一问就是在忙,也不晓得她怎么那么忙。 辛瑜在那一刻有种错觉,好像多了个女儿,性格完全不一样。 云洄之似乎把之前的不愉快忘了,又开始每天都跟她问候,分享生活。 偶尔还给她送几道做起来很麻烦但是补身体的汤。 云洄之好像喜欢摄影,分享的照片都很有意境。 起雾的清晨,月光下的树影,校园花坛里凋谢的花瓣,看学生做操的楚若游背影…… 辛瑜常常一个人在家,虽然会使用手机,丈夫每天回来,也常跟亲朋见面,但身体不适导致情绪敏感,难免感到孤独。 这种孤独情绪,她尽量自我调节着,生病已经给家人带来很多不便和压力,她不想再因矫情去打扰他们。 忽而有个小孩活泼开朗,勤快地跟她分享,也常发朋友圈。 小孩性格好还细腻,对花花草草,太阳月亮都感兴趣,还能让她知道她女儿在干什么。 辛瑜高兴之余习惯了这种生活状态。 于是不想提那件事了,放一放,她知道迟早需要面对,但是至少再缓缓。 今天一冲动,一生气,还是没忍住把消息发了出去。 云洄之一直不回,她便有点急了。 是不是太反复无常,让人家小孩子嫌她,早晨人家还问候她身体,晚上她就翻脸不认人让人家分手。 这边若游还出门了,万一云洄之一委屈,把事情前后都告诉若游…… 告诉也就告诉了,她也不怕,若游现在很照顾她的情绪,当然不会跟她吵。 可是,若游估计不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一旦揭破,若游那脾气一定气死了,要真跟她吵跟她闹,那她还觉得没什么。 怕的就是若游生气还只能忍,说不定压力又大了,晚上睡不着,背后悄悄哭,那怎么办? “小云,若游出门去找你了。” “嗯,我知道。对不起啊阿姨,她刚才给我打电话,我情绪有点不好,让她担心了。” 云洄之尽量掩饰。 云洄之说完听她沉默,轻声问:“您是想我今天就给您答复吗?我跟她分手?” 辛瑜一听有点急:“我是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要先考虑好,再慢慢的实行啊。你现在直接说,若游肯定发现不对劲,那还有什么意义呢,我不如直接找她谈了。” 她找云洄之,就是想迂回的嘛。 云洄之放了心,“我暂时没考虑好,上次我试探性地问她了,她很生气。” 辛瑜叹了口气,突然发现她可能找云洄之就找错了,没什么用。 “阿姨,您想啊,我如果跟您谈了几句,就能提分手,说明我就不在乎啊。如果我是这样的人,我也不配喜欢若游,若游更不会喜欢我。 我既然跟她在一起,就做好了面对困难的准备。所以,我还是很明确地说,我不会说。” “ 要不我今天跟她说说您的意思吧,让她来做决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辛瑜一口拒绝,“还是先不了。” “不吗?”云洄之憋着笑。 “若游这个月很忙我知道,我感觉她都累瘦了。明天你们就回校上班了,现在说这些,她怎么有精力处理?” 云洄之说:“也是。阿姨,不如这样,我们六月底放假,还有两个月,暑假我们好好聊。反正这件事也不急吧?” “刚好我再考虑考虑,您也再考虑考虑。” 这话上次她说,辛瑜没觉得有问题,这次她一说,辛瑜很是恼火:“你要考虑什么,你是有哪里不满意吗?” 听上去跟权衡利弊,看看要不要把她女儿甩了一样,怎么听都不对劲。 挂了电话她一想,云洄之看着乖,说不定真是那个意思。 拖一拖,新鲜劲过去了,刚好分手换人? 所以是不是不需要他们家长干预啊,卓晖看上去那么靠谱,跟予晗都实打实谈的,有感情基础,这不结婚不到一年就作妖了。 要她看,女孩子未必更靠得住。 楚若游一路沉思,赶到了云洄之家,本以为会看到她略微消沉却强颜欢笑的样子。 谁想她房间里正放着轻快的音乐,吵得要死,显然刚冲过澡,正哼着歌在打扫浴室? 口哨声吹得能引邻居家的狗叫上一阵子。 被迫跟她分手能这么高兴? 她暗自咬牙。 云洄之正拖地,穿着套糖粉色睡衣,洗过澡后的皮肤白里透红,脖子上被她自己洗出一道鲜艳的长痕,看着暧.昧不清。 “来啦?要不要吃点什么,我点份外卖,我们接着追剧?”她让楚若游坐着等她。 她近来在看一部热播剧,一周只更新几集,很是磨人,但因为她跟楚若游考试周很忙,已经攒了十来集没看了。 楚若游靠在门框上,被裹着沐浴露香的热气熏到了,身上微微发热。 语气却凉:“我突然忘记我来是干嘛的。” 云洄之收拾完,洗了把手,朝她笑:“来哄你受惊吓到小宝贝咯。” “没看到有人受惊吓,只看到载歌载舞嘛。” 云洄之擦干手,过来抱她。 她今晚素颜,穿着自己的卫衣,甚是减龄可爱。 就好像落满花瓣的池塘,在月色下原本绮丽,被晚风吹开了一片空敞的区域,泛着涟漪的澄净池水上批一层如霜的月华。 “先说说,跟你妈妈聊什么了?” “没特意聊什么。” 楚若游忍不住去闻她肌肤上散发着的香味,她又换沐浴露了。 “只不过予晗姐想离婚,她妈来我家诉苦,我妈听了可能受刺激了。” “不应该啊,她受刺激也是觉得男人跟婚姻靠不住吧,继而支持咱们,怎么会突然催着我再想想我们的事情呢?” 趁她疑惑,楚若游在她耳 畔嗅了嗅,很好吃的样子,甜滋滋的。 “她怕的是我更加确定男人跟婚姻靠不住,再跟你胡闹下去,所以藏不住了,不想再跟你演什么和和气气了。” 楚若游被她的音乐声影响,多出心情奚落她:“你瞧,白费那么多心思了吧,还不如把心思都用在我身上。” “小气样。” 云洄之朝她皱皱鼻子,额头撞她一下。 “但是抱歉,我已经成功化解了危机。你来的路上,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说不急,愿意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什么时间?” 楚若游无奈发笑:“分开的时间啊?你又用缓兵之计了,行吧,能拖一段时间也好。” “但你妈妈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她以为我拖着是为了等到腻了你之后,再没心没肺地跟你分手,寻找新欢。” 云洄之“啧”了声感慨:“天呐,怎么会把我想成这种人。莫非是我人格魅力太大,连你妈也没有安全感,怕我讨好别人妈妈去了。” 楚若游听完不怒反笑:“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有的人是不是真一边拖时间,一遍考虑要不要跟我走下去啊?” “欸,多虑,又多虑了。” 近在咫尺的嘴巴说出的话可恶得很,楚若游看得生气,将她往墙上一推就亲上去,亲罢忽然咬她的嘴唇。 听到云洄之喊痛,她才停下,低声道:“我担心死了,怕你失落伤心,怕你迫于压力想东想西。你倒好,还有心情气我。” “我怎么舍得气你,我最喜欢你了。” 她卖乖,“姐姐喜欢我吗?” “哼,你人格魅力太大,谁敢不喜欢你啊。” “哎哟,情话还说得这么傲娇啊。” 云洄之又情不自禁吻她,撒娇说:“不看剧了吧,我想了,你几点的门禁啊?” 楚若游淡淡地看了她眼,在她疑问的神色下,慢悠悠说:“我出来前跟我妈讲,今晚不回去了。” “!” “但我现在后悔了,我觉得我还是……” 云洄之将她嘴捂上,学着坏人一样低声威胁:“把你绑起来,别想跑了。” 楚若游被她手掌遮住大半张脸,只一双眼睛还自由,可她还是从楚若游的眼眸里,看到了不以为然又挑.逗似的笑意。 就好像现在处境糟糕的是自己。!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19 章 夜幕像情人眼里的爱意,深陷其中时,四下都朦胧不清。 往往要借助些外物,这里照明,那儿L窥探,才能获得夜里行路的底气。 在极致的交.融里,意识是迷离的,但内心深处一定有个地方清醒着,慢慢攫取那份底气。 一层一层,拾阶而上。 她锈迹斑斑的感情因此崭新,唯美,健康。 手与足甚至是别的部位被桎梏,而漂亮的绳结从来不能捆住一个自由人。 唯有囿于情.爱的人,才会心甘情愿地参与这么一场游戏。 你知道我会顺从,你知道我不会离开,你知道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而我接受你全部的为所欲为。 在此之下,你还要束缚我的身体,我也仍愿意将自由短暂地献祭。 所以我们在干嘛? 我们在几乎病态地相爱和证明爱情的存在。 一切的工具或是凭借,不过是凿碎昏沉黑夜的法器,透过那缕天光,成为彼此的眼眸。 她在“身不由己”中,从容自若且义无反顾地朝她爱的人奔赴。 如果乍见之欢不可信,如果短暂迷恋不可靠,如果,如果,那么一路走来,不长不短的时光,至少能确定一件事——我们真心实意。 “你在想什么?” 音乐一直没关,只是换了个适合夜晚的歌单。一线灯光太暗,看不清,但感受得到。 云洄之发觉她在失神,她的情绪很浓却不慌。 她不为她的处境而讨饶,亦不多迎合,她像一个荒唐的享受者,即便被如此对待也气定神闲。 楚若游则感受到云洄之的手在暗暗跟她这句话配合,好像不满,要把自己重新按进深海。 她笑了半声,忽地堪堪停住,默了几秒,改为了促而急的呼吸,将体内难以负荷的欢愉倾倒出去。 缓过那口气,她边重重呼吸,边带着笑音说:“在想过会怎么加倍还给你。” 云洄之被她激得失控,一口咬在她腰间。 她抿住唇,将疼感咽下,指尖兀然埋进掌心,控制着最后的体面,低骂了句“王八蛋”。 英文歌,女声慵懒轻巧,唱得深情款款,在春意盎然的房间里,开成一枝摇曳的花。 歌唱到十二点,被云洄之关上了。 她肩上披着毯子,毯子下亦是惨不忍睹,不过宽慰的是,楚若游也好不到哪去。 她简单收拾后躺在楚若游身边,好话歹话都说完了,便聊了些素的。 “五一我去趟蒹葭。” “不许去。” “为什么?” 楚若游霸道:“因为我去不了,我要陪我妈,去医院两天。” “你去不了我就不能去?” 云洄之瞪大眼睛。 楚若游平静地理直气壮:“对,我不接受几天都看不到你。” 云洄之其实窃喜,怎 么说呢,恋爱的时候?_[(,大家都或多或少希望被捆住吧。 “那我不看我小姨啦,她说很想我给她做饭吃呢,好几个月没见了。” 楚若游沉默了一会。 因她的沉默,睡意也顷刻间袭来,云洄之又累又困,寻了个空便闭了眼睛。 然后她又听到了楚若游的声音,她不大有力气地没睁眼,只用耳朵去分辨。 楚若游的音色像夏夜蒹葭的月亮,正常说话时感觉冰凉寡淡,质地薄却又清晰。 有时会让云洄之想起初次联系的那个晚上,月光挂在窗外的树梢上,她正喝着冰水,叫“皆若空游”的网友突然闯进她眼帘。 当楚老师不高兴或需要加重语气时,比如开班会,比如跟她吵架,声音一扬,清冷感堆积后则变得严厉森然。 但是说情话时截然不同,她也能甜,也能柔,也能缱绻可爱。 云洄之在睡过去前,听到她说:“你去吧,想你但看不到你也是我定期需要的恋爱体验。” 为什么呢? 云洄之正想问却睡了过去。 隔天醒来,不知几时,闹钟也没响,或是响了被人按掉了。 楚若游懵了一会,反应过来起来这是在云洄之的新居。 继而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昨晚也没喝酒,回忆起来一目了然。 但气氛过了,音乐停了,青天白日地想到某些画面,顿感赧然。 她将五指插进发根,轻轻按摩了下头,顺便蓬松凌乱的发丝。 某人的手很快出现在她脸侧,“头疼吗?” “不疼。” 说完,她立刻道:“嗓子在疼。” 云洄之没有积极地下床去给她倒水,而是凑过来往她额边一撞,“我也疼。” 楚若游眼皮一掀,问她:“嗓子?” 没说话,被子下,云洄之牵过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放。 在快碰到某处时楚若游就猜到了,拼命施力停住,“少来。” 又在这里跟她装,一睁眼就来调.戏她。 “真的。” 云洄之认真吐槽:“我必须要跟你说一下这件事。” 楚若游没吭气。 她继续道:“我个人认为你的手艺在某种程度上不夸张地客观来说还有蛮大的进步空间。” 简而言之,活烂。 楚若游咳了一声,坐起来,决定自己去给自己倒水。 看了眼某人,大有将功补过的意思:“我做早饭。” 半小时后,云洄之吃着吐司,问她:“我妈说你方便的话,中午可以去我家吃饭。” “你妈好像很想让我去吃饭。” “麻烦你多加一个字谢谢。” “帮我转告你妈妈,”楚若游喝了口牛奶:“下次再登门拜访,这周太匆匆了。” 也没备礼物,这都十点了。 “行,下次提前约个时间,反正后面没那么忙了 ,时间多。你中午还是回去陪你妈……你母亲,一起用餐吧。” 她说着说着突然斯文起来,楚若游忍不住了,边吃边笑起来,笑点莫名其妙。 但云洄之立即领会到她在笑什么,自己说完都觉得荒谬,跟着笑得两肩颤抖,险些呛住。 楚若游看她笑又更想笑了,在桌下踢她一脚,不许她笑。 看她咳嗽赶忙帮她拍背,“注意点,不笑了。” 两人吃完各自梳妆打扮,便聊边动手动脚,然后各回各家找母亲。 分别之际,云洄之说:“回去对辛瑜女士好一点,免得她以为我背后说她坏话了。” 楚若游嗔她眼:“知道了……心眼好多。” “人家本来很单纯的,都是被你母亲逼的。”不行,她又想笑了。 楚若游受不了,憋着笑,推她一下,径直上车离开了。 之后一切照常,云洄之继续讨好辛瑜女士,也将耐心多分了点给容敏。买了件首饰送容敏做生日礼物,还去容敏店里送了回饭。 既然决定带楚若游回程家,她自己要先跟父母搞好关系,免得楚若游到时尴尬。 云勇那儿L,她也定期打个电话,该关心的要关心,再顺便提醒一下,她现在的感情生活很稳定。 每回,云勇都要问一个问题。 “我就搞不懂,这你跟女的谈真能好吗?” “好啊,各方面都很好。”云洄之总要这么说。 父女俩谁也没打算说服谁,也不会被说服,反正说完就挂了,但每次就是要说。 辛瑜不知道怎么了,怀疑起来,问她:[若游是不是知道我联系你了?] [不知道吧,我没说啊,阿姨为什么这么问?] [直觉。] 云洄之暗暗吐槽肯定是楚若游演技太差,哪里露馅了。 赶忙安慰:[你放心,如果若游问我,我肯定不承认。] [如果非要承认,我也说是碰巧遇到以后,我主动联系的您。更不会把你让我考虑的事先告诉她,您别担心这个。] [小云,你真懂事。] [阿姨,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您跟若游因为我吵架。] 安慰完成,她又提醒楚若游,别再露馅。 老太太本来挺和蔼,挺舍不得现在的关系,生怕女儿L知道。 但一旦知道女儿L真知道了,说不定索性强硬到底了。 楚若游倒是很无辜,她一个字也没提过。 可能是她妈心虚了吧,过来试探。 五一假期,云洄之回蒹葭看她小姨,做了几天厨师,还将故友见了个遍。 小章辞职了,前台换人,她还有点不适应。 辞职后小章也没急着离开蒹葭,反而暂时在家里的烧烤店帮忙。 云洄之怀疑他真的在偷师,已经决定跟他合伙开烧烤店了。 问他,他又不说,整天臭着脸,几棍子打不出一 句完整的话。 云洄之跟这种人聊天能费劲死。 于是合伙一事暂时不了了之,她也不急。 骑车在镇子转了几趟,感受到初夏薄弱的气息,她神清气爽,开始做计划。 暑假带楚若游过来,要住上一两周,再去爬一次山。 知道楚若游很想她,她特意留了一天时间陪楚若游,提前一天下午回夏城。 楚若游晚上有家庭聚餐,不知到几点,晚上没时间出来,刚好云洄之回她妈家吃饭。 两人通了电话,说了下情况,约定第二天下午见面。 出去约会,一起吃晚饭,然后再回学校。 晚饭后云洄之陪着程韵玩了会平板上的游戏,又被容敏喊着带她写会作业。 再聪明可爱的小孩子,一写作业也像个恶魔,恨不得暴打她一顿才解气。 云洄之忍耐着,极力做一个有耐心的温柔专业的好姐姐。 好不容易将作业处理完,她感慨还好她一辈子没有孩子了。 正想回房歇一会,一个电话打进来。 十分钟后她出了家门,心情倒是很平静,但是平静之下,她自己也不明白。 赶到闻子给她发的位置,她将车找地方停了,进了酒吧。 因其位置,这家吧装得贵气,生意又好,消费群体普遍有些经济实力。 云洄之倒没工夫注意这些,她不爱玩。 只是闻子告诉她,好像看到她女友了,问她怎么没一起来玩。 她说不可能,楚若游不会来这里。 闻子发了张照片给她,“刚拍的,我认错人了吗?” 还真没认错。 云洄之简直懵了,不是家庭聚餐,自己刚刚还发消息问她有没有结束,她没回,结果人在酒吧? 于是又问楚若游,[你在哪儿L?] 顺便开车过去。 开到一半她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刚才发的问句埋着坑。她怎么不直说呢,她有什么好信不过楚若游的? 如果楚若游现在发句话骗她,她又要怎么办呢,去还是不去了? 她烦得要命,撤回也来不及了。 就想着等到酒吧再发,跟楚若游坦白自己朋友看到她了,她不放心就来了。 好在,在她刚在闻子身边坐下,目光寻到楚若游时,楚若游就将消息发了过来。 [酒吧。] [我从吃饭地方赶过来,予晗姐突然打电话给我,她情绪很不好,我在安慰。] 云洄之舒了口气,所以,只是因为任予晗让她担心,她没顾得上及时说而已。 视线中,楚若游低着头还在编辑消息。 [现在她好点了,愿意回去了。] 云洄之抬眼看过去,心口一窒。 任予晗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心情不好,没法好好走路,楚若游几乎是抱着她的肩,扶她起身。 还得帮她拿包拿衣服,看上去不是很轻松。 因此,动作过于亲密了。 虽然很正常,扶朋友嘛,难免肢体接触。 但她还是看得又点儿L坐不住,跟闻子和其女友打了招呼,索性就过去了。 反正她也不打算瞒楚若游这件事。 刚走到面前,便见任予晗停住,一晃就跟楚若游抱了个满怀。 任予晗挣扎着不想挪步,还说着醉话:“我就是不想回家,若游,我去你家吧。” 楚若游将她推开,扶直了,正想跟她说话,就看见了云洄之。 “我帮你扶。”云洄之替她将人稳住。 楚若游见到她很欣喜,松一口气的同时,脸色陡然一沉,皱眉,紧抿住了唇。 云洄之没敢看她的眼睛,“走吧。”! 第 120 章 站在喧嚣背景里,闻子有眼力见地观察了会,礼貌地没有过去打扰。 她想洄之不需要自己帮忙了,那边直接走了,不像有事。 只是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妙? 洄之的女友跟别人来喝酒,洄之却不知情,匆匆赶来。 坐下没一会就过去找人了,走过去的时候人家正拉拉扯扯…… 闻子见人离开视线,才坐下跟女友说:“下次我不嘴快了。” 转瞬想了点好的。 大概是亲戚或共同朋友之类的人,未必就是那种情况。 看着楚若游是个正经人,而且洄之主动帮忙扶,肯定是认识。 任予晗被迫换了个人倚,这个人比楚若游高,力气更大,她两腿稍微省力了些。 醉眼看了好几遍,她终于将云洄之认了出来,开心地说:“小云也在啊。” “嗯,予晗姐你还好吧?” 云洄之虽然心里面正复杂,但还是不想看任予晗这样,好好一个优秀女人为了一个渣男伤心消愁。 顿时在心里狂骂卓晖。 之前某次回家听容敏跟程木海聊到这事,作为长辈,他们不好介入,但私底下说起都对卓晖表示不理解。 程木海简评:“年纪轻轻的,蠢得可怕,还是家里惯的。” 云洄之心想这是人品问题,跟家里惯不惯没关系,三十多岁的人了,对待感情什么态度完全是自己的选择。 她道:“男人年轻时候都这样吧。” 容敏想到了云某人和年轻时候受过的委屈,脸色很是难看。 程木海赶紧说:“不是所有,规矩的人还是大部分,你不要悲观啊。” “哦,好的。” 云洄之假意听了进去。 这会她突然想起来,容敏见楚若游的积极性会不会来自这件事? “我很好啊,就是过来放松。” 任予晗笑呵呵,不知是清醒了点,还是更糊涂了点,“你是特意来的吗,怕我把若游抢走了啊。” “小心台阶。” 楚若游直接打断,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她不喜欢听人说醉话。 云洄之扶稳任予晗,陪她顺利走下去,她个子高,体重不算轻,云洄之也吃力。 尤其出门外套穿厚了,走这一截路有点发汗。 “予晗姐别跟我开玩笑了。” 她听这话不爽,看了任予晗眼,又没了脾气。 心里默默感慨姐姐就是姐姐。 遇到老公出轨这种憋屈的事,心情很糟糕了,甚至宁愿把自己灌得烂醉,她也依然精心化过妆才出门,穿搭得很时尚性感。 满身馥郁的香气,醉眼抬起时,与漂亮的眼妆相得益彰,裙角随风微起。 大美人一个。 云洄之客观地承认。 匆匆换了一身宽松休闲装就出来的她自 愧不如。 分神瞥了楚若游一眼,人家只顾帮她们看路。 感受到外面风大,还帮忙任予晗把外套披在肩上了。 到了云洄之车前,楚若游开车门,上身弯进去将后排的抱枕玩偶收拾了。 任予晗被云洄之扶定,突然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句:“我还觉得你把若游抢走了呢。” 云洄之诧异看她,见她眯着眼睛看向楚若游,瞬间气得血都涌上了大脑,心里咆哮不止。 大姐,你搞清楚你老公是卓晖,我不是破坏你家庭的那个小三。 楚若游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虽然是醉话,但她能理清楚任予晗的脑回路。如果自己不跟若游谈恋爱,若游现在说不定还喜欢她,还能围着她一个人转。 换而言之,还在被她钓着,单方面付出和暗恋。 云洄之脸色冷淡下去,为楚若游感到了不值。 低声回答:“她从来不属于谁。” 谁也抢不走她,她只属于她自己,想喜欢谁,不想喜欢谁都是她的自由。 楚若游听到她们低声嘀咕,但心情正烦,加上附近风大还吵,她又一直在动作,没听清楚,也没问。 “扶她上车吧,我陪她坐后面。我喝酒了,也不能开车。” 云洄之不乐意:“你坐我旁边。” “她醉成这样了,把她一个人留在后面吗?” 楚若游始终冷淡着脸。 云洄之当然知道不能,也看出她在强压情绪,不多惹她,把任予晗扶进去就去开车了。 “送她去哪?” 她面无表情看着后视镜,心想,你要是敢真把任予晗带回家,那我也跟你回家,今晚大家就一起睡吧。 人多热闹。 楚若游忙着给任予晗寄安全带,“她自己家,我已经给她妈发过消息了。” 若不是刚好吃饭的地方在附近,她也不想多跑这一趟,直接让任予晗妈妈去接。 云洄之松了口气,那也省事,可以将她们一起送回去。 任予晗虽系上了安全带,但坐正对她来说似乎是件难事,没了平衡感。 楚若游帮她调整上身,以免她不舒服,也防止她靠在自己肩上。 有人正一脸不爽地摸着方向盘呢,她可不想刺激人家。 过了一会,任予晗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话,楚若游靠她近些,“怎么了?” “难受。” “想吐?” 任予晗靠着仰头:“头晕。” 楚若游前倾跟云洄之说:“开慢点。” 云洄之非常老实地听了她的话,却没搭她的腔。 体贴死了! 任予晗骤然牵住楚若游的手,想往自己头上放,“晕,若游,帮我揉揉头好吗,好难受。” 楚若游看出来任予晗是很不舒服,眉头紧蹙,脸颊红但嘴唇有些发白。 但又不想跟她过度亲密。 她抽回了手,轻声安抚:“再忍一下,过会就到了。” 云洄之听不下去了,任予晗说话还能这么夹?楚若游干嘛这么温柔? 及时打断:“要不要我停下,让她休息一下?” “不用了。” 任予晗自己给自己按太阳穴,听到就说:“我可以忍忍的。” 楚若游跟她说:“下次别喝醉了,我不能每回都恰巧在附近,你这样让人担心。我记得你以前说过,醉酒是一种糟糕的逃避方式。” “我说过?” “说过,大学的时候。” 任予晗高兴起来:“若游,我说的每一句话,你是不是都当成真的听进去了?” 云洄之心答是的,你说你永远不能接受同性感情,你说你会结婚会生子,楚若游都有听进去! 楚若游却没回答,垂了眼帘,忍住从心底冒出的排斥感,“不舒服的话闭会眼睛吧。” 任予晗刚闭上眼睛,因为酒精影响又兴奋地睁开说:“你还记得吗?我说我如果感情不顺,一定不将就,还不如一直孤寡跟朋友作伴呢。” 楚若游看了她眼,想分清楚她还有多少醉意。 刚刚在酒吧,是感觉到她醉了。 骂卓晖,吐槽跟父母的沟通障碍,甚至还说工作方面收到的不公,脏话都骂了。 但是现在,她每一句都像在埋坑。 楚若游偏不顺着她讲,说给她也是说给云洄之听:“后面一句是,''''我应该不会感情不顺,就算这一段不顺,也能找到更好的下一段,永远不要消极''''。 予晗姐,别太难过了。” 她淡淡地帮任予晗回忆。 任予晗沉默了一下,“没有难过,就是不甘心。” “今天我们结婚一周年,他说,给我准备了惊喜,希望我给他一次机会。我早上脑子一热答应了,但是晚上不想过去。” 楚若游已经听过,酒吧里任予晗情绪最激动时就跟她说过一遍。看来真不清醒。 “不想回就不回,马上到了,回家早点休息吧。” 她看手机,回了几条问她们情况的消息,又看了眼云洄之面无表情的侧脸。 戴着帽子开车很酷,几天没见面,楚若游这会才有功夫好好看她。 任予晗思绪跳得快,发现楚若游忙自己的了,温柔地看着楚若游,仿佛心疼一样: “去年今天,我婚礼上,我往台下看了你好几次,大家都在笑,你不笑。” 楚若游听到这话头都疼,第一时间又往前看了一眼,云洄之已经好久没出声了,以至于她没法判断女友目下的情绪起伏。 她敷衍说:“我当时很为你开心,只是刚好那几个瞬间不在笑吧。” “嗯,你为我开心,我知道。” 任予晗喃喃低语:“我都知道。” 楚若游没再理,微往前倾,跟云洄之说从哪道门进去,走哪条道。 云洄 之一言不发地听着,登记之后将车开进了小区,在任予晗家楼下停稳,下车扶人。 楚若游照例在后面帮忙拿包看路。 ≧想看秦淮洲的《夏日失控谎言》吗?请记住[]的域名[( 聊了一路,加上重新让风一吹,任予晗酒醒了不少。 努力不让自己靠在云洄之身上,并抱歉:“小云,今天麻烦你了。” 云洄之仿佛之前不愉快的对话没有过,客气道:“不麻烦,予晗姐也经常照顾若游,我送你是应该的。” 将人送到家,寒暄几句,两人婉拒进去坐就走了。 进到电梯,各自无言。 楚若游看云洄之低着头就要上车,将她喊住,“回来,聊聊。” 任予晗家不远处是公共活动区域,这个时间点已经没人在了。 听她语气,云洄之就知不好,只能默默地跟她过去。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中间还隔着半个人的距离。 楚若游呼出郁气,率先开口:“你去酒吧跟谁玩?下午刚赶回来,晚上就有约了?” 云洄之盯着地上的影子闷声说:“不找谁玩,就找你的。” 楚若游冷笑一声。 云洄之强调:“我说真的。” 默了一默,楚若游提醒她:“你去酒吧见朋友,见就见了,哪怕没通知我也没必要找个更烂的理由。” “我没找理由。” 云洄之看她眼:“骗你干嘛?” 楚若游也猜到,纯粹的巧合几乎不可能。 “怎么知道我在那的?” 云洄之又看向别处,小声说:“闻子看见你,以为我也去了,结果没找到我,就问我怎么没跟你一起。” “你不好奇吗?我明明跟你说我在跟亲戚聚餐,今晚没时间见你了,却又出现在酒吧。你怎么不问我?” “我问你了啊。”她没底气道。 楚若游语速快起来:“你问的什么,问我到家没,问我在哪,你怎么不说你看到我了?我一个字一个字发你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是不是,你也没解释一句。” 云洄之道:“没来得及。” “什么是没来得及?你在考验我,看我会不会心虚,编瞎话骗你是吗?” 云洄之被她凌厉的问话压到,好像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一样,不悦,回敬道:“没来得及的意思,就是你在酒吧陪人家陪了有一会了,才想起跟我说这件事。” 她突如其来的脾气让楚若游无言,等了片刻,没见她有缓和语气的意思。 只得点点头,忍着说:“好啊,那就是我们都没来得及。” 她这样不情不愿地顺着,云洄之也没满意。 想到刚才车上两人的对话,没忍住嘲讽起来:“你得多担心她,才会想不起来告诉我?” “你是不是有……” 楚若游恼怒下正要朝面前人发泄,骂人的话刚出口了一个音,她就半点都舍不得了。 深呼吸后平复了下,冷声道:“我没有想不起来告诉 你,而是不觉得我要先得到你的批准?_[(,再做该做的事情。” 云洄之较真:“可是你答应我的。” 楚若游下意识为自己辩护:“我是答应过你,每次见任予晗都告诉你,不是我喜欢跟别人汇报行程,我只是想让你心里有数,不再乱想。这不意味着我必须及时汇报,晚四十分钟都要跟你道歉,不意味着我丧失了处理与她相关事情的权利。” 云洄之觉得不太对,听得眼睛发红。 当楚若游偏要与她讲道理,讲权利,而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她好像没有任何办法。 是,自己在那个瞬间是不满的,是怀疑的。 所以才忍不住试探一句,哪怕路上反省自己了,也始终没行动。 想等楚若游先回复她一句再说。 想看楚若游会说什么。 庆幸的是,楚若游没有骗她。 不幸的是她暴露了,为此让楚若游心寒了。 所以楚若游现在这么生气? 她心里不好受,刚才楚若游对任予晗关怀备至,温声细语,现在却对自己咄咄逼人。 她一言不发地垂首,将委屈、不满、生气的表情都遮掩在帽檐之下。 四周光线本就不好,她不说话,楚若游看不清她脸,想将她帽子摘下来看看她。 她才一伸手,云洄之便抗拒地朝边上一躲,不耐烦道:“干嘛?” 楚若游表情一僵,手停在那,收回来,不似刚才一样生气了。 “就这么不开心?” “我话说重了是吗?” 她语气一软,云洄之反而想哭,忍住了,“没有,我听懂了,不要你道歉。” “你很不放心我跟她在一起?” “我要放心吗?” 楚若游还是伸出手,摸了摸她深灰色的帽子,轻轻的,不让她感到不适。 “今晚她打电话给我,又哭又笑,背景还那么混乱,我妈都担心,让我去接她。我一路给她打了几个电话,问她情况,既要转告我妈让她别担心,又要知会她家人。 到了那里,我从没见过她那样,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一直跟我说话,我就先听着了。” 楚若游解释完,温声问:“你觉得我不应该过去管她?” “我没说。”云洄之偏向一遍不看她。 “但你你今天一见到我,脸色就不对。” 楚若游当时看得也生气,所以刚才有些冲。 等那股气发出去,云洄之不跟她吵,她又自我反省太急躁了,喊她就是想跟她好好说的。 云洄之自己没意识到,“有吗?” 楚若游询问她具体的介意点:“除了没及时告诉你,还生气什么?听到了什么不喜欢的,还是因为看到我扶她?” 云洄之轻轻“哼”了一声,“我如果不来,你会不会心软把她带回家?” 楚若游很容易心软的。 “不可能,我说了啊,路上就联系她家人了。因为我不确定会不会出事,提前通知更妥当。” 她做班主任做习惯了,处理这种事谨慎再谨慎,以防好心却要担责。 云洄之舒坦了不少,见她温声询问,是愿意哄自己的意思,伸出袖子,“你闻。” “什么?” “香水味!” 楚若游笑了起来,“你辛苦了,累不累,我帮你捏捏?” “我不辛苦就是你辛苦了。” 云洄之还是忍不住计较:“我过去的时候看到她跟你抱了个满怀,她根本就没有醉,她就是故意的!” 楚若游恍然大悟,“你这么别扭,就因为看到她抱了我一下?” 云洄之不满:“什么叫就因为啊,我作为你女朋友,吃醋不可以吗?” “可以啊,我下次注意,绝不会了。” 楚若游往她身边挪,挨着她坐。 “她站不稳,往我怀里靠一下,不叫抱,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就算她故意的,我也不想抱她,你别生气啊。你不知道我最想抱谁吗?” “谁?” “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她笑。 云洄之立即捂住耳朵:“你如果咬我,我就大哭,把你妈哭下楼!” “……”! 第 121 章 入夜的小区安静下来,车声跟脚步声经过时格外清晰。 凉风阵阵,云遮住了月。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云洄之这会已经睡了,明天会按计划出门跟楚若游约会。 但现在,她有些疲惫地坐在这里,捂着耳朵,用调笑来掩盖情绪。 楚若游被她逗笑,轻声说:“我不咬你,亲你一下。” 大有盖个戳,这事就过去的意思。 云洄之说实话:“我不想亲。” 楚若游还在笑:“因为在外面?” 说完打量了眼云洄之的表情,笑容缓下,“还是因为,她的事情?” 云洄之摇摇头,又点了头。 矛盾得赶紧自己拧成了一股绳。 楚若游只好静下心,沿着两人刚才的话继续谈,再次解释:“我不是故意碰她,抱她更不可能,你来以后我就都交给你了,你还比我抱得多呢……” 云洄之惊恐看她眼,被这话吓到。 楚若游立即道:“没有怪你。谢谢你今晚来,不然我会很累,我其实刚看到你很高兴。” 只不过云洄之脸色差,她也忽然想到不开心的地方,就一直僵着了。 云洄之自嘲道:“我还以为我不该出现,不应该管你们的事情呢。” 不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没有不应该。” 楚若游看她刚刚那会好不容易开朗了些,又低落下来,也有点不安。 自省道:“我应该及时告诉你,我没说,一是没顾上,还有是我心里也不想说。” 她承认了。 云洄之立即愤愤问:“为什么?” “很晚,我知道你下午坐车累了,晚上在陪家人。她的事我都不想处理,心想跟你一说,你又要大晚上跑出来陪我一起,还不如我自己来。” “我愿意的啊。” 云洄之再次郁闷:“那你刚才怎么不讲,为什么我一说你就凶我?” 风突然刮起来,楚若游感觉到冷。 留了会空白,她坦诚:“因为生气,你不信任我,又一路摆脸色。所以我话说得不好听。” 她往云洄之胳膊上靠了靠,避风顺便撒娇:“下次我注意。” 最初的急躁过去,楚若游平静下来打量,云洄之始终没有扬起唇角,今晚甚至都没有真正笑出来,不是低着头就是将目光看向别处。 她继续温和道:“我们说开了,都不生气了好吗?下次遇到……” “下次不想遇到了。” 云洄之快声说。 楚若游一顿,在跟她对视中,没有再气势逼人地强调权利和自由,很多话化作沉默,点了点头。 她刚才在车上就提醒了任予晗,下一次她不会刚好在附近,言下之意,同样的事情她不会再管。 成年人有对自己负责的义务,她的善心和耐心仅有这次。 “我们几天没见了,见面还是因为别人。” 云洄之心里不满地想,凶我也是因为别人。 楚若游接话说:“我很想你。” “没感觉出来。” 云洄之低低丧丧地说,本来自认为理亏在前,楚若游恼火,她就先忍。 但楚若游现在态度好了,想要跟她讲和,她配合了一下,发现很勉强,她还是没办法放下。 她做的不好的地方是因为什么? 楚若游让她不舒服的地方,又是因为什么? 好像都应该再想一想。 而不是揭过去。 楚若游闻言牵住她的手,她手心是热的,牵起来舒服,于是攥得很紧。 “今晚不在计划当中,如果是好好见面,我不会让你感觉不出来。我想过聚完餐去见你一面,给你惊喜,但是刚巧接到了电话。” 她也无奈,哪怕事情发生在昨天晚上、前天晚上,都没关系,她可以耐心地跟云洄之讲清楚。 就算洄之听到不开心,她也绝对能心平气和地哄一哄。 偏偏是洄之回来第一晚,还让洄之朋友看见了。 云洄之反握住她,坐直了,不再被多余的情绪影响,直白告诉她:“我不高兴,哪怕说了你会生气,我也要说。” “可以,你说。” 楚若游感觉到疼,没抽走。 “我不开心的点有很多,但是给你脸色看不是我的本意,我不知道我表情难看了。” 有时候情绪就是互相影响。 “我不平衡,就今晚来说,你对她比对我好。” 楚若游自认为该解释的都解释了,没想到她这样讲,“什么?” “说了不见我,却又能去见她。一见我就板着脸,对她很关心。对我说话不耐烦,对她温声细语。” 哪怕,楚若游打算给她惊喜。 是她先试探楚若游又直接跑去现场观察。 是她允许楚若游在她面前霸道。 但是,堆在一起就是不开心。 楚若游听得莫名,都不知道从哪里辩驳好了,“怎么可能,你产生错觉了吗?我一直尽量把你放优先位置,可我的生活不可能完全围着你。” 云洄之赌气:“没感觉出来优先,很多人都比我重要,我是闲暇时间的消遣。但是我的生活基本上就变成只围着你,我当然不平衡。” “你是我的消遣?” 楚若游抽出自己的手,额边也跳得一疼。 “你真是只围着我吗,我让你别去蒹葭,你不还是去了?” 云洄之不解:“那是我小姨啊。” “对,你想你小姨,我不舍得,但也支持你利用假期回去看看。” “那说什么?” “我之前说,想你但是看不到你也是我需要的体验,是因为我要明白我们的时间跟精力不可能全部给彼此,总有没办法兼顾的时候。 今晚就 是,无论愿意不愿意,事情都变成这样,搞得我们都不开心。但这不能证明你不重要,你不能这样想。”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想?” 云洄之问她:“都不用考虑对待我喜欢过的人,哪怕是普通朋友,如果是我一声没说去接沈嘉嘉,将她扶出来,你看到会怎么处理?你会觉得那是我的权利吗?” 她情绪是稳定的,似乎只在请教,但又蓄势待发,跟开始的颓态不同。 楚若游在她的前提上解释了句:“没有喜欢不喜欢的区别,我不觉得任予晗在我这的分量,比沈嘉嘉在你那里更重。” 云洄之直接打断:“你在装傻。沈嘉嘉就是我一个同学,任予晗呢?你跟她在车上回忆当年,你们的当年那么庞大,你不会因为回忆那些触动吗?” “连她大学时候说的话你还记得。” 云洄之想起来还是憋屈。 楚若游还在想她最初抛出的问题,闻言一怔,“我装什么傻了,那些回忆对我而言很美好吗,我要被触动什么?我又没有失忆,当时觉得话有道理,记住了也很正常。” 多余就多余在她说出来了。 “回忆不美好?” 云洄之怀疑这话是在安慰自己。 “看见她醉酒,我才发现她很多话只是事不关己时高高在上的随口点评。她取笑我是不是都当真了,我懒得答,是觉得没意思。” 楚若游当时没将情绪放出来,只是不想被任予晗牵着走,不是爱听废话。 “对话恰恰会毁掉记忆里的人,你为什么一定要去美化呢?” 楚若游算是知道今晚自己真不该坐后排。 若是她没有在聚餐时喝几口酒,她还不如把任予晗扔给云洄之照顾,自己开车算了。 “你不爱听,以后无论当着你面还是私下,我都少跟她聊这些。” 云洄之忽然刨根问底:“你是什么时候彻底放下的?她结婚的时候,你是真无所谓还是在难过?” 哄到现在,该说的都说了。 楚若游彻底精疲力尽,没控制住:“你是不是没完了?” “你生气了。” 云洄之好像终于等到这个机会,抓住问:“为什么任予晗问这个问题时,我没感觉到你生气。她能问的我不能问吗?” 楚若游手被风吹得冷,脸却被气到发热。 冷声说:“她问是为了什么,我比你更清楚,我不想管她,体面点就可以了,我当时更在意你听了怎么想。 但你问是因为你觉得我对你不够专情,你要反复确定我是不是还在喜欢别人。我为什么不能生气?” “我相信你,但我也想确认。” 云洄之看着她冷下的脸庞,居然从心底觉得痛快。楚若游刚才的好声好气更像一种补偿,上来先给她一顿道理,然后意识到不好,开始哄。 可她心里没因此痛快,宁愿楚若游就不要哄她,大家干脆吵一架。 于是 她强势地问:“冲突吗?” “不冲突。” 出乎意料,她强硬起来,楚若游没气急,反而回答了:“从发现她谈恋爱却迟迟没有告诉我的那刻起,她在我心里就不是她了。后面只是习惯,改掉习惯的过程慢了一点,但也改掉了。” 云洄之得到了答案,心中寡淡到失神。 楚若游问她:“是不是我把这些讲出来,把我心里对她的厌恶告诉你,才是对的?” “你问我?” 云洄之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她嫌烦,直接挂了。 看着她挂电话时的不耐烦,楚若游木然道:“我在诚心实意地问你,我没有过相关经验,所以问你。如果你想听贬低她的话才能放心,我是有很多。” “我不想听。我只知道,这个人要一直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 云洄之闭了闭眼:“我也知道,她对我没有威胁。不是我自恋,我知道你聪明,也很爱自己,不会再上当了。” 楚若游糊涂了,“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生气?” “因为你,你让我没有安全感。” “意思是哪怕没有那个人存在,我依然让你不安是吗?” 楚若游聊到这里才真正觉得无力,无论是她跟洄之发脾气,还是洄之对她的追问,因为有一个既定的背景,不会跳出某个圈子,她认为是可控的。 但现在,不是了。 她想了很多原因,前前后后。 云洄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知道任予晗今晚跟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 “她说我把你抢走了。” 楚若游蹙眉,还没开口,云洄之就道:“你要说她喝醉了,她无心的。” “你还要给她找理由?” “没打算给她找理由,我没听到她说,如果听到也会很生气。” 楚若游只听到任予晗问她那句“是不是怕我抢走若游”,当时就不舒服,所以打断了。 “哦,那好。我先表明态度,以后我会离她远点,你随意。我对她客气只是为了你,不想让你们两家尴尬。你妈住院她还帮过你,所以我愿意你跟她做朋友,愿意陪你照顾她。” 云洄之站起来,呼了口气:“但是不代表我会一直客气下去。” 她说完想走,楚若游站起来拉她。 “你就这么回去了?” 云洄之说:“我要安静安静。” “还有,既然你觉得你堂堂正正,任予晗只是朋友,以后你见她没必要再告诉我了,这是你的权利,还给你。我不想再当那个无理取闹,给你交友负担的人了。” “我没这么觉得!” 楚若游拽着她胳膊,拉了几次都没将她脸拉过来,颤着音,不受控地滚了道泪下来。 “为什么要曲解我的想法,我没打算要你还。” “可能因为我有病。”云洄之没注意她的异样,快被自己的消沉烦死 了。 几乎发泄式的把所有负能量都扔了出去,扔完就想跑,想一个人待着。 “我不想因为她再跟你吵架,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了,对她避如蛇蝎吗?如果你在意那段过去,不相信我能走出来,不相信我的感情。或是你相信我,却不能放心。那你想个解决办法,我愿意都听你的。” 她哽咽了几次,云洄之回头看她,看到她哭,心里一慌。 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没有纸巾。 嘴还硬:“你就是对我没耐心了,把问题甩给我。” 楚若游听出来,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今晚的事,这是所有隐患的导火线。 “别哭行吗?” 云洄之看得心焦,伸手帮她把下巴上的眼泪擦了,“我们不说了,你回家睡觉,我想一想。” 楚若游任由自己失态,“想什么,解决办法,还是……” “不要乱猜,只是吵架而已。” 她没有别的意思。 云洄之到家后收到楚若游的消息。 [她怎么会比你重要?在没认识你之前,我因为她才不回家,拒绝了她大多数的约见,几个月见一次。可是你来之后,越是不想你知道、你介意,越是有很多跟她相关的事情发生。 放在以前,无论她出什么事,我都可以一个电话扔给卓晖,袖手旁观。你以为我想她日子不好过,想她重新发现我的好吗?我恶心死了,我也很生气。 我很少表达,是不想跟你多谈她的事情,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动情过会后悔,有很多负面情绪的恋人。] [洄之,哪怕我有问题,你也不要否定你对我的重要性,你自己不疼吗?] 疼的。 云洄之心想。 她是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换取想听到话了。 辛瑜又发来问话,她应当知道云洄之跟楚若游一起送的任予晗了。 [若游怎么了?为什么哭?] 云洄之心虚,也没否认是她气的:[意见不和,吵了两句。] 又鸡贼地发一张湿了的纸巾过去:[我也在哭。] [怎么就不合了呢?] 云洄之想编几句的,顺便运筹帷幄一下,但是心情糟糕,编不下去。 [小事情,您别担心。有空再聊吧阿姨,很晚了,早点睡。] 第二天楚若游打电话,她给挂了。 楚若游发消息问她出不出去,她拒绝了,拒绝完怕人直接过来,就跟她说自己不在家,今天不想见。 她出门去植物园逛了半天,呼吸了清新空气以后,脑子重新灵光起来。 无奈,不甘,失落,不平衡,都是很正常的吧。 不要抗拒和伪善下去,她必须正面解决心里的不安分子。 出门之前还收到了任予晗的感谢和道歉消息,两人打了个语音电话。 任予晗说昨晚上多亏她跟若游,又说实在喝多了,才乱说话,希望她不要见怪 。 “若游打电话把我说了一通,她生气了,我也很抱歉,太丢脸了,下次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任予晗的语气听上去不像假的,是尴尬得要命,云洄之心想难不成楚若游真因为那两句话去讲任予晗了? 云洄之顿时能理解了,一个平时把自己伪装很好的人,突然没忍住说了心里话,那是非常恐怖的事。 “既然有醉后乱说话的习惯,予晗姐要少喝酒哦,因为有的话别人听了很容易当真。” “知道了。你千万别当真,那都是玩笑话,冒犯到你跟若游,我也难受。对不起,下次我请你们吃饭,赔个罪好吗?” 云洄之口是心非:“没事,不要。” “希望你们别因为我吵架。” “不会的,我们吵架只会因为我们自己的事情。” 当晚云洄之没去学校,反正她不是班主任,今晚不是她的晚自习,她早去也没有意义。 下自习后的时间点,楚若游估计是忙完了,电话打来:“今晚不在学校?” “嗯,没去。” 楚若游说:“我去找你。” “不想。” “为什么?”她偏要问。 云洄之也直接:“觉得有压力,我现在不想沟通,也不想处理任何事,就想早点睡。” “那明天早上直接来,我帮你买好早餐。” “不用,我可以自己买。” 沉默了很久,楚若游将电话挂了。 隔天进了办公室,早餐已经放在她办公桌上了,她也没矫情,该吃就吃。 楚若游从外面进来,看到她,脚步慢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云洄之头也不抬,专心吃饭。 曹亚南感觉哪不太对,突然发现这办公室就他们三个人,另外两个人还不说话。 他坐不住,假装要打电话,出去了还把办公室门给关上。 “好吃吗?” “一般。” “今晚住学校吧。” 云洄之抬头:“睡自己家挺舒服,我打算以后开车上下班了,很近。”!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22 章 “我不同意。” 她听见楚若游的声音。 清早的办公室整洁亮堂,云洄之一进来就看见窗边的绿植,为之心舒。 金老师主要负责它们,养得很精细,它们的精神状态在这个早晨比云洄之好。 办公室是学生时代最怕光顾的地方,那时但凡靠近了,哪怕胆子再大,再讨老师喜欢,心里不免打鼓。 时过境迁,身份改变,同样的地方居然会让她感到安心和放松。 坐在这里,就感觉偏离出去的轨迹又被调整回来,她可以人模人样释放她那一点价值,把并不复杂却又关键基础的知识整合后传授出去。 每周开会总校长都要说一堆没用的废话,云洄之也就听进去一句“不误人子弟”,做老师有这个觉悟就可以了。 如果说来到这是因为楚若游,那么现在,她可以确认,她喜欢校园,喜欢这种平静清淡的,如水的生活。 虽然她真不爱喝白开水。 但是也在尽量多喝。 有个人很注意这点。 假期前收拾过办公桌,桌上现在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刚坐下时她摸了下,一尘不染。 有人帮她擦过桌子。 楚若游正站在她一米外的地方,微倚住办公桌,跟她说“我不同意”。 她强势的样子让云洄之放心不少。 那晚她被自己说哭,眼泪掉得又静又凉,云洄之虽然着急心疼,但因为心乱也没多哄。 回去失眠了,但一想自己的话又没问题,只是语气不那么温柔而已。 要论不温柔,不能怪她,那肯定是楚若游先带的头。 就是很诧异,楚若游不会轻易失态,怎么会让她妈妈看到她哭呢,按理会滴水不漏地藏好。 云洄之逆反心上来,没忍住用“你是?”的目光看了眼她,回答:“哦。” “哦是什么意思?” 楚若游的语气很平稳,但云洄之看得出,是那种装腔的稳,故作镇定。 表情淡淡的,但是目不转睛,目光中还带着点克制的力气,盯着自己看。 她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轻松。 云洄之在她面前装乖巧装惯了,平时她这样一说话,一看着人,云洄之就愿意说她想听的。 但那晚已经翻脸,说了很多实话和不讲理的话,现在少了包袱。 “就是知道了,但没打算听。” 楚若游想开口,忽然停住,有学生进办公室帮上课的老师取了张姓名表。 待人走了,她才轻声说:“我跟你解释了那晚的情况,也跟你道歉。怕她装傻,严肃地转告她那晚的醉话不妥,且让她亲口跟你道歉。还没消气吗,有哪里不满意,你说,我都照做。” 大有能屈能伸的架势。 这会又“照做”了,这么好说话。 云洄之记仇,想到那天晚上她冷淡的表情和强调权利凶巴巴 的样子,心口还堵得慌。 我要想几天。 ?想看秦淮洲写的《夏日失控谎言》第 122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还要想?”语气微扬。 “是,考虑好了再告诉你。” 说完这句,她想起前段时间辛女士让她分手,她也是这么敷衍的。 结果昨天特有意思,她跟楚若游不见面,一个人在外转悠,辛女士还特地发消息问她,假期怎么不出去吃吃饭。 云洄之说自己在外面吃啊。 辛瑜问怎么没喊若游,说感觉若游在家胃口挺一般,而且几天假期全部在家,都没去哪走一走,很不朝气。 云洄之当时就笑了,不出门也怪她吗,她们俩吵个架怎么辛女士先急了。 她找了个理由说有事要办,又佯装温和地说反正上班就见面了,她会敦促楚若游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多锻炼。 辛瑜才勉强放心。 之后几天,楚若游不止一次地示好求和,小到早餐,咖啡,外卖餐饮,大到衣服鞋子甚至电子产品都买了送她。 云洄之坐车上,拆开新款的手机和新耳机,她之前就想换,还说等活动再看看呢。 衣服是之前逛商场试了不错,但最终没舍得全下手的,鞋子倒是纯惊喜。 她心想楚若游这个月白打工了吧,都花在这里了。 往袋子里一看,哦呵呵,连内衣都给她买了新的。尺码倒是没错,就是这款式也不知道是谁喜欢的风格。 说不喜欢不感动那是假的,没有女孩子能拒绝新衣服。 但是云洄之也能暂时自控,她毕竟是收了父母的车房都没感激涕零的冷心肠。 收下了,说了句谢谢。 没说转账之类的话,怕楚若游气到打她。 然后每天按时上班打卡,忙完能走就走,哪怕有晚自习也不住公寓。 反正她开车回家才二十分钟。 这期间她问候辛瑜的频率微降,每天只在睡前问问身体情况。 但是辛瑜却每天问她跟楚若游。 没明说,就是问她们今天吃了什么,一起打球或者散步没有,都没晚自习有没有出去逛逛街。 云洄之开始还玩玩文字游戏,后来实在编不下去了,就说大家都忙,没时间一起。 心情影响气场,尽管云洄之一个人在家也会哼哼歌,假装心情很好。 但是倒霉事情还是接二连三发生。 本来想矜持,不那么快用楚若游买的东西,结果下楼梯没拿稳,旧手机屏幕摔碎了。 蓝牙耳机又忽有一枚找不到。 喝个楚若游买的冰美式——对,楚老师买了她最不爱喝的美式,其心可诛,她忍了。 还不小心碰撒了,倒了半个桌子,那天她穿的还是白色裤子白色鞋。 她郁闷了好久,决心一辈子不喝美式。 这天刚进班级,眼见看见靠近门口的学生埋头抄别人的历史笔记,弯腰看了看。 “为什么现在抄这个?” 学生赶忙收起来,同桌倒是嘴快:“下节历史课查笔记。” 云洄之笑了一声,先上课了。◢_[(” 结果还没上讲台,黑板旁边挂着的钟蓦地砸下来,教室里顿时一片喧哗。 云洄之跟着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却是:“这不要我赔吧?” 学生又笑起来,值日生上来打扫。 云洄之往走廊看了眼,迷信道:“没人巡查吧,我想搜一下,这是不是寓意不太好啊。” “好!” 班长喊:“碎碎平安!一鸣惊人!” 云洄之搜索的手一顿,高兴笑道:“这个说法我喜欢,不搜了。” 以免看到闹心的解释。 她心想,要不是看见历史书,好奇多聊一句,说不定那钟要砸她脑袋上。 无形中楚若游保护了她一下。 这是什么? 上苍的指示,按头和好吗? 她独自品完自己的幽默感,埋头写教案。 上完课回来的楚若游脸色不好。 办公室里有老师还有学生,她直接到面前来,按住云洄之的肩,弯腰问:“你吓着没有?” 云洄之刚刚用吸管吸了口水,还没咽完,看见她近在咫尺的脸,眨了眨眼,慢慢咽下去。 知道她问什么,“没,离我还远呢。” 她被楚若游眼里的后怕和关切摄得晕眩,都有点惭愧自己没那么脆弱了。 想到她没扶稳自行车磕到膝盖那一次,她故意说是出车祸,楚若游在已经永远不打算跟她联系的情况下把电话打过来询问。 她没吓着,楚若游听到的时候快吓死了,心神不宁,很想当场回来看云洄之。 她都不敢想,要是砸云洄之身上,或是碎渣碰到她会什么样。 金老师问怎么了,云洄之一句话就回完了,他们都吓了一跳。 于是都理解楚老师在紧张什么了。 还好是上课时间,这要是下课砸着学生,楚老师这责任就重了。 纷纷后怕,决定回去将班里墙上的东西都加固。 楚若游坐下,久久不能平复,别的事做不下去,又发消息问:[中午食堂一起吃饭?] [不了。] 楚若游等了一会,发现她现在连个理由都不找,就直接“不了”。 几天下来,她发现她对闹脾气的云洄之束手无策,也真没办法在这种冷战中再耗下去。 可是就像班里难管的学生,你明知她是故意的,就是要漠视你,但你又能怎么样呢? 不用她邀请,云洄之本就准备中午去食堂,便宜、省事,还能跟同事们聊聊天。 曹亚南上个月突然官宣,女友却不是云洄之,金老师觉得自己白磕了。 曹老师喜欢云老师都看得出来,两个人动不动食堂一起吃饭,还喜欢在那打手语,甚至有天凑在一起逛淘宝。 她以为好事将近,摩拳擦掌等 着,后来知道,原来那是给曹亚南女朋友准备礼物。 太无语了,想看点办公室恋情怎么那么难。 她跟楚若游说的时候,楚若游微笑安慰:“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同事们吃完各有各的事情,楚若游喊住云洄之:“云老师,跟你了解一下班里情况。” 云洄之走不掉,只好跟她一起往人不多的地方走,“什么情况?” “期中考试过去了,教学的节奏慢下来,最近学校各种活动又多,学生状态松散吧,英语课上怎么样呢?” 云洄之一听她问这个,还真公事公办地聊起来,把班里的问题分析了下,并给出两个解决方案。 问她:“这样处理怎么样?” 楚若游点头:“我会考虑。” “我是想问你可行与否,说不定下学期我要自己带班主任,我没有经验,很怕到时候焦头烂额。” 她已经在发愁了,但是不带班主任也不现实。 “如果你带了,遇到麻烦你可以随时问我,我都跟你讲。” 楚若游宽慰她道:“我都陪着你,你不用担心不能胜任。” 温柔陷阱。 云洄之听得心动,却假装没听进去。 看她默不作声,楚若游弯子没绕远,趁着附近没人:“你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你不是让我想个解决办法吗,我想不出来,那就先这样。” “那就这样?哪样?” 楚若游不能忍受地说:“这跟分手有什么区别?” 云洄之听到这个词刺了一下,她只是不想这么匆匆地处理,“你这就要想到分手吗?” “不是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聊,但不要冷战好吗?” “之前已经聊过很多了。” “聊完了,然后呢?” 楚若游问她:“巧合,误会,特定情境下的短暂碰撞,双方情绪的失控,还有什么吗? 从你上班以来,我们的生活不都是这样,大部分的情况下只有彼此和共同的工作。哪怕有更重要的亲人,谁也没有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久。相处各方面都没有问题,就因为偶尔处理事情不当,沟通不当,就要变成这样吗?” “不想聊,大道理说不过楚老师,楚老师想说可以多开两场班会。” 楚若游说的都有道理,她也知道,但是现在还不到聊的时候。 好像每次有矛盾,都急着高效解决,该退让的退让,该道歉的道歉。 如果慢一点呢?她忍不住尝试。 “我不说,我听你说。” 云洄之说:“我没有想说的了。” “很好。” 楚若游恼火道:“那你不要说了,我也不想听。” 这么一拖,转眼到了周五下午,云洄之照例一下班就走了。 楚若游盯着她背影,吐了口气,尽可能地处理工作,想着周末时间多空些出来。 任予晗 打电话来,上次的事说了要请客赔罪,一直没时间,想问她们周末行不行。 她听到就拒绝了。 任予晗问:“工作忙吗?” “不忙。” “那怎么了?” “跟洄之这段时间还有我们的私事需要处理,没心情出去。” 楚若游自从知道她跟洄之乱说什么,现在懒得掩饰了。 任予晗安静了片刻,“没心情是闹矛盾了吗?还是因为我的话吗?” “我们都不喜欢感情里有别的人隔三差五出现,经常因为被别人打扰而不高兴。” 楚若游没有直说是,但也不客气,“所以,这周我的时间还是得给她。” 任予晗缓声说:“可小云答应了。” “啊?” - 云洄之到家没力气做饭了,直接叫了份外卖,洗过澡,边吃边看剧。 没过一会家门被打开了。 “……” 来得还挺快。 楚若游拎着她爱吃的零食,朝她笑:“吃得不错啊,很香嘛。我还说我来给你做饭呢。” 云洄之这段时间虽然高傲,但是对客人不好不理:“不用做。我吃不完了,你吃吗?” 残羹剩饭。 楚若游看了眼,忍住浓浓的不满,大方微笑:“好啊,我也饿了。” 云洄之:“……我就客气一句,你别吃了,我重新给你点。” “不用,别浪费钱了,这不挺好,我又不嫌弃你。” 她非要吃。 “可这有点辣。” “我现在可以吃辣了。” 因为点的多,多送了一副餐具,楚若游拆了就吃,也没再多话。 云洄之看着她,明知她根本不喜欢,就是做给自己看,但还是为这点小花招心情好。 楚若游忽然问她:“为什么要答应见任予晗,不是不想见?” “有饭,不吃白不吃。” “说正经的。” 云洄之哼道:“她说赔罪啊,为她酒后失态跟我道歉,我为什么不能去?难道我躲着,我就永远能不见她了?” 她偏要去会一会任予晗。 再细看看什么毛病。 “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她提醒。 楚若游:“为什么,你要去打架?” “乱说,我也书香门第啊,谁动手。”她学会小章的梗了。 “我陪你。我想好了,以后只要见她,除非她来我家,否则我都跟你一起,可以吗?再紧急我也先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作为女友的知情权。” 见云洄之不说话,但也没打断,她又轻声说:“我知道你生气的原因不在她,你生气的是我强势、无理,我对待你没有你对待我耐心,全是仗着你喜欢我。” 云洄之还是没应声。 她哄着说:“我有反省,你跟我聊聊好吗?” “你让我想……” 云洄之低头操作着手机。 “到底要想什么!” 她见云洄之吓得猛抬头,声音过山车一样刚上去就下来,遽然就温柔起来:“我是说,能不能让我参与你的思考过程呢?” 特别像老虎伪装成猫,轻声细语,说了会急了就吼一句,吼完立刻夹尾巴做人,还喵了一声。 云洄之忍住笑的想法,“别吃了,知道你不喜欢,给你点了清淡的。” “还有,你妈好像很怕我们分手。” 她看着辛瑜刚发来的消息疑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楚若游想到自己最近天天干的事,就差侧面告诉她妈,自己没了同事就失去生活的光了。 “不光我妈害怕。”楚若游想表白。 “还有谁?” 云洄之好奇且紧张:“不会你爸也知道了吧?” 楚若游平静地看着她,低头,又吃了口菜。 云洄之没来得及劝阻,眼睁睁看着她没留神,吃了片沾满辣椒的肉片下肚,呛得脸都红起来。 惶恐,赶忙递水。! 第 123 章 天光早就沉下,满城灯火,烧尽撒落下来的茫茫夜色。 “快别吃了!”云洄之看不下去。 楚若游眼泪都被辣出来,正拿纸巾去擦眼角,可怜兮兮的蹙着眉心。 她说着蹲下,动作快地将茶几上的餐盒收拾了,以防楚若游再突然自虐,“你不能吃辣干嘛非要吃啊。” 从她不再故作无所谓地语气里,楚若游抓住她心软的迹象。 原本擦眼泪擦得正谨慎,生怕擦花了来之前补过的妆,现在索性不擦了,将还泛着泪的眼眸朝她望去。 话说得更可怜几分:“惩罚我自己,让你开心啊。” 云洄之愣了下神,耳尖莫名发热,不自在地回避:“这说的什么话。” 有眼泪的加持,楚若游有意招惹的目光变得深情起来。 云洄之记得,刚认识楚若游时,每当她心情不错,也会含情脉脉地看着人。 但那个情意十分有限,你能感觉到她的懒散,就像随手从边角掰下一小块伪装的温柔哄哄人。 她经常会噙着抹笑,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在她面前闹腾。 等到真在一起之后,楚若游就不那样看她了。 眼神或许认真,或许宠溺,或许沾满笑意,偶尔还含着怒气,但不再不当回事。 “逢场作戏”的那个轻巧劲早就没了。 此刻,在这样的目光下,云洄之有些难撑住。 虽然听着楚若游的话是有点悦耳,好像自己很了不得一样,但显然不大健康。 所以她驳了回去,垂目不去看楚若游。 云洄之这些天不是第一次逃避她的视线了,楚若游明知不算什么,却还是失落了一下。 以前云洄之会堂而皇之地与她对视,不吝啬又高调地,将各种浓烈的感情传达给她。 以前,这样的空间和距离里,她只要拿相似的目光看过去,云洄之多半会忍不住过来亲她。 但是这段时间,云洄之很少看她,偶尔看她,眼色也是淡的,清澈得如同失忆。 当看过去没有回应,当没有体贴又可爱的话语可以听,当牵手、拥抱及一切肢体接触都成为奢侈,楚若游才发现,从单身到恋爱的变化或许不大,很快就能适应; 但恋爱的进度一旦停下,生活就会索然无味,任何事情也不能让人有笑的欲望。 一旦适应了有人陪伴,就再也不想过一个人的生活了。人就是这样娇气又难缠,由奢入俭,难如登天。 “可是什么话都说了,你还是不开心。” 楚若游的低落终于不加掩饰。 她这些天每次试图跟云洄之和好被拒绝时,第一反应都是用力收敛失望下的崩溃。 因为往往她们都不在可以信赖的私密空间里,她没办法放松,而云洄之又总是那么平静地回避,让她觉得如果她失态就会变得不可理喻。 那天晚上她没打算哭,她一般哭不出来 。 但是云洄之被刺激到,难以收束,从这里问到那里,句句都是不满意和不高兴,临走还要砸几句表态和发泄,甚至连“我有病”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楚若游听在耳朵里,就觉得她的意思是,喜欢自己,被自己惹得不开心,是因为她病得不轻。 也就自然而然地想到,她后悔了,她没那么坚定了。 所以那晚情绪才失控。 但云洄之也只是帮她擦了擦眼泪,没有为她留下,也没有带她离开,就那样决然地走了。 之后这几天,楚若游神经紧绷着又不得不冷静地面对这盘狼藉,等着某人慢慢消气。 即便她自己也并非没一点郁闷。 “我没有说我不开心啊。” 云洄之继续嘴硬。 楚若游嘴里的痛觉缓和,睨她眼,“不是记我的仇吗?因为那天晚上我对别人客气点,对你凶了几句,就气到现在。说我让你没安全感了,说自己是我闲暇时候的消遣,在我眼里不重要……” “好了打住。” 云洄之做了个“嘘”。 她当时特别抱怨得真情实感,那就是她的直观感受,没什么问题。 可隔了一段时间,冷了几天以后,又被人复述出来,原话简直不能听。 她不质疑自己,自信地想,肯定是楚若游语气的原因。 转述得这么矫情,才让她明明合理的话听上去像无理取闹。 “又不让我说,你不要跟我沟通,也不许我多讲话。你到底要干嘛?” 楚若游往她身边挪挪,淡声问她。 云洄之在她开口前,顺手回复了辛瑜的消息,说跟若游在吃晚餐。 那边一听,发了个很有年纪感的“憨笑”。 [你们都要多吃,太瘦了,放假了好好放松,吃完记得在外逛逛。] 这怎么还教她谈上恋爱了呢? “没要干嘛,你看这是什么情况?” 她手机一侧,给楚若游看了眼聊天记录。 楚若游忍耐着她,手指搭在她手机上方,确定云洄之没有不许人碰的意思,才捏住手机,缓缓抽走了。 云洄之不喜欢套手机壳,新手机也是裸机状态。 楚若游拿着她的手机,看着她,忍不住刺了句:“天天吃我的,用着我买的东西,还故意不理我。 云老师,你心理真强大。” 但恰恰是云洄之来者不拒的这个无赖样,反倒让她没那么焦虑、惶然。 她知道这只是一场吵架,有人故意闹闹脾气,会过去的。 云洄之脸皮很厚地说:“我本来也没想用的,但我手机屏幕前两天摔碎了,耳机又丢了一个,只能先用。” 楚若游“哦”了一声,“说明我买的很及时吧?” 云洄之点头,矜持道:“楚老师破费了。” 楚若游笑了一声,“衣服鞋子合适吗,怎么也不穿给我看看?” “我衣服多,不急着穿。 怎么不急呢¤,不是喜欢吗,晚上再试给我看看?” 楚若游柔声哄着人:“好不好,你穿上应该很合身很好看。” “?” 云洄之看她眼神和语气,感觉她说的好像不是外衣。 立即保持距离,“不用,是合适,我下周就穿了。过会吃完饭你回家吧,感觉你妈想你了。” 轮到楚若游耍赖,“我不,我今晚就在这住。” “那你睡客房,我去帮你铺床。” “云洄之。”她沉声喊了句。 “干嘛?” 楚若游坐在沙发上,将坐在茶几前软垫上的人两肩按住,不许她再躲。 “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才解气?” 云洄之反驳:“谁气你了?” “那你到底在干什么?” 云洄之还是说:“吵过架没消气,我只想自己待着。” 她说还没消气的时候,楚若游正想说只要她消气什么都可以,但她后面的话彻底将楚若游惹恼。 再折腾也该有个度,这些话说三遍五遍还可以,再多就伤人了。 那晚自己是说了两句重话,但仅限语气重,态度差,内容没有一句伤到她吧。 她现在的行径,已经不得不让楚若游怀疑,她是真因为那件事,还是就想这样下去了。 “好啊,你就自己待着吧,我不打扰你了。” 楚若游想好好跟她聊,解决问题,但她这样就算了。 “等你一个人待够了再来找我。” 说着起身就要走。 云洄之急了,一把将人拉住,诧异又委屈地问:“哪有这样哄人的?” “还要怎么哄?道歉,买礼物,登门拜访,好说歹说都不行。”楚若游剜她一眼,差点被气死。 “那你就不理我了?” 看了眼她表情,楚若游气消了点,这家伙就是典型“欺软怕硬”。 “我不会哄了,没别的办法。要不你现在教我怎么哄你?” “你先坐下。” “哼,你一副不想见到我的样子。你就是腻了我了,才故意冷漠、折磨我,等我主动翻脸,你就自由了吧。” 楚若游重新坐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妄自菲薄。 “我看了,圈里很多渣女都这样。” “……” 云洄之默了一下:“哪看的?” “你那个情感博主朋友的微博啊。” 楚若游说起来还咬牙切齿。 虽然她们俩吵架是自己原因,跟别人没关系。 但那么巧合,还报信快,搞得她跟云洄之在酒吧里见着互相不爽,这让她很难没意见。 云洄之说:“我马上让她删。” “你凭什么让人家删,你心虚?”她开始反客为主。 “我心什么虚。那只是一部分情 况啊,跟圈跟男女没关系,不可否认,有的人就会这样。但我肯定不是。” “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 “我……” 她想说害怕太快和好,楚若游习惯了她好哄,下次就还随随便便忽视她,为别人凶她。 想说因为喜欢楚若游这样念着她,关注她,每天想方设法对她好,才这么有恃无恐地拖着。 她只是一停顿,楚若游怕她又不讲了,捧住她脸,强势地问:“你还喜欢我吗?” 云洄之被她桎梏,挣扎了下,无果,突然很迷恋于她的姿态,声若细蚊:“喜欢啊。” “没听清楚。” 微恼,傲娇,“耳朵不好去看耳科。” 楚若游气笑了,捧她脸的双手用了点力气,“不耐烦,还怼我是吧?” 云洄之不甘示弱,将她两手掰开,长臂一揽,将她后脑压着迫近自己。 “我说我还喜欢你。” “这下听清楚了。”她满意。 云洄之主动问:“那你呢,哄我是因为仅仅喜欢我,怕我难过? 还是想早点让这件事过去,让生活节奏回归正轨?” 楚若游谨慎地思考了会。 “我不想回答这个话题,洄之,你的问题是为了问出想要的答案,还是在表达不满呢?我怕我说,又使你哪方面不满意。 我只知道,你如果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你不理我,我每天特没意思,觉都睡不好。每天下班回到公寓,想到你不在,我都很难过。” 楚若游在她的允许下抱住她的肩,紧得不能再紧:“我也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除了我的家人们跟你一样重要,谁也不能再跟你比了。” 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云洄之好脾气地听她话,她定规矩,解释规则。 她觉得不应该的事情,洄之做了她就不高兴,比如洄之那天晚上试探她,因为怀疑跑去找她。 她觉得无所谓的事情,洄之如果想较真,她首先就要辩驳。 这次洄之以这种方式告诉她,恋爱不是做班主任,且要比做班主任更仔细。 “有这么喜欢啊。” 云洄之已经在窃喜了。 “有的。” 楚若游心知她开心起来,以退为进地说:“如果你不开心,可以慢慢地跟我和好。就让我追在你身后,好不好?” “身后?” 云洄之装傻:“还是不一起吃饭,不好好聊天?” “那不可以,你不能再不理我。” 云洄之说:“那就是我可以单方面继续喝你的,吃你的,还拿你的?” “可以。” 楚若游拍拍她脑袋,“本来赚钱也是打算给你花。” 天,在哪进修的情话。 云洄之继续张牙舞爪:“那我还不住教职工的公寓。” 楚若游停了很久,轻轻“嗯”了一声,“家里住着是舒服多了。还 有吗?” 云洄之不好意思说了,面前这个人应该下定主意哄好她了,现在简直能答应所有任性的规则。 “暂时没了。” 两人聊完后安静下来,一起坐在茶几前看剧,离了段距离,都在复盘。 楚若游的餐到了,她简单吃了几口就停住。 “你再吃几口。” 楚若游说:“我要注意不长小肚子,夏天穿衣服会不好看。” 云洄之正为她的自律心疼且感慨,她忽然良心不安地笑了一下:“其实是不好吃,没胃口了。” 你看,坏女人还是很会骗人的。 收拾完时间不早了,楚若游去洗澡。 云洄之当然也没去铺次卧的床。 楚若游洗完出来,没顾得上跟她说话,看了眼手机消息,家长那边有要紧事。 她出去打了通电话,谈了很久。 云洄之忙着玩游戏,刚才人在床前,她假装淡定地瞄了一眼。 楚若游穿睡裙的身材很性感,腿直腰细,根本不用担心长肚子。 一局结束,她不想玩了,刷牙洗脸。 出去听了一下,楚若游还在跟家长聊,好像是班里有学生要出国之类的事。 云洄之只好回到床上,不知是累了,还是今晚有点高兴,趴着就睡了过去。 睡着以后的时间感知能力变弱,或许只闭了几分钟眼睛,或许有半小时、一小时。 总之她睡得很香。 被吵醒是因为清脆的巴掌声,房间难得有蚊子,估计叮到楚若游了。 她慢慢恢复意识,虽然没睁眼睛,但很快通过气味和光线想起来地点和时间。 她感受到楚若游坐在床上,然后慢慢靠近她,俯身下来,轻柔地亲了她一下。 额头,靠近眼睛的地方。 头发垂在云洄之领口处。 刺得她痒痒的。 味道很香。 云洄之继续装睡,发现楚若游的吻很克制,似乎怕弄醒她,亲一口就离开了。 然后她听到楚若游轻叹了口气,将被子给她盖实。 而她在身边人躺下来的同时,忽地释然,她不想再闹别扭了。 她们都有在好好喜欢彼此,为什么要刻意去消耗呢。 她反省。!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24 章 浓情,狂欢,浪漫,像山谷中的火焰划破凝寂与漆暗,发出辛辣的气味,耀眼得如同永恒。 然而短暂的事物终将落幕,月光在未央夜色中从树梢跌洒在手心,拖曳着长尾的流星只能久存于镜头。 与之守恒的,是堆积如山的平淡。 见过流星的人永远记得那份不可抑制的悸动,可不能以它的美好来度日。 她喜欢上楚若游的时候,她们之间只有山水与日月,寻欢与作乐是唯一的目标。 在那种气氛下好好对待一个人,就像喝下一杯水一样简单。 但是她们在一起了。 在一起,意味着岁月被拆分,一寸一寸,每一个空白都要去携手填补,她们需要拿出足够多绚烂的色彩吗。 尽管她们都不是俗到只剩柴米油盐的人,因为喜欢彼此,仍然有情有浪漫,仍然会欣赏月亮,期待星辰,但焰火不能照亮她们所有的角落。 一旦分了心,就有暗淡下去的角落,那角落里藏着许多刻意忽略的庸常与瑕疵。 当“你要不要我”这个最关键、又最有意义的问题解决以后,爱情突然脚踏实地,仿佛波折只剩下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么的微不足道,说出来都难以启齿,全是些情绪化的产物。 可又难以忽视。 有的人在微不足道的日常中愈来愈爱彼此,也有的人在微不足道的消耗中渐行渐远。 这是不可避免的现实。 云洄之想通这些事情,没有感到消极和悲哀。 爱情既然是一种“存在”,那么所有存在物都符合客观规律,盈则亏,天底下没有能称心如意走到底的路。 只是,她可以接受平平淡淡,可以接受鸡毛蒜皮,但她不接受这些事情的终点是分离。 如果火焰的光难以长久,那她一次又一次地去点燃就可以了。 如果流星一闪而逝……她忽觉得不恰当,怎么可能是流星呢。 去年夏天的悸动没有消失,交接进这个夏天。 房间灯被关上了,楚若游多半看她睡得香,跟着起了乏意,云洄之听到她打了个哈欠。 在黑暗里,她睁开眼睛,只能勉强看到枕边人的轮廓。 这些天,她都一个人回到这里睡,心里空得发疼。 楚若游在睡前给她发晚安,她不会装看不见,都回个小月亮。 敷衍,又认真。 微微挪动位置调整好后,她脸离得楚若游更近。 楚若游朝她这侧睡,感觉到动静,没睁眼也没开口。 但云洄之知道这么会功夫她不至于就睡着。 呼吸靠近,轻缓均匀。 唇覆于唇之上。 云洄之轻轻沾上去,像刚才楚若游吻她的力气。 但这次有了人回应,引她深探。 夜色中,黑暗里,她们交织呼吸,安静又耐心地企图通过漫长的吻来安抚 对方。 楚若游还是最开始的刚才的睡姿,连搭在腰间的手也没有动,云洄之便也没有碰她,两人只以唇互诉情意。 抵绕咬舐,你来我往。 楚若游想到在蒹葭镇丢掉的初吻。 当时她心里紧张,但又不允许自己不去试,本以为这会是个难捱的体验。 女孩子的唇温软,有些小心地在她下巴上轻啄铺垫,一点也不张扬急切,最后才吻上她的唇瓣。 初次以这个距离跟人互动,楚若游本能地肢体僵硬,呼吸都不畅了,甚至有点后悔。 但只那么一瞬的走神,当独属女孩子的甜香与清爽将她包围时,她发现接吻也不难。 后来就喜欢上接吻了——与云洄之接吻。 换一个人,她想她还是做不到,能接受一个人的气息和触碰是件并不容易的事。 她这样想着,终于被吻得发了昏,没多余的氧气再支撑她去想过去未来,忍不住伸手,牵住了云洄之。 五一假期和之后连上六天班,整整十多天,似乎今晚的吻一次性就补上了十多天欠下的亲密接触。 她将云洄之放在她们之间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 然后退开,结束了这个吻,只余下绵长不匀的气息声。 呼吸间,她稍用鼻子多吸了口气,没别的意思。 云洄之却突然摸到她的脸,着急地抚她眼周。 感受到楚若游因为疑惑,缓缓眨了一眨,但那儿没有让人害怕的湿润,才放下心。 她什么也没讲,楚若游却知道她在怕什么。 顿时心笑,这人也很会虚张声势。气性真大,闹了几天,哄她的时候她不依不饶。 现在吸口气她又怕自己在哭。 云洄之摸完发现无事发生,楚若游也不是那么爱哭的人,便觉得反应过度不大好意思。 若无其事一样,假装自己就是手欠想摸她脸,顺便帮楚若游做了一遍眼保健操。 揉揉眼眶,捏捏眉心,刮刮鼻子。 嗯,楚若游应当保护好眼睛。 这样才能多些温柔和深情,以免偶尔不留神就冷眼看人,让人生气。 她再也不想看到。 然后摸到了楚若游的唇瓣,那儿还是漉漉的,摸上去很难不想些有的没得。 正尴尬地想移开,楚若游突然舔了她一下,在中指指尖上,又轻又快。 云洄之手顿住,呼吸骤然不稳。 她突然想知道,楚若游的别处,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触感。 她在这方面知羞却从来不扭捏,抱着求证的态度,将手从脸下移,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接触。 刹那间就知道了答案。 她才稍抵重了些,楚若游立即启唇泄了点好听的气音给她。 “只是接了吻。”云洄之说。 后面跟着的那句“你就这样了吗”,她不说,楚若游也知道。 楚若游既没生 分到不许她触碰,也没为这话多么羞恼?_[(,很坦然地迎上她说:“是。” 楚老师虽然看着比较内敛,但云洄之刚认识她那晚就知道了,表里不一。她不紧不慢地揉着。 情不自禁绷直腿,抬起腰肢,楚若游忍了又忍,伸手扶住她的肩,紧紧捏住。 “需要什么吗?”云洄之明知故问。 楚若游因着腼腆沉默了下,那一刻胜出的居然是更深层的渴求。 “需要我女朋友开心,需要她不再跟我赌气别扭,需要她继续喜欢我。” 出乎意料,她在变成这样,说话有些艰难,在云洄之没准备时流露许多纯情的告白。 云洄之为之动容,会开心的,会喜欢的。 “听到了,明白了。”她诚恳。 她想,她也挺不让楚若游安心的。 “还需要你……”楚若游搂住她,柔且密地吻在她脸颊边,无言暗示 云洄之低声追问:“什么?” 楚若游咬住她耳朵,轻碾了碾,云洄之招架不住时,她才说了句邀请。 那句邀请云洄之听了照做,然而不久,楚若游又反悔了,恳请她轻些,慢些。 云洄之假装不知道她哪句真,哪句假:“你好矛盾。” 楚若游头埋在她肩上:“嗯,我好讨厌,你原谅我好不好?” “不讨厌,是你要原谅我。” 云洄之轻声:“我也做得很不好,以后不会了。” 楚若游晓得,她不在为当下进行的事感到抱歉,因为“以后不会了”后面跟着的是能把她眼泪都催出来的频率。 楚若游泪点很高,天生就比人冷静一点,从小到大遇到伤心事,总会先想解决办法,哭一般来说很没必要。 除非哭本身是解决办法。 但现在她发现,她会因为吵架难过流泪,因为吃辣不适流泪,因为欢愉过度流泪。 眼泪就像云洄之传染到在她体内的病毒。 “我跟你说,还有人害怕我们分手,那个人是我。” 她说。 “我知道。” 云洄之直白:“还有我。” 她没想过分开。 大清早,云洄之生物钟作祟,自然醒来,不想睡了。 下床洗了个澡,换上清洗干净的新内衣,唤醒楚若游。 “试给你看,好看吗?” 楚若游睁开眼,发了会怔才慢慢醒过来。 云洄之穿着她选的那身纯白蕾丝,跪在一旁俯身看着她笑。 “好不好看?” 然后,她掉进一场新的荒唐中。 结束时快到了午饭的点,楚若游忙去拔手机,有点懊恼:“忘记跟我妈说一声了。” 云洄之靠谱地说:“没事,我早上跟你妈说过了,你吃过午饭再回家。” 楚若游:“……” 放下手机,边穿衣服边问:“你跟任予晗约了什么时间 ?” “明天中午。” 楚若游询问:“你答应她,是不是因为跟我赌气?如果是,我现在给她打个电话吧,不去了。我不想见她,也不想你见她。” “为什么不想?” “万一你看见她还是不爽,或者她又跟你说了什么话,跟我回忆起什么,对我不是无妄之灾?” 楚若游长教训了,既然怎么解释都没用,索性就不靠近,不制造需要解释的机会。 那晚那种突发情况是没办法,平时她还是不往上凑了。 “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啊?” 云洄之表示学到了:“我没赌气,就是觉得她好像真挺愧疚的,想着体面一点,吃顿饭而已嘛。如果你不想,那就不去。 我告诉她,赔礼道歉就算了,以后有事直接找我,少联系你,你比较忙。这样可以吗?” 她自然不会这样发,但故意跋扈地说出来。 “可以。”楚若游想也没想。 云洄之突然就明白,现在还在吵架保护期内,她说什么楚若游都会答应。 笑了一会,畅快许多。 点了午餐,两人收拾完吃起来。 楚若游吃着意面道:“你明天……又不提前去学校,一整天都待在家吗?还是去看你妈跟妹妹?” 她提得很隐晦。 所以可见,她答应得是很爽快,但有些事会不会照做可不一定。 云洄之淡声:“再看吧,没安排。” 欲言又止,楚若游暂时没说话。 等快吃完的时候,她才道:“那能不能安排一下,明晚我们一起吃饭呢?你总不能让我周一早晨再见你吧?” 云洄之微笑:“可以啊,明天看,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我想吃食堂。”楚若游图穷匕见。 云洄之假装没反应过来,“行啊,我去学校。” 楚若游这时带了点笑意:“好。” 云洄之不动声色,且等着明天楚老师会怎么找理由把她留下来。 “那我们,事情都说开了,就算都结束了吧?” 楚若游进行总结:“以后你多信任我一点,我多关心你、多给你耐心,不让你吃无关紧要的醋。” 云洄之点点头,“应该结束了。” “什么叫应该?” 楚若游皱眉,很不满她现在这副不热情的模样,好像都什么没发生一样。 “昨晚加今早,弄了我四五个小时,还好继续装高冷吗?你假不假。” 猝不及防,哪怕脸皮厚,云洄之脸也一下子红了。 “说什么啊!” “哪有那么久,那我也让你了啊。” 楚若游平静道:“我前前后后在上面有二十分钟吗?” 云洄之哼道:“那是你自己不行,怪我吗?” “是我,不行?” 楚若游逐字确认了遍。 云洄之笃定:“是的,但有进步。” 楚若游无言以对,她想不通,世界上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还就喜欢上这种人。 吃完,云洄之忙着收拾不堪入目的房间,她开车回家。 她妈戴着老花镜,正十分有雅兴地在看杂志。 中午她爸不在家,去大伯家吃饭,但有提前做好饭。 楚若游问:妈,不睡一会吗??_[(” “我说等你回来我再睡的,刚好消消食。” 辛瑜看了遍她的脸色,怪平淡的,但比之前好多了。 看来没什么事。 那天晚上楚若游回来,听到动静,辛瑜特地出房看了一眼,就发现女儿在卫生间洗脸,边洗边哭。 把她吓着了,问出什么事了。 楚若游带着哭腔:“没事,我洗个澡就睡了。” “谁欺负你了?” 辛瑜知道她是跟云洄之一起送予晗回家的,这话便有所指向了。 “没人欺负我,就是想哭。” 辛瑜不跟她装:“是你同事……跟你说什么了吗?” 楚若游默了默:“是。” 辛瑜一慌,以为云洄之没跟她说就突然提分手了,又十分恼火,云洄之这也太突然了。 转而一想,这样也好,干脆。 楚若游眼睛都哭肿了,“妈,我很难过,我怎么办啊?” 忘记上一次女儿跟她说这种可怜话是哪一年了,但印象中五年级后就基本没见女儿哭过。 大事情他们家会好好商量,小事情若游也不跟他们多讲,一般就是通知。 哪哭着问过她怎么办呢。 辛瑜心疼死了,把她拉回房间,哄着说:“睡一觉就好了,没事,爸爸妈妈还在呢。” 她忍着火去问云洄之,云洄之却说只是意见不合,还发一张擦眼泪的纸。 辛瑜便松了口气,不是分手,旋即又不高兴,不分手吵架,这更可恶。 隔天一早她就醒了,人上了年纪后没觉,却发现楚若游连早餐都做好了。 “你怎么起这么早?”她紧张。 “我睡不着。”楚若游失魂落魄。 “一夜没睡?” 楚若游说:“吃完早饭再睡吧。” 辛瑜继续心痛。 之后楚若游去上班,每晚都在凌晨一两点发朋友圈,每次内容倒不消极,偶尔就是些日常分享。 但一看这个时间,辛瑜就知道她又失眠了,可怎么安慰都没用。 期间若游担心她身体,抽空回家过两次,脸色很憔悴,食量很小。 当时辛瑜就知道不行,“跟你同事和好了吗?” 楚若游眼睛又一红,“她不理我。” 辛瑜生气,云洄之阳奉阴违! “只是同事而已,她不理就不理,你上你的课以后。” 楚若游扯了下嘴角,没有讲话。 辛瑜却看出来了,如果真的分开,若游还不知道要怎么崩溃。 女儿这边难受得要死要活,云洄之那里,你一问还挺岁月静好。 辛瑜知道云洄之在敷衍她,不准备把吵架的事跟她说。 却不想挑破,不敢贸然干涉,企图耐心点劝,让她能跟若游好好的。 甚至再次强调了时间,暑假再商量分开的事,让云洄之现在别乱想,先好好上班。 云洄之说知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知道了。 辛瑜明里暗里让她去哄。 也不管谁对谁错,反正若游不能难过了。 知道她们昨晚一起吃的饭,尤其楚若游上午没回来,辛瑜才彻底放心。 辛瑜感觉出自己现在立场不对,按理她应该趁这次矛盾推波助澜一下,让若游彻底死心,当断则断,难受也就这段时间。 但是呢,或许是一场大病让她看清人生短暂又脆弱。明知应该长远考虑,可她看着自己女儿难受、委屈,甚至睡不着觉,以泪洗面,她受不了。 若游的性格她了解,看着理智,其实有点执拗。如果她哪一天不行了,她女儿还没从失恋中走出来怎么办? 真的会去选择一段未知的婚姻吗? 做了很多天的铺垫,从那天晚上哭开始,楚若游就决心把自己的情绪跟她妈共享,坦诚一次。 现在差不多了,趁着今天下午只有她们在家,她正色说:“妈,我跟她和好了。” “哦哦。”辛瑜笑笑。 “你知道她不止是我同事。” 辛瑜没接话。 “我很喜欢她。她对我真诚,她让我看见很多美的、阳光的东西,也让我慢慢变得完整。 我习惯了她的存在,如果她哪天离开我,我不知道怎么继续好好生活。” 楚若游对着自己亲妈这张为难的脸,说出这些话自己还嫌肉麻,但是不得不硬着头皮。 她挑明道:“我在跟云洄之恋爱,今天想跟您说清楚,我很希望您能认可我们。” 她从那晚,洄之说没安全感时,就不打算让洄之来攻略她妈妈了。 她的事情,她自己做。 她要让洄之爱她爱得轻松一点。! 第 125 章 云洄之发消息跟任予晗说不去了,本来就是小事,现在不重要了,特意吃顿饭显得生分。 这自然是场面话,但那件事情确实不重要了,她跟楚若游和好了。 想到楚若游说的“无妄之灾”,她又想笑了,真奇怪,感情里酸涩的那部分转弯就会甜起来。 任予晗:[是若游不肯吧?昨天给她打电话,她一口拒绝了,我才让她再跟你商量商量。] 阳光让白色纱帘遮挡去部分躁意,洗衣机里传来清洗衣物的声音,看着上面的倒计时显示,云洄之觉得自己好像也被洗干净。 被夹起来晾晒过,阳光的味道让她脱胎换骨。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顺手回复了个可爱的笑脸:[若游是班主任嘛,平时事情多,周末有一点时间都想用来陪她妈妈,很妈宝哦。] [明白。那就算了,刚好我这周事也杂。] [注意身体。] [你也是,跟若游好好的。] 她说了句人话,思索了下,云洄之发出去:[嗯,会的啦。 下个月期末了,若游估计又要家里学校两头跑,分身乏术。下学期她还带初三,压力很大。我怕她有时候顾不上予晗姐的事,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喊我吧,绝不推辞!!!] 发完,她不在乎任予晗说什么了,截图发给楚若游。算是报备。 过了不久,楚若游赞成她:[嗯,说得很周全,云老师真是一个热心肠的好姑娘。] 云洄之以小人之心想,这讽刺意味也太浓了。 但是不管,她就要这样,不讲道理。 这也是她的权利,谈恋爱除了全心全意为对方考虑,让对方舒适,要不要考虑自己的身心健康呢? 显然要的,她现在就要趁着这次的口子,霸道一回。 这周她不打算回容敏那,程韵周末的安排比她这个成年人都满,也顾不上缠她。 她们只视频通了个话。 镜头里,小女孩抱着玩偶坐在她的公主沙发里,穿着漂亮的蓝色裙子,笑起来眼睛弯弯。 云洄之为此心情很好,截了张图。 她很想世界上的小朋友,都像程韵一样,无忧无虑、被所有人爱着。 昨晚跟今早都没有睡够,楚若游把责任全推她身上,好像那四五个小时是她一个人在自娱自乐。 实则不然,某人应该比她爽,因为她不想的时候,楚若游总会勾一勾她,于是又继续下去。 下午她睡了一觉,醒来近傍晚了。 阳光从西窗晒进来,温暖的橘色光打下一片极具氛围感的角落。 云洄之站在里面,拍了个笑容明媚的自拍,然后将程韵的截图一并发了朋友圈。 [像不,一样的好看。] 然后等人来夸她们。 漂亮的脸蛋不当吝啬于分享。 果然,好评如潮。 章彩最捧场 ,发了一排玫瑰,[姐姐真美,亲亲。] 云洄之还没回,她又发了句:[小女孩是谁呢,你女儿L吗?很像。] 蒹葭镇一众父老乡亲:[???] 云洄之没记错的话,章彩应当见过程韵。 就算忘了,她朋友圈也不是初次发程韵了,熟人都知道是她妹妹。 可见这家伙是来砸场子的,云洄之为虎作伥回复:[不是我的,是楚若游女儿L啦。] [章彩:姐姐好无私,爱了。] [小姨:她跟别人生的?] [之之之:反正跟我生不出来。] 楚若游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进来。 云洄之心虚地一愣,接了,笑起来问:“干嘛?” “你说干嘛?” 楚若游眼看着朋友圈的聊天走向不对劲起来,“在外面泼我脏水是吧。” “玩笑,娱乐一下嘛。” 云洄之情不自禁开始撒娇。 [你有什么情结吗,想做我孩子的小妈,想养我跟别人的孩子?] 楚若游掉转态度,刚才还打算兴师问罪,现在自己品上了那个设定。 语气揶揄得云洄之听不下去,“你不许说了!” 她磨牙哼哼:“你这辈子都别想跟别人生孩子了。” 楚若游朗然地在那边笑起来。 “自拍很美。” 云洄之扬眉飘飘然,故作矜持:“谢谢,不过还是有找角度啦,有瘦脸,磨皮、还有滤镜,可能不够真实哦。” 楚若游柔声笑说:“是不真实,你本人其实更好看,每一个角度都好看,不需要修改。” “有眼光有眼光。” 云洄之捧了句,突然憋不住实话:“你说这话说明你自带了女友滤镜,看我的时候已经不客观了。” 楚若游低低笑了一声,“我要客观干什么,觉得你好看还需要理由啊?” “好了,够了,再夸下去我都不会照镜子了。”云洄之听舒服了。 “我妈有没有联系你?” “没有,你回去后,她没找过我。” 云洄之主动问:“怎么了?” “我跟她摊牌了。” 云洄之吓了一跳:“你怎么摊的?” 楚若游淡淡地,“我就说,在跟你恋爱,想要得到她的祝福。” “你这是第一次直白地跟她谈吧,你紧张吗,怎么没有先跟我说一声呢?我还能给你加油打气呢” 话虽如此,云洄之却在隐隐的担忧之外,感到扑腾的雀跃。 “紧张有一点,我想自己说服她,所以没告诉你。之前都是你在想办法,我觉得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但忽略了你也会累,对不起。” 楚若游将心比心,就自己而言,并没有特别想接触云洄之的家长。 上次见面聊了几l句不算舒服,毕竟有代沟,可洄之却能为了她,每天去跟她妈妈周旋,甚至 真切关心、照顾。 “干嘛因为这个说对不起。跟你妈相处我不累的,她人很好。本来这也是两个人的事情,因为你家会困难一点,我们就要一起攻克啊。” 云洄之说完问她:“那你妈妈怎么说呢?她有不能接受吗,有伤心吗?” 虽然辛瑜这段时间总给她一种,怕她跟楚若游闹别扭,闹分手的感觉。 可到底还没松口,还是有提让她们暑假再处理这件事。 可见,心底总归还希望她们分开,各有各的道。 但楚若游这么直率地一坦白,辛瑜作为母亲,没办法再装傻了,又会怎么应对。 楚若游微微叹息说:“她应该需要一点时间,但今天的反应比我想得好,比刚知道时镇定多了。只是劝我清醒,没有哭也没生气。” “那就好,我能理解她。” 云洄之说:“我很高兴你为我们去勇敢一次,真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不要急,不然会适得其反。她身体不好,你多照顾她情绪。” “那……” “什么?” 楚若游轻声问:“我现在,会让你多一点点安全感吗?” 云洄之没来及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入到暮色当中,微笑起来。 楚若游看不到她的表情,又问:“我会让你觉得,我也是坚定的人,我不会轻易离开你了吗?” “嗯。” 云洄之说:“有的,你很好。上次我那么说,只是情绪上头。” 她害羞地抿紧唇。 当时单纯想发泄而已,那晚如果不袒露负面情绪,她恐怕会憋死。 明知道不是楚若游的错,可她就是不甘心,凭什么有一个任予晗存在呢, 凭什么那个人阴魂不散,而她就要大度地陪着、听着、看着呢。 任予晗明知道若游曾喜欢过她,明知道自己在跟若游恋爱,为什么非要在酒醉的时候找若游,还那么自在? 她心里很恼,可犯不着去跟任予晗吵架,那实在太幼稚。 她只能跟楚若游吵,然后闷心里,又害得楚若游为她紧张。 晚上云洄之一个人躺在床上,白天睡得沉了,晚上入眠就要麻烦一点。 她还是将楚若游昨晚睡过的地方给预留出来了,闭上眼睛,想象楚若游在她身边。 隔天下午三点,楚若游到了学校,打电话来跟她约吃饭时间。 “五点,五点半都成,只要不影响你晚上的自习。” 云洄之边接电话边收拾着家,今晚和下周她不打算回来住了,该清洁整理的都要做完再走。 楚若游说话慢吞吞的,跟犹豫不决似的,“那你,现在有时间吗?” “怎么了?”云洄之问。 “没怎么,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早点来学校啊。” 楚若游点她:“难道云老师不想住学校了,也不想多见我了吗?” “想啊,我马上过去。” 云洄之上周住家里是不想给自己亲近楚若游的机会,现在和好了,她自然不想再一个人住。 但楚若游昨天顺从得顺昏了头,她故意提起,楚若游居然没问她为什么还不想住校,直接就答应了。 云洄之收拾好,画了个妆,到学校也四点出头了。 楚若游在办公室边办公边等她,云洄之进去,发现没有其他人,随手就将门给关上了。 “在忙?”云洄之问她。 楚若游看了眼门,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满意道:“好看。” 云洄之穿了她买的一套衣服,因为衣服风格清丽,她配上了相符的妆容。 看上去清纯又明媚,步步走来时,楚若游很有拥住她的想法。 然而,场所不合适,忍住了。 云洄之自恋:“我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咯。” 楚若游笑,“是是是。” 又低了低声,眼尾轻挑,“云老师的身材多好,我最知道了。” “里面,也是我买的吗?” 云洄之脸一热,想到那天早上,她穿给楚若游看的全过程。 楚若游大概是太喜欢了,后来摆弄她时,都不肯帮她脱下。 蕾丝边磨在最敏.感的皮肤上,那感触她现在还记得。 她别开眼睛。 “害羞了啊。” 楚若游不像办公室的老师,像个在酒吧逗女孩的老手,“原来也知羞。” 说着打开了抽屉,随手拿出一个小塑料盒,咖啡色的,上面还有个小贴纸。 云洄之看不清里面,看盒子像防噪音耳塞一类的东西,但里面撞出的声响又不像。 楚若游坐着,抬头看了她眼,已经想到她炸毛的样子了。有点期待。 “手伸出来。” “求婚啊你。” 云洄之散漫地,臀抵在她办公桌上坐着,摊开掌心,顺势弯腰朝她笑。 “什么东西啊?” “是,是,要管,我今晚肯定要给他们开班会说说这事的……” “砰!” 云洄之被开门关门声震懵了,站直回头:“怎么了?” 门外,一直跟在后面的金老师吓了一跳,“咋了曹老师。” 曹亚南惊魂未定,太尴尬了! 其实倒也没看清什么,只是一开门就看到云老师撑坐在楚若游办公桌上,弯腰朝低坐的楚老师脸上去。 他自己心脏,怕看见不该看的。 “没什么,没什么,我突然想去趟洗手间。” “啊你去你去。” 金老师被他这操纵逗笑了,再次把门推开了,就看见云洄之漫不经心站在办公桌前整理讲义,楚老师正低头翻着课本写笔记。 金老师招呼:“都在呢,马上一起去食堂吃饭?” 云洄之毫不犹豫:“好啊。” 楚若游闻言一顿,却没说什么。 期间不时有家长和学生进办公室,大家都忙起来。 云洄之还收到了一盒学生特地送来的巧克力。 看了下牌子,云洄之说:“这么好的巧克力,我拿一颗就够了。剩下的你自己吃吧,也可以带同学分分。” 可这盒是我特意给云老师带的,因为云老师,我才爱上英语。?[(” 学生英语成绩从倒数涨到中等,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英语课。 “巧克力不贵,我家里很多盒,我自己喜欢吃,才多给云老师带了盒,没别人知道了。您收下吧。” 云洄之之后收下,道了声谢谢。 她将巧克力拆开,尝了一颗,确实好吃,于是跟办公室的女老师分享。 走到楚若游面前时,她看见楚若游哀怨地看她眼,不明所以。 忽然想到楚若游刚才有东西给她,结果被打岔,又收回去了。 她低声:“刚才那个盒子呢?” 楚若游也没说话,直接从口袋里拿出来给她了。 云洄之喜滋滋地接过,回去坐下,猜着里面会是什么。 不像贵重物品,但肯定很有意思。 打开,一直蓝牙耳机——看样子是她莫名丢掉的那只。 “?” 楚若游的短信跟着过来,[还你。] [上周拿走,想看你用不用我买的而已,现在不需要了。] 云洄之愤愤:[小偷!扒手!] [跟白为学的,她以前喜欢偷人家的车,我不能偷个耳机吗?] [……你能吗,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你怎么不学点好?] [你的好是什么呢,不如晚上教教我?] [哈?] [我肯定跟着云老师好好学。] [这次保证超过二十分钟,好不好?] 云洄之看得脸红,汗都出来了,捂住屏幕,不想回了。 拒绝职场x骚扰!! 第 126 章 昼长之后,晚霞分外亮眼,落日余晖成了每天的自然节目之一。 从教学楼望出去,校园的楼宇、草木都在暮色中熠熠。 云洄之想起跟楚若游第一次看晚霞的经历,那天霞光万道,分外妖娆。 当时两个人完全不熟,心里喊对方喊的还是网名。 “皆若空游”那个账号,楚若游偶尔还会更新,比如冷战期间,手写过几句电影台词。 看着没什么特别,只是字好看。 但云洄之却记得当初她们一起看到这个片段时的讨论。 云洄之非常代入地说:“我们不能留有遗憾,遇事要好好沟通,珍惜彼此。如果哪天不喜欢就算了,大爱一场结束也值得。但是只要还在爱,就要在一起。” 楚若游当时却较真:“会有不喜欢的时候吗?” 云洄之当时似乎觉得要认真思考,于是顿了顿,但还没有说话就被打断。 楚若游说:“不用回答我了,反正我们也不知道,不要去许诺,更不要去乌鸦嘴。” 云洄之点点头,过了会笑说:“但是我会好好喜欢你的,尽我所能,不辜负你。” 在一起去食堂前,两人寻了个空档站在走廊一角单独说话。 楚若游高冷地抱臂看她,“你这表情,你生什么气?我还没生气呢。” 云洄之惊了一惊:“我又没偷偷把你的东西藏起来,你为什么要生气?” 又哼哼:“原来你很狡猾,难怪能把我骗得要死要活的。” “云老师太说笑了,您老每天龙马精神,跟要死要活还差得远呢。” 云洄之听出怪里怪气,索性等她说完。 楚若游已经气了好一会,“你忘了吗,说好今天晚上来学校陪我吃饭,你又答应了别人。” 云洄之恍然大悟,原来楚若游在办公室那幽怨目光是为这个。 “那人家金老师都提了,我也不好拒绝吧?好啦不好意思,是我没注意。” 他们几个经常一起吃,反正她俩天天都在校,总有能独处的时候。 单独吃还是跟同事一起吃,区别不大。 楚若游低声道:“没注意吗,你就是故意的吧,不想跟我单独在一起。下午一来就忙工作,吃饭喊那么多人,吃完饭你就要回家了……算了,反正你是没打算花时间陪我。” “我早该知道,恋爱谈久了就是这样的,没新鲜感了,待在一起都嫌腻。” 太冤枉了! 她说得吓人,云洄之被噎住,还没来及申诉,人就都来了。 只好闭嘴,跟一行人往食堂去。 一路上都碰见学生在打招呼,云洄之心不在焉地回着,看了无数次楚若游。 对方也不理她,大有真准备生气的架势。 看来今晚就算想走也不能走了。 因为关系熟,饭桌上的话题千变万化,突然聊到云洄之身上。 金老师好奇地问:“云老师来夏城这么久就没遇到合适的吗,家里也没有介绍?” 云洄之笑:“曹老师脱单了,现在催到我啦?” “谁催你,我就是好奇。友情提醒啊,你现在不趁闲赶紧谈,等像楚老师一样当了班主任,就忙到没时间咯。” 云洄之闻言看向身边的楚若游,将腿贴过去,挨着楚若游的腿。 “我不急,现在就挺好的。” “楚老师倒应该多考虑个人问题,再忙也要分点精力出来嘛。” “是,工作不能是全部。” 金老师附和说了句,一抬头,发现自己可能眼花了。 怎么云老师紧盯着楚老师时的眼神这么,嗯,她想到一个词,暧.昧。 而楚老师头也没抬,看似很认真地在吃饭,但好像表情有点害羞? 金老师笑话自己,这是魔怔了。 人家小云老师眼睛大,看谁都这么笑眯眯,很熟络的样子。 至于楚老师嘛,可能就是不太想聊恋爱跟结婚的话题吧。 吃完饭离晚修还有半个多小时,楚若游说要回宿舍取件外套。 云洄之今晚上无事,也不打算再去办公室,几个人除了食堂就分开。 她们一起往公寓楼去,楚若游语气不善:“晚饭热闹地吃完了,云老师还不回家吗?” 云洄之权当没听出来:“不急啊,我也回宿舍拿东西。” 楚若游未语,脚步更快。 云洄之追上她却隔着些距离:“就那么急着赶我走?” “是你自己不想留下。”楚若游声音闷沉,仔细听还有点委屈。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呢。” 听出这话的意思,楚若游将目光移过去,心微跳一下,欣喜之意蔓延。 进到公寓,楚若游开门,云洄之跟进去,闻到熟悉的味道,陶醉其中。 “哇,好香,感觉好久没来了。” 楚若游口渴,首先接了杯水,边喝边嗔:“你也知道啊。连吵架都不算,却要赌气回家住。” “可是你前天晚上不还说住家里舒服吗?” 云洄之提醒。 楚若游剜她眼:“我为什么说,你心里清楚。” 当时她能不答应吗,云洄之难哄得要死。 云洄之眉目舒展,想往她身前凑,被她伸手推开。 “还不高兴吗?那这样,明天中午我们出去吃饭,谁也不喊,就我们俩,总行了吧?” “我请客。” 她说完将楚若游手里的水杯拿过来,喝下两口。 恋爱脑又发作了,连楚若游喝剩的水都是甜的。她暗暗感慨。 楚若游问她:“你回来拿什么东西?” 真是废话多。 云洄之喝完水,放下杯子,再次倾过去:“亲不亲我?” 楚若游抵着她肩:“先回答我。” 云洄之笑了声 ,发现她一定要自己说出口,“你怎么明知故问啊?我能拿什么东西,我还不是找个理由回来。真坏。” “你不坏吗?明明已经跟我和好了,还绝口不提回来住的事情。” 楚若游不满意。 “我只是一点点坏,早就打算今晚回来住了,你还是喜欢我的吧?” 她自恋地贴近楚若游。 视线被她的面容全部侵占,楚若游心头一悸。 收起抵住她的力气,轻扶住她的肩,闭目与她接吻。 亲了几下之后她被云洄之整个拥在怀里,不禁鬓边微汗,莫大的失而复得感将她的心间挤得发酸发慌。 她猝然停下,眼梢微微发红,努力将情绪稳住,谈判说:“你以后跟我闹别扭,可以吵架,不许不回来住。” 云洄之还没亲够,正想继续,听了这话理智得有些为难。 “有时候吵架也解决不了问题,就不许人家冷静一段时间?” 楚若游按住她的后脑,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勉为其难地让步:“好,可以冷静,最多三天。超过三天你不回来,我们就……” 云洄之不怕疼似的,直接拿唇堵住她的话,感受她的热情与回应。 亲了她一会,停下跟她说,“只要我还念着你,就算我不住校也会时时想着你,你不用担心。如果我真有别的心思,就算我天天睡在你身边,还是不靠谱的。” “我知道。” 楚若游当然清楚这个逻辑,但是她摇摇头道:“可我依然希望你多在我身边,我想你陪着我,看不到你我会很不安。” “答应我吧,好不好?” 云洄之被深情的双眸看得忘我,她的声音温柔到让人无法拒绝。 点了点头,又得到一个缠绵悱恻的吞吻。 一时忘我,手从她腰间上去,正想进一步,被一把拦下。 楚若游恢复冷静,“好了,我还要去班里。” “不许。”云洄之撒娇。 楚若游揉她的脸颊说:“乖乖在房间等我下班,别乱跑啊。” 嘱咐小孩一样。 云洄之就学小孩:“我不想你去上班。” 她将云洄之的领口理正,“不上班怎么挣钱给你买衣服,别哄我了,心里巴不得我赶紧走吧?” 云洄之被恶意揣测,仰头叹息。 楚若游走后不久,她收到辛瑜发来的消息。 辛瑜这两天压根不理她了,云洄之也不敢多嘴,都是正常问候,没人回她也不追问。 此时看到辛瑜问她跟若游晚饭有没有吃,云洄之将在食堂的照片发过去。 辛瑜欣慰,交代她好好上班,记得别跟若游吵架。 [若游脾气虽然不好,但是讲理,有事你就跟她好好说。你别气她,她又吵不过你的。] 这位母亲对自己的女儿并不了解。 云洄之默默原谅她。 辛瑜不提,云洄之却不想装 傻,[阿姨,若游今天跟我说了,我不知道她会突然跟你聊。您什么意思呢?]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处理这件事,暑假再说吧。] ?想看秦淮洲写的《夏日失控谎言》第 126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就是还不想松口。 无所谓,只要她不催就可以。 云洄之洗过澡,吹干头发上了床,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小草莓熊不知何时被掳来了。 天呐,楚若游不光是个小偷,还是强盗呢。 她拍下去,发给楚若游,质问。 楚若游回了个:“。” 十分嚣张。 她坐在床上,感到百无聊赖,难得附庸风雅,翻起楚若游放在床头的书。 楚若游闲暇时间有限,有的习惯,但速度不算快。 尤其有她在旁天天打扰,一本书断断续续能看两个多月。 但是这本云洄之记得,五一假期前才拆的,现在居然都快看完了。 可见冷战期的慢慢长夜,楚老师没有荒度,用知识充实心灵。 但这书实在太催眠了,看了几页,云洄之连主角名字都没记住。 本来俄国人的名字就长,还好几个名字,这个人出场这么喊,那个人又那么喊,太难记了。 具体在说个什么事,她也没看明白,反正就感觉大家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他们过得糟心,云洄之看得难受。 于是看着看着睡过去。 等到楚若游查完寝回来,开门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惊醒,茫然无辜地对着来人发呆。 楚若游含笑走到床前,伸手摸摸她的头,帮她揉揉眼睛:“睡着了啊?” 云洄之挪过来,俯身趴在她腿上,打了个哈欠:“困死了。” 楚若游帮她拍拍背,笑着说:“我给你发信息你不理我,我就猜到了。” “嗯,没看到。” 她刚睡醒的声音过度乖巧,懒洋洋的格外好听。 楚若游忍不住亲她一口,抱紧她在怀里才觉得踏实。 之前每晚上,她一个人从教学楼走回来的路上,心情都低落得难以言说。 哪怕没自习,也不敢去找云洄之,只能靠出去逛街买东西,在床上看书,来克制住冲动。 因为她也怕洄之万一不冷静,说出什么让人受不了的话。 只好等着。 “我去洗漱,不许睡了,要等我。” 她说着将床头的玩偶塞给云洄之,“喏,小朋友抱着吧。” 云洄之又说:“你偷我的草莓熊。” “偷这个字不好听,你不回来,我是正大光明地借它来陪我。” 云洄之嗅了下,香香的,“那你偷亲它没有?” 楚若游闻言面露嫌弃:“没有,挺脏的,谁知道你有没有拿来垫脚。” “才没有!它是我跟我妹妹的好朋友。” 楚若游将她放开,快速进浴室卸妆洗漱。 再出来时看见云洄之 趴在床上,也没盖被子,光着的脚高高翘起。 楚若游上了床,见她不理自己,压在她身上,从上紧抱住她。 ?想看秦淮洲的《夏日失控谎言》吗?请记住[]的域名[( 云洄之笑场:“喘不过气了。” 楚若游用手肘微微撑住自己的重量,“我今晚一直在想你。” 云洄之甜甜地问:“想我什么啊?” “什么都想,百爪挠心,课间本来还想给你打个电话。” “那为什么没打呢?” “怕你觉得我太黏人,又觉得这样有点丢脸。” 只是分开一会会而已,哪至于呢,又不是第一天谈恋爱。 但是真的很开心,想到一个人在她房间等她下班,跟她说话,就觉得每分每秒都迫不及待。 这样的感觉之前体会得太多了,失去的那几天才知道有多珍贵。 云洄之翻身看她:“不丢脸,以后你想联系我,随时可以。” 她边说边帮楚若游撩起睡裙,发现楚若游裙子下什么都没穿,愣了一下。 楚若游红着脸缠上来吻她:“反正也要脱。” 月色清冷,床单被反反复复抓皱,甜腻的话声息和话语如水一样流泻。 更换姿势时,嫌玩偶碍事,楚若游直接把草莓熊扔下了床。 云洄之:“!” “你怎么这么没有童心?” “做.爱的时候还需要有童心?” 云洄之没有办法回答,但觉得乱扔东西这件事实在不好,怎么也要罚罚,往她屁股上响亮地打了几巴掌。 “霸道。” 楚若游虽然被打过,但往常都没有真教训的意思,她能接受。这次就有点炸,当即骂了云洄之。 云洄之挨骂挨多了,不以为然,手上更卖力,好让她没力气骂。 后来趁云洄之不备,楚若游反将她按倒,强势地骑在她腰上。报复心很重地在她胸前咬了一口,还恼火道:“你真讨厌。” “做.爱的时候还需要我不讨厌?” 云洄之有样学样。 被她咬得疼了,心想,也不知道谁讨厌。!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27 章 立夏过后,新的季节犹如溪涧冰冷的清水,将已然倦怠的春困人泼醒。 百花辞树,滔滔的绿海蓄势待发,将与东南而来的风纠缠不休。 生活比更迭的四季更为含蓄,逐渐回到正轨上来,一段时间无风无波。 上班,恋爱,井然有序。 偶有意外:教学压力,学生惹事,跟女朋友因为小事吵架拌嘴,被父母那老套陈旧的思想观念砸到。 好在都不是大事,夏风一吹,该散的忧愁也就散了。 周三晚上,两人皆无事,楚若游去班里晃了两趟,见没什么问题,回公寓陪云洄之去了。 她这些天睡前都没能看成几页书,春天过去了,某人却更贪慕春情春色。 剩个结尾,今晚下决心看完。 云洄之在旁戴着耳机打游戏,忍了几天,终于冒似随意地问:“你知道这周末是什么日子吗?” 楚若游专注地慢悠悠翻了页书,连眼皮都没抬,不感兴趣说:“小满。” 谁过二十四节气啊! 云洄之提醒:“……再猜猜。” 楚若游这下抬头看她,算了算大概的时间,斟酌着问:“恋爱半年庆?” “那也不必吧。” 云洄之嘟嘴,可怜兮兮地看她:“很重要的日子。” “哦,知道了!” 楚若游豁然明朗,“520呗,你想怎么过呢,我们安排安排。” 云洄之才抬起的笑容一僵,陡然蔫吧下去,眼睛稍黯淡几分。 楚若游根本没记住,还是根本没有关注过她呢,她以为楚若游知道的! 她不死心,虽然失落了,却还是想提醒:“或许还能再猜猜呢?” 楚若游疑惑了下,“怎么,你不想跟我过520吗?” “我想啊,可是……” 在看见云洄之眉眼尽是委屈,提示半天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话都不想说的时候,楚若游蓦然笑出了声。 她笑得满眼狡黠,笑声全无含蓄,刚才还端庄平静的面容转瞬染上了明朗的色彩,像是突然绽开的花。 云洄之一下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又想笑又想恼,拍了她腿一下:“怎么这样啊!” “你怎么这么可爱?笨蛋。” 楚若游将她的脸捧起来靠近自己,卷翘的长睫,漂亮的眼眸,还有因为被逗急后脸颊泛起的微红,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惹人怜爱。 楚若游笑着说:“我好歹也是你女朋友,怎么会不知道呢。5月21日,云老师的生日嘛,我早就记下了。” “哼哼。” “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某人这么沉不住气啊。” 说着在云洄之额头上轻轻撞了下,云洄之因为她靠近下意识闭上的眼睛,又晃得她心头一片柔软。 云洄之睁开眼,忽亲了她一下。 “看你闭口不谈,我怕你没记住。我 提前提醒你,比到时候你真的什么都没准备,我只能去生气要好得多。” 她可不傻,既然她想要楚若游陪她过这个生日,确定其意义和价值,她就一定要过的。 楚若游又没表现出该有的积极,她当然要先打个预防针。 哪怕因为主动显得被动,被坏女人骗了一遭还笑她,她也不想给自己遗憾和窝火的机会。 楚若游长长地“哦”了一声,很喜欢她的直接跟透明,积极道:“学到了,谢谢云老师教导。” 云洄之乖巧地笑笑,楚若游看她这表情就猜到了,果然下一秒空调被就被掀开,有人跨坐在她双腿上。 她无奈又认命地往后一靠说:“就两页了,能不能先让我把书看完?” “可以啊,你看你的书嘛,我又不会遮住你的眼睛。” 云洄之把书放进她手里。 “看吧,过会跟我说结局。” 她在楚若游不安且怀疑的目光中,将膝盖挤进楚若游两腿,跪立着往下退了退,再俯身。 早就猜到她想做什么,楚若游却没提前喊停的决心,她好像习惯了云洄之对她的为所欲为,习惯了不拒绝女友。 直到触感传来,很是受不住,才慌得伸手推她。 云洄之拿开她的手,为难道:“把两页看完,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让我停下。” 密密麻麻的排版布局,冗杂的翻译和长名字的主角配角,又太有哲理性,本就难读的文字在这种时候成了天书。 楚若游到最后也没能读进去,她只尝试一次就果断放弃了,分不出更多的注意力不提,羞耻心让她简直觉得自己不配捧书。 “不是很爱看书吗,怎么不看了,为什么把眼睛闭起来?” “睁开。” 某混蛋借题发挥罚她,批评她不够专心又不爱读书,活脱一个严于律人还不讲道理的旧式恶毒老师形象。 隔天早晨一起洗漱,趁云洄之满脸洗面奶,正低头清洁时,楚若游不客气地给了她几巴掌。 半边臀被打得又疼又麻,云洄之只能忍着将脸洗完,才装惨嘤嘤。 “我要跟你妈讲!“ “去啊。”楚若游跋扈。 “看她理不理你,无赖。” “略略略。” 去教学楼的路上,云洄之喝着豆浆说:“我妈刚刚发信息,想我生日那天回家吃顿饭,还问你要不要一起?” “一起。”楚若游想也没想就点头。 “这么干脆?”云洄之惊讶。 “你在我妈面前都快比我孝顺了,我不能连你妈的面都不见。” 楚若游在这点上逐渐清醒,恋爱要将心比心,没有什么是应该的。 周五是对情侣来说格外有意义的520,虽然楚若游从前觉得这种所谓的谐音日毫无意义,给商家送钱罢了。 但轮到自己了,也不能置之不理。 她们不想出去挤,两个人携手在家 做了一桌晚餐,插上鲜花,点上蜡烛,倒上红酒,合影了一张。 照片被钉在卧室的相片板上,微醉之下海枯石烂的誓言互相说了一箩筐。 ?想看秦淮洲的《夏日失控谎言》吗?请记住[]的域名[( 拥在一起看窗外夜晚时,她们一致认为人类需要谐音日,需要很多很多无意义却又浪漫的日期。 “我爱你。” “我也爱你。” 若不是在这种日子,这样的情话就腻了点,她们有时候不好意思说。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不说这话的小情侣才奇怪呢。 过了十二点,她们还没睡,楚若游掐着时间跟她说“生日快乐”。 “宝宝长大一岁啦。” 云洄之自我陶醉:“从今天开始是成熟女人了,不许喊宝宝。” 楚若游从善如流:“好的,老婆。” 云洄之当即就投降了。 她觉得她这辈子都会跟她的草莓熊一样被楚若游霸道地俘虏。 隔天特意起得早点,往程家去时,楚若游的面色略显凝重。 云洄之不禁担心:“你怎么了?” 又安慰说:“别紧张,我继父出差去了,今天就我妈妈跟妹妹在家。有事我给你挡着,没人敢乱说话,要是实在不开心了,你直接撂脸子走人。别给我留面子,我反正不在乎这个。” “怎么能不紧张,我第一次。” “啊?”云洄之好笑。 “第一次上门见……婆婆?” 楚若游找了个词。 之前毫无防备见着了,除了焦虑也还好,这次是登门去见,感觉不一样。 她此前没有相关经验,即便知道云洄之的妈妈怎么看她都不要紧,只要云洄之喜欢她就行了,但还是会多虑。 “你对自己定位蛮准确的。” 云洄之大笑,“怎么不说丈母娘?” 楚若游冷笑:“今天你生日,说点你爱听的让你得意得意。” “啧,我女朋友真体贴,真爱我。” “怎么不是,偷着乐吧你。” 楚若游看了下群消息,之前闪婚的二堂哥估计吵架了,说想离了。 大哥说:[你别冲动,否则爷爷真被气出好歹有你一半功劳。] 二哥说:[你是我亲哥,你最近也躁动得很,波及到我好几回了。另一半功劳一定是你的。] 楚若游看他们这么不靠谱,突然很安心,起码她不是最出格的那个。 她只是喜欢同性而已。 “洄之。” “嗯?” “能遇见你真好。” 她没矫情,有感而发。 “在开车呢,别瞎撩我。” “……” 初次登门,楚若游买了礼物,容敏高高兴兴地收下,一口一个若游。 还让程韵喊“姐姐”。 容敏让阿姨做了一桌子菜,特意让楚若游坐在她身边,态度比上次见面好太多了。 她直白道:“之前阿姨是不太赞成你们,你就算现在问我,我还是不能说我非常满意,那太假了。但毕竟不是我陪我女儿过一辈子,我知道你们幸福,是真心对待彼此,这就够了。我也祝福你们携手到老,顺顺利利。” 因为她这番话,云洄之特意起来敬她一杯酒,喝完倒上第二杯,笑说:“今天我生日,谢谢妈妈,辛苦妈妈啦。” 之后便聊起来,容敏道: “洄之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永远都记得知道有她存在的那天我多开心,看见她的那天我有多满意。” 她情不自禁红了眼,喝了口酒压下情绪,跟云洄之笑着说:“以后你每个生日,妈妈都想跟你在一起过。此前缺席十几年,是妈妈不好……” 云洄之立即跟她碰了下杯,响亮一声后转开话题:“妈,别提以前,今后我们开开心心就好啦。韵韵还在呢,你说得这么伤感,她马上要哭哭了。” 她笑得温暖,语气是那样体贴。 可楚若游却从她有些刻意的微表情里看出来,她不愿意提往事,不是因为过去了;而是因为,那段失去父爱母爱的光阴,永远也不能弥补了。 她不肯再剖开自己的伤口,去满足别人因歉疚而说的“客气话”,也不愿意说声“没关系”,怎么可能没关系呢。 吃完饭气氛正好,她们特意围在一起跟容倩视频。 容倩看着就笑:“你们一家大团圆了。” 又问:“转账怎么还不收?” 云洄之说:“也太多了吧。” “我有钱,我乐意。” “好的富婆。” 容倩调侃说:“姐,多了个女儿,有三个女儿以后给你养老,多幸福啊,我羡慕还来不及。” 容敏连忙抓紧机会催促:“那你倒是快生啊,趁着还年轻。” 那边画面静止不动了几秒,过了会容倩才眨眨眼说:“山里信号不好哈,我先挂了,回聊。” 说着就火速挂断了。 容敏吐槽:“每次都是这个借口。” 云洄之笑得倒进楚若游怀里,弄得楚若游不好意思,推开了她。 下午楚若游留在她家里玩,两人睡过午觉下楼,在院子里荡秋千。 楚若游环顾了被打理得漂亮整洁的庭院问:“你继父知道我们的事吗?” “多半知道了。” “他怎么想?” “他不重要。”云洄之根本懒得想。 “喔。” 楚若游送了云洄之一直想要的包,云洄之欢喜得不行,抱着新包感慨。 “呜呜,楚老师跟我谈个恋爱,都快谈破产了吧?” 楚若游云淡风轻:“没关系,早有心理准备,认识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图财又图色了。” 云洄之害羞捂脸。 晚上的蛋糕是容敏亲手做的,吹灭蜡烛的同时,云洄之许了很多愿望。 “全家发财,哪怕别人发不了财都不要紧,得让我一定发大财。” “我跟我爱的人们身体必须健康,长命百岁,无妄无灾。” “我要跟楚若游谈一辈子,我们要长长久久,楚若游必须像失心疯一样永远爱我。” “工作顺利,学生开窍,迟早成为夏城最有实力的英语老师之一。” “狂吃不胖,纵.欲不虚。” “……” 她笃定,天底下没有第二个比她更贪心的人了,许了这么多,怎么也能中上几个吧。 当晚,她把楚若游送回家陪妈妈。 看了她发的朋友圈,辛瑜给她发消息。 说才知道是她生日,没准备,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云洄之不客气: [让我喊你一声妈。]! 第 128 章 那晚云洄之讨要的生日礼物,因为极度不可理喻,辛瑜没给。 只发了句“生日快乐,晚安”。 云洄之将截图发给楚若游,楚若游事不关己回了句“被无赖吓晕”。 好在云洄之心胸开阔,喊妈不成仁义在,还是频频请安问候。 毕竟将来也要喊的,目光长远才能做成大事。 辛瑜现在身体康复得不错,没事就喜欢捣鼓些吃的,她自己不吃,就四处送给人尝。 每周都给楚若游带些到学校,每回都是双份,说的是给同事们分分,其实默认给云洄之了。 云洄之不装傻,总是会自拍一张,跟食物一起入镜。 [好吃,阿姨手艺真好。] 那自拍楚若游看过几张,拍得极其谄媚,恨不得挤眉弄眼,把自己最漂亮最可爱的角度给对方看。 她看完要求:“同样的表情,当场做给我看看。” 云洄之反而做不到了。 无奈年长者还就吃这套。 辛瑜回复她的自拍:[小云,虽然我没见过你爸妈,但是他们应该五官都蛮好,有一个丑都生不出你这么好看的孩子。] 云洄之自恋又舔狗地回复: [阿姨,有个词叫基因彩票,就是相貌平平的父母,意外生出美轮美奂的孩子。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样,女儿的优点全随您。我第一眼看到您,那眼睛和气质都太好了,想不知道您是楚若游妈妈都难。] 辛瑜笑得停不下来,终于捉住一个活的文盲,发语音过来:“美轮美奂能这么用吗?” 边说还边笑。 又发:[我看你妹妹长得也漂亮,起码你妈妈不会难看啊。] 云洄之见她对亲家感兴趣,心想这也是好事情,没作敷衍。 特意从相册收藏找出一张她小时候一家三口的半身照片。 为什么、何时、如何去拍的这张偏正式的照片,她全无印象。 但是照片一直在姥姥那收着,她也经常看,现在原件还在她抽屉里。 照片里的她估计才幼儿园,穿一件暖黄色的小洋装,梳着麻花辫子,卡通发卡精致又漂亮。 但表情看上去不大开心,不知道是照相紧张,还是在闹脾气。 云勇穿着白色衬衫,那时还很清秀帅气,笑容十分潇洒。 容敏的打扮在那个年代就很潮了,面容明艳又温柔,眼眸弯起。 [这张照片是我跟我父母唯一一张合照啦,客观来说,他们年轻时候确实都挺好看。不过我爸现在老了,鱼尾纹很多,还有肚子。我妈倒是还很漂亮,她做美容的嘛,保养得当。] 之后又聊了几句,辛瑜突然就喊她去家里吃饭,不要她动手烧的那种。 云洄之受宠若惊,要求自己做。 但辛瑜说身体再差,做顿饭也不会累死,刚好站一站,还问她爱吃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怜爱,云 洄之后来才感觉出来,可能是她误打误撞,表现得很可怜,让辛瑜想对她好点。 但她没有卖惨的意思,只是想证明她小时候就天生丽质,真是基因彩票。 六月中旬,暑气蒸腾,天气燥热得云洄之想跑回蒹葭避暑了。 办公室跟教室的空调都开了起来,但每次一开门冲进来的热浪都让她无比期待暑假。 人还在学校,心思已经飞了。 她的学生也跟她差不多,上课频频走神,喊都喊不回来。 云洄之索性停下授课,跟他们聊起轻松的话题,顺便旁敲侧击让他们后面半个月抓点紧。 “不好好复习,考得不好,假期都不好过吧,马上就升初三了,最最关键的一年了,分水岭哦。” 学生问初三还是不是她带英语。 这问题他们问过几次了,云洄之都没有正面回答过,这次也只是笑笑。 “还不清楚,但你们要是考砸了,我肯定没脸再带你们了。你们楚老师第一个不同意,还要找我算账。” 学生此起彼伏说:“不信。” 云洄之笑了:“不信什么?” “谁不知道楚老师跟你关系最好,她才不会找你算账。” 这个年纪的学生们都精明,班主任跟哪些老师关系好,哪些一般,他们从日常互动就看出来了。 学生们不止一次地看见她们俩一起晚上散步,操场跑步,体育馆打球。 每天在食堂一起吃饭就不说了,有同学还在周末碰见过她们在一起,回来八卦,说是好闺蜜又约饭逛街了。 英语课代表趁机起哄,“反正上课一提云老师,楚老师就会笑。” 云洄之有些不好意思:“是吗?” 班长皮了一句:“看看自拍。” 全班哄笑,云洄之一头雾水,只得佯装镇定,“笑什么啊!” 楚若游课上除了讲知识点就是趁机开班会,鲜少谈闲话。 但他们记得有一次,楚若游穿了件风衣外套,上课上到一半,忽从口袋里掏出一枝红笔。 她表情看上去不知道笔在口袋,默了一会,才笑起来解释。 “我好像又把你们云老师的笔顺到手里了,马上她要吐槽天天丢笔了。” 尤其昨天的历史课,不知道怎么扯到拍照上去了。 楚若游忽然说了句:“你们云老师就很喜欢自拍,她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打开前置镜头,心情就好了。” 学生听了憋笑,这像英语老师能说出的话,毕竟她爱开玩笑。 楚若游脸上一如既往没多少表情,仿佛只是随口分享,只是浅笑了下,将历史书翻了一页。 淡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能长得好看的人都这样。” 云洄之听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说完,维持住纪律,“你们楚老师开玩笑的,你们这也信啊。好了,继续上课。” 事后找楚若游算账,在学生面前拆自己台,居然 还偷偷的。 到了周五中午,她按计划去楚若游家里,跟辛瑜一起吃午饭。 她提前准备了些保养品,还有从程木海那蹭的茶叶,容敏店里拿来的用着还不错的面膜。 辛瑜看到她大包小包就不高兴。 “不是让你别带东西。” 空手来吃饭,那多不好意思啊。阿姨,您别怕我花钱,我虽然刚工作,但是还有点积蓄。平时跟若游在一起,她对我很好,大包大揽,害得我有钱都没地方花。?_[(” 辛瑜一听这话就很爽快地收下了,反正也对,自己女儿自然会还她。 桌上三菜一汤,看起来格外隆重,云洄之面露关切:“阿姨,做这么多,您累着了吧?” “不累,我又没事,慢慢做。” “这菜量,就算喊若游一起回来吃都可以了,您干嘛不对若游说呢?您又没有为难过我,她哪怕知道我跟你相处了一段时间也不会生气。” 云洄之想把进度再往前推一推。 辛瑜却没应:“再说。” 又狐疑:“你跟她讲了吧?” “怎么可能呢,阿姨,我最听您的话了。”云洄之乖巧地给她盛饭。 “你们这个月要忙了,月底考试?” “是,得考到七月初。批完卷子,统计完分数,就可以休息了。” 她们边聊边吃,家门突然开了。 等他换好鞋,云洄之才看见是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 他疑惑地问:“家里来客人了?” 云洄之反应快,当即就猜到楚若游爸爸回来了,落落大方道:“叔叔好。” 辛瑜也没想到丈夫会这个时间突然回家,介绍说:“这是若游同事,知道我上半年身体不好,今天有空来顺道来看看我,我留她吃顿饭。” 云洄之自我介绍:“我姓云,您喊我小云就好了。” 楚决明闻言态度颇为平淡,“嗯,云老师有心了。你们吃,我吃过了,先休息会。” 说完直接进了房间。 云洄之感觉自己不受欢迎,有点拘谨了,“阿姨,要不我走吧?” “走什么啊?饭没吃完呢。” 辛瑜继续端碗说:“他就这样,不认识的人不喜欢多聊,而且他怕他在,不自在的是你,所以回避了。” 这点倒是跟楚若游蛮像的,性格都不是那么外放。 “我还以为,他怕我上门送礼,是有事求他,才赶紧避开。毕竟现在可没几个好心同事,无事不登三宝殿。” 云洄之自嘲。 辛瑜故意逗她:“那也有可能。” 云洄之嘟嘴。 辛瑜又笑了,“放心吧,他是面冷心热,看着不好相处,其实不凶。我跟你说,若游那个性格,基本上就是遗传她爸了。要是随我,那更讨人喜欢。” “是是是,阿姨您脾气多好啊。” 云洄之立刻舔,“若游脾气其实也不差 ,还是您教得好。” 吃完她回了学校,当晚两人周末回了新家,她跟楚若游说今天吓死,遇见她爸了。 ▃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最全的《夏日失控谎言》尽在[],域名[( 楚若游脸色一白,僵了僵,“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我当时在跟阿姨吃饭,他知道我是你同事就没多问了。” 楚若游点了点头:“没事,我妈会帮忙应付的。” 云洄之看她反应,就知道最难搞定的人是她爸爸。任重道远。 楚若游观察到她情绪的变化,很快将自己的担忧隐下。 “你别紧张,我会处理好,不让你去费脑筋。而且,我爸的意见不重要,只要我妈支持我们。他嘛,想生气就生吧,反正他爱生气,身体还硬朗。” 云洄之听笑了,感情楚若游在父母面前的态度,取决于他们身体状况。 “我没有怕啊,就是觉得,你跟我在一起很辛苦,要克服太多。” “决定跟你恋爱的那天,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平静而坚定:“跟你在一起,我已经拥有许多超出想象的开心了,辛苦一点又算什么呢?” “你也很辛苦,洄之,喜欢我一定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我很清楚。” 云洄之无言了一会:“也还好吧,除了在上面的时候。” 好好的氛围被她搅乱,楚若游愤然终止沟通。 六月中旬有大促,当晚两人在公寓沙发上蹲点。 一个看直播,一个整理购物车。 楚若游只打算买自己需要的物品,下完单就要走,随眼一瞥,看见云洄之正在加购指套。 还是“全家福”系列,得好几百块。 楚若游从没亲自买过,反正云洄之备着的多,她随时能取用。 眼下才发现价格不算便宜,主要是云洄之是个颜控,喜欢买包装漂亮的。 但凡漂亮都免不了贵这个缺点。 虽然,漂亮的包装并无用处。 切磋起来的时候,恨不得一秒拆封戴上,谁有功夫去看包装。 她的注视被云洄之抓住,云洄之坏笑问她:“恋爱还是挺烧钱的,对吧?” “不然呢,留钱干什么?” 楚若游矜持又淡定:“以后没孩子要养,能省下很多钱。” 云洄之一听深以为然,“这倒是,你都不知道程韵一个月要花多少钱。学这个,补那个,动不动各种比赛交费,研学活动打款。也就是她爸妈有点钱,否则哪能养这么精细。一旦有了孩子,肯定忍不住把最好的给出去。 太好了,万幸我们造不出人来,只需要养自己。” 她说着差点热泪盈眶,激动不已,像突然发现这个事情一样。 楚若游哭笑不得:“是万幸。” 下完单,云洄之道:“等放暑假,我们就回蒹葭镇过半个月吧,就按去年同样的时间。” 楚若游笑:“故地重游一遍?” “嗯,上次你去就待了一晚。我想在那给你过个生日,去年你没说,我也不知道啊。害你的生日过得那么委屈,还很简陋。坐的是小章的破电瓶车,吃的是大排档的蔬菜,喝了杯民宿里的免费凉茶,然后就睡觉了。” 云洄之说起来还懊恼。 “不简陋,被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子接到,聊得很开心,还得到了她的吻和拥抱。别具一格的生日礼物,我第一次收到。” 楚若游诚挚地凝视着她:“所以能记一辈子。”! 第 129 章 夏日的白昼极其漫长,过了午间仍看见晴日高悬,一派刺目。 校园里除了楼多就是树多,夏天的蚊虫更多,白天枝头的叶子凝止不动,被晒得边缘枯焦。 只有到了夜晚,风吹起来,树叶声哗哗作响才感到一丝清爽。 复习周,云洄之恨不得将每节课都上成示范课,倾囊相授,精神饱满,常鼓励学生下课多去办公室问问题。 她说:“无论我有课没课,我一般从早到晚都在办公室,你们多跑几趟,我不嫌你们吵。” 不知情的人,包括学生,都以为她只是很在乎初二升初三的期末成绩。 对一个年轻教师而言,这次期末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是楚若游明白,除了成绩之外,云洄之是舍不得她的学生,她想更尽心地把他们教得更好一些,也愿意多花些时间跟他们相处。 第一届学生,往往格外特殊,花了无数的心血,期待也最多。 每天的晚修结束前一刻钟,是学生最躁动的时候,往往这时候又累又困,除非楚若游亲自坐镇,别的老师都管不住,也愿意睁只眼闭只眼。 云洄之管理无果后,就索性会带他们看些励志短片,跟他们聊聊天,偶尔忍不住会放几张她得意的摄影作品。 这十五分钟,成为了英语晚自习的特殊彩蛋,大家都很期待。 就连他们上体育课,云洄之有时都会跟着下去打球,一起活动。 她跟学生们在操场上意气风发,还喜欢趁着在户外教些符合场景的词汇,让他们用英语对话交流。 学生到底学进去多少,她不知道。 倒是为此跟体育老师打得火热,体育课恨不得直接给她当做室外英语课。 因那体育老师恰巧年纪不大,身材又有些显眼,高个子长腿,还有腹肌,打起篮球、踢起足球那叫一个帅气。 所以,即便人家似乎有主,并没有跟云洄之多聊过一句课程以外的话题,楚若游还是明里暗里吃了几次醋。 醋得不重,只是酸溜溜说几句。 “又跟人家搭伙上课啊”、“跟专业人士学打球、踢球学得很快嘛”、“我看你比学生还期待体育课呢”。 云洄之嘿嘿,该哄则哄,但是知道楚若游不是真心拦她,她想运动或答应学生一起玩了,依然会去。 有回,楚若游看她午休后换了一身运动服,提醒她说“今天下雨了,就别下去了”。 云洄之笑说:“我刚问过了,今天去体育馆里上课,不影响啊。今天我们比赛呢,你要不要去看?” 不知哪句让楚若游生气了,她面无表情,冷漠地说:“不去,我讨厌运动的人,一身臭汗。” 云洄之被刺到不大开心,“哼”了声不理她,也不会因为她爽约,继续我行我素。 两人当晚床上打了一架才消气,云洄之将她手压在头顶,在她的抗拒下吻她身上的汗珠,颇为流氓道:“嗯,楚老师 的汗是香的,我们都是臭的。” 楚若游后来再也不说了。 总而言之,云洄之很爱她的学生。 楚若游知道他们是双向舍不得,但没有办法,安排都是上面做的。 不过不舍归不舍,对放假的渴望是一点没少。 监考完本学期的最后一场考试,云洄之在听到说可以收卷时,喜笑颜开,脚步轻快地出了教室。 闷热的空气将她裹卷其中,快走了两步就有些喘不上气。 她在内心抗议,夏城难怪叫夏城,才到七月,还能热成这个样子。 将卷子和考试仪器送去指定办公室,她回了趟公寓楼,先洗了个澡。 卷子反正现在都是线上阅,在哪都一样。 楚若游这个班主任就没她舒服了,考完试还要忙着学生离校和各项事务。 云洄之正擦着头发,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对话几分钟后,她冷淡地挂了,低头拉黑一个人。 然后不紧不慢给头发上精油,闲适地哼着英文歌,忙完才发信息问楚若游什么时候去吃饭。 楚若游喊她出去时天都黑了,云洄之饿得一直在吃零食,还顺手改了百来份卷子。 英语卷子相对好改,楚若游他们的历史主观题批改看上去费劲一点,当然,她们都比语文老师幸福。 楚若游在公寓楼下等了一会,看着穿v领吊带裙的女人走过来,甫一靠近,洗过澡后的身体各种香味糅杂,清淡又勾人。 她心跳怦地一乱,“怎么这就把新裙子穿起来了?” 云洄之以为她觉得不合适,“又没学生在,放假了,不能穿吗?” 楚若游摇摇头:“是很好看。” 走了几步,又低声说:“都不想让别人看见。” 本来云洄之只在房间穿给她看过。 云洄之笑:“那你等我,我上去换件衣服下来。” “别折腾了,我都饿死了。”楚若游白她一眼。 走到树下阴影中时,云洄之牵了她的手腕。 牵手是一种亲密的、甜蜜的互动,早已习惯。而每次云洄之牵她手腕时,却会让她感觉到一种保护欲和安全感。 这个人仿佛没有比她小些,能很好地爱着她。 两人在校外找了家常吃的店,点单之后,楚若游看了眼手机,神色不对。 云洄之好奇:“怎么了?学校又出折磨我们的点子了?” 她最烦的就是假期有事,上次开会听那意思,假期没事是不可能的,哪能真让他们快活呢,必须榨.干价值。 楚若游摇摇头,“是我妈,刚跟我分享了件事。” 云洄之竖起耳朵:“什么事?跟我有关系不?” “跟你无关,跟我也无关。还是先不说了,不确定可不可靠。” 楚若游比较严谨。 “说呗,我不当真,就听听。” 她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楚 若游慢吞吞道:“任予晗好像,最近跟卓晖关系有所缓和了。” 云洄之张大嘴巴啊?[(”了一声,目光诧异:“你妈怎么知道的,是看到了,还是她妈讲的?前段时间不是说在准备离婚手续了吗?我的妈呀,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可能是她妈妈透露的消息,反正听那意思,卓晖最近还上门过两次。” 云洄之摸着下巴揣测:“可能关系缓和只是想体面点,大家坐下来,好好谈离婚的事情?” “或许。” “不对。也可能,人家确实有感情基础,两个人事到临头想了一下,觉得还不至于分开,可以修正,弥补。” “或许。” 楚若游显得不感兴趣,反正哪一种都与她无关。 菜端上来,她开始动筷子,因为忙一天也不想节食了,今晚准备大吃。 云洄之聊起八卦兴致勃勃:“看来有个结婚证是挺好的。就我所看到的,某一方出轨一次就毅然决然离婚的夫妻特别少,往往真离的,那都是实在忍无可忍的。” “你很羡慕吗?” 楚若游筷子一停,抬起漆黑深邃的双眸,朝她看去,轻声问:“你是羡慕人家能领证呢?还是羡慕人家合法夫妻即便出了轨,因为各方捆在一起,轻易就有得到原谅的权利?” 她突然严肃,云洄之笑呵呵躲开:“我都不羡慕。真正相爱的人不需要证明,就算没有捆绑,也不会背叛对方。” “对吧?”她眼睛亮着望向楚若游。 楚若游夹了一口米饭入口,没第一时间回答。 云洄之感觉她是故意的,急得跺脚,又气又想笑:“我拜托你,别在这种时候故作深思行吗?你肯定要不动脑子地说‘对啊’。” 楚若游配合:“对啊。” “你这也太不走心了吧?”她不满。 楚若游无奈,被她气笑了。 “我刚刚在想,以后我们有一方短暂地开小差被发现,事后十分后悔,在没有外在施压的情况下,另一方会大度地给予机会吗?” 云洄之扬眉,像是觉得这个问题有意思,低头喝了口汤:“你先说你,如果我跟别人纠缠不清,你会不会原谅我?” 楚若游思考之后,认真说:“如果激情过去,我不像现在这么喜欢你了,可能会原谅你。” 云洄之一时没转过弯:“这是什么逻辑啊?” “如果我像现在一样,非常爱你,我的心胸,我的尊严,绝对不允许你的身体跟精神有一处偏离,这是羞辱我。但是,如果我不偏执地爱你这个人,我无所谓,你就羞辱不到我。 到时候我可能在乎的是日积月累的情分和习惯,权衡利弊,我在乎你带给我的情绪,物质,快感。而且可能家人们已经认可我们了,好不容易平稳的生活让我会原谅你的。 只是心里会不会因此膈应,会不会长久地争吵下去,从此回不到过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呢?” 从她的回答里,云洄之意外理解了任予晗跟渣男表露出复合迹象的原因。 楚若游大概还是了解任予晗,也认为这是个大众的选择。 对大部分人来说,只有爱才会斤斤计较,不爱就任何事都能放得下。 云洄之点了点头,弯起她清澈温柔的双目,撒娇般地朝楚若游笑。 “我说过的,我很爱你,我会永远坚定地走向你。所以,无论如何……” 她的笑容一收:“你只要退一次,走神一次,我都会坚决地离开,因为你不值得我的真心。” 她的假设说到最后,口吻已经染上冷意了。 在七月的夜晚,让人生寒。 楚若游听出来,她很不喜欢这种事情的探讨,“你知道,我不会做那种人。好吧,我们不聊这个了,聊点开心的。” 云洄之霎时又灵动起来:“当然,我们两人品还行吧。” “说一件你可能会开心的事。” “说说。” “今天沈嘉嘉说她在夏城玩,让我去她住的酒店见她。” 楚若游听得胸闷,没好气道:“别人约你酒店叙旧情,我要开心吗?” 云洄之接着说:“我肯定拒绝啊。我说我已经明确拒绝过见面,你来夏城完全是你个人行程,我不会陪同,我有我的事情忙,我也不喜欢陪客。” 她能这么冷漠,楚若游欣慰,“她很生气吧?” “没有,反而表现得很可怜,然后问我能不能再借她点钱周转。” 云洄之笑了。 “我就问她,以前借去的钱有没有打算还我。如果没打算,这次我就不做冤大头了。如果打算,请把之前的还了再提借的事情。” “然后?” 云洄之回忆了下:“然后她骂我呗。” “她还骂人?”楚若游佩服。 云洄之摇摇头:“所以,我就把她彻底拉黑了,她这是拿我当备用金库,随时看看能不能骗点钱花呢。” “她一怒之下非要找到你怎么办?” “不会,我知道,她根本没来。她就是试探我的态度,如果我答应去酒店找她,那又是别的说辞了。” 云洄之这么多年很清楚。 楚若游颔首:“确实开心,终于,你长大了,学会远离不真心的朋友了。” 云洄之说:“跟我女朋友学的,她这方面现在做得很好。” 楚若游嗤了一声。 之后是在校阅卷,还没批完,楚若游就问了她妈妈的意思,能不能带云洄之一起吃顿饭。 她要让云洄之安心,这个事情暑假提前说好,她们去蒹葭玩会更轻松。 但是她妈没应允,说过段时间。 两人的出行计划已经安排好了,现在首要做的,就是让楚若游妈妈彻底松口。 云洄之敏锐道:“你妈现在给我的感觉是,她挺喜欢跟我交朋友,也喜欢你跟我恋爱后的状态。但是,就是不 肯我们俩真在一起,让她以后难做。” “不要忙到最后,她只是无聊拿我消遣,打发一下时间,然后再一脚踹开我。” “你这话说得……” 云洄之忙着解释:“我只是牢骚,没有诋毁她的意思。” 楚若游点了下头:“你这话说得有道理啊,也许她就是那个想法呢。我先回家探探她的口风,必须一哭二闹让她答应,否则假期我爸肯定烦我。” “你爸?” “他又想给我安排相亲。” “你相过吗?”云洄之感兴趣。 “一次也没有。” 楚若游看着她:“那次只是吓你,当时很幼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关系,反正我经常被你吓。” “以后不会了。”楚若游抱歉地抱住她。 但是才回到家里,当晚的饭桌上,楚决明就迫不及待:“你这两天歇歇,等到周末,我们跟一个朋友见面,你也一起过去。” “什么朋友?” “你肖叔叔一家,好久没聚了,他家儿子肖乘还是你初中同学,你记得吧。” “忘了。”楚若游毫不犹豫。 “你别装,前两年我记得你见过。” 楚若游点破:“我去吃饭可以,就怕是相亲,我如果态度不好,你又要生气。” “不是相亲,就吃吃饭。” 楚决明这次放聪明了,“吃完了,后面你们年轻人怎么相处,爸不强求,你先见了行吧。” “什么叫不强求?” 楚若游皱眉,不给面子:“那不还是相亲?我不去,你自己吃。” 楚决明拍案发火:“你为什么不去,没意愿就算了,我又不逼你。可你不能面都不见,你怕什么,你反感什么啊你,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爸,我坦白说……” “好啦。” 辛瑜立即打断:“去就去嘛,就是单纯吃顿饭。你放心,保证什么事没有,妈替你做主。” 楚决明闻言瞪着楚若游,心想说成这样了,她要是再不答应试试。 楚若游只好点头:“好。” 就算要去,她也要跟洄之说一声,她倒不担心洄之因此怀疑她。 她喜欢女人这件事,也改不了。 晚上,她把她妈喊到房间,“妈,你今晚什么意思?我跟洄之,您又怎么想的?” 辛瑜叹口气:“急什么呢,我要是不替你答应,你今晚要跟你爸摊牌吗?别冲动了,只会让你爸更生气。去吃顿饭又能怎么样,你看不上拉倒,说不定……” 楚若游打断她,面色复杂:“你的意思是,我在跟洄之保持恋爱关系的情况下,再去相看更合适我的,或者说你们更满意的人?” “妈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什么意思,别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商量,只有这一件,不行。” 楚若游坚决,见她妈蹙眉,又软了点语气:“妈,你了解她吗,她没你想的那么好脾气,我也不能让她不开心。我不能接受一丁点失去她的风险,我怕得要死。妈,我求您了。” “求”这个字让辛瑜心酸,也没品出话里的意思,看到女儿眼睛因为激动起来发红,还蓄了泪,心又软了。 “妈知道了。”! 第 130 章 “所以?” 楚若游在得到她的答复后,轻声地追问。 她坐在床边,调整了表情,试图将激动过度的心绪压下来。 不知怎的,本来只想装一下,但是说起来自己先当真了,差点还落泪。 辛瑜没有回答,还在犹豫,走着神将手里的手机解锁了,又锁上。 然后喝了口水,没什么滋味,女儿不许她晚上喝茶。 她晓得,云洄之各方面都是个非常好的人,能给若游,给她的生活,带来许多色彩。 有时她会在被触动心弦时,突然下决心,她不再插手了,就让若游去选择自己的未来。让她们自由一些。 但是,转眼便怀疑,她这样的放手会不会是不负责任。 就只是因为她站在长辈角度,觉得人家女孩子人还不错,就不管自己女儿在关键时候的选择了? 难道好的人就永远好,难道就没有别的不错的人选了吗?她忍不住想。 因为丈夫还不知情,冬天以为若游在恋爱,期待了好一阵,她说没有,他有些泄气。 楚决明提到这个假期还是要让若游多接触同龄人,因为他们早问过刘复,学校里合适的老师不多,只能自己来安排了。 听了这话,辛瑜不禁惴惴。 她知道楚决明的脾气,也不想女儿跟她爸闹得不可开交,从而承受没必要的压力。 为什么一定要逆着波流,不去选择一条简单轻快的道路呢? 她于是也想若游多去认识些朋友,一次恋爱而已,且不说动不动还会争吵赌气,两个女人真能走得长久吗? 她有必要特意给予肯定吗? 但是若游刚才的质问让她慌神,她忽然想到云洄之在她面前笑吟吟的样子,觉得对不起人家。 若游现在的反应又再次提醒了她,无论她给不给一个明确的肯定,她女儿都不会轻易放弃。 这种执着,用在爱情上,在辛瑜看起来有那么一丝稚气。 简直不像这个年纪该做的事,马上也都三十了。 他们那个年代,三十可不小了。 或许因为,到了他们这样的年纪,已经对生活麻木了,怎么省力怎么来。 也决然不肯去承认,他们年轻时候也这么横冲直撞和无所顾忌过来的。 凡事难说得绝对。 年轻时冲动或短视做的决定,的确有很多在若干年后后悔了。 但是,也有误打误撞的成了的。 又何必去扼杀“稚气”呢。 楚若游在她走神期间,看着她头上新长出的白发,舍不得再逼她了。 过两天再聊吧,反正来日方长。 “我下周要去蒹葭镇住半个月,妈,你一起吗?那儿空气好,也不热,你待着说不定会很舒服。” 辛瑜摇头:“我现在容易累,怕是不适合奔波了,今年就先算了。到时候病恹恹的,再扫了你 们的兴致。你去吧,跟小云好好玩。” “好。”楚若游无奈,她愿意自己跟云洄之在一起,就是不肯认同。 “若游,别惹你爸生气,既然答应他了,周六就一起去吃个饭。现在你们年轻人都是不想结婚的,人家孩子多半也不情愿,就是我们长辈急,所以你也别想多了。” 她看楚若游不想说话,也终于下了决心,“你们出发前,你带小云回来,我们三吃顿饭。” 楚若游眼睛一亮,她以为今天晚上不会有进展了呢,正在琢磨那个饭局能不能躲掉。 辛瑜释然说:“我不知道惯着你是对还是错,但是,你开心最重要。要少生气,身体要紧。” “谢谢妈。” 楚若游朗然笑起来:“开心,以后一定少生气。” 前后变化之大,让辛瑜诧异。 “我要跟洄之说,她肯定得高兴得睡不着觉,” 辛瑜不理解:“怎么你们高兴跟不高兴,都是睡不着觉。” 聊完以后,楚若游打电话给云洄之报喜,电话那头云洄之欢呼,在床上滚了一圈:“太好咯!” “但有个事。” “你说。” 楚若游把跟初中同学吃饭的事坦白相告,“我先声明,不是相亲,虽然我爸心里有那个意思,但他不敢明说。这顿饭对我而言,就是纯吃饭。” 云洄之听了前因后果,颇为成熟地指导:“既然都答应了,这时候就不要节外生枝,你去吧。你妈今晚那意思,也是想你先稳住你爸。不要到时候你妈还没搞定,你爸这边又烧起来,那咱俩也不要去旅行了。” 楚若游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她跟云洄之说,就做好了哄的准备。结果人家比她还要冷静,还给她分析呢。 “你不生气啊?” “切,没有人会那么小心眼。” “本小姐魅力这么大,肤白貌美还能干,你能喜欢上别人?放心吧,我不计较。两家聚餐而已,你不是说了你爸是为了还人情才请客嘛,不是一对一,我气什么。” 楚若游被云某人自恋又自信的语气打败了,只能说“是”。 说完,某个自认为大方的人突然出馊主意:“你到时候化妆,别太精致,尽量突出缺点。言行鄙陋一点,不要太优雅,不要笑,不要跟他对视。不然我怕那男的真看上你了,又多出不必要的麻烦,你肯定心烦。” “缺点…我脸上都有什么缺点,你说说。”楚若游笑着问。 想到说她脸上有斑,她都记仇记了好久,云洄之警觉:“没有没有,你就粉底液选个暗点的色号就行了。” “我素颜。” “那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说完又夸道:“你素颜也好看啊,底子好,有的人就是喜欢天然,不喜欢精致的。” “谁啊?” “我呢。” 云洄之对着手机啵了一口:“若游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楚若游 喜欢死了,却故意道:“嘴太甜的人,好像都不怎么靠谱。” 哪里!有的人就是嘴甜又靠谱。?_[(” “这样啊。” 云洄之说:“要去见你妈妈了,我还有点紧张。” 楚若游听见笑话一样:“你都见她多少回了,你还紧张?” “这次愿意不一样嘛,以前我只是去哄她高兴,这次是跟你一起。” 她琢磨着:“我买什么带去呢,你上次给我妈买的那些,我抄一份?” “不用,你上次带的茶叶,我看她跟我爸都喜欢喝,那个够贵重了。” “那我再偷点。” “又是哪里偷的?” “我后爸那里,很多,嘻嘻。” 云洄之在床上架腿悠哉道:“不然我怎么买得起呢。” “别说漏嘴,必须跟我妈说是你买的,省吃俭用花了大半个月工资。”楚若游逗她。 “干什么要显得我那么穷啦,她会不放心你跟我在一起吧,以为我靠你养。” 说说笑笑,两人道了晚安。 挂断电话,云洄之莫名生出些尘埃落定的不真实感。 生怕明天一觉醒来又有变故,患得患失的滋味甜蜜又辛苦。 隔天楚若游陪着辛瑜去她二妈家,吃过饭后,楚若游将他二哥拉到一旁。 “你是不是认识肖乘?” “不熟,工作有过接触,怎么说?” “我爸安排我周六晚上跟他吃饭。” “想把他介绍给你?” 楚若洋一听就急了,“妈的,他们年纪大的牵红线能不能先做一下调研,什么人都能给你吗?” 楚若游很奇怪:“他怎么了?” “说不上来,反正娘里娘气的,做事情不爽快。我阅人无数,跟你说,他是不是喜欢女的还不确定呢。” 楚若洋面露嫌弃。 男人对于玩不到一起去的人免不了会刻薄几句。 楚若游欣然:“那太好了。” 楚若洋明白她的意思:“他喜欢男的你就不担心了是吧,不一定呢,你小心点,别他想骗婚” “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女的,但是我知道我喜欢女的,他骗不着我。” 因为知道他太多不体面的把柄,楚若游很信任他,说就说了。 楚若洋以为耳朵听错或者楚若游说错了,停滞了会,突然大笑:“都会跟二哥开玩笑了。” 楚若游笑着拉他上贼船:“既然你认识,不如到时候一起去吃饭?” “那我不招小叔嫌吗?” “你就说你帮我相看相看。” “这倒可以。” 转眼到了吃饭那天,楚决明问两个侄子:“你们俩都来相看?” “就是听说您要请客,我们俩才敢来的嘛,就添双筷子的事。” 楚决明无语,家门不幸。 他本来还觉得烦,结果等到饭店,发 现肖乘也带了个同龄的表妹来,六人变九人,何其热闹。 楚若游今天纯素颜,还戴了平时抗拒戴的黑色镜框眼睛,穿得十分低调。 ?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最全的《夏日失控谎言》尽在[],域名[( 楚若洋说她是一身缟素。 见了肖乘发现棋逢对手,对方工装短裤配粉丝人字拖,头发乱得像鸡窝,又土又娘。 楚若洋捂着嘴说:“卷起来了。” 长辈们谈正紧事时,几个年轻人就埋头干饭,互不干扰。 但凡有人表现出一点想牵线搭桥的意思,话题抛出去就收不回了,很不可控。 比如肖家妈妈自夸说儿子老实,都三十了,没谈过恋爱,很守规矩。 楚若洋拍腿大笑:“我初中就谈恋爱了,你老实过头了,跟我妹妹一样,她看见男的就烦。你们不恋爱是对的,我跟你们说,还是单身好。 我现在结婚了,没一天自由,都是柴米油盐,家长催完婚催孕。要不我哥怎么恐婚呢,是吧哥。” 比如楚决明说女儿职业体面稳定,工作轻松,以后好照顾家。 那边表妹惊讶,说叔叔你在开玩笑吧。 “班主任现在多忙啊,我家就有亲戚在文升,你们学校事太多了。她做了几年班主任,累进医院几次。因为太忙,聚少离多,孩子也没空多管,最近闹离婚呢。” 楚若洋接话:“是,稳定又贫穷,我妹也忙。以前经常听我婶说,几个月忙得不回家,就在宿舍随时待命,哪能照顾家啊。” 那边夸儿子温润如玉,表妹立刻说表哥就是胆子小,社恐。 回忆以前在他面前被高年级的同学欺负,他都只会哭,一拳也没敢还回去,反而要她安慰。 这边夸女儿知书达理,两个堂哥你一句我一句把楚若游私下脾气大,性格冷淡都爆料出去。 总之这场餐吃到最后,五个年轻人相谈甚欢,自黑得十分得意。 四个长辈面露难色,各自汗颜。 就这,临走还让他们加微信。 楚若游看见对方放大的瞳孔,心里了然,客气微笑:“好啊,我扫你。” 肖乘磨磨蹭蹭,打开收款码。 被当场揭穿,又惊慌道:“不好意思。” 加上以后,发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楚小姐,我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今晚不好意思。] 十分害怕被楚若游看上。 [一样。]楚若游回复。 回去的路上,楚决明先是大骂两个侄子屁话多,又道:“难怪他三十了还找不到老婆,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酒不会喝话不会说,不行。” 后来听完全过程的云洄之疯笑。 “听上去,你形象牺牲好大。” 楚若游发过去一张被堂哥偷拍的全身照,[吓吓你。] 结果云洄之看完发了一排“馋”:[下次能不能打扮成这样跟我做?] 楚若游:[?]! 第 131 章 烈日当空,蝉鸣四方。 音乐声在冰冰凉凉的空间里水一样流淌,等放到楚若游最爱的那一首时,云洄之开到了地方。 哼着歌取下墨镜,嘴角含笑,第一时间跟楚若游汇报自己的位置。 她将准备好的物品拎上,轻车熟路地到达楚若游家门前。 本来觉得自己调整好了,到了门口忽然心跳加速,她旋即自嘲。 一手拎着东西,低下头,一手又将衣服理了理。 然后按响门铃。 如她所料,来开门的是楚若游。 楚若游居家穿得休闲清爽,头发用云洄之送的墨色发夹随意夹起。 她给了云洄之一个明艳的笑容,在很大程度上让云洄之放松下来。 云洄之彬彬有礼,将带来的礼物递过去:“楚老师好。” “云老师客气了。” 楚若游本来还想配合配合,但是一看她故作镇定的脸,又不禁想笑。 装给谁看呢,这儿没观众。 楚若游很少能在云洄之脸上看见紧张情绪,就像她们不是吃顿便饭,而是要向她借钱。 客厅的电视开着,声音不小,古装剧里正放到阴阳别离的催泪时刻。 辛瑜眼眶里的泪还打着转,虽然看出来很努力在平复了,但还是没从剧情里面走出来。 “小云来了,外面热吧。” 她不热情也不冷淡地招呼了声。 说了两句,又忍不住瞥向电视屏幕。 “阿姨看电视呢。” 看见辛瑜对她不关注,忙着入戏太深,云洄之另一半的紧张也淡下去。 如果人家正襟危坐地等她,她肯定要拘谨一会。但沉迷追剧,磕着瓜子的长辈让人自在。 她不难熬了。 辛瑜也犯不着跟她装不熟,随口给她介绍:“这剧好看,正放到关键时候,坐下一起看。” 吃饭时间还早,左右无事,云洄之听话地陪她一起。 楚若游切了一盘水果,倒了杯凉茶端过来,搞得云洄之受宠若惊。 边接边小声揶揄:“跟我还客气?” 楚若游轻声笑道:“你是客人,当然要客气了。不渴的吗,嘴巴有点干,快点喝完。” 哪怕剧情吸引人,但辛瑜耳力实在太好,两人腻腻歪歪的说话声传过来,她有点儿吃不消。 于是忍不住看过去。云洄之一下子不说话了,乖乖朝她笑笑,还做了个嘘的动作给楚若游。 端起杯子,云洄之一口一口地喝着茶水,将唇抿湿。有点味道的水好下口多了。 她虽然没追过这电视剧,但是从别处有了解过一些,这段剧情高光之前讨论度不小。 问了两句这段背景和走向,楚若游很顺口地接她话,跟她聊了起来。 云洄之看剧喜欢说话,就跟发弹幕一样,楚若游早习惯了。 没她在的时候楚 若游都不爱看东西,觉得太安静了很急。 但上了年纪的人做不到一心二用。 正想再投入,就被问题打断,听她俩说话又不得不分心,一分心就不知道刚才主角说了什么话。 一集看完以后,辛瑜忍无可忍。 “你俩去房间聊吧,我一个人看更清静,不然我都看不明白了。” 被嫌弃了,云洄之立即闭上嘴,“我不说话,您继续看吧。” 楚若游却早就想跟她单独待一会,拉她起来:“你反正也看不进去,走吧,去我房间。” 云洄之觉得不好意思,看向辛瑜。 辛瑜正求之不得,打发:“去吧去吧。” “中午我跟若游做饭,阿姨您看剧就好,千万别进厨房。” 云洄之走前叮嘱了一句。 若是放在以前,辛瑜肯定会说客人做饭说不过去,但现在她觉得心安理得。就跟使唤自己女儿一样,反正以后也要孝顺她。 “嗯,知道了。” 前后脚进了房间,楚若游看着她环顾的背影,反手轻轻关上门。 云洄之转过身,担心她妈妈多想,“关门好吗?” 眸光在她眉目间流转了一遍,楚若游才说:“我想亲你,不关门才不好吧。” 云洄之笑开了颜,自觉地凑过去,“那亲嘛,我有把茶喝光,嘴巴是润的。” 楚若游闭目吻她,口感不错。 出乎云洄之意料,这个吻大有深入的架势,简直让楚若游使劲浑身解数,用上了全部技巧。 弄得云洄之招架不住,节节败退,直到被楚若游吻得坐在椅子上。 气喘吁吁地,睁大状似无辜的眼睛望着半条腿跪在椅上,弯腰捧着她脸的女人。 楚若游今天只化了淡妆,皮肤细腻清透得让她嫉妒,嘴巴越看越好亲。 云洄之心猿意马,陌生环境里却不得不谨慎,没有余力再继续做别的事。 楚若游的热情让人欣喜,回应结束之后问她:“待客之道很特别。但是也没有几天不见,就这么想我?” 楚若游不客气地跨坐在她腿上,“想你,早就想跟你热吻,在我的房间里。” 她语出惊人,眼尾淡淡的媚意扫向为她倾倒着迷的人。 想到自己放不开的原因,云洄之不免追问:“因为刺激?” “因为意义非凡。” 楚若游笑得风流自在:“家庭是象征清醒和克制的圣地,而爱你是种禁忌,我觉得它们很适合。” 她用指腹轻柔地擦拭云洄之嘴唇。 云洄之心叹,楚若游平日展现的端庄内敛是真的,可骨子里的“坏”也是真的。 刚认识没多久,这份极大的反差就被云洄之发现了,让她忍不住往里探索。 但是除她以外,她好像没听过别人说过楚若游哪里不好,都是赞誉有加。 可见,楚若游伪装得很好。 “你喜欢打 破禁忌吗,我以为你不喜欢。你的话,跟之前的行为矛盾了。” 比如以前在学校,楚若游不许她太放肆,总是放不开。 楚若游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趁机夸奖:“所以啊,谢谢你,把我从笼子里解救出来。” “怪不得现在这么野,束缚久了,想释放本性了是吧。” 云洄之说着颠了颠腿,她这个姿势,也不怕她妈妈看见。 “你不爱我这样吗?” 她不用云洄之回答,就莞尔嗤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爱,小笨蛋。” 是是是,就你聪明。 云洄之腹诽,还不如被我骗到手! 被楚若游勾住,又亲了一会。 亲完,云洄之才有心情打量这间房间,之前来过家里几趟,从没有进过这里。 房间的装修简约,但看得出来住了许多年了。 不算很大,但布局合理,化妆也好,看书也好,都有各自的区域。 楚若游收拾得干净,尤其那张床,很让人有躺的欲望。 云洄之想象着,自己还不认识她的时候,她在房间各个角落打发时间的样子。 只是可惜,有长辈在家,不好随便上床体验。 云洄之忍下别的心思,“你加的那个男的,一句话也没有跟你说过?” “不然呢,人家很保守,朋友圈都不给我看,生怕我缠上他。” 楚若游想起还觉得好笑,又冷淡道:“如果他找存在感,我早就把他删了。” “你爸现在怎么说?” “他自己就没看上,之前听说人家学历跟工作不错,他就觉得适合我,催我跟去看看。我倒是感激肖乘,要不是他跟他妹妹糟蹋他自己的形象,我爸也不会比我还嫌弃他。” “那这事暂时过去了?”云洄之高兴。 楚若游笑笑:“过去太快不是好事情,还没喘口气呢又有别的麻烦。所以我跟我爸说,我觉得肖乘挺可爱,可以交个朋友。我爸很莫名其妙,但没多说什么。” 云洄之也赞成这个缓兵之计:“你真聪明,这样一来,短期内他不会再找事情了。之后就算你跟肖乘毫无进展,他也不会不高兴。” “我当然是聪明的。” 楚若游得意道:“不然怎么会把你钓上钩呢。” 或许因为要出发了,最近她总是频频地想起在蒹葭的许多事情,她们说的话,她们做的事。 笑容,眼泪,还有那场连下几日的大雨。 “心机很多。” 云洄之忍不住考虑:“你妈会帮我们说服他吗?以后,迟早也会被他知道吧?” 楚若游说:“四个人的事情,三个人同意了,他就算不满意又能怎么样呢。我妈身体不好,他也很紧张,不会随意反对她。我嘛,老实说,我有一点怕他……” 发现云洄之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楚若游揉了揉她脸:“因为他比我妈更麻烦,更难讲理,从小到 大都是这样。但不代表我喜欢妥协,等到有必要告诉他的时候,我会面对的,现在我不觉得他需要知道,只会影响大家的心情。” 云洄之听得心旷神怡,又亲她一口:“你要走半个月,你爸爸会说什么吗?” “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旅行他都要管的话,我就不住家里了。” 楚若游不以为然。 云洄之点头:“我谢谢他去年没管。” “这么说其实怪他没管,害我被某个小骗子骗财骗色,最后伤心地跑回来。” 云洄之捂住她的嘴:“不可以翻旧账,我现在不骗人,我改邪归正啦。” 楚若游怀疑:“有待考察。” 聊了一会,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云洄之去厨房备菜。 合力做了四个菜,端上桌,色香味俱全。 辛瑜满意地拍了张照片:“小云的厨艺真好。 云洄之正得意呢,忽然听她道:“之前你每次过来做饭吃饭,若游都知道吧?” 她眨了眨眼,没敢说话。 辛瑜摇头:“我还能真指望你跟我统一战线?早猜到你把我给出卖了。” “阿姨,您生气吗?”云洄之问。 这问的是废话,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没有为这事不高兴。 但是云洄之非要问一句装乖,好让对方顺着台阶下。 “你要是真瞒若游这么久,我反而觉得你这人不可靠。出现事情,你觉得可以瞒着另一半,这是很不好的习惯。” 辛瑜尝了口花菜,“但是,你以后再骗我,我是会生气的。” “阿姨您放心,我跟您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 “大部分,也太宽泛了。我就关心一件事,说会永远对若游好是真的?” “这句当然啊!” 云洄之恨不得发誓保证:“如果您不放心,就监督我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会用心陪着您跟若游的。您就看我怎么做,如果我做的不好,您可以直接骂我。” 辛瑜听得满意,却开玩笑道:“我不要你陪,我看电视喜欢安静。” 楚若游笑出了声。 云洄之一羞,好吧,她是话有点多。 聊到过两天启程的事,辛瑜忍不住问:“你们俩最开始是怎么看对眼的?” 她知道她们俩在那里就互相有好感,也知道楚若游逗留了半个月还是狠心走了,才害人家洄之追到了夏城来。 但是她还是好奇,同性之间,爱情的产生也是那么自然而然吗? 云洄之说:“我一见到她就觉得很漂亮。然后她跟我说,她刚离婚,心情不好,来旅游放松。我心想这大姐这么惨了,我要好好带她玩,让她多开心。一来二往的,就产生感情了。” “你这孩子,哪有这么骗人的!” 辛瑜微恼地看向楚若游,谁教她在外面这么给自己按身份了,真不吉利。 “……当时脑子糊涂。” 楚 若游忍气吞声,没有揭发还在考察期的云洄之,独自抗下所有。 她看了云洄之一眼,你等着吧。 恶人先告状。 辛瑜想起什么,又问:“小云,你是在认为她离过婚之后,还喜欢她,来追她吗?” “对啊,我当时想,她的过往跟我没有关系。我不在乎,我只是喜欢她这个人,我要为她勇敢一次。” 云洄之纯粹道,这次没有演的成分。 辛瑜面露欣赏,她相信了,是真心的。 交代说:“这次玩得开心,爬山注意安全,多给我发照片,” 她们满口答应。 辛瑜又道:“她爸爸那,有我,我会劝一劝。” 待到云洄之离开,她交代女儿:“那个肖乘,太不行了,早删了更好,免得招惹不必要的是非。” 别说跟云洄之比了,离正常人的及格线还差一截,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楚若游点头:“我知道了。” 吃完饭三人合影了一张,云洄之回到家里,把图片修了修发朋友圈,[终于!] 底下,任予晗先给她点了个赞。 辛瑜、楚若游各点了一个。 到此,凡是知情的人,就算都默许了她们之间的感情。 因为要走半个月,行李随便收拾都不少,备了两个箱子,云洄之不嫌冗杂,耐心准备。 出发那天,两人上了高铁之后,就依偎在一起看着窗外的景色。 她们穿同色系的衣服,戴同款墨镜,看厚土被晒得冒烟,河山依次略过眼前。 时间变得缓慢又无意义。 有意义的只是彼此。 云洄之在嘈杂又静谧的幸福里阖眼,睡了一觉,梦里满墙都是抽象的色彩,绚烂,耀眼,像初见她时的漫天晚霞。 醒来发现楚若游也在睡,靠在她肩上。 她恍然,想起时隔一年之久了。 耳畔听到提示声响起,到站了。 (完结)!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132 章 蒹葭番外(一) “去年,在来的路上你在想什么?” “在想,山能拯救一个人吗?” “拯救什么?” “贫瘠、空虚的灵魂。” “山救了吗?” “你猜。” 太阳偏近西山,阳光铺撒在车站,热烈却不毒辣,风吹起来体感很舒适。 蒹葭镇远比夏城宜居。 游客们下了大巴,顷刻间涌入人群之中,像盛夏的雨汇入山涧溪流。 下车的那一刹那,楚若游陷入恍惚,朝着远处看了一眼。 仿佛陡然穿梭至去年夏天,她鬼使神差地来到这个陌生地方,情绪莫名,不知是期待还是疲倦。 不远处有人站在那里等她,即便是初次相见,也能从人群中找到她,朝她挥一挥手。 她回过神来,记忆中的位置自然没有那个高挑的女孩了。 人家正在她身后,弯腰将车底下的行李箱一个个搬运出来,任劳任怨地。 搬完见她还是没有动,才关心地问:“晕车不舒服吗?” 楚若游过去拿自己的行李箱,摇头朝她笑笑:“没有,只是想到你去年来接我的时候。” 云洄之笑笑,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带她往出站口去,说起见她之前的心理活动。 容倩特意来接她们,等她们放下行李箱上了车,递过来两瓶水。 楚若游这时才将过往跟现实彻底割裂开,去年坐的是云洄之从小章那借来的电瓶车,其貌不扬。 她不想上,两个陌生人挤一辆不自在,没有头盔也不安全。 但也没有太抗拒,云洄之那样明朗地冲着她笑,也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直到在云洄之身后看见夕阳时,楚若游才觉得惬意和释然,风拂过她脸畔,尘埃与野花各自悠哉。 她一瞬间被扯进另一片天地。 这里不需要城市里那些精致的累赘,自然就是自然的模样。 大概是都在回味去年的时刻,两人无声喝着水,安静过了头。 容倩大为不解,“怎么了,你们俩是坐车难受还是路上吵架了?” “坐车难受。” “吵架了。” 两人同时说出不同的答案,说完又笑,互相指责好没默契。 容倩嗤声:“得了,知道了,不是难受也没有吵架,就是不爱理我呗。” 没几步路距离,说着就开到了民宿门前。 云洄之哄着她姨说:“哪能啊,这不是故人故地,触景生情了嘛,还在回味呢。” 帮她们把东西搬上楼去,容倩气喘吁吁:“你们继续触景生情吧,顺便歇一会。我还有事需要处理,忙完喊你们吃晚饭。” “忙去吧,辛苦姨姨。” “恶心!” 容倩避之不及快步离开,小跑下楼。 云洄之关上房间的门,提前打扫过的屋子整洁明 净,栀子花的香味在满屋发散开来。 屋子跟去年一模一样,楚若游趴在仿古的木窗前往外看,伸手,揽了一把温和的晚风。 云洄之没走过去打扰她,在沙发前坐下揉了揉发酸的腿,“请问皆若空游小姐在想什么呢?” 楚若游转过身,往窗边一靠,看她温暖的笑容,跟着笑起来。 “想退休以后搬过来住。” “好啊,到时候就来住,这不难,只要愿意就可以做到。” “你来陪我?” “问的都废话,我不陪你谁陪?” 云洄之哼了一声。 她语气虽然是可爱的,但是“废话”两个字还是给了楚若游借题发挥的机会: “不耐烦了已经,一定是腻了,才认识一年就这样说我。” 云洄之听不得这话,猛地站起,朝她大步走去,两手撑在窗台上,将楚若游困在自己怀里。 气势汹汹地威胁:“再冤枉我,我哭给你看。” 楚若游笑了一声:“吓死我了。” 云洄之低头吻她,“楚若游。” “喊什么?” “我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怎么了呢?”楚若游笑吟吟地等着她说些云式风的怪话来听。 云洄之坦然:“我怕声音大了,突然发现自己是从梦里醒来。” “我居然追到了很喜欢很喜欢,曾以为遥不可及的人。” “去年夏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黄昏和清风,你也是站在窗边,我没有想过我们会有未来。” 当时的她是浮萍,楚若游是过客。 她没有根底,也没奢望留住人。 “现在有了未来,共同的未来。” 楚若游说:“还要一起来养老呢,言出必行。” “说到做到。” 云洄之在暮色渐合里祝福:“生日快乐,健康、好运。” 楚若游舒心:“谢谢,今年是真的快乐。” 言下之意,去年这时候收到的祝福,并未使她多高兴。 云洄之想到一些人一些事,连提的欲望都没有,不过是些甲乙丙丁。 叙完旧情,两个人风尘仆仆,前后洗了澡,换上衣服。 楚若游将妆卸了,反正天都黑了,待会不管在哪吃饭,镇子上都不用考虑形象问题。 云洄之见状也开始卸妆,素面朝天地对着镜子笑了一下。 在旁目睹,也不是第一回瞧见了。 楚若游心想自恋的人都跟别人不一样,没事就能对着镜子爱得死去活来。 云洄之察觉她揶揄的眼神,丝毫不羞,找出支口红,“涂点,好看,” “天都黑了,过会下去就是吃晚饭,还考虑好不好看吗?” 楚若游话虽如此,却顺手接过对着镜子涂上了。 云洄之看了眼手机,说小姨喊下楼吃饭,楚若游点头。 两人 极为简单舒适,白t,家居款短裤,本来穿着拖鞋直接下楼也没事,但楚若游不习惯穿拖鞋外出,特意换了一双。 她想直接下楼,被云洄之拉住,“去露台看一眼月亮吧。” “小姨不是催了,下楼看也一样。” “走嘛,就看一眼。” “好吧。” 随她走到露台,还没来得及看天上的月亮,楚若游就被院子里的动静吸引目光。 灯笼远比月色更明耀,沿着长廊挂满了,庭中用蜡烛摆了两圈大的爱心。 爱心中间的长桌上,几层的蛋糕居中,左侧是一捧玫瑰花,右侧摆着些礼物盒子。 楚若游被惊喜到,第一时间朝云洄之看去,“你什么时候布置的?” 云洄之得意地弯起眼睛:“楚老师生日嘛,要有点气氛。走吧,朋友们都等着呢。” 楚若游随她下楼,突然停步,开始后悔自己卸妆又穿成这样了。 云洄之鼓励她:“你这样好看啊,清清爽爽,只吐口红就很美了。而且我不也素颜,还跟你穿得一样呢,都是熟人啦。” 见楚若游愿意往下走,她继续花言巧语:“如果连楚老师这种大美女还有颜值焦虑,其他人就不用活了。” 章彩的声音从楼道传来:“是,我直接去死。” 云洄之探头:“哄老婆呢,你干嘛偷听!” “谁偷听,你嗓门大。” 她们到一楼时,音乐被打开,好在是些轻松的民谣,好在楚若游看到大家都是休闲装,否则她真觉得自己这样对不起这场布置了。 尤其小章,上身是做旧的棕色短袖,下身穿条花裤衩,脚踩蒹葭镇人脚一双的拖鞋,像从烤肉店打工被直接抓来。 章彩大喊:“主角来咯!” “生日快乐”跟音乐一同穿进楚若游的耳朵里,她走近了才发现,地上摆的蜡烛不是真的。 仿真版蜡烛,大又明亮,能随着风摇摆烛芯,但不会被吹灭。 不知为什么,就是这些小东西,她都觉得可爱。好像云洄之,明亮又坚韧。 大家走到桌边,七嘴八舌地说话,有祝福,有玩笑,还嫌弃蚊子。 云洄之拆开蛋糕,往上插蜡烛,这根是真的。 蛋糕买得足够大,除了在场的朋友和客栈员工吃,还有些看热闹的住客,人人有份。 “许愿吧。”云洄之小心看护烛光,温声提醒。 楚若游看了桌对面的她一眼,闭目后睁开,在被唱得跑调又不齐的生日快乐歌中吹灭了蜡烛。 章彩挑事:“第一块蛋糕是给老婆吃,还是长辈吃呢。” 云洄之不让楚若游为难,很大方:“当然是给长辈,我们很孝顺的。” 楚若游正切蛋糕,闻言笑说:“给小姨,谢谢小姨的照顾。” 小章冷冷插嘴:“本来就是,也不看看在谁的地盘搞这些。” 云洄之接话:“有道理,可能第一块不给她 ,她现在就掀桌子砸烂蛋糕,发疯让我们都滚蛋。” 章彩:吓死人了。?_[(” 容倩正跟男友靠在一处,无语又想骂人:“我一句话都没说!” 分完蛋糕,众人在院子里做下吃,烧烤架子已经摆上,小章正在忙活。 姿态专业又懒散,黑着脸活像债主。 容倩说:“要我说云洄之不是人,小章在店里面够辛苦了,好不容易出来陪你们过个生日,还让人家加班烤肉,真行。” 云洄之为自己辩解:“我本来是开玩笑的,想招他骂我两句,结果他一口就答应了。” 章彩在旁边拨吉他,跟云洄之一样对音乐没天赋,呕哑嘲哳难为听,还不如没摸过琴弦的人瞎弹几声来得好听。 这糟心BGM一配,更显得在一旁烤羊肉串的小章生活在水深火热里。 徐扬在旁帮着烤,小章将烤好的串端上来。 “我自愿的,只要你们喜欢吃就好。反正我家里的活不干了,过两天就出去找工作。” “想干什么?” 云洄之好心问他,想帮他参谋。 “干什么都行,只要不待在这里。” 他一副早就厌烦的样子,又去一旁继续烤。 章乱弹琴的手停下,也早就知道她二哥有这个想法,没大惊小怪。 她说:“我哥讲,他不想在小地方困死下去,只要有一点点与众不同,就好像个异类。” 又说:“我也这么想,大学我会考远远的,以后在大城市站稳脚跟,不然我也会是个异类。” 大家有一会没讲话,云洄之明白,小章对上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有多不甘,但是他无能为力。 只要他还在这个地方,他永远不能做真正的自己,也没人信任他有能力改变什么。 环境不会改变,家庭不会改变,受不了的人只有离开。 楚若游斯文地吃着云洄之递过来的烤串,在安静声里想,原来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净土,只有相对的向往。 她们兴致勃勃来度假,信誓旦旦要养老的地方,对一些人来说,也是一座牢笼。 他们困在里面麻木着,挣扎着,痛苦着。 山能拯救人吗? 山不能。 山里也有悲欢离合,郁郁不得。 小章突然开口:“你们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我出去是挣大钱娶老婆的,你们像马上要给我送葬。” 章彩:“呸呸呸!” 说着又把吉他拨起来。 云洄之本想在这样的夜色下,灯光里,气氛正好的情况下楚若游说几句情话。 但吃蛋糕那会,有好多人在围观,她知道楚若游害羞,很放不开,也不好火上浇油了。 现在被这丧乐一吵,更没了雅兴和浪漫。 突然觉得生活就该是这样。 还是多吃两口肉吧。 她又给楚若游拿了两串。! 第 133 章 蒹葭番外(二) 烧烤,酒精,音乐,被灯盏稀释得清汤寡水的月光,高高挂于中天,将一方的山峦川壑点缀成神话里的模样。 彷佛正孕育魑魅,宛若灵气飘邈,然而烟火里的喧嚣也能沸腾。 灵魂被安置于此处,浸染洗涤后澄亮明透,不沾尘土。 曲终客散,各回屋房。 汗水腻在身上,又重新打开热水淋洗,借着腾腾的水雾,她将最后一截指节深送进热泉之中,将与爱慕之人的距离,减到了负数。 有人曾说,动心前先动欲,是一种投机取巧的方式,越过一个人的真正面目,在短暂的轻松的贪欢中制造类似真情的幻觉。 多数时候人应当清醒和避免,这样得来的欢愉并不坦荡不真切,也不是长久之计。 无异于饮鸩止渴。 然而总有例外,会有一个夏天等在那里,会有一场企图走捷径却陷入失控的纵情,会有一系列美的不美的谎言被编织出口。 会有一个人,她不是爱和欲的幻觉,而是眼前的真山真水。 不是鸩酒,是良药。 “好热。” 她在她耳边说。 夏日炎炎,水温偏高,正潺潺潺潺的腿间暗泉亦微微发烫。 “我今晚很开心。”她回应她。 热水溅在地上、墙砖上,她将因开口说话而难以控匀的气息端平了,才说下一句:“明年,我们还在一起过生日好不好?” “不用…费这么多心思,不用花太多…的钱,就是……” 贝齿抵在唇上,受住更多的探寻,她在适应后把话说完:“我跟你在一起。” 哪怕偷懒,哪怕省钱,哪怕冷清,也没有关系,只要往后有她在身边,那就一定开心。 云洄之的左手轻抚她的唇,不许她咬自己,怜惜地将印子揉了揉,声音温柔:“好,会的,我一直陪着你,你一直陪着我。” “三十岁过完,会有四十岁,五十岁,我很期待跟你的年复一年。” 她见楚若游的目光几l近涣散又勉强聚焦,固执又认真地睁着眼,看住自己说话的神态,彷佛怕分辨不出真假。 “我不骗你,我说了不做骗子。” 她笑笑,伸指去嘴里寻柔软的舌,跟着另一手的节奏出入。 左右开弓,她忙得很。上忧下扰,楚若游也很忙。 她还要问:“你也不会骗我了吧,这个夏天,你会诚实吗?” 可惜在场没有人有办法回答她这句话,直到她嫌这样累了,不再逗乖顺的唇与舌,才见眼前人将眉目微微舒展一点,跟她说:“会的。” “什么会的?会骗我?” 云洄之偏要曲解,借机将她惜字如金的懒劲撞碎,揉开,拧成全然符合自己心意的台词。 “会诚实,不会骗你,永远爱你。” 浴室办完事情的好处是,处理便捷,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就可以结束。 坏处就是太累,一个不好发力,一个站不住又没法躲。 躺在今天新换的床单上,闻着屋子里被冷气打湿的栀子花香,两人紧盖住空调被,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再说。 尽管都想将这个美好的夜晚再延续久些,但枕头一沾,两个人眼睛都睁不开。 拥着,沉沉睡过去。 后半夜下起小雨,起初润物无声,只是将葡萄架上的藤蔓浇灌得精神,将满庭的热闹余温给浇灭了。 见无人搭理,脾气也大,快天明时,打起了雷电,将还未东出的初阳彻底拦了回去。 被电闪雷鸣声吵醒,跟着的是倾盆雨势,因楼层低,听得格外清晰。 她不禁觉得巧合,去年的现在,也在下雨,还是一场天气预报里没有提及的雨。 正是因为那场雨,使她跟楚若游克服了那层屏障,真正地放松下来。 睡得昏沉,梦里愉悦听到下雨声,于是满梦境都是雨天的氛围,潮湿,泥泞,还有因为阴雨天生出的莫名愉悦和兴奋。 好像窗户被打开了,雨丝落在身上,触感柔软又不失力道,恨不得为之打颤、惊吟。 她忍不住将自己靠近窗口,闭上眼睛,感受越来越多被四面八方的雨包裹的快乐。 像穿着雨衣雨靴的孩子,雨伞拿在手里,却不打开遮。非要淋着雨,踩着水,弄得自己身上狼藉一片。 在这样任意而为的胡闹中,寻找到平日没有的舒快。 但她能容纳的乐度有限,一旦恣意过了头,便觉得格外难忍。 于是迫不及待想关窗,不想再被淋到分毫,让自己回到平静、干爽的空间里来。 然而她的手是无力的,脚也像被桎梏,动弹不得,只能任凭雨滴汇成河流,从窗外汤汤而涌,灌入她的立身之地。 她一惊,一颤,忽地从梦中抽离。 窗外果然在下雨,不时夹杂着雷声,在看见枕边是空的之前,她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做一个身不由己的梦。 裙摆被推到腰际,有人孜孜不倦地在雨中寻乐。 楚若游想起昨天中午,出发之前,云洄之买了一支冰淇淋,巧克力味的,她吃得很仔细也很快。 在冰淇淋融化前就包裹住,没沾在手上。 现在,她成了那支冰淇淋。 她将被子拉过头,盖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她的破碎便只有被里的另一个人听得见。 因为下雨,天亮得晚多了,早餐只在楼下喝了点粥,喝完雨还没停。 容倩开车出去办事,送走她,云洄之说:“上楼吧。” 这种天气,暂时不适合出门,走不了几l步就得回来换衣服,还是回房间躺着舒服。 楚若游瞥她一眼,不愿意动,“过一会,我想先醒醒神。” “喔。”云洄之闻言陪着她定坐在廊上,看檐下雨丝成线,听各类虫鸟的啼鸣。 四下无人,偌大的天地里,只剩下她陪着她。 她只安静几l秒,就凑近楚若游,低声问:“早上我喊你起床的方式,还不足够让你清醒吗?” 楚若游一恼,没气势地剜她眼,你还说,谁让你在人睡觉的时候…… ⒕本作者秦淮洲提醒您最全的《夏日失控谎言》尽在[],域名[( “怎么了?”云洄之明知故问,想让她说。 “没道德,搅人清梦。”楚若游骂了句。 “现在说我没道德了,按住我头不许我不继续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闭嘴吧你!” 楚若游掐死她的心都有了,阴天化日,昏昏乾坤的,非要说这些不雅的事。 但是还没闻够新鲜空气,她又被云洄之拉上了楼,门窗一关,她再次失去好不容易争取的清醒。 她忍不住怀疑,某人这两天是不是那什么期,怎么就能这么积极。 比去年刚“勾搭”上,最有新鲜感的时候,还要甚些,好像这一年没做过似的。 希望天气快点晴起来,否则这么下去,她迟早死在某人手里。 她夸张地想。 歇了两天,云洄之终于想出门了,骑车带着楚若游在小镇里逛。 蒹葭镇哪都没有变,除了街上游客的面孔,五湖四海,只此一面。 店铺还是那些店铺,味道还是那些味道,风格亦是当年的风格。 她们将过往做过的事情又做一遍,其实也只有那些事可做。 在早餐店吃米线,在咖啡店看落地窗外的树喝咖啡,在文创店只逛不买,在夜市尝夏城没有的小吃,在小酒吧里跟朋友们推杯换盏。 牵手走在路上,手都舍不得分开,怕一松手,彼此会消失在人潮中。 这种诡异的危机感毫无缘由,大概是恋爱的并发症。 一天夜里,排档上吃完饭往下榻处饭,云洄之喝了点酒,说着醉话:“感觉这辈子到这里结束都可以了。” 楚若游倒没嫌这话幼稚或不吉利,她说:“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定还有更幸福的时候,我想活得久一点。” 云洄之听罢笑了,“那我们就活得久一点吧。” 走了一截,楚若游跨进庭院,站在月光充沛的地方说:“也不需要太久,白发满头就可以了。” 这天,两人买完云洄之爱的奶茶,走街串巷闲逛时,找到一家从前没注意过的小店。 或许是新开的,看店里人还挺多,云洄之特意到门口看了眼立牌,发现是一家自制手工戒指的地方。 她给楚若游准备的生日礼物之一就是戒指,金的,素圈,也不夸张。 戴在楚若游手上半点不俗气,还衬得纤指更美些 加上云洄之早就知道有很多人会做这个,虽然有纪念价值,但没觉得特别有意思,所以也就没刻意计划过。 但是既然走到店门口了,两人也没别的事情急着做,进去做一对戒指戴着玩也不错。 她提议,楚若游没意见,于是推门而入。 在选款式上,两人品味一致,选了简约 又特别的莫比乌斯环。 跟店家沟通之后,她们埋头认真地做起来?[(,特意刻了字母在上头,“Z”和“Y”。 焊接、细调、打磨后再清洗,然后戴上,拍照,一气呵成。 忙完天都快黑了,手再牵上时,云洄之心里更甜滋滋了。 像刚用戒指求完婚似的。 楚若游也压着怦然的心跳道:“我现在好俗气,手上有金有银。” “还有我呢。” 将手牵得更紧,楚若游说:“这个不俗气,这个是我的全部身家。” 被她哄得开心,云洄之大笑两声,继续逛下去,顺便商量着晚饭。 到了蒹葭,就必须再爬一次山。 提前买好了票,这天清早,两人就去排队了。 比起上次来,两人不太熟的状态,这次就太自然了。 排队时说不完的话,能从蒹葭聊到夏城,从同事学生聊到家庭成员,从历史聊到英文,从大雅聊到大俗。 上车后一起看风景,自拍,然后靠在一起补觉。 山路一阶一阶爬上去,山景灵秀,自然界鬼斧神工,楚若游心叹比第一次来还要喜欢。 她喜欢山里的树,挺拔,葱郁,生命力旺盛,海一样漫山遍野地扎根。 也再次在溪涧看见彩虹,这次她激动得多,开心得舍不得走。 云洄之奇怪:“你第一次来看见彩虹,都没这么高兴。” “我装的。” “?” “装着淡定,不然呢,在一个花钱请的陌生导游妹妹面前,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吗?” 她理直气壮地揭露过往的真实心理。 云洄之竖起大拇指:“城府真深啊你。” 楚若游谦虚:“云导不遑多让。” 走走停停,拍了一堆游客照,云洄之回程路上满意得反复品味。 “我怎么就能这么好看?” “我挑女朋友的眼光怎么就能这么好?” “长得漂亮审美还好,绝了。” 楚若游管理住表情,可又实在听不下去,恨不得把手里的矿泉水倒进耳朵洗一洗。 在她认识的人里,要论自恋自信,云洄之绝对第一名。 察觉到她的目光,云洄之勾唇一笑:“女人,被我迷晕了吧?” “我现在想把你打晕。”她冷冷道。 一秒从犯欠状态回归甜美女孩:“呜呜,干嘛这么凶啊。” 她往楚若游肩上一靠:“人家最爱楚老师了。” 巧言令色。 “楚老师爱我吗?” “你猜。” “什么都要猜!”云洄之哼了声。 楚若游闭目养神:“显而易见的事情还要问,那就去自己猜吧。” “好高冷啊。” 云洄之凑近她耳边说了句话,顷刻间楚若游睁开了眼,恼羞成怒道:“你再在外面乱说我就… …” “就怎么样?” “我又没在外面说,我只说给你听啊。” 云洄之解释完挑衅,小声问她:“也把我弄哭吗?” 楚若游咬牙发狠:“你试试。” “略略。” 云洄之一点不怵,山爬完了,楚若游回去估计饭都懒得出去吃,别说干什么了。 但她推算失败,成功尝到了挑衅一个女人的下场。 楚若游宁可自己累死,也要看着她哭。 看她挺努力的,云洄之很心疼,她爽的时候不太想哭,楚若游就算手臂累废掉,也不能如愿了。 所以打算挤出两滴眼泪,演两下让她满意就算了。 在她酝酿期间,不知怎么,就被楚若游看出来,当即停了下来。 云洄之这下真想哭了:“什么意思?” 楚若游不打算管她:“累了,我要睡觉。” “有你这样的人吗,这种关键时候你睡觉!” 云洄之见她不为所动,还真躺下了,没什么羞耻心地往她身上蹭,各种不堪的话说着。 楚若游听不下去,将她推倒继续起来。 最终她也没看到云洄之哭,她根本就不想看到,她的恋人笑起来才最美。 她说:“这些天,对着生日蜡烛,对着流星,对着彩虹,我都许了同一个愿望,洄之……” “嘘,别说。” 云洄之打断了她,直接承诺起来:“会实现的,我保证。” 盛夏里,碎冰碰壁,月晾树梢。 有人念起蒹葭曲。! 秦淮洲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