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男租客不想当万人迷》 1. 万人迷 商白御刚刚把发梢的水滴擦干，浴室的门外便传来男人们低声讨论的声音。 他慢条斯理将纯白的衬衫穿好，脑中响起一道电子音。 “宿主，五分钟过去了，我觉得你可以出去了。” 商白御眼神倦怠，并没有开口。 浴室里水雾氤氲，潮湿的空气通过呼吸道，让人几乎要化成一滩水。 重生后的每天早上，他都要清清爽爽洗个澡，开启新的一天，这是他上辈子从来没享受过的生活。 但今天早上商白御被吵醒的太早了，即使洗澡也没法把起床气压下去。 系统急了，好不容易来一次客人，它的宿主竟然躲在浴室。 它壮起胆催促商白御：“宿主，我求你了。” 商白御蹙眉，甩了甩半湿半干的头发，“别催，烦着。” 他抬手将浴室里的换气扇打开，风扇的嗡鸣声盖过一部分门外的声音。 就在几天前，商白御在医院苏醒。 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去。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他发现自己的耳边好像多了个什么东西，正不停说着什么。 小别致东西自称系统。它讲了半天，好不容易把所有事情解释清楚。 第一，这不是诈尸，而是重生。 商白御重生回二十九岁——刚刚成为污染物，觉醒万人迷体质的这一年。 第二，系统是来帮助死了一次的他，努力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登上世界的顶端，成为万人迷之神。 第三，这个世界在他死后的第一百一十三年毁灭，而他原本是能拯救这个世界的预备神之一。 但他现在过于弱小，暂时只是神的幼年体，只有不断进阶，找回失去的部分，才能成为神的完全体。 商白御脑袋混沌一片，听到这话后，脑子里只剩一个清晰的想法： ……这系统是不是有病？ 小说看多了吧！ 什么登上世界的顶端，什么万人迷之神，什么世界毁灭…… 上辈子的他饱受这种特殊的万人迷体质的困扰。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没开始，当然要尽可能避开那些会给他带来灾难的东西。 至于世界毁灭……他自认为活不到世界毁灭的时候。 ——所以拯救世界关我屁事？ 商白御抬头，将镜子上的水雾抹去。 他有一张漂亮得很客观的脸，透亮的蓝色眼睛像名贵的蓝纹玛瑙，一头及肩的灰发湿漉漉散在后颈。 镜子里倒映出来的皮肤白得过分，脸颊还透着粉，应该是刚刚洗过澡的缘故。 在这个充斥着污染的世界，漂亮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系统再次催促他：“宿主，差不多得了，收了外面的鱼你才能升级。现在的你只是一块香喷喷的肉，谁都能吃一口，必须得有基本的自保能力才能躺啊。” 商白御没回话，把裤子穿好后就打开了门。 水雾冲出浴室，客厅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三双眼睛齐刷刷转向他的方向。 “不好意思，久等了。” 他的脸上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抬手给来人倒了几杯水。 沐浴露的香气扑面而来，锦川接过这杯寡淡无味的白开水，送到嘴边，掩饰自己的尴尬。 “锦队，这次来有什么事情吗？” 商白御又瞥了旁边的两个人。 这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穿着一身丧服一样的管理局制服。 他以前最烦穿着这身丑陋且不透气的衣服出任务。 锦川放下水杯，双手交叉，“这次来是有两件事情。一个是你管理局的离职还有点尾巴没处理好，有份文件需要你签一下；另一个……” 他的手指敲了敲茶几，眼神不由自主瞟到灰发男人泛红的眼尾。 “昨晚你所在的出租屋遭遇异种袭击，我们得例行记录，如果需要帮助的话直接说就行。” 商白御的眼神看起来很无辜：“唔，我没什么需要帮助的，签完文件你们就可以走人了……周六，你们也不想加班吧，我懂。” 锦川旁边的两个管理局员工对视一眼。 他们早听说这位前不久伤到了脑子，从医院里出来后性情大变，做出什么都不意外。 这不挺正常吗？ 长得也漂亮，哪儿古怪了？ 锦川将随身带着的公文包打开，拿出一份材料，“先看看，不着急签，是之前任务奖金结算……说说昨晚的事情吧，小文，记录。” 名叫小文的员工慌慌张张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 商白御有点困，他昨晚熬了个大的，今天一早又被吵醒，恨不得现在一头栽倒进床里。 此时困意涌上，还有一个原因。 上辈子，他曾经连续六个月担任异种管理局的记录员，导致他现在一看到录音笔就犯困。 商白御的声音有些飘忽：“昨晚……其实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异种敲窗户玻璃的时候，我正在旁边看电视剧。” 国产丧尸片，催眠。 凌晨四点半，氛围正好，商白御缩在被子里看电视剧。 窗帘外突然传来几声击打声，吵得他太阳穴突突跳。于是他拉开窗帘，正撞上玻璃外的异种。 异种抬起头与他对视。 身边的手机里，丧尸恰到好处地爆发出一声尖叫。 与此同时，商白御好不容易积攒下的睡意也全部清零。 “……” 小文将录音笔推得更往前了点，抬眼的时候正巧看到对面人泛着粉红的耳垂。 他的喉结滚动，忽然有一种想要咬一咬这块软肉的冲动。 这股冲动来得莫名其妙，等他回过神时，却只看到商白御将略长的头发散下，遮盖住了耳朵。 小文尴尬挠了挠头，他知道很多人喜欢商白御的脸，没想到自己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我虽然在局里呆了这么多年，但现在也只是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当然会害怕。” 商白御将手收回来，甩了甩头，像是感受到什么一般将两边耳朵藏得更严实。 “体长近两米，面部布满眼珠，我推断这是某种D级节肢类异种，会在人类腹腔内产卵。被产卵后人类的腹部会像怀孕一样隆起，在身体的营养被卵吸收殆尽后将卵产下。我没有防护装备，如果出去的话就太危险了。” “……所以我就打了异种管理局的紧急热线。” 商白御一口气说完后觉得有点口干，于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整个客厅一片沉默，只有他小声喝水的声音。 小文看着他喉结滚动，自己也莫名口干起来。 锦川盯着商白御审视许久。 他缓缓开口：“那你是……” “……对了，锦队。” 商白御想起什么似的，打断锦川，“锦队，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小文和另一个员工又对视一眼，满脸“听到上司的八卦要被灭口了”的表情。 这位大队队长正在追求已经离职的前下属，这在管理局并不是秘密。很多人都在追求商白御，大家私下还会偷偷买股，到底谁能摘下这朵花。 票数最多的就是这名锦队长。 锦川的手抖了一下，“为什么？不是，怎么想起来说这个了？” 商白御忽略掉后半句话，开始罗列：“第一，我们曾经是上下级关系，身份不对等；第二，我们年龄差有点大，我今年二十九，您今年已经六十五了……” 感染降临后，人类平均寿命三百岁，两个人的年龄其实都算年轻，但确实有些年龄差。 “第三，我自从受到袭击后，就有一个梦想，为了实现梦想，我不能答应您。” 商白御认真说完，眨着眼看锦川。 面对心上人的拒绝，锦川虽然心痛，但又觉得这样的商白御十分可爱。 他轻声：“好了，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想法，现在我们把文件签了吧。” 商白御从善如流，拿起笔签上名字。 两个跟来的员工完全跟不上他们的思路，只能呆愣愣坐在一旁。 “……那我就不送了，各位请回吧，祝你们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商白御将文件递过去，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文还想说什么，锦川用眼神制止。 他向商白御道别后便带着两个员工离开。 商白御看着他们走后，又起身上前把门锁好。 门外，小文有些不解地对锦川道：“锦队，这次怎么不多问点细节？” 之前例行询问时都要把细节问个遍，这次竟然这么简单就走了。 联想到锦川和商白御的绯闻，小文的思维已经发散到了什么“走后门”、“后台撑腰”…… “别问不该问的事情。他是唯一一个从这只异种手里活下来的人，再往前数，他是连续五年管理局优秀员工。” 锦川沉声。 那只会无限产卵的节肢类异种已经在这条街上杀了十个人了，如果不是这次莫名其妙被抓住，应该还会残害更多人。 异种杀人没有道理，想杀便杀了，世俗规矩束缚不了他们。 异种管理局是官方组织，普通警局不接收污染事件，管理局的员工就充当了社会的另类环卫工角色，但总有他们遗漏的角落。 商白御有这种能力，自然会让管理局所忌惮，也乐意放出一些自由给他，只要他不做出过分的事情。 锦川回忆起商白御泛着水光的唇，眼眸微深，“你们不要觉得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脸得来的……想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吗？” 小文和小莫发出疑问的声音：“啊？” 商白御长得漂亮，年轻，性格好，能力强，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很多人都喜欢他。 他昏迷住院时，不少人都来探望他，但只有锦川听到了对方珍贵的梦呓。 “污染……毁灭……杀了……都杀了……” “这是我毕生的梦想……” 那天在医院，商白御颤抖着眼皮喃喃。 锦川：“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有商白御一半觉悟，那我就可以安心了。” 异种管理局的所有员工都希望能够彻底消灭污染，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商白御还这么年轻，就有如此觉悟，简直是难得！ 活泼漂亮又有抱负的美人谁不喜欢呢。 他将公文包夹在胳膊下，朝身后的二人道：“好了，回局里写报告去……算了，这次报告我写吧，你们写不来。” 小文和小莫顿时严肃起来：“是！” 既然锦队都说了，那这位必然不是花瓶美人。 失敬，失敬！ …… 另一边，出租屋内。 商白御活动了一下手腕，准备给自己做个饭，填饱肚子再睡觉。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颗西红柿，又拿出两颗鸡蛋，随口问：“系统，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系统几乎都能背下来了：“把他们所有人都杀了，看不顺眼的都杀了，看得顺眼的再看几眼，也杀了，因为死人最听话。” 它的宿主在医院醒来时神智不清，天天念叨着要毁灭世界，所有人都消失，再也不想工作不想当老板的狗。 商白遇的眼睛弯起来：“Bingo。” 他熟练地将西红柿洗好，切块，“先说好，我没精神病，我只是嘴上口嗨一下。” 系统点了点并不存在的头，附和道：“是的宿主，都是他们的错。” 很显然，这个他们并不是异种。 他将刚刚从冰箱里拿出的鸡蛋敲碎，捏开蛋壳，将蛋液倒入小碗，又拿出一双筷子开始大力搅动。 “……我一点也不想当万人迷，人类都是肤浅的动物，看到脸就能起星宇，恶心。” 商白御轻飘飘扫射了全人类。 “不过你放心，我道德感比较高，不会干出杀人放火的事情，顶多只是口嗨骂一下他们……你不会嫌弃我的吧？” 最后一句话颇有一种“嫌弃我就把你砍了”的架势。 系统又觉得自己生出了并不该存在的冷汗，它没想到这位宿主的脾气有点……独特。 不过也很好理解，在高压环境下呆了那么多年，不疯就得傻。 还是疯一点稳妥，至少还能交流。 而且，现在的状态已经比在医院那会儿好多了。 ……能把神给逼疯，这群人类有点本事。 系统转移话题：“当然不嫌弃……宿主，顺便一提，你进阶了，距离成为万人迷的神又近了一步。换算成人类婴儿的话，大概是从会爬变成了会走。” 2. 商场 在这个时代，身体里积攒一些污染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污染在动物之间扩散，又顺着食物链到达人类体内。 而污染积累到一定数值，就会被判定为污染物。 几乎所有管理局的员工都是污染物。他们在污染密集的环境下呆的时间太久，这算是职业病。 有些人感染并不明显，只是污染检测数值略高，另一批人则是身体上有明显变化。 比如锦川，他的背后藏着一双小小的翅膀。 系统：“虽然你现在只有D级，但毕竟是神的幼年体，还是比其他D级污染物强的。” 商白御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西红柿和鸡蛋，一边开口：“别老神神叨叨的，有事说事。” 系统：“……好吧。” “每收获几条鱼，你的万人迷buff就会得到一定的提升……” 商白御铲西红柿炒鸡蛋的手一顿。 “等等，什么东西提升？” ……还有，收获什么东西？ 系统觉得接下来的话也许会激怒商白御，但它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宿主，我先说结果，剩下的慢慢解释，结果就是你现在变得更吸引人了。” 咔嚓。 商白御面无表情地把锅铲捏折了。 他冷静地换了一个小一点的锅铲，继续翻炒，手上的动作愈发用力，快把锅里的西红柿块捣成西红柿酱了。 他言简意赅：“解释。” 系统试图给他顺毛：“大概就是，呃，你先不要激动，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差。” “污染物和异种靠吞吃同类污染进化，但你不一样，你可以吸食他们对你的喜欢，从而进化。这次来的三个人给你提供了不少养分。” 商白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说法为什么让他感到熟悉。 ……这好像和某些小说里的魅魔设定有异曲同工之处。 商白御忍住了捏碎锅铲的欲望，毕竟这是他最后一把锅铲了。 系统小心翼翼，继续开口：“至于吸引人这个问题，不用担心，你也比之前更强大了，毕竟你现在的眼睛还是很好用的。” 商白御没搭话，只是阴沉着脸把菜装盘，端到桌上。 他坐在餐桌前，并没有立刻开始进食，而是抬起手，缓缓抚上自己的眼睛。 很多人都说过他的眼睛很漂亮，清澈的蓝仿佛荡漾着水光。 “正常来讲，污染会聚集在人的某个特定部位。但你不一样，你全身上下都是污染，只不过上辈子不小心丢了一部分。” “上辈子吞吃你眼睛的东西在世界毁灭前就死了，眼睛就跟着你一起重生。” “如果你能把所有的部分拿回来，那么这个世界就有希望了。” 商白御对拯救世界丝毫没有兴趣，他只管自己过得好不好。但不得不说，这双充满污染的眼睛给他带来了一些好处。 昨晚，他就是靠着这双眼睛把那只丑陋的异种定在窗外的。 说“靠着”并不严谨，因为他只是有些疑惑地扫了异种一眼，对方便尖叫一声，浑身僵直不动了。 低级异种大多长相扭曲，不成人形，基本看不出面部表情，但商白御却在这只异种的脸上看到了类似痴迷的表情。 系统解释：“它让你感到不适，激怒了幼年的神明，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眼睛只能作用在污染物和异种身上吗？” 系统之前说，上辈子他的污染被剥夺，但作为神明的万人迷特性还存在。 对于现在的商白御来讲，作为普通人，他可以尽量不和其他人类接触，这样就能让万人迷体质不影响自己，而污染物和异种的威胁显然更大一些。 毕竟被交叉感染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如今的他没有异种管理局的那些高科技武器防身，被感染后会怎么样还不好说。 系统说了一句莫名的话：“宿主，难道污染物就不是人吗？” 商白御拿筷子的手一顿。 一千多年前，污染降临，谁也不知道最初的源头是在哪里。 起初的人类并不觉得这是污染。短时间内，身体素质上升、寿命延长，整个人类群体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万物复苏，环境质量上升，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看起来并不像一场灾难，更像是一次神降。 ——一次来自大自然的神降。 但某一天，第一个异变的人类出现了。 或者说，应该称作“异种”。 “……如果是二十九岁的我，肯定不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离职。最近污染能量波动异常，管理局觉得这是一场全球范围内的灾变。” 商白御舀了一勺西红柿炒鸡蛋，“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跟着管理局杀了不少异种，以为这样就能推迟灾变。” “有些异种确实该杀，它们杀人，也吃人，就像之前那只节肢类，它们本能地被原始欲望驱使，不停伤人。” 他慢慢吞咽着米饭，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记得有一年出任务，任务对象是一只A级独角鲸，他脑子不太好使，把我认成了他的妈妈。” “他的档案里没有伤人记录，只是因为弱智，所以总是撞到渔船。局里认为他是潜在危险，要求我击杀他。” “我们自己都是污染物，却总是忘记这个事实，在人类和污染之间游走，到底是为什么呢？” 系统静静听他说话，并没有出声。 “……所以，我第一次违反规定，把他放走了。” 说到这里，商白御的眼睛弯起来。 “不过，不管是杀人，还是杀污染物和异种，这些已经和我没什么关系了……上辈子的我已经死了，谁打扰我现在的美好生活，我就锤爆他。” 系统：“……” 嗯？ 它目瞪口呆。 ……这宿主的情绪变化也太快了点吧？ 商白御吃完饭后收拾好餐桌，慢慢挪动到卧室。他把被子掖好后便扑进床里，将头埋进柔软的枕头。 被子和枕头都是他新换的，床板则是原装货，梆硬。 为了自己睡的舒服一点，他铺了几层厚厚的垫子。 这间出租屋的房东是个油腻老男人，好在腿脚不便，平时不怎么过来。 但过不了几天，房东得过来检查一次。 商白御并不是很满意这间出租屋，最开始入住的时候还发生过闹心事，但他一时间也找不到再合适一点的，只能先将就着住一住。 迟早得换。 他计划着这次向房东提出不续租的要求，顺便在最近找一找新的房子。 系统：“还没说完，我建议你找活物练习一下使用你的眼睛，毕竟不是所有东西都能被你的眼睛给迷住……” 它的声音逐渐放轻。 商白御睡着了。 睡着的他眉头终于舒展开，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抖动。 系统无声叹了一口气。 它在来之前看过这位宿主的资料，上辈子的商白御确实过得不太好。 他已经努力爬到了能力范围之内的最顶端，但有无数的人想要拉他下去，或者阻止他上去，也有无数人在旁边看他的笑话。 “靠脸上位”、“烂花瓶”…… 求而不得的人都是这么叫他的。 系统生出了一股怜悯。 很难想象一位神明能被逼成这样。 算了，想睡就睡吧。 它进行一番自我pua后，接受了宿主总是说话半路跑去睡觉的行为。 * 接下来的几天，商白御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 偶尔还抓几只蚊子用来练习那双充满污染的眼睛。 系统说，等级越低，越容易被他控制住。 商白御直视蚊子，意念一动，蚊子便定在桌上，翅膀颤抖。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就像是和对方建立了某种连接。 ……和蚊子建立连接也太怪了。 商白御在心里默数着，在第三秒时将它拍死。 他坐回沙发，手机屏幕在旁边骤然亮起来。 屏幕上是一条消息。 锦川：最近有时间吗，一起吃顿饭[可怜/] 锦川经常这样来刷存在感，试图约他出来吃饭或是来逛街。 商白御选择已读不回。 他宁愿吃自己做糊的菜，也不愿意和锦川出去吃饭。 就在商白御准备晚饭时，他发现屋内存粮严重不足。 “……”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会答应任何人的邀请！ 鬼知道这菜吃着吃着会不会变成自己被吃。 现在还有一段时间，商白御决定出门采购一番。 晚上七点，他套上黑色长外套，扣了顶黑色鸭舌帽在头上，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为了保险，他还戴了同样黑色的口罩，只露出淡灰色的发尾和过于白皙的脖颈。 这个时间段的人并不算少，商白御走之前思索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戴上一双黑色皮质手套。 他深知在穿得严严实实的时候，有些变态会对着他的双手爆硬。 将门锁好后，商白御专门挑了一条人少的小路走，直奔最近的商场。 这条路基本没人走，隔好几米才有一盏灯，好不容易有点光，还被高大的树木给遮住。 对于普通人类来讲，这条路太危险了，但对于商白御来讲刚刚好。 这次，他需要买够半个月的量，独自提回来。 幸好他的身体素质不错，提区区几袋东西并不算难。 他在脑内整理需要买的东西：“葱，姜，蒜，面粉……” 昏暗逼仄的小路中，这道纯黑的身影快速行进，“还有一件事，系统，记得提醒我去买瓶酒。” 系统顿时严肃起来：“宿主，作为一个拥有万人迷体质的幼体，你应该知道喝酒是怎样一种危险的事情。” 商白御无语：“当料酒，你不要凭空想象。” 商场的亮光隐隐出现在前方，他加快脚步向前。 这里看起来有些年头，商场外的墙壁泛着油污，周围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停车棚，里面挤满了各种颜色的小电驴。 一位戴帽子的母亲将孩子从电动车的后座抱下来，笑着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商白御走到门口，商场的自动感应门开启，悠扬舒缓的音乐从内部传来。 伴随着的是人类熙熙攘攘的交谈声，一时间非常热闹。 这是他上辈子直到死前没见过的场景。 商白御的手指抖了两下。 他微微将帽檐抬起，一双眼睛有些茫然地眨巴了几下。 人们在超市里穿梭着，陌生的气息铺面而来，暖光打在他的身上，明明只是人造的光线，竟然让他感觉到温暖。 一片祥和太平。 商白御在呆愣两秒后就回归到平时的状态，走到一旁拽了个购物车，直奔商场内部。 系统尽职尽责充当备忘录兼导航的角色：“葱，姜，顺便一起拿了。面粉在另一个区域，等会再去……还有酒，离得有点远。” 商白御推着满了一半的购物车，迈开一双长腿。 全副武装的确有用，至少目前为，止并没有人过多关注这位一身黑的年轻男性。 大家都在各自忙碌着，周围的空气充满了人类的气息。 他的眼神往旁边乱瞟，忽然在某处停下了脚步。 左手边是零食区，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前围着几个小孩子。 孩子们一边笑一边闹，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系统：“你是不是还得买点零食？” 商白御的手攥紧购物车把。 托他上辈子工作的福，他几乎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接触过，但唯独没怎么和小孩子接触过。 小孩子不会被他的特殊体质吸引，所以他并不知道怎么和孩子相处，大部分时间都是极力避开。 系统觉得它的宿主虽然有点神经，但偶尔露出这幅样子又格外可怜。 它真切地鼓励他：“宿主，加油，不要怕。” 商白御：“……你正常点。” 他忽略掉几个小孩炽热的目光，镇定地走向货架，抬手就拿了五罐巧克力豆。 小孩子们齐刷刷抬头盯着他，嘴巴慢慢变成O形。 商白御被盯得有些发毛。他正准备离开，小孩堆里的一个小女孩突然蹦起来。 女孩指了指最上方的货架。 “哥哥好厉害，能不能帮我拿一个！” 小女孩剪着一头非常标准的朵拉头，眼睛圆溜溜黑乌乌的，看起来十分乖巧可爱。 她刚说完，别的小孩也开始叽叽喳喳。 “我也想要！” “我也要！” “哥哥，帮帮忙吧，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 商白御抱着巧克力豆被人类幼崽围攻，露出的双眼中充满茫然和不知所措。 有路人经过这里，还会笑几声：“真招小孩子喜欢啊！哈哈哈！” 商白御：“……” 不，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朵拉头显然是这群孩子里的主导者，她做出拜托的姿势，撅起嘴：“哥哥，我们都拿不到上面的罐罐，帮帮忙吧……” “哥哥拜托拜托——” 几个孩子看起来不会超过十岁，确实够不到上面的巧克力豆。 商白御僵硬着身体，把怀里的五罐巧克力分给了小孩们。 五个小孩，正好一人一罐。 孩子们爆发出欢呼声：“谢谢大哥哥！”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其中几个小孩朝商白御摆了摆手，“哥哥再见！”，而后跑向四周。 只剩下朵拉头的女孩子站在原地。 商白御又重新拿了五罐巧克力豆，正准备离开，衣角却被扯了扯。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朵拉头晃晃脑袋，“哥哥身上香香的，而且哥哥好漂亮！” 商白御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他僵持着没有动作，但身体已经紧绷起来，双手攥紧。 以前，异种管理局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成年异种伪装成未成年人类的情况。 女孩的面容十分精致，是在网上晒娃会有三万点赞量的程度，这张粉嘟嘟的脸上是小孩子独有的亲昵表情。 系统在他脑子里大叫：“冷静！宿主！” 它在内心呐喊：我不想在社会新闻上看到我的宿主啊—— 朵拉头有些疑惑，刚说了半句：“哥哥……” “馨馨，不要抓着别人的衣服，不礼貌。” 一道男人的声音打断她。 女孩松开了手，脆生生叫了一声：“小舅！” 商白御顺着这话抬起头。 迎面走来了一位白发粉眸的男人。 他看起来十分年轻，比商白御高一些，长相清秀，穿着男大学生标配的卫衣和牛仔裤。 女孩蹦蹦跳跳举起巧克力豆，给男人展示：“漂亮哥哥帮我拿的！” 白发男人朝商白御笑了笑，“她太自来熟了，不好意思，没给您添麻烦吧？” 3. 相遇 “没……没事。” 商白御的声音透过口罩，听起来有些发闷。 小女孩抱着男人的大腿，脆生生道：“哥哥是生病了吗？” 她的眉毛撇成八字，嘴瘪起来，脸上带着真切的担忧。 白发男人摸了摸女孩的头，“馨馨谢谢哥哥了吗？” “谢谢了！” 男人笑了笑，朝商白御道：“谢谢您啊。” 女孩也认真点点头。 商白御僵硬着摇摇头，示意没什么后便拔腿转身。 他推着购物车往生鲜区走，准备速战速决。 按这个万人迷设定的尿性，时间长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路上，不少超市的导购拦下他，试图给他推销。 “帅哥，尝尝这个，新鲜的西瓜！” “卫生纸搞活动，二十块钱一提，帅哥看看吧！” 商白御狼狈躲避，逆着人流往目的地走。 系统：“看吧，当神的好处还是不小的，” “……我宁愿没这个好处。” 生鲜区距离零食区有段距离，等商白御到达时，布满冰块和死鱼的海鲜货架上已经站了一高一矮两个人。 高个的头发还是白色的。 商白御紧急刹车，没再上前，但白发男人已经转过头来。 他的手中套着一层塑料袋，一只肥硕的黄花鱼被捏在中间。 鱼的眼里散发着死气。 商白御觉得自己的眼里应该也散发着同样的气息。 白发男人脸上充满意外：“好巧。” 朵拉头女孩正扯着男人的衣摆，听到声响也回过头看，惊喜地睁大眼：“漂亮哥哥！” 商白御思考了两秒钟。 他没有对这个人的印象，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也就是说，这只是一个被他吸引的陌生人。 而像这样的人，在他上辈子有很多。 为了不被缠上而放弃自己的购物计划，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商白御将车放在一边，摘下手套，从旁边拽了塑料袋套在手上。 他平时没有戴手套的习惯，白皙的手背被磨出几道红痕。 白发男人的视线在他略微有些泛红的手上停顿住。 “您是过敏吗，这个季节过敏的人不少。” 男人音色清亮，说话时手上的动作不停，将装着鱼的塑料袋系紧。 嗯，开始搭讪了，果然全人类都是这个步骤。 商白御挤出一声“嗯”，没有多做解释。 他靠近货架准备挑鱼。 但很显然，时间已经不早了，货架上的鱼都不是很新鲜。死鱼颜色暗淡，眼睛里蒙着一层灰红的血雾。 就在商白御纠结要不要勉强挑几只带回去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手里还拿着一袋鱼。 “这鱼比上面的新鲜一点，你拿着吧” 白发男人脸上带着真切的笑容。 商白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并且还脑补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缘由。 上辈子他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新入职的同事给他端了一杯咖啡，告诉他这是作为帮助写报告的回礼。 当时的商白御没想到，咖啡里面加了料。 那次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把那位同事揍了个头破血流，还是锦川过来把他拉开的。 后来，那位同事再也没出现过。 白发男人见他没有动作，解释道：“馨馨她……她从小就怕人，她妈妈走得早，是我把她拉扯大的。我现在也在上学，有时候照顾不好她，今天好不容易带她出来一趟，她总是乱跑，看见什么都想要……” 朵拉举起头怀里抱着那罐巧克力，用甜甜的童声朝商白御道：“哥哥，馨馨喜欢这个！” 小姑娘看起来格外乖巧懂事。 商白御愣了一下，眼神有些不自然。 他小声说了一句“抱歉”，接过鱼。 “没事的，已经过去很久了。” 白发男人的眼睛又弯起来。 商白御没忍住瞥了一眼。 客观来讲，白发男的长相是商白御会喜欢的类型。 清纯、阳光，透露着一股青春气息。 人总是这样，自己缺少什么，就想追求什么。 但现在的商白御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他只想好好过日子。 不是他生理上不行，而是心理上本能地抗拒。 长得再对胃口，在他的万人迷体质加成之下，很难说会做出什么事情。 美丽的脸做出丑陋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人接受不了，有些东西还是活在回忆里比较好。 商白御没有久留，和他告别后便又奔向其他区域。 ……只是萍水相逢，被吸引了也没有关系。 总之，只要未来的日子没有交集，一切都好说。 商白御一边从货架上顺下一瓶酒，一边心里犯嘀咕。 ……小别致系统怎么这么久不说话了？ 文之亦看着那道纯黑的身影远去，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他笑起来的时候充满了纯真大学生气息，现在冷下脸，更像是酒吧里会下黑手的暴力酒保。 会拿酒瓶子砸人的那种。 文之亦蹲下身，用干净的那只手轻轻刮了一下女孩小小的鼻子。 “文馨馨，你是不是也闻到了？” 文馨馨抱着巧克力罐子弹跳躲避，控诉道：“小舅坏死了！你把香哥哥吓跑了！” 小女孩啪嗒啪嗒跳着，脸颊气鼓鼓的。 文之亦觉得这孩子说话很没有逻辑：“怎么能说是我吓跑的呢？我明明还给他了鱼。” 文馨馨做了个鬼脸，略了几声后便抱着罐子一溜烟窜没影了。 他叹了一口气，又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 “香？倒是挺香的……应该是刚感染不久，级别那么低，比馨馨还弱。” “……幼年体啊。” 文之亦摸了摸下巴，“得想个办法让他别死了，这是最后一只幼体了……” “……等等，这小兔崽子，跑哪儿去了？” 他环视四周，没看到文馨馨的身影，只能认命推着车找孩子。 * 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出租屋的墙壁上满是黑黝黝的色块，上面用各种颜色的笔写满了广告。 昏暗的黄光照得商白御的身影格外落寞。 商白御大包小包艰难爬楼，在开门时钥匙掉在地上的那一刹那，萌生出了想要换个地方住的想法。 异种管理局的薪资待遇很好，这么多年来他也攒了不少钱，买间像样的房子是很轻松的事情。 但固定住所对他来讲是一件很没有安全感的事情，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租房居住。 租房也不能给他带来多少安全感，只是便于逃离罢了。 这就是所谓的“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把东西放在地上，捡起钥匙开门。 系统觉察到了他微妙的情绪，安慰他：“好日子在后头呢，以后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吱嘎—— 老旧的门发出悠长又刺耳的声响。 商白御好不容易锁好门，把东西草草放在厨房后便换下衣服，瘫坐在沙发上。 “当然……我死了一次又重新活过来，这辈子必须得享点福，不然都对不起我自己。” 他缓了一会儿后便打开电视，这个时间正好是晚间新闻开播的时候。 屏幕中出现了熟悉的管理局制服。 “二区出现的异种【播种者】已被异种管理局击毙，此次任务由第二大队队长锦川进行。” 女主播身后的屏幕变幻，出现了一种管理局的图片。 她面带微笑，将手边的稿纸翻页，继续。 “五区中央水上游乐园将于三日后开放，欢迎各位前来游玩。” “……近日，异种活动频繁，建议广大群众注意出行安全，如发现异常，可以拨打异种管理局紧急热线：734XXXXXX……” 她是商白御曾经的同事，虽然看起来面色苍白，有些虚弱，但眉眼凌厉，是十分安心可靠的类型。 商白御记得，她原本是支队队长，但评级意外从A级跌到E级，才改行当主播。 “她拥有过四分之一的【异胎】，”系统开口，“这是唯一可能变异成神的一种途径，但是幼年期很弱小，容易被其他污染物吞食。” 前同事的胸前曾经长了一条手臂，商白御见过她指使手臂帮她泡咖啡。 一那只惨白瘦小的手臂从她的衣领伸出，晃晃悠悠拿起咖啡杯，这幅场面诡异又滑稽。 商白御抬眼打量着电视里的人，“上辈子直到我死，她也一直是E级，而且她总是躲着我。” “毕竟你是神的幼年体，这种可能成神的污染物能被你直接吃掉用来进阶。简单来讲，就是她在你的食谱里。” 商白御：“……怪不得每次她见我都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 他挪动了一下，找了一个更舒服一点的位置缩进去，随口问系统：“那我到底是什么？” 系统陷入了沉默。 商白御等了一会儿，发出关心的询问：“掉线了？还是cpu烧坏了？” 系统：“没有。宿主，你没权限，需要更高级别才能解锁这些信息。” 商白御：“……” 商白御：“你不是说我是神吗？怎么对神还敢有所隐瞒？你不要命啦？” 系统：“抱歉，而且你这不是有答案吗，你就是神啊。” 商白御懒得理系统，把晚间新闻看完后才缓缓起身，再次检查门窗后便进入浴室。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正适合洗个澡，开始晚间生活。 在浴室门关闭的一刹那，黑暗的厨房里，装着东西的塑料袋忽然抖动了两下。 一只鱼从里面探头，眼珠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这幅场景十分惊悚，在空无一人的屋内，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声音不停响着。 传闻中，鬼出现的声音类似于塑料袋发出的声音。 但这个世界没有鬼，只有污染，而在污染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死鱼从塑料袋里爬出来，啪叽一下掉在地上，张嘴发出一阵婴儿啼叫般的声音。 它奋力划动着鱼鳍，在厨房地板上拖出一道道发乌的血痕。 由于死了很久，它又太过用力，本就伤痕累累的尾鳍都拖散架了。 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声：好努力的鱼。 这阵怪声透过浴室的门，混着水声传进商白御的耳朵里。 他洗头的动作一顿，泡沫顺着脸颊流下。 “系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乍一听像是小孩的哭声，但再仔细琢磨，竟然有点像某种动物的叫声。 门外的鱼歇斯底里叫着，由于高压，眼珠砰地爆出来一颗，弹在地上，啪嗒啪嗒滚动到墙角。 系统真切地叹了一口气：“宿主，你上辈子的缘分来找你了。” 4. 缘分 商白御冷静思考几秒，但上辈子所谓的“缘分”实在太多，一时间不能确定到底是哪段。 他问系统：“具体是什么东西，我打得过吗？” 系统：“难说。” 商白御迅速把泡沫冲干净，慢慢退出喷头的范围，穿好睡衣。 他并没有关掉水，怕打草惊蛇。 浴室的半透明门外，一道短短矮矮的黑影竖在门口，来回晃动。 那道影子慢慢拉长，扭曲成一团。 这次，明明白白一声鲸鸣从门外传来。 商白御这两辈子加起来听过一次鲸鸣，这是第二次。 他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是他吗？” 系统说：“根据我的判断，应该是的。” 门外的影子逐渐凝实成一个人形。 紧接着，门被敲响了。 “不好意思，您还在洗澡吗？” 少年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想见您一面。” * 今夜，异种管理局的大楼灯火通明。 “我擦，这怎么回事，二区为什么数值这么高？！” “到底是什么东西聚在那里啊……” “真服了呃，又要加班了，我女朋友还约我吃饭呢。” 锦川接过同事递来的咖啡。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紧紧盯着屏幕。 “这破地方，不会有两个A级异种吧……？” 二区的污染数值在晚上七点后就开始飙升，一直到现在没有停下来。 这意味着，有高级异种出现在这里。 锦川倏地起身，板凳向后拖动，发出刺耳的响声。 “文竹，把东西带上，出任务。” 他的心情不太好。 之前几次试图约商白御出来未果，这下又碰上加班，估计没个十天半月加不完。 锦川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 为了人类，牺牲一点点个人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没错。 他们在这个岗位上，就应该这样。 文竹慌慌张张跟上。 他的左脚刚刚踏出门槛，肩膀忽然被拍了两下。 “小文，你拿着这个。” 他的手里被塞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面色苍白的女人在文竹身后开口：“别紧张，你刚来没多久，以后这种事儿多着呢……记得自己带个防身的武器。” 文竹紧紧握住枪：“好、好的！谢谢孟队！” 异种管理局的武器都是用特殊材质制作而成，不会伤害到人类，只针对污染进行打击。 由于局里几乎人人都是污染物，为了不痛击友军，每个人入职前都进行过培训，保证不会有误伤情况发生。 污染物和异种靠着身体内的污染活动，这把枪里的子弹可以麻痹污染部位，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 孟淼抱着胳膊靠在一边，虚弱的脸上浮现出微笑：“……我已经不是队长了，不用叫我孟队，快去吧。” 她看着文竹跑出屋内，目光转向屏幕，小声叹气：“这污染什么时候是个头……” “……” 孟淼又想起了那位灰发的后辈。 “如果是他在的话，管理局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好一点呢……？” 路过的员工听到她的话，也叹了一口气：“要是商白御在的话，应该会好很多吧，至少气氛不会这么紧张。” 商白御对人对情绪简直敏锐到一种境界，有员工情绪低落时，他会坐在一边递来一杯热咖啡，认真听别人倾诉。 和他在一个办公室的员工不管多累多难受，看到他那双格外真挚的蓝眼睛心情会好很多。 员工摇头。 可惜，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人在局里了。 * “很抱歉打扰到您，我并没有恶意。” 商白御眼睁睁看着门被融化成一团半液态状的东西，紧接着，一只手从中伸出。 那只手的手背画满了诡异的图案。 我的浴室门—— 商白御的眼睛睁大，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就这么流成一滩。 他把水关上，脸色明显有些不好：“没看见我在洗澡吗？还有，你把门弄坏了，这房子不是我的，你得赔钱。” 少年终于把头探进来，眨眨眼睛，“但是您明明穿着衣服。” 他看起来只有十几岁，肤色很深，一头柔顺的黑发散在身后。 如果不是额头那根大概有十几厘米长的角，他就和所有普通的运动系少年一样，朝气蓬勃，散发着青春活力。 商白御盯着对面的少年看。 “……还真是他。” 商白御上辈子见过一次真正的鲸。 当时的他刚过三十五岁生日，级别却已经达到B级，是所有B级员工中最年轻的一名。 这份任务自然而然交给了他。 那只独角鲸是在东部海岸被人发现的，仪器检测他至少有A级。 异种和污染物并不是相同的东西，只有污染达到一定数值才会异化成为异种。 大部分异种没有神志，完全被欲望驱使。但一小部分异种则保留了人类的思维，能够在人类和异种之间来回变换形态。 A级异种十分少见，由于思维方式与低级异种不同，他们更倾向以人类姿态行动，而这只独角鲸却一直以异种形态在海洋中游荡。 他显然出了什么问题。 少年弯下腰，朝他行了个华丽的礼，抬起头时脸上挂上了真诚的微笑，“您好，我叫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您面对面交流一些事情。” 他的嘴咧开，里面的牙密而尖锐的，像深海中凶猛的鱼类。 商白御问系统：“我要是和他打起来，谁赢的概率大一点？” 系统给出答案：“虽然你大概率打不过他，但赢的应该是你，毕竟你有万人迷buff叠加。” 商白御做了个手势，指了指门外：“出去说。” 京乖乖从浴室离开，嘴却一直没有停下：“我还以为您会直接解决我，或者给管理局打电话……” “不要老活在你以为的世界，我和管理局没有任何关系。” 商白御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水，往嘴里送了一口。 京愣住，片刻后才撇撇嘴：“你怎么说话像我妈一样。”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条腿来回晃荡，十分符合他的外表年龄。 “有事快说，我时间很宝贵。” 京瞬间坐直身体：“好吧，我是来向您介绍我们的组织，弑神会。每当有新的有潜力的污染物出现，我们的神就会发出指示，让我们帮助他成功晋升为强大的异种。” 他将手伸出，手背向上，展示那片皮肤上的刺青。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图案，像是一只半睁的眼。 刺青游走在他的皮肤上，似乎有生命一般。 商白御看了半晌，想再仔细观察时忽然感觉脑内一阵刺痛。 京将手收回，“好啦，看这么一会儿就够了，这是我们追随的神的印记，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 商白御揉了揉太阳穴，对系统道：“邪/教组织经常干出祭天同伴的事情，我现在怀疑上辈子他就是被祭天的那一个，傻乎乎的。” 系统：“……” 京打量着商白御，男人不仅脸长得好看，身上也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他还没有成年，但由于是高级别的异种，对污染的味道格外敏感。 他能感受到，这股香味并不是香波或者香水的味道，而是从身体里散发出的味道，格外勾人。 与这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一样，对方的污染源也有些不同寻常。 他竟然无法识别对方的污染源是什么。 京斟酌语句：“你好特别，和我认识的污染物都不一样……” 商白御听到这话，更头痛了：“打住，别。” 他很认真地对京说：“你把所有东西都说明白，别废话，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已经给足了你面子……还有，少刷短视频。” 这话太弱智了点！ 京的笑脸僵住，有些恼火地磨牙。 他招揽了那么多人，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壁。 他实在想不通面前的男人为什么会如此无动于衷。 甚至还在教育他！ “……好吧！那我直说了，我觉得您可以考虑一下加入我们的组织，没有组织的污染物是很难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 京继续。 “异种管理局管理着那群听话的污染物，虽然他们对自己的定位是人类，但怎么可能……平民百姓如果成为污染物，不仅会吸引同污染源的污染物，还会因为没有防护器具而加重感染，成为异种只是时间问题。” 京抬手指了指自己头上的角，“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污染源，但你这房子周围的异种可不少。你刚刚感染不久吧，我们这里有很多污染物和你一样，加入我们是很好的选择……不要怕，污染是正常的，这年头谁没点污染呢？” 归属感很重要，京小小年纪已经拿捏人性，用这种方法招揽了很多人。 他在衣服的侧兜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块手机。 手机看起来有些年头，屏幕裂成几块，背面也布满划痕，但奇迹般的还能使用。 京捏着手机翻翻找找，将手机递给商白御。 “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进我们的内部论坛看一眼，绝对比你自己当独狼生活要好一点。” 商白御大概扫了一眼。 论坛整体是灰色调的，看起里十分古老，上面用宋体打着几个大字。 “污染物交流处。” 他收回视线：“我想了解的时候会了解。” 京鼓着腮帮将手机收回来：“你这什么反应！” 商白御摸摸下巴，湛蓝的眼里满是真诚：“好啦，正常人面对你这样入侵，应该早就吓坏了，我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已经不错了。” 京被噎了一句，脸上出现十分生动的不悦表情。 商白御转而问起他最关心的事情：“你怎么进来的？我的鱼呢？还有。” 他指了指化了一半的浴室门，“明天房东得过来，我得赔钱，但这是你干的。” 京的表情凝固。他犹豫片刻，还是拿出手机，语气明显有些低落：“给我二维码，五十块钱够吗？” “够了。” 商白御从茶几上捞过手机，调出二维码的页面。 京转好钱后便起身，又朝他行了个礼，“我得走了，不然等会有麻烦。” 他的身形逐渐扭曲，身体像燃烧的蜡烛一样融化，最后整个人融成一滩黑水。 商白御静静看着地上的这滩东西，“你会留下痕迹吗？很晚了，我不想打扫卫生。” 黑水很明显晃动了两下，整个房间的灯甚至都熄灭了一瞬，室内的温度下降了一截，但商白御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不会……你能不能别说扫兴的话，你真是多余在脸上长嘴。” 京咬牙切齿道，他慢慢流淌进瓷砖的缝隙之中。 “对了，我还是觉得你换个地方住比较好，真的……” 声音逐渐消失，最终，整个客厅只剩下了商白御一个人。 他把最后的一点水喝完，盯着地板看了很久，眉毛皱成一团。 “系统，你说我要不要拖一遍地？……真讨厌小孩。” 系统：“……” 系统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不用”，然后有些一言难尽地下线了。 它大部分时间也想不通商白御到底在想什么，干脆就不想了。 商白御独自坐在沙发上。 上辈子他遇到京的时候，对方已经成为完全没有神志的异种。 一般来讲，这种情况下的异种会控制不住伤人，但他却只是呆呆地在海里游荡，偶尔撞到路过的渔船。 当年，身穿管理局制服的商白御用枪抵着鲸鱼巨大的眼珠，开口：“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先友好沟通，再进行处决。 而独角鲸却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意识到危险降临。 商白御将枪收起来。 他摘下手套，抚上独角鲸头顶的尖角。 独角鲸有些不适地扭了扭，但却没有躲开，发出温和的叫声。 商白御摸了他很久，海浪拍打在礁石上，远方传来海鸥拍打翅膀的声音。 这一片海域十分广阔，湛蓝的海水和他的眼睛是一样的颜色，充满了自然的气息。 独角鲸没有说话，但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呆在这里，任由对方抚摸自己。 商白御久违的感受到了宁静，他闭上眼，身体靠在潮湿的鲸鱼身上。 这只庞然大物颇具灵性，轻轻叫了几声。 “……作为回报，我会放你离开。不要再靠近这里了。” 商白御将枪对准天空，在扣响扳机时，忽然听到身下微弱的声音。 独角鲸的眼里流出了眼泪，它张开嘴，竟然口吐人言：“妈妈……” 商白御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角：“走吧，走到没有人的地方。” 独角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潜入大海深处。 “……” 商白御躺在沙发上，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好像过得也不是很好。” 他摇摇头，从沙发边缘捞起手机，熟练地输入一串字母。 页面不停加载，最终，灰色的界面出现在屏幕上。 他随便翻看着网页，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怎么这破页面这么卡？” 商白御坐直身体。 他上辈子最后的时候也给自己找过退路，但是直到死都没找到机会脱离异种管理局。 污染逐年加重，污染物和异种越来越多，那时候，民间组织也已经有很多。 管理局接到的任务越来越多，员工们也逐渐对自己曾经的认知产生了猜疑。 商白御就是那时候接触到弑神会的。 这是一个及其神秘的组织，在污染最重的那几年频繁活动。 “信仰我们的神明，将伪神杀死。” “光明属于我们，我们将获得永生。” 商白御摆弄着手机，不断下拉页面。 上辈子，他一直没能进入这个论坛，但却把这串地址记住了。 这辈子的日子比上辈子好过太多，如果不是京提起，他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去了解一下这个神秘的组织。 这次他很顺利进入了论坛。 整个论坛的布局十分简洁，分为三个区域。 交流区，交易区，还有资讯区。 交流区的用语十分奇怪，看起来像是什么黑话。 “中盛路三花小猫一枚，可领养。” “天杀的白章鱼怎么又到二区了，大伙小心行事！” “臭虫们天天加班，光污染啊！我住隔壁，晚上闪瞎我的眼。” 交流区的最顶部飘着一个标红的帖子。 后面还跟着一个“封”字。 看起来就有什么问题。 商白御好奇地点进去。 他眯起眼睛，读出标题：“……二区中心路的小崽子？” 标题是：二区中心路的小崽子，谁家的？闻着挺香，没人认领的话我就上了啊！ “……” 商白御想了想，自己现在租住的房子，似乎就在二区中心路。 ……好巧啊。 5. 找房 商白御一直是个直觉很灵的人，比如现在，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帖子的叙述对象就是他。 系统在他脑内说话：“宿主，其实你的灵感也是作为神的幼年体的一种能力……算了，有些东西不能和你多说，你意会一下。” 帖子的发帖人叫蓝色天空。 蓝色天空：最近在二区出差，总是闻到一股香味，后来lz发现是这片儿有个老小区，住着一只刚感染的小崽。 黑色的电子烟：蹲蹲，二区好久没有新崽子了。 论坛里的用户头像都是灰扑扑一片，除了名字，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蓝色天空：我蹲守了几天，发现他应该是独居，平时不怎么出门，所以想问一句是谁家的，要是没有的话我就上了啊？ 甜甜圈之主：首先排除章鱼家，他家就剩俩独苗了，怎么也生不出孩子啊！ 看到这里，商白御的眉头皱起来。 谁家的又是怎么回事？ 神秘蜥蜴：小孩吗？不是小孩的话，估计是独狼。 蓝色天空：不是小孩，蒙得很严实，看不清脸，但长得挺高。 神秘蜥蜴：那是独狼吧，可以去试一试。 商白御倏地站起身，又去检查了一遍门窗，才重新坐回沙发。 他身高184，绝对算不上矮。 系统适时上线安抚了一下他精神脆弱的宿主：“放轻松，现在你在屋里，很安全的。” 商白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但是京就这么进来了。” 他双腿交叉，整个身子埋进沙发里，继续往下翻看着帖子。 蓝色天空：很香，你们不知道，那种味道简直了，受不了。 蓝色天空：你们没人要的话，我真要去了啊，别和我抢，我明天马上就走了，趁着出差日子饱餐一顿。 蓝色天空：他家的窗帘透着光，有人在家。 商白御下意识往窗边一瞥。 这间出租屋的窗帘遮光效果不太好，如果是对面的话，看到光线是有可能的。 他站起身，将灯光关上后回到卧室。 “系统，关于弑神会和论坛，你知道多少？” 系统：“我必须要和你说的一点是，我知道的很多，但是能说出来的并不多。” 卧室里漆黑一片，商白御躺在床上，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射着整张脸，“你先说。” “论坛是弑神会为了组织民间污染物创造的，其实你也知道，民间有不少组织，但都是隶属于弑神会的。” “你可以理解为，老大是弑神会，底下养着一群小弟。” 商白御静静消化了一会儿这段话的含义，继续看论坛。 天使降临：说起来，我也闻到味道了，所以其实是这崽子的味道吗？ 神秘蜥蜴：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香，我好奇了，有没有二区的兄弟讲讲。 他大致扫了一遍，后面的跟帖基本都围绕在“这到底有多香”展开。 直到帖子的最后。 蓝色天空：刚刚打听到了，这房子是个老头的，老头竟然也是污染物。 蓝色天空：兄弟们等我好消息。 管理员A：由于涉及隐私，本楼暂时封禁。 信息由此中断。 商白御翻腾起身，盘腿坐在床上，沉默半晌才开口。 “系统，你有没有感觉到，我的生活有点偏离轨道了。” 系统：“其实你的生活一直都不在轨道上。” 商白御罕见地认同了系统的观点：“确实，正常人不会有一个神神叨叨的系统。” 系统：“……” 商白御又沉思，“所以说，不出意外的话，我明天会遭到一场袭击。” 他梳理了一遍得到的信息：“房东是污染物……明天他会过来，我还得赔他的钱。” 他最终得出结论：“这地方不太平，得赶紧换个房子了。” “上辈子给管理局当狗已经够受罪了，这辈子要是被这群污染物牵着走那太难受了。” 系统：“其实还有更好的方法，只要你升级够快，没人能打得过你就安全了，毕竟当神还是有好处的……京刚刚给你贡献了一大波经验，你再刷一点儿，到C级就能解锁别的好东西。” 商白御扒拉着手机，切换到看房app。 他不信别人，所以也没找过中介，都是自己亲自挑选住所。 …… 凌晨三点半。 “我想了一下，最好的方法其实是找一个郊区的房子，周边人少。” 商白御的手指灵活点击着屏幕，筛选出本市的郊区出租房。 “固定时间出去刷经验，把等级刷到我上辈子就差不多够用了，然后就可以完美度过我这一生了。至于什么神之类的，你们系统没有硬性要求必须要我成神吧？” 系统：“没有是没有……不过。” 系统：“宿主，你终于开窍了。” 竟然懂得刷经验了。 商白御的脸上露出了无奈又烦躁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不然呢，谁知道过日子都那么难，还得提防那群狗东西……” 他的双眼紧盯屏幕，忽然在页面的某一处停下。 “我记得这片小区出过事。” 商白御指着图标缓缓道。 “大概是我快到B级的时候，隔壁警局向我们求助……这小区每年都有人打电话说闹鬼，警察过去了解情况总是一无所获，没办法了，所以找我们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点击，页面弹出了租房的详细信息。 香格里拉公馆，北区3栋1333号。 月租金1000，押金1000。 商白御如今居住在二区。一区和二区是市中心，四区以外就算郊区。 香格里拉公馆位于七区，属于点个外卖都困难的那种。 “……这时候应该已经出事了，这片小区本身住的人就不算多，闹鬼以后人更少。” 正符合他的要求。 商白御仔细阅读了一遍详细信息。 页面的底部附带几张实拍图和平面图。 这房子的面积不小，有一百六十平，租金竟然这么低。 装修风格十分简约，是商白御喜欢的类型，设施齐全，没什么居住痕迹。 如果这些图片真的都是实拍的话，这看起来是间新房。 一间新房租金这么低，即使地段不好，按理来说是很容易被租出去的。 但联想到这里的闹鬼传闻，本地人知根知底，不敢来租；外来务工人员也不愿意选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住。 合理。 页面上有联系房东的按钮，商白御尝试着点开，从系统给的几句话里选了一句“您好，我有意向租房，想了解详细信息”，点击发送。 几乎是同时，这句话的状态便变成了已读，顶端的状态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三秒后，页面弹出了新的气泡。 房东78dp0：你好，我的联系方式：wzy0216，网站回复不及时，可以加我好友详谈。 商白御复制了这串数字，切换app后黏贴。 屏幕上弹出了房东的好友页面。 房东看起来是个年轻人，整个账号从昵称到头像都透露着一股青春洋溢的气息。 头像是两只软萌的卡通白章鱼，一大一小，十分亲昵。 他的个性签名也充满个性：工作日两小时内没回复请打电话197XXXXXXX。 估计不是学生就是社畜，这个时间还在线的话，是学生的可能性大一些。 商白御随手发了个好友申请。 先聊聊看看，反正隔着网线，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房东还没有通过好友，在等待期间，他又切回污染物论坛。 “系统，你说我要是钓鱼执法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 商白御看着论坛里的交易区和咨询区。 交易区类似于人类的二手海鲜市场，当然卖的东西不止二手，也有些新奇的东西。 什么A级异种掉的装备——据说吃了以后能暴涨到S级的蚌珠。 还有D级污染物的耳朵，可以充当监听器适用。 商白御看着页面上灰扑扑的蚌珠，嗤笑一声：“一看就是胡扯。” 论坛内各种悬赏、求购，五花八门，十分丰富。 系统：“你可以钓一个试试，走钓系美人路线。” 商白御：“那我觉得不如走上吊美人路线。” 系统沉默，决定暂时闭麦三分钟。 房东迟迟没有回复，商白御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论坛上面。 他忽然被其中一个帖子的标题吸引了目光。 “污染物交流大会将在七区举办，日期：四月二十九日。” 商白御对系统道：“我想去尝试一下钓鱼，你觉得如何？” 他差点忘了，过不了多久就是污染物大会开始的日子。 上辈子的商白御也试图潜入过污染物交流大会，但以失败告终。 那里戒备森严，只有污染物和异种才可以进入，是各派组织招揽人才的好机会，也是普通污染物和异种一步登天的机会。 管理局曾经在开会时称污染物交流大会为“臭虫派对”，并声称作为高贵的人类，他们无法融入臭虫是有道理的。 商白御觉得这是在强行挽尊，当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却没料到被记者抓拍作为新闻链接首图。 配文是：管理局局草霸气一刻！面对异种不屑一顾！人类终将战胜污染！ 新闻发布的那一天，锦川和孟淼笑得整栋楼都能听见，并且时不时都要拿这件事鞭尸一下。 翻个白眼能让人唠一辈子。 虽然没到三分钟，系统还是上线表达了它感动的心情：“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咸鱼的人，宿主，大胆去钓！” 商白御翻了个身把手机关上，“不，我只是想让自己未来的生活好过一点。” 说完，他便闭上眼睛。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得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面对明天的事情。 * 早上九点四十五。 商白御被一阵闹钟声吵醒。 他晃晃悠悠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胳膊，把闹钟按灭，随后才将头探出被窝。 系统：“早上好，我的宿主。” 商白御没有回答。他睡眼惺忪，眼神十分呆滞，脸颊上甚至还有印出的红痕。 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灵魂出走的痕迹。 他面无表情地走进浴室，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哗啦哗啦的淋浴声。 今天，房东会在十一点过来。 商白御特地定了闹钟，起来洗漱后还有时间休息一下，给自己弄点吃的。 他吹干头发后走进厨房，脚边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在看清周围的情景后猛地停住脚步。 “……” “……我靠。” 这张漂亮的脸上终于有了生动的表情。 厨房的地板上满是血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乱爬，堪比凶杀案现场。 屋子的角落躺着一只死鱼，它的眼里已经完全失去光芒。 而脚边，一颗烂了一半的眼珠正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现在是上午十点十五，商白御血压飙升，恨不得穿越到几个小时前，抓着京的角强迫他狠狠拖地。 6. 想吃天鹅肉 商白御好不容易打扫完卫生，身心俱疲瘫坐在沙发上，饭也没来得及准备。 那条死鱼已经被他丢进了楼下的垃圾桶，永远安眠在垃圾堆内。 而现在，已经接近房东约定好的时间了。 系统小心翼翼开口：“宿主，你好点了吗？” 商白御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好得不得了。”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得不得了的样子。 商白御从身边捞过手机，忙了一上午，他还没来得及看消息。 一串一串的信息堆满了屏幕。 他忽略掉几个前同事前上司心怀鬼胎的问候，找到昨晚那位香格里拉公馆的房东。 对方已经通过了他的好友验证，还发了几条消息。 有事看签名：你好，是想租房吗？ 有事看签名：如果不忙的话可以过来看一下再租，这边环境挺好，就是通勤不太方便。 有事看签名：水电煤气费我负责，有什么其他问题你问就行。 商白御眼尾一挑，动动手指打了一行字。 一拳打爆世界：冒昧问一句，你这房子是不是闹鬼？ 系统倒吸一口凉气。 它的宿主竟然——就这么莽上去了！ 对面正在输入中的字样闪烁了很久。 有事看签名：么有，我这房子风水很好的。 有事看签名：打错字了，没有。 “噗呲。” 商白御没忍住笑出声。 鬼倒是不可怕，他是十分传统的唯物主义者。更何况这小区他上辈子还去出过任务，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根本没有鬼。 并且由于居住的人少，这小区连污染数值都不高。 他回了一句：好，那什么时间有空我去看一下？ 对方回了一句“稍等”。 商白御便切换软件，准备随便在污染物论坛看一圈。 刚刚点进去没几秒，门外便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 他往屏幕上方一瞥，时间正好跳到十一点整。 门外。 房东焦急踱步，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外形像瘦长鬼影，诡异又惊悚。 他的身后，一双漆黑的翅膀在楼道里局促地扑扇着。 男人催道：“怎么还不来开门？” 房东点头哈腰：“我再催催，我再催催。” 房东的脸上满是横肉，充满油脂的皮肤上滑下一滴冷汗。 他刚刚成为污染物没多久，他能感觉到身边的鬼影男很强，只是靠近一点，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战栗。 屋内的租客是不久前才刚刚来租房的，那时候，房东刚刚堕变成污染物，只是看着他的脸就硬了。 租客长了一张过分漂亮的脸，优美的身姿就像高贵的天鹅。 成为污染物的房东自然感受到了对方身上非同寻常的气息，馥郁迷人，吸引着他靠近。 但他十分胆小，只敢在自己的屋内偷偷肖像，不敢有什么实质性行动。 癞ha蟆吃不到天鹅肉，但癞ha蟆可以意淫天鹅。 房东在这间出租屋里装了监控。 商白御入住第一天，他在半夜兴致勃勃打开监控视频，等了很久，画面却一直是漆黑。 房东等了半天才意识到，监控坏了。 “……小商啊，开开门，是我。” 房东再次敲门，用余光看着鬼影男的脸色。 李柯拍打几下翅膀，毫不掩饰的目光投向门内。 现实生活中他是个非常普通的上班族，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人生赢家，有漂亮温柔的老婆和乖巧懂事的女儿，生活美满，家庭幸福。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光是抑制自己对身边人类的食欲就几乎消磨掉他所有的耐心。 李柯一直卡在C级最底层，并且由于污染源特殊，原始欲望来得更猛烈。 他迫切地想要吞吃几个污染物，压制住自己对妻儿的食欲。事实上，他已经偷偷吃了很多人和污染物了。 房东抖动着身上的肉，抬手敲了敲门，“小商啊，开门啊。” 门内似乎有了些动静。 李柯有些焦躁，又催了一次：“怎么还不开门，是不是你露馅了？” 他身边散发出的寒气让房东差点软了腿。 房东的眼里闪过一丝怨恨。 如果不是对方答应他，事成之后会想办法治好他的腿，他才不会干这种事情。 他自己都还没吃上屋里的肉呢。 前几天他还控制了一只同源的低级异种，结果没想到人没搞到手，异种却被管理局的人给抓住了。 门内终于传出了声音：“……不好意思久等了。” 随着吱嘎一声，门被打开。 商白御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门后。 他细碎的淡灰发丝垂在眼前，那双蓝色的眼睛直直盯着房东。 房东不由自主呆愣在原地。 对方一身风格清新的居家服，微长的灰发被拢起，整体散发着一股柔和的气息。 简单来讲，有一种任人蹂/躏的人夫味道。 他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下腹一紧。 商白御让出一条道路：“张叔，进来吧，还有件事情要和您说。” 被称作张叔的房东这才浑身一抖，支支吾吾道：“……嗯、好！小商啊，我还带了个人来，你不介意吧？” 他指了指身边，“是张叔亲戚家的孩子，等会我们还有点事儿，就顺路一起来了。” 此时的李柯恢复了人形，他穿着一身西装，头发整齐梳在脑后，黑皮鞋擦得锃亮。 他朝商白御笑了笑，“你好啊，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事，不打扰。” 商白御转身往里走，两人紧随其后，在进入门内时忽然呆住了。 灰发男人的手里提着一把锋利的菜刀，刀上还沾着些淡红色的不明液体。 液体啪嗒一声滴在地板上。 空气顿时凝固了。 商白御仍然是那副表情，缓缓低头，“不好意思，刚刚处理了点东西，本来为了迎接你，刚拖了地的。” 李柯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能闻到，屋内有一股淡淡的腥味，还有高等级异种存在的气息。 张叔也敏锐地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商白御，开口问：“小商啊，你这是弄什么东西呢？” 怎么还把刀给带过来了？ 商白御言简意赅：“杀鱼。” 门外的两人顿时脑补出了各种可能，脸色白了半个度。 什么鱼要现在杀？ ……这鱼真的是鱼吗？ 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屋。 商白御提着刀，转身进了厨房，拿出两只接待客人用的杯子。 杯子上还有斑斑点点的深红色喷溅状液滴。 张叔这次什么也不敢问了，只能挤出笑容，接过倒满茶水的水杯。 商白御坐在沙发上，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对了张叔，浴室门坏了，我赔给你吧。” 张叔摆摆手：“没事没事，小事……” 商白御将手机推到桌子上，他的声音在看到屏幕上浴室的照片后戛然而止。 “……” 张叔勉强笑着，用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哎，小商啊……这门怎么、化了呢……哈哈。” 商白御答：“杀鱼杀的。” 张叔和李柯对视一眼，两人的内心都产生了相同的想法：果然，这人不简单！ 商白御在张叔心里的形象顿时从柔弱的单身小美男变成了阴暗的精神病杀人魔。 他心有余悸，幸好监控在第一天晚上就坏了，万一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被灭口了怎么办。 商白御拿过手机，给张叔转了五百块钱，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 “不好意思，这些钱应该够用了吧？” 他的嘴角是上扬的，但眼里却没有笑意。 张叔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他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李柯。 李柯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来都来了，已经没有退路了，这样的污染物放任下去，成长为异种后将会是个巨大的麻烦。 而且，对方身上的香气一直勾着他的神经末梢，异种的本能告诉他，吃掉面前的男人，他会进阶到另一个境界。 富贵险中求，莽一把！ 商白御起身，“失陪一下，我去找点东西吃……”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李柯暴起，整个人变形扭曲，背后伸出两只巨大的黑色羽翼。 整个空间顿时变得黑暗。 “嗬嗬——” 他的脖子伸长，脸裂成两半，一张巨大的鸟嘴从中伸出。 系统在商白御的脑内迅速开口：“他的污染源是【清道夫】，食腐，污染储存在翅膀里。” 这是一种特殊的污染，和【异胎】一样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生物。 这些东西都是在污染降临以后出现的。 屋内的窗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裂缝浮现在玻璃上。 商白御迅速跑进厨房，抄起菜刀往李柯身上甩。 和他平日里懒散平和的形象不同，这一下又快又狠，带起一阵疾风，吹得厨房里的橱柜哐哐作响。 李柯猛地一顿，但很快尖啸一声，向商白御扑去。 他此时底气已经没了一大半，对方释放出的气场显然不是刚被污染的污染物会有的。 这种心态、这种身手…… 他绝对不是普通污染物！ 异种猩红的双眼咕噜咕噜转了两圈，心里已经有了其他打算。 如果没办法把眼前的人吞吃，那么就把房东吃了，至少不算白跑一趟。 张叔被这一幕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缩在沙发侧面的角落，瑟瑟发抖。 他只是一个弱小的污染物，根本没见识过这样的场景。 商白御眼眸微动，趁着对方动作的间隙，灵活闪身。 他一脚踹上李柯的肩膀。 “砰——” 这一下踹得实在，很难想象这样单薄瘦削的身体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力量。 李柯被踹飞在地上，面部由于剧烈的疼痛而扭曲得不成样子。 没等他缓过神，商白御便狠狠踩上他的肩锁关节。 “呃！” 李柯被这一连串操作弄得晕头转向，无法维持异种形态。 他的身形慢慢恢复成人类的样子，只有一双翅膀在身后无力地扑腾着。 他怎么也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爆发出如此的力量。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别的方法。 李柯的表情变得狠戾，他的脖子骤然拉长成长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扭动到商白御的身后。 他张大嘴，腥臭气铺面而来，一股黑雾从他的体内喷射而出。 张叔尖叫一声，他感觉到身体的一部分被分解，重塑，剧烈的疼痛席卷了全身。 他摇摇晃晃，连滚带爬努力靠近门口，想要自救。 如果有人看到他，就会惊讶地发现他的四肢已经被昆虫的肢体替代。 ——C级异种释放的全部污染足以让污染物堕变成异种。 商白御只感觉到身体中突如其来一股热意，他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感觉弄得浑身一抖，闷哼出声。 李柯窃喜，他觉得大事很妙。 美人紧蹙眉头，眼含春光，一看就虚弱得不能再虚弱。 只要能成功吃了他，自己的实力就能获得大幅提升。 不过…… 他扫视着面带痛苦的商白御。 对方的身体很强大，很符合他对后代容器的需求。 异种很难诞下后代，特别是混血后代。 李柯的亲生女儿身体不好，从小大病小病不断，妻子因此十分自责，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孩子。 但实际上，混血种后代很难存活，他的女儿能长这么大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他们夫妻两个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但却总是备孕失败，妻子崩溃，李柯也心烦。 李柯的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下。 似乎，也不是只有吃掉他这一种选择？ 7. 暂住 嘶啦—— 李柯的后背伸出一根细长的血管，那根血管黑得发紫，顶端还带着尖锐的刺。 那刺长得吓人，不断流出发乌的液体。 那是他异种形态下用来繁殖的东西。 商白御捂着腹部，他眼睁睁看着那根丑陋的东西冲他而来。 被这种东西捅进身体，不管是男是女都会开始孕育生命，为施暴者生下异二代。 肚子里的东西会不断汲取母体的营养，让受害者日渐虚弱，最终死去。 商白御浑身发烫，他完全动不了，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 这辈子才刚刚开始，他不愿意就这么被毁掉—— 系统忽然开口：“就是现在，宿主，看他的眼睛。” 商白御下意识抬头，对上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李柯的动作猛地停下。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充满各种情绪，不甘、愤恨、绝望，还有……怜悯？ 他呆呆地望着商白御，内心忽然生出一股莫名而来的想法： 如果和这个人诞下后代，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商白御喘息着，用尽全身力气举起刀。 …… 与此同时，二区中心路的筒子楼下。 锦川叼着烟，起身拍了拍坐在长椅上的男人：“兄弟，你也是闻着味儿过来的？”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大喜：“兄弟，你也是吗？” 锦川没有穿管理局的制服，而是穿了一套休闲套装，但手上仍然戴着手套。 他微微一笑，将烟掐灭：“当然……” 而后悄悄向身后比了一个手势，转身走进筒子楼堆。 公共长椅上的男人见状也起身，正准备跟上，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忽然拦在他的面前。 “你好，请跟我们走一趟。” “！？” 男人直到茫然坐上前往异种管理局的车，都没有想明白自己的异种身份到底是怎么败露的。 这片区域有不少异种潜伏在暗处。他们有的是得到消息，想要过来分一杯羹；有的则是闻到了这里不同寻常的气味。 异种的鼻子要比污染物好使，锦川在外围根本没闻到有什么气味，但进入筒子楼后，终于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活动两下肩膀。 肩胛骨处的小翅膀有点发痒，说明这里的污染浓度有些高。 他没带检测仪，只能先这么上去。 锦川深吸一口气，压下这股麻痒，继续向前。 楼道内的自动感应灯应该是坏掉了，周围十分昏暗，锦川摸出枪，小心翼翼往上走。 一步，两步，三步。 楼上，气味传来的地方忽然有些声响。 “……我都说了我只是好端端待在那里，就被你抓去送人了！” “那你闲的没事跑到死鱼身上干什么？” 他猛地抬头，和两双眼睛对上。 京和文之亦一起看向站在楼梯间里的黑发男人。 锦川有些意外：“文之亦？你怎么在这？” 后者脸上露出了青涩的笑容：“锦哥，我路过，接个人。” 文家是个大家族，各种血缘关系十分复杂，文之亦是文竹同父异母的哥哥。 文竹有好多半个亲哥半个亲姐，文之亦是其中比较熟络的一个。 偶尔，文之亦还会接文竹下班，一起出去吃饭，管理局的人也因此眼熟他。 锦川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打了个招呼以后便开口：“我们出任务，麻烦避让一下，抱歉……等下你弟弟也会过来，估计快了。” 他的本意是：都是一家人，快中午了，事情结束以后可以顺便聊几句。 文之亦：“我觉得等他过来时间不太够。” “……嗯？” 没等锦川反应过来，文之亦便猛地踹向房门。 “砰——！” 老旧的屋门不堪重负，完全倒下。 顿时，一股勾人的香气混合着血腥味铺面而来。 京捏着鼻子咳嗽了两声：“我的天，这里什么味道……” 作为一名即将成年的高等级异种，他很确定这股香味味道勾起来的并不是食欲，而是另外一种欲望。 比他晚上闻到的要更加浓烈。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 锦川也联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可能性，他迅速踏入门内，在看清屋内情景时一个急刹车。 “……” 商白御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我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呢，怎么过来了？” 他面带红晕，双眼迷离，说话间剧烈喘息着，但声线仍然很冷静。 锦川的视线移到他的手上，卡壳了一下：“呃，出任务……你手里这是什么东西？” 商白御一手拿着卷刃的菜刀，一手抓着一只满是黑色羽毛的翅膀。 闻言，他手一甩，把翅膀丢给锦川：“来活了，新鲜的。” “……我靠！” 锦川慌慌张张接住翅膀。 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没忍住震撼。 ——怎么会有人徒手撕异种？？ 而且…… 他环视四周。 这间出租屋已经看不出原样，地板上是黑红相间的液体，瓷砖碎裂成一块一块的碎片，墙皮都掉下来不少。 窗户的玻璃则是全部碎裂，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一看就战况激烈。 穿着居家服的男人脚下是一只……姑且称他为人，这东西扭曲在男人的拖鞋底，时不时抽搐两下。 京第一个反应过来，在文之亦身后探头：“你把他杀了吗？” 商白御这才扭头，但没有回复他的话，而是顺着这个方向望向了白发男人：“你……？” 他对这人还有些印象，只是有些疑惑。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聚在这间出租屋里？ 商白御觉得脑袋有些发懵，应该是吸入过多污染的缘故。 他慢慢挪动到唯一幸存的椅子上坐下。 刚刚那只异种差点就要把输送卵的管道捅进他的后背，也幸好是在这种危机时刻，他的眼睛派上了用场，异种在与他对视时突然停顿住。 系统说，对方激怒了他，并且直视了他，那么就要付出代价。 毕竟是神的幼年体，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 商白御在脑袋不清醒的状态下竟然接受了这个离谱的解释。 “……好巧，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文之亦温声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我来接孩子，馨馨她来朋友家玩，正好在这栋楼里。” 商白御想了很久，才把馨馨和朵拉头小女孩对上号。 他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但实际上大脑已经宕机很久了。 文之亦的视线下移，有些迟疑道：“你现在还好吗……？” 灰发男人的神情明显有些不对劲，看起来很没精神，垂眸靠在椅子上。 他的脸颊和耳垂还有些发红，就连手指关节都泛着粉。 商白御摇摇头：“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他在脑海里问系统：“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感觉，就像上辈子被天杀的同事下药了一样，浑身火烧一般难受。 最糟糕的是，他的肚子有点不对劲。 异样的感觉自小腹传来，让他忍不住想要蜷缩成一团。 系统：“要我说真话吗？” 商白御：“……” 他直觉接下来的并不是什么好话。 系统：“就是，呃，你会被异种释放出来的污染手动催发/情。” “咔嚓。” 椅子扶手被商白御掰下来一块。 他咬牙切齿：“你不是说我是神吗？怎么还会发/情？” 系统：“宿主，神也是有欲望的。” 锦川听到声响，一边打电话通知管理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药。 药盒上贴着一张标签，上面写着一长串数字。 “又徒手抓污染了吧……把药吃了。” “……谢谢锦队。” 商白御勉强接过药，从里面拆了一粒，直接吞进嘴里。 “哎——你真是……” 锦川刚想找水给他，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迅速，只能无奈叹了一口气。 “还有哪里不舒服就说，你先在这里缓缓……等会其他几个大队一起过来处理这件事，我先跟那边交接一下，等下要去医院的话我送你过去。” 商白御摇了摇头，他正在抵抗药剂带来的眩晕感。 药是异种管理局特制的，能够降低污染数值，让员工不至于堕落成异种。每人每周限量，看起来是一盒，但一盒里只有一板。 锦川给他的这盒是他自己的，上面还写着他的编号。 晕乎乎之间，商白御听到周围一片嘈杂，应该是管理局其他大队派来的人到了。 偶尔还有倒吸气的声音发出。 “这是……商白御吗？他不是离职了？” “是吧，看这风格……是他下的手吧？” 穿着管理局制服的员工们窃窃私语，时不时看向锦川。 商白御在职时喜欢一刀把异种的污染部位切除，然后再丢给其他人处理。 而这个处理的人一般是锦川。 有些员工小心翼翼打量着坐在一旁的灰发男人，心中冒出了疑问。 ——这人，怎么看起来和在管理局时不太一样了呢？ 似乎，多了一种……人夫味道？ 几名员工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先收拾，别废话。” 一位留着络腮胡、鼻梁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的男人扬声道。 员工们不敢怠慢，赶紧去收拾残余。 锦川走到他身边，点燃烟，缓缓吸了一口。 他们看着员工们把半死不活的异种和已经开始异变的房东抬出门，交换完消息后便闲聊起来。 “人在那呢，你不过去吗？” 男人吐出一口烟气，一副老成的样子：“喜欢就要去追啊……这世道，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就噶了，你还不抓紧点。” 锦川满脸惆怅：“他早就拒绝我了。” 刀疤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锦队，你这是怎么回事，不像你了啊？” 屋里的香味已经消散，只剩下来自异种的恶臭，员工们一边骂一边把异种抬出去，顺便把窗户打开。 微凉的风吹进来，吹得京打了个喷嚏。 “啊——切！” 他吸了吸鼻子，看着蹲在商白御面前的文之亦，闷闷道：“你这次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要参加交流大会吧？……也不对，这里是二区，交流大会在七区。” 京说完，没忍住笑了一声：“真是荒谬，两个高级异种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竟然完全没感觉。” 文之亦笑眯眯回了一句：“闭嘴。” 这间屋子只有这里勉强有地方落脚，他们挤在小小的角落，其他人也没有太在意，偶尔还有认识文之亦的员工来和他打招呼。 京撇了撇嘴，又转移话题：“说起来，你呆在这里真的没事吗？” 文之亦没说话，拿出手机蹲在商白御面前开始捣鼓。 他的手指灵活点击着屏幕，“最近要变天了，你自己小心点，别到处乱跑。” 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好”。 他和文之亦认识的时间并不久，只知道对方是弑神会之下一个组织的负责人，脾气大，难相处，还带了个小孩。 如果不是文馨馨喜欢和他一起玩，在第一次与文之亦见面时他就会被吃掉。 文之亦捣鼓完手机，站起身，“等会你把他接回家。” “呃，什么？谁？” 京一时间有些卡壳，他环视四周，除了管理局的人，这里只有一个闭眼休息的商白御。 “他啊，还能有谁？”文之亦露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似乎想不通对方为什么听不懂话。 “我等会还得送文家那小子回去，然后去找馨馨，还要去学校答辩，答辩完还要回家收拾房子，很忙，没空。既然你之前招揽了他，那接回去先帮我养养也没关系吧？” 京同样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叫帮你养养？我自己都养不活自己！而且他也不一定会和我走啊……” 话音刚落，面前的商白御慢慢睁开眼睛。 锦川正和接手任务的负责人交代现场情况，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刀疤男则是一挑眉，朝商白御挤眉弄眼，指了指锦川。 商白御没管眉飞色舞的刀疤男。 京有些心虚道：“你醒啦？” 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看文之亦坦坦荡荡的样子，那应该是不会听见吧？ 商白御嗯了一声，稍微活动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经过短短时间的修整，他身体的热度基本已经散下去了。 只不过，在他发蒙的时候，系统好像又说了些什么？但他没听清。 ……算了，等会再问。 锦川此时也注意到苏醒的商白御，他朝其他人说了几句，抬腿便朝这边走来。 “现在好点了吧？你今晚怎么办……要不要去我家住？” 以这房子的现状，显然住不了人。 锦川将一只手的手套脱下，用手背轻轻贴上商白御的额头。 商白御浑身一激灵。 他差点没忍住肘击过去，等了两秒，勉强避开对方的手，“我没事了，不用，谢谢锦队。” 锦川有些遗憾地放下手，又朝文之亦说：“文竹他临时有点事，等会再来，你要不……” “没事的锦哥，我先自己回去吧，正好我还有点事情。” 文之亦又恢复了他那副阳光开朗清纯大学生模样，堪称川剧变脸。 他和周围的人打了个招呼便先独自离开。 京在心里默默吐槽，又想起了对方嘱咐他的话，小心翼翼问商白御：“那你……要不要先住我家？我妈妈平时不在家，空着两个房间。” 锦川戴手套的动作一顿。 他用余光观察着商白御的反应，内心莫名紧张起来。 商白御正看着手机屏幕。 新房东给他发来了几条消息，告诉他因为要临时去答辩，所以下午没时间看房了。 他回了个好，又祝对方答辩顺利通过。 房东迟迟没有回复。 商白御倒是不急，他在哪里都能活。 他抬眼，在两人各自不同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好。” 京：“好，那你自己找……嗯？” 嗯？？同意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看文之亦又看看商白御，这才意识到对方接受了去他家暂住的邀请。 但是——文之亦那家伙怎么知道他会同意的啊！？ 8. 领域 锦川审视着对面的黑皮肤少年，个子不高，皮肤有些黑，脸上还有浓重的稚气。 在他的记忆中，商白御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 他刚刚张嘴准备询问，还没来得及出声，商白御便率先开口：“锦队，我已经不是管理局的人了，没必要那么关注我。” 商白御将眼前的发丝拢到耳后，蓝宝石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锦川。 不掺杂任何情绪，只是看着他。 锦川在一瞬间大脑断片。 他原本想说些什么，但又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愣在原地。 三五秒后，他才缓过神来，深吸几口气。 “那……小商你跟五队的队长去做个记录吧，有事再联系我。” 即使不愿意，锦川也没有理由强行留下商白御。 他看着走向刀疤男的商白御，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对方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曾经跟在身后的少年忽然变成了某种不可直视的存在。 锦川暗自思索：难道真如检查所说，商白御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简直像是被夺舍了一样！ 不远处的角落，商白御正站在刀疤男的面前，“再怎么说我也是从局里出来的，解决一只C级异种虽然麻烦，但也不是做不到。” 刀疤男审视着面前略显疲惫的灰发男人，他举起手里的录音笔，“你能保证你说的没有任何问题吗？商白御。” “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贸然接近异种，你胆子很大。” 商白御只是微微侧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丝虚弱：“我是锦队带出来的。现在可以让我回去休息了吗？” 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员工们顿时八卦起来。 “秦队怎么这么说话，这不是打锦队的脸嘛……” “商白御也是受害者啊，要我说，根本不该让秦队过来，谁不知道他的作风。” 新入职的员工疑惑：“秦队之前干过什么事情吗？” 老员工微微一笑：“等你呆久了就知道了。” 秦豪脸黑了黑，他摆摆手，“走吧走吧，以后注意点，专业的事情就得专业的人来。” 听到这段对话，其他大队的员工忍不住无语。 ——商白御这是能力强加运气好，普通人遇到这种袭击事件根本没有活路可走！ 商白御柔柔弱弱：“谢谢秦队，我记住了，以后被异种袭击不会再这样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拿刀砍人……” 秦豪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黑着脸一甩袖子，迈步离开。 商白御满意了。 系统的语调也明显很欢乐：“秦豪也给你贡献了一波经验值，恭喜你，我的宿主！这种人就是这样，别理他。” “是呢，”商白御在脑内回复，“上辈子他比现在更恶心，看着他的脸就想吐。” 上辈子的秦豪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茶水间堵住商白御，用不怀好意的语气调笑他，问他有没有和锦川接吻过，有没有做过。 对方脸上的疤痕看似充满江湖气息，痞气十足，但实际上是他第一任妻子用刀砍的。 秦豪不仅在外面嫖，还带人回家，丝毫不避讳家里年幼的孩子，偶尔还会把这些事情作为谈资，在酒桌上聊起。 他的前妻实在受不了，在某次撞见他时砍了他一刀。 “没事，反正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再恶心也恶心不到我身边。” 商白御浑身舒畅，他看向身边满眼震撼的京，笑眯眯道：“带我去你家？” * 京的家在四区。四区正好卡在市区的边缘，坐高速车要半个小时到。 不算远，但也绝对说不上近。 那里混杂着很多势力，外来者、没有归属的污染物，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异种。 高度自治带来的是自由和混乱。 对于普通人来讲，那里并不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但对商白御不同。 他上辈子去那里出过好几次任务，到四区就像回到家一样。 下午的车站人很少，一高一矮两个人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走着。 商白御在居家服外套了一件米色薄外套，他的行李并不多，只用一只小小的皮箱草草收拾了一下。 现在的天气还有些冷，微凉的分高吹过，他小声打了个喷嚏。 “别着凉了。” 京把外套脱下来，搭在他身上。 商白御一怔，“谢谢。” 上辈子，即使很多人喜欢他，也没人会给他披外套。 车站通道的上方悬浮着一行字：二区站。 检票口站着一只可爱的布偶兔子，它被幽蓝色的灯光照得有些滑稽，眼里的摄像头转了两圈，咔嚓一声，拍下照片。 二区的吉祥物是一只兔子，这里兔子衍生出来的形象特别流行，就连车站的人工智能检票员都换成了布偶兔子。 机械声从内部传出，随着叮咚一声，兔子晃动两下身体，从嘴里吐出两张车票。 “欢迎您乘坐城市快速列车，祝您旅途愉快！” 京在他身后跟着，隐蔽地观察着前方的男人。 对方的发丝在忽明忽暗的车车厢里闪烁着光，纤长的睫毛打下一层阴影，面色苍白，看起来格外脆弱。 列车疾驰，他看着闭目的商白御，忽然意识到，对方可能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弱小。 单单只是普通污染物不可能被文之亦注意到，还能跨级别反杀C级异种。 京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后知后觉有些心虚。 怀着心虚之情，在到达目的地后，京专门给商白御腾出了最大的那间房间。 还带独卫。 房子是很典型的三室一厅，让商白御感到意外的是，这里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我妈妈很久没回来了，她经常这样，所以平时是我一个人住。”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京解释道。 商白御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时间已经不早了，整理完毕后两人便下楼找了个小餐馆解决晚饭。 街角的灯光亮起，下班放学的人都出来游荡，街道上也热闹起来。 “上菜喽——” 两碗拌粉，一碗加辣，一碗加香菜。 商白御接过加香菜的那份，手腕忽然被什么东西一扯。 一根血红的丝线缠在他的手腕上，被接触的皮肤瞬间红肿起来。 京一边吸溜辣粉一边含糊不清道：“何、何姐，这系我朋友，别吓唬他啦！” 被称作何姐的高挑女人一手端盘子，一手掩面，笑意掩藏不住：“老弟，从哪拐来的小美人呀，认识认识？” 她的一只眼珠里有两颗瞳仁，几根丝线从脖颈后伸出。 系统无感情的播报：“宿主，你经验值又加了不少。” 商白御沉默，这才观察到周围全是奇形怪状的异种，头探到碗里，但眼睛却不住往这边瞟。 商白御：“……” 他对辣到不停哈气的京说：“快吃，吃完赶紧回去。” 太久没来四区，差点忘了这里是污染的天下。 ……这破万人迷体质真是受不了。 快速解决晚饭，两人便回到屋内。 商白御洗漱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系统说，之前他神志不清，还没来得及和他播报升级成果。 感谢管理局的员工还有锦川和京，给他贡献出一大波经验值，他进阶了，现在是C级。 普通污染物晋级要大量接触污染，异种则要吞噬至少二十只同级别的污染物或异种。 而商白御只是打了只异种，顺便在管理局众人面前卖了波惨，就直接升级。 这速度，是传出去会让一群污染物和异种得红眼病的程度。 系统：“恭喜你，但进阶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成功解锁了你的领域。” 商白御没有开口，他默默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片白雾缭绕的水池，明镜一般的水面没有任何波澜，透出底部清澈的影子，水中浮着一群金鱼。 金鱼颜色各异，静悄悄停在水中，如果不是偶尔翕动的鳃显示着它们的生命力，商白御都要以为这是虚拟图片。 “这是属于你的领域，宿主。” 领域一般是高级异种才会有的东西，实力强大的异种能拥有区域广阔的领域，甚至能完全覆盖两个区。 商白御疑惑：他才C级怎么会有领域？ 系统解释：“这是你原本就有的东西，无关级别。神的幼年体有一个领域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情吧？……其实严格来讲，这应该叫神域。” 商白御走近水池，盯着水里的金鱼，意念一动，手中便出现了一条鱼。 他抓住鱼，仔细观察。 鱼离了水不能活，但这条金鱼却痴迷地望着商白御，连呼吸都忘记了。 鱼的头顶缓缓显示出一行略显混乱的手写字。 【锦川：我喜欢你，我欣赏你，我想要你。贡献值：3000】 ？ 商白御：“……这什么鬼东西？” 系统回答：“这是你的鱼，你可以随时过来检查它们，后面的数字是它们给你贡献的经验。” 商白御将手里的锦川鱼丢回水池，溅起一串水花。 金鱼摇摇摆摆，扭头望向他，看起来竟然有些不舍。 水池的周围是一圈巨石，石头的间隙长满了杂草和野花，天空很蓝，蓝到有些不真实。 商白御干脆席地而坐，一条一条抓鱼。 这条是一只纯黑的金鱼。 【京：你有妈妈的气息，我有点怕你，但又想亲近你。贡献值：980】 他丢回水池，又抓出来一条。 【张力：我想得到你，我想毁掉你。贡献值：880】 张力是之前那间出租屋的房东。 商白御顿时觉得这手脏了，不能要了。 他问系统：“我能把鱼扔出去吗？” 系统：“当然可以，这是你的鱼塘，你可以随便处置他们。” 于是商白御站起身，捏着这尾鱼，用力甩胳膊扔到远处。 金鱼甩着尾巴，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随后消失。 他踮起脚远眺，四周一片云雾缭绕，完全看不清楚。 那里隐隐透出一些事物，并不是完全空洞。 系统：“对于鱼来说，你就是它们的神，你就是这里的规则，你有随便处置他们的权利……你可以控制它们的感情，控制它们的身体，如果它们令你感到不快，你可以惩罚它们。” “不可直视神，但神可以永远直视它们。如果神回应了它们，它们应该感激涕零。” 系统的声调逐渐激昂：“宿主，你现在还太弱小，这些规则只在领域内生效，等你逐渐变得强大——” 商白御忽然想起了和李柯打架时的场景。只有最后才触发了能力，成功把对方定在原地。 想来是那时候的李柯才归属进他的鱼塘，能被他控制。 他若有所思，收回目光后重新坐在巨石上，开始捞鱼。 第二天。 商白御从床上坐起身。 他昨晚几乎都在鱼塘里捏捏乐，把所有鱼都视察了一遍。 有些鱼给他贡献的数值比较高，有些则只有一点点。 不过没关系，只要人人贡献出一点喜欢，那他就可以迅速变强。 ……还，挺有意思？ 至少比上辈子自己不停打异种升级要方便。 商白御翻身下床，现在已经是中午，他决定开火做个饭。 京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有些惊奇道：“你竟然还会做饭？” “不然你以为我去超市是干什么的？” 商白御端着碗出来，食材有限，他只做了一道西红柿炒鸡蛋，又煮了些米饭。 属于食物的热气勾着京不由自主走近餐桌。 “……对了，最近你们有什么活动吗？人多的，污染物和异种多的那种。” 商白御舀了一勺汤汁淋在米饭上。 为了他下半生的幸福生活，他准备去尝试钓一下鱼。 虽然不喜欢自己的万人迷体质，但如果有利可图，也还算不错。 京一边扒饭一边含糊：“污染集市算吗？唔……” 商白御：“嗯？” “污染集市，七区的，这玩意和人类赶集差不多，明天晚上开放，你要去吗？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七区？ 商白御耳朵竖起来了。 香格里拉公馆就在七区。 ……那是不是可以顺路先去看一眼小区环境怎么样？ 9. 集市 “污染集市是一只S级的异种的领域，整个七区都在他的领域范围内……这有点像游戏里的表里世界，表世界是城市郊区，里世界就是污染集市。” “两个位面互不干涉，只有在能量波动大的时候偶尔会有些反应。” 天色渐晚，京一边走一边向商白御解释，“须衡，这是污染集市的主人，你要是见到穿着白色丧服的绿毛男记得避着点，他很强，没人打得过他，除了文——” 他说到一半突然噤声。 商白御饶有兴致：“S级？我还没见过S级的异种。” 京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反应，看到对方并没有特殊反应后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S级异种对于我们来讲已经算半步成神了，当然没那么好见到……你这什么表情！” 商白御：“好中二的形容。” “不是我这么形容，是大家都这么说。” 京数着手指，“在档案里的S级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他们的领域都很危险……不，不如说他们本身就相当危险了。只有须衡的领域定期开放，给大家摆摊用，还定了规矩保护大家的安全。据说他人还挺好，很温和，就是有点小怪癖。” 污染集市在所有区都有入口，京带着商白御来到四区的一座废弃公园，这里只有几盏昏暗的灯闪烁，周围时不时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凌晨三点集市开门，再等一会儿吧。” 京打了个哈欠，他拿出他的战损机，开始刷起短视频。 商白御则是登上聊天软件。 自从那天以后，那位房东就再没有联系过他。 他动动手指，打上几个字。 一拳打爆世界：你好，最近有时间吗？ 对方仍然没有回复。 “系统，你说香格里拉公馆的灵异事件会不会和污染集市有关系？” 系统：“我不清楚。” 商白御冷哼：“要你有何用！” 系统沉默了两秒，“其实有点用处的，但需要你提升等级解锁。” 商白御没再说话，手指一划切换到论坛，开始搜索污染集市相关信息。 求人不如求己。 污染集市是S级异种须衡的领域，每个月开放一次，为期一周，但并不是持续一周。 每天凌晨三点，领域通道开放，直到凌晨五点通道关闭。 如果没有在凌晨五点前离开污染集市，那么就会成为领域的永久居民，再也无法离开这里。 商白御刚看了几个帖子，衣角就被京扯了扯。 “快到点了。” 屏幕上的电子时钟跳到3:00，京收起手机，“从前面进去，你跟在我身边，不会出事。” 虽然年龄小，但京的实力在整个四区也是数得上数的，属于是靠谱的未成年人。 商白御非常心安理得地站在矮他一头的京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靠你了哦。” 京愣了愣，紧接着有些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说的好像你多柔弱似的。” 他嘴上这么说，耳朵却红透了。 商白御逗完小孩，笑意逐渐敛去。 他深呼吸几次。 躲在暗处的异种和污染物们也逐渐向中心靠近，黑暗之中，许多异种根本没有掩盖自己异常的部分，张牙舞爪的影子在地上隐隐晃动。 这幅场面，仿佛百鬼夜行。 废弃公园的中央，忽然出现了一扇红色木门。 系统开口：“污染集市虽然坐落在七区，但毕竟是领域内，而且是S级异种的领域……宿主，我只有一句话，今天凌晨五点之前必须出来。其他的我不好多说。” 京带着商白御靠近木门。 木门的上面缠绕着许多干枯的藤蔓，门的底部分布着深深浅浅的霉点，看起来像是长时间浸泡在水中。 一股腐烂发霉的气味铺面而来。 “吱嘎——” 门忽然打开了一条缝隙。 “拉着我的手，别走散了。” 京抓住了商白御的手。 随着一阵眩晕，周围的环境逐渐扭曲、变幻，色彩斑斓，像是掉进了万花筒一样。 商白御紧闭双眼。 “……D级异种耳骨……甩卖……” “升级大补丸！……按斤卖——” “瞧一瞧看一看！好兄弟茶馆新店开业！全场八八折——” 叫卖声逐渐清晰。 商白御睁开眼，此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完全不一样。 “喏，到啦，”京松开他的手，又想起什么似的解释，“不是我想牵你的手，这里入口不固定，怕你走丢。” 他指了指不远处：“去看看吗？这个月又有不少新商贩……唉，不过这里东西质量下降了不少，要不是带你见识，我都不想来了。” 商白御抬头观察。 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夜幕之下迷雾重重，黄光被打散成颗粒状，照出隐隐约约忙碌的身影。 “你知道香格里拉公馆在哪里吗？” 听到这话，京思考片刻，“知道是知道，我有朋友住在那里。你要去看吗？等逛一会儿我们就去。” 商白御点点头。 “走吧，我们得看好时间，天亮之前再走，到天亮的时候不太平，那时候走风险就大了……对了，今晚可不可以给我做夜宵？我想吃烤鱼了。” 京拉住商白御的袖口，他小心翼翼看眼色，在确认对方没有别的表示后才安心攥紧那一角布料。 商白御入住后包揽了买菜做菜的任务，京一度怀疑对方在饭里下了药，不然为什么他堂堂一只A级异种，会对普通人类食物这么上瘾。 商白御在脑内对系统说：“这小崽子还挺有意思，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说他了。” 系统迟迟没有答复。 商白御跟着京一起靠近人群。 雾气逐渐变得稀薄，宽广的道路旁边是一排排流动小摊，小摊前挤满了异种。 熙熙攘攘的声音刺激着耳膜。 京向他介绍：“这里卖的东西都不贵，但就是没什么好货，你看好什么东西先问问我，免得被人坑了。这里可没有退换货这一说。” 商白御探头，观察着周围的小摊。 刚刚叫卖的D级异种耳骨是一截小小的骨头，上面还带着血沫，新鲜到像是刚剃下来的一样。 摊贩戴着白帽子，大汗淋漓，一边扇风一边笑：“老板，来一个不？只要三十五块钱！” 这是论坛里据说有监听效果的东西。 有异种过来挑选，拣了两块耳骨。 摊贩乐呵呵擦一把汗，把两块小巧的骨头扔进塑料袋，拿出付款码。 “一共七十！” 异种拿着手机，试图砍价：“便宜点儿不？” “便宜不了！便宜不了！新鲜现杀的耳骨，这价格很实惠啦！” 异种只能咬咬牙付了七十块钱。 摊贩满脸堆笑，将袋子递过去后又扭头看向商白御和京，“老板，新鲜的D级异种耳骨！来一个不？” 京小声对商白御道：“别买这个，这是从活人身上扒下来的。” 对于人类来讲这种制作方法过于血腥，但在异种眼里这只是在普通不过的杀猪。 京怕商白御受不了，刻意隐瞒了这些细节。 商白御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 京微微讶然，他没想到刚刚污染没多久的人能对这种东西接受良好。 “我想去香格里拉，我在那里看好了房子，如果顺利的话能早点从你家搬出去。” 商白御小声对他说。 京应了一声，“那我们从西边出去，走几步就到了。” 见两人没有要买的迹象，摊贩有些遗憾地转身。 就在看到面前的场景时，商白御的瞳孔骤缩。 摊贩的身后背着一只扒了皮的猴子，黏腻的血顺着他的后背流下。 猴子饱含恶意的眼直勾勾盯着商白御，爪子挠了挠摊贩的后背。 它咧开嘴，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摊贩倏然回头，漆黑的双眼看着商白御。 这一小片区域忽然安静下来。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了，几道视线齐刷刷投向这里。 就连光线都暗了些。 一只长满鳞片的手突然拦在商白御面前。 这只手已经不像是人类的手，更像是鳄鱼或者是蜥蜴的前肢。 长着下勾尖锐指甲的手指伸出，指了指商白御。 “这个，多少钱？” 这话一出，商白御和京都愣了。 蜥蜴人长了一张国字脸，细长的眼睛流露出掩盖不住的贪婪。 他看向京，“你开个价，卖不卖？我出三万块钱，买你这只幼体足够了吧？” 人群中，有一位窈窕的女人高声：“我出五万！如果没被人碰过的……” 她伸出分叉的舌头舔舔嘴唇，“七万！” 女人的下半身是一条长长的蛇尾，反射着冷光。 她身上的威压显然比其他异种都要强，周围的异种见她发话便安静下来，但眼睛仍然没有离开商白御身上。 京暗骂一声，他抓着商白御扭头就跑。 “不能再逛了，靠，差点忘了这狗屎寻宝猴，天天跟个鼻涕虫似的扒拉人。” 商白御压下鸭舌帽，沉默着跟在京的身边。 寻宝猴是一种特殊的生物，也是污染源之一，被感染后背部的皮肤会逐渐隆起、开裂，肌肉隆起，形成一只猴子。 以血肉喂养出的猴子会逐渐生出自己的思想，与被污染者心灵相通，并且能识别稀有污染，以此来为被污染者谋求晋升的营养。 商白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记得这个污染源在自己刚进入异种管理局时就被宣布完全灭杀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商白御在脑内呼叫：“系统，系统。” 系统仍然没有答复。 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虽然这个系统平时表现得很谜语人，但从来没有发生过突然掉线的情况。 “不好意思冒犯一下。” 京忽然把手揽在商白御的腰上。 商白御浑身一激灵，猛地瞪向黑皮少年，“你……” 话没说完，他便感觉眼前一阵眩晕，风从耳边挂过。 再稳定下来后，两人便站在了一处十字路口。 这里并不是最开始的十字路口，雾气明显比先前的更加浓稠，光线也格外昏暗。 周围寂静一片，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轻响，不远处，红色的木门在浓雾之中隐隐浮现。 京语速加快：“这里是三区的出口，四区的异种太多，出去不安全，从这里出去再坐车回家。” 他头上的独角不知何时伸出，牙齿也变得更加尖锐，显然是进入了戒备状态。 商白御点头表示赞成。 先安全出去再说。 京抓着商白御的手，大步向门口走去。 一股不安的情绪忽然在商白御心中产生。 他紧蹙眉头，迅速扫了一眼周围，但却没有发现异常。 京将木门拉开，一只脚已经踏进门内。 就在这时，商白御忽然感觉脖颈一凉，有什么东西将他猛地向后一拉！ “——！！？” 京张大嘴，满脸惊恐，极力挣扎着想要将商白御拉进门内。 但一股强烈的吸力不容抗拒地将他吸进门内。 随着啪地一声，门紧紧关上。 周围的雾气更重了。 商白御喘息着，身体的热度直线上升，脑内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这雾气是什么。 “……据说他人挺好，很温和。” ——这是那只S级异种的污染，只不过之前没有表现出攻击性，这时却忽然开始活跃起来。 几道湿滑黏腻的藤蔓爬上商白御的身体，缠绕、收紧。 雾气之中，一名深绿头发的男子一步步朝这里走来。 他穿着一身很板正的白色丧服，几条藤蔓从衣摆处伸出。 商白御满脸潮红，水润的唇瓣微张，急促喘息着。 他的衣服被藤蔓的粘液沾湿，摩擦着皮肤，有些异样的麻痒。 绿发男子手一抬，藤蔓便缠绕着将人送到了他的面前。 冰冷的手抚上商白御的脸。 他深色的眸子中满是痴迷，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好合适好漂亮的幼体……” 10. 追求 须衡的眼神十分露骨，他审视着面前的男人，手在对方的脸颊和脖颈游走。 “身体……很健康，比之前的每一任都要健康。” “好小，污染只有这么丁点。” “……但好香。” 他双手捧着商白御的脸，满脸严肃：“考虑一下，做我的妻子？” 。 ？ 商白御喘息着，艰难挤出一声疑惑：“……啊？” 须衡控制着藤蔓将他放下，但没有松开。 两人的眼睛处于同一水平面，须衡的眼睛是清亮的橙黄色，直视着商白御的眼睛。 “可以答应我吗？我在这里很孤独，想要一个人陪着我……” “答应我吧，做我的妻子，整个集市都是你的。” “而且……像你这样弱小的幼体，只有我能护得住你。” 他用手扣住商白御的后颈，轻但不容反抗，将对方的头摆向旁边。 周围的雾气有些消散，露出了周边建筑。 这里是七区中心商业街。 七区作为郊区，唯一的商业建筑都聚集在这一条街上。 一街之隔外就是公路，在城市高速车盛行的时代，这种已经被淘汰的东西被七区保留至今。 此时此刻，商业街上灯火通明，音乐声隐隐传来。 几道巨大的影子摇晃着，属于高级异种的气息袭来。 商白御定了定神，开口：“先生，追老婆不是这么追的。” 须衡一愣。 周围的雾气消散的更多了，商白御感觉身体的热度正在下降，大脑也清明了不少。 墨绿头发的男人似乎真的在思考，他沉默了许久，“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幼体了，上一次……是五年前了，但她已经有了丈夫，所以她没办法成为我的妻子。” “我知道追求别人之前要先了解对方有没有配偶，避免成为第三者。所以，你有吗？” “……哦，还有，我叫须衡，你呢？” 须衡的声音很温柔，如果忽略掉他身边数根滴着粘液的狰狞藤蔓，他就和普通青年没有任何区别。 商白御答：“我叫小商，我有丈夫的。” 须衡的表情顿时变得怜悯：“啊……有丈夫啊。” 他想了想，开口：“没事，我会比你的丈夫更好。你丈夫在哪儿？我去杀。” 商白御：“……？” 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瞳孔地震。 S级污染物，在异种管理局是传说一样的存在，从来没有人见过能到达这个水平的异种。 异种管理局曾经收容过一只接近S级的A级异种，为了抓活的，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二十五名员工死亡、五十名员工受伤，还有十几名员工失踪。 须衡这种级别的异种，杀商白御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想要逃出他的领域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第一次钓鱼就钓了个大的，还是那种会吃人的鱼。 双重意义上的吃。 ……死了算了，天杀的万人迷。 须衡像是对待心爱的玩偶一样，东摸摸西碰碰，“你刚被污染没多久吧？……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在人类世界生活过了，有些礼仪记不清了。” 他的态度很认真：“怎么做能让你答应当我的妻子？” 没等商白御说话，须衡便用强劲有力的几条藤蔓拦腰横抱起商白御，带着他一步一步往商业街走。 “蝎姬告诉我，追配偶要带对方去玩，买东西给他，要舍得花钱，还要表现出自己的优势……我只有这一整片区，可以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吗？” 须衡将商白御放在公路旁边，抬起手看向手腕处的机械表。 他的手背上同样有一只变幻着的眼睛刺青。 商白御大脑快速思考。 “等集市结束，我带你去看七区的商业街，你绝对会喜欢这里——” 须衡的声音戛然而止。 商白御将头靠向他的肩膀，像一只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蹭了蹭他。 “……我想回去集市上看看，之前还没来得及看就走了，你不会拒绝我吧？” “我，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很多东西我也没见过。” 商白御忍住不适强行让自己靠近对方，放低音量：“或者……带我去哪里玩玩都好，我们先互相接触一下？” 须衡的手抚摸上他的头，脸上浮现出欣喜的表情。 “好乖，好乖……你比他们都要乖。” 藤蔓慢慢移动，摩擦出难以形容的水声。 须衡的手一挥，面前出现一扇红色的木门。 这扇门比之前看到的都要老旧，像长时间整个浸泡在水中一样，上面长满了青苔。 “当然可以了，走吧，我们去集市。” 他拉开门，带着商白御进入。 商白御闭上眼睛。 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漂亮的脸、身体、恰到好处的示弱，还有最重要的，他厌烦的万人迷体质。 ……真是可恶，果然一出门就会倒霉，如果能逃出去的话以后一定要在窝里苟着，再也不出去了！ 又是一阵眩晕过后，商白御慢慢睁开眼睛。 他们回到了最初的集市，但现在，整个集市的气氛与之前完全不同。 这里寂静一片，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没动，就连摊贩们都停止了动作。 “都愣着干什么？” 须衡轻轻一笑：“好啦，我就是带个人过来逛逛，你们干你们的就行，不用顾忌我。” 寂静一片的人群顿时热闹起来，各种声音响起。 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对话也前言不搭后语，像是强行营造出这种热闹的气氛。 须衡点点头，又转身看向距离最近的商铺，“小蔡呀，怎么又卖耳朵了？不是说好不卖了嘛。” 虽然他的语气十分温和，但商贩仍然冒了一身冷汗。 商贩点头哈腰，急匆匆将摆在桌上的带血的耳骨扫到桌下，“不卖了，不卖了，您忙，哈哈。” 须衡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用藤蔓揽着商白御的腰，又牵着他的手，往集市深处走。 “想买什么告诉我，我付钱……但这里有一条规则，确定要了就不能退，别人也没办法再继续购买，不过我有钱，不用担心买太多东西钱不够。” 不远处的一处摊位，商贩递给买家一张纸条。 “老板，拿着这个，等会给您送过去！” 须衡：“就是这份买卖契，小蔡他卖耳朵不签买卖契，我提醒他好几次了。” 周围的异种见到他们，自动避让出一条小道。 商白御低下头，捏了捏须衡的衣摆，“你在旁边看着可以吗？你跟我一起逛的话，他们会不自在的，我想自然一点。” 须衡一愣，点了点头：“好，那付钱的时候记得叫我，等天亮以后再带你去吃饭，然后我们回公馆睡觉。” 他松开商白御身上的藤蔓，找了一个空地站定。 周围的各种视线投向商白御。 最开始，异种们还会对他避让，有些警惕地小心他的动作。但在发现他只是在各种摊位前乱逛后便不再紧张。 夜幕之下，人们重新行动起来。 有些人还主动上前搭讪：“早说你是须老板的人，直接免费送你东西了！” 商白御笑着朝他们点点头。 他缓慢移动，终于在阴暗的角落处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拖着蛇尾的女人正站在边缘的一处摊贩，细长的手指伸出，指向桌上的一只笼子。 笼子里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灰猫，正蜷缩着身体睡觉。 蛇尾女人很高，比摊位的顶棚还要高一截，看起来有两米。 她低着头，隔着笼子逗弄迷迷瞪瞪的小猫。 商白御靠近摊位，用余光扫了一眼须衡。 对方正视察着其他摊位，并没有关注这边。 蛇尾女人签好买卖契后付了钱，就在抱着笼子准备离开时，衣服忽然被扯了扯。 商白御抓着女人的衣角，小声说：“可以买我吗？……不需要七万，带我出去就行，可以签买卖契。” 蛇女愣了愣，想到这句话的含义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原来须老板竟然……玩得这么刺激啊，那当然是可以了。不过……” 她的鼻子耸动两下，“你身上怎么会有……两个S级异种的气味？” 11. 不了姐姐 商白御发出疑惑的声音：“嗯？” 蛇尾女人深吸一口气，面色变得古怪，“没什么，也许是这里人太多……” 他身上怎么会有文之亦的味道？不是说这位最近在忙，没露过面吗？ 她摇摇头，从商贩处抽来一张买卖契，提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商贩带着不变的笑容，“您这样，不怕须老板生气吗？……须老板虽然人很好，但发起脾气来还是有得受。” 集市上的须衡脾气好，在商贩的印象里从来没有杀过人，顶多只是卸条胳膊卸条腿。 这在异种，特别是S级异种之中，已经算非常文明的类型了。 毕竟异种之间的战斗通常都伴随着死亡。 “集市有集市的规矩，就算他是集市的主人也不能违反。” 蛇尾女人说完这句话后便示意商白御过来签名。 买卖契上除了女人签下的名字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文字，似乎只是一张普通的白纸。 商白御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女人写的字。 ——河尘。 河尘把笔递给他，靠近他的耳朵，暧昧低语：“快签吧，让须老板发现可不好了。” 商白御看了她一眼便签上名字。 他的字体有一种与他外表不符的凌厉。 “还需要干什么吗？” 他抬头问商贩。 商贩接过买卖契，仔细检查过后便摇摇头，“这样就行了。” 商白御觉得有些奇怪，只是一张小小的纸，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这样的契约真的能保证整个集市的秩序吗？ 河尘倒是双眼微睁，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冷静地签上了字。 思考片刻后她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因果，轻笑两声：“我以为是我捡了便宜……不过也不亏，幼年体少见，要不是那位——” 说到一半，河尘忽然噤声，似乎是在忌惮些什么。 她深呼吸两下，将手伸向商白御的头，像摸小猫一样揉了两下，“你身上很香，也怪不得须老板想要你……他在这个位置呆久了，世俗规矩约束不了他，不过嘛——” “当我的宠物绝对比当他的妻子要好。” 商白御签好名字后往后一躲：“抱歉，我不太喜欢和别人接触。” 河尘一愣。 就在这一瞬间，一根藤蔓突然揽向商白御的腰。 “……买了什么？我来付钱。” 须衡慢慢走向这里。 他的白色丧服随风晃动着，周围的人纷纷避让。 抛开他的造型不谈，放在人类世界，这种会主动提钱的男人已经很罕见了。 商白御垂眸，正迅速思考如何应对时，河尘忽然开口。 “须老板，作为高级会员，今晚在你这儿留宿是可以的吧？” 她下半身长而硕大的蛇尾忽然一甩，带起一阵沙尘。 紧接着，商白御感觉自己的腰上又缠上了什么东西。 商白御低头：“……” 蛇尾将藤蔓挤到一边，强势地霸占了他腰部最细的位置。 周围顿时像坟场一样寂静。 商贩神色大变，匆匆收拾东西随时准备逃跑。 搞笑，一个S级，一个超A级，打起来够他们受的！ 须衡也意识到了什么，脸瞬间黑了。 他的藤蔓骤然收紧，弄得商白御没忍住哼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须衡立刻松开了藤蔓，似乎是怕自己弄伤对方。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绿发男人看着商白御，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不断重复，“他只是你的宠物，和做我的妻子不冲突。” “那么，劳驾须老板今晚开个权限，我和他去香格里拉那儿睡一晚。” 河尘狡黠一笑，用蛇尾将商白御拉得更近了。 商白御挣扎未果，只能低着头任由她这么干。 须衡面无表情，应了一声便转身就走。 只有在身后愤怒拍打着的藤蔓暴露了他的不悦。 周围的商贩和异种们见状松了一口气，赶紧收拾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须老板这么特殊对待？” “谁知道呢……不过，味道倒是挺……” 有些异种窃窃私语，时不时往商白御的方向看。 他们的眼神中带着好奇和隐晦又微妙的情绪。 异种身上特殊的味道对于他们来讲就是欲望的象征。 “老蔡那猴子不是叫唤来着？老蔡，怎么回事啊？” 其中一位摆了摆手，小声问商贩。 姓蔡的商贩擦了一把汗，急急忙忙收拾好自己的摊位：“这，不能说啊，不能说！” 他背后的猴子此时此刻也蔫巴了，躲在他的身后。 ——谁知道这么一看就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那人……那人是能够把整个世界毁灭的存在！ 河尘的蛇尾很凉，商白御被摩挲着的腰部有些不适，他只能用手扣了扣蛇尾的鳞片来表示不满。 蛇尾缠得更紧了。 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乱动，A级异种的尾巴还敢碰，你胆子真是大。” 她抬起头，眯起眼睛看向天边。 公路的尽头泛起了紫红色。 “快天亮了，先去找地方睡觉。” * 香格里拉公馆。 “喏，看到外面的太阳没？” 河尘指了指窗外那轮升起一半的红日。 这轮太阳红得古怪，不像是真实世界存在的。 他们如今站在公馆北区3栋的紧急楼梯间内，整个建筑里静悄悄的，就像是只有他们两个活物一样。 “我一般不会跟别人说这种事情，不过嘛，你和我有缘，就当是我行善积德了。” 听到这话，商白御眉毛一挑。 很难想象行善积德这种话从异种嘴里说出来。 “这里是须衡的领域，但也不完全是。七区几乎和他的领域融合完全，但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死过人。” 河尘一边说一边将怀中笼子里的小猫抱出来。 猫崽细声细气叫了两下，张大嘴打了个哈欠，连胡须都在抖动。 “须衡原本拥有一整天的领域控制权，但自从那人死后，他便被剥夺了领域白天的控制权。” “虽然须衡的控制权被剥夺，但这里有人制定了更公平中立的衡量标准，只要消费达到一定数额就可以晋升为领域内的高级会员。” 商白御低头沉思，“所以说，白天也可以消费吗？” 河尘并没有用“在集市消费”这个词，而是用了“在领域内消费”。 “当然啦，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只要花了足够的钱，就能买到安全，”河尘点点头，“只不过嘛，白天这里会发生什么真的不一定哦，所以我建议你找个房间睡一觉，等晚上的时候再一起离开。要跟我一起睡吗？” 商白御警惕摇头：“不了姐姐，我是男同性恋，不喜欢女人。” 河尘又咯咯咯笑了起来：“弟弟，我只是想抱着小猫小狗睡一觉，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不过嘛，既然你不愿意的话就到此为止，去睡一觉吧。” 河尘抱着猫起身，递出一张小卡片。 “出去以后可以联系我。那群商贩感觉不到，但我知道，买卖契对你不起作用。” “记得保护好你自己，幼年体在这个世界可是活不长。” 说完这话，她的身形便逐渐消失在楼梯间内。 商白御低头看着手中的小卡片。 上面用暗红色的颜料印着几个字：弑神会-雨林会。 “……雨林会？” 商白御记得，上辈子的时候他曾经在管理局的档案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这是污染后期逐渐壮大的一个组织，神秘而混乱。 他们的成员属于全员乐子人，最喜欢在各种冲突现场出现，但完全不站队，只是充当搅屎棍的角色。 据说，雨林会的创始人是一位高挑的女人，她养着一只异常肥硕的灰猫咪，爱猫如命，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商白御将纸片收进侧兜，看向楼道深处。 河尘说的话里隐藏了很多的信息。 比如，这里曾经死过一位很重要的人物；再比如，这里的白天最好睡过去。 联系起系统的警告，商白御猜测这里的白天应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不过，来都来了。 商白御拿出手机，翻找到租房的页面。 这里没有网，租房页面只能刷新出基础信息。 “香格里拉公馆，北区3栋1333号……” 他收起手机，迈步向电梯间行进。 来都来了，提前去看一眼自己未来要住的房子……也不是不行？ 虽然方法不同，但最终的目的达到了，也算不虚此行。 一路上出乎意料的顺利，商白御很轻松就进入了13楼。 1333号位于整层楼的最深处，门口很干净，没有纸壳或是垃圾。 商白御小心翼翼靠近，扭动了一下门把。 随着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了。 竟然没锁门。 屋内的布置和租房页面看到的图片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整洁。 玄关处整齐摆放着两双拖鞋。 为了以示对屋主人的尊敬，商白御还是换上了拖鞋。 “打扰了。” 他将整个屋子转了一圈，最终来到卧室。 卧室的床上摆放着一套被褥，商白御坐在床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辈子过得有点太新奇了，即使上辈子和污染打过不少交道，他也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商白御想着想着，一阵疲惫感忽然涌上。 他歪歪斜斜靠在床头，脑袋一点一点，不知不觉之间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闭眼的瞬间，几道视线顿时投向他。 卧室的墙面浮出几颗眼珠，不停颤动，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白。 衣柜的缝隙处，几只血红的眼向外瞪。 床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 他们的目光中含着垂涎和不加掩饰的欲望，但又有些许茫然。 “吃掉……吃掉他……” “好香……好熟悉的味道……” 12. 屋里怎么会有 形态各异的异种们小心翼翼围在床边，午后的阳光晒在商白御白皙的脸颊上，这幅场景看起来格外圣洁。 这是一只格外美丽的……污染物？ 异种们在吃和不吃之间犹豫。 他闻起来太诱人了，但身上的气味又十分混杂。 两只S级异种的味道、一只超A级、一只A级。 四重标记打在他身上，就像在宣誓主权一般散发着强势的味道。 它们把商白御身上的东西都搜了个遍，一块手机，一张纸片，纸片上还带着那只超A级异种的气息。 一批异种凑在一边摆弄着手机，另一批异种则研究那张纸片。 其中一只异种凑到商白御的身边，轻轻嗅了嗅，忽然叫了两声。 “吱吱！” ——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 * “砰——” 一根巨大的触手甩向须衡。 文之亦从红木门内走来，身后层层叠叠的触手挥舞着。 触手是半透明的白，上面密密麻麻的吸盘蠕动着，发出啪啪的响声。 须衡躲在空无一人的摊贩后，声线有些颤抖：“文老板，我这是又怎么招惹你了？” 这时候的他比晚上时似乎更加灵动些，就连神情都有些不一样了。 文之亦冷笑：“别装傻，晚上的你干了什么事情你自己不清楚吗？” 白天的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人的身影。文之亦毫无保留地用触手攻击着绿发男人，飞扬的尘土混着凛冽的风袭击着在场的所有事物。 周围本就稀少的树木都被连根扬起。 须衡一边躲避一边尖叫：“黑天的我干的事情关白天的我什么事！“ 他一边跑一边用藤蔓奋力抵抗。 高级异种之间的斗争和普通打架完全不是一个层次，须衡的藤蔓被打掉几根，切面流出红绿混杂的液体。 咔嚓。 文之亦将他的胳膊拧断了。 断肢被触手卷起，很快便被溶解到只剩骨头，血水稀稀拉拉流了一地。 须衡表情因痛苦而变得狰狞，飞速向后退。 即使在自己的领域内，他也完全没有打赢对方的可能。 绿发男人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叫了起来：“早和你说过，我和晚上的那家伙不是一个人，他干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和“周▇人干的事情和我鲁▇有什么关系”简直一模一样。 文之亦冷笑：“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我能说什么？一个低智商恋爱脑……”须衡咬牙切齿，“他竟然还说要给那家伙花钱！他怎么不想想这钱都是从哪里来的……仅仅一面！他到底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了魂！” 文之亦悬浮在半空，身后浅色的触手挥舞着，不停滴下粘液。 被粘液接触的地方瞬间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音，随后变成焦黑一片。 “给我开权限，我进去把他接回来。别忘了我在这里也有房产，是高级会员。” 须衡颤抖着身体：“好好好，文老板，小的这就给你开。” 他的手在空中晃动两下，面前便出现一道暗红的木门。 “您自己进去吧，赶紧把人接走……最好再也别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须衡恨透了商白御，也恨透了黑天的自己。 这具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一个是原装货，另一个则是入侵者。 这和须衡的污染源【双生花】有关。黑天的须衡是最初的原装灵魂，而白天的须衡只是一个死了很久的鬼魂，意外被吸进了这具身体。 须衡的眼珠转了两圈，心里刚冒出些邪恶的念头，身后便传来女人调笑的声音。 “我没看错吧，这不是我们须老板吗？” 河尘抱着猫笑嘻嘻走过来，“须老板不会小心眼到连区区一只C级污染物都不放过吧？” 她站在一边朝文之亦挤眉弄眼，“文老板，这份功劳记得记在我们雨林会身上哦！要不是我带着你家那小东西，按他现在这样，早就被分成好几份啦。” 文之亦的脚踏入门内：“当然。” 说完这话，他便将触手全部收进后背，整个人闪进门内。 整个七区很大，他需要一点一点寻找商白御。 ……而且，还要提防七区那些阴暗处的低级异种。 倒不是文之亦需要提防，而是他怕这些东西伤到柔软的幼年体。 须衡捂着胳膊咬牙切齿，又百思不得其解。 ——这些家伙，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被那男人迷住了！ 这男的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 香格里拉公馆。 商白御被系统焦急的声音叫醒：“宿主，宿主。” 他猛地睁开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系统：“对不起，老臣来迟了。” 商白御揉了揉脑袋：“说人话。” 他看向周围的环境。 天色渐晚，这一觉睡得诡异的沉，竟然就这么睡到了快天黑。 夕阳打在窗户上，散射的光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系统：“宿主，这是因为你现在只有C级，周围的污染浓度过高，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直接让你睡过去了。因为领域主人等级太高，一下子给我干掉线了……你再努努力升到B级就好了，那时候就不会受他们的污染影响。” 末了，它还自认为很幽默的补充：“到时候，你就可以从一只可怜小O变成超级大猛B，谁都不会影响到你。” 商白御：“……” 正常情况来讲，从C级晋升到B级要吞噬大量的污染，管理局曾经统计过污染物和异种晋升到B级的平均所用时间。 前者是十五年，后者是六年。 而在这个过程中，污染物也很容易因为接触过量污染而堕变成异种。 系统这么轻飘飘说出来，好像晋升到B级是多么容易的事情一样。 “对你来说不算容易，但对比其他人的晋升道路来看已经算很轻松了，你只需要钓钓鱼——” “不，我觉得我还是躲着点比较好，”商白御果断拒绝，“尝试这一次就够了。钓鱼风险太大，容易把人整个赔进去。我觉得我老老实实待在出租屋就够了，再不行的话我可以搞网恋，网恋总可以吧？” 系统：“……” 这思维，纯正商白御味儿。 系统无话可说。 商白御起身，拿起手机点开屏幕，意外发现多了几条消息。 “等会让锦川叫人看看这里，顺便把我带走好了……污染大聚会，给他们冲冲业绩……” 还没来得及看，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有信号了？” 再定睛一看，屏幕右上角，竟然连wifi都连上了。 商白御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有谁动了他的手机吗？ 他将手机放在床边跳下床，小心翼翼环视周围。 四周静悄悄一片，东西都在原位，并没有移动。 这里似乎只是十分正常的一间卧室。 就在商白御警惕时，系统弱弱道：“呃，你看看后面……” 他回过头，正好看到一根黏腻的不明条状物体从床下伸出，试图够他的手机。 条状物体长得很丑，像泥巴和枯草根的混合体，上面还带着些汤汁。 商白御和它对视三秒，爆发出一句脏话。 “我尼玛——” ……这什么东西长这么恶心啊！ 他一把将手机扫过来，连退三步，脸上还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 条状物竖在那里，顶端忽然睁开，一只血红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 它的体内传出轻微的声响：“吱吱……” 商白御暗道不好。 这一看就是一只低级异种，很容易被他吸引。 他的背部靠在衣柜的门上，瞪着那只异种。 系统：“呃……记得我说过的这间房子污染有点高吗？” 床边，几根相同的条状物缓缓支棱起来，睁大眼睛，目光里满是垂涎和痴迷。 13. 怀抱 异种呆愣在原地，似乎完全被商白御控制住，只是用血红的眼珠子盯着他。 商白御松了一口气。 幸好自己还有些技能，不至于直接交代在这里。 他捏着手机，飞速给锦川打了个电话，说清楚事情经过。 ——虽然不知道这里为什么有信号，但先求救总是对的。 锦川：“等等，你说你现在是在哪？” 商白御：“七区，污染集市，遛弯的时候不小心进来了。” 他刻意隐瞒了关于须衡的事情。S级异种真实存在的消息如果传出去，绝对会引起动乱。 锦川的声线顿时变得严肃，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应该是在录入系统。 随着一声空格键的声音，他开口：“你能出来的话就出来，出不来的话就在那边等待救援。” 商白御应声，挂断电话后在隔着那只异种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 异种们仍然是那副呆愣的样子。 除了这些异种，周围并没有其他会威胁到他安全的东西，只要等到黑夜降临就可以出去。 自此，这次钓鱼试行结束。 “……果然我还是讨厌当万人迷。”商白御叹气，“现在好了，不止人了，连异种都凑过来了，就差来个花见花开。” 系统：“这倒也有可能。” 毕竟黑天的须衡一见他就心花怒放。 商白御：“……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他换了个姿势蹲在地上，脸埋进臂弯。 这里的污染浓度确实很高，就算他现在已经清醒很多，但长时间呆在高污染的环境下，堕变成异种的概率也会变高，有一定危险性。 这也是为什么异种总是聚集在某一处特定区域。 商白御推断他现在的眼压有点高，酸胀感充斥着鼻腔和眼窝，急需休息。 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吧？ 他蹙眉，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系统，系统。”商白御轻声，“我闭眼休息一下，帮我注意一下外面，有危险叫我，可以吗？”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声线变得轻而温和，并不像平时那样严肃尖锐。 得到系统的回应后，他便闭上眼睛，呼吸渐缓。 床边的异种颤动两下，眼珠咕噜咕噜转着。 它小声朝旁边吱吱了两声，周围的异种们便探出头来。 ——睡着了，他睡着了。 异种们伸长身体，几颗眼珠围在商白御身边。 “……吱吱。” ——好香。 异种们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珠里的血丝更重了。 长条异种晃晃脑袋，努力回忆。 它记得很久之前，它曾经也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当时的它还很弱小，只有大拇指那么大，在城市的雨夜里东躲西藏。 它是一只“异二代”，是被其他异种生下又抛弃的畸形异种，勉强靠吞吃垃圾才活下来的食物链底层。 这雨来得十分突然，积水湍急，它的身体在冰冷的泥水里扭动，体力逐渐耗尽。 就在它以为自己要被冲下下水道时，一只手把它捞了起来。 “在这里干什么呢，小东西？” 异种扭动了两下，忽然感受到一股极大的污染力传入身体。 污染对于它们来讲是极佳的补品，它被这股力量冲昏了头脑，奋力吸食着。 声音的主人似乎轻笑了一下。 “吃吧……多吃一点才能长大。” “未来的我们将会是世界的主人，再忍耐一会儿。” 异种在进食间隙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 鸭舌帽下，那是一双毫无感情的红色眼睛。 随着一阵异香，异种突然觉得浑身灼烧，它尖叫一声便昏死过去。 此时此刻，这间卧室里的异种们全部探出了脑袋。 它们在领域内生活许久，平时就住在这间房子里。幸亏房子的主人平时不怎么来，就算回来也只是在正常的位面居住，不会进入领域。 异种们对如何对待这只香香美人进行着讨论。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他真的好香，我想吃掉他！或者，留下来让我闻闻味道也好呀！ 其中一只异种和其他异种咬耳朵。它长的像一只无毛小猫，一双过大的眼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面部，和ET几乎差不多。 另一只长相同样奇形怪状的异种给了它一巴掌。 “吱！吱吱吱！吱！” ——你打得过吗就在这叫叫叫！ 出声的异种委委屈屈缩回床底。 强硬的方法留不下来，那……做点别的，让他感受到温暖，总会留下来了吧？ 它默默跳上床，叼住毯子盖在商白御身上。 灰发男人的睫毛微颤，呼吸声更加平稳了。 天黑了。 异种们轻轻扭开门，准备前往集市。 这是它们唯一能离开房子的时间。 香味顺着门缝泄露。 楼道内，文之亦忽然抬头看向某处。 “……怪不得怎么找也找不到，竟然在这层。” 他眯起眼睛，身后的触手缓缓伸出，沿着长廊探入深处。 在看到门牌上的数字时，他的眼神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怎么在这里？ 文之亦控制着触手轻轻抱起商白御，反复思考自己有没有暴露。 ……应该，没有吧？ 他抱着商白御，慢慢从楼梯上走下。 柔软的触手将男人包裹住，小心翼翼带着他离开这栋楼。 这时的触手并不像与须衡战斗时那样滴着具有攻击性的液体，而是变得温暖而富有弹性，正好充当了下楼的缓冲。 走到一半，文之亦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拿出手机，手指灵活点击，输入一段话。 有事看签名：你好，这段时间我都有空，可以随时来看房。 * 污染集市。 华灯初上，今夜的领域内并没有白雾，能见度极高。 须衡站在塔顶俯瞰整个七区，短短半天他的胳膊就已经长好，但脸上仍然带着虚弱的神情，今天连雾气都无法放出。 集市上熙攘的人群之中，焦急彷徨的独角少年奋力奔跑，时不时停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京的内心十分崩溃。 这谁能想到，集市主人忽然发疯把商白御给带走了！ 他一出门就联系了文之亦，对方提前进入这里，并且要求他晚上再次进入集市，以防万一。 京的心脏由于剧烈运动而扑通扑通跳着。 集市有集市的规矩，晚上开早上关，从来没有人能够让须衡违反规定。 文之亦只是轻飘飘提了一句，似乎很有把握强行打破，在白天进入领域。 能得到这样的人的重视…… 京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灰发男人精致的面容。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总不能是文之亦看脸就爱上了吧？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前方的商铺中忽然爆发一阵骚动，人群混乱，声音也变得嘈杂起来。 京踮着脚往那处看。 人潮涌动，不断向后退，前方似乎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是、这是……” 一只兔耳的异种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巴。 商业街处，几条硕大的半透明状触手忽然探出，在空中挥舞着。 一股来自高级异种的威压铺面而来。 一部分等级不够的异种顿时显露出污染的部位，抵御着高级异种的污染。 京不由自主张开嘴，“文——” 白发男人从天而降，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文之亦仍然是那副大学生打扮，他温声道：“各位，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可以吗？” 异种们诚惶诚恐，连连点头。 整个街道寂静一片。 文之亦满意地点点头。 他往前走了几步，身后被触手包裹着的东西才露出来。 ——那是一位像猫一样蜷缩着的灰发男人，他的脸深深埋进双臂，双腿折叠于胸前，看起来似乎在熟睡。 异种们互相对视，彼此眼里都有深深的震撼。 文之亦，弑神会会长钦定的副手，最年轻的S级。 像他们这样的异种见了都恨不得过去磕两个，生怕自己哪里惹着这尊大神不如意，丢了小命。 而现在，他却用自己本应作为战斗工具的触手，保护着一名熟睡的污染物。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须衡从高处跳下，稳稳站在地面上。 在看到被触手护住的商白御时，他有一瞬间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只有少数人知道，只有珍贵的幼年体才会散发出这种香气。幼年体养在身边能让人实力大增，如果直接吃掉他们则能一步登天。 据说，弑神会的会长就是靠吃掉幼年体进阶的。 双重意义上的吃。 须衡在会长的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但不同的是，商白御的味道更加纯净迷人。 在他们眼里，商白御就是行走的肉灵芝，是成了精的千年老参，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 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已经困扰他许久，得到商白御不仅能解决这个问题，还白赚一个老婆，何乐不为。 他本以为自己势在必得，毕竟对方刚被污染没多久，级别低，就像养在象牙塔里的人初次接触外面的世界，很容易就能被吃干抹净。 ……只是没想到。 须衡看着文之亦，默默握拳。 有人捷足先登了。 14. 带回家 今夜，污染物交流论坛十分热闹。 “惊呆！去集市的大家看到那只灰毛了吗？” “到底是什么人能得到章鱼独宠！” “有人扒一下那个香喷喷的崽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吗？” 几个hot的帖子在论坛主页飘着，格外显眼。 京跟在文之亦身后，随手点开其中一个帖子。 我想睡觉：今天绝对是载入史册的一天，不近男色与女色的章鱼终于在小章鱼失踪的第五天后疯了！！！ Kl87：啊？怎么回事？小章鱼还没找到吗？ 看到这里，京皱了皱眉：“馨馨她还没消息吗？” 文之亦抱着商白御，摇头：“没找到。” 文馨馨经常一言不合就自己跑出去玩，再灰头土脸的回来。 物理上的灰头土脸。 这次她已经接近一个周没消息了，也没有任何要回家的迹象。文之亦在答辩之余来回跑，每天累得像一只脱水章鱼。 ……这孩子。 京叹了一口气，又继续低头刷手机。 我想睡觉：不歪楼了，谁知道那个灰头发的到底是谁啊？ 米子：不知道，但据我在现场的朋友说，这人长得很漂亮，而且不知道是什么污染源，特别香。 卡卡：我懂，见色起意是吧？ 我想睡觉：没想到高等级也有这种世俗的欲望，大开眼界了。 京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前方抱着商白御的文之亦。 正主就在前面，他却在后面偷偷看八卦。 米子：还有更劲爆的，据说集市主也看上这人了。 滋滋吱：我也有劲爆的，雨林会会长也看上他了。 我想睡觉：？？ 卡卡：？？？？ 京回忆着那股香味，心想：不愧是你。 短短一天一夜，勾到无数异种的魂。 他低头继续看手机，想再八卦一下时，忽然，头顶的独角碰到了什么障碍物。 文之亦很突然的停住脚，低头看着怀里的商白御，似乎在思考什么。 京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里了，他飞速把手机屏幕按黑揣进兜里，小心翼翼观察对方的反应。 没被发现他在看八卦吧……？ 文之亦沉默半晌，憋出一句话：“太晚了，今晚我带他回去睡，你自己回四区。” 京：“嗯……嗯？？？” 前半句话和后半句话有毛线关系吗？？？ 京惊恐地看着文之亦就这么消失在面前，又回忆起了看到的帖子。 ——“见色起意是吧？” 少年孤零零站在凌晨的街道，深吸一口气。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灭口了。 * 中午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打在商白御的眼皮。 他的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系统：“早上好，我的宿主，猜猜你在哪？” 商白御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头顶是华丽的水晶吊灯，窗帘带着高级蕾丝花边，墙上漂亮的米白色硅藻泥。 这熟悉的布置，这熟悉的装修风格……这里分明是1333号。 商白御坐起身，“我为什么会在床上？”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坐在地上睡着的。 随着他的动作，床边摆放的毛绒玩具也晃动两下。 床边摆着两只玩偶小兔子，看起来格外温馨可爱。 系统：“呃，呃……” 商白御：“支支吾吾干什么？我不是叫你有危险的时候叫醒我吗？” 系统小心翼翼：“因为没有什么危险啦……这里很安全，而且你睡着的时候经验刷得快的一批，比你醒着的时候效率高多了。” 商白御坐在柔软的床上，托腮沉思。 系统：“不，不，这里不是领域内，你现在是在真真正正的1333号，是被房子的主人带回来的。” 商白御：“……” 商白御：“我被什么东西带回来的？” 他倏然起身，整个被子掀翻在地上。 随着整个人站起来，他崩溃的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人换了。 穿在身上的长款睡衣十分柔软舒适，蓝粉相间的布料上还带着软蓬蓬的蕾丝花边。 非常典型的萌系睡衣。 商白御“……” 他不敢想象自己睡觉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系统早早下了线，怕被他的宿主牵连到。 商白御站在床上，水蓝色的眼眸之中是压抑着的怒火。 他本来调理得差不多的精神状态重新变得美妙起来。 ……拳头硬了。 被人捡回家，还换了衣服，像洋娃娃一样摆在床上。 他深呼吸数次，冷静思考着现在的情况。 身体并没有不适，相反，他现在感觉神清气爽，比之前的状态要好很多，想来是这次钓鱼给他带来大量经验的成果。 最明显的是，商白御自己都能闻到身上的香味了。 系统说的没错，他提升实力要比普通人简单得多，也快得多。 商白御在床上站了一会儿才跳下床，在床头边的玩偶身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满满当当的未接来电和消息。 锦川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管理局的前同事们打来的电话也不少。 聊天软件则直接在屏幕上显示999+。 他的手指一顿，给锦川回复了一句“我现在没事了”，没过几秒便有电话打了进来。 他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嘶哑：“……商白御！你到底去哪里了！昨晚……昨晚我们找了你那么久，怎么也找不到，监控里也没有，你到底在哪？！” “别和我闹气了，我知道局里的那些事情，但别因为这个这么对我，好吗……” 商白御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的反应那么激烈。 ……闹气？谁闹气了？ 莫名其妙的。 “我现在在朋友家，没事的，锦队，放心。” 他垂眸，冷静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进锦川的耳朵里。 对面迟迟没有回应。 商白御：“锦队？” “……记得有空过来做个记录，昨晚任务失败，我们过去的时候污染集市已经消失了。” 锦川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还有，你好好休息。” “嗯，谢谢锦队。” 商白御挂断电话。 “……系统，我怎么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他在脑内问。 “谁知道呢，可能是求而不得，黑化了吧。” 商白御摇了摇头。 他的眼里有些茫然。 上辈子，锦川一直待他不错，即使被他拒绝也从不纠缠。 锦川是典型的理想主义和利他主义，他能为了其他人的幸福而牺牲自己，这也是他选择进入异种管理局的原因。 如果可以的话，商白御愿意和他当朋友，听他讲他的理想。 但是…… 知道局里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商白御的眼神沉了沉。 “……上辈子我遇到的那些事情，他究竟知道多少……” ——又有多少是在他默许之下发生的？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手机忽然发出一声提示音。 有事看签名：醒了吗？可以出来谈谈吗？ 有事看签名：我做了意大利面，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有事看签名：不喜欢吃的话我们出去吃，我请客。 15. 装可怜 商白御蹲在床边，反复思考。 这房东为什么会捡走他，不是说隔着网线是安全的吗。 难不成自己还真能隔着网线散发魅力？ “系统，你对房东了解多少，说来听听。” 系统：“他的权限目前比我高，我只能告诉你一些基础的信息……很难说他是污染物还是异种还是人类，但他对你没有恶意。” “还有，”系统的声线变得有些迟疑，“他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 商白御：“……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他最拿手的菜确实是西红柿炒鸡蛋。 他站起身走向窗前，伸手撩开窗帘。 这里是十三楼，窗外只能看到楼下小小的花园和周围楼层的窗户。 时间接近正午，强烈的光线照射着楼下的植物，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花园里只有两个小孩子追逐玩耍，商白御眯着眼睛，发现自己的视力竟然变好了不少，他能清楚看到两个小孩脸上的笑容和衣服上的动物印花。 这也是级别不断提升的好处。污染在某种方面来讲确实是一种进化，能让身体各方面都变得比曾经更好，慢慢脱离人类的范围。 商白御看着两个孩子轮流趴在树前玩木头人，“这小区人这么少，竟然还有小孩子——” 话还没说完，他眼睁睁看着其中一个小孩的后背忽然伸出一对巨大的蝶翅，朝另一个小孩子说了些什么。 两个孩子抱了抱，另一个孩子还摸了摸那对漂亮的蝴蝶翅膀，长着翅膀的孩子笑着躲了躲便摆摆手飞走了。 商白御：“……” 他觉得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不是，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污染这么严重？……而且这里的污染值明明不高啊？” 上辈子他们出任务时找专人检测过，这里的污染值远远没有达到会让人产生异变的程度。 系统：“因为这里是香格里拉，这里是离天坑最近的地方。” 商白御：“什么东西？天坑？” 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 系统无感情道：“不能说，他会听见。等你什么时候把耳朵拿回来就可以想听什么就听什么。” 商白御又烦躁起来：“你什么时候能改掉你谜语人的习惯。” 他转身拉上窗帘，卧室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来人应该刻意放轻了走路的力度，但商白御现在的听力格外灵敏，即使再小的声音也能捕捉到。 脚步停在了门前，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请问，你醒了吗？” 门外的声音有些耳熟。 商白御深吸一口气。算了，来都来了，总得出去解决掉这件事情。 他拉开门。 门外，文之亦露出格外清澈的笑容：“又见面了，好巧。” 商白御仍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好巧。怎么这么巧呢。” 白发粉眸，他们第一次相见是在夜晚的超市，当天晚上他便遭到京的入侵。 第二次则是在被之前那间出租屋的房东算计之后。 第三次…… 商白御抬头，“请解释一下？” 第三次，他被这人直接抱回了家，还换了一身衣服。 文之亦脸上的笑容不变：“还没来得及介绍我自己，我叫文之亦，目前的身份是应届毕业生。我和京是朋友，他这几天家里有些不方便，所以拜托我来照顾你。” 远在四区的京打了个喷嚏。 商白御：“哦。” 他完全没带信的。 文之亦指了指门外“出去说？我做了饭。” 商白御：“我不饿。” 他有些压抑不住情绪：“有事快说，还有我衣服呢？” 文之亦一怔，他的脸上慢慢露出被打击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都蔫巴了。 他的语气低落：“好吧……衣服我帮你洗了，我们过去的时候你躺在地上，衣服全脏了……你放心，你身上睡衣是新的，洗完以后就没人穿过。” 说完这话，文之亦又可怜巴巴：“我真的只是被京叫过去的，他太矮了，力气也不够，带不走你，当时你躺在地上，他拉都拉不起来。” 他比商白御要高一截，看起来至少有195，而京只有170多点。 京又打了个喷嚏：“我靠，到底是谁在骂我！” 商白御顿了顿，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语气变得缓和了些：“……我不吃，先把事情说清楚。” 文之亦：“你去看看嘛，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京说你平时都是这个时间起床，叫我给你准备午饭呢。” 京……京打喷嚏打得鼻子都红了。 他用力搓着鼻子：“到底是谁在编排我啊！！” 商白御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一时间又找不出哪里不对，他只能跟着文之亦从卧室移动到餐厅。 餐厅里，两份勉强能算面的东西摆在桌上。 商白御被他弄震撼了：“你管这叫意大利面？” 他只能认出几根面条的形状，上面淋了些肉酱汁。 甚至面条的有一面还是糊的。 这东西，根本不用思考里面到底有没有下药。 ——根本不在可食用范围啊！ 文之亦眼神飘忽，没有回答。 商白御看着这两份意大利面觉得浑身难受，七区很难点到外卖，现在下单也完全不现实。 他撸起袖子，叹了一口气：“屋里还有什么东西，我重新做一份吧。” 文之亦一脸做错了什么的样子：“还有鸡蛋和西红柿，米也有一点。谢谢你……” 他进入厨房翻翻找找。 商白御走进厨房，后知后觉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太巧了。 一切都太巧了。 他拿着西红柿放在水龙头底下清洗。 重生以后的生活就像是有一只手在推着他往前走，系统、污染、还有他的万人迷，环环相扣。 商白御很快便做好了一份西红柿炒鸡蛋，又想起系统说的话。 他心里咯噔一下。 文之亦准备好碗筷，他看起来很开心，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我好久没吃过别人做的饭了，”他小声说，“自从馨馨的妈妈走了以后……我也不会做饭，弄得馨馨十二岁了还和八九岁似的，她太小了，我怎么也喂不大。” 商白御的脑内回忆起当时跟在对方身后的女孩。 女孩小小一只躲在文之亦身后，胳膊和腿仿佛一吹就能断。 ……完全看不出来是十二岁的女孩子。 他在桌子底下悄悄摆弄手机，给京发了个消息。 一拳打爆世界：文之亦人怎么样，家庭条件和家庭关系如何？ 京好不容易止住了喷嚏，手机叮咚一声响。 他拿起手机，在看到消息时几乎心跳骤停。 独角少年双手颤抖拿着手机。 问人品、问家庭……这不是对对方有意思才会这么干吗？ ——这是、这是要在一起了吗？？ 16. 出发 京在屋内来回踱步，怎么也想不通这事情到底是什么发展。 但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决定在商白御面前多说点文之亦的好话。 鲸落：他人挺好的，高材生，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小外甥女。 鲸落：虽然没爹妈，但是他家里其他亲戚挺有钱的，不然也不会在香格里拉有房子。 鲸落：很适合当对象。 鲸落：对了，我过几天把你的东西送过来？这段时间有点忙，或者你过来也行。 京最近在准备期末考试。作为一个合格的学渣男高，每到期末都是他翻开教材开始自学的时候。 商白御微微皱眉。 一拳打爆世界：什么当不当对象？ 一拳打爆世界：我过去吧，想吃什么，我顺便买点。 鲸落：烤鱼！ 商白御回了个“好”。 他觉得京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殊不知这个误会是群体性的，整个异种界都在围绕他展开激烈讨论，简直是一片腥风血雨。 文之亦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沿：“我最近有点事，来不及拟合同……要不你先住这里？后面我再补。” “产权证明我可以先给你看，京可以做担保人，我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屋里的东西随便用，就是不能养宠物。” 商白御一愣，“你就这么放心我？” 他眯起眼睛，在桌下偷偷打字。 一拳打爆世界：文之亦几级？ 他确定文之亦一定是高等级的异种，不然系统也不会每次遇到他都装死。 京那边，正在输入中闪烁了很久。 鲸落：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总之比我强。 文之亦的声音从桌子那头传来：“……你先在这里住着就行，如果不满意的话一个月以后再走，没事的。而且不是我信任你，是我信任京。” 他露出真挚的笑容：“你做饭好好吃，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不可以教我做饭？我想学来给馨馨做。” 对方搬出了终极杀器：小孩！ 商白御只能先应了一声。 文之亦似乎真的很忙，吃完饭后他便匆匆离开，走之前留了一副钥匙。 “这边交通不方便，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过来的时候帮你带着。” 他临走前嘱咐商白御，“还有，这栋楼里住的人不多，尽量少接触，晚上最好不要出门，保安少，小区太大，总有巡逻不到的地方。” 文之亦轻轻关上门。 他走后，商白御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 “系统，你在了吗？” 他轻声问。 “哎，我在了，”系统仿佛心有余悸一般，“我的宿主，你赶紧进阶，一天天的要吓坏我了……” 那股强大的异种气息直接切断了它和商白御的联系，它差点就要永远的和宿主说再见了！ 商白御起身在整个屋里来回转。 他动动手指，给文之亦转了一千五。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先把房费转了再说，免得事后麻烦。 商白御并不完全相信文之亦，但对方目前并没有对他有恶意倾向的行为。 上一任房东第一天就在他的屋里安装了监控，如果不是他发现的早，在洗漱之前就解决掉，他的□□说不定都传的满天飞了。 他将整个房子转了一遍，最终确定——这里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高层房，装饰风格十分温馨，甚至屋子的每个角落里都摆放着软软的毛绒玩偶。 玩偶的脸上都绣着暖呼呼的笑脸。 商白御举起客厅西北侧放着的兔子玩偶，兔子玩偶和二区的吉祥物兔子有几分相似。 他捏了捏兔子的耳朵，手下的玩偶发出哔哔的叫声。 商白御抱着兔子蹲在阳台前，看向下面的花园。 午后的花园里空无一人，只有几丛月季被太阳晒得发蔫。 如果不是之前在污染集市见识过，他都要以为这里是个普通小区了。 “住在闹鬼小区里的异种……不，应该是闹异种的小区，算了，也不错，至少远离人群。” 商白御自我安慰。 虽然房东奇奇怪怪的，但他身边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只要对他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行为都能忍。 “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再看一下其他房子，留个后路……” 话还没说完，商白御便皱眉。 手机屏幕上显示404. 他租房app的账号登不上了。 商白御捧着手机，来来回回试了好几个密码，仍然显示错误，再退出时连app都打不开了。 “这怎么回事，评分太低下架了吗？” 他嘟囔着，只能把手机塞回兜里。 他打算今天出门一趟，既然文之亦说了晚上不要出门，那晚上之前回来总可以。 坐车去一趟四区，把自己的东西拿过来，再顺便买点日用品和食物。 最好是能找个靠谱中介再找几个合适的房子。商白御妥协了，这些事情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来插手，自己看房根本不靠谱。 这里交通不便，虽然文之亦说过来的时候会帮他带食物，但他可不敢麻烦连系统都怕的人帮他买东西。 “把所有东西都安置好以后我就不出门了，呆一个月，一个月以后我就换房子。” 坐在车里，商白御对系统道。 七区没有城市快速车，只能打出租车到六区，再转车去四区。 出租车司机大腹便便，脸上留了两道小胡子。 他乐呵呵：“小兄弟，去六区啊！” 司机从车上方的镜子瞥了一眼后座，眼睛顿时睁大了。 男人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冷淡的表情也掩盖不住自身诱人的气质。 他低头看着手机，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打出一层阴影，白皙的皮肤仿佛发着光一般。 司机眯起眼打量半天，这绝非普通人能拥有的容貌。 他思索许久，终于从记忆深处找到了这人的信息。 商白御，二区异种管理局的优秀员工，前段时间刚刚因伤离职。 他受伤昏迷时电视台播报过不少他的事迹：作为最年轻的优秀员工进行特殊任务，帮助管理局活捉A级异种，在职期间解决一百余件污染事件。 司机深吸一口气，眼里既有惊惧又有疑惑。 他刚刚成为异种不久，能闻到对方身上明显的诱人香气。 这管理局的人怎么会有污染的气息？还有…… 怎么会从香格里拉公馆出来？ 七区本地人都知道，香格里拉公馆虽然有闹鬼传闻，但里面住的都非富即贵，怎么也不会和这种官方机构的人扯上关系。 司机的心里充满了疑问，他试图和商白御搭讪：“您这是去干啥啊，走那么远呢，这地方可不好往外走!” 商白御：“是不好走。” 他没理会司机前半句话，只是低下头玩手机，并在脑内和系统对话。 “我还有多久才能进阶？” 系统计算了一下：“再捞个三五十条鱼吧，宿主你加油。” 商白御：“……” 感觉人生被判了死刑。 前方的司机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手指疯狂敲击手机屏幕。 整个七区的异种司机有一个专属群聊，大家在里面互相分享信息，也顺便吐槽一下每日工作。 老黄：我今天载到个大的，猜猜是谁？ 老黄：就管理局之前那个灰毛小子！他身上竟然一股污染物的味道！ 这话指向性太明显，立刻就有人冒泡。 红河：天啊，老黄，你赚大了！我管理局的朋友说他可是个香饽饽，好多人想碰都碰不到呢！ 小明：灰头发？倒是我之前去污染集市，那会儿有个高级异种带了个灰头发的人出来。 王老五：老黄，那你这不得趁机捞一把？ 前方的红绿灯变幻，司机将手机放下，一脚油门踩下。 他心里有些纠结。 在七区当出租车司机的都是一群亡命之徒，有时载到看起来有点富有的乘客，他们便会把对方带到无人之地，趁机勒索。 钱弄不到就把人弄到，反正异种也是吃人的，怎么也不亏。 七区和四区的情况很像，两者都是高度自治，而七区更加混乱无序。在这种地方失踪也很正常，更何况异种拥有特殊能力，其中也有能抹消人存在痕迹的异种。 司机推了推墨镜，“小兄弟，你这是在香格里拉买的房吗？我看你小小年纪，这就赚到房子啦？” 商白御摇摇头：“不，租房，暂住。” 司机小心翼翼单手掌方向盘，另一只手打着字。 老黄：他说他在这租房住，怎么样，要不要搞一票大的？ 王老五：老黄，你把他带到天坑那里，那地方平时没人去。 王老五：我也去一趟，不介意我分一杯羹吧？ 司机发了个不介意的表情。 他扣住方向盘，朝另一边转。 商白御正低头和系统聊天，并没有注意到航道已经悄然偏离。 “如果我每天都网恋十个人，是不是很快就能进阶？” 系统：“宿主，网恋提供给你的经验很少的，大概是正常情况下的十分之一。” 商白御烦躁的甩甩头，“要是没重生就好了，死就死了，活着还要养自己，好烦……” 系统安慰：“活着才有无限可能，宿主。而且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死掉吗？” 商白御刚想说什么，窗外忽然传来尖锐的声音，司机迅速踩紧急刹。 他的头猛地撞在前车座的椅背上。 “呃……” 商白御揉着脑袋，问前方的司机，“出什么事情了？” 司机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商白御等了半分钟，他身体前倾，往前方看。 一颗眼珠啪嗒掉下来。 司机的表情充满惊惧，嘴巴大张，一股一股发乌的血从黑洞洞的眼眶和喉咙中流出。 竟然是直接被吓死了。 商白御的手指缩了一下。 他看向窗外，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充满白雾，根本看不清具体的景象。 系统下线，说明他又进入了某个异种的领域。 商白御浑身戒备起来。 咚咚。 前车窗忽然传来了一阵敲玻璃的声音。 17. 异胎 咚咚。 窗外的声音不急不缓，雾气之中隐隐透出男人的身形。 商白御轻轻嗅了嗅，白雾从车窗的缝隙处泄进，竟然有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 “这是……” 他眯起眼睛，将车底的应急安全锤藏在身后，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变化。 后车窗上，几根藤蔓爬上，忽然猛地撞向玻璃！ 哗啦—— 商白御一翻身躲在座椅底下，玻璃碎屑被长长的藤蔓挡住，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窗外的男人停止了敲窗户的动作，但很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从后方握住商白御的腰，竟将他直接捞了出来。 “好香，这就是你说的幼年体吗？” 那双手将商白御的眼睛蒙上，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蹭在他的耳垂。 男人的气息喷在这块柔软的肉上：“怎么这么小……多大了？有没有生过孩子？” 商白御原本想装死等待时机，听到这句话表情一僵。 他伸手试图扒拉开对方，“……我是男的。” 陌生男人应该是一只异种，他的力气很大，有条状的物体固定着腿部和腰部防止商白御逃跑。 听到这话，男人轻笑一声。 “差点忘了，人类男性不会产崽，应该叫做……” 他的手指划过商白御的小腹。 “你的这里，有没有怀过卵？” 另一个方向，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没怀过，之前河尘问了。” “——是很干净的幼年体。” 商白御心一沉。 这是须衡的声音。 耳边的男人似乎很满意，他的手抚上商白御的脖颈，“你很强壮，虽然还是幼年，但很适合怀上我的卵。” “别废话了，”须衡逐渐靠近，“先找个地方，让他怀上卵就好了。” 商白御隐约感觉到面前的须衡有些不对，他勉强避开身侧男人的抚摸，凭着直觉朝须衡的方向道：“你不是说要我当你的老婆吗？……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分享我？” 须衡嗤笑一声：“别把我和那个恋爱脑混为一谈。” 身侧的男人也凑近，“宝宝，虽然你还很小，我也不忍心让你就这么生小宝宝，但是我们没办法了。” 他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委屈：“如果不是弑神会，幼年体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稀少，我们也不用冒着风险让你承担两个人的卵了。” 男人摸了摸商白御的脸，“在进行之前，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宁鸣，S级。”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遮挡视线的手离开一瞬，商白御刚想看向男人，眼前又被蒙上一块黑布。 “不要看我，等到了地方我们再慢慢看。” 宁鸣的声音很暧昧，“我本以为这个世界已经无药可救，没想到它竟然藏了这么一个香喷喷的宝贝在这里……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把卵怀上，所有事情都会解决。” 异种之间的生殖方式十分混乱，有些和正常人类一样，需要通过□□来实现，有些则更加血腥。 将输送卵的钩针扎进母体，或者直接剖开对方的独自，将卵放在上面。 卵会自己扎根在母体的身体中，慢慢长成一只独立的异种。 一想到这幅景象，商白御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 须衡来回踱步，他控制着藤蔓抽了宁鸣的胳膊一下。 “差不多得了，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 他看着黑发的男人抱着灰发男人，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阵烦躁。 黑发男人的身形十分高大，他的背后生出了四双手臂，每只手臂都伸长，牢牢控制着商白御。 他拥有完全体的【异胎】，是很多年前从一个女人身上掠夺来的。 【异胎】能让他拥有无限接近于神的能力，“不可直视神”这一项定律也适用于他身上。 司机与宁鸣对视后能留下全尸已经算幸运了，如果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情况下对视，尸体早就分解成一堆泥。 宁鸣抱着商白御吸了一口，脸上浮现出陶醉的神情。 “好香……去哪里进行这件神圣的事情呢？……天坑离那位太近了，很容易惊动他，还是离天坑远一点好了。” 宁鸣一边吸一边问：“你有什么推荐吗？” 须衡看着脸色明显很差劲的商白御，脑内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中央水上乐园。” “嗯？” 宁鸣疑惑抬头，“为什么？” 须衡一时语塞。 他想了很久才磕磕绊绊道：“水上乐园在五区，离章鱼、蛇和兔子都很远……而且水资源充足，比较适合卵着床。” “还有……那个死恋爱脑看书说，人类被这样对待以后很容易抑郁死掉，虽然他不算人类，但是要是死了的话就麻烦了。” 须衡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逻辑：“如果他怀上卵以后不开心，我们就带他去游乐园玩。” 宁鸣低头思索，最终点点头：“好。” 他不懂人类世界的规矩，既然须衡这么说了，那便照这么做好了。 宁鸣的几双手一起抓着商白御，后脚狠狠一蹬，整个人便消失在白雾之中。 须衡独自在白雾中站了一分钟，脸上浮现出纠结的神色。 他总觉得自己的脑内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在那个时刻，他心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带对方去玩玩。 他竟然会关心那只幼年体了。 须衡的眼神沉了沉。 ……也许是受到了身体里另一个灵魂的干扰吧。 他将雾气收回，也跟上宁鸣。 * “咳咳，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京捂着鼻子，他站在文之亦身边，不远处是一辆破败的出租车。 车里的司机已经死去多时，血液凝固成暗红，有飞蝇在他的尸体旁边打转。 天色渐晚，整个公路只有他们的身影。 京才刚刚从文之亦那里听说了关于神的幼体。 幼体稀少，并且由于弑神会的行动，近几年已经很少有天然的幼体出现了。 商白御则是这段时间唯一出现的幼体。 文之亦面无表情，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车周围的脚印。 脚印深浅不一。 “……是异胎。” 说完这句话，他便站起，身后几条触手倏然伸出。 属于高级异种的威压瞬间释放。 京吓得连头顶的独角都伸出了，他连退五步，直到进入安全地带才长舒一口气。 ——文之亦这幅愤怒的样子，他从来没见过。 京心里忐忑不安，他观察着文之亦的表情，怕一不留神自己也被连坐砍头。 “你去找管理局，叫他们和我联系。” 文之亦身后的触手活动起来，带起的巨大风浪让周围的植物都几乎连根拔起。 几乎是一瞬间，他便没了影子。 为您提供大神 漱人 的《阴郁男租客不想当万人迷》最快更新 17. 异胎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8. 安抚情绪 被宁鸣抱在怀里的商白御心如死灰。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应该从屋里出来，只要跑到外面，总会触发各种各样的怪事，他就应该在出租屋里当一辈子死宅男，然后完美度过这躺平的一声。 耳边风声呼啸，商白御认真思索，这一切一切的起源都是—— 那晚他出门买菜，在商店里偶遇了文之亦。 “……到了，在哪里降落？” 宁鸣抬头问须衡。 下方，中央水上游乐园的建筑轮廓隐隐出现。 宁鸣不太熟悉五区，三区才是他的主场。如果不是须衡在论坛找他合作，他也不会不远万里来到七区和五区。 他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须衡？” 宁鸣疑惑道。原本喋喋不休的须衡在这时竟然诡异的沉默起来。 绿发男人皱着眉，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他看向宁鸣怀里的商白御，“我来抱着他吧。” “？” 虽然疑惑，但宁鸣还是照做，将怀里的男人送到对方手中。 毕竟对方是大名鼎鼎的污染集市主人，这么做总有他的道理。 须衡看着怀里眼睛被蒙上的男人，觉得十分头疼。 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总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惹出麻烦，如果不尽快解决，这将会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但解决的方法…… 他朝宁鸣说：“我把领域铺到这里。” 五区比七区要小不少，只需要铺开一部分领域就能将整个五区完全覆盖，但真这么做的话阵仗太大了。 只需要把中央水上游乐园拉到他的领域内，就可以安心进行他的行动。 商白御攥紧了怀里的安全锤。 他目前只有一只小小的安全锤作为武器，如果想要让这两只异种都失去行动能力，那必然要将他们的污染彻底切下。 但作为一个只有C级的弱鸡，面对两只高级异种，这件事情成功的概率太低了。 须衡的领域缓缓展开，周围白雾弥漫。 下方，游客们抬起头：“怎么起雾了？” “今天不是晴天吗？我专门看了天气预报来的！” “大晚上的，怎么会起雾呢？” 这雾气来得有些古怪，但污染降临以后的世界经常发生天气突变的情况，人们只疑惑了一瞬便继续游玩。 须衡朝宁鸣：“现在可以了，下去吧。” 宁鸣闻言便纵身一跃，脚尖点在地面。 游乐园里的音乐骤然停止，灯光闪烁几下便啪的一声熄灭，整个游乐园归于黑暗。 “这怎么回事，停电了吗？” “我就说这地方刚开业，肯定不靠谱！” 游客们议论着拿出手机，刚想发消息和亲朋好友吐槽，在出现巨大的感叹号后才发现这里的信号完全消失。 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蒙蒙白雾之中，一位黑发男人从天而降，背后四双手臂张开。 那四双手臂的颜色泛着紫黑，龟裂的皮肤仿佛是从死了很久的尸体上扒下来的。 离得最近的中年男人一愣，在看清宁鸣身后的手臂后，手中拿着的甜筒啪嗒掉在地上。 他张大嘴，惊惧的神色慢慢爬上脸。 “这是……有异种啊啊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混乱的脚步声和尖叫声顿时响起。 宁鸣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情景，他对身后的须衡说：“他们将会是我们孩子出世以后的第一餐。” 异种生下的孩子也是异种，也就是所谓的异二代。父母双方等级越高，孩子的实力也就越强。 高等级的异二代需要更多营养，游乐园里的人类是最好的养分。 这孩子真幸福，一出生就能吃上自助餐。 宁鸣越看越满意，忍不住抚摸上商白御：“须老板，不愧是你，在集市见识过这么多宝贝，眼光毒辣啊。” 这只幼年体比之前的任何一只都要健康强壮，甚至连脸都那么美丽，非常适合当做母体，比他之前掠夺的那个女人还要适合。 须衡并没有说话，而是将藤蔓延伸，闭眼感受。 片刻后，他睁开眼，“去那里，那里的污染最严重。” 宁鸣点点头跟上。 商白御抓着须衡的衣服，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就在刚刚，他感受到须衡身上的气息变得不同了，而且有某种微妙的联系将他们连在一起。 如果说之前的他的万人迷属性只是个被动技能，那么现在应该变成主动技能了。 但他并没有在宁鸣身上感受到这种联系。 怎么才能让对方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鱼，受自己控制呢…… 商白御只恨自己两辈子都没学会钓人，在这种关头根本想不出半点方法。 不能再擦边了，对方想让自己给他生崽子，擦边无疑是自寻死路。 商白御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须衡的领域内污染浓度过重，他的身体也出现了各种反应，眼珠隐隐发烫。 ……不是说我是神吗！神的运气不应该很好吗！ 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倒霉！ 商白御恨恨地想。 这破日子真过不下去—— “嘘，我带你走，趁天没亮。” 耳边突然传来须衡压低的声音。 商白御一愣。 “做个交易，你帮我解决问题，我就把你带回到文老板那里。我知道只有他那里是安全的，你也想回去吧？” 须衡低下头，用鼻尖将商白御眼前蒙着的黑布蹭到旁边一点。 后方的宁鸣看到这一幕，愣了愣：“我说，你还真把他当成情人了吗？怎么还亲上了？” 在他的角度看，这两人就像是在接吻。 宁鸣很早就成为了异种，不太能理解人的感情。他没有对其他人投入过感情，也没有接过吻。 须衡抬起头，“这是必要的安抚情绪，如果母体情绪波动大，也会影响到卵的发育。” 宁鸣觉得很有道理，他点点头表示赞同：“不愧是须老板，经商的就是不一样，懂得真多。” 商白御眯起眼睛，透过那道被蹭出的缝隙小心翼翼往后看。 宁鸣身后的手臂看起来很眼熟。 他抓住须衡的衣襟，主动向上攀，凑到对方的耳边。 “你有什么要求？” 商白御不敢将所有筹码都放在这位立场不明的异种身上，万一把自己折进去就难受了。 须衡也凑近他，两个人又像在接吻一样了。 宁鸣没忍住撇嘴。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他都要以为这位须老板有什么特殊癖好，专门找他来搞多人。 “和我之前说的一样，做我的妻子。” 商白御的眼皮跳了两下，很想给他一拳，“不是，你认真的？” 须衡凑到他耳边，嘴一张一合：“认真的。” 他的气息喷在商白御的耳垂，让他忍不住想要躲避。 宁鸣快看不下去了，他大跨几步走到须衡面前，刚想开口打断，却突然对上一双蓝眼睛。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 与此同时，商白御的脑内传来断断续续的电子合成音。 “宿……宿主重新连接……” “已达到既定数值，解锁人设功能。” 为您提供大神 漱人 的《阴郁男租客不想当万人迷》最快更新 18. 安抚情绪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9. 解决 宁鸣呆呆站在旁边，一股没来由的凉意直窜头顶。 这双眼睛……这双眼睛他曾经见过。 ——在弑神会的会长身上。 商白御缩在须衡怀里，看似在盯着宁鸣，实际已经神游很久。 “surprise！我的宿主，我回来了。要看看你新解锁的金手指吗？” 脑内，系统的声音竟然带着些愉悦：“宁鸣偷来的污染营养丰富，被你成功吸引后直接带来一大波经验，宿主，我现在不会轻易掉线了。” “人设功能只是一个说法，这样说比较符合系统的设定。你可以解锁鱼塘里的鱼们上辈子的人生经历。” “毕竟，作为神怎么能么有全知全能的能力呢？” 商白御眯了眯眼睛。 这别致系统变人性化了不少。 系统：“当然了，你变强，我也是会升级的。” 商白御在脑内道：“我要看须衡上辈子的人生经历。” 先搞清楚自己的临时合作伙伴是人是鬼，再对症下药。 系统：“当然可以，为了节省时间，系统做加速处理。” 须衡看看怀里的商白御，又看看宁鸣，“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商白御的睫毛颤动，眼睛缓缓闭上。 宁鸣这才浑身一震，眼神逐渐清明。 他沉着脸：“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他的？” 须衡被他这明显不好的语气一激，脸也拉下来：“你没必要过问这些事情，只要听我的干就行了。” 他身后的藤蔓拍打着地面，水泥地表层瞬间裂开。 宁鸣咬牙切齿，不甘但又不敢顶撞对方。 他只是运气好，掠夺来了【异胎】才晋升到S级，和须衡这种纯粹凭借自身能力晋升的S级没法比。 他身后的四双手恨恨握拳。 “我去抓几个人吃吃。” 说完这话，宁鸣便转身离开。 游乐园里的人不少，他准备先补充能量，如果真和须衡打起来也能略微抗衡。 他身后的手一伸，便抓住一位惊慌失措的青年。 青年浑身颤抖，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别……别吃我……” 宁鸣嗤笑一声，身后的手直直插进青年的身体里。 青年的表情凝固，他的身体顿时像被吸干了一般，皮肤干瘪发黑，两只眼珠缩小，啪嗒从眼眶中脱落。 普通人类能供给S级异种的营养太少，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好在这里不止有人类，还有一些异种和污染物。 宁鸣将尸体丢在一边，正准备寻找下一个猎物，身后突然传来的弱弱的童声。 “大哥哥……我，我迷路了，能不能帮我找找小舅？” * 须衡带着商白御走到鬼屋门前。 很难说为什么一个水上游乐园竟然有鬼屋，但不管怎么样，他的藤蔓感受到了，这里的确是污染最严重的地方。 从刚刚开始，商白御便陷入了沉睡，怎么叫也叫不醒。 须衡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过，幼年体嗜睡，每次睡眠都是在消化从外部获得的营养。 他将商白御放到鬼屋前台的柜子上。 如果要彻底解决他体内另一个灵魂，最好的方法就是借用商白御的身体，让那个灵魂从商白御的肚子里降生，趁婴儿时期还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将其扼杀。 须衡审视着躺在柜子上的商白御，灰发男人睡着的样子显得很平和，硬要说的话，这幅神态有点像弑神会里某些组织信奉的神。 他的藤蔓伸出，在对方身上比划着，撩开上衣。 白皙紧实的腹部露出。 须衡的眼神一暗。 让对方受孕、将生下的异种杀死。 “……怎么不算亵神呢。” 毕竟幼年体本来就是能成为神的存在。 他伸出一根藤蔓，隐隐有一张人脸在顶端浮现。 人脸扭曲着，不断顶撞着藤蔓的表皮。 这根人脸藤蔓的顶端伸出荆棘一般的尖刺，慢慢伸向商白御的腹部。 就在尖刺即将接触到皮肤时，商白御猛地睁眼。 “……你先等等，别动，我有办法解决你的问题。” 须衡的藤蔓停住。 商白御伸出一根手指，有些嫌弃地将藤蔓推远：“你不是想把那人从你身体里赶走吗？不用这个方法也行。” 须衡一愣：“你怎么知道？” 商白御微笑：“我为什么不知道呢？” 须衡惊疑不定，将藤蔓缓缓放下。 商白御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腕，“把他拿过来。” 上辈子，年轻的须衡为了救在香格里拉公馆跳楼的人，一时不慎差点被夺舍。 最后虽然没有让对方得逞，但由于实力不够，只夺回了身体的一半使用权，而随着等级晋升，两个灵魂共同变强，互相拉扯。 须衡上辈子死在世界毁灭之前，他受不了这样扭曲的生活，在一个雨夜自尽。 那天，整个七区的植物疯长，密密麻麻的藤蔓几乎将整一片街区覆盖。 “……解决的办法当然是有的，你现在还是幼年，幼崽需要的营养很多，把那个灵魂吃了就行……或者还有更长久的方法。” 系统道：“看到那边的藤蔓了吗？把那个灵魂抓过来丢里面，当长期补品就行。” 系统检测到那个灵魂的污染对口，非常适合绑架回来养着，缺营养的时候整点吃吃。 随着能力提升，商白御的领域又大了一圈，除了最初的那一潭小水池，周围还多了一堵不高的石墙。 石墙斑驳，墙上趴着几道藤蔓，有些蔫巴的叶子随风飘动。 石墙底下则是一条石子小路，一直蜿蜒到白雾之中。 “不用担心他对你有什么想法，在你的领域里，他不敢有想法。” 商白御伸手抓住那根藤蔓的顶端，藤蔓上的人脸瞬间出现痛苦的神色。 绿色的表皮蠕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就连须衡也露出微微不适的表情。 须衡总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吸了出来。 在黑暗的鬼屋角落，几只低级异种瑟瑟发抖。 他们在须衡铺下领域时就感受到了来自高级异种的威压，有信息灵通的还认出了这位污染集市的主人。 作为低级异种，在S级异种面前他们选择躺平。 是死是活，认命！ 可是他们没想到，须衡竟然带着个格外漂亮的男人进来了。 一只长得像大耗子的异种吓得胡子直哆嗦：“你们说，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灰发男人抓着须衡的一根藤蔓，前者面无表情，看起来一副性冷淡样子，后者的神情格外难评。 那表情中带着隐忍、痛苦，还有……愉悦？ 另一只胳膊断了一截的异种也颤颤巍巍：“不……不知道，他们在交/配吗？” 他平时在鬼屋当鬼打工，知识渊博，知道某些异种交/配的时候会把自己的污染部位伸出来。 但这有点太怪了，一般不是伸出来的那位是上位吗？怎么这两人，伸出来的那位表情不对劲？ 异种们不敢说话，小心翼翼观察着两人。 “……好了，解决完了。” 商白御将手松开，顺便在须衡的寿衣上抹了一把。 他力气有点大，不小心把那根藤蔓捏得滋汁儿了，手上全是淡绿色的液体。 滑溜溜的，有点膈应。 须衡跌跌撞撞退后几步，他大口喘着气，周围的白雾更加浓重了。 他的四肢逐渐分解成藤蔓的样子，不断延伸向四周，爬满整个鬼屋的墙壁。 商白御被迫从柜子上站起来，踮着脚，“你稍微控制一下。” 这些藤蔓太过密集，他几乎没处下脚。 躲在周围的异种们见状哀嚎一声，正想逃跑，却没料到藤蔓只是轻轻抚过他们的头顶，便逐渐向外延伸。 须衡的躯体植物化持续了三五分钟，他慢慢变回原样，喘着气看自己的手背。 手背上那只诡异的眼睛刺青不见了。 “……原来，这是那位的东西。” 须衡缓了很久才喃喃。 商白御眼尖的注意到了这个变化。 京的手上也有这个标志。 他将这个点记在心里，跳下柜子朝须衡道：“把领域关了，带我出去。” 那个灵魂被拉进了他的领域，也许是因为营养过剩，商白御现在有一种吃多了脑子胀得慌的感觉，就连眼珠都跟着一起发烫。 绿发男人沉默许久，他盯着商白御，忽然说：“你，叫什么？” 商白御：“……啊？” 须衡伸出一根细小的藤蔓，他用手轻轻一捏，上面便结出一朵淡色的小花。 他将花掐下，递给商白御，“我曾经信仰弑神会的那位，但……没想到，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带给我的。” 系统：“好东西，拿着。” 商白御有些疑惑地歪着脑袋，接过花。 就在他接过花的一刹那，须衡的手背上缓缓浮现出花纹。 这花纹看起来和上一个眼睛刺青有点像，但这只眼是半闭着的，露出的半只眼睛像是在无声的观察着周围。 看到这花纹，须衡笑了：“我没看错，你果然有潜质。” 见商白御疑惑，系统解释：“这个东西嘛，是你刻在他身上的印记，有了这个印记，他就是你的信徒了。至于之前的那个……” “那是上辈子，偷了你东西的那位的印记。” 为您提供大神 漱人 的《阴郁男租客不想当万人迷》最快更新 19. 解决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0. 软绵绵的触手 “……” 商白御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系统说的是谁。 那个传说中把他的污染拿走，让他只剩万人迷属性，最后惨死的罪魁祸首。 系统道：“一个坏消息，我刚刚感知到他也重生了。宿主，这是一个坏兆头！” 商白御无感情：“这意味着我这辈子不能躺了。” 系统：“是的。” 商白御：“……” 须衡看着面前的男人肉眼可见的烦躁起来，甚至拿着安全锤恨恨在空气中划了两下。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一根藤蔓抚摸了一下对方的头顶，权当安抚。 周围的异种倒吸一口凉气。 其中一只躲在鬼屋棺材里的异种一拍脑袋：“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同样是攻击用的部位被用来保护安抚别人。 “这……” 似乎是想到什么，那只异种的眼睛瞬间瞪大，“这不是，白章鱼也干过这事？” 被他这么点醒，一众异种纷纷应声，“我擦，是啊！” “他们高级异种流行这么玩吗？” 大耗子异种胡须一颤，又想起来什么：“这，这，白章鱼当时带着的人是不是也是灰头发？” 异种们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鬼屋里光线太过昏暗，污染浓度比较高，商白御没有久留便从这里离开。 自从手背上的印记出现后，须衡像变了个人一样，看向商白御的眼神充满敬仰。 鬼屋外的不远处是过山车，但现在雾气浓重，基本看不清乐园里的建筑设施。 商白御问：“你就不能把领域关上吗？” 须衡低头想了很久：“……能是能，但是这样的话宁鸣也会出去。” 宁鸣和他这种好脾气的和善S级不一样。宁鸣脾气差得很，还容易破防，放出去的话搞不好会大杀四方。 也幸好晚上的游客人数不多，且大多入不了宁鸣的眼，不然这里的人早被他吃干净了。 “虽然这件事的根源不在我，但我也有责任，”须衡慢慢道，“我去找宁鸣，把他解决了再带你出去，现在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我，可以吗？” 商白御又有些嫌弃地把暗搓搓过来找他贴贴的藤蔓推开，“你觉得这里有安全的地方吗？” 且不说周围的污染集中，更糟糕的是，他能感受到这里不止两三只异种。 ……大概有一群吧。味道混杂，像夏天的公交车。 这让本就头昏脑涨的商白御更想吐了。 他晃晃悠悠走到路灯下站定，拿出手机。 现在是凌晨三点，这里一如既往的没有信号。 系统这段时间非常活跃，“宿主，看看信息。” 商白御歪头眯着眼，这才发现社交软件上的红点。 他点开。 房东2：去哪里了？ 房东2：京说你没在他那边，你在哪？ 房东2：我去找你，等着我。 商白御嗤了一声，双手插在睡衣兜里。 他在脑内问：“系统，现在的我和宁鸣打起来，胜算多少？” 系统给出答案：“不足百分之三十。” 商白御低头想了一会儿，“……没事，放在万人迷的神身上就是百分之百了。” 他抬头看向须衡：“我和你一起去。” 倒不是他感情泛滥想救整个游乐园的游客。 商白御在看须衡上辈子的经历时，顺便也把宁鸣的看了一眼。 属于宁鸣的那条鱼像某种变异尸块一样，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非常诡异，他不愿意自己用手拿，折了一根树枝把鱼戳上来的。 “宁鸣偷了孟淼的污染才晋升到S级，本身这个等级就有水分。他不是想让我给他生孩子，靠这个进阶吗？照这个道理，我也能直接吞了他进阶。” 成为S级异种之前，宁鸣只是一只弱鸡异种，在某次异种针对管理局员工的围攻时捡漏偷走了孟淼的污染。 他原本的污染是【窃贼】，偷走【异胎】后便直接一步登天，成了S级异种。 “吃了他，至少半年不用出门吧？就不用天天惦记这万人迷体质了，窝在屋里正好。” 商白御揉了揉眼睛，表情有些阴郁，“我还没试过生吃异种呢。” 系统：“……宿主，你需要帮助吗？” 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 商白御答：“我现在好得不得了。” 他眼神发暗。 上辈子的宁鸣见人就偷，泛黄的记忆里，他在路过福利院时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极大的吸引力。 宁鸣隔着福利院的栅栏，伸手一抓，抓住了两对软绵绵的东西。 那是一对带血的耳朵。 系统：“宿主，我以为你不准备把这些东西拿回来了。” 它的宿主是如此咸鱼，系统本已经做好了见证躺平之神诞生的准备。 商白御：“本来是这么想的，但这日子越过越难了，总得给自己留点后路……而且这里这么多人呢，倒也不是我想帮他们，人死多了锦川还要来找我麻烦。” 系统：“宿主你又在嘴硬了。” 商白御：“闭嘴。” 他活动着手腕，回忆着已经有些模糊的儿时。 商白御在三区的福利院长大，印象里，大概五六岁的时候他生了一场重病，高烧不断，五感尽失。 如果不是福利院的院长看他可怜，背着他去了中央区的医院看病，他的尸体早就被人丢在垃圾桶了。 须衡站在一旁，忽然抬头，“这里的味道，有点奇怪。” 他耸动鼻子，脸上逐渐浮现出疑惑的表情：“……怎么有一股，文老板的味道？” “……算了，可能是闻错了？” 须衡有些迷茫，自从手上原本的印记消失后，他感觉整个人像是被重塑了一般，神清气爽。 身体不用再负担两个灵魂，就连走路都轻了许多。 自己苦恼这么多年的问题就这么被轻飘飘解决了。 他看着商白御，越看越觉得果然人不可貌相。 看似级别不高，闻起来香喷喷的花瓶幼年体，竟然有这样的能力。 须衡收回藤蔓，“宁鸣应该在游乐园的旋转木马那里，还有……这里可能有另一只高级异种。” 如果只是污染物和异种集中，远远无法达到吸引他过来的程度。 不过，既然自己的领域能成功铺设在这里，对方的实力应该在自己之下。 商白御拍下路边地图的照片，沿着路线往游乐园深处走。 游乐园的四周放着许多卡通石塑，什么米口鼠，什么白口公主……并且由于做工粗糙，在雾蒙蒙的夜里看起来格外惊悚，颇有几分儿童邪典的味道。 “这应该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来游乐园。” 他一边走，一边在脑内对系统说，“游乐园小孩子太多了，吵，而且太阳光幸福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来这种地方。” 系统：“你话别说太满。” 商白御：“……” 他没再搭理系统，转头朝须衡，“你打宁鸣，有多少胜算？” 须衡略微计算：“平时应该挺轻松，他打不过我。” 但他现在刚刚拔除身体里积年污渍，相当于做了一场大手术，目前的实力还不好说。 旋转木马位于游乐园的最中心处，没走几步，前方便传来叮叮咚咚的八音盒声音。 商白御停住脚步。 “……你这领域一开，这些东西应该不会再响吧？” 须衡也诧异：“是这样的。” 他闭上眼，将藤蔓向前延伸。 忽然，须衡的表情狰狞一瞬，藤蔓迅速抽回。 ——他的藤蔓被齐刷刷砍下，只剩一小截挂在上面。 白雾之中，传来少女微弱的哭声。 “馨馨……馨馨不见了……” “你们……能帮我找到馨馨吗……” 她的哭声越来越激烈，八音盒的音乐也停止，周围的温度忽然下降。 “你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 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系统在商白御脑内：“【洋娃娃】，异二代，攻击性不强，但有点麻烦……她的领域也是展开的，只不过和须衡的叠加在一起了。也就是说，就算须衡把领域收回去你也走不了。” 听到这里，商白御非常想骂一句脏话。 “……不过别生气，【洋娃娃】那里有你耳朵的信息。你不会真以为耳朵在宁鸣身上吧？要是在的话，他早就成神了，也不用来偷你肚子。” “过去看看？” 商白御拿着安全锤往旋转木马处走。 须衡一愣，刚想拦下他，又仿佛被烫到一般将手缩回去。 手背上的半眠眼印记正在发热。 以他的经验，只有印记主人心情极差的时候会发生这种情况。 “……” 须衡缓缓将手放下。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原本想抢来做妻子的人变成了自己信仰的神，阶级跨度太大，他现在连肖想都不敢。 女孩一直在不断哭泣，商白御都觉得她要哭脱水了。 往前走了几步，一股凭空而来的力量阻止了他的前进。 “你好香，呜呜……吸溜。” 女孩一边吸鼻子一边说，“和我做个交易吧，帮我把馨馨找回来，我就放你们出去……你好香，好想吃掉你。” 商白御对系统：“这姑娘真实在。” 想吃就说想吃，一点也不打马虎。 系统：“宿主，你还是小心一点，她是真的能吃了你。” 白雾的背后，旋转木马上坐着不少人。 他们脸上都带着惊恐的神色，有些已经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但谁都不敢动。 就在刚刚，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没忍住哭了一声，便被那只一人高的洋娃娃变成了布偶。 洋娃娃的脸上满是水渍，两条麻花辫束在胸前。 它穿着的白色公主裙上沾满血迹，蕾丝边上还带着些人体组织。 洋娃娃从旋转木马上蹦下来，哭着往外跳。 “抓走馨馨的人身上也有你的味道……” 商白御面前的白雾之中，突然蹦出了一只巨大的洋娃娃玩偶。 洋娃娃的身上充满血腥气息，冲得他差点呕出来。 商白御捏着鼻子：“你站在那里别动，就这样。” 洋娃娃泪汪汪：“帮我找回来馨馨吧，找回来，我就把你们还有其他人都放了。” 须衡在他身后轻轻摇头：“里面有人，我进不去。” 他又垂头丧气起来，身为一个S级，竟然没办法为自己信仰的心爱之神做贡献，真是罪大恶极。 商白御略微思索便道：“我可以帮你找，但你拿什么作保证呢？” 洋娃娃盯着面前的灰发男人打量，对方身上的味道十分勾人，长得也很好看，如果让他变成自己的玩偶，应该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这样就没有人会抛弃它，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洋娃娃在这个水上游乐园生活很久，它从小就被父母遗弃在这里，靠躲在游乐园的各种角落生存下来。 有些孩子看到它，惊喜地抱起它：“好可爱好漂亮的洋娃娃！” 大人看到自家孩子捡来这么一个破布娃娃，一把拍掉：“怎么什么垃圾都捡！” 洋娃娃就是在这种抛弃之中长大的。 ……原本，那个叫馨馨的女孩说要带她一起回家，但她们的出逃计划还没来得及进行，就被打断。 洋娃娃的泪止住了，“只要你回来，我就把这个给你……馨馨是被一个后背长手的人带走的。” 它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张门票。 系统：“这是去天坑的门票。” 门票上画着一只睁开的眼睛，看起来让人有些发毛。 商白御点点头：“好。” 他朝须衡：“去找宁鸣。” 系统：“宿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商白御回：“它光说要把人带回来，又没说要活人还是死人还是一只胳膊。” 须衡站在他的身边，莫名打了个寒战。 他甩甩头，将藤蔓伸开，其中一条藤蔓小心翼翼凑到商白御身边。 “请抓着它吧，这里很容易迷路。” 商白御的手握上藤蔓。 须衡的耳朵有些发红，表面看起来和平时没有差异，但内心十分雀跃。 和他新的信仰肢体接触了，好爽。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周围的异种和污染物才松了一口气，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这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集市主变成这幅舔狗样了？” “不是，洋娃娃为什么没直接把他变成玩偶？它不是最喜欢漂亮的人吗？” “那男的到底是几区的……” 每个区域都有一名高级异种坐镇，能让须衡这种层次的异种弯腰的人，应该是某个区的新晋领导者才对。 异种们又疑惑了：“但没听说最近哪个区易主啊……？” 一个戴着司机帽的异种一拍脑袋，拿出没有信号的手机狂翻记录：“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人！” 某个司机群里，一张明显是偷拍的灰发男人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对对，就是他！” “老李，这怎么回事，快讲讲！不然我们遇到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老李挠挠头：“啊？这……他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租客？也没有常住在哪里……” “我草，这怎么可能！” 异种们抓耳挠腮，恨不得赶紧找个有信号的地方上网叫亲朋好友吃瓜。 …… 水上游乐园外。 “……是，再等三十分钟，如果内部领域没有削弱迹象，就直接武力突破。” 锦川将对讲机放下，叹了口气。 他穿着深色作战服，勾勒出宽肩窄腰，荷尔蒙爆表。 但这时候并没有人会注意到其他人的身材。 游乐园有不少游客被困，这次事件十分恶劣，如果不能及时解决，会对社会造成不良影响。 五区的异种管理局早就知道这里有一只B级异种，还是个危险的异二代。 异二代由于原生家庭混乱，大多数精神状态都不正常。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并没有对游乐园进行封锁，只是叫游乐园正常营业。 没想到这就出了事。 二区和三区的管理局员工都被紧急叫来加班，支援五区管理局。 “一群弱智。” 锦川骂了一声。 他的眼里充满血丝，看着被白雾笼罩的游乐园。 “这次，又要搭上多少人的性命……” 员工们步履匆匆，并没有注意到在游乐园侧门站着的白发男人。 文之亦伸手摸了摸那堵厚实的白雾墙，瞥了一眼身侧站着的抱猫女人。 “您这是又来看乐子？” 河尘笑了笑，把怀里的猫举起来，“带我家宝宝过来见识见识。” 几日不见，这只原本是幼崽的猫咪肥胖了不少，肚子圆鼓鼓的，两只眼睛充满了茫然。 文之亦忽然开口：“天快亮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马上就要日出。 “你觉得他有机会把那位拉下来吗？” 河尘抚摸着猫，看似不经意般提起。 文之亦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是最后一只了，我得好好养着。” 他看着白雾，自言自语：“这是馨馨她妈妈的遗愿，我得……” 话说到一半，他便自觉失言。 河尘摇摇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摸着猫：“文老板要是有事就叫我，我还得看着我家宝宝，就先不进去喽。” 文之亦没说话，他的背后伸出几条触手，径直伸向白雾。 嘶啦—— 白雾竟被触手生生扯出一个空洞。 文之亦抬脚迈进洞中。 河尘又摇摇头：“一个大学生，天天愁眉苦脸的……算了，可能他们混血种就是这样。” 她在周边转了几圈，便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准备第一时间吃瓜。 这里味道太冲，一闻就知道有不少异种，其中还夹杂着商白御身上的甜味。 这种混乱的情况，指不定有什么修罗场。 “买股喽，宝宝猜猜谁能折下这朵花？” 河尘把猫的爪子举起来，仿佛下注一般比划着。 灰猫的胡须抖了两下，朝文之亦走的方向轻轻喵了一声。 * 一路上，商白御能感受到来自白雾之后的视线。 这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系统：“宿主别怕，都是一群低级异种，只是被你吸引了而已。” 商白御烦躁：“我知道，我就是后遗症，生理不适，不可以吗？” 系统：“……可以。” 商白御很清楚，如果不是身后有须衡跟着，这群异种早就扑上来了。 毕竟这群东西虽然低级，但还是很会看人下菜碟的。 这么一想，须衡还算有些用处，当保镖倒是挺合适。 商白御对系统：“系统，我决定干完这票以后，骗须衡来当保安。文之亦不是说香格里拉公馆的安保不好吗？S级异种过来当保安，应该没东西敢造次了吧？” 系统：“……” 该说不说，你是真的狗。 须衡跟在身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新的信仰列为了保安预备队。 他的藤蔓尽职尽责探索着前方，不断蠕动向前。 忽然，他神色一凛。 一双手倏地从白雾之中伸出，尖锐的指甲直直扣向商白御。 须衡的藤蔓瞬间挡在商白御面前，被那只手握住后便发黑枯萎，噗唧一下断在地上。 宁鸣的身影出现在白雾之中。 他身后的手臂又变长了不少，每只手臂上都抓着一个人。 人在极度惊惧下是不会出现半点反应，有些承受不住的直接一翻白眼，直接吓得尿了出来。 各种味道弄得商白御不禁皱起眉。 宁鸣看着须衡，冷哼一声：“外面传闻你卡在S级很久，一直无法进阶，你果然是把我骗过来，想拿走异胎再吃了幼年体，一步登天！” 短时间内损失了不少藤蔓，须衡的脸色有些发白，“我没你那么没追求，我有我的信仰，有我的原则……你这样吃人，不可能跨过那一道阶梯的。” 宁鸣被他激怒了，四双手臂一使劲，身后的人们便哀嚎起来。 有人被捏得痛了，微微睁眼，却扫过一抹灰色。 他睁大眼睛，也顾不上自己被异种抓着，“这是，是商白御！” 还有意识的人听到这话，心中顿时燃起希望。 “商白御……不是离职了吗？是来救我们了吗？” “有救了……有救了……” 商白御浑身一僵。 人们用绝望又满含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前方的宁鸣怪笑：“想救人吗？像你们这种人，应该很期待自己成为救世主吧？” 他的一只手伸出，晃了晃上面的人，“我也不要多了，既然须老板不需要你的肚子了，那正好腾出来归我。” 宁鸣看向商白御的眼神充满着难以言说的欲望，“用人类受孕的方法，怀上我的卵再生下来，如何？”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只是睡一觉生个孩子，就能拯救这么多人的性命，其实很划算吧？” 须衡感受到自己的手背火烧一样的发烫，连着他的内心也烦躁起来。 商白御抬眼，湛蓝的瞳孔没有任何感情，“不好意思，我没你想的那么高尚。” 他最讨厌被人威胁，上辈子已经过够了这种生活，这辈子好不容易生活即将步入正轨，又来了这么一批打他身体主意的人。 宁鸣对上他的眼睛，一瞬间呆愣。 这双眼里没有恐惧，只是像一潭死水一般，静静看着他。 宁鸣忽然有一种被蔑视的感觉，这种眼神让他想起了曾经偷东西的日子。 凭什么……凭什么你能这么漂亮，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又用这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我？！ 宁鸣的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一把将手中的人扔向四方，扑向商白御。 被抛在半空的人们尖叫起来，系统也在商白御脑内尖叫：“我说宿主！你别乱装那个b啊！！现在！立刻！跑！” 就算这S级异种有水分，但也不会太弱啊！ 商白御朝须衡喊：“把人接住！” 他侧身躲开宁鸣的攻击，却没料到一只隐藏在暗处的异种忽然扑上前。 那只异种的胳膊变异成镰刀状，眼里流露出痴迷的神色。 我草了，这**万人迷—— 商白御眼睛微睁，距离太近，他已经来不及躲避。 上辈子的他受过不少这样的伤，只是被异种噶一下，小事，他已经习…… 噗呲。 一只软绵绵的半透明触手挡在他面前。 文之亦将没反应过来的商白御揽到怀里，轻哼了一声。 “痛。” 为您提供大神 漱人 的《阴郁男租客不想当万人迷》最快更新 20. 软绵绵的触手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