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善恶天书》 第一章 村后荒地 “跪好!” 藤条狠狠抽在屁股上,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风秉文红润的小脸蛋顿时一阵扭曲,但是却忍住了。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去村后,你就是不听。” 严厉的声音在古朴破旧的厅堂中响起,孩童悄悄抬起头,一位身穿素色灰衫的老人手持藤条,浓长的眉毛抖动,诉说这位老人此时的愤怒。 “好了,好了,你都打这么多下了,可以了,文儿已经记住了,下次不会再去了。” 看到老人拿起藤条还准备打,一旁正在纳鞋底的老妇顿时忍不住了。 “不多打几下,他不长记性。” 老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老妻求饶而安心,手中举起的藤条再一次落在了孩童的屁股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肉响。 “你这老东西,有完没完了,文儿才这么小,你下手这么重,打坏了我跟你没玩。” 本来只是站在一旁的老妇人不干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老人面前,将那正在罚跪的孩子挡在身后。 “我在私塾里打过的学生,数都数不清,下手有轻重,就是因为孩子这么小,所以才要管才要教。” 手持藤条的老人,那浓粗的眉毛抖动幅度更大了,并没有因此而稍有退让,反倒是更加愤怒了, “就是因为每一次打他的时候,你都护着,让他不长记性。他今天居然敢带着村里几个小的跑到后面去玩。” “都安全回来了,你还发什么火?” 老妇一脸嗔怪的看着老人。 “安全?等过了今天晚上再说吧!”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屋外,阳光已经微微发黄,日暮西山,黄昏将临。 “哼!” 愤怒的老人扔下手中的藤条,怒气冲冲地回到了侧厢房中。 “文儿,痛不痛?” 老妇看着硬生生挨了那老东西几鞭,一声不吭,没有掉泪的孩子,一脸关切地询问道,脸上露出心疼之色。 “奶奶,我没事。” 风秉文看着面前面容和蔼,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连忙摇头。 虽然他估计又热又涨的屁股都已经被抽肿了,但自己既然疼过了,又何必让奶奶担忧,而且这事也确实是他不对。 “你怎么就跑后面去了呢?我跟你爷爷都说多少次了,不要去后面。” “我也不想去后面的,本来是一群人在村里玩,结果玩着玩着,就玩到那里去了。” 孩童挠了挠头,心中也颇为不解。 他不理解家中这两位老人为何会对村后荒地如此忌惮,他都远远看过很多次了,也没什么瞧出什么,就是一块地势略有起伏,杂草丛生的荒地而已。 真要说危险的,反倒是荒地后面的卧龙湖,湖面宽广,不知几百里,但是他管得很严,一起玩的那些小家伙都没有让一人下水,甚至连湖边都没让靠近。 “下次不要再去了。” 老妇人说着,伸出那布满老茧与皱纹的手掌,就要拔下孩童的裤子看了一眼。 “来,奶奶看看打成什么样了?” “奶奶!” 儿童顿时就像是炸毛的猫儿一样,叫起来连忙,提上裤子,紧紧捂着,脸上露出了又羞又恼的神情。 “这老东西,居然下手这么重,我找他算账去。” 老妇没有在意孩童的羞恼,反倒是埋怨起了老人,拿起一旁的擀面杖,怒气冲冲地走进厢房。 “嘶!” 看到两位老人都走了之后,风秉文那张紧绷的小脸蛋顿时扭曲起来,他直抽冷气,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摸小屁股。 “下手真狠啊!” 摸着屁股上那一道道已经红肿的条状鞭印,风秉文只感觉一阵无奈。自重生后,他都已经很老实了,没想到还因为这种事情,被抓起来一顿揍。 他来自于一个科技发展极为强盛的世界,一夜入梦之后,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这生产力落后世界的小屁孩儿。 一开始他还琢磨着回去的办法,甚至还期待的这只是一场幻梦,可是时间长了后,他就只能选择认命,接受现实。 而他了解情况后,就更加气馁了。 当他知道自己所处的居然是一处封建帝制国家时,他还以为自己有当一次历史弄潮儿的机会,说不准还能冒充一下先知。 但是当他知道所处的国家名为大乾的时候,这不是他所知的任何朝代,一切的想法与美好期待都落了空,在这里,他没有任何先知信息,也就脑子里装了一堆乱七八糟,但大部分没什么卵用的信息。 最后,他知道这名为大乾的国家居然拥有科举制度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机会又来了,想装一下神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家里的老人请来了一位先生,给他灌了三天的符水,于是,他就变得非常“正常”了。 没办法,封建时代的神童,不是谁想装就能装的,任何自以为来自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来到封建时代去装神童或者是才子,要不了半天时间,老底就会被揭穿,然后啪啪打脸。 吟诗作对,会吗?科举是不考这些,但是想玩这种游戏,得有足够的文学修养,光平脑子里那些义务教育被要求背诵,如今都已经忘得差不多的诗词歌赋,根本应付不来。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张嘴说着大地是圆的之类的话,就只能被乡村中人当做是中邪,然后请先生或者是道士前来做法驱邪。 “文儿,别跪了,下来吃饭了。” 日暮西山时,袅袅炊烟从烟囱中升起,被罚跪的孩童允许起身,一脸酸爽地从竹椅上起来,下地时还一个趔趄。 “今晚,你跟我一起睡!” 厚实的八仙桌旁,正就着桌上简单的三盘素菜,狼吞虎咽的风秉文闻言,一脸惊愕地看着身旁的祖父。 “不用了吧,我已经长大了。” 风秉文小脸上写满了不乐意,作为一名小屁孩儿,他可是废到了很大功夫,才获得了独自睡一张床的权利。 “今晚你必须跟我睡,过了今晚,你以后横着睡还是斜着睡,没人管你。” 老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第二章 噩梦 明月如镜,月光如水,恬静的月色下,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庄显得尤为静谧,突然,一点烛光在夜色中亮起,尤为显眼。 亮起烛火的瓦房中,两名老人看着躺在床榻上,眉头紧蹙,面色潮红的孩童,有些担忧地交谈…… 巨如山岳的圆石在天空中滚动,仰而望之,心中升起一股渺小无力感, 身体自悬崖坠落,慈眉善目的古佛端坐悬崖上,却并无伸手搭救之意,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心中疯狂滋生…… 骤然从梦魇中惊醒,风秉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头脑昏沉沉,浑身燥热,四肢酸软无力,身上满是冷汗,衣服又湿又潮,难受极了。 “发烧了!” 这种陌生而熟悉的滋味,思维变得极为沉重的风秉文明白此时的状态,但是他不明白, “我怎么会发烧?” 更重要是,他为何会如此惶恐不安,那就连房间中摇曳的烛火都让他感觉心悸,那烛火下的阴影,更是让他恐惧,似乎其中会爬出什么害人的鬼怪。 “不怕,爷爷在!” 昏昏沉沉,满心惊惧间,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随后,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将他从床上抱起,搂在怀中,心神慌乱的风秉文只感觉一股温润如春的暖意将自己笼罩,本能地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 心神稍稍安定之后,风秉文看到了老人垂下的黑须,那张在白日中愤怒的严厉面庞,在这寂静的黑夜中,变得和蔼慈祥,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烛火摇曳间,那随之舞动的阴影也没有那么可怕了,一股倦意袭来,心神不再惊惧的风秉文再次合上双眼,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呼吸逐渐平缓。 “文儿怎么样了?” 一道可以压低的声音响起,努力不去惊扰已经安睡的孩童。 “睡着了,你摸摸他的手脚,看还热不热,太烫的话,抹点菜油,明早我背他去看郎中。” “你这老东西,是不是老糊涂了,这是郎中能看好的?我去立筷子,天亮了去买点香纸,等喊一次,再睡一觉就好了。” “……” 烛火照耀下,老人坐在床上,抱着安然入睡的孩童沉默不语,而在床头上,一柄三尺长,油光发亮的藤条折射明暗不定的灯火,似在隐隐发光。 “我知道你不喜欢求鬼神,但这不是没法吗?” “我没拦你。” 老人声音低沉,似乎有些沮丧。 “你也躺下歇会儿吧,离天亮还早呢!” “我睡得差不多了,就这样坐着吧!” “这怎么行,等天亮了你还要去学堂招书呢,你这一把年纪了哪受得了。” 头发花白的老妇脸上露出心疼之色。 “我哪受不了,我这身子骨结实着呢,就这样坐着吧,等困了我再眯一会儿也一样。” “没事了,睡吧!” 老妇还想劝。 “我要是睡下了,这小子就睡不安宁了,没事,等熬过今晚就行了。睡吧,还早呢!” “我待会儿替你吧!” “算了吧,你可稳不住。” “瞧把你得意的。” 老妇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看了一下孙子的状态还算不错,就上床睡觉。 静谧的夜晚,在摇曳的灯火中流逝,随着日出红霞染红了东方,沉寂的小村庄渐渐变得喧闹起来。 当日上三竿时,风秉文迷迷糊糊地从床榻上苏醒,这时候便感觉口干舌燥,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多少力气。 “我居然发烧了!” 风秉文躺在床上回忆了片刻,昨晚一切都记起来了,包括那光怪陆灵,却又分外恐怖的噩梦。 直到此时,风秉文仍旧不敢相信他居然病了,他自从能说会动之后,就竭尽所能的保持最好地生活品质。 生水不喝,生肉不入口,同村的小孩能到泥地里滚来滚去,他是绝不与之同流合污,虽然只是黄髫小儿,但是却比村里绝大多数人都干净。 这些迥异于同村小孩的异常,可没少让村中的老人调侃,有人戏称他上辈子是富贵人家的大少爷。 当然,说闲话的始终都是少数,因为他的祖父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学问人,是县中学院聘请的教书先生,作为一位秀才的孙子,讲究一些也很正常。 可是,他如此讲究,还是莫名其妙的病倒了。风秉文回想起这几天的饮食起居,愣是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做错了。 “那种惊惧感……” 沉重的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让风秉文想起了昨夜的异常,那摇曳的烛火,随烛火而波动的阴影,还有些虫鸣就让他的心神惊惧不已,难以安心。 “我好像哭了。” 孩童伸手摸了摸自己白嫩的脸蛋,能触及到一些干涸的泪痕,证实了他昨夜所经历的事情并非幻梦。 “什么东西?” 风秉文有些费力的撑起身体,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虽然是稚子之身,但他的心智可是成人,做噩梦被吓哭了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对劲。 这几天的经历如水般在脑海中淌过,终于,他抓住了重点。 “村后荒地!” 昨天那从县中书院归来的祖父听闻他去过村后荒地骤然暴怒的脸庞浮现,他终于明白了那些奇怪的言语。 “居然真有!” 孩童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在村中老老实实地伪装成“正常”的小屁孩时,偶尔会听村中的大人聊起一些奇闻异事,但他大多数时候也就当听个乐子。 有时候那些大人讲得绘声绘色,好似真的经历过一样,听得特别吓人,风秉文有时候也会怀疑,他们所讲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 但是每一次质疑都被自己给摁下去了,也许是封建时代的人愚昧,把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当成了神鬼妖魔,自己要有主观判断能力,不能听之则信。 但是,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该怎么解释? 就是跟着一群小屁孩去村后的荒地逛了一圈,回来就病倒了,这也太离谱了。 关键是发烧,这种时代,发热除了硬抗,还能怎么办? “文儿,醒了?感觉怎么样?口渴吗?” 屋外有脚步声响起,风秉文抬头就看到了手里拿着一摞香纸的奶奶,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感觉有些晕,嘴巴很干!” 风秉文老实道,发烧很难受。 第三章 喊魂 “我去给你倒点水!” 头发花白的奶奶看着精神不错的风秉文,很高兴。 “我要开水!”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风秉文还是坚定不移的提出要求。 佛观一瓢水,四万八千虫,不是说着玩儿的,他不想自己的肚子里住一堆虫。现在可没有宝塔糖。 “知道了,我的小少爷!” 老妇也知道自己孙子讲究,开始还有些不理解,几年下来也习惯了,喜欢喝烧开的水就让他喝吧,那老东西的月奉不错,一点柴火钱还耗得起。 “奶奶!” 风秉文知道自己动不动就喝开水的习惯在这时代太过奢侈,但是没办法,喝生水的风险太大了。 长期喝生水,百分百会有寄生虫,说不定还会感染上各种奇怪的疾病,农耕时代染病,大多数时候就只能祈祷自己的身体足够好,能扛过去。 “还困吗?” 老妇人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水,这是早就放在火炉上烧好的水。 “还有点困!” “喝了水就继续睡吧,睡到明天起来就好了!” “嗯。” 风秉文看着奶奶那慈祥和爱的脸色,似乎发烧不是什么大问题一样,但他没记错的话,感冒发烧在现代医学发展起来前,都是有可能要命的。 “呼——” 风秉文有些艰难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在奶奶的帮助下,慢慢喝下温热的开水,感觉舒坦了一些后,又在席卷而来的困意中,躺下睡着了。 “文儿——” “回家了!” “文儿——” “回家了!” ……迷迷糊糊间,风秉文睁开眼睛,窗外的天色昏暗,已是黄昏之时。微微侧头,能看到在房内的书桌上提笔书写什么的祖父,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老爷子的脸庞莫名带着几分威严。 侧耳倾听,能够听到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了奶奶的呼喊声,喊的是他的小名,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每当他的奶奶喊一声,都会有一道声音回应。 这一唱一和的两道声音就在黄昏之中渐渐远去,村庄顿时变得分外安宁,似乎没什么人走动。 “醒了?肚子饿吗?你奶奶给你热了两个白面膜,就在锅里面温着,你饿的话,我就给你拿来。” 风灵钧注意到了睁开眼睛的风秉文,笑着问道,心情很不错。 “我吃半个就行了。” 虽然身体虚的厉害,但是风秉文实在没什么胃口,但是他知道病倒之后,更应该想方设法往肚子里垫点东西。 “行。” 老爷子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去厨房的灶台里,拿出了半个尚且温热的白面膜,递给床榻上,还有些睡眼轻松,状态不是很好的孩童。 风秉文坐在床上啃着半个白面膜,就在他小口小口快要啃完的时候,就看到奶奶捧着一白瓷海碗,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领着一位颇为眼熟的婶子走进房门。 “文儿醒了?没事了,等睡一觉起来,明天早上什么事都没有了。” 在风秉文无法理解的眼神中,他看着他奶奶将手里捧着的碗倒扣在床头,然后用枕头掩住。 “这是什么?” 风秉文看了一眼枕头下面露出半截的白瓷海碗,一脸懵逼,可是看着房中的大人脸上欣喜的模样,也不好多说。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听着大人们念叨了几句,那位跟着奶奶回来的婶婶告辞离开,当夜色深沉后,他又在睡意侵袭下,枕着有些硌人的枕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咯咯咯—— 清晨,伴随着窗外一声雄鸡啼鸣,风秉文猛然睁开双眼,温暖和煦的阳光已从窗外透入屋内,映照着房间地面上凹凸不平的泥地,显得很是寒酸。 但事实上,他家已经是十里八乡,绝大多数人都会羡慕的殷实之家。寻常人家可供不起一个小孩天天喝开水。 “嗯?我好了!” 风秉文走下床,活动身体,因为他此时精神百倍,昨天那昏沉的脑袋和燥热的难受感一去不复返,整个人浑身通透,无比的畅快,似乎比病倒之前还要舒坦了一些。 风秉文更懵逼,他着实无法理解在其中的逻辑道理。 他可是发烧了呀,结果他一口药都没吃,就在床上躺着,喝了点开水,啃了点白馍,然后他奶奶到外面去叫了一圈,回来拿个碗给他垫着睡一觉起来,第二天早上起来屁事没有。这病好的就像是假的一样。 “文子哥!文子哥!” 正当风秉文百思不得其解时,欢闹嘈杂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几个活力充沛的毛猴子就从屋外窜进了屋内。 “你们几个,昨天怎么不来找我?” 看着这几个同村玩伴,此时精力格外充沛的风秉文想到了一件事。 “我娘不让我来找你,说你被吓到了,昨天肯定起不来,没劲。” 一名瘦猴子一样的小孩回答道,笑嘻嘻的,点漆似的黑眼睛咕噜咕噜乱转,看起来格外机灵。 “你们知道我今天能好?” 风秉文感觉非常离谱。 “你不就是被吓到了吗?你奶奶昨天晚上在村子里喊了,你今天肯定就没事了。” 过来找风秉文的几名小屁孩儿都觉得很正常,他们生于斯长于斯,但是风秉文有前世宿慧,他只觉得离谱,非常离谱。 “那你们就没有被吓到吗?” “没有。” “我们昨天玩得可开心了,就是我们想过来找你,大人们都不让。” “就我一个人发热了?” 风秉文感觉更离谱了,凭什么?都去村后荒地耍过了,凭什么就他倒下了?就欺负他有前世宿慧? “对啊!” “凭什么?” 风秉文只觉得不公平,这倒霉事怎么就让他给碰到了。 “不知道!” 一群泥地里打滚的娃娃自然不了解这些事情。 “我找人问问去!” 如果大家都倒霉也就算了,可是偏偏就他一人发热,这口气风秉文忍不了。 “二爷!” 无法理解的风秉文带着一群跟屁虫,离了家门,然后一眼就找到了一位背着锄头正向村外的田地里走的老人。 寻常孩子碰见大人,就像是老鼠遇见猫一样,但风秉文非常大方地叫住老人。 第四章 善恶天书 “小文子啊,身体没事了吧,应该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 被叫住的老人精神矍铄,笑呵呵地看着一群向他奔跑而来的村中幼童。 “我现在没事了!” 风秉文中气十足的回答道。 “没事就好。” “二爷,我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去了一次村后面就会得病,然后我奶奶喊一了之后,我又好了。” “你是第一次被吓到?” 听到这样的问题,老人有些惊讶。村中几乎没有孩子关心这样的事情。 小孩子天真浪漫,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病了的时候躺在床上哇哇乱哭,病好就跟个野猴子一样漫山遍野乱窜。 “第一次。” 风秉文如实交代。 “大哥可把你保护的真好。” 老人由衷的感叹道,他是风秉文名副其实的二爷,是风嘉川的弟弟。 “二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秉文不依不饶,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这事情要是不弄清楚,他感觉自己觉都睡不好。 “嘿嘿!” 二大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中那轮烈日,朝着村后方向瞅了一眼,这才开口, “还能怎么回事?你爷平时肯定没少吩咐你,不要往后面跑,你们这一群小东西不听劝,老是犯忌讳。后面那块地可不干净。” “有脏东西?” 风秉文的心中升起一股寒意,虽然是站在大日下,他却感觉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两条腿都禁不住有些微微颤抖。 他想当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这个世界似乎并不那么唯物,这两天他经历的事情完全没办法以他的认知来解释。 “不然还能有什么?” 二大爷看着风秉文的脸色,知道这小家伙被吓到了,连忙安抚了一句, “不过你只要不乱跑就没事,天黑了就蒙头睡觉,大晚上的也别出来乱晃,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会有任何事情,我们村可是供着一位土地爷。” “土地爷!” 风秉文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到底不是寻常小孩,慌乱的心迅速镇定下来。 虽然有超出他认知的东西存在,但是似乎依旧存在平衡,有能够克制甚至压制这些玩意的仙神之流。 “等下个月初一的时候,你也跟着你奶奶去上柱香吧,去去身上的晦气,土地爷也会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嗯嗯!” 风秉文用力点头,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就跟其他的小屁孩一样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是现在了解并亲身体验以后,烧香拜神可得认真一点了。 “对了,二爷!” 看到面前这位老人扛起锄头正要走,风秉文看着身旁聚精会神,也在听新鲜的小屁孩,连忙问一道更重要的问题。 “我们一起去了,为什么就我一个人被吓到了?” “当然就你一个!你们五个血气正旺的小伙子全都给吓住了,那我们村也该搬了,这地方谁哪能住人呢?” 听到风秉文的问题,二大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只有一个人会被吓到?” “对。” “那为什么会是我?” 风秉文很不服气。 “应该是你的身子骨最弱,阳气最少,所以就专挑你欺负。” 老人的语气很是肯定,顿时就让风秉文忍不住瘪了瘪嘴,有些更不服气了。 “那些东西就是那样,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你再长大一点,它们就吓不住你了。” 说完之后,二大爷也不管这些小屁孩儿怎么想,扛着锄头就往地里去,准备锄草了。 “文子哥,我爷说你身子骨弱。” 正当风秉文思索间,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壮实得就像是一头小牛犊子的小孩嘻嘻哈哈地靠近了他。 “去去去,你才弱呢!” 风秉文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论其体格,他在村中小孩确实算不上是最好的,但是怎么也不该是垫底呀,可是事实胜于雄辩。 五人同行,就他一人倒霉中招,按照二大爷那套欺软怕硬的言论。毋庸置疑,就是他的体质最弱。 白天,风秉文老老实实地当一个“早慧”的乡村幼童,虽然偶尔会表现得很成熟,但有时候也会干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稚子之举,总之就是不让自己显得扎眼。 正是因为他偶尔的成熟,所以风秉文理所当然的成了风家村的孩子王,即便他不是年龄最大的,也不是体格最为强壮的,但是关键时候,他就是能拿主意。 而当日暮西沉,袅袅炊烟飘荡在风家村上空时,大人的呼喊声在各家各户响起,玩闹了一天的稚童们各回各家。 在家中两位老人的关怀中解决了晚餐的风秉文,看着屋外已经侵染了半边天空的夜色,还有那山边最后的落日余晖,连忙溜进了自己的房间中,大门一关,窗户一闭,再往被窝一钻。 这种时代可没有什么娱乐,乡下人唯一的娱乐方式他现在也玩不了,至于看书,更是别提了,他家老爷子收藏的那一柜子书,他早就翻了个遍,有些熟悉得都快背下来了。 但是过早的躺在床上,唯一的结果就是眼睛闭上了,但是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因为压根就不困。 无奈之下,风秉文只能尝试平时无聊之时才会进行的消遣。舌抵上腭,屏气凝神,思维放空,无尽的黑暗涌现。 而当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意识清醒,却又似乎进入沉睡之际,亿万毫光绽放,无量光明照彻黑暗,一卷书籍,在这无量光明之中缓缓浮现,封面之上,四枚古篆熠熠生辉。 善恶天书! 一念而动,书卷翻开,可见扉页之上,又有一行古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而当这一页翻过之后,再次出现的书页中央,有三行古篆。 姓名:风秉文 善功:柒拾玖 恶行:壹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全都是以古篆书写,熠熠生辉,即便是在光明之中,也依旧不失其光彩。 但当再翻过一页时,干脆就是空白,再也没有任何文字,不过风秉文如今已经驾轻于熟,他在心中默念, “善功记录。” 第五章 灵雀 顿时,光洁的书页上浮现了大片古篆文,每一行都详细记载风秉文曾经做过的善事,早就已经熟悉的风秉文略过下方的那些事件,看向最上方的那一行。 挡煞,善功,伍! “……” 风秉文默默无言,他自打出生以来,都是村中的模范孩子,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一类型,大人们说什么,只要合理他就怎么干,基本上不闹事也不折腾。 家中两位老人交代,不要往村后跑,他就一直记着,只是那天跟他一起玩耍的那几个小屁孩实在是玩上头了,也不顾忌,直接蹿到村子后面去了,他怕那些家伙闹出什么幺蛾子,也就跟着去了。 结果嘛,那些家伙屁事没有,反倒是他倒了霉,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还做了噩梦,整个人都难受得不行。 在看天书上的记录,好家伙,可不就是他替那些小屁孩挡了煞吗? 只是 “这到底有什么用啊?” 再往前翻动一页,看着自己自出生以来辛辛苦苦积攒的那点善功,风秉文满心无奈,一开始他还很狂躁,如今也就放宽心态。 这一卷天书自打他降生在这一方世界起,就一直存在了,是他在一次无意闭目敛息之时偶然发现的,一开始他还激动得不行,以为是了不得的金手指。 结果他摸索了七年,什么用途都没有发现,哦,他有意或者是无意做了一些好事的时候,这本天书会给他记录下来,增加一点可怜的善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一卷天书似乎只是单纯的记录,增长的善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他还是一普通顽童,稍微特殊点,就是他有一世宿慧。 “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也挺好!” 风秉文只能充分发挥阿q精神,如此自我安慰。 “睡觉睡觉!” 再看了一眼那少得可怜的善功后,风秉文收敛心神,不再有任何杂乱的想法,很快就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 喔—— 伴随着一道穿透力极强的公鸡啼鸣声,大日东升,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到床板上,照耀在一位眼神清亮澄澈的瘦小孩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