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多年的摄政王妃有喜了》 第1章 想活吗?求我 “想活吗?” “想。” “求我,便让你活。” “我求你。” “放松。” “呜……” …… 极尽奢华的房间,金丝楠木大床的帷幔轻轻摇晃,时不时飞起的一角泄出了里面的无尽春光—— 两具极具纠缠的身体正交织在一起,在上的男子身躯修长、腰身劲瘦有力,下方的女子一头青丝散在枕边,脸颊朝里。 虽看不到容颜,但从她垂落在大红色锻背上的纤纤玉手,却可以看出这女子肤若凝脂、宛如春雪。 男人的动作时缓时快,但无论何时都充满坚定,宛若一对久别重逢、缠绵悱恻的新婚夫妻。 若说有何诡异之处,便是无论如何激烈,床榻上的二人都似在隐忍着什么,尤其是女子,没有半句情动时该有的低吟。 许是不满这样的结果,上方的男人突然停下了动作,撑起双臂,盯向女子别过去的侧脸,声线冷冽:“王妃刚刚不是还很热情吗?” 凤夕若抬起眸子看了一眼戴着面具的男人,红唇轻启,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转过了头。 只是那垂放在两侧的手,却附上了男人的脊背,被迫抬起绕在腰身的双腿也主动用了几分气力。 这两个动作一出,男人身体先是一僵,接着便疯狂地挞伐起来。 滚烫的汗水洒落间,男人面具下的薄唇轻嗤:“呵,没想到堂堂摄政王妃竟这般放浪,莫不是守寡太久?” 凤夕若眼角微微泛着红,却依旧咬着牙没有开口,仿若一只正在破碎中的娃娃。 但若仔细看,却能发现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子里,此刻有着懊恼、愤怒以及一丝丝的无奈和藏在深处的茫然…… 凤夕若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堂堂帝国第一将星,竟会在新婚之夜穿进死党许箫声送来的,那本她只匆匆瞥了眼简介和第一章,据说能用来“探寻夫妻相处之道”的古言小说。 还成了同名同姓的女主角。 也不知道帝国史书会怎么记载这件事。 帝国将星凤夕若于新婚之夜私自服用助兴剂,导致气血逆流,未完成夫妻之礼便爆体而亡? 一想到这种“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还得成为反面教材的结果,再想到许箫声一脸“为了她好”的狐狸相,凤夕若恨不得将他拖进书里暴打一顿。 只是不知道许箫声那货是不是真缺心眼,否则谁学习夫妻相处之道是看be虐文? 和她同名同姓的女主凤夕若,是一个自小身娇体弱、走路带喘的将军府嫡女。在父亲战死沙场、母亲随之而去后,带着百万家产嫁给了娃娃亲——战功赫赫、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要说夫妻恩爱也还好,偏偏这摄政王在成亲当晚离奇失踪,让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而身负百万嫁妆又生得一副好容貌凤夕若自然遭到不少觊觎,被人算计,死里逃生不知道多少回。 三年后摄政王回来,她又成为丈夫追寻权利的垫脚石,最终死于非命。 而她此刻的处境就是开篇生死局—— 原主在太子妃的生辰宴上,被觊觎她嫁妆的太子和太子妃下了桃花乱,以此作为要挟的把柄。 桃花乱乃是大齐皇室特有的助兴之物,身中此物的女子,神志不清,药石无医,唯有与男子交合,否则必将七窍流血而死。 太子的诡计是否成功第一章没说,后面发生的故事她更不知道;但凤夕若清楚,书中女主所有不幸的开端就是从这里开始。 穿进来,认清现实的那一刻,女主的命运就不会再是原本的轨迹,她不可能重蹈原主覆辙,更不可能让自己在同一种阴沟里翻船两次! 她凤夕若的人生该由自己来写。 既然太子存了心要让自己与他发生纠葛,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只要在太子到来之前,解决桃花乱危机,故事便能就此改变! 戴着面具穿黑衣的男人是她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以她作战多年的经验,这般场合这样打扮的,不是死士就是探子。 但,管他是谁?只要不是太子就好! 是她主动勾的人,亦是她开口求的他。 而当他朝自己走过来的那一刻,凤夕若说实话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清白与命相比,自然是命重要! 随着身体一阵悸动,凤夕若能够清晰地察觉到体内那股热潮渐渐褪去。 深吸一口气,凤夕若转过脸盯上身上的男人:“做完了就赶紧走。” 被凤夕若这么一说,男人的身体先是一怔,接着轻哼一声,“王妃这是要过河拆桥。”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大力的动作,那力度甚至带了几分恶意惩罚的意味。 凤夕若蹙了一下眉头,看着男人微抿的唇,似乎能够从那锋利的弧线中感受到几分怒意。 可是被占便宜的是她,这男人生什么气? 想到这儿,凤夕若不由得冷冷一笑:“既然知道我是谁,也明白此处是何地,你不快些,是想被人堵在府里?” “这种事情……岂是想快便能快的?” 虽是这么说,但凤夕若能够感受到男人在说完这句话后,明显加快的速度和蓄势待发的气势。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动静。 “摄政王妃就在这里面休息,她跟奴婢说自己进来,奴婢才没有跟着的……” “你这个婢子好大胆子,明知王妃姐姐身子不适,却还让她一个人过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本太子妃必拿你是问!” 声音传进屋里时,床榻上的两个人同时一怔。 凤夕若眸子一沉,手臂主动绕上男人的脖颈,双腿用力同时,一口咬上了男人的肩膀。 带着几分泄愤的意味,凤夕若这一口丝毫没有留情。 只听得耳畔传来一声低喘,凤夕若的身子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脸色发红。 男人似缓了一下,接着朝外面看了一眼,凑近几分道:“王妃这身子,当真是销魂无比,我们定会再见。” 凤夕若眉头一沉,正要说话,男人又道:“对了,我还给你留了一份大礼。” 说罢,男人快速起身整理衣裳,正要转身时,似又想起了什么,伸手往凤夕若身下一抽。 只见一方映着点点红梅的白色帕子被男人飞速地收入怀中,颀长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不远处的窗外…… 大雪纷飞,他的身影宛若孤鸿。 与此同时,房门“哐”的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第2章 要演姐妹情深?好的安排 “王妃姐姐,是你在里面吗?可舒服了些?”一道清丽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而来,带着明显焦急和试探,也带来了一阵清寒。 说着,不等凤夕若回应,这道声音的主人就直接上前欲要掀开帷幔。 凤夕若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先一步坐起身来,抚了抚发髻,“是我,你们怎么来了?”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驰骋战场多年,练就了一身快速穿衣的本事。 说着,凤夕若还帮着来人主动将所有的帷幔都扯了开来,露出里面的场面。 说话的女子目光扫过那空荡荡的床,脸色明显一变,“王妃姐姐就一个人在里面吗?” “不然太子妃妹妹觉得还会有谁?”凤夕若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平静地抬起眸子。 眼前的女子一身华美的宫装,头上坠着孔雀点翠金步摇,容貌算不得倾城之姿,但也明眸皓齿、宛若桃花。 一看这身装扮和她方才的话,凤夕若便知道此人是谁:将军府的养女、女主凤夕若的义妹,亦是当今太子妃,以及——帮助太子设下此局的人! 只是想不到这太子妃竟然这般缺心眼,上赶着把自己丈夫往别人床上送。 柳凝雪被凤夕若问得一惊,刹那间有种自己做的事情已经暴露的感觉。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件事情她做得天衣无缝,虽然现在太子殿下不在此处,但以凤夕若的心机根本不可能发现。 想通这一点,柳凝雪微微一笑,上前一把拉住凤夕若的手,“当然是要还有人啊,如今外头可是下着大雪,王妃姐姐身体一直虚弱,今日又突然不适,怎么能不让人在身边跟着伺候呢?” 说罢,柳凝雪转头朝身后一人盯去,冷声道:“明月,你是怎么照顾王妃的?” 被柳凝雪这么一斥,那唤作明月的丫头“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太子妃娘娘,王妃娘娘饶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让王妃娘娘一人留在屋里,求娘娘们饶命。” 说着,丫头“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凤夕若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里闪过一抹嘲弄。 偌大又陌生的太子府,若非有人故意引导,原主怎会这么巧来到此处休息?而且这桃花乱的毒,不是亲近人,哪有机会就这么轻易下? 这明月,分明就是柳凝雪安排在她身边的人。 明月磕了好几个头,都没有听到上面传来让她停下的声音,心中开始渐渐打鼓。 她可是摄政王妃最为信赖的婢女,平素这又是一个最心软的主,怎么今日还不帮她求情? 眼看着明月额头上开始出现青紫的痕迹,柳凝雪心中也多了几分迟疑,真要让这个好不容易安插进去的心腹磕死,她也是舍不得的。 就在二人都按捺不住的时候,凤夕若终于开了口:“既是太子妃要罚你,你且就领了这一罚,今后莫要再犯就是。” 明月和柳凝雪同时一怔,喉咙里如同吞了一只苍蝇。 这句话,乍听起来没任何毛病,但仔细一想,却分明是哪哪都不对劲。 看着这演苦肉计唱双簧的二人微变的脸色,凤夕若在心里冷冷一笑。 明月自然要死,但既然已经知道这是柳凝雪安排的棋子,便不必着急。 敌人在明她在暗,她们想做螳螂,可她何尝不能做黄雀? 见明月起了身,柳凝雪当即又凑上前去,言笑晏晏道:“姐姐可休息好了,若是身子好些,咱们便回去宴席罢。妹妹的生辰若没有姐姐在,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怕是你计划落空,心里才空落落的罢。 虽是这么想,但凤夕若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笑着点了点头,“难为你了,生辰宴还要抛下旁的客人来看我,倒是我给你拖后腿了。” 不是要演姐妹情深吗?配合你就是了。 “姐姐这么说可就生分了。”听到凤夕若这么说,柳凝雪瞬间红了眼眶,小声道:“自从爹娘去后,凤家就剩下了你我,我们自然是要互相扶持的,虽然我已经改姓了柳,但在凝雪心里,自己永远是凤家的一份子,姐姐也永远是我的姐姐。” 互相扶持就是把我算计给你夫君,把我的嫁妆当成你的本钱? 不过这柳凝雪说她改姓柳是怎么回事? 凤夕若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没把那书多看两章。不过也不打紧,她不知道,自然会有人知道。 只是这话,再说下去,就恶心了。 凤夕若拍了拍柳凝雪的手,顺势将她拿开:“既然如此,咱们回宴席去罢。” “嗯。”柳凝雪点了点头,却突然指着凤夕若的脖子一惊,“咦,姐姐这里是怎么了?” 凤夕若一怔,心里暗道不好。 虽然方才她极为注意,但最后那一下只怕还是留下痕迹了。 难道这就是那个男人留下的大礼? 柳凝雪眼神亮晶晶地扯住了凤夕若拉住了她,“姐姐,我来给你看看罢。” 说着就要动手来扒拉凤夕若的衣裳。 明月隐隐也有要上前帮忙的架势。 好不容易脱困,凤夕若怎么可能再让自己陷入落下把柄,眸子一寒,当即就要抬手阻止。 就在这时,门口处传来两道急切的脚步声:“太子妃娘娘,大事,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他,他……” 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柳凝雪猛地怔住转头问道:“太子殿下怎么了?” 那婢女看了柳凝雪一眼,又望了凤夕若一下,立马又低下了头,似乎难以启齿:“娘娘,娘娘去看了就知道了。” 这是柳凝雪的心腹,见她这般吞吞吐吐,当即就知道是真的出了大事,想起原本的谋划,心中渐渐有了揣测。 再也顾不上凤夕若,柳凝雪暗叫了一声不好,提起裙摆就朝外面飞奔而去。 明月似也想立即跟上去,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就要来搀扶凤夕若。 但此刻,却有一人比她更快一步。 “娘娘,我们也去看看罢。”这是和方才柳凝雪心腹一起前来的女子,看模样也是侍女打扮。 凤夕若正要拒绝,手心却突然被塞进一个瓷瓶,“娘娘,这个药对消痕迹最是见效。” 凤夕若的身体猛地怔住。 第3章 咦,太子殿下为何光腚睡雪地 从偏殿过去前厅的后花园,此刻正围了一群下人,对着里面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但又似乎不敢太大声,随着一声“太子妃娘娘到”,下人们几乎同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随着她们让开身体,花园的场景终于落入了众人的眼睛。 眼前的一幕,让柳凝雪瞬间脸色发白,双腿一软,若非是身边的侍女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只怕堂堂太子妃已如一滩烂泥倒在地上。 刚刚经历过一场情爱的身体到底有几分不适,双腿间的疼痛让凤夕若这一路走得并不快,索性故意落在了最后面。 好在她身子本就虚弱,加之众人的心思都在柳凝雪身上,也没有人觉得有哪里不对。 来到转角处,凤夕若的步子微微一顿,眼神古怪。 只见一道耷拉着暗紫色四爪金龙祥云服的背影正躺在草丛里,大雪纷纷扬扬落下,二人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被冻得通红,尤其是那时不时耸动的两个屁股蛋…… 但男人却像是不知寒冷似乎的,动作疯狂,宛若野兽,嘴里还时不时发出一阵畅快的声音,在他的身下亦传来道道娇吟…… 虽然看不到男人的正脸,但就凭这身衣裳,也知道这人的身份,以及眼下发生了什么。 扫了眼周围还在呆若木鸡的众人,凤夕若当即转头看向那个塞药给她的侍女,压低声音道:“太子妃久未回席,大家也该急了,对了,别走大路。” 侍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当即转身。 凤夕若盯着她的背影,眸子里多了几分深邃。 果然,这个侍女是和那个男人一伙的。 能够在太子府安插这么多人,背后之人的身份必然不会简单。 但凤夕若向来拎得很清:天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但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深吸一口气,凤夕若再度抬头,一边朝人群走去,一边发出疑惑的声音:“咦,这是在干什么?太子殿下怎么好端端的光着腚睡在雪地里?” 光腚,睡雪地…… 听到凤夕若的声音,柳凝雪仿若大梦初醒,连忙一把抓住身边侍女的手,“来,快来人,送殿下回房,将这个,这个不知羞耻的贱蹄子给本宫杖毙,还有赶紧将这条路封了,不准任何人进来。” 有了柳凝雪的吩咐,身边的人也终于有了反应,纷纷开始忙活起来。 凤夕若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不由得暗道柳凝雪也算有几分脑子。 但,也不算多。 正在兴头上的两人,哪里是这么好分开的?加之又不敢对太子动粗,接连上去两个人都没能做到。 许是真的又气又急,柳凝雪咬着牙就要自己上去动手,结果不仅没有拉开,反而被那袖袍狠狠一甩,跌在一旁。 这一下,柳凝雪终于没有崩住,哭了出来,“殿下,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看看妾身,看看妾身呀……” 凤夕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转身朝不远处走去。 等她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一只瓜瓢。 只听得“啪”的一声,那匍匐着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啊”的一声惊叫了起来。 其他的下人则是愣住了,纷纷看向眼前这个手中拿瓜瓢的摄政王妃,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刚刚……是泼了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 这水是哪里来的?下人左右瞧了瞧,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水桶,心里顿时一寒。 那本是后花园用来浇花草的水,里面怕是还掺了…… 想到这儿,众人纷纷觉得鼻头传来一阵恶臭。 再看了看这被浇了一头,眼神虽然还带着茫然,但停下了动作的太子,嘴角微微一抽。 她们能说什么?可以说摄政王妃真勇猛吗? 柳凝雪也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懵,方才浇出来的水也弄花了她的妆容,而且这味道…… 可不等她开口,凤夕若便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天寒地冻的,还不趁现在赶紧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送回寝宫?” 众人仿若恍然大悟,这一回都不需要柳凝雪吩咐,连忙上前将几个人都搀扶起来。 柳凝雪脸色苍白,看了眼凤夕若,“姐姐,我……” 凤夕若上前一步,摇了摇头,“什么都别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快些回去,莫要让旁人知道。” “多谢姐姐。”看了眼还神志不清的太子,柳凝雪咬了咬牙,重重点头。 望着那一行如丧家之犬的背影,凤夕若将手中的瓜瓢往地上一扔。 要不是这具身体虚弱,刚刚倒在狗男女身上的就不会只是这么一瓢了。 柳凝雪身上发冷,心中发抖,怎么都想不通眼前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但她知道凤夕若说得对,方才之事若被今日的宾客知晓,那太子的贤名怕是要一落千丈。 当下,柳凝雪再度低声吩咐:“再走快一点,等下……走这边的小道回去。” 众人看了眼宽敞的大路,心里明白太子妃是怕遇到旁人,当即调整方向。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们刚走出还没有几步,便和迎面而来的众贵女碰了个正着。 柳凝雪怔住了,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想着这条小道平日鲜少有人走,为了快些回到房间避免再出意外,她只让人将太子殿下的外裳简单穿好。 站在她对面的众位贵女也怔住了。 虽然她们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可见到太子殿下的模样和装扮,似乎也不难猜出是什么情况。 听到柳凝雪惊慌失措让人给太子更衣的声音时,凤夕若眼里闪过一抹似笑非笑。 她凤夕若做事的理念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今日之事,虽因她的到来而改变了方向,可到底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柳凝雪越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些,她越是要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 弯了弯唇角,凤夕若转头看了一眼还杵在原地的丫头,喊了两声后,明月才回过神来。 一张脸灰白得没有半分血色,配上额头上的青紫色,眼神满是茫然与无措,看起来既可怜又滑稽。 凤夕若在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轻轻叹了一口气:“明月,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够善了,作为太子妃的姐姐,你说本王妃是否该快些过去帮衬一下?” 听着这句话,明月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紧接着便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不是啊,不该是她身边的人和太子那啥,然后被她们撞破吗? 此事为何会变成这样?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4章 极限二挑一,玩的就是刺激 今日本是柳凝雪的生辰,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她哪里还有心思操劳接下来的宴席,而众位贵女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一个个当即纷纷起身告辞。 好好的一次太子府赏梅盛会,便这样匆匆结束。 帮着将一众贵女送走后,凤夕若转头去了柳凝雪的芳菲院。 一听到下人来报,柳凝雪立马起身走了出来。 她换了衣裳卸了妆容,紧紧地皱着眉头,一张脸显得苍白而寡淡。 一看到凤夕若,顿时眼圈一红:“姐姐……” 凤夕若上前两步,握住柳凝雪的手,“没事,宾客们都已经回去了。” “多谢姐姐,今日若非姐姐在……”柳凝雪咬了咬牙,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今日混乱的场面的确是眼前这个人帮忙撑住了场子。 “说这些做什么?你也说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摸了摸柳凝雪的头,凤夕若转头看向里面:“太子怎么样了?” 一说到太子,柳凝雪眼泪都要出来了:“不知道为何,他在回来的路上怎么就晕了,刚刚才将大夫叫来。” 正说着,大夫便出来了。 留着花白胡子的太子大夫看着凤夕若和柳凝雪,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明显欲言又止。 柳凝雪当即了然,正要叫上大夫去一旁说道,却听得凤夕若在一旁冷哼一声。 “都什么时候了,竟还吞吞吐吐?若是太子有个意外,你如何担待得起?” 这句话一出来,大夫瞬间打了一个哆嗦,竹筒倒豆子般开了口:“回太子妃娘娘,摄政王妃,太子这是服用了助兴之药,一时气血攻心,所以晕了过去。待得药效纾解,自会醒来……” 不等他说完,柳凝雪顿时脸色一沉,“混账东西,连这都叫不醒,要你何用?” “也不是没有法子,若寻一女子让太子殿下继续……许会立即清醒。”大夫“噗通”一声跪下了。 柳凝雪脸色再度白了几分,手指都开始发抖:“你,你……” 凤夕若听得有趣,这大夫也是个人才,这法子,柳凝雪心里得膈应成啥样? “算了,凝雪,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一把拉过柳凝雪,凤夕若朝地上的大夫使了一个眼神。 大夫也不笨,立马明白了凤夕若的意思,感激地朝她行礼后,一溜烟儿地出了院子。 柳凝雪咬着牙被拉到一旁坐下,凤夕若语气感慨,又叹了一声:“横竖吃点苦头就吃点苦头罢,今日可是你的生辰,便是太子殿下,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如何对得起你?” 柳凝雪一怔,猛地抬起头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暗暗捏了捏手指。 凤夕若趁机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道:“别难过了,今日还有两件事情要你处理呢。” 一旁的下人看着凤夕若连着做了两次这个动作,心里莫名觉得诡异。 怎么感觉摄政王妃摸太子妃的时候,像在摸狗? 柳凝雪抬起头,“姐姐说的是……” “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查清太子府是谁这么大胆子给太子用了那样的药,居心何在。”凤夕若道。 柳凝雪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之色,但很快她便恨恨道:“此事我已经查清楚了,今日那女子乃是我身边贴身伺候的丫头。只没想到她竟心怀叵测,妄想成为太子侧妃,使这等腌臜手段,试图上位。” “哦……”凤夕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那个丫头呢?” “已经乱棍打死了。”柳凝雪眸子闪了闪道。 对于这个回答,凤夕若没有丝毫的意外。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管是为了维护太子妃的面子,亦或其他原因,柳凝雪都不会留下那丫头。 既然是她的贴身丫鬟,必然也知此事。 如此说来,便是打死,也不亏。 凤夕若猜得不错,今日和太子野合的女子,正是柳凝雪整场筹谋中的成员之一,是她负责将桃花乱给了明月,由明月下到凤夕若的茶水里。 “你既心中有数便好,只第二件事却是你眼下真真要注意的。”叹了口气,凤夕若眼里多了几分怜悯。 柳凝雪心里一惊,隐隐明白了她要说什么,当即慌了起来,“姐姐,此事该如何是好?”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今日之事居然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事情已经发生,她只能之后再做打算,为今之计是要保全太子的颜面。 凤夕若点头:“你既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便好说。今日之事纵然修书让众贵女慎言,怕也是人多眼杂难堵悠悠之口。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只是要让妹妹你受些委屈。” “我不怕委屈,还请姐姐指明。”柳凝雪连忙握住凤夕若的手。 “只消得将今日之事传出去,说是你和太子之间的风流韵事就好。”凤夕若眼里闪过一抹诡谲。 听到这句话,柳凝雪瞬间愣住。 凤夕若趁热打铁道:“我知这会让你受委屈,可若让人传出太子与侍女私通,怕是太子就得声名受损。万一好事之人说太子青天化日强行玷污侍女呢?这话要是传到群臣和百官耳朵里,陛下会如何想,群臣会如何说?” “可此事明明是那丫头勾引……” “那便更不得了了!太子妃管不住身边的丫头,拖累太子名声,你觉得陛下皇后会怎么看你?或者你想让他们觉得是你蓄意谋害太子殿下?” 这句话一出来,柳凝雪顿时瘫倒在了椅子上,嘴唇颤抖。 她不容易才成为太子妃的,皇后本就不喜她,她万不能再遭她厌恶,否则…… 许久,柳凝雪发出低低的哭泣声:“可若依照你这样说,那我……那我岂不是成了……” 荡妇二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妹妹,太子殿下必然受损的名声,和夫妻间的风流韵事,孰轻孰重?”凤夕若长叹一声,说不出的语重心长。 难选吗?难选就对了。 要么让太子名声一落千丈,要么把自己造成荡妇形象。 至于是让自己丢脸还是太子丢脸,且就看你柳凝雪有多大的决心。 许久后,柳凝雪捏紧手指点了点头,“多谢姐姐指点迷津,凝雪知道了。” 凤夕若仿若松了一口气,又拍了拍她的脑袋,“嗯,你能够想通就好。” 没有人看到,凤夕若微微上扬的唇角。 敢算计她,不讨点利息怎么行? 第5章 明月啊,当间谍好玩吗 看着柳凝雪一脸羞愤地唤来贴身侍女将那番话让她传出去后,凤夕若心情颇好的出了太子府。 马车从太子府出发,经过临仙门,绕过清风桥,最后驶入凤鸣街,在一座门口立着两只全石雄狮、坐拥百亩之地的朱门府邸前缓缓停下。 “王妃娘娘,到了。”明月隔着帘子朝里面唤了一声。 “嗯。”凤夕若应了一声,手指挑起车窗朝外看去。 朱红大门正上方悬挂着一块龙飞凤舞的金漆匾额,“摄政王府”四个大字在夕阳余晖下熠熠生辉。 威风凛凛、奢华至极,整个大齐独此一份。 “王妃娘娘。”明月又唤了一句,不敢去看凤夕若的眼睛。 凤夕若这才下车,看着战战兢兢的明月,眼里闪过一抹似笑非笑。 明月几乎双腿一软几乎跪下,连忙上前扶住凤夕若。 原主住在摄政王府西侧的一座名叫“秋水院”的院子里,空间极大,却有种说不出的冷清—— 里面庭院里站着三三两两懒散侍女;院子门口更是连一个守卫的人都没有。 看到凤夕若回来,虽卑躬屈膝行礼,但眼神深处却没几分敬重。 果然,一个无依无靠、手无缚鸡之力的寡妇,任谁都能踩上几脚。 凤夕若嘴角勾了一丝嘲讽的弧度,她知道这座宅子表面看着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否则原主也不会接二连三在府里遭到各种算计。 她并不急着收拾这些人,换一句话来说,没人来打扰最好,但若碰到不长眼赶着往上撞的,她也不介意陪她们玩玩。 “明月,打水,我要沐浴。”回到屋里,凤夕若命令道。 “啊?”明月愣住,还没有从胆战心惊中回过神来,“现在?” 凤夕若挑了挑下巴,明月打了一个哆嗦,飞快地跑去准备。 热水进屋,屋内立马氤氲起一阵水汽。 明月望着她,眼里闪过一抹挣扎,突然上前两步,“娘娘,还是奴婢来伺候你吧?” 凤夕若落在肩头的手指顿住,嘴角缓缓露出一抹戏谑的弧度,“好啊。” 一件一件衣裳落地,当里衣褪去后,凤夕若清晰地听到身后的呼吸声瞬间粗重起来。 凤夕若置若罔闻,淡定地走近宽大的浴桶。 温热的水浸过身体,让她忍不住舒服地眯了眯眸子。 之前心力都在应付柳凝雪,故而没觉得身体难受,如今却感受到了做那种事的后遗症。 将头轻轻地靠在浴桶上,凤夕若缓缓开口,“过来帮我沐浴。” 明月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变了又变,却不愿上前。 凤夕若唇角一扬,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身体某处,转过头去似笑非笑道:“怎么,怕看到这些?” 白净的身子在滚烫的汤水下熏得通红,更将这青青紫紫的痕迹熏得触目惊心。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凤夕若的笑容越发甜美:“刚刚这么主动要帮我脱衣裳,不就是想看到这些吗?怎么样,可还满意你们的杰作?” 这句话一出来,明月终于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凤夕若轻嗤一声:“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晚了?” 明月身体抖若筛糠,眼里一阵绝望,她知道了,她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突然,明月脑海里灵光一现,宛若抓住救命稻草,起身往外跑去。 凤夕若轻哼一声,随手挑起放在浴桶上的帕子往水中一浸,朝不远处甩去。 “啪哒”一声,帕子正中腿弯。 明月惨然跪倒在地,惊恐地看向浴桶的人,嘴唇发白,额头更是沁出一层冷汗,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对于她的目光,凤夕若置若罔闻,抬起手腕凝视了一会儿,撇了撇嘴角。 这是一只纤细的手,洁白、柔弱,手指也没有常年握武器的老茧,手腕处凝着一朵红色的梅花印记,仿若轻轻一折便会断裂。 如果以她本体的力量,这一下腿骨该可以砸断。 到底是弱了些。 凤夕若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明月,“你觉得我让你看到这些,是要让你出门去嚷嚷?” 刹那间,明月有种自己浑身被看透了的感觉。 她咬紧牙关,“你不是我们娘娘,我们娘娘……” “没错,我不是。”凤夕若冷冷一笑:“因为她在你和太子妃联手陷害的时候,已经死了。” 明月瞪大眼睛,“没有这样的功夫”几个字瞬间被卡在了喉咙里。 望着明月惊恐的眼神,凤夕若勾了勾唇角。 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似是而非,不知所措。 “既然娘娘已经知晓,奴婢无话可说,任凭娘娘处置。”明月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眸子,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势。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的,眼前这个人有绝对杀她的可能。 她不怕死,她只是恨自己背叛了主子,却依旧没能够救下亲人…… 寂静的卧房里,明月等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料之中的死亡却没有等到,等到的是女子的一阵轻笑。 明月猛地睁大眼睛,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却充满了威严的眸子。 “如果你刚刚求饶,你就死了。” “但现在,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明月脸上不出意外地闪过一抹欣喜,但很快就像想到了什么,没有点头。 二人平静对视。 四周寂静无声。 是凤夕若率先打破了平静,“我帮你解决你心里的事。” 明月瞳孔一亮,激动出声:“娘娘……”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可以许诺,我会帮你解决。” 明月终于跪了下来,这一次不只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的。 她眼里流下一道悔恨的泪水,声音沙哑:“太子妃控制了奴婢的亲弟弟。” 原来是至亲之人。 凤夕若点了点头,确实是软肋,“你可知你弟弟在何处?” 明月摇头。 凤夕若若有所思,手指在浴桶边轻轻点了点,“我会帮你找到他救出来。” “多谢摄政王妃!”明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凤夕若抬了抬手,“起来罢。” 杀了明月很容易,假装不知道利用她来反将柳凝雪一军也不难。 但她没有在此之前原主对这个世界细节的记忆。 与其再辛苦试探找心腹,为何不用现成的? 明月敢上前扒拉她的衣服,说明她有一定胆子;想往外跑把消息传出去,说明她反应够快;死到临头没有求饶,证明她不是一个软骨头;诱惑在前却没有立即应下,证明她能权衡利弊。 这样的人,是可以用的。 乱世当道,她凤夕若用人向来不计前嫌,选贤举能。 但前提是必须足够忠诚。 所以她要告诉明月,她的命自己随时可以取,但她也能够给她想要的。 恩威并施,永不过时。 “不知摄政王妃要奴婢做什么?”明月恭敬问道,没有立即起身。 “明月啊……”凤夕若突然幽幽叹了一口气,“当间谍好玩吗?” “娘娘?”明月身体一颤。 “看样子不太好玩。”凤夕若了然点头,“那我教你一个好玩的吧。” “当双面间谍。” 第6章 王妃,你可真是过河拆桥的好手 被明月伺候完沐浴后,凤夕若便上了床榻。 感受着浑身的不适,凤夕若由衷地感受到了何为身娇体弱、手无缚鸡之力。 明月看着她微微蹙着的眸子,心里多了丝丝歉疚,“娘娘可是身体不舒服?” 虽然凤夕若并未再多说今日之事,但某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 “没事。”凤夕若懒懒地抬起眸子,身体靠在她送上来的软枕上,“你去帮我寻一副避子药来。” “娘娘……”明月颤声开口。 “快些去罢,若是守了三年活寡的摄政王妃突然有了身孕,我们谁都别想活。” 她的话说得直白,甚至没有一丝遮掩,坦荡得明月脸色一白,接着眼眶通红。 最终捏着手指出了门。 是夜,明月终于将药端了进来。 凤夕若没有丝毫犹豫,端起碗一饮而尽。 看着她干脆利落的动作,明月又一次在心里肯定,眼前这个人还是她们的摄政王妃,但也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 为了保证药效,大夫特意没有放饴糖,就连她端着都能闻到一阵苦涩的味道。 之前的摄政王妃,可是一个吃药都怕苦的人儿,哪里会这样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但她心里也有了更多的底气,她相信眼前之人一定能够救下她的弟弟。 喝完药后,凤夕若便让明月退下了。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梳理一下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她如今的身份说起来是身负百万嫁妆的寡妇,但是只有她知道摄政王其实并没有死。 可不管他死没死,凤夕若都不想让自己和他扯上关系,原因很简单—— 如果说不幸的源头始于这场桃花乱,那么不幸的终点就是摄政王百里鸿渊。 桃花乱她已经解决,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摆脱摄政王妃的称号。 太子既已出手,其他势力自然也不会放过这块肥肉,以她如今的状态,贸然离开只会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假死倒是好主意,但这就代表原主的百万嫁妆全打了水漂。 她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但更不愿意做便宜了别人的冤大头。 尤其是本就对她图谋不轨的人。 她没有圣母情节,但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体,总归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想到这儿,凤夕若脑海里立马出现了两个方案。 如果能在百里鸿渊回来之前把嫁妆都转移,再以假死之名悄无声息地离开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如果在此之前做不到,那么就要走第二条路——等百里鸿渊回来后,想方设法和他和离。 方案一定,凤夕若便开始琢磨接下来的谋划。 正想着,窗子突然一响。 凤夕若转头看去,整个人猛然怔住,瞳孔急骤收缩—— 大雪纷纷,在窗子合上的间隙留下一片雪白,屏风前,一道身披黑色大氅,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的身影,傲然而立。 寒意和冷意同时席卷而来。 凤夕若倒吸一口气,身体瞬间绷紧。 “你——”却又在要喊人的前一刻回过神来。 这里是摄政王府,她若出声惊动了府中其他人,今日的筹谋不仅将前功尽弃,而她自己也将万劫不复。 这是一条重蹈覆辙的路。 咬了咬牙,凤夕若努力让自己的神色冷静下来,压低声音:“这里是摄政王府,你来做什么?” 然而,屏风处的男人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威胁一般,身影微动,只几步便来到床边,翻身而上,连人带被压在身下,紧接着一手挟住了她的双臂,另一只手毫无顾忌地伸入锦被…… 凤夕若眸子一沉,脸色“唰”地变了,身体疯狂挣扎起来,“你浑蛋,放开……” 在太子府她那是事急从权,但不代表她在之后还想和他发生什么。 戴着面具的男人眼神淡然地扫向凤夕若那张羞愤不已的脸,唇角一勾,说出了和凤夕若之前一样的话,“这里可是摄政王府。” 一句话,便让凤夕若彻底愣住。 是了,这句她拿来威胁震慑他的话,同样对自己有用。 这个男人能在太子府自由行动,又能在摄政王府摸到这里,必然是有十足不会被人发现的把握。 见凤夕若明白了眼下情景,男人唇角扬了扬,“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边说着,男人伸手扯下床帏上系帷幔的带子,慢条斯理的将凤夕若的双手缠住,绑在了床头。 凤夕若死死地盯着男人,恨不得一刀了结他。 但男人却对她的眼神视若罔闻,做完这一切后,便从怀里拿出一只白玉瓶,修长的手指沾上了些许如羊脂般的药膏,面具下的薄唇微微一笑,“受伤了就得上药。” 说罢,手指又伸进锦被,而这一次却是往她亵裤中探去…… 此刻的凤夕若,双手被缚,双腿在男人的逼迫下微微启开,饶是她强制要自己冷静。一张白玉似的脸也不禁涨得通红。 经历了白天的事情,她哪里会不知道这个男人想做什么。 桃花乱的威力颇大,加之她一直在想方设法要让男人早些结束,身体的确受了伤。 可这种事情…… 深吸一口气,凤夕若咬牙道,“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来。” 男人轻嗤一声,并不理会:“王妃的这具身子,还有哪里是我没有看过的?” 手指凑近那处时,冰凉的药膏与灼热相碰,凤夕若到底没忍住“呜”地轻哼了一声,等她自己回过神来,几乎羞愤欲死。 泄愤似的,凤夕若又一口咬上了男人的肩膀。 这一嘴,没有丝毫留情。 正在动作的男人身体一僵,也不恼,只手指上的力道明显又大了几分,甚至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王妃若是还有力气,不若……” “你敢!”凤夕若被吓得立马松了口,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此刻所处的尴尬境地,瞪向眼前的男人,双目赤红:“你若再敢,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凤夕若的声音不大,甚至在这样的窘境下不具备丝毫的威胁。 但男人却从她眼神深处读出了那么几分鱼死网破的意味。 冷哼一声,男人手下动作不缓,“王妃当真是过河拆桥的好手,明明是你求着我救你,如今却成了我的不是。” 这句话一出来,凤夕若不由得微微一怔。 没错,她不想死。 所以,她求了他。 可,这不该是他来威胁自己的筹码! 想到这儿,凤夕若瞳孔一缩,在男人垂眸的瞬间,手腕一折。 只听得一声脆响,一道寒光自枕下亮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朝男人命门而去! 第7章 搞婚外情吗?要命的那种 可到底,凤夕若高估了自己如今身体的力道。 离喉咙尚有一寸之遥时,泛着寒光的匕首堪堪停在半空,轻而易举被男人用两指夹住。 凤夕若甚至能够看到男人面具下纤薄的唇微微扬起的嘲弄弧度。 “王妃以为,我光长胆子不长脑子?”男人轻轻一哼,手指略一用力,匕首便易了主,“噔”地被随手扔到了床下。 凤夕若抿了抿唇角,恨恨地瞪着眼前之人。 她知他本事好,故而也没有想着真能够取他性命,方才那一下不过是想告诉他,“拉他垫背”的话绝对不是玩笑。 男人也在审视着凤夕若,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有着让人看不尽然的深沉。 像是思虑,又像是疑惑。 但很快,所有的情绪都被掩去。 扫了眼凤夕若无力垂放在身侧的左手,男人的语气甚至带着丝丝笑意,“王妃放心,只要你不说,你我之事便不会让第二个人知晓。”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探向锦被中的手撤了出来。 双股之间的力道消失,凤夕若终于松了一口气,作势就要去拉锦被,却在伸手的刹那低低一“嘶”。 方才为了挣脱带子的束缚,她不惜让左手的手腕脱了臼,一直紧绷着神经倒未觉得疼痛,如今缓下来却钻心。 见凤夕若皱眉,男人的眉头也跟着一蹙,眼神似带着几分无奈,“你若是乖乖……” 可不等他手指碰到凤夕若的左手,便见凤夕若右手摸上了手腕,话还没有说完,又是发出“啪”地一声响。 脱臼的左手,被接上了。 男人瞳孔微微一缩,看着凤夕若惨白脸颊,但熟练地揉捏手腕的动作,眼神里多了几分晦暗莫名,“传闻摄政王妃身无长物手无缚鸡之力,如今看来……似乎名不副实啊。” 为活命当机立断舍去清白;为伤他不惜壮士断腕;加之这一手娴熟的接骨之法……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居于深闺的柔弱女人,更不像自己梦境中的那个女人。 难道说,因为他那个梦,她也变得不一样了吗? 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这一次他都断然不会再轻易放手。 凤夕若正在揉捏手腕,对于男人的话只是暗暗撇了撇嘴角,全然假装没有听到。 原主的确不会,但她身为第一将星,带兵打仗这么多年,什么求生的法子没有见过。 今后,只会比今夜更多,不会更少。 见凤夕若沉默以对,男人深吸一口气,阴恻恻地笑了,“王妃这般,倒也有趣,既然身子还有力气,便礼尚往来罢。” 凤夕若心中一凛,愤怒抬头:“你!” 话音刚落,一个白玉瓶子便“咕咚”一声落在锦被上:“王妃在想什么?不过是让你帮我伤口上药而已。” 凤夕若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男人,暗骂了他一声反复无常,却还是捡起瓶子,“你哪里受了伤?” 她想,待会儿自己肯定下死手! 让他伤口伤上加伤! “还能够是哪?”男人轻叹一声,伸手扯下自己半边衣裳,露出右侧的肩膀,“自然是王妃做的好事。” 最后两个字,男人特意咬得缓慢而暧昧。 饶是凤夕若做好了万全准备,也抵不住男人一个劲的撩拨,只好瞪大眼睛去看伤口,无视他的满脸揶揄。 男人的身体精壮有力,这一点凤夕若已经深有体会,可如今这般赤裸裸的冲击,还是让她忍不住颤抖了手指,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 肩膀处,两个重叠在一起的牙印,一个已经结了血痂,一个还渗着血丝,不说深可见骨,但也绝对不是皮外伤。 但这男人却是当真一声未哼。 “皮糙肉厚!”凤夕若哼了一声。 但看着这可怖的伤口,凤夕若还是莫名的心软了几分,“你忍着点。” “放心,我自会如王妃今日这般隐忍。” “你!”凤夕若气结,将手中的药膏一把倒出来,狠狠地拍向伤口,“管你去死!” 冰凉的药膏与女人柔若无骨的手指落在火辣辣之处,瞬间带来一份温爽,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出了这口气,可舒坦点了?” 凤夕若一愣,擦药的动作也顿了下来。 他方才是在故意激她?就为了让她出气? 一时间,屋子里鸦雀无声。 唯有二人的呼吸此起彼伏,互相交织。 男人似笑了一声,“愣着做什么,继续擦药啊。” 凤夕若回过神,这才继续手中的动作。 可擦着擦着,她心中就又开始不对味起来了,这瓶药分明是他刚刚用来…… 好在男人似未觉得有半分不妥,只背对着凤夕若,任由她用多大的力道都一声未吭。 咬了咬牙,凤夕若只好压下心中那丝窘迫,将药膏涂遍整个伤口。 突然,男人的衣裳滑落下来,左肩处一道从上往下的狰狞伤疤映入凤夕若眼帘,不等她再细看,男人一把扯起衣裳,连带着左肩膀的伤口也遮了起来。 这样的伤口,足够要一个人的命。 原来,他也不是无所不能。 凤夕若知道男人是不想让自己看到那道伤疤,当即垂了垂眸子,“不涂了?” “不涂了。”男人声音似低沉了几分。 凤夕若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你走吧……” “夜深了,睡吧。” “??!!” 凤夕若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一把扯过锦被,大咧咧地在自己身边躺下。 银色的面具在黑夜中熠熠生辉,“我逆着风雪而来,王妃却要我大半夜就走,这待客之道未免太让人心寒。” 凤夕若斩钉截铁:“不行!” 去尼玛的,哪有客人想要想要睡女主人的床,恶客还要啥待客之道? 男人像是没有听出凤夕若话里的愤怒,“是让我在这歇一晚,天亮之前离开;还是你我重温白天之事,王妃自己选一样罢。” 凤夕若沉默许久,才咬牙道,“你说到做到。” 看到凤夕若眸子里的惶恐,男人到底还是放柔了声音,“放心,今晚不动你。” 说罢,长臂一伸,将人儿捞了下来,圈进了怀里。 凤夕若正要挣扎,却听到耳畔传来男人低低的叹息:“今天送你的大礼,可还喜欢?” 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凤夕若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道:“你以为打个棒子又丢个甜枣我就会感恩戴德了?” 天知道那个痕迹差点让她万劫不复! 听到凤夕若这么说,男人先是一愣,接着便知晓她该是误会了。 只眼下情形也不愿多说,横竖有一日,她会明白自己所做的这一切。 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手上拥住她腰身的力道又大了几分,“睡吧。” 凤夕若以为身边躺着一头狼自己会彻夜未眠,但没想到她居然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只这是上半夜的光景。 到底是这具身体太过柔弱,下半夜凤夕若便发了高热。 滚烫的温度让她身体出了一层薄汗,迷迷糊糊间,似乎有只大手覆上了她的额头。 耳畔处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果然发热了……” 眼皮子重地抬都抬不起来,凤夕若没有听清楚男人的话,等她回过神来,一方被沾湿了的帕子已从后背钻了进去,仔细轻柔地擦拭,最后还喂了她一颗药丸。 反复折腾几遍,男人才重新将凤夕若拥进了怀里,轻轻拍了拍,“没事了,睡一觉就好。” 许是这药真的起了作用,这一下,凤夕若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8章 主子的心,是那海里的针 彻夜的大雪,让空气中都透着几分刺骨寒意,徒留一树琼枝,道不尽的料峭。 凤夕若睁开眼时,床榻外侧还留着几分温度,但身边那道禁锢了她一夜的身影已然不在。 算他识相,想起后半夜发生的事情,凤夕若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起身下床。 明月应声而来,恭敬行礼,服侍凤夕若洗漱后,便扶着她到铜镜前。 看着这铜镜里的脸,凤夕若不由得微微一怔。 这是她第一次看着原主的身体,万万没想到她们居然长了一张几乎同样的脸。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这张脸比自己的原身更加的瘦削,尖尖的下巴,苍白的皮肤,处处透着一股病态,和她大杀四方的张扬明媚截然不同。 不习惯。 凤夕若叹了一口气,如果是一张毫无相似之处的脸就算了,她不习惯自己这么一副弱鸡的模样。 还是要变强才行啊。 明月正从一旁取了檀木梳子要给凤夕若打理发髻,听到她的叹息时不由得顿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娘娘今日想要梳何种发髻?” 发髻? 凤夕若愣了一下,昨天看到柳凝雪和一众女子的头发,她便知道这个世界的女子发髻服饰和她所在的世界古代差不多,讲究的就是一个云鬓花颜金步摇,锦衣袄裙衣袂飘。 这样的装束,她在参加帝国重要宴会的时候也会穿,包括自己大婚时也是穿成而来这样,谁让帝国统帅好这一口。 这也是昨日为何她能够这么快把衣裳整理好的缘故。 但是平日里,她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如今这个世界她也没必要在这个上面拘束着自己。 想到这儿,凤夕若转头在铜镜前的匣子里挑了一根白玉簪子,“简单随意些就行。” 这回轮到明月愣怔了,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 只几下,一个简单的只需要用一只簪子绾住的发髻缓缓出现在铜镜里。 凤夕若看着和自己前世平日颇有些相似的发髻,眼里多了几分满意,“你果然是个聪明的。” 明月一听这句话,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激动,最后垂下眸子,“奴婢谢娘娘的宽宏大量,今后奴婢必定好好服侍娘娘,绝对不会再有二心。” 这些话她昨天没有讲,或许眼前人不会在意,但她必须说出来。 “好端端的,表什么决心。”凤夕若嗤笑一声,“我既然用了你就不会怀疑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八个字落在明月耳朵里,如同重锤一般砸在她的心口。 是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太子妃要她做事,却还以她弟弟作为要挟,这分明就是不信任她! 想到这儿,明月再度对眼前之人升起一股崇敬之情。 这才是她应该追随的主子! 从铜镜里,凤夕若能够清晰地看到明月的表情变化,嘴角弯了一抹淡淡的弧度:“今天外头有什么消息,和我说说罢。” 与此同时,大齐皇城外、琅琊山紫竹林别院。 百里鸿渊半个身子斜斜地倚靠在榻上,左手端着一只印着梅花的白瓷茶盏,右手捏着一只漆黑的面具,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若有所思。 一群穿着黑衣的下属站在下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大气儿都不敢出。 最后还是十六最先站了出来,“主子,你这一昏迷就是三年,又连着一个月马不停蹄地北上,好不容易回来,还是要先保重身体才是。” 见百里鸿渊没有说话,十四也跟着应和:“是啊,主子,此次您秘密归来,最好先莫要露面,皇城里的事情,属下们会盯紧的。” 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在房间里此起彼伏,但百里鸿渊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眼神让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直到,马蹄声响起,一道轻快的步伐从屋外进来。 十七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雪花,恭敬地朝上方的人行了一礼,“主子,十七归来复命。” “说。”百里鸿渊缓缓抬起眸子。 十七眸子闪了闪,点了点头,“昨日主子离开后,属下按照吩咐将人都引去了花园,柳凝雪亲眼目睹了太子苟且之事。” “嗯。”百里鸿渊颔首,语气波澜不惊,这本就是在计划之中的事情。 “但是。”十七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多了几分古怪,“后来的事情似有些不受控制了。” “嗯?” 十七强忍住笑,将后来凤夕若泼了太子一身臭气熏天的冰水,又让自己如何去将一众贵女唤来看戏,最后还让太子妃心甘情愿散播“今日之事乃是她和太子之间的情趣”的消息一一说来。 这番话说完后,屋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十四和十七倒吸了一口凉气,二人面面相觑。 这些事情……是一个女子能够干出来的吗? 摄政王妃原来这么彪的吗? 十七没有理会身边两个同僚的变化,只一个劲儿地盯着百里鸿渊——直觉告诉她,自家主子听到这个消息,会心情很好。 果不其然,百里鸿渊深邃的眉眼里多了几分舒朗,甚至嘴角都似凝了一抹笑意。 以昨日种种来看,这些事情的确是她能够做出来的。 只是…… 她怎会变化如此之大? 看着手中茶杯杯壁上印着的红梅,百里鸿渊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难不成是梦境有错? 不,梦境不会出错。 这一个月的验证,包括昨日太子府的阴谋,都代表他昏迷的三年那反反复复的梦境是真实的。 梦境里,此事虽然最终没成,但她却因此事受人要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性子怯懦得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更别说亲近自己。 她是有智慧的,否则也不会在他刻意疏离她,在这样险象环生的阴谋中活下来; 但她到底还是弱了些,没有等到他称帝的那一刻。 而在他称帝之后,也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 所谓的权利、所谓的复仇,到头来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他站在权利的巅峰,却又享受了无尽的孤独。 这一次不顾身体也要急着赶到此事发生前救下她,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梦境中的亏欠,也为了不想让自己再一次陷入遗憾。 但也就是这样,再多也没有了。 可为何,他又因为怕她发热而不顾被发现的风险特意去看她呢? 而且,人真的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吗? 难道她和自己一样…… 百里鸿渊瞳孔猛地一缩,接着便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一样,她根本就不可能让自己陷入这般险境。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主子,主子?”十七皱了皱眉头,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主子刚刚这是走神了? 百里鸿渊回过神来,目光在杯壁上的红梅处晃了晃,脑海里便不禁出现了那截只需轻轻一折便会断裂的手腕。 “先继续去太子府守着,寻机会回来。”百里鸿渊眯了眯眸子,“事情该是如何,就是如何。” “是。”十七恭敬点头,心想太子他们也真够倒霉的。 “罢了,若有机会便先回府罢。” “啊?”十七愣了一下,“主子的意思是,你暂时不回去吗?” “还不到时机。”百里鸿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十七打了一个哆嗦,只觉得自家主子如今的心思越发的难猜了。 明明是夫妻,却偏偏…… 果然,这男人的心,海底的针啊! 看着十七远去的身影,百里鸿渊将手中的茶倒入口中,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凤夕若,不管你这一世为何会变成这样,我都不会再让你轻易离开。 梦境里的孤独,我不想重来。 第9章 哦!他们可真是天生一对 “你是说……现如今外面纷纷扬扬传出了两个版本?”凤夕若嘴角抽了抽,事情似乎有点出乎她了的意料。 “是。”明月眉头皱了起来,“如今外面一群人传的是你交代给太子妃的那番话,说这番话的人都在嘲笑太子妃是淫娃荡妇;另一个版本是顺太子殿下看上了太子妃的贴身侍女,为此不惜冰天雪地下在草地里苟合。” “如今不管是哪个说法,都道这太子和太子妃是天生一对。” 一个淫娃荡妇,一个好色之徒。 昨天这位“教导”太子妃时候,她也在场,也知道自家主子一醒来必然会问道此事。 故而她一早就出去打探了一番消息。 但万万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有意思。”凤夕若嘴角勾了一丝弧度。 会是谁把此事传出去的呢? 凤夕若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人选就是昨天的神秘男人。 这种事情,他绝对做得出来的。 但很快,凤夕若就觉得不太可能。 因为他没有立场做这件事情。 他是一个探子,做事情必然是要隐秘为上,绝对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险境。 更何况她可不觉得在自己身上留痕迹差点让她暴露,又夜里闯进摄政王府威胁她的男人会这么好心。 可倘若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 那些贵女自然没有这个胆子。 “娘娘,此事……”想到凤夕若身上昨天发生的事情,明月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她这件事情闹大了,会再牵扯到自家主子。 “无事,这样最好。”凤夕若勾了勾唇角。 第一个版本的结果,是在她的掌握之中的,至于第二个…… 原本就是她准备让明月今天再找人传出去的版本。 既然有人和她想法一样,捷足先登还做好事不留名,她干嘛不乐得捡个便宜? 明月见凤夕若一脸不甚在意的表情,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就蹙起了眉头。 “娘娘,我怕太子妃那边会怀疑……” 如今再说起太子府,明月的语气里明显带了一股怨恨。 “这个时候,就是你发挥价值的时候了。”凤夕若嘴角一扬,“去给柳凝雪传个消息,就说我昨天一回来就病倒了,烧了一整晚,现在连床都起不来。” “是!”明月眼睛一亮,目光里隐约多了几分激动。 她终于可以赎罪了! 看着明月兴奋的表情,凤夕若笑着摇了摇头。 她敢教柳凝雪这么说,自然就不怕她事后找麻烦,况且以柳凝雪的智商,这个时候定然已经急成而来热锅上的蚂蚁。 首先想到的绝对不是怀疑,而是找她商讨第二个版本的解决方案。 但她热闹都还没看完,怎么可能去帮她? 待得明月信写好信后,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看着这样的摄政王妃,明月突然觉得自己无比的心安。 正要说话,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呼救声。 凤夕若听了一会儿,眉头微微一蹙,“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明月领命下去,很快就回来了。 “是府里的桂嬷嬷说一个粗使丫头犯了事,要将她发卖了,那丫头不知怎的跑来了秋水院。娘娘若是觉得闹腾,奴婢这就去打发了她们。”明月皱了眉头,对于这些人扰了自家主子的休息很是不满。 “昨天才出了太子府的事情,今天摄政王府也出乱子,怎么就这么巧?”凤夕若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明月心里一惊,“娘娘的意思是……”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凤夕若摆了摆手,“你先让她们进来……等等,你先和我说说这个府里的人和事罢。” 听到这句话,明月脸上一怔,但很快她便收敛情绪,捡着府里的人和重要关系说了。 凤夕若听了个大概,便让她将外面的人唤了进来。 屋外一共进来了三个人,两个年岁不大,都是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一个穿着绿色衣裳,一个穿着蓝色衣裳,一进来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摄政王府规矩等级严明,除了在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可以不遵守衣裳颜色,其余的都要按照颜色穿戴以便于主子分辨。 这些衣裳的颜色,从下往上则是绿色、蓝色、绛色。 两位丫鬟的身份等级,自然一目了然。 凤夕若扫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将眼神投向了站在二人中间,身着一身绣花夹袄,带着滚边毛领的妇人。 妇人年纪约莫四十岁,身影肥胖,面如白盘,一双眼睛不大,却透着狡猾与精明。 看到凤夕若朝自己望了过来,这才粗粗地行了一个礼:“见过王妃娘娘,老奴该死,让这贱丫头跑到这儿扰了娘娘的清净,还请娘娘莫怪,老奴这就赶紧将她带走处理了。” 这话说的虽明面上恭敬,但实则没半点尊敬,一句一个她来处理,俨然把自己当人物了。 明月眉头一蹙,正要说话,却被凤夕若抬手拦住。 她本不想这么早收拾一些人,但既然蚂蚱自己耐不住寂寞,她也不介意串上几个杀鸡儆猴。 “无事啊。”凤夕若微微一笑,身子斜斜依靠在贵妃榻上,“横竖今日到了这里,平素这府中的侍女都是桂嬷嬷在管,本王妃也听听你是如何管教的。” 这句话一出来,桂嬷嬷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抽,“这这这……” 她这了半天,却半天没有嘣出一个屁来。 凤夕若也不理她,目光直接投向那个穿绿衣服浑身颤抖的丫头,许是跑得太急,这丫鬟的鞋子都掉了一只,一只小脚被冻得通红。 凤夕若眉头微微一蹙,扫了眼不远处今早明月添好的炭火,“你叫什么名字,上前两步来回话。” 那绿衣裳的丫头猛地一惊,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连忙抬起头来,却见凤夕若真的是在看着自己,已经哭得通红的眼睛,再度涌出一股泪水。 匍匐几步上前,柳枝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娘娘,奴婢叫柳枝,奴婢,奴婢没有偷东西,奴婢是被冤枉的,但桂嬷嬷却连查都不查,就要把奴婢发卖了,奴婢斗胆,恳请娘娘做主。” 离得火盆近了几分,身体暖和的柳枝最后几句话总算是说得不再打颤。 一开始桂嬷嬷还有恃无恐,听到最后几个字却炸了,目露凶光:“你个贱丫头,胆敢在王妃娘娘面前胡说八道,仔细老身撕了你的嘴!” 说着,还当真准备动手。 凤夕若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喊了一句,“明月。” 明月心领神会,上前就是一脚踹向桂嬷嬷,“王妃面前,岂容你放肆!” 第10章 怎么?你在教我做事? 桂嬷嬷被踹了一个猝不及防,身子趔趄倒地,许是因为肥胖的缘故,倒在地上时还滚而来一圈。 明月嘴角一抽,脑海里浮现出案板上那些白滚滚的猪肉,顿时不忍直视。 那桂嬷嬷似乎有些昏头转向,过了好一会儿才稳住身体:“王妃娘娘?” 她的眼神和话里同时充满了困惑,似乎对这突然出现的一幕很不解。 确实不解。 摄政王府谁不知道,这位摄政王妃如非必要,平素里连秋水院的门都不出,更遑论是管理府中的大小事务。 她虽然顶着摄政王妃的头衔,可摄政王从大婚当天消失已经整整三年,谁知道是死是活。 说得好听是摄政王妃,说不好听的,那就是一个年纪轻轻的活寡妇。 加之她性子软弱、又一副病恹恹的身体,过了几次招后,她们这些老人就不把她放眼里了。 这三年,也算是相安无事,怎么她突然有这兴致了? 而且,这气势和眼神…… 桂嬷嬷心里打了一个冷颤,连忙低下头。 凤夕若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支起一只胳膊明知故问:“怎么了?” 不惹她,她可以不出手,但一旦出手,就必须让她们心服口服。 “是觉得明月刚刚不该踹你?” “不不不,老奴方才不该在娘娘面前放肆,这一脚应该踹。” “那是觉得,本王妃不该管这件事情?” “不不不,王妃娘娘是府里的主子,能管。” …… “哦……”凤夕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你知道我是主子?” 这句话一出来,桂嬷嬷如同一只被人掐住脖子的鸡,瞬间哽住。 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敢在主子面前拿乔,那便是犯上作乱,赶出府去算是轻的,乱棍打死也没人敢说半个不是。 随着屋里陷入一片沉寂,柳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愣愣地向凤夕若投去既感激又钦佩的眼神。 这哆嗦的跟一只缩脖子的鹌鹑似的,还是先前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桂嬷嬷? 见桂嬷嬷垂下眸子不再说话,凤夕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缓缓起身。 二人来到檐下,纷纷大雪从天而降,落在地上已结了厚厚一层雪霜。 不知是跟着桂嬷嬷而来,还是如何,此时的秋水院门口站了不少翘首张望的下人。 看情况的有,但听热闹的更多。 一群看好戏的下人,见王妃出来,一个个的眼神里好奇都差点写在了脑门上。 如今的摄政王府,谁不知道摄政王妃只是名义上的主子,实则都是桂嬷嬷在管事? 看着没有丝毫恭敬的下人,凤夕若冷笑一声:“桂嬷嬷以下犯上,从今日起逐出摄政王府。” 这句话一出来,不等众人反应,明月便立马皱了眉头,压低声音:“娘娘,不可……” 王妃娘娘方才这招,的确算是把桂嬷嬷给拿捏住了,但以这桂嬷嬷的身份只怕是…… 众人也纷纷愣住,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惊天大逆转。 不是桂嬷嬷想翻身农奴把歌唱,借此机会压下王妃娘娘一头? 不然干嘛让她们一路跟过来看热闹? 怎么现在会…… 桂嬷嬷显然也听到了后面的动静,绿豆小眼狠狠地眯了起来,起身朝外面走去:“王妃娘娘,你这是想做什么?老奴犯了什么错?王妃娘娘竟然二话不说,便要将老奴逐出摄政王府?” 她声音高亢,句句质问,宛若受了天大的委屈! 凤夕若冷冷一笑:“就凭我是主子,你是奴才!” 桂嬷嬷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无端的诡异。 那位贵人不是说今日她只管拿捏这病秧子王妃,她绝对不敢说半个不字,不然她也不会故意放这柳枝往秋水院里凑,可怎么觉得…… 一定是她的打开方式不对。 想到自己在府里的地位,又想到那位的吩咐,桂嬷嬷也冷笑一声,肉眼可见的硬气了起来。 “王妃娘娘,你虽是主子,但好歹老奴也是伺候过宸妃娘娘,照顾过王爷的老人,便是王爷都尊老奴一声嬷嬷,王妃只是因为老奴无心冒犯,便要将老奴逐出府去,老奴不如今日磕死在这!” “磕死?”凤夕若勾了勾唇角,抚掌一笑:“那你去罢,宸妃也殁了,王爷也生死不明,你既然这般思念他们,正好可以跟着照顾?” 桂嬷嬷:“……” 众人:“……” 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么一个走向。 眼看着事情就要僵住,一道声音突然从秋水院外传来。 “属下陈桐,求见摄政王妃娘娘!” 男人明显用了几分内力,粗犷的声音穿透院墙,仿若洪钟。 凤夕若双眸微垂,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来得正好,她要等的就是这位。 陈桐,摄政王百里鸿渊手下的骁骑校尉,在百里鸿渊下落不明后,便自行辞去官职,成了王府的守卫统领。 入府三年,和原主从未打过交道,便是遇到了也是视而不见。 但她今后若想掌控摄政王府,今日就必须拿下此人。 桂嬷嬷将她作为棋子,她又何尝不能够将桂嬷嬷变成刀刃? 至于桂嬷嬷身后之人…… 凤夕若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狗被打了,主人自就会出来。 “王妃娘娘,陈统领怕是来者不善。”明月压低声音道。 “无事,让他进来。”凤夕若瞥了眼虽然还是脸色惨白,但明显“活”过来的桂嬷嬷,嘴角露出一丝嘲弄。 人既然已经来了,便是她们想拦,那也拦不住。 索性便让她看看这些所谓的摄政王旧下之间的情谊,是钢铁真兄弟,还是塑胶姐妹花。 陈桐踏进院子的第一步,凤夕若便知道这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一身黑色的武者服饰,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抬脚间,地面的积雪生生被砸下一个大窟窿。 原本簇拥在一起的下人们纷纷主动让开,个个脸上带着惶恐,似乎怕极了这个彪形大汉。 刹那间,四周鸦雀无声。 唯有汉子脚下的积雪,咔咔作响。 随着陈桐一步一步上前,明月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现场只有凤夕若,看着眼前这个额头上带着狰狞刀疤的男人,目光平静,神色如常。 “属下陈桐,见过摄政王妃。”站定之时,陈桐向凤夕若躬了一下手。 “不知道桂嬷嬷所犯何错?还请娘娘网开一面。” 不像求情,倒像命令。 甚至都没有给凤夕若开口的机会。 所以的人听到这句话都是心中一凛,脸色大变,噤若寒蝉。 只有凤夕若笑了。 漫天的雪花下,这道轻嗤的笑声却似乎有某种神奇的力量。 陈桐心头怔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正视上对面的女子。 四目相对,凤夕若嘴角的笑容渐渐冷然,“陈桐,你在教我做事?” 第11章 来啊,囚徒困境玩起来 她的声音不大,似乎随时会被淹没在这漫天风雪里,可陈桐却感到了顷刻间的窒息。 那是来自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压,以及睥睨天下方有的气势。 这种感觉,他只有在自家主子面前才感受过。 眼前这位唯唯诺诺、风一吹就倒的王妃,哪里来的这气度? 陈桐知道自己今日不该来,可一想到桂嬷嬷乃是自家主子身边的老人,想到自家三年没有消息的主子,他还是来了。 这府里如今风雨飘摇,安安静静才是自保之道。 深吸一口气,陈桐再道:“还请娘娘网开一面。” 凤夕若喜欢待在战场上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武将的心眼子少,就像现在的陈桐,一根筋走到底。 若是说一通有的没的,反而让人头痛。 “给我一个理由。”凤夕若点头。 她大致料道陈桐会说什么。 但是现在,她给他这个机会。 不论别的,只因为眼前这个人,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桂嬷嬷是府里的老人,虽说冲撞了王妃娘娘,但罪不至逐出府去。”陈桐看了一眼旁边疯狂朝自己点头的桂嬷嬷,眸子沉了沉:“娘娘若觉得生气,罚她在雪地里跪上一天一夜就是了。” 跪上一天一夜?凤夕若愣了一下,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冰天雪地跪上一天一夜,陈桐是真来救人的,还是来递刀的?他是看桂嬷嬷半截身子进黄土还不够,准备帮她松松土? 可见陈桐眼神无比认真,凤夕若悟了,看来不只是没心眼,他是缺心眼。 他竟然还真以为自己是在救人。 至于情义……有一点,但不多。 “陈统领觉得,本王妃当真是因为她不分尊卑,冲撞了本王妃?”凤夕若嗤笑一声,眼里闪过一抹不屑。 陈桐这样的人,骨子带着傲气,要想收服他,便必须要有让他心服口服的能力。 陈桐抬起眸子,坦然看向她。 那眼神里的疑问毫不掩饰:不然呢? “既然陈统领今日也在,不如咱们就公开审审此案罢?”凤夕若垂了垂眸子,转头吩咐明月去里头搬了把椅子。 这身体弱的,站会儿就想喘,怕不是有什么基础病吧? 明月回来的时候,手上还多了一件斗篷。 由她帮着穿戴好后,凤夕若见陈桐皱着眉头嘴角抿紧,便淡淡一笑,转头看向跟着桂嬷嬷一同进来的蓝色衣裳的丫头:“柳枝偷的是你的簪子?” “是。”蓝色衣裳丫头被冷不丁地一问,小心翼翼地看了凤夕若一眼后,立马又垂下了头,心脏狂跳。 没有人说柳枝拿的是她的簪子呀?王妃娘娘怎么知道? 凤夕若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了柳枝,“你刚刚说你没有偷?” 回到冰天雪地,身上衣着单薄的柳枝又开始打颤,但她还是咬了牙,吐出两个清晰的字眼,“没偷。” “这就不好办了。”凤夕若叹了一口气,身体往椅子上靠去,双手抚上眉心,状若头痛。 桂嬷嬷一听,眼睛顿时一亮,朝陈桐道:“陈统领,这簪子就是从柳枝枕头底下搜出来,而且还有人曾经看到柳枝将这个簪子拿去问价嘞!” 虽然陈桐刚刚说的话恐怖,而且平日里不怎么甩自己的陈桐,会突然站出来帮她说话。 但她很清楚,这是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的人。 凤夕若:“哦?如此看来,是人证物证俱在了。” “这是自然,老奴办事,向来讲究公平公正!”桂嬷嬷抬高下巴,加大声音。 “没有,我没有,你们胡说!”柳枝激动起来,眼泪滴滴答答落下,“娘娘,我真的没有……” 凤夕若没有瞧她,继续点头,“那这就好办了,陈统领不如让人帮本王妃将那作证的丫头找来罢。” 桂嬷嬷先是一惊,猛地看向凤夕若,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这些人她早就打好了招呼,且看这位病秧子能够如何,到时候打的还不知道是谁的脸。 陈桐也是一个做事情迅速的,很快,就有人将两个身着绿色衣裳的丫头带了进来。 一个说是看到了柳枝去拿簪子问价的,一个是当场看到过柳枝从枕头底下找出簪子的。 凤夕若点了点头,转头吩咐明月:“去准备三间空房子,她们三个一人一间。” 准备三间空房子,这是要做什么? 明月愣了一下,倘若今日之事真是陷害,那以桂嬷嬷的有恃无恐,只怕这些“证人”怕早就和桂嬷嬷串通好了。 若没法子破局,今日不仅救不了柳枝,反而对王妃娘娘不妙。 下意识的,明月朝凤夕若看了过去。 结果发现对方那叫一脸的气定神闲…… 等到三人被分别带进屋里,凤夕若缓缓起身看向陈桐:“陈统领,不如和本王妃一起去看场戏如何?” 陈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颔首上前。 虎虎生风的脚步,带着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 院子里原本看热闹的众人,此刻早就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 只是主子没有让她们走,也不敢再动,一个个望着二人的背影,目光恍惚。 众人隐隐有种感觉,这个王府,今后怕是要变天了。 进到屋里,凤夕若也不问丫鬟的名字:“真相如何,本王妃暂且不问。如今本王妃只说一句话,你且听好。” 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眼珠子滴溜溜转的丫鬟,凤夕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如果你说出真相,本王妃可以赦免你无罪,其他人杖毙;如果你不说出真相,旁人说出了真相,那么你会被杖毙;如果你们都说出真相,本王妃可以对你们从轻处置;当然……倘若你们都可以坚持原来的证词,那么本王妃就当做你们说的,就是真相,赦免你们无罪。你有一炷香的时间可以琢磨,这番话,本王妃会一字不落告诉你另两个姐妹。” 说完,凤夕若转头就去了另外两间房间,没有丝毫停留。 这一幕,在另两个房间重复上演。 她没有说别的,只将这番话逐个重复了两遍。 见凤夕若这么快就出来,众人顿时抬起头来,目光露出疑惑。 这是,结束了? 麻雀拉屎都没有这么快的吧? 凤夕若没有理会那些神色各异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往椅子上一坐。 明月将下方各式各样的神色收入眼底,有些担忧地上前,“娘娘,现在我们该如何?” 凤夕若:“等。” 等? 明月怔了一下,心里越发的疑惑。 好在,一刻钟很快到了。 第12章 哇哦,集体翻供名场面 “陈统领。”凤夕若微微一笑,“接下来,需你帮着控制一下场面。” 陈桐神色复杂地看了凤夕若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今日之事,或许真的会完全超出自己的预料。 第一个屋子里的丫鬟很快被带了出来,是说自己看到柳枝去找人问簪子价格的丫鬟。 桂嬷嬷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 她刚刚还怕这陈桐进去会对那些丫鬟施加手段,如今见丫鬟身上完好无损,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这些个都是她精心培养出来的,还能够被这病秧子三言两语给吓了去? 可让桂嬷嬷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一幕,让她彻底傻了眼。 只见那丫头不等凤夕若开口,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娘娘饶命,奴婢说,这一切都是桂嬷嬷吩咐的,桂嬷嬷让奴婢说看到柳枝去找人问簪子的价格,别的奴婢不知道。” 凤夕若颔首,朝明月看了一眼。 明月这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忙展开笔墨,“娘娘放心,奴婢记得分毫不差。” 这是翻供了?众人瞪大眼睛。 虽然但是……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可打脸要不要来得太快? 接着是第二个丫鬟,那个说看到柳枝鬼鬼祟祟去拿簪子的,毫不意外,也翻了供。 同样,是桂嬷嬷的指使。 最后一个,则是那个和柳枝她们一同前来的苦主。 就在众人以为,苦主或许会和前两个不一样时,只见她刚一出门就“嘭嘭嘭”地磕起头来,“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这一切都是桂嬷嬷指使奴婢做的,她说奴婢和柳枝她定是要卖一个出去的,倘若奴婢不做,就要发卖了奴婢,奴婢逼不得已才听了她的话。” 这句话一出来,便算是盖棺定论。 毕竟连苦主都翻供了,而且这几个人说完之后,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可对于这结果震惊过后,众人心里更震惊的又来了,那就是——摄政王妃这是怎么做到的? 唯独陈桐,看着凤夕若的眼神,越发复杂。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见证了全过程。 他第一次听那番话时,还不觉得如何;第二次听时,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玄机;第三次听到时,已是忍不住毛骨悚然! 试想,若是他会选择什么?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谁都不说。 可是如果他不说,别人也会和他一样吗? 倘若撑到最后都没有说,那些人却说了,那毫无疑问他就会是下场最惨的那个。 所以,在这样的局面下,唯一一种可能就是……每个人都出卖对方,来换取自己的活路。 因为,谁都不想自己是因为遵守了约定反而被打死的那个。 想通这一切后,陈桐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这到底是对人性有多么透彻的明悟! 对于陈桐的反应,凤夕若没有丝毫的意外,嘴角甚至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完美的纳什定律,屡试不爽的囚徒困境,这可是她当年用来审讯敌国探子的手法。 便是彼此再信任的人,都会露出马脚,更何况这几个自以为是的小丫头? “陈桐,此事当如何?”凤夕若开口。 陈桐目光闪了又闪,最终垂下眸子:“就依王妃娘娘所言,逐桂嬷嬷出府。” 听到这句话,凤夕若顿时笑了,反问道:“逐出府?” 陈桐愣了一下,“娘娘方才不是说?” “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凤夕若挑眉,哪有下一次注,就想赌完全局的道理。 陈桐听出了凤夕若话里的不满,狰狞的刀疤颤了颤,“那依娘娘的意思?” 虽这老仆可恶,可到底是王爷身边的老人,逐出府 “本王妃若是没有听错,这桂嬷嬷可是忠心得很。”凤夕若似笑非笑地道:“方才口口声声说本王妃冤枉了她,想要磕死在这呢。” 这句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雪花都似有半瞬的凝固。 明月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为何她有种感觉,自家主子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这个呢? 所谓的审案,所谓的逐出府,其实就是都是为了将桂嬷嬷逼上绝境。 王妃娘娘,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桂嬷嬷! 同样出现这个念头的,还有陈桐。 陈桐深深地打量着凤夕若,目光沉沉:“王妃娘娘这做法,可是太苛责了?” “苛责?”凤夕若轻嗤一声,指向地上跪着的一众人。 “留下她一个,以至于坏人蛇鼠一窝,好人逼良为娼,这就是陈统领的仁慈?本王妃倒是不知道,原来摄政王手底下的,是这般是非不分之人。” “我……”陈桐被这句话狠狠噎住,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终于转身,“此事,任由王妃娘娘处置。” 言下之意,要杀要剐,他都不管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院子立马传来一阵欢天喜地的欢呼。 “王妃娘娘明察秋毫!” “王妃娘娘千岁!” 原本还围观的下人们纷纷磕起头来,一个个几乎喜极而泣。 虽然今日不是她们被桂嬷嬷欺负,但平日里没少受她责罚,原本还要担惊受怕哪天自己就要成为倒霉蛋了,如今突然站出来为她们主持公道。 她们怎能不感激?怎能不感动? 一时间,众人看凤夕若的眼神里充满了敬重与佩服。 明月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她知道这三年这位主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更知道收拢人心有多难。 今日的场面,让她觉得以前帮着做的那些事情就是一个笑话。 就她们,还想跟这位主斗? 从此以后,不管是摄政王府,还是这上京,都怕是要变天了。 众人正沉浸在一时间的欢喜中,谁也没有料到那桂嬷嬷突然起身朝凤夕若扑了过去。 桂嬷嬷也是个狠的,见自己没有活路,临死也想要拉凤夕若垫背。 她站得本就离凤夕若近,加之如今存了必死的决心,速度之快便是站在旁边的明月一时间都没有来得及发现。 等到看到时,桂嬷嬷离凤夕若只有一尺之远。 “娘娘!”明月惊呼! “小贱人,你给我去死!”桂嬷嬷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第13章 不就互相试探一下嘛,谁怕谁 凤夕若昨日没有睡得太好,今日又起个大早,以如今这具身体便是躲也已经避之不及了。 但即便是如此,她也没有露出半分慌乱,平静地看着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 眼看着悲剧就要发生,一道身影突然扑上前抱住了桂嬷嬷的大腿。 这一幕来得猝不及防,原本该朝凤夕若喉咙直直刺下去的簪子,也被拉得偏几分,堪堪擦过凤夕若的胳膊。 突如其来的变故,终于让明月赶到了凤夕若面前:“保护王妃娘娘!” 桂嬷嬷看着抱住自己大腿,让她功亏一篑的柳枝,一张脸黑得吓人,“小贱人,又是你,你给老娘去死……” 谁知,她话还没有说完,一把长刀便从她的背上刺下。 “噗嗤”一声,血液飞溅。 甚至有几朵落在了陈桐的脸上。 他的面容本就凶狠,此时更添几分狰狞。 下人们哪里看过这样血腥的一幕,一个个瞬间脸色发白,更有甚者直接在一旁呕吐起来。 对于这一切,陈桐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甚至看都没有看脚边的尸体。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人,“属下无能,让王妃娘娘受惊了。” 凤夕若捂着被划开一道口子的胳膊,淡淡一笑:“怎么会,陈统领做得很及时。” 两人毫不相让,视线在半空交织出火花。 对于这一幕,凤夕若没有半点意外。 陈桐的试探,更在意料之中。 换谁,都会怀疑一个原本怯怯懦懦的女人为何会性情大变。 但,绝对的强者面前,质疑最后都会成为臣服。 这一场戏唱到现在,杀桂嬷嬷是其一,威慑王府下人是其二,但收服摄政王百里鸿渊的左膀右臂陈桐,才是重头。 “属下为王妃娘娘去请大夫。”陈桐没有再多言,吩咐好自己带过来的几个侍卫收拾残局,便干脆利落地出了秋水院。 让跪在地上的一众下人也退下后,凤夕若转头看向柳枝,眯了眯眸子:“你随本王妃进来。” 柳枝怀疑自己幻听了,抬起的目光还有几分茫然:“娘娘?” “还愣着干嘛?”直到明月推了她一把,方才回过神来,赶紧跟上凤夕若的步子。 屋里的温度明显比外面暖和几分,明月一进去便寻了纱布和金疮药出来。 凤夕若伸出受伤的胳膊,任由明月找出纱布帮自己包扎伤口,转头看向跟进来的小丫头,“柳枝,桂嬷嬷没了,你可愿接任她的位置,管理府中事务?” 这句话一出来,屋里的两个小丫头齐齐愣住。 明月包扎伤口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 柳枝呆呆地看着凤夕若,只觉得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王妃娘娘刚刚说了什么?让她接任桂嬷嬷的位置?她一个最下等丫鬟,何德何能? “你若愿意,便做;不愿意,便罢。”凤夕若见她不说话,倒也不勉强。 她如今手头尚且没人,桂嬷嬷死了,这府里后宅的大小事务自然是需要人来接手。 与其再来一个不知底细的,不如自己培养。 以今日的表现来看,柳枝的资质不错,但说到底,她不喜欢强人所难。 柳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既然桂嬷嬷如今已不在府,您不如将苏嬷嬷接回来管家罢。” 苏嬷嬷? 凤夕若眉头微微一挑。 明月见状,连忙将最后一圈纱布缠好,“是啊王妃,当年苏嬷嬷便是因为桂嬷嬷而被逐出府的,如今桂嬷嬷不在了,不如将她请回来,毕竟是您当年从凤府带进来的老人。” 凤夕若当下了然。 如今的明月,对于在何时要帮凤夕若补全信息,已和她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苏嬷嬷本王妃自有安排。”便是原主曾经的身边人,她也需要从长计议,“本王妃今日只问你,愿不愿意。” 柳枝没想到事情都说到这个份上,凤夕若还愿意给自己这个机会,当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王妃娘娘的救命之恩,柳枝没齿难忘,今后惟愿以娘娘的命令为意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凤夕若微微一怔,眸子里闪过一抹古怪,“你念过书?” 柳枝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几下,头垂得更低了,“奴婢在入府前,曾经学过几个字。” “那也好,如此一来管理府中事务倒也会更得心应手些。”凤夕若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瞥向她那双冻得通红的脚,“去换身衣裳后再来秋水院罢。” “是。”柳枝深吸一口气,道过谢后,转身离开了秋水院。 看着柳枝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凤夕若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明月,去查查柳枝的情况。” 明月:“娘娘是怀疑柳枝?” 凤夕若嗤笑一声:“去查就是。” 太巧了,巧得有点让人觉得某些事情不合逻辑。 而且她那些话,与读没读过书可没有关系。 一个王府深宅后院怯怯懦懦的小丫头,怎会把那套满是江湖道义的话说得如此顺口? “是。”明月见凤夕若不愿意和自己多说,也就不再多问。 见她这般从善如流,凤夕若笑了笑:“你可会怨本王妃,将府中的管事权交给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小丫头。” 明月:“不会啊,王妃娘娘这么做自然有王妃娘娘的道理。” 说着,她又是一笑:“更何况,我做的事情也不差。” 她指的是双面间谍的活。 凤夕若先是一愣,接着也忍不住笑了,这回答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如此看来,明月倒也是个有趣的人。 “但话说回来,柳枝说让苏嬷嬷回来之事,娘娘倒是可以考量一番。”明月正色道。 “不急。”凤夕若眯了眯眸子,她刚刚说“自有安排”不是客套。 明月跟在原主身边这么多年,却说不出七七八八,可想而知那又会是怎么样一个人物。 而且……最近应该还有一个大场面才对。 另一侧,柳枝一出秋水院就拐进了一条小路。 见四下没人,原本唯唯诺诺的丫鬟当即挺直了腰背,拍了拍自己胸口,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好险好险,刚刚她居然有种自己身份被发现了感觉…… 这个王妃不是好相处的,她还是啥时候找个机会跑路算了吧? 第14章 乖乖的,别出去 “娘娘,这是陈统领让属下拿来的金疮药,他说请娘娘先将就着用上,大夫今日一时半会上不了门,待事情了后,他会再行亲自与王妃娘娘赔罪。” 秋水院里,被陈桐吩咐过来的下属几乎不敢抬头看上面的人。 “怎么了?”凤夕若眉头一挑,“发生什么事情了?” 侍卫似被问得怔了一下,“没,没事,陈统领说王妃娘娘只管休息就是。” 凤夕若看都没看那所谓的金疮药,起身走了过去,目光多了几分深邃。 凤夕若轻嗤一声:“你是觉得,本王妃没有资格知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不是。”侍卫一听,顿时慌了。 他哪里是不告诉眼前这位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是自家统领让他别说,而且他也不觉得告诉这王妃娘娘就能解决什么问题。 虽然她今日做的事情着实让人惊讶,可门外的那些却是…… “既然不是,那便说。”凤夕若眸子一沉,“王府之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是不说,本王妃自己去瞧便是。” “是,是三皇子带兵将咱们王府围住了。”听到最后那句话,侍卫哪里还敢隐瞒,“要收回王爷的飞虎军”。 三皇子?飞虎军之争? 凤夕若眸子猛地一眯,这事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这书里写了些什么,她知道的不多,但虎符之争她却知道。 这还要归功于许箫声那二货,他将这本书送来的时候恨铁不成钢地嘀咕了几句,说是这原主顶着和她一个一样的名字,竟白白将手头上的军队送了人。 如今看来,今日便是这场祸事的起源了。 凤夕若深吸一口气,她现在都不知道是该恨自己没有多看几页原文,还是该恨许箫声那货给她送了这么一本书。 凤夕若:“你先回门口支援陈桐,让他稳住局势,本王妃稍后就到。” 无论如何,她绝不可能让这支属于摄政王府的军队,白白落入他人之手。 “啊?”侍卫愕然,他刚刚没有听错吧?王妃娘娘的意思说她要去应对三皇子? 虽是满腹疑问,但侍卫不傻,眼下情况的确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当即领命告退。 其实说起来,他心里隐隐竟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感。 “娘娘。”侍卫走了后,明月立马上前道:“三皇子百里云轩和太子殿下向来交好。” 她皱了眉头,脸色明显露出几分忐忑。 对于这个信息,凤夕若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比起新的敌人,和太子一丘之貉的反而会好办许多。 只是眼下这局面,她该如何破局? 怕也只能够先出去会会那三皇子了。 二人正要出门,屋里突然传出一阵响动。 明月神色一变,“谁在那里?” “喵喵”两声随之响起。 “这王府,哪来的野猫?”明月眉头一皱,说着就要过去查看。 凤夕若一开始还没有在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明月的胳膊阻止了她继续前进,“一只野猫而已,就随它去罢,你且帮我去备一个汤婆子。” 明月不放心地又朝屋里看了一眼,但想到外头还下着雪,还是事急从权地去准备了。 待得明月出去后,凤夕若眯了眯眸子,转身走进里屋。 果不其然,她又看到了那人。 夜里来就罢了,青天白日的他竟也敢…… “你来做什么?”凤夕若看着戴着面具一身黑的男人,眼神沉冷。 摄政王府守卫森严,这大雪天一片白,他穿成这样在王府进进出出,就不怕被当作活靶子? “你要出去?”对方没有回答凤夕若的话,反问道。 “嗯。”凤夕若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承认。 “乖乖在屋里待着,外面的事情不是你能够应付得了的。”百里鸿渊眯了眯眸子,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这女人了,明知道外面是什么,她还要去? 凤夕若撇了撇嘴角,不置可否。 那意思很明显,不可能。 百里鸿渊被她这样子可气笑了,“你一个女人出去能做什么?”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陈桐跟他回禀的是,上辈子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是在府里待着。 那个时候,他是恨的,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堂堂一个王妃竟置身事外。 只如今…… 到底放心不下,想来看看。 结果倒真没想到,她居然又一次让他出乎意料。 凤夕若:“能不能做什么,总要出去看看才知道吧?不然呢?明明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还缩在府里当缩头乌龟吗?” 说到底,凤夕若心里是有气的。 对穿书有气,对遇到这么一个难缠的男人更气,说起话来自然是丝毫没有留情。 谁知百里鸿渊听到这么一番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你这是在给你夫君守府?” “谁?”凤夕若猛地愣住,瞪大眼睛,满脸错愕。 “你想多了。”她就差没有翻白眼了。 给他守府?是给他守好之后,等他回来杀自己? 要不是许箫声跟她说,飞虎军被白白送出去后,几乎死得渣都不剩,她才不会管这破档子事。 “不是吗?”看出了凤夕若眼里不屑和冰冷,百里鸿渊心里一沉,“那你为何……” “与你何干?”凤夕若嗤笑一声,“我可不觉得你我的关系是能够说这些的。” 百里鸿渊:“当真要出去?” 百里鸿渊沉默半晌,突然上前。 “你想干嘛?”凤夕若心里一紧,连忙后退。 只她如今身弱,加之又穿的长裙,刚走两步,便差点摔倒,好在一只大手迅速地揽住了她的腰。 感受着怀里不堪一握的腰肢,想到外头的天寒地冻,百里鸿渊轻轻一叹,伸手往凤夕若脖子里一探。 “你!”凤夕若气得脸都红了。 却见男人只是轻轻勾了一下,便从里面掏出一枚玉佩,“出去后,拿这个给他们看。” 那是一枚精致的白色玉佩,上面雕刻着繁杂的纹路,一头脚踏云彩的老虎栩栩如生。 “这是什么?”这块玉佩是自己一来,原主身上就有的,她并没有太在意。 “你夫君留给你的定情信物。”百里鸿渊摩挲了一下玉佩的纹路,上面还有温热的气息,入手软香。 “飞虎军虎符。” 第15章 王妃,我们的关系可比你想象的亲密 “你怎么……”听到这句话,凤夕若心头猛地一怔,下意识就要夺回玉佩。 却被男人一个反手握在了手心。 “还给我!”凤夕若脸色一沉。 有了这飞虎符,自然就不怕飞虎军落入旁人之手。 百里鸿渊不想交出去的东西,凤夕若此时又哪里能得手,反手一落,玉佩便回了手心。 看着眼前一脸怒色的女子,百里鸿渊:“王妃娘娘,你对你夫君何意?” 自然是巴不得他死。 这是凤夕若心里的话,但她到底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看着男人微沉的眼神,想到他和自己曾经的…… 深吸一口气,凤夕若冷笑一声道:“你觉得我对一个新婚之夜抛下我,三年死活不知的人,能有何意?” 这句话,凤夕若用上了三分怒意,三分假情。 怒意是为原主之后的遭遇不值;假意是她猜测这个男人明知道她身份是摄政王王妃,却还三番五次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或许就是为了追求某种所谓的刺激和快感。 大丈夫能屈能伸,眼前形势她自然要顺着他想要的意思说。 百里鸿渊猜到了接下来的话或许不会太好听,可真听到耳朵里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自家小娘子对他这怨念是够深的啊。 一想到如今的关系,百里鸿渊也有些头疼,可若是不这样做…… 罢了,还是先将眼前这关给过了。 “既然如此,那你我如今的干系岂不是正好?”百里鸿渊微微一笑道。 凤夕若只觉得面具下那双桃花眸子晃眼得很,恨不得直接戳瞎了它。 果然是个贱男人! “问完了,东西还我。”凤夕若伸出手来,权当刚刚那句话是过眼云烟。 顶着摄政王妃的身份,和别人玩婚外情?她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百里鸿渊眯了眯眸子,将虎符放进凤夕若的手心。 凤夕若刚要合拢手心,却猝不及防被他握住了手指,她正要开口,男人却先一步松开了手。 指尖温度的触碰,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拿余温,却不知在谁的心里留下了暖意。 “出去后,莫要让自己受伤。”百里鸿渊嘱咐道。 凤夕若垂了垂眸子,轻轻应了一声,“多谢。” 不管如何,她的确该感激他。 毕竟有了这虎符,她就能救下那些人,而她救下的人,还怕以后不会听自己的吗? “不必谢我。”百里鸿渊淡淡一笑,突然转身让出了身后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 “这是什么?”凤夕若愣了一下。 “给你的。”百里鸿渊将黑布揭开,里面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映入眼帘。 凤夕若挑眉,不明就里地看向男人。 百里鸿渊:“王妃不是说府里进了野猫?” 凤夕若:“……” “莫要恼,我只是觉得,它像你。”修长的手指轻轻拍了拍笼子,那猫儿便懒懒地瞥他一眼。 凤夕若:“……” 这个男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当真十分欠揍。 “至于我为何会知道这块是虎符。”看着凤夕若再度沉下来的脸色,百里鸿渊垂下眸子,“王妃娘娘,我们的关系,可比你想的要亲密。” 凤夕若:“滚。” 门口,明月急匆匆地捧着一只汤婆子进来,便迎面对上凤夕若已然从里面出来的身影,“娘娘,汤婆子来了!咦,这是……” 看到凤夕若手臂弯里抱着的玩意儿时,步子猛地顿住。 哪里来的猫? 凤夕若目光扫过某处,轻轻哼了一声,“刚刚进来的那只。” “啊……娘娘居然将它抓下了。”明月脑子还有些没有转过弯来,她万万没想,自己就去寻了一个汤婆子的功夫,自家主子就把那野猫给逮住了。 不过这野猫长得可真是好看啊,一身毛白得跟雪似的,慵慵懒懒的,偏偏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珠又瞧得很是生动。 “娘娘这是要养下了吗?”咽了咽口水,明月觉得这只猫挺讨喜的。 凤夕若:“出去看看罢。” 虽然没有回答,但明月却知道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只是这猫…… 想了想,明月伸出手:“娘娘这野物还是先让奴婢抱着罢,待今日事了洗刷一番再……” 说着,还将汤婆子递了过去。 凤夕若步子微微一顿,看了看怀里白得没一根杂毛,咕噜咕噜转着眼珠子的大猫,又看眼汤婆子,“无碍。” 天寒地冻,这猫抱在怀里,还挺暖和的,不比汤婆子差。 待凤夕若出去时,门口已是剑拔弩张。 一排身着暗红色甲胄的护卫挡在摄政王府前,最前面的是一身黑甲的陈桐。 在他对面的,则是一群将摄政王府团团围住,身着红色飞鱼服的羽林卫。 为首之人,身着一袭淡紫色四爪金龙祥云服,头戴五珠冠,手持黑色五节鞭,端坐在枣红色大马之上,神情桀骜、表情嘲弄。 “三皇子殿下,不知今日带羽林卫来摄政王府做出这般架势,是为何故?”陈桐上前,沉声看着百里云轩,眼里没有丝毫胆怯。 “陈将军。”百里云轩挑眉一笑,眸光肆意,微微压低身体,“本皇子以为,你该知晓本皇子今日来意。” “三皇子殿下说笑了。”陈桐眯了眯眸子,“陈某三年前已辞去骁骑将军一职,如今只是摄政王府的一名统领,当不起殿下的一声将军,其二,恕陈某愚钝,并不知殿下来意。” 这句话一出来,百里云轩身边立马出来一位羽林卫,“陈桐,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们府里这摄政王已经死了三年,按照……” 只见他话没有说完,便被百里云轩一鞭子抽到了身上,“摄政王府门口,岂有你说话的份?退下!” 陈桐冷冷地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二人,眼神里充满了讽刺。 他猜到了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没有想到他们这么不要脸,居然连一天都等不了。 百里云轩轻轻叹了一口气,“陈将军,本皇子知你难受,对于皇叔失踪一事,本皇子亦是痛彻心扉,只按照太祖遗令,这飞虎军无首,便需归皇室收编,重新安置,此事你该明白。” 陈桐捏了捏拳头,脸上刀疤抖动,眸子微颤,“殿下会回来!” 自大齐立国,由太祖下令,飞虎军便一直独树一帜,不从皇命,只听虎符。 先帝在时便将兵符给了自家王爷,而自家王爷亦丝毫没有辜负先帝期许。 大齐能在三国中成为霸主之地位,自家王爷和飞虎军功不可没! 但也因此,飞虎军成为了当今陛下心目中一根刺。 三年前之事后,他便辞去高官厚禄,成为了王府一名统领,为的就是想守住主子心血。 难道今日,还是无法幸免? 百里云轩像是没有看到陈桐愤怒的表情,笑了,“可是陈将军,瑄皇叔杳无音信确已有三年,这飞虎军……你拥兵自重,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陈桐呼吸一窒,脸色瞬间铁青。 就在这时,门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谁说飞虎军无首?!” 第16章 哪里来的疯狗,也敢在王府放肆 众人一怔,纷纷回头。 陈桐看到凤夕若时,先是一愣,接着瞪向旁边的侍卫。 被他这么一看,侍卫顿时缩了脖子,压低声音道:“陈统领,属下没想到王妃娘娘真的会出来。” 他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想也许这只是王妃娘娘一时兴起,随意说说罢了,加上门口这架势,便没有和陈桐说。 而且,他心里有个不可告人的想法。 他其实是有点期待这位王妃娘娘出现的…… 陈桐见他这样,心里当即明白,咬牙骂了一声“待会儿再收拾你”。 正要朝凤夕若走时,却见对方居然正毫不畏惧地一步一步朝人群走来。 看到这一幕,陈桐不知为何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刚刚抬起的脚放了下来。 而百里云轩在看到凤夕若时,眼睛瞬间一亮。 眼前之人,肤色白净若春雪,眉目如画似水墨,身段纤细如弱柳,远远看去,宛若一只轻轻一折,便会断裂的白色芙蕖。 百里云轩舔了舔唇角,他向来喜欢这样弱不禁风的病美人,尤其喜欢听她们痛苦的哭喊。 眼前这个,就颇为符合自己的胃口。 无怪乎三皇子百里云轩不认识凤夕若,只能够怪原主出门次数太少。 便是这摄政王府的护卫,也有不少人在看到凤夕若时心生诧异,直到发现她是从自家府里面走出来的,才恍惚记起王府里面还有这么一位摄政王妃。 但这个王妃不是说话都带喘,走路都得歇吗?这个时候出来凑什么热闹?他们可没有功夫照顾她! 说到底,凤夕若虽是摄政王妃,但于这些曾伴随摄政王百里鸿渊出生入死的将士而言,却没有几分威慑力。 于是乎,一行人谁都站着没动,更别说行礼。 凤夕若也不多言,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向前,眼神冰冷,笑容讥讽。 陈桐眯了眯眸子,莫名地觉得眼前之人和今日上午又不一样了。 若说今日上午的她,眼神里充满了冷静睿智; 那么此刻的她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寒光凛冽。 这样的眼神,他只有在自家主子的身上才看到过。 而有如此想法的,显然不止陈桐一人。 离凤夕若最近的一个王府侍卫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原本没有打算让路的他,等自己反应过来之时,身体已经做出了比脑子更快的反应——给眼前之人让开了道。 紧接着,剩余的王府侍卫也开始纷纷避让。 甚至连羽林卫的红骑营——整个羽林卫里最为精锐的一支队伍,都有人察觉到了一丝不安。 不少羽林卫察觉到这个情况后,试图放出威压逼停凤夕若,却在刚刚做出这个举动时,便被那道冷冷的眼神看了过来。 最后,所有将士都神色复杂地看着那目光直视前方的身影,在他们让出来一丈宽的道路上缓缓上前,最后走到人群的正中心。 陈桐也终于从愣怔中回过神,单膝跪地:“属下参见摄政王妃!” 在他身后的那些侍卫也一一跪下:“属下参见王妃娘娘!” 面对这一幕,别说女子,便是胆子小的男子只怕都会手足无措,但凤夕若却神色如常的走到陈桐面前,伸手托起他。 “陈将军镇守摄政王府辛苦了,今日本王妃只要有本王妃在,便不会让你的心血白费。” “本王妃在,王府在;王府在,你们在;你们在,飞虎军必在!” 这句话一出来,陈桐身体一怔,堂堂七尺男儿,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他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 她猜到了今日若是自己保不住飞虎军,自己和其他弟兄已经做好鱼死网破、以死谢罪的准备。 “多谢王妃!”陈桐深吸一口气,狠狠点头,铿锵起身站在了凤夕若的身后。 哪怕眼前之人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丝丝颤动,但在方才,他真的相信,她能为他们守住摄政王府的一切。 四周瞬间响起一片应和之声。 百里云轩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兴奋的咽了咽口水。 他道这女子是谁呢?原来是他们这位便宜王妃。 不过摄政王妃又如何? 今日,谁都别阻止他拿下飞虎军! 而且皇婶什么的,若是收入帐中,玩起来岂不是更带感? 想到这儿,百里云轩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目光越发放肆。 凤夕若也笑了。 在杨桐的护卫下,她一步一步朝百里云轩走去,“敢问三皇子殿下,你又是哪里来的胆子,敢来摄政王府要飞虎军?” 这句话一问出来,百里云轩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一下。 他虽是皇子,但母妃的身份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宫女,小时候也曾遭过不少其他皇子的戏弄,直到抱上太子百里青辰的大腿,才渐渐在兄弟姐妹中抬起头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敢这样和自己说话了。 而他生平,最恨的就是用这样语气和自己说话的人。 这个女人若是有朝一日落入他的手中,他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深吸一口气,百里云轩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手中鞭子一扬,“奉的自然是太祖先令,白纸黑字的规矩。” “哦?”凤夕若点了点头,“本王妃若是听得没错,你方才是说飞虎军无首?” “三年期限已到,难不成王妃娘娘忘了昨日是自己新婚大喜之日?哦,也对……毕竟那样一个洞房花烛夜,换成本皇子也不想记得。”说完这句话,百里云轩哈哈大笑起来。 身后的羽林卫也跟着发出一阵意味莫名的暧昧笑声。 任谁,都听得出来里面的讽刺。 “你!”陈桐脸色一黑,拔剑就要上前,却被凤夕若拦下。 凤夕若脸上的神色未变分毫,她若真是原主,或许会生气,羞愤,可她不是。 她是凤夕若,是别人敢嘲笑她,她就会将嘲笑那人打得跪地求饶的人。 “三皇子殿下。”在一片笑声中,凤夕若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不知飞虎军如何才能够被称之为无首之军?” “无将,无符。”百里云轩扬了扬唇角,看向凤夕若的目光越发的赤裸炙热。 这个女人,还有几分性格。 “那……到底是要有将,还是要有符呢?”凤夕若微微蹙眉,语气疑惑。 “自然是虎符。”百里云轩眼里露出一丝嘲弄,如果只是没人,他们早就…… 还是太子皇子昨日给了他消息,说已经万无一失,今日便可动手。 “哦……如此说来,有虎符在,飞虎军就还是归摄政王府管,对吗?” “自然……” “那三皇子不如瞧瞧,这是什么?” 毫不畏惧地迎上百里云轩的目光,凤夕若缓缓摊开手心。 第17章 太子殿下,你的蛋还好吗 一个深闺妇人,能够拿出什么来? 百里云轩心里嗤笑,目光轻蔑地投了过去,却在看到凤夕若手心中的白玉时,猛地愣住:“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太子皇兄不是说…… 陈桐虽然站在凤夕若身后,可心里却依旧十分忐忑,甚至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在看到百里云轩如此失态后,也一并望向了凤夕若的手心。 好家伙,又愣一个。 但比起百里云轩的不可置信,陈桐的反应明显快多了,六尺大汉在此刻笑得像个孩子,“哈哈哈!” 陈桐眼睛都亮了,身后的士兵看到这一幕,也纷纷扬起脖子,一个个喜不自胜。 “虎符,真是虎符!” 他们不知道凤夕若是从哪里拿到的这块玉佩,但他们知道,只要有虎符在,便是没有统帅,也没人能再轻易将飞虎军收了回去! 这一幕是百里云轩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他死死地盯着凤夕若,眼神淬毒,“你一个女人,哪里来的飞虎军虎符,竟敢在此招摇撞骗!” 招摇撞骗? 凤夕若看着气急败坏的三皇子,笑了:“摄政王是我夫君,这玉佩自然是他给本王妃的。” “他三年前不就死了?”百里云轩咬牙切齿。 “哦,不巧,三年前他正好给了本王妃,说是定情信物。”凤夕若摸了摸手心的玉佩,明明是冰天雪地,但这温润的小玩意握在手中倒是没有半点寒意。 “你一个女子,他给你作甚?” “可能,也许,大概,是闺房情趣?”凤夕若勾了勾唇角。 其实她刚刚还想说这是百里鸿渊死之前给的,但到底还是顾及了一下身后的人。 可对于这个会害得她没命的人,败坏点名声怎么了? 陈桐及众守卫:“……” 想说点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随着凤夕若这句话说完,双方再一次剑拔弩张,仿若下一秒就要干起来。 没人知道,在摄政王府旁边的某个屋檐上,某个听到这句话的人,差点将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百里云轩还真没有想到,凤夕若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仔细一想就明白她还借机会回了他之前讽刺她的那句话。 这是又一次打了他的脸。 深吸一口气,百里云轩怒不可遏地扬起手中的鞭子,“你这个女人,牙尖嘴利,好生不要脸!” 眼看着那道鞭子就要朝凤夕若身上落下,屋檐上的人眉头狠狠一皱,手指一动,一枚石子径直射向百里云轩的虎口。 与此同时,陈桐也脸色大变,提剑上前:“娘娘小心!” 百里云轩功夫不低,否则也不可能被陛下委以掌管羽林卫的重任,陈桐甚至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挡下这一击。 凤夕若眸子一冷,正要抬手,谁知她臂弯的猫居然双腿一蹬,“喵呜”一声,直朝百里云轩的面门而去。 一颗石子,一道剑光,竟然都没有这猫儿来得快。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凤夕若:“……” 就,还挺意外的。 被猫扑了脸的百里云轩懵了一下,就气得要扬起手中的鞭子将它抽下去,谁知刚刚举起,便被一道暗器击中手腕。 百里云轩吃痛一声,手中的鞭子竟“啪”地一声掉了下来。 那猫儿倒是灵活得紧,在百里云轩脸上留下几道“战果”之后,像是遇到了什么不要钱的臭狗屎一样,双腿在他脑门上一蹬,又回到了凤夕若的怀里。 众人:“……” 也挺意外的。 凤夕若觉得此刻该有掌声,但是不行,她得忍住。 百里云轩突遭此变故,整个人都变得狠戾起来,尤其是在摸到脸上的伤痕之后。 “来人,给本皇子放箭!杀了这个女人,杀了这只畜生!” “你敢!”陈桐眼神一厉,这三皇子是失心疯了不成? “你看本皇子敢不敢!”百里云轩冷冷一笑。 不管有没有虎符,如此奇耻大辱,他今日定报此仇! 大不了将这些人都给杀了! 凤夕若捏了捏手中的玉佩,脑海里想起那个面具男人最后走之前和她说的话,眼里闪过一抹深邃。 他说,飞虎军在京中不止有一支,若真有危险,举起手中玉佩,隐藏的那支将任由她调遣。 她其实,还真挺想看看这让敌人闻风丧胆、让大齐皇帝如鲠在喉的飞虎军,究竟是怎么样一只队伍的存在。 就在凤夕若准备将手中的玉佩举起来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百里云轩,给本宫住手!” 谁?凤夕若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玉佩收了起来。 陈桐扫了一眼,暗暗松了一口气:“娘娘,是太子殿下。” 太子? 凤夕若愣了一下,看到陈桐放松下来的表情,心中诧异:“太子来了就没事了?” “娘娘,太子殿下为人光明磊落,颇有君子之风,况且当今太子妃还是娘娘的义妹,他来了,三皇子定不敢放肆。”陈桐看着眼前的车队,语气里的欣赏毫不掩饰。 凤夕若:“???” 一个想睡了自己婶婶,夺得皇婶嫁妆的太子叫光明磊落? 一个大雪天和侍女在草地里光着屁股野合的太子叫颇有君子之风? 陈桐,你要是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陈桐没有眨眼,凤夕若也明白了,好吧,他真的觉得百里青辰是君子,更不知道百里青辰的狼子野心。 不过凤夕若还是不死心,“他不是和三皇子向来交好?” 就算是今天早上的爆料没有被传到这位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摄政王的忠心统领耳朵里,这件事情他该是知道的吧? 陈桐点头,声音笃定:“知道,但太子殿下向来做事公正。” 凤夕若:“……” 好吧,她死心了。 她不怪陈桐有眼无珠。 毕竟这人心眼子都没有几个。 自己挑的人还能够怎么样?宠着呗,大不了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什么? 凤夕若眯了眯眸子,看向眼前这辆马车,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这百里青辰小白花的形象,还真是立得好啊。 但偏偏,她凤夕若最喜欢的就是手撕白莲。 尤其是,男形白莲。 想到这儿,凤夕若唇角一扬:“太子殿下今日不在府里将养着?蛋……还好吗?” 第18章 乖,叫声皇婶再走哦 百里青辰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一紧,只觉得身上某处又痛了起来。 可是看到凤夕若这盈盈的笑容,又觉得许是自己听错了。 毕竟,这种话哪里是她一个弱女子说得出来的,而且她也不知道昨日那事原本是…… 想到昨天原本万无一失的谋划,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让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百里青辰的心也跟着抽痛,手指狠狠地攥紧。 但即便是如此,他脸上却露出一丝歉疚的笑容:“王妃娘娘,本宫来迟,让您受惊了。” 这是凤夕若第一次正面看到百里青辰。 毕竟她没有看光屁股裸男的癖好。 眼前之人一身白色锦服,青丝玉冠,面若春风,比起百里云轩一身贵气的皇子服饰,百里青辰更像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 加之那淡然自若,浑然天成的“谦逊”,妥妥的不就是一朵绝世大白莲? 怪不得在陈桐这些人面前瞒天过海,招摇过市,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就是不知道有朝一日,他们知晓了这人的真面目,心里得恶心成什么样。 “不晚,太子殿下来得刚刚好。”凤夕若微微一笑,也没有想着今日就直接戳穿百里青辰的假面,“只不知道太子殿下这是?” 敌人在明她在暗,便没必要面对面。 “本宫一早醒来便听闻三弟带着羽林卫过来了摄政王府,担心他犯下什么大错。”百里青辰朝百里云轩扫了一眼,眼神里暗流涌动,“三弟,还不给王妃娘娘赔罪?” 百里云轩被这一幕震惊连脸上流的血都忘了擦了,怔怔地看着百里青辰,小小的眼睛里,大大的问号。 不是,怎么就担心他犯下什么大错? 不正是太子皇兄告诉他,三年了,这摄政王府的飞虎军该可以收回来了吗? 而且,也是他告诉自己,万无一失的吗? 现在这情况,咋还怪他啊?闹呢?玩呢? 看到二人这反应,若是不明就里之人或许还会真的以为百里青辰大义灭亲、秉公直言。 但凤夕若却从里面看到了一些别的蛛丝马迹…… 百里云轩便是再脓包,也不至于如此莽撞;百里云轩更不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而且看百里云轩的样子,他是真的不知道这飞虎符在原主的身上;但是百里青辰却对自己拿出飞虎符没有半点意外。 如此种种一联系,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百里青辰早就知道这飞虎符在她身上! 昨日太子府那件事情,想要她的身子今后夺得嫁妆只是其一,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这块飞虎符! 这才是原主为什么会白白将飞虎军拱手让人的原因——因为那个时候,飞虎符早已经不在她的手里。 而这,只怕才是百里鸿渊对原主彻底不管不顾,不问不理的原因! 将心比心,要是她是百里鸿渊,有人将自己辛辛苦苦培育的军队给稀里糊涂地丢了,她也生气。 但是——这不是能够原谅百里鸿渊的理由。 他也没有告诉原主,那是飞虎符啊…… 说起来,凤夕若对于此事是猜的一点儿都没错。 百里青辰今日刚刚睁眼,便被告知自己这三皇弟已经带人去了摄政王府,吓得差点儿没从床上滚下来。 谁能够想到,这浑蛋玩意动手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百里青辰见百里云轩还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饶是百里青辰面上要维持君子风度,也不由得阴沉了几分。 要不是为了形象,他恨不得捡起地上的鞭子抽上去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些赔礼道歉!”百里青辰眯了眯眸子。 百里云轩:“太子皇兄,她手里的飞虎符是假的……” “赶紧道歉!”百里青辰脸都要气黑了。 还敢提飞虎符,是要等到她把飞虎军召唤出来才知道死活吗? “我……”百里云轩这下是真的被吼到没有脾气了。 他虽混不吝,如今又仗着皇子身份作威作福,但对于百里青辰却不敢说半个不字。 深深地看了百里青辰一眼,百里云轩掩去眸子最深处的情绪,转头瞥了眼凤夕若,“此事是本皇子搞错了,还请王妃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这么兴师动众过来,差点儿把摄政王府弄得鸡飞狗跳,就一句不要放在心上? 凤夕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太子殿下倒是个明事理的,只以三皇子方才那番做派,着实是威风得很。” 知道凤夕若是在刻意为难,但百里青辰却不敢表露分毫不悦,还得帮着告罪:“王妃娘娘,三弟今日这举动的确做得不该,本宫自会和父皇禀明责罚。” 只话说到一半,又是话锋一转。 “只他并不知情飞虎符是在王妃手中,怕也是一时心急,担心飞虎军三年未见虎符,会出乱子,还请王妃娘娘也原谅他这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况且他今日也得到教训了。” “如今看到这飞虎符在王妃娘娘手里,不管是本宫,还是三皇子都会心安了。” 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十分漂亮,便是一旁原本怒火中烧的陈桐,此刻脸色都明显缓和了许多。 凤夕若眯了眯眸子,隐约明白了百里青辰这厮的难搞程度。 如果满分是一百分,她绝对毫不犹豫,给百里青辰这番洗脑发言给一百二十分。 给出的二十分,绝对不怕他骄傲,毕竟他已经不要脸了。 但,若只是如此,还真的便宜了他们今日这般兴师动众。 “原来是一场误会。”凤夕若点头。 百里青辰暗暗松了一口气:“是,还请王妃不要见怪才是。” “若真是误会,那也就罢了。”凤夕若也笑了,“就怕是有人以为这虎符已入了贼子手,毕竟三皇子像是吃定了今日一定能将飞虎军收回去。” 百里青辰笑容一凝,猛地抬起眸子,二人四目相对。 凤夕若勾了勾唇角,眼神无比平静:“说句玩笑话罢了,太子为何这般看本王妃?” “本宫心中震撼,皇叔下落不明,若是有人再打虎符的主意,当真是罪该万死。”百里青辰沉声道。 “有太子这句话,本王妃就放心了。”凤夕若低低一笑,“既是误会那便罢了,毕竟本王妃是长辈,小辈做错了事情,做长辈的自然是要包容,对吧,三皇子?” 百里云轩脸色瞬间铁青。 这个女人绝对是故意的,居然用辈分来压他! 听到这句话,百里青辰也明白了凤夕若的意思,顿时觉得她方才那番话,也不过是一个小女人生气说出来的言论。 当即转头瞪向百里云轩:“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和王妃娘娘道谢?” “皇婶。”深吸一口气,百里云轩心不甘情不愿行礼。 “不下马吗?”凤夕若挑眉。 “侄儿给皇婶赔罪。” 第19章 柳凝雪,你算个什么东西? 在三皇子当着众人的面躬身下马行礼道歉,羽林卫离去后,摄政王府门口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一处隐蔽的巷子里,原本该回太子府的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道蒙着脸的身影骑马而来,掀帘而入。 赫然是本已经随羽林卫一同离开的三皇子百里云轩。 刚上马车,百里云轩便忍不住气恼出声,“太子皇兄,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了万无一失吗?怎么……” 正在闭目养神的百里青辰缓缓睁开眸子,“你这是在和本宫说话?” 他今日的身子尚且还不爽利,如今这么奔波一趟,身下便更添伤痛。 百里云轩一怔,垂下眸子,嘀咕道:“云轩不敢。” 原本张牙舞爪的人,此刻在百里青辰面前乖得像一只胖鹌鹑。 见他脸上被猫挠出来的抓痕,百里青辰眯了眯眸子,语气柔和几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但飞虎军,只能是本宫掌中之物!” “皇兄还有何高招?”百里云轩脸色一喜,立马坐直身体,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百里青辰正要说话,马车里突然传来几道行人交谈的声音。 “听说了吗?昨日太子妃生辰,太子殿下和一个丫鬟光着屁股就在草地里干起来了,哎呦呦,这冰天雪地呦,那叫一个天雷勾地火哦!” “哎,是这样吗?我听着咋是说太子妃和太子殿下的闺房情趣啊?” “哈哈哈,不管怎么样,那太子也太猴急了些吧?” “就是不知道冰天雪地,那玩意冰火两重天会不会坏哦!” “嘘,快小点声,毕竟是太子府的秘闻,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 太子府里,芳菲院。 柳凝雪坐在铜镜前,明显心神不宁。 往日里,若是丫鬟梳理发髻,她定是要仔仔细细盯着的,便是有一丝一缕的不顺,也要从头再来,哪里会向今日这般,一声不吭。 屋里的丫头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一个不仔细惹怒了眼前之人,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人人都道太子妃温柔体贴,贤良淑德,但只有她们这些身边之人,才知道眼前这位主子有多么的难伺候。 但往往,越紧张越容易出错。 在簪最后一根发钗时,侍女手指微微一抖,原本直直插进发髻的金钗稍稍偏了几分,柳凝雪头皮一痛,猛地惊醒,转身时巴掌已经扇了上去:“该死的贱人,不想活了吗?” 被打的梳头丫鬟被打得一个趔趄,“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太子妃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其他的丫鬟也跟着纷纷求饶,唯恐被殃及池鱼。 看着跪了一地的下人,柳凝雪脸上的怒意不减,但她知道今日不是罚她们的时候。 柳凝雪:“今天就饶了你,若是今后再不仔细,或有人胆敢动歪心思,环儿就是你们的下场!” 一听到这句话,众人顿时更加惶恐不安,脸色白如宣纸。 环儿,就是昨日在雪地里和太子殿下…… 她本是太子妃身边最亲近的丫鬟,可便是那样的心腹,太子妃娘娘说杀就杀了。 而且昨夜那凌迟的凄惨声,更是响彻了整个下人房。 一想到大早看到的雪地里的那滩血迹,众人心里越发的惶然。 柳凝雪盯着一屋子战战兢兢的人,心里越发的烦躁。 原本她是想等百里青辰醒来后,告诉他自己做了什么,再与他一起商量对策。 却不想他居然这般着急地出了门,万一…… 正想着,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柳凝雪脸色猛地一变,但很快她便恢复了正色,转头看了眼铜镜,笑着迎了出去,“太子殿下回来了……” 只不等她说完,便被来人一把拽住胳膊,扔回了屋里。 “都给本宫滚出去!” 随着侍女们慌不择路争先恐后地逃出,房门“嘭”的一声关上。 紧接着,一只大手掐上了女子的脖颈。 百里青辰看着眼前这个明显盛装打扮了的女子,脸色沉得仿若要滴水,“本宫问你,外面的流言是怎么回事?” 柳凝雪一开始是带着笑脸相迎的,胸腔里存了一些气流,猛然被男人这么一掐,顿时出气多进气少,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连忙拍打男人的手,“咳……咳咳……殿下放手,妾,妾身……” 百里青辰双眸一沉,到底还是松开了手,狠狠地将人推开后,转身坐下,“柳凝雪,你最好给本宫解释清楚,外头那些传闻是怎么回事!” 不过短短几里路,百里青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中的。 “是……”柳凝雪早就被百里青辰吓到了,听到他这么说,便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此刻哪里还敢隐瞒,连忙竹筒倒豆子似的,将那日凤夕若和她说的话一股脑的和百里青辰说了。 说道最后,她还垂眸擦了一下眼角,“殿下,昨日之事妾身着实不知为何会如此,如今妾身只怕是也成了皇城的笑话……” 而百里青辰也是在此时,才真正明白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桃花乱之物乱人心魄,他今日一早起来,只知自己睡的并不是凤夕若,便知道虎符之事未成功,一心想要拦住百里云轩那个不动脑子的草莽,哪知道居然还有这么一件腌臜事情等着他! 要不是府外街巷那些话,只怕他现在还要蒙在鼓里! 一想到那些污言秽语,百里青辰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无知蠢妇!” 凤夕若被他这一吼吓得怔在原地。 其实昨日凤夕若与她说完那些话后,她心中还真的是有些气的。 便是再怎么样,他也是她的夫君。 结果他却在自己的生辰宴上,不管不顾做出那样的事情…… 她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想告诉百里青辰,自己为了此事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可是眼前之人竟然…… 这一下,柳凝雪的眼泪是彻底落下来了,啪嗒啪嗒,不过几个呼吸,立马梨花带雨。 可百里青辰脸上却没有半分怜惜,眼里的表情更是冷冽:“你知不知道,本宫今日已经成了整个皇城的笑话?” 柳凝雪擦了擦眼角,摇头道:“不会,此事他们只会说妾身……”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莫不是忘了,这个太子妃之位是如何得来的?”百里青辰嗤笑一声,眼里没有半点柔情。 第20章 太子殿下,你不举了吗? 一句话,让柳凝雪顷刻间如坠冰窖。 也就在此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目中是何样的地位。 是了,她是他的一枚棋子。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是用尽了全力去爱他啊,甚至不惜背叛了整个凤府…… 深吸一口气,柳凝雪抬起眸子,“可是此事若不照妾身那样说,只怕所有的不利都会朝向太子殿下,毕竟那日如此多的人,悠悠众口,如何挡得住。” 她到现在还是认可凤夕若的那番话的。 这也是她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告诉百里青辰,第二个版本的流言是凤夕若所教。 百里青辰眯了眯眸子,终究是不得不承认,此事柳凝雪说的是有几分道理。 但若是他,此事便只会是另一个风流故事,完全不必这般不堪。 再或者,杀上一两个人,别的自然知道闭嘴。 到底是妇人短见,还自以为做了多么高明的事情。 但眼下此事既然已传了出去,再追究也是于事无补,想到柳凝雪说自己做的荒唐事,百里青辰深吸一口气,“昨日那个丫鬟呢?” “太子殿下问的是谁?”柳凝雪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他居然现在要找环儿?难不成还想…… 百里青辰一看柳凝雪这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时间也不想与她解释,重新冷冷问了一遍:“她人在何处?” 这下,柳凝雪也有几分气了:“死了。” “你杀的?”百里青辰猛地惊住,几乎气极反笑。 第二十一章太子殿下不举了 他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昨日之事明显就不对劲,她居然就为了争风吃醋把那个丫头给杀了? 如今关键之人已死,唯一的线索就这样断了,再想要知道其中细节真相,无异于登天。 但柳凝雪哪里知道百里青辰心中所想,一听到他竟然这般问自己,更是瞪大眼睛:“那样的贱胚子留着做什么?太子殿下难道还想让我给她抵命吗?” 他怎能这般轻贱于她? 再如何,如今她也是丞相府的嫡女,更是他的太子妃。 “你以为你的命值几个钱?”百里青辰不屑一笑,缓缓闭上眸子,不愿意再搭理。 若非当年…… 他又怎么会娶这个女人为妻? 但柳凝雪到底不是真正蠢到无可救药,否则她也不会坐上太子妃这个位置。 见百里青辰脸上露出几分困倦和冷意,也反应了过来,自己方才当真是失态。 深吸一口气,柳凝雪上前跪在了百里青辰身边,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双腿,将脸贴上他的膝盖,仿若小兽般轻轻蹭了蹭,“殿下,妾身错了……” 感受到柳凝雪的讨好,百里青辰没有睁开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不少往事。 说到底,她这个太子妃如今还是得留着。 想到这儿,百里青辰睁开了双眸,语气也柔和了几分,“嗯……本宫知晓,今后不要再犯。” 柳凝雪一怔,当即大喜过望,望着眼前的男人重重点头,含羞带怯。 百里青辰眼睑一垂,入目的便是一抹雪白,嗤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自然而然地往那方光洁细腻处一处,缓缓地流连逗弄起来。 柳凝雪脸色一喜,越发的将自己凑上前,不多时嘴里便发出一阵低喘,“殿,殿下……” 谁知百里青辰突然动作一顿:“凤夕若,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柳凝雪正情动,陡然间听到百里青辰又提及别的女人,顿时呆住,心底发凉。 但当听清楚问的是谁时,原本涌上来的危机感顷刻间荡然无存。 忍不住轻嗤一声,柳凝雪撇了撇嘴角,不屑道:“不过是病秧子一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生性胆小又懦弱,没有半点儿世家女子的模样。” 当年同在凤府时,凤夕若可是将军府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自是不必多说,可偏偏呆呆傻傻跟个木头似的。 之后便是嫁给了摄政王又怎样?还不是大婚都没有完成便守了活寡? 以桂嬷嬷给她的那些信来看,一个主子可是活得比下人还不如。 此刻的柳凝雪,脑海里只有曾经自己欺负凤夕若时的印象,半点儿没有昨天遇到事情后,对方给她拿主意时的场景。 “胆小怯懦?”百里青辰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日在摄政王府门口发生之事。 能那般于众人面前临危不乱,拥有如此气魄女子,怎会怯懦? 虽然身心情动,也没有把凤夕若放在心上,但柳凝雪到底还是奇怪,“殿下问道她作甚?” “无事。”百里青辰眯了眯眸子,手指一轻轻一挑,撩起凤夕若的下巴,“昨日府里那事,到底让她们受了惊吓,不如太子妃把她再请来府里一趟,本宫亲自给她赔礼道歉如何?” 虽是邀请的话,但百里青辰眼里却没有半点暖意。 柳凝雪打了一个哆嗦,立马知道了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要把昨日没有做成的事情做完。 虽然心里觉得难受,可一想到此事之后凤夕若那百万嫁妆从此任她予取予夺,她还是点了点头,“殿下吩咐的事情,妾身自然会去做。” “嗯。”百里青辰唇角溢出一丝笑容,“乖。” 柳凝雪心神一荡,只觉得身子都软了半边,宛若春水,“殿下……” 百里青辰眼里闪过一抹深邃,一把拉起柳凝雪的身子按在榻上,翻身而上。 柳凝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一愣,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殿,殿下……换个地儿……” “怎么?办你还要挑地方?”百里青辰嗤笑一声。 柳凝雪猛地怔住,一双眼睛瞬间红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若被打击到了似的。 百里青辰眸子闪了闪,语气瞬间缓和,“雪儿难道不知,偶尔换个地儿,这也是夫妻情趣。” 这句话一出来,柳凝雪整个人都仿若煮熟的虾子,垂下眸子再也不挣扎,微微偏过头,“还请殿下怜惜……” 百里青辰伸手扯下眼前的遮蔽物,他今日清早遇到这档子事情,的确需要寻个人来发泄,“哗哗”几声,眼前之人便再无寸缕。 望着这具任由自己玩弄的胴体,百里青辰嘴角露出一抹邪肆,翻身而上。 就在他准备提枪上阵时,猛地愣住。 紧接着脸色黑沉一片。 彼时的柳凝雪正闭着眸子,等着心爱之人的垂怜。 她嫁入太子府如今已近两年,却始终没有子嗣,太子虽没有说要娶侧妃,但身边妄想的女子却不少。 她只希望,今日之后,能够怀上子嗣,无后顾之忧。 越是这样想,柳凝雪姿态便放得越低,恨不得做出所有让百里青辰满意的姿态。 可她左等右等,都等不来那让自己满足的感觉,只好睁开眼睛。 对上的,是百里青辰前所未有阴鸷的眸子。 身为枕边人,她自然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但她就是爱慕他所有作态。 身处危机四伏的皇室,想要活下来,谁会以诚相待?别说两副面孔,便是十层面具者也有,更何况他是东宫太子。 只要他待自己是真心,那便足矣。 便是平日里一些斥责,在事后百里青辰的安抚下,柳凝雪也觉得无伤大雅。 但这样阴鸷的眼神,它当真之前从未遇到过。 “殿下?”柳凝雪不明就里,下意识地出声。 百里青辰嘴角紧抿,没有搭理柳凝雪,目光死死地望着某处,手指颤抖。 柳凝雪心里一跳,瞬间凉了半截。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下意识地顺着百里青辰的目光看了过去。 当看到那威风堂堂,如今却蔫头耷脑没有半点动静的某处时,柳凝雪脸色唰一下惨白,声音抖得若风中柳絮:“殿,殿下,你,你不举了嘛……” 第21章 不为其他,只为信任 秋水院。 将前来看伤的大夫送走后,陈桐看着眼前抱着猫儿,上过药后气定神闲的凤夕若,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 最后挥退了旁边的人,“王妃娘娘方才实在是不该激怒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百里云轩性情乖戾、手段狠辣不说,更是睚眦必报,他怕…… 凤夕若斜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怀里的猫儿顺着毛。 大白猫此刻安安静静,乖乖顺顺,灯笼似的大眼睛微微眯起,两只耳朵蹭蹭地往凤夕若手掌心里拱,慵慵懒懒,端的乖巧无害。 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是今日大败三皇子百里云轩的威武大将军? 对于陈桐的话,凤夕若倒是不急着回答,他说完后好一会儿,才缓缓抬头。 凤夕若:“那你觉得,该如何做?” 陈桐:“既然太子殿下已经来了,三皇子自然无法再动手,王妃娘娘那举动,只怕是要让三皇子记恨上你。” 说到最后,这个表情严肃,面容粗犷的男人语气里终于多了几分忧心忡忡。 凤夕若也听出来了,他是真的担心自己,但是…… “陈统领觉得,今日之事,三皇子当真如太子殿下所言那般无辜?”凤夕若嗤笑一声。 陈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认真思索起来,那双眉头从最初的微皱到后来的拧紧,最后猛地抬起头,“娘娘的意思是,此事本是太子殿下的指使?” 听到这句话,凤夕若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人可以没心眼,但不可以没脑子。 还好,陈桐尚有进步成长空间。 凤夕若:“昨日在太子府,本宫鲜遭太子毒手,为的只怕就是这块虎符。” 这个问题她不必回答,只需恰到好处地丢下一颗炸弹便足矣。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句话,陈桐整个人如惊弓之鸟般弹了起来,“娘娘可有受伤?” “无事。”凤夕若摆了摆手,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倒是太子府昨日出了一场好戏。” 陈桐:“好戏?” 听到凤夕若说没事,他原本悬着的心刚刚准备放下,冷不丁又被这话给惊住。 “陈统领一心护卫王府自然是好事。”凤夕若瞥了陈桐一眼,“但两耳不闻窗外事到底是不够,偶尔也需听听外头的消息。” 就比如,太子府昨日之事,理应奔走相告,人尽皆知才对。 陈桐见凤夕若说得隐晦,便知她这是在给自己留答案,当下点头,表示自己会留意。 怪不得她今日敢出来,原是因为自家主子留下的半阙虎符在她的手里。 所以这位主子变化这般大,是源于昨日在太子府之事?还是说,过往她都是在藏拙? 但无论如何,庆幸的是眼前之人并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更感激她今日站了出来,摄政王府安然无恙,否则他万死难辞其疚。 可是…… “王妃娘娘,太子殿下是如何知晓,虎符在你身上?”陈桐皱眉,此事连他都没有得到半点儿消息。 而泄露消息之人,当真是罪该万死! 说道虎符,凤夕若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在路上时,她已经问过明月,这块玉佩,的确是百里鸿渊在大婚之时给她的。 只是他显然没有告诉原主,这就是虎符。 至于为何他会将如此重要之物给到原主…… 凤夕若眯了眯眸子,嘴角露出一丝嘲弄。 与她何干? 便是真情实意,以礼相待,最后还不是被他害得死无全尸? 更何况,八字还没一撇。 百里鸿渊不见得是好东西,但这虎符倒的确是好东西。 至于是何人告诉的太子…… 凤夕若眯了眯眸子,嗤笑一声,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明月并不知晓这块玉佩就是虎符,结合种种迹象,此事除了柳凝雪,还能是谁? 若非原主不爱出门,只怕等不到昨日这出戏,更等不到自己过来,就被他们杀人夺宝了。 陈桐这一下倒是反应得很快,气愤地捏紧手指道:“没想到太子府之人竟都这般龌龊无耻!” 凤夕若瞧着他这么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倒是觉得有趣,“你不是对百里青辰颇为崇尚,就不怕是我在诓你?” 陈桐不假思索道,“属下更信任王妃娘娘!” 这句话他说得没有半点儿犹豫。 在眼前这位出现在门口,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就已经心悦诚服。 摄政王府有此女子,是他们的殊荣! 听到这句话,凤夕若脸色蓦然一怔,竟是有些恍惚。 从眼前之人的身上,她似乎看到了曾经跟在她身后的那群人…… 那群人,无论她的决策有多么让人匪夷所思,甚至己方阵营的其他将军都说不可能时,他们依旧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身先士卒。 他们说,不为其他,只为信任。 他们说,凤帅在,他们在! 如今,她这一走…… 深吸一口气,凤夕若将脑海里的情绪尽数掩去,认真道:“今日门口那些话,我不会食言。” 不为其他,只为信任。 至少在百里鸿渊那厮回来前,摄政王府,飞虎军,绝不会落入任何贼人之手。 第22章 她玩瓮中捉鳖,我玩黄雀在后 是夜,摄政王府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两封来信。 一封收信人是凤夕若,而另一封则是明月。 只不过一封是明着走的大门,另一封走的是暗地里商量好的的对接点。 凤夕若看完自己手中的信后,转头看向一旁同样在读信的明月:“怎么样?” 这就是养个双面间谍的好处,远比自己去打探消息方便多了。 明月看完信后,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娘娘,太子妃说五日之后,让我无论如何,都务必要劝你前往沈园。” 凤夕若点了点头,“巧了,我收到的确实是她的请柬。” 明月愣了一下,立马惊觉起来:“沈园是皇城众小姐踏春的去处,您过往从不参与此等聚会,奴婢担心……” “不用担心。”凤夕若嗤笑一声,便将手中的浣花笺信纸转头往桌上一丢,“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奴婢这就去回绝了她。”明月一听就急了,这种时候,这位主怎么还在说笑? 凤夕若:“那怎么行,你可不要忘了你的任务。” 说完,凤夕若还笑着瞥了明月一眼。 双面间谍可不能够这么快就露馅。 明月咬了咬牙,捏紧了拳头,“可是她分明就是包藏祸心!” 凤夕若点了点头,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柳凝雪和百里青辰又设下的一个局,只是没有想到,这二人居然如此沉不住气。 又拿感谢自己帮她解了昨日危机为理由,又拿因为昨日之事让她受了惊吓为托词,生怕她拒绝了似的。 见明月是真的急了,凤夕若才缓缓收敛脸上的笑容,“明月,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躲避可不见得是最安全之法。” “可是……” “你觉得,我是那种送上门去任人宰割之人?”凤夕若轻笑一声,眨了眨眼睛。 这句话一出来,明月才从惶然失措中缓和几分,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最后沉默地摇了摇头。 太子府绝处逢生,秋水院审理丫鬟,处置桂嬷嬷,再加上今日摄政王府之事…… 若她是任人宰割的人,那这天底下哪里还有勇猛之辈? “那就是了。”凤夕若嘴角勾了勾,“既然她们要玩请翁入瓮,我们为什么不能够做黄雀在后?” 只是不知道这一环在原书中是否存在,原主又经历了何样的事情,还是说这是因为自己来了之后,才有的剧情。 就算是原书,她能够改变一次两次的剧情,接下来的剧情也能够改变。 关关难过,关关过。 倘若不是原书的内容,那这么说来,是不是代表自己已经开始偏移了原主的轨迹? 所以,她又怎么可能放弃这一听就是坑的情景? 一听到凤夕若这么说,明月咬了咬牙,“奴婢这就去问她想要做什么。” 她想,自己能够从柳凝雪那儿多得到哪怕是半点消息,都能够成为主子的助力。 “不行。”谁知,她话刚说完,便被凤夕若拒绝。 看着明月一脸难受的模样,凤夕若收起了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正色道:“此事你若去问,便是事后找到了法子为自己脱身,她就不会再这般信任你。” 明月一愣,也明白这个点,当下表情越发的难看,“那我们就没有一点法子吗?” 凤夕若眯了眯眸子,太子府和柳凝雪之所以对付自己,目的无非是两个,一个是她穿书时就已经知道的百万嫁妆,另一个就是今日得知的飞虎军。 想要飞虎军,他们有两个法子,要么杀人越货;要么直接取走飞虎符; 而她们要想得到她的嫁妆,便只有控制她,而不是直接让她死了。 就像在太子府时的手段。 毕竟不管怎么说,原主虽是弱女子,但进了摄政王府的东西,哪里是那么轻易就拿得到的。 如此一看,她的性命暂时不会受到生死威胁。 那用来对付她的法子,也就无非是那么几种。 倒还不足为惧。 想到这儿,凤夕若从怀里拿出那半阙玉佩,“自然不会。” 从今日取下来之后,这玉佩她并没有再戴回去。 明月眼睛一亮:“娘娘是想用飞虎军……” 凤夕若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倒也没有一定要用这个东西的程度,不过有它在,的确能够让人心安。 握紧手中玉佩,凤夕若脑海里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微沉了几分。 明月见状,瞬间又紧张起来,“娘娘?” 凤夕若垂眸看了手中的猫儿一眼,轻哼一声,逆着毛发方向给狠狠地撸了一把。 原本舒舒服服睡着的猫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让它遭遇这种非人的对待,吓得一个激灵扑腾抬起头来,委屈地看着自家主人,“喵喵”直叫。 凤夕若原本心里还有几分气性,见猫儿这幅模样,顿时又觉得舒坦许多,又顺着毛发的方向,将那些炸开的毛发给撸了回来。 “还没有给你起名字呢。” “以后就叫你小面具吧。” 小面具? 明月只觉得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无端诡异,这个名字就更诡异了。 这白的跟雪球一样的可爱猫儿,跟面具有什么关系? 小面具可不知道自家主人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现在身上舒服了,顿时又欢喜起来,用脑袋蹭了蹭凤夕若的手腕,乖乖地躺了回去。 见猫儿乖顺讨好的模样,凤夕若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多了几分,转头看向还愣着的明月,“虽然不问她到底要做什么,但有一事,你却是可以问问的。” “娘娘您吩咐。”明月还以为要安排自己做事情,立马站直身体。 凤夕若:“让她给你和你弟弟见上一面。” 这句话一出来,明月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 虽然眼前之人答应了自己,但她到底不敢再主动提及,只想着有哪一天她想起来的就行。 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凤夕若:“你让她安排你与弟弟见上一面,之后我会让陈桐安排人救他出来,只接下来这段时日不能够待在皇城,你可愿意?” 明月又岂会不知道这一步步都是为了她好,当即跪下磕头:“奴婢叩谢娘娘恩德!” “起来吧。”凤夕若揉了揉眉心,“既如此,便安排陈桐在去沈园那日动手罢。” 第23章 小面具叫谁? 许是养成了习惯,凤夕若睡觉的时候并不喜欢有人在身边陪着。 见天色以晚,便让明月出去歇着。 明月也是个明事理的,行了一礼便准备退下。 但前脚刚刚出门,后脚又踏了进来,望着凤夕若怀里的小玩意儿:“娘娘,这猫……” 凤夕若愣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无事,留着吧。” 明月皱眉:“娘娘,今夜还是让奴婢先带下去给它洗刷一番罢。” 白天抱在身上也就罢了,到底是衣裳厚,但夜里它若是爬上主子的榻,又是另一个说法了。 凤夕若见她实在担忧,最后边笑着点了点头,任由明月接过。 那猫儿挪了一双手,肉眼可见的不乐意起来,龇牙咧嘴吹胡子瞪眼地望着明月,爪子里藏着的锋利指甲都露出了出来,大有一番再动我,我就挠死你的架势。 明月被吓了一跳,嘴角微抽。 若是放在平日,她自是不怕这些小玩意的。 但这只猫儿可不一样,这可是敢对三皇子蹬鼻子上脸的威武大将军。 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自信,觉得这只猫会对自己“爪”下留情。 凤夕若也察觉到了明月的无奈,看了看天色,微微一笑道:“你去打水过来,到屋里给它清洗一番就是。” 说罢,又将猫儿挪了回来。 只见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家伙,瞬间变得低眉顺目。 明月:“……” 叫什么小面具,叫变脸王得了。 水很快便被打来,屋里瞬间氤氲出一股子热气。 凤夕若带着猫儿走到浴桶旁,刚准备将它放下去,便看到那小家伙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扭过了身体,前面两条腿一伸,死死扒拉住了她的胳膊,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拒绝…… 这一下轮到凤夕若无语了。 虽然在对付三皇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只猫儿十分聪明。 但现在看来,似乎聪明的有点过分。 “下去。”凤夕若皱了皱眉头。 猫儿脑袋一晃。 凤夕若:“……” 一旁的明月被这一幕惊得叹为观止,“这猫该不会成,成精了吧?” 凤夕若深吸一口气,袖子一挥,只听得“啪嗒”一声,某个家伙瞬间成了落汤“猫”。 明月见准时机,立马拿起一旁的马毛梳帮它梳洗起来。 落了水的猫儿,就跟拔了毛的凤凰一样,蔫不拉几。 虽还是死死地瞪着明月,却到底没有造次,只时不时转头看向凤夕若,眼神那叫一个哀怨…… 等到将它把全身上下都洗刷了一遍后,明月一身的衣裳已经湿了个透。 凤夕若见头发丝都淌着水的明月,到底于心不忍,见她将小家伙从水里捞起来包在棉布里后,便吩咐她回去换衣裳休息。 若是旁的,明月自然是要做完才走的,但看着眼前一离开水就又朝自己怒目相向的猫儿…… 明月咬了咬牙,“多谢娘娘。” 说完,便真的一溜烟跑了。 等到明月的身影消失不见,凤夕若不仅哑然失笑。 如今的明月,只怕是柳凝雪站在她的面前,她都不会带怕的,却不想被一只猫给拿捏住了。 转头看向那包裹在棉布里的小玩意,凤夕若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它捞了起来。 刚刚出浴的猫儿,一身都是湿哒哒的,等凤夕若帮它擦完,便发现自己居然也遭了毒手。 将猫儿放在一旁的椅子里,凤夕若摇了摇头,转身朝里屋走去。 褪下一身半湿透的衣裳,凤夕若正要换上干净的衣裳,便听得那猫儿“喵喵”的叫了两声。 “小面具?”凤夕若眉头微微一蹙。 回应她的,是悄无声息。 但凤夕若心里却隐隐猜到了什么,眸子一眯,三下五除二穿好衣裳,刚走出来便看到了又一次登堂入室,堂而皇之站在屋里,怀里抱着猫的男人。 那只明晃晃的黑色面具,在烛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幽幽的光,显得无端神秘。 果然! 凤夕若深吸一口气,一回生,二回熟,她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对这个男人时不时出现一点儿都不再感到意外。 百里鸿渊看着只着了一身中衣,站在屏风旁皱眉望着自己的凤夕若,眼里闪过一抹深邃,“你刚刚叫它什么?” 他可不认为刚刚那三个字,是在叫自己。 凤夕若一愣,嘴角抿了抿,既不上前也不回答,反问道:“你来做什么?” 百里鸿渊:“你叫它小面具?” 凤夕若:“你把它带回去。” 百里鸿渊:“给它洗了澡?” 凤夕若:“张牙又舞爪。” …… 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两轮,最后还是百里鸿渊先行败下阵来,“我挑的时候,它分明很是乖巧。” 他话音落下,那小家伙便颇为配合地“喵喵”了两声。 凤夕若:“……” 明月说的对,还真的成精了。 两个妖精。 凤夕若深吸一口气,将身子往一旁的屏风靠了靠,双手交叉在身前,“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神秘的男人了。 若说最初相遇时,她觉得这个人是在太子府打探消息的探子,那么他不在太子府待着,日日跑摄政王府做什么? 还是说,这个人要打探的不只是一个太子府? 敌国奸细?! 一想到这个人还知道自己身上那块玉佩是飞虎军的虎符,凤夕若便觉得这个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当即冷哼道:“大齐皇城可不是你能随便放肆的地方。” 百里鸿渊听到这句话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很快便听明白了凤夕若的意思。 以眼下的情势来看,她要这样认为,似乎也无不可。 况且,如今的她……也是越来越让他看不透了。 面具下唇扬了扬,便也没有多做解释。 百里鸿渊:“娘娘这是在关心我?” 凤夕若冷冷一笑:“你最好死了。” 百里鸿渊:“王妃娘娘真狠心,一夜夫妻百夜恩,你我好歹也……” 凤夕若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不等百里飞渊说完,一道银色的光从她掌心朝他面门飞去。 百里鸿渊飞身躲过,原本带笑的眼眸瞬间冷冽下来。 果然,这个女人会武! 虽然方才那一招半式不带半点内力,但那手法和技巧绝对不会错! 前一世的她若是会武,又怎会…… 百里鸿渊眉头一沉,正要开口,却见凤夕若抬起来的手臂上露出一丝血迹。 原本涌上心头的怒火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出的慌乱。 “你受伤了?” 第24章 搞不懂,他生的哪门子 在门口对上百里云轩那些人时,自己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分明是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而不是她落下风。 “怎的好端端地受伤了?”再也顾不得其他,百里鸿渊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凤夕若缠了纱布的手。 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前一刻还被抱在怀里,此刻却被无情地丢在了地上的小家伙:“喵!!??” 就离谱,工具猫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凤夕若也很震惊。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没看到掉在地上的那根锋利的簪子吗? 虽然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和气力无法真正伤到他,但是刚刚那动机可是直接下死手的那种。 结果,这人居然还一脸担忧焦急地过来问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凤夕若实在是不习惯这突如其来,又在自己意料之外的情形,扯了扯手腕,无所谓道:“小伤罢了。” 她上一世活着的时候,枪林弹雨穿过,金戈铁马踏过,万箭之中闯过,比这严重的伤多了去了,这点算什么? 凤夕若这话说得云淡风轻,百里鸿渊却听得越发的怒火中烧,“不是让你照顾好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凤夕若的伤口:只见那只瘦的只消自己半只手便能够全然握住的手腕,一道如同成年男子手指般长的伤口清晰可见,因了她肤色白皙,与那渗透出来血丝一对比,便越发显得形状恐怖。 那血丝此刻还在往下蔓延,落在那朵状若红梅的胎记上,就仿若是冰天雪地中的傲然独立,越发的红艳妖娆。 看到这道胎记时,百里鸿渊的表情微微一顿,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柔和几分,“跟我过来。” 正要转身时,又警惕地转身交代,“不许挣扎。” 凤夕若:“……” 她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乱动不是要把伤口弄得更严重? 况且如今他们之间实力悬殊,她便是想动,那也是无济于事。 只是她不明白,她受伤就受伤,以这男人的贱兮兮不冷嘲热讽就罢了,生的哪门子气? 凤夕若没有猜错,此刻的百里鸿渊的确是生气了。 但他气的更多是自己不过才不在她身边那么一点儿时间,她便受了伤! “坐下,我给你上药。”将凤夕若拉到里屋的榻上坐下,百里鸿渊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白玉药瓶。 凤夕若看到那白玉药瓶,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轰然炸开,就要把手抽回来,“不用,我自己会上。” “是,你不仅自己会上,你还很会弄伤自己。”百里鸿渊几乎咬牙切齿,连忙将那只手一把抓住。 凤夕若:“我自己有药。” 就算是要上药,她也不要这个。 而且要不是他又来了,她刚刚怎么会用尽全力刺出那根簪子,若不是刺出那根簪子,她又怎么会把伤口弄裂? 听到这句话,百里鸿渊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又笑了,语气暧昧:“你自己的药,哪有我的这个好?王妃娘娘难道感受不出来?” 他知不可这个时候戏耍于她,只她如今的性子,实在是比梦中前世变化太多,而且…… 虽是重生,哪怕知晓诸多事情的走向变故,但不可否认,百里鸿渊的心中仍带着几分恐惧。 他害怕以凤夕若的性子,即便是自己变了,她也依旧会走上那一条路。 好在,如今一切都有了肉眼可见的不同。 种种变化,让他狐疑的同时,分明有种说不出的欣喜。 打过这几次交道,凤夕若也大致清楚了眼前这个人的性子,知道自己越是不顺着他,他便越发张狂。 当下索性一句话不再说,任由他去摆弄。 毕竟…… 的确,他的药效果好些。 她虽不在意伤口,但也没有什么自残自虐的倾向。 温和的药膏敷上,原本的疼痛立马得到了缓解,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凤夕若舒服得眯了下眸子。 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百里鸿渊心里微微一动,笑道,“放心,用上这个,不管多深都不会留下疤痕。” 他只道女儿家,又怎会不在意外表。 不会留疤? 凤夕若愣了一下,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后背上的那道狰狞。 药是他的药,疤也是他的疤,说什么大话? 百里鸿渊并不知道凤夕若心中所想,只继续开口叮嘱,“这几日莫要再沾水。” 他的声音低沉,声线却又十分清冽,落在凤夕若的耳朵里,让她不禁想起了山间的风吹过池塘的柳,碧波下的锦鲤缓缓地游。 心里一动,凤夕若将手臂收回去,堪堪别过了脸,轻应了一声。 百里鸿渊见凤夕若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几分,扫过她脖颈时微微一怔:“那块玉佩呢?” 凤夕若心里一沉,“你休想打它的主意!” 百里鸿渊轻嗤:“我若想打它的主意,昨日那般情景,不是垂手可得?” 凤夕若瞪了他一眼,却也明白这个男人说的是真话:“你问这个做什么?” 即便如此,她心里依旧带着强烈的防备。 百里鸿渊:“不是说这是你和夫君新婚之日情投意合的见证吗?” 凤夕若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你看到了?” 百里鸿渊淡淡一笑,“今日阵仗之大,想看不到都难。” 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奇怪,王妃出门前同我说起你那位夫君还满是怨愤,为何还要为他守着王府?可见是心口不一。” 凤夕若听奥这番话差点乐了,他又不是百里鸿渊,自己对百里鸿渊什么态度,关他什么事情? 难不成,是为了追求某种刺激和快感? 想到这儿,凤夕若冷冷一笑:“谁说我是为他守的?” 百里鸿渊:“?” 凤夕若别过眸子,嘴角露出一丝嘲弄,不欲再解释。 不论是什么世道,都觉得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 便是前世如此乱世,便是她屡立奇功,成为第一将星,质疑她的声音也一直没有消停过。 百里鸿渊知道自己若在问下去,也只会是自讨没趣,唇角一扬,话锋一转:“那王妃娘娘喜欢何样的男子?” “自然不会是像你这般乖张无礼、狂妄自大之人。”凤夕若毫不犹豫答道。 听到这句话,百里鸿渊认真地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什么? 凤夕若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愿意再去多想。 百里鸿渊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最近要出去办点事儿,有一段时日不会在,你且好生照料好自己。” 凤夕若心中当即一喜,只不等她反应,男人突然上前。 凤夕若眉头狠狠一皱,“你……” 只话还未曾说完,一块温润已经贴上了她的脖颈。 凤夕若原本要挣扎的身体,瞬间僵住。 虎符?那块被她藏在袖口里头的玉佩,是什么落入了这个男人的手里的? 百里鸿渊原本已做好随时这道小小的身体禁锢住的准备,察觉她安静下来时,不禁多了丝丝暖意,“既是你夫君留给你的东西,还是好好的戴在身上罢。” 说罢,修长的手指绕过红绳,一个同心结悄无声息的落下。 第25章 完了,主子怕是受刺激了 琅琊山,紫竹林别院。 十七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哪一刻有像现在这样想死过。 十四和十六站在一旁,面面相觑后,还是十六上前询问:“十七,你这是怎么了?” 他们这咋咋呼呼、风风火火的小师妹,居然也会露出这样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十七叹了一口气,幽幽地看了两人一眼,撇了撇嘴角:“别说了,我觉得我可能要完了。” “发生了何事?主子不是让你有空寻机会便回王府?”十四眉头一皱,冷声上前。 “我就是……”十七原本准备开口,却发现说话的是自己这个冷得跟一尊冰雕一样的十四师兄,当即嘴角一撇,别过了头。 跟他说? 那不是等着被骂两顿? 十六很快发现了二人之间的气场不对,当即上前拉住十四的胳膊,“你别吓着她。” “我吓着她?她的胆子用得着我吓?”十四冷冷一嗤,抱着胳膊走到一旁,闭目养神,“且等听着吧。” 十六叹了一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到底还是没辙。 好在不久,一道身影便出现在了院子里。 看着那道身影,三个人几乎同时有了动作。 “主子。”离得最近的十四接过百里鸿渊身上的斗篷和面具。 “嗯。”百里鸿渊应了一声,正要说话,却看到躲在十六旁边遮遮掩掩的十七,步子瞬间一顿:“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寻机会回王府?” “我……”十七呼吸一窒,低下眸子,嘀咕道:“我回了……没回得去。” 百里鸿渊眉头顿时一跳。 站在她旁边的十六心里也是一紧,“你说清楚点,什么叫回了没回得去?” 十七看了看百里鸿渊,又看了看自家两个师兄,眼睛一闭,心一横,赶紧把今日自己假扮柳枝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从为何要假扮柳枝,到凤夕若如何查案,到最后被凤夕若叫住当府里的管事,十七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都没了声音。 而随着她这些话说完,别院也彻底陷入一番沉寂。 屋外雪花飘落在地,十七觉得这冷到了自己心里。 见几个人都没有开口,她几乎要哭了:“主子,属下就想着那丫头一看就是个不经事的,被人冤枉了也不知道开口,那个桂嬷嬷又和太子妃勾结包藏祸心,与其让她以后再对王妃娘娘出手,不如借这个机会处理了她。只是……谁知道王妃娘娘居然……” 居然不仅会断案,还做得如此漂亮! 看着一脸郁闷又苦涩的十七,百里鸿渊久久没有开口。 方才十七说的事情,他并不知道,自己去之时,此事已经了结。 当时他就觉得陈桐待她的态度有些不同,陈桐慕强,便是她直接拿出了虎符,以陈桐的性子也不会这般认可于她。 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回事。 眯了眯眸子,百里鸿渊道:“你确定她猜到了你?” 十七摇了摇头,她也不敢确定。 她也是出了府之后,才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而且她是真的觉得王妃娘娘很聪明,她要是再回去,绝对会被发现的…… 呜呜呜,大聪明王妃,我真的不是三番两次易容骗你,我是有苦衷的。 见往日里活泼得跟只麻雀一样的小师妹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十六到底心中不忍,上前求情道:“主子,十七也是一时担心王妃娘娘的安危,还请主子宽大处理。” 十四也站上前。 百里鸿渊看着三人神色紧张的模样,手指在黑色袖袍的银色暗纹上捻了捻,沉默良久才道:“十四,将面具给她。” 几人瞬间不知所措。 百里鸿渊再度看向十七:“你拿着这个面具去王府,告诉她柳枝和太子府的那个人都是你,去她身边守着。” “啊?”十七懵了,主子的意思,是让她暴露身份吗? “主子,王妃娘娘也不见得真的就猜到了。”十七觉得,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希望的。 百里鸿渊却像是没有听到她这句话似的,继续道:“但不许暴露你的真实身份。” 十七这下彻底到了云里雾里。 主子的意思是,让她去王妃娘娘身边守着,但是不能够暴露自己其实是王爷的下属,而是那个在太子府里,帮着她解了燃眉之急,给她药的侍女。 等等……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殿下,你不会是回去后都不打算告诉王妃娘娘,你其实就是……”十七嘴角抽了抽,指了指十四手里的面具。 百里鸿渊眯了眯眸子,缓缓点头。 虽然知道她并非一个任人宰割的女子,但以她那动不动就受伤的身子,有人在身边守着他才放心。 既有了猜测,索性大大方方承认,否则反而会让她更为抗拒。 他可不认为,十七能在她面前瞒天过海。 “嘶”的一声,十七倒吸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居然猜对了。 她突然觉得,主子好像在玩一种很新的游戏。 可是,这是为啥啊? 正当她再问时,百里鸿渊转头朝十四吩咐:“你去寻一副轮椅来。” 十四当即点头应下。 十六却也不解了,“主子,这是为何?” 百里鸿渊淡淡一笑,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起身朝里院走去,“五日后,回府。” 等到他离开后,十七深深呼出刚刚提进去的那口气,“刚刚主子说什么?找什么?轮什么椅?” “轮椅。”十六抽了抽嘴角,望着那道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 十七挠了挠头发,“完了,我觉得咱家王爷怎么有种不太正常的样子?” 十六没有开口,他也有这种感觉。 “你说,主子会不会被王妃娘娘给刺激到了啊?”十七想了想,小心翼翼开口。 不然干嘛一次比一次走得勤? 按理说,这只成亲一天,也没怎么有过感情,不应该啊…… 十六认真地琢磨了一下,“那天在太子府,王爷是怎么救的王妃?” 十七皱眉,一脸懊恼,“我怎么知道?主子走的时候,就让我给了王妃一瓶药,还吩咐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问她,她问谁去啊,她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十六心中一喜:“主子交代了什么?” 十七:“这个药对消痕迹最是见效。” 十六:“……” 好吧,他也没听出什么线索。 二人齐齐转头看向一直没有出声,仿若置身事外的十四,却见这人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你干嘛去?” “买轮椅。” 第26章 投诚,就得有投诚的诚意 “你叫柳枝?” “回王妃娘娘的话,是。” 秋水院里,一道纤细的身体跪在地面上,哆哆嗦嗦几乎不敢抬头。 凤夕若看着眼前这个胆怯的丫头,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 她只是猜测,那天在院子里说出那番话的人,或许不是王府中的丫头,谁知道居然还真的让自己一语成谶。 按照明月的说法,她找到这个丫头的时候,人被关在王府某个几乎不会有人去的偏僻屋子,正睡得不省人事,要不是她过去,指不定还要过上好一阵子才醒得来。 “你为何会在那里?”凤夕若接过明月递过来的茶水,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丫头。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柳枝声音颤抖,心里充满了惶恐,“奴婢只记得那日桂嬷嬷要将奴婢发卖了,奴婢本想要来秋水院找王妃娘娘主持公道……可不知为何,走着走着……醒来就在那里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醒来后在那样一个地方,而且桂嬷嬷…… 一想到桂嬷嬷凶神恶煞的模样,柳枝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娘娘,奴婢没有偷她们的东西,奴婢是被冤枉的,求娘娘为奴婢做主。” 她声音悲怆,似杜鹃滴血,明月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你不要再抖了,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桂嬷嬷也被王妃娘娘处置了。” 自家王妃娘娘这么好的一个人,干嘛怕成这个样子? “啊……啊?”柳枝愣住,下意识猛地抬起头。 她刚刚没有听错吗?事情已经过去了,王妃娘娘处置了桂嬷嬷? 明月叹了一声,“娘娘,此事要如何处置?” 在听到柳枝的回答后,明月也猜到了大致的始末。 她没有想到,事情果然如自家娘娘的猜测。 一想到那天的场面,明月至今仍然忍不住心惊胆战。 要不是最后那个“柳枝”扑上去,只怕王妃娘娘…… 不对,她那算什么功臣?要不是因为她,那天哪里会有这么一场祸事? 凤夕若看了眼明月,又将目光一脸诧异又欣喜激动的柳枝,脑海里盘旋着昨日见到的那道身影。 不管是眉眼还是身影,昨天之人和眼前的柳枝几乎没有丝毫差异。 这也是为何,即便是到了最后,她也只是怀疑。 可按照柳枝的话来说,那人不过是在她来的路途中将她打晕,并且还送到了柴房,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能够拥有这样身手之人…… 凤夕若眸子一眯,转头看向一旁的小家伙。 小面具正在一旁玩着明月之前丢给它的线团儿,突然被自家主子一盯,吓得线团儿都从嘴巴里掉了出来。 小面具摇了摇尾巴:“喵?” 你找我有事吗?我今天很乖的。 凤夕若怔了怔,嗤笑一声,别开眸子。 小面具顿时又欢天喜地地去追线团儿了。 不会是他,倘若他参与此事,必然清楚自己是为何受伤。 但看他昨夜的反应,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想到这儿,凤夕若缓缓点了点头,示意明月将柳枝扶起来:“你可有什么本事?” 柳枝不知道王妃娘娘为何会问上这么一句,但还是老老实实应下了,“奴婢在府里跟着管账的先生学过一段时日的珠算,还会煲汤……” “珠算?”凤夕若愣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柳枝居然会这一手。 “可算精通?” “基本的都会。” “认字也会?” “会。” 凤夕若想了想,“既是如此,那今后府里的事情,就你帮着打理罢。” “什,什么?”柳枝再度抬起头来,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凤夕若却没有多言,虽然之前的柳枝是旁人假扮的,但是她也的确是需要有人帮着打理王府,既然她会,那就顺水推舟了去。 何况,那日“柳枝”救下她的情景,府中不少人都看到了,用她来做事,总比再随便挑上一个说得过去,旁的人也不敢多言。 “你可愿意?”凤夕若眯了眯眸子。 柳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哪里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连忙磕头谢恩。 凤夕若点头,转头看向明月:“你将那天的事情同她说一遍,日后莫要说漏嘴,再带她去陈桐那里领差事。” 待得二人离开后,凤夕若轻轻呼了一口气,转头招来还在地上玩线团儿的小面具。 小面具见自家主人得空了,立马撒腿朝她怀里跑,只刚跑两步,便猛地顿住步子,一双琉璃似的眸子瞬间收缩。 凤夕若眼神一冷,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刚刚出了前门的柳枝,此刻正鬼鬼祟祟准备进来。 二人眼神相对,十七立马怂了:“那个……我说我是路过的,王妃娘娘你信吗?” 凤夕若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还在想着这人,她居然就出现了。 “你究竟是何人?”凤夕若眸子一沉,将浑身毛都炸开的小面具揽进了怀里。 “我……”听到凤夕若这么问,十七这下子也明白,自己真的被发现了,眨了眨眼睛。不打自招:“我叫柒柒。” 嗯……不能够叫十七。 王妃那么聪明,等到主子回府,自家那两个二货师兄名字一出来,难保就不会想到自己。 想到这儿,十七立马又将手里的“信物”拿了出来,“王妃娘娘,是我家主子叫我过来保护你的。” 一看到那个黑色的面具,凤夕若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深吸一口气:“所以太子府那日的人,也是你。” 十七老实点头:“是。” 果然是他的人…… “你会易容术?”凤夕若问道。 十七嘿嘿一笑:“能模仿外形和声音。” 凤夕若眯了眯眸子,“你走吧。” 说什么自己好一段时间不会出现,居然派别的人过来,还美其名曰保护,明明就是监视。 她是有病,才会把这样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 “啊?”十七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拒绝得那么干脆利落。 “不是,王妃娘娘,我就在你身边伺候着,要是有危险我可以帮你挡一挡。”十七几乎要哭了。 要是王妃娘娘不收留她,她前脚从王府出去,后脚就会被踢出紫竹林别院的。 “不必。”凤夕若毫不犹豫地拒绝。 “那……那,那我用一个秘密和王妃娘娘换好不好?”十七急了,赶紧上前。 凤夕若:“你主子的真实身份?” 十七:“王妃你还是赶我走吧?” 凤夕若嗤笑一声。 十七走到凤夕若身边,眨了眨眼睛:“真的真的是大秘密,我连我家主子都没有告诉的。” 是的,新鲜出炉,还没有来得及告诉。 凤夕若转身,挑眉。 十七咬牙:“我说了,王妃娘娘要留下我。” “那要看是什么。” “太子府最近暗地在寻名医,说是一个侍妾生了病,但其实是……太子殿下不举了。” 太子不举?的确是不小的秘密。 “王妃娘娘,怎么样怎么样,留下我吧,我真的有用的。”十七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求道。 凤夕若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原本的容貌是什么?” 十七一喜,赶紧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这个这个。” 眼前的丫头,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五官精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灵动可爱。 凤夕若:“你能够保证这是你的脸?”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如假包换。”十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凤夕若看了她手上的面具一眼,嗤笑一声,“过两天府里会进一批丫鬟,你混进来。” 她若是不让,以那人的性子,一定会把这个丫头塞进来。 与其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 而且…… 第27章 你也别抢了牛马的事情做 四日后,清晨。 明月正仔细地在给凤夕若梳理发髻,突然听到院子里猛地传来一阵动静,临近门时,又陡然安静下来。 明月眉头一皱,立马知道了情况。 她真的搞不懂,娘娘为何要在前两天的丫鬟里面挑了这么一个人。 做事情咋咋呼呼没有一点稳重的样子不说,也不会梳理发髻,更不会伺候更衣,她都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偏偏王妃娘娘就是要了。 她想,要是能够让王妃娘娘多笑笑,那也值当。 可现在怎么看,也不像。 不过一想到她说自己会点儿功夫,明月觉得以上的缺点都可以忽略。 当即笑着提醒道:“娘娘,是柒柒来了。” “嗯。”凤夕若应了一声,“让她进来吧。” 十七一听到自家王妃娘娘同意,立马提了裙摆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还没有站定便开了口:“娘娘,太子妃的车驾已经在王府门口等着了。” 这句话一出来,明月握着梳子的手瞬间一紧。 凤夕若见镜子里的发髻也打理得差不多了,当即拍了拍明月的手腕,示意她冷静下来。 见对方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原本紧张的明月莫名的也跟着放松了几分。 凤夕若道:“放心,会没事的。” 明月嘴角抿了抿,重重点头:“嗯。” 按照自家主子的话,她三天前回信给太子妃,终于见到了自家弟弟一面。 虽然看着瘦了几分,但到底还活着。 而陈桐,也听主子的吩咐,在那日自家弟弟被送回去的时候,清楚地知道了他的关押地点。 一想到陈桐对自己说自家主子关在何处,明月就恨不得杀了柳凝雪。 她怎么可以……将她只有七岁的弟弟,送到那样的地方? 柒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两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偏偏自己插不进话。 好在,凤夕若很快便将目光投向了她:“今日有一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何事,王妃娘娘尽管吩咐。”十七下巴一抬,“一定给娘娘办得妥妥帖帖。” 凤夕若眯了眯眸子:“易容成一个孩子的模样,假死之后再回来。” 十七:“啊?” 啥玩意儿?不是要去赴那个绿茶太子妃的什么沈园之约吗? “你若是不愿,今日便走吧。”凤夕若挑了挑眉头。 “我不是不愿意。”十七撇了撇嘴角,嘀咕道:“我只是担心王妃娘娘,那太子妃定然不会安什么好心。” “她那边我自会自己应付。”凤夕若认真道,“今日派你去做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真的不会有问题?”十七皱了皱眉头,“那做好之后,王妃娘娘不会赶我走了吧?” 凤夕若摇头,“你做好了这件事情,我就让你留下来。” 十七心里原本还是担心沈园那边会出什么意外,但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笑着点头应道:“好,那我去!” 凤夕若被她这突如其来转变的态度弄得一愣,但很快便没有多想,转头吩咐了陈桐过来,吩咐一番后,便让他带着十七去了。 待得二人离开,明月有些不解地问向凤夕若:“娘娘,你方才那句话的意思是……” “这样柳凝雪更不会起疑。”凤夕若笑着起身。 她一开始只是想着让陈桐将明月的弟弟偷偷带出来,但那样的话,依旧会引起柳凝雪的怀疑。 但如今有了一个懂得易容术之人,就不一样了。 明月听到这,立马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当即又惊又喜,只心里还是担忧,“娘娘,柒柒,她能行吗?” 凤夕若眯了眯眸子,“放心。” 若是连这点事情也做不好,留下她做什么? 明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噗通一声跪下:“多谢娘娘仁慈,娘娘的大恩大德,明月必做牛做马,以死相报!” 她原本想着柒柒会一点功夫,今日留在王妃娘娘身边正好能保护她的安危。 可如今一看……王妃娘娘这分明就是为了给她救弟弟。 “起来吧。”凤夕若揉了揉眉心,捞起地上的猫儿,起身朝外面走去,“别抢了牛马的事情做。” 明月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噗嗤一笑,连忙起身拿了斗篷坠上凤夕若的身影。 摄政王府门口,柳凝雪正抱着手里的汤婆子哆哆嗦嗦,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怒意:“怎么还没有出来?” 听到她的问话,一行下人面面相觑。 摄政王府的人更是权当没有听见。 他们刚刚说了让太子妃进去等的,是她自己不愿意进去,现在又等得不耐烦了,怪谁? 更何况,这才等多久啊,就不耐烦了。 到底还是她身边的丫头开了口,“不若娘娘进去等罢,屋里到底暖和些。” “不去。”柳凝雪又将汤婆子抱紧了几分,一口回绝。 只话说完,又抖得更加厉害了,小脸哪怕是上了妆造,也带着几分惨白。 柳凝雪搓了搓手,她才不会去一个守活寡的人府里呢,平白无故沾染晦气。 正想着,门口终于传来动静。 “人来了。”侍女一喜,连忙朝柳凝雪道。 柳凝雪一听,连忙让侍女拉开帘子,笑着朝凤夕若招了招手:“姐姐!” 凤夕若看了那张探出来的脸,也跟着微微一笑。 很快,一行人便离开摄政王府,朝着沈园的方向而去。 另一侧,紫竹林别院。 十六看着坐在轮椅上稳如泰山的某人,只觉得自家主子越发让人看不明白了。 就在这时,十四的身影晃了进来,“殿下,据消息来报,王妃娘娘随太子妃一同出了王府,现在正在朝沈园的方向赶去。” “嗯。”百里鸿渊点了点头,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上敲了敲,“十七可有跟着一起去?” 十四眉头几不可见一皱:“没有。” 百里鸿渊几乎瞬间起身,好在在最后一刻忍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百里鸿渊眯了眯眸子,“去沈园。” 十六:“啊?不是说回王府吗?” 回应他的,是百里鸿渊深邃而冷然的目光。 第28章 什么玩意,也敢碰瓷你喵爷 “姐姐,你今日为何这么晚才出来啊?”随着马车开始起程,柳凝雪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过往,只要是自己约她,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是要放在一旁的,怎么敢让自己等这么久?! “听说能去沈园的都是京城贵女,今日是你邀的我,可不能让你没面子。自然不能够轻易懈怠。”凤夕若微微一笑,抬手抚摸了一下头上的发簪。 柳凝雪一瞧,顿时愣住。 方才凤夕若上来时她还没有注意,如今一看,眼前之人一身淡紫色华服,头上戴着金簪玉翠,脸上更是化了精致的妆容,无端的风雅贵气。 在她的记忆里,凤夕若身子孱弱,加上不爱装扮,向来都是清汤寡水的妆容,甚少有这样明艳的时刻。 而突然间看到这样的人,饶是她都不由得心里一惊。 深吸一口气,柳凝雪佯装欢喜道:“姐姐甚少这样打扮,如今这样,当真是让人挪不开眼去。” “是吗?”凤夕若轻笑一声,“那今后我可得时常这样了。” 柳凝雪脸上的表情又是一皴,可依旧得假装欢喜道:“如此,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凤夕若见她咬着牙的模样,又看了看她头上和上回看到时一样的配饰,不由得暗暗冷笑。 明月告诉自己,这柳凝雪虽认了丞相府的门,但当朝丞相为官廉洁,她当年成亲时候嫁妆装了十大箱子。 虽说比起普通女子必然是风光许多,但是远远达不到十里红妆的地步,更不用说像她这般,带着百万嫁妆。 就像今日头上这套金镶玉,便是明月随手在匣子里翻出来的。 柳凝雪这么想要将她的嫁妆拿到手,不也是因为有这些的原因在? 所以,她越是张扬炫耀、柳凝雪便越会生气懊恼。 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让对手跳脚的事情,她何乐而不为? 突然,凤夕若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仔细打量了柳凝雪一会儿,凤夕若挑了挑眉:“妹妹,你这脸是怎么了?” 一听到这句话,柳凝雪明显慌乱起来,连忙别过头去。 “没,没什么。”柳凝雪答道。 虽然她说没事,但声音都在刹那间变了,带着几分委屈。 而那左脸处……虽然挡在了阴影里,即便是涂脂抹粉,也依旧能看得出来红肿。 “真没事?”凤夕若轻轻叹了一声,“你若是有事,一定要同我说,莫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柳凝雪一开始是打定了主意死都不会说的,毕竟她不想让眼前人看她的笑话。 可听到凤夕若这么说,又一想到皇后说的最后一句话,便还是开了口:“皇后娘娘罚的。” 凤夕若愣了一下,“是因为你生日宴那天的事情?” 柳凝雪点了点头。 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心里又是酸涩又是难过,当下便挑着重要的事情和凤夕若说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真的这么快就传进宫去。 而皇后不仅罚她在冰天雪地里跪了整整三个时辰,更是不客气地让人掌她的嘴,丝毫没有顾及她的感受和颜面。 最后还说什么,要不是有她这个太子妃也跟着一起被骂,分担了几分太子殿下的火力,就绝不是掌嘴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原来……是这样。”凤夕若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皇后娘娘居然是这么一个人物,自己孩子做错了事情,还能够甩锅给儿媳妇。 会生出百里青辰那样的儿子来的女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皇后最后居然会因为柳凝雪帮着挡了几分火力而饶过她,这个还真是出乎意料。 怪不得柳凝雪最终将此事会告诉自己,怕是还想着要自己帮她出主意呢…… 柳凝雪凄苦地点头,“是,还得多谢姐姐当日帮忙想的法子。”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凤夕若眯了眯眸子,“只是苦了你了,明明出了那样的事情,却还要你一人承担后果,你就没有把真实的情况告诉皇后?” 柳凝雪摇了摇头,以她在皇后心目中的地位,便是告诉了又如何? “还真是,苦了你了。”凤夕若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柳凝雪的头,语重心长道:“有道是母凭子贵,你要是快些给太子生下一儿半女,想来会舒服些。” 这句话一出来,柳凝雪惊得猛然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凤夕若。 为何她会说这句话,难不成她听到了什么? “怎么了?”凤夕若也像是被她的反应惊到了一般,“难不成我说错了?还是说……你已经有了?” 说着,就朝她小腹望去。 柳凝雪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这个缘分。” 她刚刚还以为太子殿下不举寻医之事被知道了。 但此事他们做得隐蔽,便是府里的人都没有几个清楚真相,更别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凤夕若。 她刚刚说出这句话,估计心里是真这样想的。 想到这儿,柳凝雪心里稍稍安了神,心想等太子殿下那儿治好后,她定要快些怀上孩子才是。 “姐姐,你这只猫儿是……”不想再和凤夕若纠结这个话题,柳凝雪看向她怀里的小面具。 将柳凝雪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凤夕若心里了然,微微一笑道:“府里突然出现的小野猫,看着可怜,就养着了。” 她原本只是试探一下看看百里青辰那问题治好了没有,如今看来,怕是任重而道远。 “这猫儿长得可爱。”看着窝在凤夕若怀里乖乖巧巧的小面具,柳凝雪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就要去摸它,“不如姐姐把它送……” 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是凤夕若有的,她都想要。 只她话都没有说完,那猫儿突然睁开眼睛,浑身白毛炸开,恶狠狠地盯着柳凝雪:“喵!” 小面具:什么玩意儿,随随便便也碰瓷儿动小爷? 柳凝雪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身体猛地朝后躲去,后脑勺结结实实地在马车上磕了一下,发出一声巨响。 凤夕若倒是没有想到小面具会突然暴起,看着眼前吃痛的柳凝雪,忍住笑意:“雪儿还好吗?这猫儿野性大得很,方才忘了告诉你,雪儿不会和一只小玩意计较吧?” “没,没事。”柳凝雪原本还想让人把这只猫丢下去,听到凤夕若最后那句话后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暗地里恨恨地朝小面具瞪了又瞪。 小面具才懒得理她,眼睛都不带睁的,窝在凤夕若怀里拿一个屁股对着她。 好在经过这么个小插曲,沈园也很快就到了。 第29章 要不,赶紧找人一刀砍死算了 沈园虽叫沈园,但说到底却是大齐皇室的别院,素来以园中蜡梅最为出名。 皇城的贵女,无一不以能入园观花为荣。 马车刚刚停下,凤夕若便听到了园子里言笑晏晏,嬉笑打趣的声音。 随着二人出现,众女子纷纷迎上前行礼:“见过太子妃娘娘,见过摄政王妃。” 柳凝雪微微一笑,抬手道:“诸位小姐请起,今日不过园外小聚,不比皇城府邸,不必多礼。” 听到她这么说,众位贵女当即道谢,倒还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凤夕若站在她身后瞧着,漫不经心地摸着猫儿,瞧着这一幕只觉得有趣。 今日这些贵女,要是她记得不错,就是那天在太子府见到的那群。 这柳凝雪也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什么,居然又把她们给请了过来,而这些所谓的贵女,也一个个像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似的,一个个笑得跟花儿一样。 只是这笑容便是再甜蜜,那若有若、还时不时一两个人或躲避或打量的眼神,却怎么都无挥之不去。 当真是……她们不尴尬,她都替她们尴尬。 陈桐见到这场面,当即上前在她耳畔叮嘱道:“娘娘,属下便在外面等候,若有什么,娘娘只管呼唤属下。” 凤夕若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 这柳凝雪今日邀请的都是各府没有出阁的小姐,所有的小厮随从都被安置在了园子外头。 待得一阵寒暄中,众人终于入了园。 当看到园子里情景时,饶是凤夕若也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致美得一愣。 这场倒春寒的大雪在前天已经停下,天气渐渐晴朗,隐隐有暖阳回升的趋势,京城中的冰雪更是逐渐消融。 但此刻,却依旧是白茫茫一片,宛若未曾被人玷污过的天上仙境。 而那一簇簇的红色、白色腊梅,已经尽数绽放,迎风飘扬,美得惊心动魄。 有道是,万里雪白千丈红。 果不其然,不过刚走两步,就有人赞叹出声:“当真是多亏了太子妃娘娘,若非是娘娘相邀,我们哪里有机会来看到这空前盛况啊。” 柳凝雪被人簇拥在正中央,笑得一脸骄傲得意,对于众人的恭维先是笑着拒绝,最后毫无意外地迎来了最多赞美。 对于众位女子交谈的内容,凤夕若并没有放在心上。 正走着,柳凝雪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姐姐,你怎的走到一旁了啊,那边的梅花开得好,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 一边说着,柳凝雪一边来拉凤夕若。 众位女子也纷纷朝凤夕若看了过来,眼神微妙,更有甚者,还悄悄后退了一步。 虽说是摄政王妃,但凤夕若的身份和如今的尴尬处境,却是不少闺阁中小姐茶余饭后的谈资。 谁人私下不说,这世上像谁也不要像凤夕若? 十六岁之前的凤夕若有多风光,十六岁之后的凤夕若就有多落魄。 父母亲人死了个遍,好不容易嫁了一个摄政王,却不曾想新婚之夜夫君下落不明,硬生生把自己弄成了一个活寡妇。 这样倒霉的女子,她们可不想沾染。 凤夕若这才发现,自己差点儿走了另一条道。 将众人的目光一一收入眼底,凤夕若微微一笑道:“我看这里的梅花开得好看,一时间差点儿走岔了。” 她这句话倒不是托词,四周美好的景致,然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戎马一生、从未停歇的上辈子。 许箫声说她就是个劳碌命,这句话还真是不假。 她记得她家院子里也种了一片梅花,但是从未有过时间看过,每次只有当闻到几缕让人心旷神怡的幽香时,方才知晓,又是一年冬去,又是一年春来。 倒没想到,一场意外,居然让她得了这样的空闲。 柳凝雪轻笑一声,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姐姐若是喜欢,不如我们找一个亭子里坐下,虽说今日已经没有下雪了,但坐在亭子里,烧了炭火到底会暖和些。” 她这么一说,众人还有什么不会答应的,纷纷笑着应和。 于是乎呼呼啦啦,一群人都朝柳凝雪所说的亭子走去。 到达亭子后,便看到里面瓜果蜜饯、暖茶炭火都已经准备妥当,甚至还有几个小炉子上正温着酒。 一看到这一幕,中女子立马惊喜得上前,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坐了下来。 她们今日为了赴这场太子妃的沈园之约,好些早上都没有吃太多。 柳凝雪招呼众人随意后,便拉着凤夕若在自己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道:“姐姐,今日她们都只是顺手请来的,请姐姐来才是凝雪最想要的事情,姐姐可还记得十年前,娘带着我们来这儿参与宸妃娘娘生日宴的那天?” 十年前? 凤夕若愣了一下,微微垂下眸子。 柳凝雪当即惊呼一声,捂住嘴巴:“啊,姐姐抱歉,我不小心说错话了,你莫要难过。” “不会。”凤夕若抬起眸子,淡淡道。 看到她这幅模样,柳凝雪眸子闪了闪,“可是妹妹如今想来,还是会觉得遗憾,要不是当年娘和宸妃娘娘说起你和摄政王指腹为婚之事,姐姐也不会……” 她就是看不得凤夕若明明胆怯懦弱,但不管是什么事情,又好像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不是要装吗?那她就狠狠地撕下她这层伪装! 反正今日之后,她就再也…… 她就不信,这次她还能够逃! 凤夕若一开始以为十年前只是一次普通的游会,听到柳凝雪这自动揭晓谜底的话,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 她是觉得自己听到这些会伤心难过? 那就大错特错了。 如果不是摄政王百里鸿渊其实还活着,之后还会回来,她还巴不得自己有这么一个活寡妇的名号。 有钱有权还有闲,何乐而不为? 要不,她赶紧找人去查查百里鸿渊的下落,然后在他回来之前,一刀砍死他算了? 她话音刚落,某个坐在轮椅上往沈园方向出发的男人猛然打了一个喷嚏。 第30章 怎么搞来搞去,还是那几招? “妹妹多虑了,不会。”凤夕若继续道:“其实这些年我倒是想通了,一个人也挺好的。就像是话本子说的,有的人,有丈夫比没丈夫更难受。” 柳凝雪呼吸一窒,第一反应就是凤夕若在讽刺自己。 可再一想,又觉得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她是什么性子,自己还不清楚吗? 只好忍住心里的膈应笑道:“姐姐能想通这一点,妹妹我就放心了。” 说罢,端起桌上的酒,“妹妹敬姐姐一杯。” 凤夕若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酒杯,正要说话,身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太子妃娘娘,光喝酒光赏梅总是少了些许什么,不若咱们今日也来一次流觞曲水、饮酒赋诗?”说话的,正是之前夸柳凝雪夸得最多的女子。 凤夕若记得这个人,礼部尚书的女儿,梅傲芳。 柳凝雪一听这话,当即笑了,却没有回她,而是继续问凤夕若:“姐姐意下如何?” 这是要把战火往她身上引啊,而且…… 凤夕若轻笑一声:“自然是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 听到凤夕若答得这么干脆,柳凝雪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个人不是向来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吗?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笑着朝梅傲芳点头道:“既然是梅小姐想到的主意,不若就请梅小姐出题罢。” 梅傲芳闻言,笑着应下,“那傲芳就却之不恭了,那便再定个规矩,若是轮到谁做不出来,便自罚一杯酒。” 说罢,转头看向众人:“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大齐国向来以饮酒喝茶为雅,女子亦会一二,更何况太子妃都说了好,其他人哪里还会说不? 眼看着一片应和之声,明月不由得急了,分席时连忙在凤夕若耳畔道:“娘娘,你身子不好,从小就没有如何饮过酒,而且这做诗……” 凤夕若见她这般紧张,不由得轻笑一声:“无妨,放轻松,只管做就是。” 明月虽然担心,但是当着柳凝雪的面也不敢太明显,只好将心按回肚子里。 等到一行人坐好后,便是梅傲芳出题,不出意外,第一次果然是以“雪”为名。 第一个开口的是梅傲芳。 只见她沉吟片刻:“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好诗!” 此诗一出,众人纷纷叫好。 紧接着,又有人道:“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这一首也好,但却不如梅傲芳方才那首妙。 接下来,众位小姐倒也说了不少,只是均比不上梅傲芳那首。 更有甚者,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这大部分是武将世家的女儿。 瞬间引起一片笑声,倒也其乐融融。 很快,便传到了凤夕若的身边。 看到是她,众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柳凝雪眯了眯眸子,突然笑道:“诸位小姐,大家都知道我家姐姐乃是武将世家,若是姐姐不会,还请莫要为难,真要喝的话,本宫就为代劳了。” “太子妃娘娘,没有这样的道理。”一听这句话,梅傲芳第一个站出来,“众位姐妹都喝了,这区区一杯酒又不伤身子,更何况摄政王妃娘娘乃是武将女子,哪里这般羸弱。” 当真是好一番义正辞严。 凤夕若转头盯了这位梅家小姐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区区一杯酒自然是没有关系,但是这酒里的东西…… 柳凝雪蹙眉:“傲芳妹妹,这可不行,本宫姐姐身子骨……” “那也不会一杯都喝不得。” …… 两人你一眼我一句,便是直接把凤夕若逼到了必须应下的地步。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在二人中间响起: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这首诗一出,众人纷纷吸了口冷气,怔怔着望着声音的来源之处。 现场很快变得寂静一片。 柳凝雪不可置信地看着凤夕若,她竟然会做诗? 最后还是不知道谁情不自禁地跟着呢喃了一声“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方打破了现场诡异的沉寂。 “好,真的是好诗。” “妙啊,我家哥哥要是听到这首诗,怕是恨不得回到娘胎里重造了!” …… 当一声声叫好声响起时,众人终于如梦初醒,望着凤夕若又惊又疑。 谁以后还说武将世家的女儿不会做诗的?她们第一个不信。 武将世家的女儿们看向凤夕若的眼神更是狂热,这是给她们狠狠争了一口气啊! 柳凝雪神色复杂地看着凤夕若,只觉得在某一刻,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眼前这个人。 无怪乎她会这样想,实在是……哪怕百里青辰愿意多搭理她一下,将前几日在摄政王府门口发生的事情告诉她,或许刚刚的事情都也不会发生。 但眼下这么多人,柳凝雪又怎么敢露出嫉恨的目光,只好第一个为凤夕若鼓起掌来,“姐姐这首咏梅诗,可算能用来当成今日的诗魁了。” 凤夕若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罢了。” 这首诗的确不是她所做,只是因为她从另一个世界而来,拾人牙慧罢了。 如此说来,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天”成。 柳凝雪眯了眯眸子,笑着道:“不若大家将今日这首诗记录下来如何?” 众人点头:“好啊。” 随着笔墨纸砚铺开,众人纷纷凑上前看,又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尤其是柳凝雪出笔,现场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谁都没有注意到,凤夕若手中拿着的东西。 接下来,又以风、雪、冬命名,柳凝雪也念了几首,虽也算是不错,但到底已经有了凤夕若的珠玉在前,又怎能艳冠群芳。 眼看一轮又一轮,凤夕若跟前那壶酒始终动都没有动一下,柳凝雪终于急了,起身笑道:“诸位妹妹,这和梅、雪有关的诗句,也差不多了。本宫记得这沈园还有一处小池塘,地下有一大块暖玉,四季温暖,锦鲤绵延,不若趁着今日,一同前往观看?” 就在她以为有人会不应下的时候,没想到凤夕若居然第一个站起身来,“有如此盛况,当然是要去看看。” 柳凝雪怔了一下,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那……” “不过方才,梅小姐说的对。”凤夕若微微一笑,端起自己身边的酒杯,“尤其是诸位都觉得本王妃那首咏梅冠绝,理应我敬大家一杯。”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柳凝雪先是一愣,接着眼睛都亮了! 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原本还想着要强行进入下一步。 看着凤夕若喝下杯中酒,柳凝雪强忍住内心的狂喜:“既然如此,不如让我们一同举杯共庆此时!” 看着她端起面前的酒杯,凤夕若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冷笑。 怎么搞来搞去,还是那几招? 第31章 嚯!那就一起表演个落水吧 等到一行人来到柳凝雪所说的锦鲤池旁时,眼前的一幕让不少人惊呼神奇。 只见这岸边尚且皑皑白雪一片,不远处的池塘更是被冰晶凝结。 唯独她们眼前这方池塘,上面氤氲着热腾腾的雾气,里面金色白色,红白相间的上百头锦鲤迤逦而来,甚是快活,宛若仙境。 “姐姐,你觉得这池塘如何?”柳凝雪笑着接过侍女递来的金盏,抓起一小把鱼食丢了下去。 很快,原本四散开的锦鲤纷纷被吸引了过来,甚至有不少还争先恐后跳跃出水面。 引来一众女子的啧啧称赞。 原本还疏散开来的人群,一个个不知不觉地便往凤夕若等人身边靠拢。 顷刻间,四周的人便多了一倍。 也就是在这时,一只手从人群中探出,朝凤夕若后腰推去。 眼看就要得逞,那手的主人嘴角顿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但让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仅一寸之遥时,凤夕若却突然往身后侧了一下,于是乎原本要往她身上推去的手,便直直地落在了她前面的女子身上。 动手之人神色大变,可要收回也已经来不及。 只听得“噗通”两声,两道身影同时接连掉入池塘中。 众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惊慌失措,在看到池塘里的人是谁后,就更慌了。 “来人啊,来人啊,太子妃娘娘和摄政王妃落水啦!” 随着这一声呼唤,岸边顿时乱做一团。 因池塘底下有暖玉的缘故,这池子里的水并不算冷,只到底这寒冬腊月,真真落入池子,还是不由得让人直打寒颤。 好在这池子的水并不算太深,柳凝雪吃了几口池水之后,求生的本能让她站了起来。 即便是呼吸到新鲜空气,她的脑袋依旧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落水?落水的人不应该是凤夕若吗? 不对,她还拉了一个人下来,那个人是…… 就在这时,她身边的人也站了起来。 凤夕若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 明明已经躲开了,怎么还被柳凝雪殃及池鱼? 一想到柳凝雪拽住自己衣角,她整个人都被带飞的那一刻,凤夕若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就是目前这具身体最大的本事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看来,从今天起她努力的方向又得多加一条:强身健体。 发现被自己拽下来的人是凤夕若后,柳凝雪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付出了一点代价,但好歹目的达成。 想到这儿,柳凝雪一脸歉疚地上前,眼圈发红:“姐姐,你没事儿吧?都怪我不好,居然把你拉下了水,你身体虚弱,这冰天雪地的可如何是好?” 凤夕若看着一脸矫揉造作的柳凝雪,颇为配合地打了几个喷嚏:“没,没事,等上岸后找个炭火取取暖,换身……换身衣服就好了,你,你没事吧?” 柳凝雪只一直摇头:“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好在此刻,众人也没有耽搁多久,救援的下人很快就跑了过来。 以这二人同时在水里的身份,下人自然是先朝柳凝雪伸出了手。 看着近在咫尺的救命机会,柳凝雪眯了眯眸子,语气更加悲戚了,“今日是本宫连累了王妃娘娘,你们赶紧先救王妃姐姐罢。” 她记得,以凤夕若的性子,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会让着自己这个妹妹的,所以…… 就在柳凝雪嘴角带着几分得意,等着凤夕若开口让那些人先救自己,甚至都做好了伸手的准备时,只听得一道虚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太子妃妹妹了。”凤夕若掩去唇角的嘲弄,一脸感动虚弱地抓住了救援人员的手。 余光处,是柳凝雪一副吞了苍蝇似的难受表情。 不是想要高风亮节当圣母白莲花吗? 拜托,这很难评。 这事要不给她安排得妥妥的,这么高大伟岸的形象哪里能轻易立得起来? 甚至在临上岸时,凤夕若还“惊慌失措”地往后蹬了一脚。 被激起的水花从头淋下的柳凝雪,彻底愣住了。 柳凝雪:“???”为什么不是我先上去? 等到下人好不容易将她从水里捞出来后,她整个人都处于半愣怔的状态,满脑子都写着: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在哪里? 还是明月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扯过旁人递过来的白色斗篷,盖在凤夕若的身上,又在凤夕若的眼神示意下,给柳凝雪盖了一盖。 到底是都落水了,作为柳凝雪的“人”,这明月不能表现得太过于偏心。 “快,快去,去换衣,服。”裹上斗篷,柳凝雪才觉得自己被冻得宛若一座冰雕,牙齿“咯咯”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但即便如此,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十分激动。 虽然付出了代价,但是今天的事情,马上就要成功了。 “娘娘。”明月扶起凤夕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她开始有些害怕了。 一开始她还觉得一切尽在自家摄政王的掌握中,可刚刚落水的那一幕却让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太子妃今日到底又想要干什么? 难不成还想和上次一样? 一想到上回凤夕若被……明月的心都悬了起来。 “无事,跟着去就是。”凤夕若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压低声音笑道:“便是再如何,这身湿衣服总是要换的。” 而且,今天的事情,似乎和她想象的有了那么一丢丢子不同…… 第32章 没十年脑血栓,说不出这样的话 来到沈园的一间暖房,柳凝雪挥退了跟着的众人,仅带了几个侍女朝暖房走去。 许是因为这暖房的位置在西边,看起来显得格外阴沉,柳凝雪进去后,还感觉到了一股浓厚的潮湿味道。 凤夕若打量了房间四周一眼,不动声色地换下衣裳。 刚刚穿好最后一件外衣,外面便传来了敲门的声。 明月猛地转头,几乎如临大敌。 凤夕若却别有深意地眯了眯眸子,“无事,去看看罢。” “太子妃娘娘让奴婢将这碗姜汤端给王妃娘娘喝下,这天寒地冻,莫要冻坏了身子。”门口处,丫鬟清脆的声音传来。 看着眼前这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明月心里一喜,刚想要端过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丫鬟。 那丫鬟被明月瞪得吓了一跳,手臂一抖,差点儿把碗都给抖掉了。 好在凤夕若适时出现。 “这姜汤倒是准备得及时。”凤夕若微微一笑,稳稳托住那丫鬟的手。 丫鬟回道:“回摄政王妃,方才见二位贵人落水,奴婢便立马备下了。” 凤夕若眯了眯眸子,“你是沈园的丫鬟?”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沈园的冬至。”丫鬟心里微微一惊,连忙恭敬行礼。 怪不得面生。 凤夕若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这姜汤煮了几壶?” 冬至被问得一怔,“时间仓促,只来得及一壶。” 顿了一下,又道:“只好一分为二,太子妃娘娘的那份奴婢已经送过去了。” 凤夕若:“太子妃喝了?” 冬至:“喝了。” 凤夕若当下了然,端起眼前的姜汤一饮而尽:“有劳。” 明月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可当着外人的面,却又不敢多说。 等到那丫鬟走了之后,明月连忙拉住凤夕若的手,眼睛都红了:“娘娘,快,快吐出来。” “吐出来干嘛?”凤夕若轻笑一声,“柳凝雪和我喝的一样的,她都不急,我急什么。” “难保她不会在这碗里面……”明月脸色苍白。 “不会。”回应她的,是凤夕若斩钉截铁的回答。 明月:“啊?” “这姜汤没问题。”凤夕若眯了眯眸子,感受着冰冷的身体渐渐变得暖和起来,忍不住舒服地眯了眯眸子。 “我记得你那天告诉我,桃花乱需要药引催发的吧?若无药引,只是会让人昏昏沉沉。” 明月被问得一愣,接着便点头,“是……” 这事情说起来她还有些内疚,因为上次她中桃花乱的第一步,正是自己下的。 太子妃会以为自家主子逃过一劫,就是怀疑她们第二道药引没有成功…… 正想着,明月突然反应过来,捂住嘴巴:“娘娘的意思是,那杯酒和这碗姜汤一起才是……” 凤夕若看她恍然大悟的模样,淡淡一笑颔首。 没错。 柳凝雪绝对不会想到她自己也会落水,而方才那丫头的表情和反应也证明了没有说谎。 以第一回失败的经历,她这次必然会做得更加隐蔽。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单独喝酒,没事;单独喝姜汤,也没事。 唯有将那杯放在自己面前的酒喝下,再饮下这碗姜汤,才会有事。 倒是,思虑得够深的。 可是,谁又会知道,饮酒作诗时那杯酒,早已经被偷天换日? 就不知道,这桃花乱的局,接下来要登场的,又会是谁。 总不能够,还是太子百里青辰吧? 毕竟,都不举着呢…… 正想着,门口传来柳凝雪的呼唤:“姐姐,你可好了?” 凤夕若眯了眯眸子,朝明月微微一笑,二人同时起身朝外走去。 柳凝雪见到二人时,先是看了一眼凤夕若,接着便望向明月:“可有把姜汤服侍王妃姐姐喝下?” 明月知道这是在试探自己,当即点头:“多谢太子妃娘娘关心,奴婢已经将汤药伺候王妃娘娘喝下了。” 听到明月的答复,柳凝雪心里那块石头算终于落了地。 当即笑嘻嘻地拉着凤夕若的手,“姐姐,刚刚到这儿,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哪里?”凤夕若配合询问。 “不知道姐姐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来这儿,不远处的后山上有一处梨园?”凤夕若指了指屋子后面。 凤夕若垂眸:“太子妃妹妹是想……” “我想去后山看看,我还记得当年我们给一棵梨树刻了高,也不知道如今是它高还是我们高。”柳凝雪语气兴奋道。 凤夕若:“……” 十年过去,梨树会没有人高? 按照许箫声的话来说,那就是但凡没得过十年脑血栓,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姐姐,你可愿意陪我去看?”柳凝雪道。 “自然是愿意的。”凤夕若轻笑一声,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做完怎么行?” “就知道姐姐待我最好了。”柳凝雪一把拉住凤夕若的手,喜滋滋地朝山上走去。 沈园后山,百里云轩远远看着山下那两道携手而来的背影,冷厉的眸子里立马露出一丝窥见猎物时的欣喜与残虐。 “姐姐,我记得我们当时就是从这里……”柳凝雪一边上山,一边笑着指着四周,脸上充满了回忆时的欢喜。 她说一句,凤夕若便微微一笑跟着点头。 不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了半山腰。 突然,柳凝雪猛地惊呼一声。 凤夕若眉头狠狠一皱,转头看去,便看到柳凝雪一脸惶恐朝她伸出手:“姐姐,救……” 而她的身体,已经快速往下滚去。 同时掉下去的,还有明月和她身边的丫鬟。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凤夕若猛地怔住,下意识地往旁边挪开脚步。 唯独看着猎物靠近的百里云轩笑了。 不愧是他的太子皇兄,为达目的,千方百计,便是自己的太子妃也舍得做饵。 有她太子妃此事做铺陈,便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也不会有人猜到他们头上。 只是,他太子皇兄还是不够利索。 要他说,滚道直接让那女人掉下山底死了算了,做什么还只是让她们受伤昏迷。 一想到什么,百里云轩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要不他杀了这个女人之后,再顺手解决了滚下去的那个? 看着眼前这瞬间消失不见的几道身影,凤夕若心里一凛。 柳凝雪虽然要害她,但绝对不会真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所以……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一道声音从她后方响起,宛若鬼魅。 “你倒是命大,没有和她们一起掉下去,不过……能够死在我的手里,也算你的荣幸。” 第33章 惊!媳妇喜欢看活春宫 头皮一阵发麻,凤夕若旋身躲过这直逼要害的一击。 百里云轩一击未中,不由得惊“咦”了一声,但很快心里就多了几分别样的兴奋。 他没有想到这个弱不禁风,身无二两肉的摄政王妃居然还有这样的反应速度。 自己方才那一招,便是有功夫底子在身的人,都不见得躲得这么完美。 看着眼前这黑衣蒙面人,凤夕若双眸微沉,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脚跟。 如今她这具身体太过虚弱,方才躲开的那一下全凭自己过往的警觉,但接下来,显然不会再这么容易。 百里云轩笑了笑,眸子里多了几分猫捉老鼠的兴致,手中招式再起,“我倒是看看,你能够躲过几次”。 许是他带着戏耍,这一次的招式并没有最初的凌厉,但依旧让凤夕若险些招架不住。 几个回合下来,凤夕若已被逼得节节后退。 该如何是好? 凤夕若头脑飞速运转,此情此景,以她如今的状态,要想从这个贼人手中逃脱根本不可能,更不要说将其反杀。 眸子眯了眯,凤夕若深吸一口气:“是谁派你来的?百里青辰还是百里云轩?” 被喊到名字的百里云轩手中的剑微微一滞,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能猜到下手之人会是他们。 “你们不就是想要这个吗?给你就是!”说着,凤夕若从袖口里掏出一件物品,朝另一个方向猛地丢了出去。 百里云轩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惊,下意识地飞身而起,一把接住。 也就是在这时,凤夕若看准时机,猛地朝方才柳凝雪几人落下的方向跑去。 见东西到手,百里云轩也不急了,打量了几眼后收入怀里,这才不疾不徐地挽了一个剑花,飞身朝凤夕若掠去:“不管是哪里,都是自寻死路,你还是……” 就在这时,一颗石子从林中呼啸而过,如同呜咽般的破空声让百里云轩呼吸一顿,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一把斩断迎面而来的石子,百里云轩整个人如同豹子般弓起身体,“谁?” 居然,还有人? 看到这一幕的凤夕若也堪堪停住了脚步。 此时,她的身体离方才众人滑落之地,仅有半步之遥。 她方才,是准备跟着柳凝雪她们落下的地方跳下去的。 此情此景,她只能赌,百里青辰不会这么狠心,方才那个陷阱不会要了柳凝雪的命。 但也要怪她,小瞧了百里青辰的绝情。 “谁,谁敢在此装神弄鬼?赶紧出来!”百里云轩手中握着长剑,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警惕和凝重。 他的功夫,在大齐皇城绝对是能够排的上号的,否则便是以他皇子身份,也无法让这么多羽林卫心服口服。 可是这突然出现的人,方才那一击的碰撞,却让他握着剑的虎口都感到了震动。 而这,只是对方不知道在何处抛出来的一枚小石子。 凤夕若看着眼前这峰回路转的一幕,眼神变了又变,最后毫不犹豫地往山脚下冲去。 不管这个人是谁,只要没有杀她,就算是敌人那也是朋友。 百里鸿渊看着将这一切丢下,走得丝毫没有半点留恋的凤夕若,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她走了也好。 轻哼一声,百里鸿渊身影闪现,百里云轩只觉得后脖颈一痛,还没有等他看到来人长什么模样,就已经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对于一滩烂泥般的百里云轩,百里鸿渊没有多给半个眼神,飞身朝山下而去。 只几步,便看到了那道娇小瘦弱的身影。 一个飞身,便落在了对方面前。 堪堪被挡住去路,凤夕若呼吸一窒,顺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抬头。 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具时,不由得愣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是你?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听到这句话,百里鸿渊没好气地轻哼一声:“我若是走了,你今天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凤夕若眯了眯眸子。 他的话,正确率只有百分之五十,毕竟她还有一张底牌没有出…… 但对于这个人,凤夕若并不想多言。 打过几次交道,百里鸿渊多少也知道了眼前之人的性子,她若不想开口的事情,那便别想再多听到一个字。 “我给你的人呢?怎么不带上。”轻叹了一声,百里鸿渊语气里多少几分无奈。 要不是自己心里担忧,提前过来看看,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想到凤夕若差点儿一脚踏入陷阱的那一幕,百里鸿渊心里便涌起一阵后怕。 上一世,也是有这个沈园之行。 虽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但她回去后就生了一场大病,原本就虚弱的身子,更是在这次落下了病根。 后来他问了才知道,是在沈园受到了惊吓。 可到底是什么惊吓,她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开口。 凤夕若:“你的人,我干嘛要带着。” 虽然眼前这个男人又一次救了自己,但她却再一次明白了这个男人的不一般。 这样的人若是再纠缠下去,绝对是个天大的隐患。 百里鸿渊不用看,都知道眼前的人儿眼神里的抗拒,轻嗤了一声道:“你不带着她也可以,我亲自来就是。” 顿了一下,又道:“之后,便不会只有晚上了。” 凤夕若脸色一沉:“你敢!” 百里鸿渊挑眉,同样分毫不让。 凤夕若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帮我把我侍女救上来。” 百里鸿渊差点笑了。 感情自己过来就是帮她当大冤种的?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做了,而且顺手将柳凝雪主仆也捡了上来。 看着几个人虽然都晕了过来,但都只是轻微擦破了点皮肉,凤夕若便知道自己猜测得没错。 “这两个,要不要?”看着柳凝雪,百里鸿渊的眸子闪过一抹冷意。 “等等!”凤夕若连忙制止他的动作。 现在百里鸿渊都没有回来,还不是杀柳凝雪的时候,而且比起让她死…… 深吸一口气,凤夕若转头朝一旁的黑衣人走去,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面巾。 速度快得百里鸿渊都没有来得及阻止。 看到那张尚且还有几道抓痕的熟悉的脸,凤夕若眼睛里没有丝毫的诧异。 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能帮我把她们两个放在一起吗?” 百里鸿渊:“?” 不必回答,接下来的一幕,直接告诉了他眼前之人的打算。 当两具交叠在一起的身体几乎同时扭动,嘴里发出神志不清的呻吟,百里鸿渊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尤其是,当这两具身体不管不顾纠缠在一起,做些某些原始的本能时,自家媳妇儿居然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第34章 哎,真是拿他的媳妇儿没办法 “让她和三皇子厮混在一起,这就是你不让我杀她的理由?”百里鸿渊淡淡移开眸子,上前两步。 凤夕若瞥了他一眼,“有些人,不能够让他们死得太简单了。” 她这段时日盘算了一下,以原主最后凄惨收场的结尾来看,百里鸿渊绝对不是什么好鸟,但到底这后面的事情是怎么发展的,她心里也没底。 可至少目前来看,太子百里青辰,三皇子百里云轩,柳凝雪这几个是他的对头无疑。 要想她后续的日子过得舒坦,按部就班实施她的计划,就不能够让百里鸿渊舒坦。 所以这些自己已经熟悉了的,还是百里鸿渊的死对头的人,她得一个不剩给他留着呢。 至于他们对她的威胁…… 凤夕若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局势尚起,谁是棋子谁是棋手,还未可知。 但这些打算,她自然是不可能告诉眼前这人的。 听到凤夕若这毫不掩饰带着杀意的话,百里鸿渊心里微微有些许异样,要是上辈子她也是如此,那结局会不会…… 一想到眼前之人死不瞑目,却在留下的信里说“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世世,不复相见”的情景,即便明知这已经是隔世,他们已然重逢,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百里鸿渊还是忍不住胸口一阵发闷。 深吸一口气,百里鸿渊强压下心里的不适,“他们身上的桃花乱,是你下的?” 凤夕若先是一愣,接着挑眉,“不是。” 顿了一下,又淡淡道:“柳凝雪自食恶果罢了。” 百里鸿渊心头如遭雷击,猛地转过头看向凤夕若,眉头狠狠皱起,“你是说……” 所以上辈子的沈园之后,她之所以…… 凤夕若可不知道百里鸿渊心里的想法,见他朝自己走来,当即后退两步,一脸警惕道:“吃一堑,长一智,我不可能在同一件事情上栽倒两次。” 言下之意,你也别想着再来沾什么边。 百里鸿渊也听出了她这句话外音,心里又苦又涩,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她眼前站定,堪堪挡住那两道交叠在一起的身体,“别看了……” 她这哪里是报复,这分明是在亲手撕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 见凤夕若不出声,百里鸿渊只能忍住内心的百感交集,继续开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凤夕若眸子闪了闪,“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把他弄出去?”百里鸿渊手指一扬,也不知道从他手心里出去个什么东西,前一个呼吸还在兴奋匍匐的百里云轩突然间就不动了。 凤夕若:“……” 这厮……真狠。 怕不是要让百里云轩变成下一个百里青辰? 不过她很快便点头,“对。” 百里云轩会如此,有很大一部分缘故,是因为那块玉佩上面被她涂抹了能从皮肤进入身体的蒙汗药,他只要捡了,再一催动内力,那就绝对躲不掉。 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来人会真的是百里云轩。 而柳凝雪,就纯粹是自食恶果。 所以,今日这场戏中戏,算是意外之喜。 想到自己得到的那个消息,凤夕若的嘴角便不由得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瞧瞧,她是得有多贴心,才能够做出这种为太子府雪中送炭的事情来啊? 毕竟,柳凝雪多么想要一个孩子啊…… 二人都是极为聪明之人,百里鸿渊虽然不知道凤夕若心底的筹谋,但大致也清楚她目的是什么,“那另一个呢?” 柳凝雪作为女人,醒来后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所以,还得请你再帮我一个忙。”凤夕若深吸一口气。 百里鸿渊嗤笑:“王妃娘娘不觉得,今日的忙未免有点多。” “你不帮也行。”凤夕若摆了摆手,她自己动手就是。 百里鸿渊轻叹,“王妃得记得,今日欠我两回。” 凤夕若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要做什么?” “再把她们放回去。” 但指挥起来,却没有半点客气的。 百里鸿渊:“你当是捡白菜?” 凤夕若挑眉,乜了他一眼,大有一副你不帮我就自己来的架势。 最后,还是百里鸿渊妥协。 等到她差不多帮柳凝雪把衣裳整理好,百里鸿渊一手拎起一个,像丢小鸡仔似的,又将几人丢了下去。 下面被草垛和柴堆缓冲了下降的势头,倒也不怕真受伤。 等到明月时,凤夕若还特意交代让他下手轻些。 见三个人都下去了之后,凤夕若转头挥手,“你也快些走吧。” 百里鸿渊正要说什么,便见身边的人毫不犹豫地跟着滚了下去。 速度快得,百里鸿渊根本来不及拉住,心惊肉跳之际,只堪堪扯住了她的半截袖子。 “你干什么?”百里鸿渊声音瞬间喑哑,喉咙紧缩,反手握紧她的手腕。 凤夕若:“……” 能干什么,当然是干不在场,不作为的证据。 而要想把摘干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也身陷囹圄。 不得不说,百里青辰想到的这一招,确实很好用。 所以,她不仅要好好的学习起来,还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凤夕若这一皱眉,百里鸿渊立马就知道了她在打什么主意,一时间又急又气,狠狠瞪了她一眼。 凤夕若:“?” 他在干嘛?瞪她? 于是乎,凤夕若也毫不客气地回瞪了回去。 面具底下的凤眸先是气恼,再是哭笑不得,最后终于只剩下了无奈与妥协,小心翼翼卸了手上的力气,轻声嘱咐:“你小心些。” 凤夕若撇了撇嘴角,在他松手的那一刻,身子还特意往下一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今日这池塘都下了,最后一场戏不做足怎么行? 落入草垛的那一刻,凤夕若甚至嘴角带笑的闭上了眸子。 好了,这一下,就安心等着那些人找过来了。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居然会是这么一副情景。 第35章 他来了他来了,他坐着轮椅出来了 凤夕若是在一阵喧闹中被惊醒的,但她不急,听了一会儿动静后,索性又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便听到身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姐姐,姐姐,醒醒!”看到凤夕若倒在一旁,柳凝雪先是迷茫了一下,紧接着眼睛一亮,伸手朝凤夕若的脖子上探去。 看到她那光滑的脖子上空无一物时,柳凝雪嘴角露出一丝前所未有的兴奋笑容,太好了,果然成功了…… 但不等她兴奋太久,突然脸色大变,整个人都如同被人打了一闷棍,直挺挺地坐在地上,不敢动弹。 过了好半晌,她才似反应过来,伸手朝身体的某处摸去…… 不过三个呼吸。 “啊啊啊啊!”柳凝雪似疯了一般,撤出衣裳里的手指,瞪大眼睛,呼吸急促,整个人脸色煞白,血色全无。 也就是这时,凤夕若“终于”幽幽转醒。 痛苦地皱了皱眉头,凤夕若先是茫然地看了眼柳凝雪,紧接着欣喜道,“太好了,妹妹你没事。” 听到凤夕若的声音,柳凝雪身体一颤,紧张地回过头,“你……” 凤夕若适时地露出内疚的表情,“都怪我没本事,想着要救你们,结果把自己也搭上了。不过幸好,你们都没事。” 说着,凤夕若又上前一把抓住柳凝雪放在半空中还没有收回去的手,“雪儿,你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 柳凝雪被凤夕若抓住手腕的那一刻,像是电住了似的,身体打了一个寒颤,急切地否认,“没,没事。” 彼时,天色已暗,她看不清凤夕若脸上的表情,加之心里惶恐不安,更不敢多说任何话。 “没事就好。”凤夕若微微一笑,“我应该也没事。” “你……”柳凝雪总算是将心神稳了下来,看到凤夕若望着自己一脸欣慰的样子,眯了眯眸子,“姐姐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的?” 凤夕若反问:“什么不对?” 柳凝雪被问得一愣,连忙摇头,将脸转向一旁,“没事。” 空气似乎都在此刻变得安静下来。 突然,几道呼唤的声音由远及近。 两个人同时抬头朝上面望去。 凤夕若:“太好了,有人来找我们了。” 柳凝雪咬了咬牙,“嗯。” 见凤夕若去看另外两个人,柳凝雪下意识地坐着将身子往后面挪了挪,可即便是这么小的动作,都让她痛得直皱眉。 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依旧紧咬牙关,没有泄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一双眸子望着某处,充满了晦涩莫名,最后渐渐变得平静。 两个侍女在凤夕若的呼唤下很快醒来,醒来后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喜极而泣,也就是在这时,上方终于传来呼唤。 “我们在这里!”听到是陈桐的声音,凤夕若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出声回应。 要是换成别的人,她还怕柳凝雪为了万无一失,又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来。 “娘娘!是王妃娘娘!”随着凤夕若的呼唤,上方众人的语气明显变得激动起来,很快就有火把朝下面照了过来。 当看到几人都在时,上面的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好端端的,太子妃和摄政王同时消失不见,从午后找到现在,任谁不被吓得胆战心惊? 更何况,还有那两位…… 一想到还在园子里等着的人,一行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终于,在众人的救援下,几个人离开了这个困兽之地。 凤夕若这才发现,前来营救的人不止有陈桐,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 她猜测这是其他小姐带来的府里护卫,当即也就没有多想。 “娘娘没事吧?”陈桐欣喜地看着凤夕若,火把映照下,他的眼睛都红了。 “没事。”凤夕若摇头。 “娘娘……”陈桐暗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上前。 凤夕若连忙道,“先回去再说罢。” 她倒是不怕陈桐询问,但眼下人多口杂,到底还是谨慎些为好。 陈桐听罢也不好再多说,只那双泛红的眸子里,怎么看都多了几分欲言又止和跃跃欲试。 凤夕若哑然失笑,在心中感慨这陈桐果然是个性情中人。 不一会儿,轿辇便被人风风火火地抬了过来,二人被搀扶着上去。 虽是山路颠簸,但坐在上面的凤夕若却没有感觉到半点儿颠簸。 凤夕若心想,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下人,这脚上功夫绝对不是一般人能练得出来的,倒是有点本事。 几人在众人小心翼翼地护送下终于到了沈园。 梨园的树很密,遮天蔽日,故而显得天色格外的暗,黑幕沉沉,等到了下头,才发现此刻不过是日落西山,天边还映着五光十色的云彩。 凤夕若见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神色也不知不觉的放松了几分。 只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丝丝不对劲。 按照道理来说,她和柳凝雪失踪,那些个闺中小姐该是心里惶恐,面上焦急,但当下…… 这灯火通明的院子里,怎会如此安静? 就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似的。 转头看向陈桐,却发现他一门心思地看着前方,一脸的兴奋激动,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在等着。 彼时,轿辇正好到了院子门口。 轿辇停下的瞬间,一行人瞬间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只……都是朝着柳凝雪去的。 看到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再看到她们对柳凝雪嘘寒问暖,又是拿大氅给她御寒,又是拿汤婆子给她保暖,凤夕若当下了然了,怕是太子府的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派人寻了过来。 怪不得会这么安静,毕竟太子府嘛,指不定百里青辰都来了。 也对,毕竟怎么说,柳凝雪还是太子妃嘛。 想到这儿,凤夕若微微一笑,转头朝里面走去。 不出意外的,屋里果然呼啦啦地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身影,她也当真看到了百里青辰的身影。 只是…… 望着百里青辰身边的情形,凤夕若瞳孔猛地一缩,刚准备踏进去的脚堪堪在半空中顿住。 倒不是多可怕的场面。 百里青辰身边有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穿着白色云纹锦服,面如白玉,眉若远黛,凤眸微挑,眸光莹亮的,生得极为好看的男人。 再准确来说,是一个坐在轮椅上,手里抱着一只乖巧的,浑身雪白的猫儿的男人。 再再准确来说,那眉那眼那鼻那唇,甚至唇角那一丝淡淡的微扬弧度,不就是她上辈子新婚之夜,只堪堪见了一面,还没有成事的便宜老公? 第36章 若若,你可是在怪为夫? 而凤夕若还在愣怔,身边的明月和陈桐却有了反应。 “你……王,王爷?” “殿下,属下找到了王妃娘娘。” 虽说语气内容各不相同,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不约而同地告诉了她男人的身份——原主那心狠手辣的夫君,摄政王百里鸿渊。 凤夕若眉头微微一蹙,他居然是在这个时候出场的? “王妃。”见她不动,对方却率先开了口。 只轻飘飘两个字,便引来一阵重重的咳嗽,最后更是咳得弓起身来。 凤夕若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这心狠手辣的摄政王,不仅是个残废,还是个病秧子? 书上,是这么说的吗? 同样皱眉的还有站在他身后的十四和十六。 他们着实搞不懂,自家主子为何要他们去寻一把轮椅假装自己残废,又要装出一副身体有恙,虽是要死的模样。 就不怕王妃娘娘嫌弃? 几个人心思各异,但也有因为他这样的反应焦急忙慌的,其中为首之人就是陈桐。 在百里鸿渊咳嗽响起的那一瞬间,他就猛地起身朝他走了过去,八尺的汉子声音沙哑,“殿下,你……你还好吗?” 凤夕若悟了,陈桐这泛红的眼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家主子回来了。 “无,无碍。”回应他的,是男人一边咳嗽一边摆手,“只是……许是今日天气寒冷,又吹了风。” “快,快拿大氅来。” …… 随着陈桐这一嗓子,屋里瞬间闹成一团。 凤夕若站在几个人身后,嘴角抿成了一道锋利弧度。 此情此景,此般打扮,不就是好一朵随时要断气的盛世大白莲? 书里的百里鸿渊到底是真的这么一副形象,还是他为了自己的目的假扮出来? 假装自己不行,然后扮猪吃虎,一本万利。 无怪乎凤夕若会这么想,实在是原主被害得太惨,她不得不多留点心眼。 可是……这个摄政王为何偏偏长了一张,和她那便宜老公李修然一模一样的脸? 一想到李修然,凤夕若就觉得头痛。 也不知道自己走后,他会怎么样。 印象中,李修然作为帝国李家的儿子,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否则也不会不上战场养在家里,还被送来做她的便宜老公。 但是眼下,凤夕若也没办法去想太多,毕竟世事无常,如今她都自身难保了。 叹了一口气,凤夕若将脚踏了进去。 看到她过来的身影,十四和十六几乎同时抬起头来,比起自家主子为何突然找了一辆轮椅,又突然装病弱,以及在半路上莫名失踪,他们更好奇,这个在十七口中所说的,以一己之力逼退百里云轩的王妃,究竟是何等风姿,何样风采。 可是,眼前之人,分明还是和他们在王爷成亲当日所见无甚差别啊。 身形消瘦,文文弱弱的模样,十七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下好了,一个真病弱,一个假残喘,只怕是任谁都要以为,他们这摄政王府不日就得办丧事了。 还是夫妻双双把坟堆的那种。 十六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家主子的背脊,给他“顺”了口气。 百里青辰目光深邃地看着眼前这道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心里怎么也想不通。 不是三年前就有人来传,他掉下悬崖了吗? 可结果呢? 虽说眼前之人残了双腿,喘得跟随时要断气似的,可这人的模样声音,分明就还是那个,让人望而生畏,退避三舍,手握滔天权势的摄政王! 他居然,真的回来了。 深吸一口气,百里青辰捏了捏手指,“皇叔,可要本宫唤大夫来?” “不,不用了。”百里鸿渊摆了摆手,从人群中抬起头来,望向凤夕若和柳凝雪,“我这病有人瞧过,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有机会以后再让太医帮着看看,今日还是先让大夫给她们瞧瞧。” 百里青辰原本想着可以借此机会探探虚实,可百里鸿渊一番话说得极为漂亮,愣是让他找不到半点儿趁虚而入的机会。 但他一想到飞虎军的虎符已经到手,便觉得眼前这个人就算是装着病娇,也不过是一只被拔了牙齿的老虎,当下微微一笑,“多谢皇叔体恤。” 说着,便让已经等候的大夫去给柳凝雪查探。 此时的柳凝雪心里头说不出慌乱,哪里敢随便让大夫查看。 一看到大夫过来,连忙走到百里青辰面前,垂下眸子,“殿下,妾身无碍,不过是和王妃姐姐想去后山看看梨树,却不想一脚踩空,让殿下担心了。” “你无碍便好。”百里青辰眯了眯眸子,当着众人执了柳凝雪的手,一脸温柔,“今日还好是皇叔回来知道王妃来了沈园便过来了,否则本宫只怕还不知道你们落了难。” 说着,又将目光投向还站在门口的凤夕若,“不知皇婶可有哪里受伤?” “我也没事。”凤夕若不想看百里青辰那副伪君子的虚伪面孔,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平静地盯着被人群簇拥在正中央的男人。 见凤夕若对自己的问候这么一副不冷不淡的态度,百里青辰心里一冷,脑海里又莫名的想起了前些日子在摄政王府门口的事情,一时间心里晦涩莫名。 经过那件事情,他特意派人出去打探了一番,以防这个女人这么多年都是在假装柔弱,可偏偏得到的回复,却是清一水的一句话:人畜无害,弱柳扶风。 一个人要想假装,一月两月倒是不难,可一年两年,甚至十几年,却是真本事。 无论如何,凤夕若这个女人,都让他很感兴趣。 百里鸿渊手里抱着猫儿,目光平静地对上一直打量自己的人儿。 见她神色淡淡,表情疏离,那双因咳得水雾氤氲的眸子又多了几分涟漪,甚至连眼角都红了起来。 只听得一番气若游丝的声音在殿里响起,充满了苦涩与无奈,“若若,可是在怪为夫这三年都未回家?”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凤夕若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直到发现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才猛地回过神来。 若若? 这是在叫她? 卧槽,夭寿啊! 第37章 怀疑!这男人真的是只小弱鸡? 别说凤夕若,其他的人也都被百里鸿渊这样一句柔情蜜意的话给惊到了。 尤其是十六,整个人几乎外焦里嫩。 他算是明白了,自家主子要搞出这么一副样子,目的没有别的,就是为了在王妃娘娘面前扮柔弱,装可怜。 可是自家王妃娘娘已经这么弱小了,他这样……真的好吗? 女人嘛,不就喜欢高大威猛,能够保护自己的男人? 是他家主子脑子突然不好用了,还是他家主子觉得王妃娘娘有特殊爱好? 要是真这样,横竖想来想去,自家王爷可能是真的有病。 若是凤夕若知道十六此刻所想,只怕要抓着他的手狠狠地摇上一阵。 兄弟,你真是我的嘴替兄弟。 任谁都不会觉得,一个心狠手辣,手握滔天权势,杀伐果断的男人,会哭唧唧,可怜兮兮地对着一个没有丝毫感觉的女子这般吧? 如果他这副形象是假的,那她可不可以认为,这百里鸿渊极大的可能,就是用这么一副伪装让原主被啃得连渣都不剩? 一想到这儿,凤夕若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男人,好深的心机! 凤夕若这头心里百转千回,另一侧百里鸿渊也若有所思。 她不是说自己不喜欢乖张无礼,狂妄自大的男人?那他如今以这么一副病弱无力、凄惨可怜的模样出现,怎也不见她有半分怜惜? 是他站的不够高,做得不够深?还是说,自己当年那一走,让她真的恨上了自己? 一想到这儿,百里鸿渊语气越发的楚楚可怜,“若若,对,对不起……当年我离开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并非对你不满,只可惜我遇到了敌军袭击,不甚落入山崖,好在命大被一家农户救下,也就是在前些日子才醒来,你若是难受,我……咳咳……” 听到他这么一番解释,众人心里又不约而同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百里青辰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原来如此,当年自己派出去找到悬崖那具尸体时已经离事情发生过了月余,那尸体早就面目全非,被认错也有可能。 而且这百里鸿渊既然认为是敌军暗害的他,那就没什么事情了。 只是隐隐有些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再谨慎一些,若派人再找找,说不定能寻到他,如此便是今日这一幕也就不复存在了。 屋里点燃了烛火,映着百里鸿渊的脸格外的苍白。 十六这下又一次肯定以及确定。 自家主子就是在王妃娘娘面前扮可怜。 但这一次,他心里觉得主子没那么有病了,他觉得或许是因为……觉得愧疚吧。 因为王爷说得也没错,他的确是不久前才醒来的,而且一醒来也的确没什么耽搁就回了皇城。 虽然他回来之后…… 一想到这儿,十六觉得他作为主子身边的一等侍卫,还是得帮帮忙。 十六当即躬身行礼,“王妃娘娘,王爷的确是醒来就马不停蹄地回来了,得知您来了沈园,今日更是连王府都没回,就直接过来见您,可见王爷是真的放不下你。” 说道最后,就差为他家主子可歌可泣的感情涕泗横流了。 百里青辰听到这一句,脸上莫名的沉了沉。 凤夕若看过去,百里鸿渊又是一阵咳嗽,眼眶更红了。 明知道极大的可能有诈,可是真看到他这样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凤夕若又觉得有几分于心不忍。 不是因为别的,还是因为那张脸。 和李修然一样的脸。 要是这个时候有另外一个人过来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就是在假装的,该有多好?哪怕是和她一样,穿进来的也行啊。 只要是看完了这小破书所有情节的人。 凤夕若不知道的是,在她心里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北齐皇城的某个青楼阁楼里,一道翘着二郎腿的身影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动静大的差点儿没把桌上写满的药方子掀翻。 “若若……”百里鸿渊还在叫。 凤夕若深吸一口气,眉头一挑,心一横,终于还是走了过去。 见她动了,百里鸿渊显然十分欢喜,整个人像是忘了双腿残疾,挣扎着就要上前,要不是被十四适时地上前扶住,只怕他此刻已经在跌下椅子。 偏偏凤夕若在此刻又顿住了步子。 “你的腿……”凤夕若眯了眯眸子,目光投向他那盖着毯子的双腿。 她这句话原本并没有夹杂太多的情绪,但因她这具身体娇娇弱弱,加之又到底在外面吹了半天的风,听在众人的耳朵里,便显得格外难受。 就像是遗憾与失落。 但百里鸿渊,心中却大喜过望。 果然,她是心疼弱者的。 “没事,若若放心,我这腿……”百里鸿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有朝一日……有朝一日定能够站起来,便是为了若若,为夫也要起来的!” 说着,他还像模像样的攥了攥拳头,一副励志模样。 十六:“……” 啧,没眼看。 百里鸿渊可不管旁人怎么想,他想的是,等到自家媳妇儿原谅他了,他就一切恢复如常,毕竟他不可能真在轮椅上过一辈子。 而且,万一自家媳妇嫌弃他是个残废呢?那不是得不偿失? 凤夕若平静地看了百里鸿渊一会儿,最后将目光又移回了他的脸上,看了一会儿,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百里鸿渊回来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不管她想不想认,她现在都还是百里鸿渊的摄政王妃。 或许,以百里鸿渊如今的态度,她也可以假装自己喜欢他?然后趁机溜之大吉? 等等! 这个念头刚刚在凤夕若的脑海里闪过时,她就猛地顿住,整个人心里发凉。 不对,绝对不对! 以书中对百里鸿渊的性子描写,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那只不过见了几面的未婚妻有这么深的感情? 一副她要是不理他,他就要活不下去了的表情? 只怕,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又或者,眼下的一切,也不过是他筹谋中的一步。 亏她居然差点儿还真的被他给骗了。 骗子! 她似乎已经可以想象到,不久之后便要开始腥风血雨的日子。 毕竟不管怎么样,百里鸿渊不会是善茬,百里青辰更不会收了他的野心。 第38章 要演戏?她奉陪! 深吸一口气,在百里鸿渊再一次开口前,凤夕若还是主动上前了。 倘若不是演戏,那便罢了。 倘若要演戏,那就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喵~” “小面具?” 看到那只盘在百里鸿渊腿上的白色猫儿,凤夕若愣了一下。 百里鸿渊见状,连忙拍了拍猫儿,垂眸温声一笑,“去罢,咳咳……” 小面具转头抬头看了他一眼,小下巴轻轻一啄,从他怀里一跃而下,踩着趾高气扬又摇曳生姿的猫步,一步一步朝凤夕若走去,绕到她腿边,轻轻蹭了蹭。 “喵~” 凤夕若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弯身一把捞起这只小家伙。 她在落水前趁乱将小家伙抛了出去,本想事情了了再寻回来,谁知居然会被百里鸿渊抱上了。 可它不是一向生人勿近吗?便是明月都不见得能够在它爪子下讨得好。 这也是她为何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没有往小面具身上猜的缘故,毕竟万一这百里鸿渊也有养猫的癖好呢? “说起来,为夫虽和若若三年没见,但总归是心意相通的。为夫进来时便看到这小家伙像只无头苍蝇般乱转,问了才知是若若的宠儿,原本也只是想试试能不能与它亲近,却不想还真得了它的趣。”百里鸿渊淡淡一笑,像是精神大好。 凤夕若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怎么这般不要脸,什么破事情都能够扯到“心意相通”上去。 又看了看怀里的小面具,好一个欺软怕硬没骨气的家伙! 见凤夕若不再说话,百里鸿渊便笑着朝众人道:“既然若若没事,那本王这就带王妃回府了,太子,太子妃,诸位请随意。” 他话音刚落,十四便推着轮椅往外走。 凤夕若垂了垂眸子,抱着小面具跟了上去。 二人刚刚要出院子,百里青辰突然快步上前,“皇叔归来乃是我大齐的大喜事,今日皇叔回京,本该先去面见陛下,却不想因为这事儿让皇叔先来了此处,按理说是太子妃的错,还请皇叔原谅,他日本宫再带太子妃前去王府赔罪。” 他一番话说得突然,但落在众位女眷的耳朵里,却让她们觉得不愧是清风朗月、谦逊有礼的太子殿下,毕竟此事明明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凤夕若却从里面听出了几分不对劲。 这人,是想踩一脚百里鸿渊不守规矩啊! 按照道理来说,百里鸿渊三年不见踪迹,回京后应该先洗去风尘,第一时间前往皇宫面圣,而非过来这儿见她这个什么王妃。 这些女眷听不明白,但是等她们一回去说给自家父兄,朝堂上个个都是人精,他们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拍了拍怀里的猫儿,凤夕若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所以此事,百里鸿渊会怎么回? 正当她准备作壁上观,隔岸观火时,一道声音突然在她身边响起。 “若若。” 凤夕若:“?” 百里鸿渊见她茫然抬头,呼了一口气,轻轻咳嗽一声,又招了招手,“若若,来。” 某个瞬间,凤夕若有种局势不妙的感觉。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这个柔柔弱弱的摄政王妃又不能够拂了百里鸿渊的面子,毕竟他刚刚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 她要是不过去,估计明天被口诛笔伐,骂不知好歹的人就得是她了。 叹了口气,凤夕若挪了挪步子靠近了几步,“王爷……” 百里鸿渊微微一笑,伸手拉住了凤夕若垂在身侧的左手。 凤夕若身体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下意识地就要把手抽回来。 可偏偏百里鸿渊却抓得死紧,“多谢太子殿下的好意和提醒,本王回京的消息已经让人上报给了陛下。” “说起来,本王自认为这么多年,不愧于天,不愧于地,也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倘若要说唯一对不住,便只有本王的王妃。” “本王不在的时候,她吃的苦本王不知。但既然本王回来了,就不会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便是陛下责罚,本王也认了。” “毕竟三年生死,呵……” 说道这儿,百里鸿渊便没有再说了。 但这最后一个“呵”字,却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尤其是百里青辰。 他那句话的确是想告诉众人百里鸿渊无礼,但何尝又不是在挑拨离间这二人之间的关系? 冲冠一怒为红颜,那就得承担接下来的后果,有多少人之后悔不当初? 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偷鸡不成蚀把米。 再看身边的女眷,一个个几乎眼眶泛红,感动不已。 可是她们哪里知道,百里鸿渊的可怕! 一想到这儿,百里青辰便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可不管他心里如何愤怒,还是只能够笑着点头,“皇叔待皇婶的感情,本宫自愧弗如,今日受教。” “怎会。”百里鸿渊轻笑一声,又握了握手心的柔荑,“本王虽一路疾行,但沿途可听到不少太子和太子妃恩爱有加的事迹,皇城近日似也有不少佳话。” 这句话一出来,百里青辰的脸色到底是绷不住了。 他和柳凝雪的感情究竟怎么样,他岂会不知,倘若百里鸿渊不说最后一句也就罢了,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讽刺! 果然,百里鸿渊还是这般狂妄放肆! 但到底,百里青辰能把“谦谦君子”装这么多年也不是白装的,愣是接着百里鸿渊的话给说了下去,最后还笑着将一行人送出了门。 凤夕若觉得,百里鸿渊果然是有点本事的。 毕竟就算是那天在摄政王府门口,那样的事情都不见百里青辰跳脚,偏偏他三言两句就逼得这人原形毕露,最后还得咬断牙往肚里吞。 只是,他表演出这么一副和原主恩爱有加的戏码,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倾国倾城,让他一见钟情? 凤夕若看了看自己如今还干瘪的身体和苍白的面容,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深厚感情? 那就更说不上了,原主和他有个屁的感情。 所以,这到底是邪了哪个门? 第39章 他好像,是真的不行 不管是邪了哪个门,这个时候的凤夕若都不得不跟着百里鸿渊上了回王府的马车的门。 马车离开沈园,朝皇城驶去。 凤夕若抱着怀里的小面具,坐在马车的一侧,在她的对面,是被十四送上来端坐着的百里鸿渊。 没有轮椅,此刻上身笔挺,双腿盖着一方薄毯的百里鸿渊丝毫不像一个残废之人,唇角带着的温柔笑意,更是让他看起来清风霁月。 但凤夕若却不吃这茬。 不论何时,百里鸿渊在她的脑海里都是同样的两个字:危险。 再来两个字,还是危险。 明明是大尾巴狼,装什么纯真小绵羊? 百里家的基因就是这样卑劣的吗?一个百里青辰不够,还得再来个百里鸿渊凑一双! 百里鸿渊看着坐在对面,明显恨不得离自己百尺远的人儿,眸子深处闪过一抹笑意。 她的警惕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以这段时日的相处来看,倘若她真的对自己和颜悦色,满心欢喜,那才真的是碰了鬼了。 不过,她今日能够应下自己,在众人面前没有拒绝,那便表示他这一步棋没有下错。 至少,比全须全尾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要好。 而且,百里青辰看到他这副模样…… 想到自己前脚刚把回京的消息传出,百里青辰后脚便出了太子府直奔沈园的反应,百里鸿渊不由得在心里冷冷一笑。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皇帝还是百里青辰,他一个都都不会放过。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定会护好身边的这个人。 只是眼下这人儿分明不愿意理睬他,这可不是好兆头…… 彼时,马车堪堪压过一颗石子,百里鸿渊眸子闪了闪,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身体直直地往前面倒去。 凤夕若嘴角一抽,饶是她再怎么不想搭理百里鸿渊,也不至于让人直接往她怀里栽,更何况还是在有可能残废的情况下。 当即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人狠狠地往回一推。 百里鸿渊方才那状态是任由着身体往下坠落的,以至于被凤夕若这般推回去,惯性的作用让他和马车的车壁来了一个甜蜜的碰撞。 “嘭”地一声,倒是比方才的动静还大。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十六惊疑不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爷,王妃?” 百里鸿渊一边咳嗽,一边挥手,两道如刀锋又似柳叶的眉紧紧蹙起,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依旧是摇了摇头,“咳咳……无事。” 十六一听,便没有再多问。 毕竟自家主子几斤几两,他们还不知道吗? 但是听这咳嗽,感觉好像…… 蓦的,十六心里猛地一沉。 他记得在他们回来之前,那位曾经吩咐过…… 该不会是…… 下意识地,十六就要掀开帘子,却在下一刻被十四拉住了胳膊,在黑色的夜里轻轻摇了摇头。 凤夕若也没有想到,眼前这男人被自己这么一推居然像个破碎的娃娃,心里不禁多了几分复杂。 说起来,她方才那一下,特意用了几分四两拔千斤的巧劲。 目的就是想看看,百里鸿渊是真残废还是假残废。 但凡有一点儿平衡之力的人,都会在方才做出本能的反应,而不是用身体直接撞上去。 又或者,是他有些绝妙的伪装。 可不管怎么样,眼下显示出来的结果是真残了。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凤夕若将人扶稳,“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我……” “无碍,若若不必自责,为夫,为夫没事的。”不等凤夕若说完,百里鸿渊就率先摆了摆手,“是为夫自己的缘故,若若不嫌弃为夫,咳咳……为夫就知足了。” 凤夕若:“……” 她哪里敢嫌弃他?她恨不得将这人供起来,离她十万八千里。 只是眼下,她还不得不给应着,捧着。 凤夕若道,“王爷不必妄自菲薄,王爷天人之姿,加之王爷也说了,这腿不过是一时之疾,想来不久就能恢复。” “若若放心,为了你,为夫也会早些恢复的。”百里鸿渊点头微笑,“咳咳……” 凤夕若一听这话,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男人打蛇上棍的本事谁教的? 简直是给他点阳光他就灿烂,给点雨水直接泛滥,忒丫的不要脸。 深吸一口气,凤夕若索性不再理他,撩开半边帘子,转头望向窗外。 窗外,繁星点点,倒春寒过去后,万物开始复苏,空气中虽然还掺杂着丝丝寒意,但更多的是生机的气息。 她上辈子从六岁觉醒血脉,就一直为帝国的战事忙碌,末世环境恶劣,就为了一寸可生存的环境,都可以引来无数种群大打出手。 她甚少感受到有这样美好的,充满希望的空气,更没有时间和机会停下来好好观赏。 凤夕若眯了眯眸子,下意识地将帘子拉开了几分,试图让更多的风扑面而来。 不想,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凤夕若眉头一蹙,放下了手,转头看向对面的人。 百里鸿渊正弓着身体,咳得面红耳赤,眼角泛红,“咳咳……无事,若若喜欢看,就看吧。” 凤夕若:“……” 她是巴不得他死,但她不缺德。 凤夕若道:“抱歉。” 百里鸿渊缓了缓咳嗽,稍稍直起身来,温柔地摇了摇头,“若若今晚已经说了两次抱歉了,但为夫也说过了,真正该说抱歉的是我。” 凤夕若抿了抿唇角,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说话为好。 只是到底还是把帘子遮紧了几分,没让外面的冷风进来。 见她虽神色淡淡,但手上的动作却分明是顾及着自己的,百里鸿渊嘴角的笑容一晃即逝。 垂眸看向凤夕若怀里的猫儿,百里鸿渊眯了眯眸子,“之前听若若唤它,似乎叫小面具?” 凤夕若给小家伙顺毛的手顿时一滞,“嗯。” 百里鸿渊语气好奇:“为何叫小面具?” 听到这句话,凤夕若心里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她总不能够说,因为将小家伙送过来的那个人戴着…… ! 凤夕若呼吸猛地一窒,她差点忘记,还有这么一号人,如今百里鸿渊已经出场,那那个人…… “若若?”百里鸿渊继续柔声问道。 凤夕若掩去心头的复杂,将将抬起头,淡淡道:“因为这只猫,喜欢变脸,就像戴了块面具。” 小面具猛地抬起头:“喵!” 第40章 感觉,太不给王爷面子了 摄政王府,已经许多年没有今夜这般热闹了。 几乎所有的下人都聚集在前院,恭迎主人归来。 凤夕若看着坐在轮椅上,神色温柔唇角带笑的人,上前两步道,“王爷,我身上衣裳湿了,就先回院里了。” 百里鸿渊看了她一眼,轻轻颔首,“这是自然,若若先去,过会儿等下人准备好了,为夫再唤你出来用膳。” “不必了。”凤夕若眯了眯眸子,“想来王爷刚刚回府,也有很多事情要忙,这就不打扰了。” 说完,也不管身边的人怎么想怎么看,转身就朝秋水院走去。 明月见状,朝百里鸿渊行礼之后,赶忙跟了上去。 二人刚刚回到院里,凤夕若立马吩咐她将门关上落栓,明月犹豫了一下,转头道,“娘娘,王爷今日才回来,咱们这般是不是不太好?” 感觉……太不给王爷面子了。 “现在哪里顾得上他?”凤夕若轻呼一口气,放下怀里的小面具,转头吩咐道,“你待会儿寻机会把陈桐叫来。” “他现在正在王爷跟前,娘娘找他作什么?”明月愣了一下,这是有什么事情要这么着急? “你弟弟的事情,不能让他随意说了出去。”凤夕若看了明月一眼,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水。 百里鸿渊会这么快回来,实在是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此事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想想百里鸿渊这人的心思深沉,她还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能瞒着他就瞒着他吧。 毕竟这样的人,谁知道他会蛰伏在什么地方,狠狠咬她一口。 明月显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五味杂陈之余,又是说不出的感动,当即领命过来,只刚离开院子,便和两道身影撞了个满怀。 “陈统领,柒柒?”明月愣住,没想到居然碰到了这两个人。 十七嘿嘿一笑,朝二人看了一眼,便跑进了院子。 “明月姑娘。”陈桐朝明月颔首,“我就不进去了,此来就是想要告诉王妃,王妃所做之事,我不会轻易告诉王爷,还请她放心。” 明月一怔,当即点头,“多谢陈统领。” 陈桐朝里面看了一眼,抱拳道,“如此,我便先过去了,王爷那儿许是还有事情。” 说罢,高大魁梧的身影便匆匆地融入了夜色中。 屋里,十七正得意洋洋地和凤夕若转告今日的战果,见明月进来,当即停下。 明月也没有啰嗦,直接把陈桐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凤夕若听后,微蹙的眉眼顿时舒展了不少,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不管陈桐出于什么心思,他既愿意主动前来表这个态,那就表示这件事情他会说到做到。 “你继续说。”凤夕若沉吟了片刻,转头朝十七道。 “好嘞。”十七道:“说起来,今日还得多亏了青楼里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她,指不定我都穿帮了。” “嗯?”凤夕若愣了一下,“青楼里还有人让你穿帮?” 眼前这人足够机智灵活,又有一身易容术和功夫,否则她也不会让她去做这件事情,而那个人更不会让她来…… “是啊。”十七长嘘了一口气,似心有余悸,“我也没有想到青楼居然还有这号人物。” 明月见她半天不说重点,顿时急了,“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啊。” 十七见状,嘻嘻一笑,“没事没事,你弟弟今日午时就出城了。” 见明月放下心来,这才把事情的全须全尾说清楚。 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十七混入青楼之后,便找到了明月的弟弟,将他易容成送菜人的模样送了出去,自己再易容成他的模样,再假装暴毙身亡,最后被青楼的人丢出来。 “可好巧不巧,那青楼里有了个什么会医术的女子,最近青楼里有什么疑难杂症头痛脑热的,都是她给看的。” “见我那样后,那老鸨就叫了她过来,按照道理说,我那假死药别说民间的大夫了,就是一般的太医都不见得能发现。但偏偏她一针下去,就差点让我破功,要不是我死命忍着,这条小命就真的交代在了那里。” 说道最后,十七轻轻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而且她检查完没多久,就有太子妃的人过来了,跟那老鸨确认了一番,让她不准将此事说出去。” “哦对了,这段时日那朝暮楼也在帮着找神医,那太子妃的人好像有想法过几日要将那女人请到太子府。要我说,就是给太子看那啥的,毕竟近日那些青楼女子个个说她是神医在世。” 凤夕若听着十七“突突突”把事情说完,眉头彻底皱了起来。 这段话里,信息量,着实有点大。 一开始她还以为柳凝雪把明月的弟弟送因为那里鱼龙混杂,明月便是想找,那也难以下手。 可结合今日这些情况一看,柳凝雪和这朝暮楼的关系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娘娘?”十七见自己说完对方就没有反应了,忍不住凑上前去。 凤夕若回过神,“为何方才在前院没有看到你?” 按照她说的,傍晚之前就回来了,可她记得呼呼啦啦跪了一地候着的人里面,可没有她的身影。 被她这么一问,十七心里当即“咯噔”一下,暗道还好自己机智。 “那个……”十七眨了眨眼睛。 凤夕若心领神会,转头朝明月道,“这壶茶凉了,你去准备一壶新的。” “是。”明月此刻满脑子都是弟弟安然无恙出城的消息,丝毫没有注意到另外二人之间的眉来眼去。 待得人走后,凤夕若的目光幽幽地投向了十七。 十七暗暗咋舌,拍了拍胸口,一脸心有余悸道,“娘娘,我到底是我家主子的人,这摄政王回来,我能不怕吗,就躲了那么一会儿……” 凤夕若身体一僵,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多加小心些。” “我知道。”十七见凤夕若没再追究,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真实情况是,她在凤夕若离开前院走后,第一时间秘密去见了百里鸿渊,得到的命令是,不可以暴露身份。 横竖这府里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只有十四和十六,但十四和十六那边自然不用她操心,所以她才安安心心回来了。 只是自家王爷要和王妃把这戏演到啥时候啊? 王妃这般聪明,她这双面间谍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事情已了,凤夕若便也没有再和十七多言。 她在想,那个即将被请入太子府的青楼神医,或许应该找机会去见见。 第41章 遭这个罪的,为什么不是凤夕若? 太子府,芳菲院。 柳凝雪坐在浴桶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手中的丝帕狠狠地往身上擦拭,却怎么都掩饰不了这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神也越来越绝望,洗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痛呼一声,将帕子狠狠地投入宽大的浴桶,放声痛哭起来。 屋外,是跪了一地的芳菲院下人。 对于这样的动静,她们早已经见怪不怪,毕竟隔三差五就能够听到,尤其是在她们帮着去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却不来的时候。 只是今日不知怎的,这位主子沐浴居然没让人进去伺候着。 不过这也让她们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一位疯起来,可是要拿她们出气的。 当即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跪好,全当做没听到任何动静。 柳凝雪哭嚎够了后,只觉得身体的气力都像被抽干了,整个人顺着宽大的浴桶缓缓地滑落了下去,任由水蔓过下巴,洗去满脸的泪痕……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谁,是谁?! 回太子府的途中,她心中还存在一丝丝的侥幸,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为摔下去,不仔细伤到了那儿。 可脱下衣裳,看到那可怖的一切,以及身上的伤口时,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闺阁女儿的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这分明就是被人…… 她唯一庆幸的,就是那人没有惊动其他的人,还在做完后,特意将衣裳给她穿了回去,掩盖了这一切。 可是,受这个罪的人,凭什么是她? 深吸一口气,柳凝雪的头猛地钻出浴桶,任由沁出来的水洒了一地,眼里透出前所未有的恨意。 这一切都是因为凤夕若! 倘若没有她,自己怎么可能会遭这个罪?遭这个罪的,为什么不是凤夕若?! 赤足踏在冰冷的地面上,柳凝雪捏紧拳头,凤夕若,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娘娘,老奴有要事求见。”就在柳凝雪刚刚穿好衣裳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呼唤声。 柳凝雪身体一颤,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来人的声音,这才颔首:“进来。” 房门很快打开,一道佝偻着身体的进来,恭敬地朝柳凝雪行礼,“老奴见过娘娘……” “周嬷嬷,你怎么来了?”看到来人,柳凝雪眉头狠狠地蹙了起来,“本宫不是让你看着青楼那块吗?” “娘娘,大好事情。”周嬷嬷拉住柳凝雪的手,“老奴今日去了朝暮馆,得知馆里出了一名医女,老奴想她或许可以帮太子殿下瞧瞧。” “朝暮馆的女人?”柳凝雪脸色一变,愤愤拂袖:“朝暮馆能够有什么好女人?周嬷嬷你莫不是失心疯了不成?” “娘娘,那女子能够看各种疑难杂症,老奴心想太子殿下那症状……” “放肆!”不等周嬷嬷说完,柳凝雪脸色彻底阴沉下去。 周嬷嬷心里一惊,再也不敢多说。 柳凝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气过之后,却渐渐回过神来了。 仔细想想,周嬷嬷说的不错,青楼里的疑难杂症是什么,不就是妇人…… “你确定她能行?”深吸一口气,柳凝雪眯了眯眸子。 “可以一试。”周嬷嬷点头讨好道,“据说她还会研制壮阳补阴之物,如今都快成了朝暮馆的座上宾了,老奴今日也远远的见了她一面,看模样倒是普普通通的。” 壮阳补阴? 柳凝雪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若是如此,或许她也可以…… “那便过几日寻机会带她来见本宫。”柳凝雪点了点头,“但切记,不可让太子知晓此人来自何处。” 周嬷嬷见柳凝雪缓和了脸色,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是,这点老奴明白,只是还有一事……” 柳凝雪蹙眉:“有话就一次性说完。” 周嬷嬷咬了咬牙,“娘娘送到朝暮馆的那个小贱种,今日暴毙了。” “什么?”柳凝雪猛地站起身来,眼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怎么好端端的死了?” “老奴过去的时候,他身子都已经硬了,据青楼里的人说,是吃错了东西。”周嬷嬷回道。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觉得五雷轰顶,太子妃让她一直盯着朝暮馆那儿,怎么好端端的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一开始是不敢说的,还好今日将另一个消息带了回来。 “小贱种没了,本宫还如何控制明月那个小贱人?”柳凝雪胸口剧烈起伏,她好不容易才布下的这一步棋,居然在今日打了水漂! 而且那桂嬷嬷也不知道怎的回事,好长一段时日没有给她传信来了,前去摄政王府打探消息的人,都问不出分毫。 气得她砸了好几个杯子。 说起来,此事倒不能够怪下人无能,实在是自打那一日后,摄政王府的侍女下人护卫,里里外外都被陈桐给清理了一遍。 如今的摄政王府,可谓是固若金汤,哪里还是随随便便插人进去的地儿。 见柳凝雪生气,周嬷嬷赶紧上前安抚,“娘娘,此事倒是不难,只消把这个消息瞒着,不告诉她就行了。” “如何瞒得住?她前几日都见了那个小贱种。”柳凝雪气得捏紧了手里的茶杯。 “这……娘娘,您到底是主子,还怕被她挟制了?大不了,你就说她有功,特意将她弟弟送去念书了,届时每半个月让人写封书信给她,她必然对娘娘感恩戴德。”周嬷嬷小心翼翼地拿下柳凝雪手中的杯子,赔笑道。 听到这句话,柳凝雪才回过神来。 是啊,她定是这段时日给凤夕若那个贱人气糊涂了,居然会怕了一个丫鬟。 “你说的有道理。”柳凝雪轻轻呼了一口气,“此事,就交给你去办罢。” “娘娘放心,老奴必定尽心竭力。”周嬷嬷嘿嘿一笑。 柳凝雪:“还有,若太子三日后……罢了,待本宫通知,你再将那朝暮馆的女人带来罢。” 周嬷嬷道:“是,娘娘放心,老奴明白。” 柳凝雪道:“对了,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周嬷嬷眉头一皱:“好像一开始叫她箫箫,但不知道为何,她突然让人叫她许箫声。” 二人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太子府的护卫的声音。 “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有请。” 第42章 以后,你只会比凤夕若更幸福 “殿下,妾身求见。”太子府书房门口,柳凝雪提着一小盒点心,小心翼翼地躬身行礼。 听到外面的动静,里面的二人同时抬起头来。 百里云轩说到一半的话顿时咽了回去,“既然太子妃来了,那皇弟这就先行告辞了。” 百里青辰挑了挑眉头,“刚刚可是还有事情没有说完?” 百里云轩淡淡一笑,摇头道:“该说的都说了,要真说还有什么没有说完的,便还得跟太子皇兄说声恭喜了。” “呵呵……”听到这句话,百里青辰不禁低低一笑,眼里闪过一抹欣慰,“今日多亏了你,如今便是百里鸿渊回来,哪怕他再如何心思深沉,运筹帷幄,丢了虎符那就是没有牙齿的老虎,不足为惧。” 百里云轩愤愤:“但皇弟听说,他回来还是对皇兄那般狂妄无礼!” 百里青辰手上一顿,抬起眸子,“三弟放心,自会有百官去说。” “既然如此,那皇弟就放心了。”听到这儿百里云轩也跟着哈哈一笑,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皇弟先行告退。” 说罢,拿起一旁的斗篷,转身离开。 外面,柳凝雪没想到自己被叫过来后又半天没有动静,可这里是太子府的书房,没有百里青辰的允许,她是绝对能私自踏入的。 正想着,房门终于传来“嘎吱”一声响。 柳凝雪一喜,提起裙摆就要上前,却差点儿和里面出来的人迎面撞上。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一瞧来人,柳凝雪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让到一旁:“三,三殿下。” “见过太子妃。”百里云轩淡淡地扫了眼柳凝雪,拱了拱手。 “三殿下不必多礼。”柳凝雪连忙回礼道。 她知道百里青辰虽然表面上对这个三皇子不冷不热,但是私底下这个三皇子却时不时就会来太子府一趟。 虽然都是夜色匆匆,但是足以证明兄弟二人之间的干系更是非同一般。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总是觉得这个三皇子百里云轩看她的时候,眼神格外阴沉,宛若她是什么臭鱼臭虾。 加上皇城谁都知道这个三皇子性格暴戾乖张,她是能躲就躲,能不见就不见。 只是没想到,刚刚书房里面居然是他们…… 想到这儿,柳凝雪不由得笑道,“本宫没有打扰到三殿下和太子殿下说话罢?” 百里云轩愣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掩去眸子里的不屑,“太子妃说的哪里话,是本皇子打扰了太子皇兄和太子妃才对。” 说罢,百里云轩大步离去。 柳凝雪被他这句话回得脸色一变,要不是他是个男人,她甚至会觉得,这人是在吃醋…… 想到这儿,柳凝雪又不禁觉得离谱,最后忍不住自己都忍俊不禁,连忙收敛的神色,提了食盒进去。 柳凝雪不知道的是,在她拾阶而上时,原本该出了书房院子的百里云轩突然顿住脚步,回过身来,直勾勾的看向她的背影。 眸子里阴鸷的眼神,充满了嫌弃与厌恶,甚至还有丝丝嫉恨…… 但很快,他便转身融入了夜色里。 一开始,他还想告诉太子皇兄他在梨园遇到了袭击,自己晕了一会儿,可是正好这个女人来了打断了他的话。 但转念一想,横竖他也没有受伤,计划也已经顺利完成,他又何必让太子皇兄多操这个心? 此事,不如就他自己暗中调查一番,他就不信,一个大活人他会查不出来。 另一侧,柳凝雪提着食盒扣了扣书房的门,“殿下,妾身来了。” 百里青辰手中的狼毫一顿,微微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是雪儿啊,让你久等了,快过来罢。” 听到这句话,柳凝雪眼泪当即就出来了,几乎飞奔了过去,“殿下,殿下……” 百里青辰眸子闪了闪,却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狼毫,从善如流地拥住了柳凝雪的身体。 被百里青辰接住的那一刻,柳凝雪瞬间喜极而泣。 百里青辰脸色微微一变,但到底没有推开她,“雪儿,不哭了不哭了,这段时日,是本宫对你太严厉了。” “殿下,呜呜呜……”一听到他这么说,柳凝雪瞬间哭得更大声了,“妾身还以为殿下真的厌恶了雪儿。” “怎么会。”百里青辰拍了拍她的脊背,“前段时日,是本宫气急了,本宫与你道歉,快莫要哭了。” 柳凝雪还抽抽搭搭地难受了好一阵子,百里青辰无一不温声的哄着,若是有外人在,定会觉得夫妻二人恩爱有加,情深似海。 “那殿下,怎么会突然觉得自己错了。”柳凝雪半靠在百里青辰的怀里,抬起眸子嗔了他一眼。 天知道他这般待自己还是成亲前的那段时日。 “可不就是幡然醒悟了嘛。”百里青辰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今日听到你掉下去的消息,本宫的心都差点停止跳动。” “可那,那不是……”柳凝雪本想说,这不该是他做的陷阱嘛,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百里青辰怎么可能连自己一起算计呢? 那个陷阱分明是给凤夕若的,结果她不第一个进去,却让她先掉了下去! 该死的凤夕若! “是什么?”百里青辰唇角的笑容越发的甜蜜。 他要试试看,柳凝雪到底能想到多少,倘若超出了把控,这条命……也就差不多了。 毕竟,他不需要一个既聪明又愚蠢的女人。 这种人,最是碍事。 “没有,就是觉得殿下运筹帷幄,雪儿敬佩不已。”柳凝雪摇了摇头,将脸在百里青辰的胸口蹭了蹭。 “是嘛……”拍了拍柳凝雪的胳膊,百里青辰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既然如此,那就还是可以多留一段时日。 “是啊。”柳凝雪点头,眨了眨眼睛,“殿下,如今百里鸿渊回来了,你……” “放心,无碍。”百里青辰轻笑一声,“今日,是雪儿有功。” “真,真的?!”一听到这句话,柳凝雪顿时欢喜得从百里青辰钻将出来。 百里青辰:“雪儿难不成还不信本宫?” 柳凝雪一听,立马又将身体窝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当然不会。” 顿了一下,又忍不住轻哼一声,“只是今日那百里鸿渊待凤夕若……” 百里青辰哪里听不出柳凝雪话里的意思,当即笑道:“雪儿放心,以后你只会比凤夕若更幸福,毕竟你可是我大齐未来的皇后。” “殿下……”这话一出,柳凝雪感动得眼泪哗啦啦的直往下落。 百里青辰拍了拍她的脊背,眯了眯眸子,“说起来,雪儿有好一段时日没有回丞相府了罢?明日得空,本宫陪你回去看看岳父大人如何?正好本宫近来得了两幅墨宝,想来岳父大人会喜欢。” 柳凝雪怔了一下,接着欢喜抬头,“殿下说的是真的?” “自然。”百里青辰微微一笑。 灯火明灭时,他眸子里的神色却不见半分笑意。 “那……雪儿也有东西要送与殿下。” “哦?是什么?” “等三天后,三天后,殿下就知道了。” 第43章 留不住她,还要这双腿做什么? 摄政王府,书房。 看着坐在上方的主子,陈桐红了眼眶,六尺高的身体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撼天动地。 “属下恭迎殿下回府!” 一句话未说完,已是哽咽不已。 随着陈桐一同前来的王府下属,也一个个眼角泛着泪水,神色激动。 百里鸿渊让十六上前将人扶起,“不必多礼,这三年,你受苦了。” 陈桐摇头:“属下不苦,能够为殿下守府,是属下的荣幸。” 说完,看向百里鸿渊的膝盖,“是殿下受苦了……” “无碍。”百里鸿渊淡淡一笑,“时候到了就会好了。” 陈桐一听这话,只当百里鸿渊是安慰自己,心头更加苦涩,恨恨道:“主子,可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要让他知道是谁,他定要将那些人挫骨扬灰! 百里鸿渊嗤笑一声,唇角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却没有说话。 陈桐看到他这个模样,当即就明白,自家主子这是心里有底了。 当下强忍住内心的难受和不适,把这三年来府里的一些重要事情挑着汇报了。 十六站在百里鸿渊身侧,见陈桐说着说着就下意识地往自家主子双腿看去,接着眼里的情绪悲痛几分,声音沙哑哽咽几分,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个陈桐不是性子一直很耿直,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怎么这回,主子都说腿没什么事,他就是不信呢? 只是主子要瞒着,他哪里好多说? 只好别开眸子,跟十四一样,假装没看到。 也算是,眼不见为净。 陈桐这么一说,便是不少事情,等说道最后,已过了足足一个时辰。 百里鸿渊眯了眯眸子,“前段时日的事情,本王已经知晓,你做得很好。” 听到这句话,陈桐不由得一怔,眼睛瞪得老圆。 这件事情不是被太子和三皇子联手压下来了吗?殿下居然已经知道了? 深吸一口气,陈桐捏紧手指,咬牙切齿道:“殿下,太子和三皇子狼狈为奸,包藏祸心,尤其是太子!殿下可莫要再轻信他们两个伪君子的话!” 他可是记得,三年前太子总是跟在自家殿下跟前,一口一个皇叔叫得无比亲热。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被他们这般小人行径诓骗这么久! 听到他说道这两个人,十四和十六的眸子里也隐隐多了几分寒意。 陈桐只是觉得他们包藏祸心,却不知道这二人早就已经,甚至…… 百里鸿渊抬手让陈桐平静下来。 “殿下……” “殿下的意思是,他已经知道了,你先别急,不要打草惊蛇。”十六见陈桐这个憨憨越来越激动,忍不住开口帮自家主子当嘴替。 陈桐眼睛一亮,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属下就知道殿下运筹帷幄!” 十六嘴角一抽,心想这憨憨虽然憨,但这马屁拍的,却是比他们要不动声色的响。 雪过天晴后的春夜,春意中裹挟着料峭,窗子被吹开一个角,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屋里的烛火明明灭灭。 在阴影与光亮的交错中,百里鸿渊的表情让人看不尽然。 过了一会儿,百里鸿渊揉了揉眉心,“陈桐,时候不早了,你先行回去歇着罢。” 虽然心里不愿意离去,但陈桐看着自家主子一脸疲惫的模样,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待得房门一关,前一刻还带着几分惫色的人眸子里的神色瞬间冷冽起来,红唇微抿,仿若夜里开放的荼靡,哪里还有半分白日的温润可言。 看到这样的百里鸿渊,十六心里打了一个哆嗦之余,又不禁想到了今日回府时马车里的对话。 那啥……小面具对吧? 嗯,就自家主子这变脸,似乎也挺像的。 见陈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夜色离,十六到底没忍住,小心地问道:“主子,你这腿和咳嗽准备瞒多久?” 百里鸿渊:“时机成熟。” 十六:“……” 这说了不等于没说? 深吸一口气,十六又道,“主子这般,且不说王妃娘娘会不会发现,便是太子和陛下也定会派人前来查探治疗,主子就不怕……” 咳嗽倒是真的,如果没有及时服用药,就会如此,但也不算太严重,他相信主子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而且只要有那一位在,出不了问题。 但这腿…… “我用内力把双腿的筋脉封住了,他们看不出来。”百里鸿渊淡淡道。 “什么?”这一下,不止是十六,连下刀子都不会动的十四都望了过来。 十六急了,“主子,你怎么可以?” 这用内力封筋脉,那就是等于把那血液堵死,这要是一个不慎,哪怕是真的会废了的。 而且那位都说了,要好好的调理内息,结果主子倒好,不疏通也就罢了,还用内力去堵筋脉? “有何不可?”百里鸿渊瞥了他一眼,倒是一片云淡风轻。 要是这辈子护不住她,留不住她,还要这双腿做什么? 十六被问得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好转头看十四。 十四:“你别看我,我没办法。” 十六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也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情那是八百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那种,能告诉他们前因后果就算是很不错了。 “主……”十六不甘心,想要继续开口,却被百里鸿渊伸手打断。 百里鸿渊道:“此事,若是泄露了出去,今后这摄政王府的门,便不必进了。” 十六脸色瞬间一白,“主子,属下不敢。” “不敢就别再说。”百里鸿渊嗤笑一声。 他哪里有这个空闲陪他们在这儿哆嗦,有时间他还不如去看看他的小媳妇儿呢。 啊,不对……他现在身份是摄政王了,不用偷偷摸摸,得光明正大。 可一想到那明显对自己拒之千里的态度,百里鸿渊又觉得,要不今天晚上还是假扮一下小面具? 正想着,门外突然响起一道焦急的脚步声,“主……殿下,不好了,王妃娘娘……” 十六听出了这是十七的声音,连忙开门让她进来,“王妃怎么了?” “王妃娘娘发热了!” 第44章 若若,张嘴,吃糖 凤夕若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跳水一落陷阱,居然把自己给整风寒了,而且来得这么猛。 此刻的她,滚烫如火球,整个人仿若被人从河里捞出来的鱼,身体里面渴得要命,身体外面却黏黏糊糊,头脑更是昏昏沉沉,眼皮子都抬不起来。 她只能迷迷茫茫感觉到明月在叫她,说大夫马上就要到了。 大夫?这个时候要是许箫声在就好了,有他在,不就是一颗药丸子的事情? 该死的许箫声,可真是把她坑惨了! 昏迷前的那一刻,凤夕若想,等这次好了后,她一定要练起来,哪怕恢复不到上辈子的样子,至少不能这样被一吹风就倒。 “娘娘,娘娘别睡!”见凤夕若彻底睡过去,明月一边给凤夕若额头上擦着汗,一边呼唤,又忍不住频频回头,“柒柒怎么叫个大夫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啊。” 终于,外面有了动静。 “来了来了!”十七提着裙摆,还没有进到门口声音就传了进来。 明月喜极而泣,连忙起身要去请大夫,结果碰到乌压压一群人,为首之人一袭白衣,坐在轮椅上。 明月惊了一下,愣愣的看向百里鸿渊,心想这不是要找大夫吗?为什么把王爷给请过来了?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奴婢见过王爷。” “去看看。”百里鸿渊扫了她一眼,转头望向此刻正双腿打颤,脸色发白的大夫—— 他是被十四一路飞檐走壁“拎”回来。 当了四十几年的大夫,这请人看病的法子,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见。 但他也知道了眼前之人是谁,当即不敢耽搁,尽量让自己的腿捋直。 大夫进去后,十四也跟着动了,只是这一次他手里推着的是百里鸿渊。 见他进了里屋,明月赶忙起身,作势就要朝里面冲,结果刚一抬腿就被十七一把拉住,“你做什么?” 明月:“我进去伺候娘娘。” 十七一听这话,顿时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这个时候哪里轮得到你伺候,外面待着罢。” 她那个主子,恨不得他们都别在才好呢。 “啊?”明月不解,正要询问时,只见刚刚推着轮椅进去的十四突然出来了。 一声不吭,沉着脸的模样,让明月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十四眉头一扫,最后落在明月的身上,“殿下说,里头他一人照顾就好了。” 明月:“啊!” 她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两人一个病,一个残,王爷打算怎么照顾王妃娘娘,整一出病残夫妻双双还吗? 可饶是她心里再怎么腹诽,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出来,尤其是还有一个在一旁使劲扒拉她,让她难得有机会,赶紧回去睡个好觉的十七。 顶着巨大压力,她顽强抗争了一会儿,直到里头的大夫出来,给了一记方子,说是已经施过针了,把这些汤药喝下去,明早就能够退热。 陈桐也听到消息闻讯前来,看了下单子上面的药材,当即就说府里的库房都有。 明月一听,眼疾手快地一把抓过,自告奋勇要去熬药,跑得比兔子还快。 见方子离了手,大夫轻轻嘘了一口气,剩下的几个人这才发现这已达天命的老大夫,在这寒冷的夜里,连后背都湿透了。 老大夫被几人盯得老脸一红,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什么……你们摄政王府的碳不要钱吗?王妃娘娘屋里烧得那么暖和,害得老夫衣裳都湿透了。” 十四:“我送你回去。” 老大夫瞪大眼睛:“我不要,我自己会走!咳咳……这长夜漫漫,我走走停停,赏赏夜景也是不错。” 众人:“……” 最后还是陈桐安排府里的马车,将人送了回去。 只这一闹,秋水院里原本要离开的人,愣是一个都没动。 直到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了,明月都无法直接送进去,更别说其他的人。 众人这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转身出了院子。 得,想跟主子玩心眼子,他们就是光屁股推磨——转着圈的丢人。 屋里,百里鸿渊坐在床沿,将人用被子裹紧后,小心翼翼地半扶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这才端起方才已经放至在一旁的汤药。 “若若。”百里鸿渊轻声呼唤,极尽温柔,“醒醒,吃点药,吃点药再睡,明日就没事了。” 凤夕若哪里听得到什么,她此刻只觉得通体前所未有的难受,身体里如同有一个火球在滚来滚去,即便是昏迷着,都下意识要挣脱身上的束缚。 奈何她就像是一个被包裹着的蚕茧,任她怎么挣扎,都撼动不了分毫。 细腻微弯仿若柳叶的眉就这样蹙在了一起,唇角溢出来的声音无一不表示着眼前的人儿对这一切的抗拒。 百里鸿渊也瞬间皱了眉头。 大夫交代说,这药要是凉了,效果势必会大打折扣。 看着仍在兀自挣扎又嘟囔的人儿,百里鸿渊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既无助又无奈,“若若执意不愿用药,为夫为了你的安危,只好无礼了。” 说罢,端起碗喝下一口,俯身凑前。 唇舌相交,以哺汤药。 若是有人在此,定会发现……百里鸿渊话虽说得愧疚熨帖,但动作却丝毫不带停的,那叫一个快准狠。 一口入尽,接二连三。 直到碗里的汤药一滴不剩,方偃旗息鼓。 凤夕若虽然意识沉重,身体半昏半睡,但被这么一弄,却也不是一点儿知觉都没有,只觉得嘴里一股子苦味,让她忍不住直皱眉。 别看她上回喝避子汤喝得大气凛然,实则最不喜欢的就是这苦味。眼下这从口腔到喉咙再到胃里又苦又腥的味道,让她忍不住身子一侧,靠在百里鸿渊身上差点直接吐出来。 这要是真吐了,便是那身月白色的袍子兜底。 可百里鸿渊脸色没有丝毫不变,稳稳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修长宽大的手掌轻轻抚上那纤细的脊背,缓缓地顺着。 许是有了安抚,凤夕若突然觉得好受许多,最后竟是缓了下去。 百里鸿渊见状,便将她扶将回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往旁边一拈,一块方糖便凑近了凤夕若的唇边。 “若若,张嘴,吃糖。” 不知道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糖的诱惑太大,竟是让凤夕若迷迷糊糊半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这张脸,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似乎有什么光影在她眼前重合,引得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碰,却始终没力气抬得起来。 闭上眸子的刹那,她觉得,嘴里满是甜的味道。 可百里鸿渊望着她唇角的那抹浅淡笑意,却没有了最初的笑容。 她刚刚……透过自己看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