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仙过情关(暂定)》 1. 清明时节 一辆素雅的马车停在驿路的桥边,不远处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位是着青衫的年轻公子,正负手而立,望着郊外这些嫩黄翠缕,不知在思索什么。另一位则是一位老者,衣着干净整洁,手中捧着暖炉,立于青衫公子后方。 远处山色涳濛,山脚有一村落,烟柳幕桃花,依稀有袅袅青烟从村落人家的上空散开。杜鹃声声,清风阵阵。 老者走上前去,向年轻公子道:“少爷,虽已到三月,郊外的风还是很凉的,您拿着手炉吧,仔细冻着了。”公子回神,接过手炉温声道:“劳于伯费心……于伯,如今之事,我,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做……也不知道会不会遗祸苍生,实在难以决断!” “少爷,老奴不能帮得上什么,只希望少爷能平安无事。而且终究是圣命难违!少爷无需烦恼,很多事也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 “也罢,今日……我们就先回去吧……” 于伯叹道:“是的,少爷还要在申时之前赶回大理寺,实在不能在此滞留了——” 话未说完,突然一个白衣少女从桥边冲了过来,“呀!公子、公子救我!”少女奔至公子身旁,一把扯住公子的袖子,”公子,有个恶人在后面追我,快!快救救我!”说罢一抬袖在公子眼前挥了下,于伯看得分明,在女子身后大喊一声:“少爷小心!” 少女之后却并无别的动作。公子微一怔忡,眨了眨眼向少女笑道:“姑娘勿要慌张,有什么事慢慢说,或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对年轻公子道:“今日我本来要去我姐姐家,自己正在路上走,忽然从身后赶来一个人,带着一条狗,要与我结伴走,我不同意,他就变成一只妖怪,说要吃了我,还放狗咬我呢!呜呜……”少女回头望了望,忙躲在公子身后,“他,快要赶来了!” 公子轻轻挣脱袖子:“姑娘莫怕,可先去马车中歇息片刻。”于伯向公子看了一眼:“少爷?”公子摆了摆手,让少女钻进马车。 果然不过片刻,便有一猎户打扮的人带着一只黑狗跑过来,见到了公子和老者,止住脚步。猎户看了看公子的衣着,抱拳道:“贵人,多有打扰,刚才有个白色毛团跑过去了,不知道您看见了没有?” “白色……毛团?倒是并未看见!” 黑狗原来在猎户脚底停住,忽然跳起开始冲着马车方向吠叫起来。 猎户喝止:“二黑,不要闹了!”抬头道:“大人见笑,二黑性情活泼总是喜欢多事,既然大人并未瞧见,那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说罢,弯身拍了拍黑狗的脑袋。 黑狗不再狂吠,却又转向公子,呜咽哼唧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委屈,要向公子说清楚。公子向猎户道:“此处野草丰茂,灌木丛生,从这里往旁边去了也未可知。” 猎户抱了抱拳道:“那好,我去那边看看。”说罢带着黑狗离开了。 待猎户离开后,主仆二人对望一眼,公子向马车处走去,于伯却伸手挡住公子去路,向公子摇头道:“少爷,让老奴来!”说话间,马车的帘子却被一把掀开,少女探出身来看了看,又从马车上了跳了下来,一脸粲然,对着公子抱拳到:“他们走了?太好了!公子你可真是个大好人!我叫辛沅婍,家中排行第六,你叫我六娘就行。不知恩人姓甚名谁,今日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公子道:“不必,不过举手之劳。姑娘快些回家吧!”“我要去找我姐姐,我未吃早饭,现在天已正午,不知何时才能赶到城中的姐姐家去……” “辛姑娘,不知尊姐家住何处?” “我姐姐和姐夫家在东市的长兴坊双福巷冯府,只是我只知道名字,还从未去过他们家!” 少女又摸了摸肚子,哂笑道:“我看公子也要是往城中方向,不知可否再行个方便?你看这日已正午,我不会添麻烦的!哦!您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我自己走过去,也就是了!”说罢,叹口气摆出一副可怜无辜的表情。 年轻公子道:“不妨,姑娘若不介意,便乘此车一同回城吧!” “哇,真的?太好了!”“少爷,不可,她——” 2. 回忆 于伯忙向公子道:“少爷,不可,她……” 沅婍转向于伯笑道:“老伯,你是担心我对你家公子不利吗?哎呀不会的您放心啦,你家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害他的!我是真的又累又饿,一夜未睡,又被追至此处,你就行行好,你不会真的想把我一个女孩子扔到这荒郊野外吧?”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女孩子……”话未说完,公子忙制止他,“不必多说,午后还有要事,我们赶路要紧,既然这位姑娘要去长兴坊,确实都是城中方向,我们便捎带她一路。” “带上她也行,不过她得同老奴我一起坐在马车轿舆外的辕位,同老奴一同驾驶马车,不知道姑娘可还愿意吗?” 沅婍笑道:“这有什么,我一直想学驾马车呢,如此正好!” “那好,只要姑娘安份些,不耍花样,我们便带你回城!”沅婍知道他心防深重,并未多言。商定完毕,等到上车后,沅婍同于伯坐在了马车前室。扬鞭打马,马车向城中驶去。 于伯将马车驾得飞快,沅婍开始还同于伯说几句话,后因腹中空空,车程颠簸,不由紧抓住车窗棂子,不发一言。 车行了一半路程,公子让于伯停车稍事休息,见沅婍靠着车门,便从车上拿了糕点让沅婍吃。“我方才冗事缠身,未能及时体察姑娘,疏于照顾,望乞量察!” 沅婍急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你们能救我一命,又带我这个生人一同乘车,省去我脚力,已是感激不尽了,哪会有别的什么意见!” “于伯如此小心谨慎,也是事出有因,以后再向你解释罢。我姓秦,名之济,相逢即是有缘,本应好好招待姑娘,只是眼下有公务待办,我们就不在此多做逗留了,改日再向姑娘赔罪。” 沅婍忙答:“哪里哪里,公子说什么客气话,你们不用担心我,既然如此,那我们快些启程赶路!” “姑娘方才经历波折,多有劳累,就请来车里乘坐。”说着打着轿帘要将沅婍让进去。 “如此,真是叨扰了。只是,”沅婍看了看旁边。 “于伯,我们既已经救了这位姑娘,便不要半途而止。时间紧张,无须多言,我们即刻启程。”说罢,便同沅婍一起进了马车。 路上,沅婍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想昨日之事。其实,沅婍乃是一个狐女,家住京城西郊的有苏山一带。家中姊妹们共有七个,大哥早些年出外云游,至今杳无音讯,二姐在历雷劫时没撑过,三姐一直未经历过雷劫,与成仙无缘,但好在三姐人机敏,相貌美艳,十分通达人情世故,后嫁入一江南商贾范家,婚后夫妻同心,勤恳不倦加上理财有方,家中如今已是堆金积玉,财富堪比石崇邓通。而四姐过了雷劫,只是如今嫁了京城某世家子弟冯少逸,说起来四姐的婚姻乃是薛尚书家和四城巡游史做的大媒,当时不得不嫁。五姐性格冷淡,七弟年纪尚小,都不曾历过雷劫。如今只有四姐和沅婍历了雷劫,沅婍也跟四姐最亲近。 昨天父母又叹道让沅婍不要整日呆在家中,应该入尘世经历经历,免得见识短浅,不通世情,被人蒙骗,父母道:“家中仙缘浅薄,我们已不存希冀,只希望你们能平安无事,过得像三姐那样开心逍遥,我们就没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你看看你姑姑家的紫凤,自从嫁给胡家,不仅从猎人手中救出你堂弟,他们一家人都风光无限,出入门庭,前呼后拥,何等荣耀!” “阿娘,你怎么也糊涂了?那个姓胡的,明明他有正妻却不知廉耻勾引我堂姐,停妻再娶,外院安置我堂姐做小老婆,纵然后来救了人又怎样?凡事皆有命数,要他来当好人?也就是他们家大势大,他抛妻弃子世人居然只夸他才高八斗俊逸不凡,连他们两人苟且之情也要说成真情流露,世人说我堂姐只会美丽聪慧两个词,背后却又心存鄙视,什么世间人情?我真不明白!我已生在这山间村野,阿谀奉承之事我本不会,为何又叫我去天天面对世人趋炎附势拜高踩低,扰我清净……” “你说你这孩子,我说你一句,便引出你多少句来?我从并非叫做人小老婆,不过人间疾苦,人情冷暖,你不经历怎么知道?怎得这般任性妄为,怎么叫扰你清静了,我们做父母的,哪样不是为了你们几个,你怎么就看不明白……” 沅婍心中烦闷,跑到四姐原来的房间,看了几页书,翻了几篇话本,仍是不畅,便到地窖里拿了四姐以前常喝的桂花酒,到门口喝了起来。不想这酒入口甚好,沅婍不经常喝,就边喝边走,不禁喝多了竟走出家门很远,躺一棵大树下的石头上睡着了,天快亮的时候模模糊糊感觉有东西在嗅她的脸,睁眼一看,竟是一只猎犬!一时吓得魂飞魄散!其实原本她已有法术不必惧怕的,但是喝了酒,心里又总是抵不过天生畏惧。猎犬虽未化形,但看她形态仓惶,便颇有猫捉弄老鼠时的玩耍之心,猎人走来,更是气焰嚣张。沅婍慌乱中变成原形乱跑,竟跑到驿路上来。 沅婍靠在车内,心中还不禁想咒骂那条黑狗狗仗人势,又后悔自己不能冷静,又奇怪为何对那个青衣公子施展的狐族魅术怎么失灵了?难道,京城有高人在这里设了什么先天八卦阵,我等寻常怪物不能对人作乱?正是百思不得其解…… 3. 同行 沅婍回神,看到旁边的秦公子在看文书,大概是公文呈示之类的,看完以后便从袖中一枚玉质小章,沾了些红泥,盖在文书上。随后翻开下一本继续看。沅婍十分好奇,几次欲言又止。后来反倒是秦公子抬头问她:“姑娘可是有什么疑惑?尽可畅所欲言。” “这是官印吗?我听说官印上雕了很多神兽,你随身带着它是为了辟邪吗?用了它妖怪就近不了身了?可是万一它被歹人偷了,或者丢了该怎么办?” 秦之济听后忍俊不禁道:“这不是官印,官印都在司衙柜子中锁着,有专门的人看着,需要用的时候才拿出来。这是我的个人印章,这些文书皆需要我批示签画,我为了方便,便直接用这个章印上即可。至于会不会辟邪,我想,它大概不能吧?” 沅婍本以为找到自己法术失灵的缘由,却不想自己露了怯,忙装作无事样子,点点头去看车窗外。秦之济把文书收拾整齐,见沅婍无聊,便问她识字否,拿出本传奇神话之类的书给她看。 沅婍吃惊道:“像你们这样的人,也会看这种书吗?我只当你们只看什么大学中庸之类的,或者什么春秋左传?” “那些书自然要看,何况还有更头疼的书,不过看的烦闷了也会想歇歇。而且,这些书最近确实有些用处……其实这里一些文章确实写的很好的啊!” 沅婍突然有种大才子也爱看消遣文章的感觉,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才子,但是想到如果下次父母看到她又看话本数落她的时候,她便说谁谁谁那个大才子也看这些,还说这些书有大大的用处!反正父亲总是对些官宦人士高看一眼,眼前这个人大约也是有什么官职,到时候只要在父亲面前随意杜撰几句,说这个人学识渊博,一定能把父亲唬住。 想到此处,沅婍心情大好,打开书刚要翻看,却听到外面说:“各路人等,进入城门需查验文书证明,请及早准备,城门东处查验。” 沅婍对此早有准备,从衣服袋子里幻化了一个文书证明,打起门帘要交出去,结果看到于伯给门口守卫晃了下什么腰牌,便直接放行了。 这时过了守卫,几步以后就到城门下了。沅婍第一次见到这种宏伟的城门,跟书上画的和幻境里看的都不一样,原来竟这样高,城墙原来竟这么厚,气势巍峨,忽然觉得确实应该早入尘世历练历练。 马车经过城门洞时,沅婍趴在车窗上说道:“哇,这城门洞里居然有车过的回音呢!”于伯听见了道:“哼,真是村野丫头,见识短浅!” “嘻,老伯你自然是见多识广,却又为何对我这个村野丫头大惊小怪呢?” “哼……”于伯哼了一声,不屑睬她。沅婍回身笑道:“你家老伯平时一定对你处处维护,简直舐犊情深,除了你,旁人简直谁也入不了他的眼吧?” “于伯的确待我如亲子,我也是全仗着父辈情份任性妄为,我继续再顶撞忤逆他,只怕他迟早要骂我‘不孝逆子’了!” “哈哈,你这还叫任性妄为,我岂不是猛虎下山,犀牛直撞了吗?” …… 于伯在外面听得郁闷,缰绳一拉,说:“前面就是朱雀大街了,往右面走就是长兴坊,我们就送到这里吧,前面不顺路了呢!” “哇,这就是朱雀大街吗?有好多楼啊,好多酒幌旗子,还有好多灯笼彩带,街道原来有这么宽吗?”沅婍一边下车一边赞叹,于伯眼观鼻子,一动不动。沅婍也不以为忤,下车后向于伯作了个揖,说:“多谢老伯,多谢公子,今日大恩,无以为报,不知你们家住何处,改日登门拜访,再携厚礼言谢!” “姑娘言重了,不必如此客气。” “不用,若是什么都要登门拜访,我们家的门坎怕不是早被踏破了?你不生祸端,老奴就念佛保佑了。”于伯还想说别的,公子却对他微微摇头。 “区区小事姑娘不必一直挂怀,此处距离长兴坊双福巷不远,街口有个牌坊那里就是长兴坊,双福巷应该就往里走第三个巷口就是。如此,若无他事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哦哦好的,咳咳~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沅婍马上端正神色说道。秦公子笑了笑,回身上了马车。 沅婍对自己终于可以说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那句话表示很满意,以前她在看话本时特别喜欢这句,总想着有朝一日能潇洒对着别人说说,不想这次机缘凑巧,终于让她找找机会了。 沅婍对昨日阴霾早已一扫而光,转身向前走去。 4. 风云骤起 下车后,沅婍边走边看,走到一个买珠花水粉的小摊贩前,小摊贩马上堆起笑容:“姑娘要买花吗?这都是今年宫里公主娘娘们最新最喜欢的式样,好多女孩子都喜欢的很呢,姑娘长得仙女一样,戴上更是要迷死多少公子哥呢,还有这胭脂水粉,可是从西域贩过来的,姑娘要是涂上了,那是连花都不开了,鸟都不飞了,鱼都不游了,那什么京城第一美人都轮不到别人了,只有姑娘你能当了,怎么样?姑娘买点吧?” 沅婍从话本里见过,那些商贾人士都巧舌如簧,左右逢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些写话本的书生还经常点评几句,可是沅婍亲自见了又觉得他们说的话很有趣,反而生出几分好感来,只是不愿用幻化术来欺骗他们,便说:“可是我没带钱呢。”“哎呀,那真的不凑巧,不过以后带了钱再买也可以!看着姑娘面生,姑娘初来此地吧?” “你怎么知道,我来京城投奔我姐姐来的,初来乍到,不知道是不是需要拿点什么见面礼品?可是我又没钱。” “那你没带钱也没办法呀,自家姐妹,也不用客气,改天你在我这里买点珠花什么的送你姐姐再当赔罪嘛,你姐姐见了这么漂亮的珠花胭脂,肯定更疼爱你,就算有什么抱怨也没了,对不对?” “好吧,说的好像没什么错,那我走了,改天再来。” “等等,姑娘拿着这枝珠花,当我白送姑娘了,今天能跟姑娘这样的人有交情,也算小人的荣幸,姑娘改天从家中取了钱来,还要来我这里买呀!” 沅婍过了牌坊,便到了长兴坊。长兴坊路上突然人变得少起来了,刚才街上的吆喝声到这里也没了,天也逐渐转阴,沅婍突然心有所感。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颤颤巍巍地从第二个巷子走出来,不知怎得脚下一滑,跌倒在地,哎呦哎呦得叫起疼了,看见沅婍走过来,忙凑过来:“姑娘,老婆子我今天没看黄历,在家附近给摔倒了,扭了脚脖子,不能走路了,你人漂亮,心肠也好,帮帮忙把我扶回家去吧!老婆子我感激不尽哪!哎呦……” 沅婍心底冷笑一声,表面却露出无辜神色说:“好啊,老婆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远,就在这个巷子里,我给你指路。”说着走到第二个巷子里,拐到一个大槐树旁,大槐树前方有个小门显眼,绕过老槐树,发现老槐树左边还有一个小路,被篱笆和草木都挡住了如果不常走,估计不太容易被人看见。 老婆婆生怕沅婍不送她,一直说:“我老婆子可怜,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就一个人在家,姑娘你送我到门口就行。” 过了一个小们,还有一个门口,沅婍觉得旁边的老婆婆身影一闪,将她快速推进第二个门去。沅婍倒在地上,装作害怕的样子,说:“老婆婆,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那么大力气呀!” 这时突然从旁边跳出来两个年轻人,一个说:“呦,从哪儿弄来这样一个美人儿,这种的可不多见啊!”“哎呦呦,瞧把美人吓得,看得真让人心疼呦!”“哼,疼也轮不到你来,我要赶紧报告给主子,让他来看如何处理,你们先把带到柴房,好好看着她,若她逃,就拿针扎她的胳膊、腋下,还有肚子,不要弄伤她的脸知道吗?” 沅婍一路过来都在掐诀,发现并未再出现对青衣公子施法失灵的状况,便放下心,冲老婆婆哭到:“你们是谁,为何要骗我?你们主子难道就不怕王法吗?你们这样欺骗好人,他一定会怪罪你们的……” “美人哭泣真是愈发好看了,那些酸秀才怎么说的?哦对,梨花带雨!真是贴切!” “哼,我可认识大理寺少卿,你主子难道不害怕吗?” “哈哈,你认识大理寺的?哈哈哈,我还认识天王老子呢!不要装腔作势,就算你真的认识,区区一个大理寺卿又能奈我何,我们可是直接听令——” “二狗!多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好好看着她,还有后院那几个,不要大意,尤其是她!” “美人儿,你最好老实点,你喊也没用,你若敢喊,命怎么没的,你都不会知道!” “唔,好的,我、我会乖乖的!你快走吧,我害怕!” “三爷放心,赶紧去吧,我们几个会好好看着的。” 沅婍叹道,也不知这里有几个人,虽然她已悄然在那个三爷身上下了索影术,待他离开,一定把这里所有人都控制起来,不要有漏网之鱼,赶紧告到刑部或者都察院什么的地方才是。 5. 玉面罗刹 沅婍被两个人拿小短刀带着往里走,绕过一个角门,又拐到一个夹道,沅婍看了看两边皆是高高的房墙,寻常人根本攀爬不上去,过了夹道来到一个小院,小院里北面是房屋,东面有个柴房,柴房外有些干枝木柴,院中有一捆竹竿晾在地上,西面靠墙插着一排头上削得尖尖的比墙还高的竹子。房屋门口有两个彪壮大汉守着,看见他们,其中一个说:“赖胡,主子不是说最近风声紧,不要随意行动吗?” “少行动不是不行动,别废话,这还轮不到你来指点,你去快去弄点吃的,別在这里放屁!”二狗说。 “哼,也轮不到你指点!到时候你们惹了麻烦,就等着吧!”说罢那人去了。 “二狗,这里有绳子,把她捆起来,这个破布塞她嘴里,免得她大声叫嚷,我去屋里看下。”妆扮老婆婆的人叫赖胡,说罢把绳子和破布丢给二狗,转身朝门口大汉跟前走去。 “怎么样,今天他们几个还老实吧?” “哪个敢不老实?赖胡哥放心,她们几个都饿懵了,可听话了,谁不听话,就把老子的拳头给他们尝尝!” “嗯,注意别出人命,主子都有用的!我先进去看看她们的情况!” 赖胡说完,感觉身后静悄悄的,回头望了下,发现二狗正呆呆背对他站着,那女子却是被绑起来了,口也堵住了。 “二狗,这次怎么手脚这么利索了?你还立在哪里干什么?还不把人带过去?” 二狗便朝柴房走,沅婍在后面跟着。 胡赖一时觉得有些异样,但也没想道什么不对的地方,便走进屋里,正要看里面的几个人的状况,突然听得外面“扑通”一声,便急忙出来瞧。 “哎呦,好疼!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平地摔了一个跟头,好疼!腿好疼!”二狗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喊。 那汉子先哈哈大笑起来,说:“二狗,你这龟孙子今天怎么招子不灵了?好好平地摔个大跟头,真是衰死,哈哈哈……” “哎呦好疼,你再说我揍你!哎呦,诶?那美人呢?美人去哪儿了?” “那不是在那儿!” “唉?什么时候给关到那里去了?” “你胡涂啦?不是你关进去的么?你怎么招子不灵,脑子也坏掉啦?” “啊,是吗?……” “做事别慌里慌张二愣子似的,坐在这里看好人,我去检查检查就出来!” 不一会儿先前出去的壮汉回来了:“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 几个人围上去,见有酒有菜,十分畅快,便坐在屋门口一个石桌子上大口吃起来,一个壮汉刚要喝酒,赖胡说:“大家喝一点就行了,不要误事!” 此时天已黑了,几人边吃边说:“你说主子想把这些美人送到哪儿?” “谁知道,我们最好也不要知道。” “不过最近外边确实风声很紧。” “现在这里失踪人数突然增多,估计我们不久要换地方了。” “倒也不怕,反正这里早就传了有狐鬼出没,一般人不会来这里的。” “就是,咱们逮的都是初来乍到的嫩瓜,她们家眷估计都不知道是哪天丢了的在哪儿丢了的呢!” “实在有人盘问,就放出声去说让狐仙给带走了,哈哈哈哈……” “真是……不可原谅……” 一个女声蓦然响起,这声音很低微,然而每个人却听得清晰分明,仿佛说话的人就在身旁。 几个人猛然听见皆被吓了一跳,往柴房处看了看,见少女仍在那里,只是少女正淡然的望着他们。 “哼,看什么看,别装神——” 男子话还未说完,那女子已从柴房处飘忽至柴房外,几乎一瞬间,就已闪至几个人眼前。 几个人被沅婍的突然变化惊的胆颤不已,刚才还柔美清丽的脸忽然变得冷冽森寒,再看时一双美目发出幽幽绿光,诡异之极!几人皆被吓得噤若寒蝉,两股战战,几乎要昏厥过去。 沅婍手一挥,几个人皆被法术缚住,只得跪下磕头如捣蒜,大呼仙姑饶命! “你们这些人,最是泼皮无赖,阳奉阴违,现在当面叫我仙姑,背后只怕要骂我妖女,不给你们点教训尝尝,你们恐怕不知道自己活着感觉是什么!” 手一挥,院中的竹竿断成几节自动飘起,猛然又向几个人飞去! “啊……!”竹竿的尖头扎入几个人的手腕和脚腕处,一时血肉模糊。 惨叫声此起彼伏。 “说吧,是谁让你们诱拐这些女孩子的?你们要把她们送到哪里?” 几个人只是反复说叩头仙姑,居然没人敢回答。 “看来我果然是心慈人善,居然没有让你们感到痛苦,这样隔靴搔痒,实在不爽利,不如玩个小把戏,看看你们能撑到几时?” 说罢挽手施法,星光点点从手中挥向跪着的几人身上后一闪而灭。 跪着的几个人突然看见自己手和手腕渐渐变得模糊透明,又渐渐消失,方才的满手的血污也看不见了,透明的地方逐渐爬上手臂,脚和腿也在渐渐消失,有个人撑不住大声喊了一声:“是玉面罗刹!” 忽然赖胡喊道:“胡说什么,你不要你的一家老小了吗?”沅婍挥手,几个人再一眨眼,发现方才不过是一把幻觉,受伤带血污竹杆的手腕仍然还在。 “仙姑饶命!我说,是玉面罗刹,我们只知道是这个名字,我们还有别的地方,之间隔的很远很远,而且之间都是单向传送信息,每次都有车过来,别的什么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仙姑!” “你们还敢乱说,今天我们死在这里倒也罢了,如果我们背叛主人,只怕一家老小都不得安生……你们千万别再说了!!” 沅婍走到赖胡面前,附身对赖胡说道:“你说你今日出门未看黄历,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你这样利用别人的好心来害人,时到今日尚且执迷不悟,实在是不可饶恕,今日我便来替天行道!”说着把竹子抽出来,要插进赖胡的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长剑击过来,将竹子斩断在地。 “勿要妄开杀戮!” 6. 重相会 月光下,一个面容冷峻身穿玄衣的年轻男子从角门处向院中走来。沅婍收敛心神站起身,见来者眉眼锐利,气势沉稳,一时不能判断此人是敌是友。 “你是谁?你们一伙的?” “尔又是何方妖人?胆敢滥用私刑,草菅人命!” “这些歹人,假扮老婆婆引诱少女前来相助,又诱骗他们掉入陷阱,现在还不知道要把那些女孩子拐到哪里去呢!” “他们即使罪恶滔天,也当交与官府,按我大周律法进行审察裁定,怎可由你轻易断定他人生死?更何况,其中是非曲直,皆你一人所言,并未侦别查验,若是偏听偏信,妄下判断,其中若有冤狱,必致后悔不及!再者,果真如你所言,他未尽其言而被取性命,岂不使线索断失,主犯逃逸,后患无穷?” “我早就问过了,根本问不出什么来,再说不过吓唬他们,并未都要他们的命了。” “大人!大人!她是个妖女!她用奇怪的法术控制我们,我们就要被她杀死了啊,大人!大人明鉴!” 男子走近,看了看地上几个人,一道凌厉眼神向沅婍投射过来,脚下一提,长剑已握于手中。 “你到底是谁?手法怪异,令人生疑,若是枉害无辜,速速俯首认罪!” “我才要问你到底是谁,一直叽叽歪歪,又不救人,你又是不是这些人的头目呀?”说着沅婍袖中一挥,要击倒男子,然而男子也反应甚疾,一个折成三角的黄色符纸急掷而出,符纸起火,焚为灰烬。此时又听得外面脚步匆匆,转瞬,一行皂隶来至院中。 “参见大人!” “我乃京畿刑狱使,既然你们一众人等皆有隐瞒矫饰,便一并带回刑狱司,审查明白,还各自清白。” “喂喂!他们骗人坑害少女,你抓我做甚?我是受害者呀!我说的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身感受的,你去屋里看看,问问就清楚了,你把我抓起来,真真是糊涂了!” “哦?亲眼所见?亲身感受?姑娘不用心急,只是姑娘手法太过异常,现在只能委屈姑娘到司中讲明情况,如果真是扶危救困,定当着力嘉奖,此刻姑娘还是配合些为好!” 沅婍心中大觉不妙。方才自恃法术傍身,乱逞口舌,此时见人势众多,又有官府之人掺涉其中,如果此时施法,一是担心自己修为不够,不能全盘控制,二怕跟官府沾上会日后引来大祸,还是眼下先退一步,伺机再溜走。 “大人,大人明鉴!小的都是被这妖女控制,从没有做什么坑蒙拐骗之事,小的冤枉!妖女这么厉害,我们怎会害她?只怕那屋里的人都是这个妖女拐带来的,现在要栽赃给我们,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人在地上耍赖。 “都闭嘴,有什么话,去刑狱司去说吧!”几个小吏上去逮住,给几人的手上都上了枷锁,把屋里的三个人都拖了出来,有两个女子,还有一个清秀少年,都俱已饿晕。差役又在各处巡视一圈,并未再遇着其他人。 官差引着拖拖拉拉的几个人走,走出院大门至槐树旁边时,月明星稀,只剩几只老鸦嘲哳,人影幢幢,沅婍便要施法遁走,只是还未行动,身旁有身影行动,寒光一闪,剑柄已横在胸前。 “我知姑娘身怀异能,或许连我也未必能抗衡,但此事可小可大,姑娘若不怕自己的芳容被贴到大街小巷引人指点闹得满城风雨,就且请一试。否则就随我回府衙中讲述明白,自然会放姑娘离去!” “你眼花了!我并未要怎样呀?我只是突然脚下拌了一下,差点摔倒,现在没事了。”沅婍眨眨眼,心里却在腹诽这人眼睛怎么这么乖张歹毒,谁人行动都关注得到。刑狱使心知她口中扯幌,只微一点头,继续往前走。 小吏不时催促,沅婍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虽是年轻,却从未受过这等委屈!本是为除暴安良扶善惩恶,却要受刑狱之灾,真真心中不忿。 不多时,就又来到朱雀大街,此时已是宵禁时间,临街商铺都已打烊熄灯,街上人影稀少,月色幽冷,萧寒寂静,只有他们一队人在街上前行。 拐到一座石桥上时,从路边过来一辆马车,马车的灯笼上赫然写着秦府。沅婍再一看,驾车的不正是白日所见的那位老伯,沅婍心中一喜,此时不呼救,更待何时:“老伯!老伯——是我呀!” 于伯眼不斜视,耳若无闻,马车从身旁快速驶过,并未半分缓慢,仍快速朝前驶去。 “喂,你你你!你这老头怎么见死不救?”眼看马车就已驶过去,沅婍已顾不得许多,又喊:“秦之济!秦之济!” 然而马车仍未停下,沅婍失望,只好回头认命向前走,刑狱使大人突然带着探究问道:“你认得我朝的,中书侍郎?” “嗯?谁?什么书什么狼?秦之济吗?对呀对呀!我认得,跟他可是生死至交,由他作保,可否先放我回家吗?” “秦大人若真是你的至交好友,又怎会对你置若罔闻?还是走吧!”刑狱使见她信口开河,不禁摇头。 “谁说的,根本是那老伯不想停车好不?算了,说了你也不信!”沅婍还想继续反驳,忽然听得身后马蹄达达之声,忙回头,原来马车又折返回来。沅婍看着于伯老大的不情愿,心中十分快慰! 相商 “你看,我说的果然不错吧!我跟秦大人是至交好友,过命的交情,刚才是他没看见,现在一定是看见了就来过问了!” 刑狱使不置可否,瞧了她一眼后便望向马车。 秦之济已从马车上下来,向他们一众人走去。夜色中,秦公子步履从容,气韵翩然,衣角处被马车灯光染上淡淡光晕。 刑狱使迎上前去:“下官见过侍郎大人。” “原来是刑狱使大人。谢大人夤夜出行,可是有要案待办。方才恍然听闻有人呼救,不知是否在此……诶?这是……辛姑娘?怎会在此处,不是去令姐家中吗?” 沅婍先瞅着刑狱使怡然一笑,又对秦之济叹道:“别提了!唉,今日真是颇多波折。自分别之后,我本欲速速回家,谁想半路遇到了一个老婆婆摔倒在地,我本是好心送她回家,谁想善心却引来倒霉,这些人原来竟都是些拐子扮的,我被他们带到个院子,又被绑住关在柴房里,受尽欺负!好在我趁他们不备,……呃,就用院中竹竿偷袭了他们。” “姑娘既然能将他们伤至如此,又怎么会被他们辖制住?我并非不信姑娘,但姑娘口中多有不实,身上疑点也颇多,只是希望姑娘还是先随我回司中讲清楚为好!”刑狱使凝眉说道。 “大人,大人不要信他,我们没有!大人方才亲眼所加,我们被折磨至此,我们在她手中如蝼蚁一般,我们怎敢拐骗她?是她要害我们,我们被追至此处,无处躲藏,才受此折磨啊,大人!” “你们还想狡辩,又想诬赖我,可你忘了屋里还有被你们饿昏了的几个人,请大人把他们唤醒,口证一对,即可明白!” “大人,那些晕倒的恐怕还是等回司中医师来了看看再说!”旁边一府吏说道。 “此事本官自有决断,无论是谁,都不要心存妄想逃脱法网。”转身对秦之济说道:“下官今日出行,未带医官,此处有几人昏迷,唤之不醒,因此未敢擅动,本想回司中再请医查看,眼下势态却略有变动。下官听闻大人颇通崎黄之术,此时大人能略动金手,为之查看,下官不胜感激!” “言重了,我且试试。”说罢,走到推车旁边,摸了摸晕倒几人的脉象,转身对于伯说了句什么,于伯回身从马车中取了一个盒子,给了秦之济。秦之济对刑狱使说道:“他们脉象虚浮,别无大碍,应该只是饥饿晕倒,我这里只有别的几个含糖的丸药,略可抵一时,回去后还是要先吃点糖水类的东西。” 几人迷迷糊糊,口中只喊饿。秦之济又拿了糕点,给了他们。沅婍索性趁此上前问道:“你们可认得我?”几人迷迷糊糊地摇头。 沅婍对刑狱使说道:“你看他们并未见过我,那个院子你已经查封了,只要仔细查验就知道是谁在那里住过,有什么东西,更何况今日下午我跟秦大人在一起,分开后还有一个卖水粉珠花的小商贩也可作证,我又为何无故去害他们几个?”沅婍停住,心想道:“哼,我要是真害人选择害你还差不多!” “我刚才已经讲的十分清楚了,就是他们扮好人引我救助,你还有别的什么要问的?你一直要拉我半夜去你们衙门,怎么,是你看上我了,想要多看我几眼吗?” 刑狱使大窘,忙道:“休要胡言乱语!只是想了解具体情况,免得遗漏什么线索,怎么能信口胡诌!” 秦之济也不禁笑道:“平时狱使大人铁面无私,吝与玩笑,如今也有被揶揄到的时候。我看辛姑娘一直以礼相待,用人证物证佐证清白,且未对执法暴力抗命,未必就是歹人。更若她真是为了救人解困,如今反复盘查,又让她身陷囹圄,反倒委屈了好人。不如这样,今日由我作保,先放她回家,明日到司中你再作详细查问,你看如何?” 刑狱使一直寻根究底,沅婍担心被问到关键处,自己回答中前后有差错,只得拿话胡搅蛮缠,幸好并未再追问,加上秦公子作保,想终于可以回家大松一口气了。 “大人说笑。既是大人来作保,我等不敢有异议。不知姑娘家在各处?” “不远,就是长兴坊双福巷那里。” “夜色已晚,姑娘孤身一人,我便陪同姑娘回家,免得再节外生枝。”刑狱使指挥人开了沅婍手中枷锁。 “狱使大人,正所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实在不放心,我用马车送你们一程,你亲眼看见她家门也就是了,倒也不费时间。” “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沅婍突然觉得自己又陷入一个尴尬境地,两个陌生男人半夜送自己回家,姐姐见了也太奇怪了,坚持拒绝。 “这是我的鱼符,姑娘现在怎么多心起来?”秦之济问道。 “没有!哎呀我不是担心这个啦!只是……算了,一起就一起。我还怕你们不成?” 刑狱使安排其他人等速回刑狱司,好在被押送的几个人都失去行动力,躺在推车上有气无力,倒也令人放心,嘱托几句后就随秦之济,沅婍一同上了马车。 三美同车 三人上了马车,于伯驾着马车朝沅婍说的地方走。车内秦之济坐主位,沅婍和狱使大人分别做了左右的侧位。马车中四角挂了明亮的灯笼,柔和的灯光下,狱使大人剑眉星目,秦公子温润如玉,沅婍清丽娟好。 沅婍低头看着手腕上被枷锁压出来的红痕,突然抬头冲狱使诡异一笑:“狱使大人,现在在这马车上,如果我突然出手把你们两个害了,明天我会不会被别人查出来?” 刑狱使心中一惊,持剑作戒备状。秦之济倒是老神在在,无动于衷。沅婍说:“秦公子好像不怎么害怕?” 秦之济坦然笑道:“哪里,我心里也不安得很。只是姑娘真要害我们也不会说出来了。谢大人也勿需担心,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谢大人受伤害。” 沅婍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又一掐诀,果然有些法术不能用。沅婍心中好奇又无奈,想到待会儿回四姐家,该如何告知四姐,自己这半天如何跟匪徒官府搅合,还把她和姐夫的家也牵扯进来了。于是向狱使大人叹道:“你放心啦,现在需要担心的是我,不是你。” 沅婍从昨夜到现在,整整一天没个消停,现在又在皱眉懊悔是否该随意牵扯入世人恩怨,但是想到拐子们要把这个事赖到自己同类身上,觉得还是应该出手,只是不该跟官府牵扯,想来官府之中多有能人异士,自己对他们也不熟悉,将来万一一个不好,牵连到自己姐姐家,就后悔莫及了。 狱使大人见沅婍蛾眉紧蹙,对着灯笼发呆,便向秦之济说道:“下官斗胆,敢问大人如何与这位姑娘相识?” 秦之济便大致说了下,狱使大人又问道:“大人心善,仅一面之缘便能为之作保吗?”秦之济微笑道:“我见她面善,不是坏人。” 沅婍听了以后斜睨了狱使一眼,说道:“那是,如果有人说狱使大人枉害无辜,我真真是不敢作保的!” “姑娘对我不作保是应当的。”狱使答道。沅婍一听,差点噎住:“那你说秦公子不应当了?” “下官不敢,这不一样。秦大人恩威千重,经年累月明辨人事,确实非姑娘可比。” 沅婍无奈,本想不睬他,突然想起来说道:“对了,今日我在院里时,他们还有一个叫三爷的人去找他们主人了,后来一直没回来。” “姑娘明日到刑狱司中找我详说吧,我姓谢,名景临。”秦之济听了心下了然,知道他们问话一般不愿有别人在场。 “大人这时才公务办完回家吗?真是事务繁重!”谢景临岔开话题。 “哪有什么了的时候,不过今天办不完明天继续。狱使大人才是劳苦,夙夜奔波。” 沅婍又开始发呆看车灯笼,秦之济问她怎么了,沅婍回神,说道:“哦,哦,我看这灯笼真是好生精致,车行驶的快些,有些颠簸这灯笼也是很稳当。” “这确实件好物,里面有个套环装置,是一位贵人亲手做好送我的。” “诶?心思这么灵巧,定是位聪慧美貌的女子吧?” “以后有缘的话或可见见。”秦之济笑道。 “冯府到了。”车外于伯说道。沅婍听了心中大喜,忙撩开车帘跳下车。沅婍看到院墙内有桃树长得很高,花开得很盛,灵气飘逸,不与别同,知道大概不错了,于是上前轻叩门环:“姐姐姐夫,我是沅婍呀!” 不多时,有人打开了门,是位衣饰潇洒的男子:“你怎么半夜才来?你姐等你很久了。” “我姐呢?”话音未落,一容貌绝美身姿窈窕的佳人走来:“小妮子又去哪里胡闹了,落难了倒来寻我。”沅婍好生欢喜,上去一把抱住姐姐。 “深夜造访,实是有愧,在下秦某,此同僚谢卿,偶遇令妹涉险,冒昧出手,现在人既已安全送到,我等就先回了。”秦谢二人已下车,对冯生和四姐行礼道。 “两位大人留步,两位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请屋内喝茶!” “好意心领,只是夜已深沉,谢某尚有要事待办,不能再此久留了,失礼之处还请原谅。”冯生忙止住:“不敢不敢,舍妹多有得罪怠慢之处,也还请别放在心上。” 说罢两人回身就要上车。 “沅婍,还不送送两位大人?救你性命,不说谢谢,这点礼数也没了?”“姐,你真是的,我哪有!” 沅婍无奈,走到两位跟前道了万福说道: “确实很晚了,我也不虚礼相待了,你们既然都有要事,便早些回家吧。我就不远送了。” “好,就此别过。” “大人慢走啊!路上小心些。”冯生忙道。 沅婍回到家中,抱着姐姐说道:“姐姐,我闯祸了。” “真是沅婍?奇怪,你也能自省了,真是难得,我还以为你被夺舍了。”“姐,你就别讽刺我了,我被折腾了一天,快要累死饿死了!” “早已给你备下饭菜,要给你接风洗尘。我知道你有波折,也没出手,没想到这么晚。具体的事,明天再说吧,今日早些吃完洗漱休息。” “姐你真好,路上我真的好想你!”“行了,別腻歪了,一身晦气,仔细蹭到我身上,快去吃饭!” —————————————— 马车内。 “大人觉得这辛姑娘,她……到底异人还是异类?” “谢大人是狱使大人,明察秋毫,又常在外行走探查走访,又何必问我呢?” 为您提供大神 风烟薄暮 的《小狐仙过情关(暂定)》最快更新 三美同车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姐夫的点评 沅婍一夜无梦,第二天起床后,姐姐给她送了新的衣服和妆饰过来。沅婍收拾好到正房中跟姐姐姐夫吃饭。姐夫冯少逸笑道:“沅婍换了这身衣服,倒像那些个侯门小姐,越□□亮了,快来吃早饭吧!” “哼,我为什么要像她们?我这样潇洒自由不比她们好?再说,姐姐面前你也不用恭维我。” “哈哈,还是脾气不改,你姐姐可不能用漂亮二字,你姐姐是殆类天仙,世间人谁能同她比?” “好啦,你们两个!快吃吧。” “不过昨晚一开门真是吓了我一跳,送你来的人一个姓秦,一个姓谢,让我猜猜,他们可是叫秦之济和谢景临?” “哦?姐夫认得他们?” “并未见过,只是猜测!” “姐夫厉害,什么时候学会未卜先知了?” “我看那两个人物秀丽,举止风流,年纪也大概差不多,又是官员。” “其后呢?年纪差不多长得还不错叫这两个姓的多了去了,你怎么就一下确定是这两人?” “若真是他们两个来送你,沅婍你真是运道很足啊!”冯生叹道。 “此话怎讲?”沅婍从桌上夹了一个鸡腿,心中感念姐姐,知道她最爱吃烧鸡了。 “你不在京城,不知道有句玩笑话,是这样说‘翰林一枝梅花,谢家美玉无瑕,若遇着王孙公子,更让人难放下’。这说了三位佳公子,其中一枝梅花,说的是秦之济,他出身翰林,家中又有片梅林,长得标致清秀,气质温柔文雅,所以说他一枝梅花。” “呃……仔细想想好像确实长得还可以,可我却不觉得有梅花的清冷呢!可见牵强附会。” “呵呵,此人年纪轻轻却居高位,极为难得的是平时谦逊有礼,从不骄矜自夸,相处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又博学多才。此外,为人处事也不全一味和善逢迎,息事宁人。办事倒是心中有数,多有原则。” “这是他还有些聪明,若不如此,恐怕也不能服众。他居高位再不谦虚有礼些,那么多资格老的臣子,怎么肯甘心呢?都是装出来的罢了!” “沅婍你说的或许正确,但是官场中谁人不装呢,装得能让人喜爱,也是很难得了!更何况长相气质确实颇佳,而且尚未娶亲。” 沅婍似笑非笑道:“怎么,姐夫也想嫁给他吗?姐夫你可是有我姐姐了,不能另嫁他人哦。” “你这孩子,怎么又乱开玩笑了。我在说你呢……” “停停停……你再说说那个姓谢的吧,对了,是不是这三个人都未娶亲?” “真是聪慧,当今圣上痴迷长生之术,喜欢烧丹炼药,对这些公子哥们的姻亲一概不管,他们这几个人虽颇得闺中青眼,但是全是自己做主打算。” “你吃完饭,还要去应卯,别在此啰嗦了,快去吧!”姐姐说道。 “我那算什么应值,不过是应付。”转头又跟沅婍说道:“谢家曾是旧时大家族,只是圣上旧时削弱贵族势力,谢家也未能幸免。然而终究是家底厚实,非常人可比。要说谢景临此人,虽然对外人冷漠疏淡,但对家人都还蛮好,且面如冠玉,为人正直,很得人心。” 冯生放下碗筷,站起身来: “这里面三个佳公子两个人都让你一起见到了,还连夜把你护送过来,可见是天大的缘分,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同舟共济修千年,你又出落得如此漂亮,何不趁此机会多作打算,选一个可心可意的人,免得如你姐姐一般,嫁给凭借祖荫强求如我这样的人,我和你姐姐就放心了……” 沅婍蓦然笑道:“你这是是太自负还是太自厌?且不说昨日之事你有些误会,即便他们真是护送我回来,我这村野异人如何与他们结亲?他们都是贵府侯门,我是异路异类,我若再自矜一点,是仙凡有別,你跟姐姐有缘,我可未必与世人有缘。姐夫说我在开玩笑,我看姐夫才是异想天开。再退一万步,我若真是世间女子,我也宁可终生不嫁,而去游历天下,寄情山水,也不为人妻眷,相夫教子。” 冯生听说如此,不禁讪讪变了脸色:“是我错了。我当去应值去了,你们自家姐妹在家好好聊聊吧。”说罢出去了。 沅婍见此,也颇为后悔把话说得严重,不过姐夫与家人说的话很相似,沅婍积余怨气太多。 “你呀!纵有不甘,他到底也是有姐夫的长者位份在。其实你姐夫倒无所谓,只是你与外人也这样说话,可千万小心,若不改改,恐会招致祸患。还有,你姐夫那样说不是有别的想法……请你不要怪他,他是,对我心中有愧,总想着能为我和父母分忧。” “姐姐……”沅婍叹息道。 “对了,快对我说说昨日你是具体遇到了什么,我们且看看如何应对。” 沅婍讲完后,四姐洛嬟说道:“这位姓谢之人虽有些寻根究底,又敏捷多思,信念坚定,倒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还好,即便他们追求缘由情理现实真相,倒不会剑走偏峰。我是担心那个姓秦之人,他博闻广识,恐怕奇门八卦也会涉猎,虽然表面亲热和善,背后做什么你我难猜,万一他有什么不对付的心思,使出的手法恐怕不能为我们所料。” “姐姐,那我现在要如何?他们都知道家门了,我们是不是要搬走?” “倒也不至于此,只需你小心谨慎,不与他们牵扯太深就是。” “这样就可以吗?呃……那我以后再不见他们就是,看见他们调头就走。” “未免也太刻意了,你现在在人世中,凡事只要按人类身份行事,不逞强好胜,不出头闹事,多半能平安。” “姐姐是说我昨日太多管闲事了吗?唉,他们骗到我头上,还用那种方式来欺骗,还要冤枉我们,我是实在气不过去!” “昨日之事,或许是天意如此,你不必心生愧疚,只是天意安排如此,不知是福是祸?” “书上说福祸相依,否极泰来!既然是天意,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他们两个凡人了?姐姐不用太担心。” 为您提供大神 风烟薄暮 的《小狐仙过情关(暂定)》最快更新 姐夫的点评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纸剪马车 姐姐跟沅婍商定后,便从袖内拿出一张纸剪的马车,走到院门口,挥袖一掷,纸马车就变成了真的马车,还有一个马夫。 姐姐告诉沅婍:“本来要为你租一辆真的马车,但是这些人多不放心,且恐怕今日要去官署,来回走动,还是用自家马车方便。” 沅婍叹道:“为什么我每次剪的幻化出来的马车都不太像真的呢?大约是我法术未到吧?还有瞬息千行之术,前夜狗追我的时候也施展不来,时灵时不灵的,今晚我们去探查索影术,我再试试。” “不用担心,你是当时太过于慌张了,又饮了酒。记住,在外面我们饮酒是大忌,你忘了武成王火烧狐狸洞了吗?在外尤其要记得。万般情况不要多饮酒,只要能镇定静心,凝神用诀就可以。” 沅婍上了马车,告诉车夫到京畿刑狱司。车夫点点头,便自动走了。过了段时间,沅婍只觉得车停住了,打起门帘一看,果然到了刑狱司街口,街内不准马车入内,只能走过去。 沅婍走到刑狱司府衙,只见官署门口八字南开,门前开阔,青砖铺地,门两边的石狮子威风凛凛,张牙舞爪。再往门内一望,屋舍青砖灰柱,只感觉端肃规整,威严凝重,震慑人心。 沅婍整理心神,往门口的士卒走去,讲明情况,又递了文书。小卒让她先去仪门外等着。沅婍走进大门,到了仪门外。 沅婍素日喜在山中游荡,林间嬉戏,破庙停留,从未来过这等庄严肃整之处,想起姐姐的嘱托,又恐有正神镇守,因此不敢有所造次,只得仪门外默默等着。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有一文书小吏经过,看沅婍在门外站着,就问她什么事情,沅婍回答道:“刑狱使大人着我来回些事情。” 小吏答道:“他现在里面正审理案子呢,一时半会儿还完不了,没有大人传唤,堂内谁都不能随意进出,你在外面找个荫凉处等等吧,等散了场,我去通报一声,自会有人过来叫你。” 沅婍只好出来在马车上等,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又回到门前,过了一会儿才看见有人出来,沅婍忙走上去了,那人说道:“可是叫辛沅婍?大人让我转告一声,让姑娘先回去,等过了午时再来。” 沅婍听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面上却耐心问到:“有劳大哥了,下午就能见到吗?”小吏本欲发作,但仔细一看眼前女子虽无仆役成群,前呼后拥,但举止倒还有些礼数,且容貌出众,因此答道:“大人说让你午后来,自然那时就有空。” 沅婍想了想,还是在此处多走走,好观察观察,因此未回家中。谁想附近并无他舍,走了很远,才到繁华街市。 沅婍吃了一碗馄饨面,又想起还未还过秦之济作保之礼,想着自己虽不可攀扯,但按人情来往,必然要送谢礼的,要不也太过失礼。进了文房书店,选了一套柏青竹纹盒装的文房礼盒,又问店家可否让伙计帮忙送去,店家常经此事,听了名字,便让沅婍放心,只需多些费用,沅婍又给了钱,待要走出门时又觉得送的有些单薄,想了想,又从袖中取了一个白玉云纹平安扣,让店家写了封帖子,表达自己不能亲自送去的歉意,一并送去。 等走了后沅婍才想起世人哪懂那个平安扣的价值,自己也是以己度人了。看着午时已过,沅婍便回到官衙。一想下午还要面对谢景临的审问,沅婍便觉得十分头疼。 到了仪门外,有小吏过来,让沅婍去旁厅,沅婍跟了去,见到谢景临和几个文书官吏在坐着了,谢景临说道:“久等了,我们今天不需堂上审问,只在此说清楚就行。上午审问已得部分口供,他们已招认看见你孤身一人购买珠花,又是初来乍到,投奔亲人,就被他们引入彀中。只是他们将你关起来后,你突然出手,太过匪夷所思,你可有要说的?” “不过是当时被困,衬他们不备,袖中有些曼陀罗粉和苦艾草粉,挥洒出来。待他们出现幻觉后,我就用院中竹子扎了他们,你来的时候不也见到了?我只是拿了竹子扎他们,可能大人也中了些致幻药物,所以记得有些不清!” “哦,只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别的吗?” “我刚被抓住时,他们还有一个叫三爷的人要去秉告主人未回来。对了,我还说过我认得大理寺的人,他们还说不怕。感觉他们主人应该是官场之人。” 几个人对视一眼,又问道:“还有其他的吗?”沅婍吸了口气,又想了想说道:“他们应该不止这一个地方,不止这些人,还有,这些拐子的家人被他们主人控制了,如果说出主人具体是谁,他们家人老小都要没了,还说抓了的这些人主人都有用,不能让他们死掉。”自己当时逼供得到的内容估计这里的人也知道的差不多。几个文书交换了个眼色,继续问道: “还有吗?” 沅婍想了想,摇头道:“没什么重要的了。” 其中一个文书问道:“你陪老婆婆回家的路上一直没发现什么不对吗?你既然能挥袖撒迷药,为何不趁早挥洒?好逃脱出来。” 沅婍闭眼无奈冷笑一声,叹息道:“是啊!我早知今日要对簿公堂,何必自作主张替你们管这些闲事?自来好心无好报,所以我才落得如此下场!可怎么说呢?我当时就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人被困在此处。” 一时静默,谢景临站起来说:“姑娘高义,确实让姑娘受了很多委屈,只是很多事是为了审明真相,追求天下太平,不得不如此,多有得罪之处,请姑娘海涵!” 沅婍看着他并不言语,从入世以来,感受颇深,此时自己也洒脱不起来了。 “既然如此,今日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姑娘若还想起其他什么来,可以及时来此处找我。如此我们就都散了吧。” 散场后,沅婍也作了礼往外走去。谢景临见其他人走了,忙追至沅婍身旁道:“辛姑娘,且请留步。这两日确实颇多无奈之举,实在惭愧!姑娘若肯施薄面,可否移步醉仙楼,我作东道主为姑娘设宴接风,以谢己之罪过,也免让姑娘这样的人寒了心。” 沅婍一笑:“不用。” 谢景临忙又作了一揖:“姑娘还在生在下的气?” 沅婍刚想回:“废话不生你的气我还生别人的气吗?”只听他道:“但请姑娘宽恩哀怜,宽解在下焦灼之心,在下将不胜感激。” 沅婍听了皱眉道:“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样夸张,好像你多可怜似的,唉,真的好气人!” “不敢,在下皆是肺腑之言,并无半分夸张,若姑娘真的不肯赴宴,在下愿负荆登门,以此谢罪。”说罢端正衣饰。 “哎呀快停,你你……!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沅婍心道不吃白不吃,一定要坑他顿大的。 为您提供大神 风烟薄暮 的《小狐仙过情关(暂定)》最快更新 纸剪马车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血虹之阵 沅婍本来心中是有些气的,但是等到小二拿了一个帖子过来时,气就变成了疑惑。 “这是食单帖子,你可以从上面勾画。” 沅婍叹道:“我原来去的馆子都是在大堂墙上挂着的木板,一片一片的那种,想不到还有这种。” “此处平日多有朝中官员来此商议事情,为了方便,便设了这种食单,你想吃什么,可以随意。” 沅婍见如此便拿到手里,一连点了木犀荷香鸡,蟹肉双笋丝,百花鸭信,万字珊瑚白菜,想想终觉得不该太过浪费,递给谢景临说道:“干嘛就请我一个人?何不多叫几个人,更热闹些!” 谢景临接过帖子说:“无汤羹,再来一个山珍三脆羹吧,一壶桃花琼露,一壶茉莉雀舌豪,一盘时令水果。” 沅婍原本感觉自己和谢景临两人吃饭,总有些暧昧,但又想自己心中坦坦荡荡,毫无绮丽之心,心中无愧,于是自然大方地坐在了酒店二楼的雅间里。环顾四周,发现屋内布置倒还清雅,轻纱帷幔拂动,四下点着琉璃灯盏,照的屋内十分明亮,沅婍起身走到窗边,从窗户往下望去,只见天色将晚,玉兔初升。街道两旁已有昏黄灯火渐次亮起,烟气氤氲,依稀闻得街边摊贩吆喝之声。沅婍自己从未见过此等人间风景,看着万家灯火如吹落星雨,不禁心中感叹。 谢景临道:“此处可看十丈红尘,每来此,便觉心情舒畅,姑娘险些遇上灾祸,在此可为姑娘驱晦祈福。” 沅婍笑道:“奇怪,你也竟信这个?不过此处确实风景不错。” 不多时只见伙计端着酒菜来了,把酒菜摆放好后,便默然退出。 “姑娘请入座吧。”说罢斟了两杯酒,执起一杯道:“此一杯,我敬姑娘,向姑娘赔罪。” 沅婍急忙摆手退道:“呀!我不喝酒!” “我敬姑娘,姑娘随意!” “那好吧,我以茶代酒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便放下,准备执箸吃菜。“对了,你可知道拐子们想将我们拐到何处吗?” “大约是青楼楚馆烟花之地,此案还要再审,如果到时需要人证,可能还需要姑娘再来司衙一趟。” 沅婍冲他莞尔一笑:“到时候再说吧。” 谢景临突然想起昨天夜里她所说的玩笑之语,再看面前女子,只见穿着月白青葱色罗衫,头上挽了一个斜髻,云鬓上只缀了碎玉素簪,散落乌发用浅杏色带子系住垂在前面,其他别无丽饰,更衬得脸白如萼,唇红若丹,蓦然想起岑嘉州的“朱唇一点桃花殷,宿妆娇羞偏髻鬟”,不觉心中一动。 “姑娘这两天来京都有没有听过一件事?”沅婍好奇抬头看他。谢景临端正神色说道:“前段时间,观星人夜观天象,称见有妖星现于西方,于是民间谣传,此天象或主国君崩,或有妖魔降世侵扰世间,或是有灾祸战乱等其他异动。一时民心震荡,谣言四起。” “这是钦天监该管的吧?” “陛下听说此事后,便命人去祈福禳解,听闻钦天监官员的答复是,此事若要禳解,可有三法,一是将灾厄转嫁于宰相,二是转嫁于百姓,三是转嫁于五谷收成。以前汉成帝时有荧惑守心之凶象,汉成帝转嫁宰相翟方进后仍暴病而亡,陛下担心此些方法不可行。于是又请占卜之人占卜何法可解,占卜之人占卜出血虹之阵,之后陛下并未再提。” 谢景临停住,见伙计又端了点心水果,摆放好后,仍默然退出。等伙计离开后方道:“姑娘可曾听说过此阵?可懂此阵需要什么吗?” 沅婍未答,反问道:“这事你为何要来问我?” 谢景临道:“看来姑娘知道?此阵法我认为可能与某些案件有关。我见姑娘手法特异,想来也是超凡脱俗的方外人,姑娘若是了解此阵法,万望请姑娘不吝赐教。” “我不知道。”沅婍看着他道,随后又看了看满桌的美酒佳肴。谢景临叹了口气,只听沅婍又说:“不过我曾在家中见过一套琅嬛古籍,其中有一本书里记录了各种阵法,不过因这些书对我无用,且晦涩难懂,因此只是囫囵吞枣地翻过一遍。” 谢景临站起身端正行一礼道: “如此,可否请姑娘将此书借我一阅?姑娘或是需要什么,或是要求什么礼金,或者想要其他什么条件,姑娘说出来,只要在下能满足,皆可答应。” 沅婍听了以后扑哧一笑,只瞅了他一眼,低头想了想方说道:“宏文馆中的书不比我们家的书多,你想了解为何不去那里找。” “姑娘有所不知,我曾去看过,翻过许多,只未找到。还有部分是禁书,无上谕,不得随意翻看,因此才想试着问问姑娘。” 沅婍听了笑道:“我们先吃菜,菜都要凉了。” 谢景临见此,便坐下默默吃饭。 沅婍不喜这沉闷之气:“你为什么关心这阵法,这些不都自有钦天监的人准备吗?” “最近连出了几件蹊跷命案,我怀疑与此有关。”沅婍一听忙问道:“可与我被拐之事有关吗?” 谢景临道:“这个还不知道。我说的这几件是牢狱中的某些犯人近日出现了几人暴毙,虽然未查出其他异常,但是暴毙之人死亡的原因却甚为奇怪,既无致命外伤,又找不出其他病因,也不像受到惊吓之类,我怀疑是否与法阵或天象有关,因此想找找原因。” 沅婍总觉得有些心中不安,便说道:“阵法一类,多用某些特定命相之人,加上某些风水器物,以特定位置摆放,你说有相干,或许真的有些道理。” 为您提供大神 风烟薄暮 的《小狐仙过情关(暂定)》最快更新 血虹之阵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