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逃生APP》 1. 逃生第一天 夜色高悬,诸伏景光终于回到安全屋,把背上沉重的琴盒靠在桌角,满脸疲惫。 组织里那些任务折磨的不仅仅是身体,作为卧底,每次见血都几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跳舞,浓重的厌恶和愧疚之情甚至能把一个人彻底压倒。 ……但他必须得狠下心来,至少在这段时间内。 诸伏景光这样告诫自己。 ''''善良''''在这里完全是个累赘,是必须要沾染血腥抹去的东西,如果你不能强迫自己去扮演一台无情的机器,那打入内部的任务从开始就该放弃了。 这是当初交接任务时前辈的忠告,诸伏景光一直记得,也时时刻刻这样警醒自己。 “嗡嗡!” 察觉到手机震动,他解开锁屏看了眼。 本来以为这个时候,肯定又是琴酒传来第二天要完成的任务,可打开却发现邮件和消息列表空空如也,连一个小红点都没有。 什么情况? 诸伏景光疑惑地退出界面,目光随意一扫,忽然发现了些许异常。 等等,他手机里原先有这个吗? 只见空荡荡的主屏幕上,此时莫名多出了一个奇怪的APP,名称似乎被不知名的力量屏蔽着,显示出一连串黑色的星号。 这什么?病毒软件……? 诸伏景光下意识长按卸载,可惜摁半天其他图标都抖成了筛糠,这个依旧纹丝不动,就算翻应用设置也无济于事。 ——因为它根本不在列表里。 “……难道手机真中病毒了?” 诸伏景光喃喃自语,神色有些苦恼。 这部手机是他专门用来联系组织的,换掉倒无所谓,可如果有不长眼的人盗取信息、最后导致什么情报泄露,绝对是个大麻烦。 ……干脆问问技术组的家伙好了,反正也没什么不能暴露的信息。 这样想着,诸伏景光拿起手机就准备往外走。 可过程中不知是误触还是什么的,那个诡异的APP突然自己运行了起来。 关掉!快关掉! 诸伏景光连忙摁退出,但手机就像失灵了一样完全无动于衷,加载过程中的黑色.界面一闪而过,紧接着,画面霎时亮了起来。 一行字逐渐浮现—— 「今天是我来警视厅警察学校入学报到的第一天,真期待之后的生活啊」 诸伏景光:? 等下,警视厅……警察学校? 熟悉的名词让诸伏景光心中猛然一跳,他攥紧手机,目光瞬间暗了下来,谨慎地、再次触了下屏幕。 刚刚那行字逐渐消失溶解,画面加载,熟悉的校门和樱花树出现在了诸伏景光的面前。 这个app里的画面格外精细,就连每一片抖动飘落的花瓣、缝隙中洒下来的光斑都能看到,甚至大门和校名牌匾上的纹路也清晰可见。 虽然偏二次元风格和现实略有差别,可诸伏景光确信自己不会认错,也绝对不会认错。 他的视线扫过眼熟的一草一木,几乎按耐不住口中的惊呼。 太像了……这一切简直就是照着记忆中的学校画的,完全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诸伏景光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幸好理智还在脑海中兢兢业业地诉说着不可能,否则琴酒早就上门冷笑着一枪崩掉他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安全屋桌旁的椅子上,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秉持着探查真相的态度继续点了点屏幕。 因为不清楚具体玩法,诸伏景光只能东一下西一下地戳,想看看有没有类似于使用介绍的东西。 最后也不知道按了个什么,还真有框框跳出来。 【是否加载新手教程】 【是/否】 诸伏景光果断点是,屏幕很快就黑了下来。 等再次亮起的时候,原本的校门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蹲在十字路口,不知在看蚂蚁还是在发呆的小人。 因为是偏二次元Q版风格,小人整个形象都是简化版,短手短脚,脸圆成了团子,乍看上去最标志性的只有一头乱糟糟翘着的黑发。 而当诸伏景光转换视角到他正面的时候,才发现小人的面容刻画地非常传神,金色的大眼睛委委屈屈地眯了起来,头顶上还飘着一个气泡,里面是个大哭的表情包。 这是……在伤心吗? 诸伏景光迟疑地戳了下他,很快旁边就跳出了一张非常写实的证件照,和刚刚小人相似度极高,后边还缀着一小段人物介绍。 [姓名:深名朔也(主控)] [年龄:21] [身份:警视厅警察学校准新生] [关键词:轻信、迟钝、无痛症] [评价:对任何人都不吝惜自己信任的笨蛋,大概是骗子最喜欢的对象] [阵营:未选择] [称号:暂无] [成就CG:暂无] [回溯次数:0] ……这种好骗的性格真的能活过开头吗? 诸伏景光下意识担心了一瞬,目光瞥了瞥照片上灿金色双眸的青年,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抿唇笑的模样有点熟悉,却怎么都想不出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 最后只得作罢,按了按旁边的屏幕退出界面。 而此时,Q版小人已经站了起来,不过只停在路口,没有下一步动作,反而是气泡中的表情包忽然变成了一行行文字。 【迷路了。】 【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这条路我已经走了四遍,就算从头至尾数着门牌号走,最后也跟闹鬼了一样死活走不出去。】 【这样下去绝对会迟到吧!现在才开学第一天,这么早就给老师留下坏印象的话绝对不会好过的!】 非常熟悉学校周边的诸伏景光,一眼认出这是隔着两条马路的街道,按照正常路线只要拐一个弯就能走到。 但和现实不同,至少眼下摆在他手机屏幕里的,赫然是一片稍显复杂的小型迷宫! 诸伏景光:…… 不用系统提示,诸伏景光立刻上手准备带主人公起飞。 他左戳右戳,奈何屏幕里能用的工具实在太少了,最后只能疯狂拨动路口的红绿灯吸引对方注意。 事实证明这种羊癫疯般的灯效确实有用,很快小人就看了过去,头顶上的气泡也变成了一个【!】。 诸伏景光于是继续戳灯,把正确路线上的改成绿色,其余统统换成红色。 小人【……】了一会,犹豫着开口了。 「是要我……往这边走的意思吗?」 诸伏景光闪烁了几次灯作回应。 小人挠了挠脑袋。 「虽然多少有点奇怪,不过还是先走走看吧。」 小人动了,诸伏景光顺势一点点改变路上红绿灯的颜色走迷宫,虽然这放现实中完全是把一条直走右拐就能到的路,硬生生变成绕街区两圈。 咳,反正这是游戏,游戏里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对吧。 就这样,在上帝视角的帮助下,诸伏景光最终成功带着小人穿过“迷宫”来到目的地,也即是一开始出现的警视厅警察学校大门口。 新手教程到此结束。 而画面的最后,是黑发金眸的Q版小人举着录取通知书,冲着大门震惊且茫然地喃喃了一句「竟然真的到了」 【正在加载正式版游戏……】 趁着系统LOAD,诸伏景光迅速梳理着自己一路操作得到的信息。 首先,这个APP靠触摸画面中物品对主人公和剧情产生影响。 除了不能操纵主控外,其他所有内容都可以随意拖拉缩放,还能查看人物介绍,自由度非常高。 除此之外,它还有乙女游戏经常使用的一些功能,类似于【回顾】、【好感查询】什么的……甚至还可以【读/存档】! 他一路上有试着先让主人公走到死路或者踩中陷阱再读档回去,最后发现这个功能真的很好用。 ——估计以后用到的次数也不少。 毕竟游戏里所有UI都是那种诡异又阴森的黑红风格,关键字体还刻意加粗标红,完全把青春校园演成了悬疑惊悚,光看着就有种步步危机的感觉。 虽然还不清楚这个诡异APP出现的原因……但现在看来,恐怕只有通关游戏才能弄清真相。 打定主意之后,诸伏景光的态度立刻不一样了起来,即便在旁人看过去,他只是不务正业地专注于游戏。 …… 不一会,游戏加载完成。 鲜红的START像心脏一样不断跳动,噗通、噗通,似乎在引诱屏幕前的人伸出手指。 诸伏景光强迫自己不去看它,先戳了戳右上角出现的另一个图标。 那里是一封类似于开发者给玩家的信,劈头盖脸第一句: [致我最亲爱的朋友——] “亲爱的”三个字让诸伏景光眉头一跳。 [或许你也曾想过一个问题,周围的一切究竟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现实?也许你的脑子就停在某个科学家的玻璃缸里,靠着一堆滴滴作响的仪器和营养液维持最后的生机呢!] [当然,聪明的人从不会否认自己,毕竟怀疑向来代表着某种信仰的坍塌,我们无意左右任何人的决定,只想在这里展示一个''''可能性''''的世界。] [亲爱的朋友啊,请务必相信自己的眼睛,所有你觉得荒谬、不可理喻的事情,都有可能在另一个时空中变成现实,而你所能做的就是观察、参与、干涉,这是我们给予你的权利。] [你没有拒绝的理由。] 诸伏景光:“……” 先不说其他,这个开发者都直接把APP强制运行到这份上了,就算想拒绝也没办法拒绝吧! 想到这,就连一向温和的诸伏景光神色都不住扭曲了下,心想这封信的存在,完全是把原本就诡异的事情往更复杂的方向推动。 解释没解释一句,竟然还扯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名词—— 什么“缸中之脑”、“可能性世界”、“另一个时空”、“权利”,这些东西组合起来完全让人觉得其中有大阴谋。 ……阴谋啊。 诸伏景光没忍住,手上加重了点力道,也许是被系统判定成了长按,原本的信件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逐渐焦黑消退,最后画面也重新回到了游戏开始的地方。 这次诸伏景光果断点了START。 * 正式版游戏的剧情似乎完全接洽新手教程,叫做深名朔也的小人依旧站在校门口,甚至诸伏景光点开人物档案,还能看到回溯次数旁明晃晃的数字3。 不知道为什么,他忍不住想到自己花样坑对方的场景,莫名就有些心虚,手指下意识戳戳戳,然后不小心把校名牌匾给戳了下来(游戏里的判定是扣)。 诸伏景光:…… 我们学校那块大石碑原来这么脆弱的吗? 他更加心虚地、默默地把金边重新卷了上去,然后迅速拖着屏幕重新把画面转向主人公。 却没想才一会的功夫,那边已经出现了一个新人物,黑发蓝眸的NPC小人,穿着眼熟的军装校服站在门口,乍看上去像个迎新志愿者。 「 ???:终于找到你了,深名同学,怎么这么晚?新生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深名朔也:真的非常抱歉!我刚刚迷路了!」 NPC显然被青年180度鞠躬道歉的态度吓了一跳,Q版的大眼睛眨了眨。 「……迷路?没关系的,现在到了就行,我们赶快进去吧。」 他似乎是个很温柔的人,对话的时候眉眼一直弯弯的,整个人就像套了一层圣光滤镜,正布灵布灵发着光。 ……如果不是诸伏景光看到对方头顶气泡显示内容的话,恐怕也会这样相信着。 毕竟这个家伙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 【……】 【呵,竟然连路都找不到,废物。】 【又一个来送死的,无聊,希望他能坚持过今晚。】 诸伏景光大为震撼:这是何等两面三刀的混蛋!!! 所以说主人公这么好骗的性格真的能活下去吗?搞错剧本了吧?! 这么想着,他顺手点开了新角色的档案—— 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脸。 ? ?? ??? 等会—— 诸伏景光花了半分钟去思考新角色不仅有张和自己一样的脸还巧合到也叫“诸伏景光”这件事,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隐藏的、彻头彻尾的坏蛋。 而就在他短暂神游的时间里,游戏剧情也自动地进行着,甚至又又蹦出了个新角色。 银发绿眸,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马尾,表情很冷淡,从头至尾目光都紧紧盯着主人公。 有了前车之鉴后,这次诸伏景光没着急动作。 他率先想了一圈自己认识的人,和这些特征一一对应……最终沉默着点开了档案。 [姓名:黑泽阵(琴酒)] 诸伏景光:。 很好,噩梦成真了。 所以这个诡异的游戏是巧妙结合现实后,把所有他认识的人都放进去了吗? 恶搞? 还是说……它在监视我? 这个猜测刚冒出头,诸伏景光就打了个冷噤,下意识想到开发者信中提到的“另一个时空”,面色不由得微肃,心中瞬间把这个突然出现的APP的警戒度提到了最高。 他谨慎地继续点下去,可这次剧情无论如何都没法继续下去,仔细一看,才发现屏幕正中央不知何时跳出了一个黑红色的选项框。 【答应邻居/就此报道】 诸伏景光看得一头雾水,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大概在思考过程中无意识跳了段剧情,连忙点开回顾查看,终于弄清楚了选项出来的原因。 原来琴酒在游戏里的身份是主人公的邻居,不知为何对警视厅警察学校强烈排斥,特意赶来在主人公报到前把他拦下。 而现在,主人公正在“答应和琴酒一起离开”和“跟随诸伏景光参加报到”两个选项中摇摆不定。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热血上头,诸伏景光完全忘了游戏里“自己”表里不一的情况,一秒都没迟疑,直接把和琴酒走的选项排除,毅然点了第二个框。 然后很快,一条黑红色的新弹窗跳了出来。 【已选择[黑方]阵营】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2. 逃生第二天 虽然深名朔也很迅速、或者说很果断地决定了自己的去留,但临别时的一瞥依旧让他内心打鼓。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盖了[黑方]的戳,只觉得黑泽阵那张苍白晦暗的脸总在眼前来回闪烁,连带最后那句“小心”、“等我”都染上了不甘而诡秘的意味,仿佛预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非常奇怪,深名朔也很少怀疑自己做过的决定,这次却真真切切察觉到了心脏加速跳动的迹象。 这当然不是心动过后小鹿乱撞的动静,而是更快一些的心悸反应,比起紧张,更不如说是种近乎恐惧的颤栗感。 尤其是…… 深名朔也悄悄瞥了眼身侧微笑的青年,迟疑而困惑地补完了后半句。 ——站在这个叫做诸伏景光的同学身边的时候。 实话实说,深名朔也曾经濒死过一次,那种感觉他永生难忘,就和现在极其类似,只是当时胃部的灼烧感转移到了喉咙上。 他尝试着开口,声音果然沙哑得不得了,过了好几秒才从这种奇怪的桎梏中脱离出来,折腾下来几乎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紧接着,随着灼热的散去,刚刚所有异常也瞬间消失无踪,似乎一切都只是场奇怪的幻觉。 ……真的只是幻觉吗? 深名朔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脖颈,那里还残留着迟来的、像是被人扼住脖颈般的窒息。 他觉得今天的遭遇非常奇妙。 一开始鬼打墙被红绿灯指引就算了,刚刚又久违地陷入了小时候快被饿死的梦魇,还差点把火烧到新同学身上怀疑起对方的身份…… 等下,这种奇妙的buff不会一直要延续到正式开学吧?! 深名朔也忧心忡忡地想着,完全没注意身旁青年察觉到异样,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突然听到声音,深名朔也短暂迷茫了下,但很快就偏转过头,对上了那双温柔的蓝眼睛。 蓝眼睛的主人问他:“需要带你去医务室吗?” “不,不用麻烦了,诸伏同学!” 自打成年起深名朔也就没和医院沾过边,哪怕他清楚这里不会多收费,也不想上赶着去闻消毒水味,连忙拒绝道:“我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头有点晕。” 他边说边冲诸伏景光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又有些坦然地心想,这句话可不是借口。 昨晚刚下工他就碰上了抢劫案,因为是事故体质,本身又热心肠,深名朔也收到的感谢信甚至能整齐码上三个盒子,这次也自然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协助警方来了个里外夹击。 最后等做好笔录回到家,只剩下了两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精神当然不济。 但他从来不把这些功劳挂在嘴边,两三句糊弄过去后直接双手一举,推着诸伏景光的背就往前走。 “好了好了,不是快迟到了嘛,我们赶紧走吧。” 也许是不适应和人接触,深名朔也发现,在自己指尖伸过去的刹那,诸伏景光的身体猛然僵了一下,随后才恢复成正常的放松状态。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他总觉得脊背有点冷,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是错觉吧,深名朔也想。 哈哈哈,这里毕竟是警校,警校又怎么可能会有恶鬼这种存在呢! 游戏外,诸伏景光默默看了眼“自己”头顶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气泡, 【好弱小。】 【哼,我收回前言,这家伙绝对活不了一个晚上。】 【刚刚表情有点奇怪,是察觉到我的杀意了吗?】 【好想出手……都怪这该死的校规!】 诸伏景光:…… 醒醒啊深名!怎么没有恶鬼?恶鬼就在你身边啊!就那个那个,你旁边那个叫做诸伏景光的大坏蛋! 等等,这句话由他来说实在太奇怪了吧。 诸伏景光抹了把脸,看着那边暂时“和睦相处”的两个小人,重新冷静下来扒拉出【回顾】菜单,顺带点开了深名朔也的人物面板。 刷—— 弹框立刻跳出,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字中,红色的[回溯次数:9]标注显得格外突兀, 因为读过档,除了诸伏景光外没人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自然也没人知道,主人公深名朔也其实经历了六次死亡。 自打加入黑方阵营的提示出来后,心知剧情不对的诸伏景光迅速存了个档,一点点触碰移动场景,想强制让深名朔也离开学校。 可黑景实在太敏锐了。 诸伏景光甚至怀疑,这个家伙随时随地保持着最高程度的警惕,但凡一点动静都会让他摸出藏匿在身体各处的武器。 比如匕首、钢针、铁丝、未知药片(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甚至是皮鞭…… 这个原本站在旁边微笑的青年,无论哪次都会在诸伏景光有所操作时,鬼魅般出现在主人公身侧。 然后,一击毙命。 【恭喜触发Bad End——[徒劳的挣扎]】 【CG及相关成就已收录,可随时在图鉴中查看】 看到系统提示,诸伏景光戳中屏幕上新出现的图标,果不其然在一片灰锁中看到了缀着红点的缩略图。 他点开、放大,很快就认了出来、这是最后一次,深名朔也被割喉死亡的场景。 ——也许是Bad End的缘故,整个画面风格相当阴郁。 黑发金眸青年捂着脖颈倒在血泊里,因为窒息面色涨红,脸上却带着未尽的迷茫,似乎到最后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至于罪魁祸首,罪魁祸首就站在他旁边,黑色皮鞋毫不留情、直接踩在对方的肚子上,低头漫不经心擦拭着刀刃,脸上仍旧带着恒古不变的温柔笑意。 【滴——检测到玩家多次触发开局杀剧情,当前称号已更新】 【*获得称号:茧中幼虫】 【后台角色印象已更新】 【*诸伏景光——不自量力】 诸伏景光:……你们真的不用反复去强调这个名字的。 他开始胃痛了,怀着相当复杂的心情退出了图鉴。 当然,这次诸伏景光长记性地没再尝试第七次,只安安分分读档回去,而后什么都不动、任由剧情发展下去。 ……却没想就算不逃跑,按照游戏里黑景的内心活动来看,他依旧对主角杀意满满。 这是什么地狱开局! 诸伏景光手指一推,暂时划走界面整理思绪,顺带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这才发现距离自己刚开始玩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按照这种流速推算的话……时间比例大概6:1左右,基本睡一觉游戏里才过一个钟头。 这样也好。 不然他真觉得在那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游戏小人能随时随地被自己“置于死地”。 一想到这诸伏景光就有点头疼,所幸他还记得任务的事,没忘点开消息列表看一眼,而这次,终于收到了琴酒的新指令。 他点开。 [上午十点,13号废弃仓库,你和波本。 ——GIN] 竟然是和波本一起吗…… 诸伏景光下意识松了口气,第一次对任务生出几分期待来。 他和zero从小就认识,也是警校时期的同窗,只可惜碍于组织无孔不入的监控手段,他们接到命令卧底后一直没机会单独相处,顶多也就在拿到代号的时候匆匆碰过一面,之后再无后续。 诸伏景光清楚这是种保护手段,可以避免一方暴露后另一方受到牵连,但精神紧绷的时间一多,他也想有个地方能放心地、随心所欲地交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着一群手染血腥的混蛋虚与委蛇。 想到这,他竟然诡异地跟那款APP里的主角共情了起来,于是看了眼时间,准备再翻翻阵营确定后多出来的内容就关灯休息。 结果这一翻下去不得了。 当诸伏景光划过主屏幕、找到那款黑红色的APP之后,他愕然发现图标底下,那原先缀着一排星号的位置,此刻竟浮现出了几个弯弯曲曲的黑体小字。 【逃离学校】 哦豁。 这四个字让诸伏景光多少有了点猜测,于是在他点进主界面、看到新出来的主线任务时毫无惊讶感,只觉得这个系统对主人公的描述多少有些“恶意满满”。 【被骗到身无分文的打工皇帝深名朔也,终于在熟人的建议下报考了警察学校,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进来的,其实是与理想截然相反的黑方大本营。】 【触发主线任务:帮助他逃离这个诡异的学校吧!】 【当前任务进度:0%】 【任务奖励:???】 【失败惩罚:剥夺回溯资格】 【温馨提示:1.请不要试图移动清醒状态下的主控;2.主控必须且仅能自己发现学校真相;3.任务进行过程中请及时注意关键角色好感度,以防有[哔——]、[哔——]和[哔——]等情况发生】 诸伏景光:……?为什么有屏蔽词? 【滴——检测到玩家已成年,自动关闭拉灯模式,请大胆地、自由地探♂索下去哦~】 诸伏景光:??? 等等、你给我说清楚!会发生什么情况??? 3. 逃生第三天 很显然,新社会好青年诸伏景光并不清楚“黑化”、“崩坏”和“小.黑.屋”几个词的深层含义。 可游戏中明晃晃、毫不遮掩提到了成年模式——如果这样都看不懂暗示的话,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真该去医院看看脑子了。 不过他面皮薄,刚反应过来就慌张关掉了消息界面,狠狠蹙眉,如临大敌地盯着游戏右上角新蹦出的“18+”图标,心中思绪翻腾,甚至涌起一股想当初把自己回炉重造的冲动。 万幸的是,诸伏景光很快又想到了一件事。 学校里的人隶属于黑方阵营,大概率各个都是冷漠无情的混蛋—— 所以应该、可能、大概……不会那么轻易就达到开启特殊剧情的阙值吧? * 因为是差点迟到的新生,等深名朔也走进大礼堂,座位几乎已经坐满了,只剩下最后排几个零星的空档,还都是在正中间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尽量小心地从侧边穿过去。 “抱歉抱歉——” 由于间距太小,深名朔也差点踢到人,赶紧冲旁边歉意地笑了一下。 只可惜对方的火气很大,眼神依旧冷冷地瞪了过来,配合着脸上的淤青和OK绷,更显得有些不好惹。 深名朔也倒不怕他,但他正好坐这个同学右边,也不想典礼全程一直沐浴在堪比空调的冷气里,于是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海绵宝宝创可贴递过去,主动示了个好。 对方很快回了个“?”的眼神。 “你脸上的伤口渗血了,换一张吧,就算拿着备用也行。”深名朔也指了指他的脸,“感觉很严重的样子。” 他本来只想客气客气,等看到青年正脸时却真心实意地担心了起来。 毕竟眼前这道划痕似的伤口完全没被处理过,包扎也只是草草了事,就连粘性部位都贴歪了,看上去颇为可怜。 “这算什么,”旁边青年毫不在意地嘁了一声,懒散地伸了下腰,双手枕在脑后,压住了自己翘起来的黑色卷发,“只要前面那家伙伤得更严重就行了。” “前面的家伙……?” “哦,喏,就是马上要上台的那家伙,我们的新生代表,那个叫降谷零的金毛。” 深名朔也看过去,精准地在第一排找到了那颗金色脑袋。 说实话,有点眼……不,准确来说是耳熟。 刚刚在来的路上,他曾听诸伏景光讲过典礼的大致情况,据说这次新生中有一位全科A、近乎满分入校的天才,名字似乎就叫……降谷零? 所以听他旁边这位同学的意思,他的伤口都是这位新生第一造成的吗? “喂,我说过了吧,是那家伙伤得更重。” 青年似乎有些不爽,重重咬着字音:“别看他现在人模人样的,真打的时候阴招还不少,不过要比拳头还没人能赢得了我。” 说到最后,他甚至愉悦地扬了扬下巴。 深名朔也:“……” 这没什么好骄傲的吧! 虽然还没见到那位年级第一,但深名朔也想想都能猜到当时的场景。 就这位同学的态度而言,开口绝对是火上浇油,也难怪对方没忍住在他脸上留下那么一道光荣的功勋。 可惜旁边卷毛同学并不清楚深名朔也心里的想法,一聊起这事心情就不错,甚至还顺手接过了深名朔也给的创可贴。 但他没用,只囫囵塞进了口袋,随后伸出拇指抹去脸颊上的血,毫不在意地用舌尖舔掉。 深名朔也:好不卫生! 他努力按捺住自己出口纠正的想法,瞬间忧心忡忡地想到了好多种感染病菌的情况,就连唇角笑容都僵了下不少。 而那位卷毛显而易见误解了,冷哼一声道:“怎么,你怕了?” 我的确害怕,因为你吞下了成千上万个细菌。 深名朔也当然不可能这么说,于是摇了摇头认真回了句“不怕”,就是不知道对方最后有没有信。 * 虽然不是第一次参加新生典礼,可这回显然不同,深名朔也早发现礼堂里从头至尾都非常安静,一点没有新入学的喧闹感,不管台上站没站人,大家都默契保持着高品质的沉默。 不愧是守礼的警校生,深名朔也想。 就刚刚他说话的时候,还有不少人闻声回头,只是他们满眼的暴躁和不耐,在看到深名朔也旁边人后迅速褪了回去,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收回了打量的视线,丝毫不敢再犯。 ……看来这个卷毛同学名声不小,说不定还很厉害。 经过刚刚的接触,深名朔也一直把对方往《不良少年改邪归正,发奋图强勇考警校证明自我》的套路去想,现在看来,也许是他以貌取人了。 …… 凌晨4点,诸伏景光准时睁开眼睛,在“铃铃铃”的声音中打开床头的灯光,伸手去旁边摸手机。 由于担心小人命丧于危机四伏的新生典礼,他特意算着时间定了闹钟。 现在想来,自己对这个游戏简直认真过了头。 诸伏景光苦笑着想。 他这边刚洗漱完,点开正好瞥见Q版小人气泡里的话,心中登时升起不详的预感,往旁边一划,果不其然看到了个非常眼熟的Q版卷毛。 ……难道! 他迅速点开【回顾】翻漏掉的剧情。 有一说一,松田和zero在校门口打的那场架,诸伏景光如今回忆起来多少还有点印象。 但看这个卷毛小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件事情估计也被游戏恶意满满地扭曲了过来,况且直觉还告诉他,自己的这两位故友大概面目全非了。 诸伏景光点开卷毛小人的介绍面板—— [姓名:松田阵平(廿二)] [年龄:22] [身份:准新生,曾为父亲报仇连续截杀22名警察] [评价:职业拳击手,头脑灵活却总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将降谷零视为自己永远的对手,三天一小伤五天一大伤,对感兴趣的东西异常执着……所以亲爱的,你最好不要被他盯上哦。] [阵营:黑方] [当前好感度:-1] 诸伏景光:…… 很好,现在连最后一丝可能性也破灭了,这家伙妥妥黑方设定,又是一枚危险的定时炸弹。 不仅如此,他还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如果只有扭曲版黑景还好,现在既然连黑松都出来了,后面说不定还有黑萩黑透等等一系列反派,再加上警校报道后提示的黑方阵营…… 诸伏景光表情一下变得一言难尽起来,心想。 ——这个学校的学生,该不会都是他朋友们的黑化版本吧! 不知道是不是警察学校的传统,新生代表上台之前,深名朔也和其他同学一样被分配到了一个白色的电子圆环。 他看旁边松田阵平扣在了手腕上,也掰开磁体往手上一放,那原本泛着白光的圆环立刻变成了浅淡的绿色。 “你怎么是这个颜色?”松田阵平凑过来啧了一声,然后在深名朔也迷茫的视线中晃了晃自己的手环,上面赫然是像血液一样殷红的色彩。 深名朔也有些不明所以:“这两个颜色有什么含义吗?” “当然有,你不知道吗?” 对话框一冒出来,察觉不对的诸伏景光立刻划拉屏幕,点了点小人手腕上亮晶晶的圆环。 很快一条介绍跳了出来。 【神秘的手环:用于记录学校每位学生开学时的“战绩”,并按照颜色进行区分,红色越深表明数量越多。至于绿色……没见过,大概可能也许“战绩”为0?】 诸伏景光:…… 他大概猜到这个战绩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说这个学校的所有家伙,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人对吧! 作为万红丛中唯一一点绿,深名朔也受到了这辈子人数最多的注目礼,每个人眼中都带着如出一辙的诧异,活像他是什么动物园里的珍惜物种。 这让深名朔也多少有些背脊发麻。 所幸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太久,很快,第一排的那颗金脑袋就动了一下,站起身顺着舞台侧边一步一步往上走。 而那些原本看着深名朔也的同学们,也跟转过了视线。 见状,他稍稍松了口气。 “哼,好好珍惜吧,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站在那个位置上了,下次我绝对会把他踹下来!” 旁边松田阵平同样注意到前面的情况,再次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很显然是真的看降谷零不顺眼,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过那位优秀的年级第一的确伤得更重些,之前背对着还没发现,等站到台上,深名朔也才看到对方被吊起来的左臂,以及脸上大大小小的瘀伤。 但即便如此,降谷零的神色依旧淡定,全程脱稿顺畅地说着台词。 下面坐着的同学也很镇静,看到满身是伤的新生代表连一点惊讶都没表示,只正襟危坐地、用黑黝黝的目光紧紧盯着对方。 深名朔也立刻回过神,也认真地、仔细地听着他的发言。 “……我们走上的是一条堆满尸骨的路。” 新生代表的吐字相当清晰。 “倒下的或许是敌人、又或许下一秒就是自己,但我相信每个人来这都有自己坚定不移的目标。而你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去完成它,并斩尽路上一切碍眼的东西。” 发言快到尾声的时候,金发紫眸的青年微微弯下腰,用完好的右手捏住定在台面上的话筒,唇角扯出一抹肆狂的笑,声音中充满着振奋人心的力量。 “——让我们,成为这个世界的秩序吧!” 此话一出,台下霎时沸腾了,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跟随降谷零的话语高举双手欢呼,用深深浅浅的手环组成了一片片晃动的红海。 深名朔也担心自己伸手破坏这种和谐的氛围,于是跟旁边单纯不想应和降谷零的家伙一样,稳稳当当地坐在座位上。 不过,“原来新生典礼都这么……激动的吗?” 他觉得自己打开了新大陆的大门。 虽然成为世界秩序什么的听上去真的很中二,还是那种只有动漫反派Boss才会有的台词。 哈哈,降谷同学大概是为了效果才故意说错的吧,实际应该是守护世界秩序什么的……? 正想着,深名朔也忽然感觉肩上一重,侧头才发现旁边顶着黑色卷毛的家伙不知何时揽住了他。 他有点奇怪:“怎么了,松田同学?” 这家伙不是在用全身的肌肉抗拒降谷零的影响吗? “……你给我听清楚了。” 松田阵平答非所问,忽然压低声音开口,捏在深名朔也肩头的五指微微收紧,“我的目标可不是什么小喽啰,而是警视厅的老大警视总监……等着看吧,总有一天我会把他彻底干掉!” 深名朔也:“……” 他哇哦一声:“那还真是伟大的理想呢,加油。” 所以你这不是很认真在听刚刚的发言吗!用得着做出一副我毫无兴趣的模样吗? 不过,光看外表的话…… 深名朔也想,至少他完全看不出来这家伙想当警视总监。 啊,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游戏外,诸伏景光扫过主角小人头顶的气泡,沉默半晌毅然地关上了手机。 没救了。 这个主人公没救了。 竟然连这么明显的破绽竟然都没察觉出异样,松田阵平哪里是想当警视总监…… 给我醒醒!这个混蛋一点没说错,他就是真真切切地想把对方干.掉.啊! 4. 逃生第四天 现实中,松田阵平的确因为自己父亲被误抓的事情,对警察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厌恶。 可这种并不出格的反感,在游戏中却被生生扭曲成了杀意,直接让那时正值高中的松田阵平背上了“杀人犯”的罪名。 ……当然,至少从现在看,这个执拗的要跟降谷零一较高下的卷毛,倒是嚣张得一点没有身为逃犯的自觉。 “喂你这家伙,等等,走得怎么这么快……!” 新生典礼结束,特意去演讲台逛了一圈的松田阵平,扭头就发现一直跟在旁边的家伙不见了,眼神立刻沉了下来。 索性周围的新生知晓他的威名,基本都绕道而行,那道独树一帜的绿色荧光又非常瞩目,不多时,松田阵平就重新抓回了这个从身边“逃跑”的小不点。 虽然小不点本人对“逃跑”二字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松田同学,你真的误会了!” 被紧紧攥住手腕的深名朔也满脸无奈,比划着手脚解释着第四遍,“我只是看那边有纪念品的摊子想去逛逛……而且刚刚你走的明明更快吧,一看到降谷同学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 “哈?我看到那家伙,激动?!”松田阵平下意识被最后一句话吸引了全部注意,恶狠狠否认道,“这不可能!” “这当然有可能——” “我还录了视频呢,松田同学想看吗?” 深名朔也边说边做出要掏手机的动作,果不其然看到了面前青年跳脚阻止的样子,于是愉快地在心里喊了句“nice”,又装模作样把根本没内容的手机塞回去。 哼哼,心虚了吧。 深名朔也得意地想,自己也算是小小报复一下,毕竟松田阵平刚刚攥人实在太用劲了。 也不知这家伙哪来的力气,他偷偷捋起袖管看过,手腕处的皮肤才一小会功夫就青了大片,边缘也一圈红,明显的不得了。 因为感觉不到疼痛,深名朔也一直都很注意,免得又跟以前一样被发现当成异类。 他认真评判着现在的情况,然后觉得自己恐怕得临场发挥一下奥斯卡演技了。 这样想着,深名朔也缓缓吐出一口气,熟练酝酿好情绪,准备进入状态。 只可惜刚红了眼圈就被松田阵平揪住领子,近距离感受了一下什么叫恶魔的吐息。 “你刚刚说纪念品,这附近难道有卖什么纪念品的吗?” 先前深名朔也毫无感情的“吹捧”被当了真,一脸恶相的松田阵平显然把对方当成了同仇敌忾的队友,仗着自己长手长脚,轻而易举地拎着小不点到处走。 深名朔也脚不沾地,只能无奈地挥舞双臂指路。 “往左往左,对,然后再向前。刚刚松田同学你来得太快啦,我还没有完全看清楚呢……诶诶停!就是那里、那里!有很多同学围着的地方。” “所以你想说是我的错吗?” 松田阵平眉头一跳,先是阴沉沉在深名朔也耳边来了一句,随后才抬头看过去,看向那个所谓的纪念品摊位。 正如深名朔也所说,那边围了非常多的人,甚至还在叽叽喳喳激烈争吵着什么,偶尔蹦出来“我的”、“别抢”之类的字眼,看上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可松田阵平深知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正常校园伪装底下深藏着怎样一副地狱景象,打从一开始就对“纪念品”这个可能性嗤之以鼻。 试问,一群穷凶极恶的罪犯预备役,又怎么可能会无聊到去抢那种毫无意义的东西呢? 况且按照新生手册的内容,唯一能让他们、让这群新生兴奋的,果然还是—— “喂你这家伙……在干什么?!” “找死吗!” “竟然直接填在最上面一栏,新来的,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纪念品”摊出现了混乱。 站在不远处的松田阵平和深名朔也都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看着一个身材高大,叼着牙签的青年、或者说男人绷着脸,稳稳抓住了学长打过来的手,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着。 对着眼前的人、也是对着所有人。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这正是我想要的,只要能变强,我从不拒绝任何挑战。” “好酷啊!” 围观的深名朔也完全忘了自己被提着的事情,忍不住发出感叹,咳咳两下压低声音模仿道:“''''我,从不拒绝任何挑战''''——什么时候我也能有底气地说出这句话呢……” “等你有命能活下来再说吧,”松田阵平毫不留情地泼着冷水,“要是你像这家伙一样开始就吸引所有仇恨,估计第二天连骨头都剩不了。” 话虽如此,他的眼底却泛着隐隐的兴奋,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看向那边“口出狂言”家伙的眼神,像极了一头盯紧猎物的恶犬。 要是这时诸伏景光在的话就会发现,此时此刻松田阵平头顶飘着的全是【杀了他】【杀了他】这种红到发黑的、饥渴难耐的心理活动。 ——而且刚刚的摊位也不是什么“纪念品”兜售处,而是一个学校从古至今雷打不变的传统,或者说……欢迎仪式? 【三日暗杀名单:仅限新生,只要在名单表上填写自己名字,晚上就会收到学长学姐格外热烈的“欢迎”,存活难度按照排名自下而上依次递增、奖励递增。如果把名字写在首位上的新生三天之后依旧存活,他将获得特权(加粗)】 深名朔也并不知道自己躲过了怎样一场灾殃,此时他满脑子都是松田阵平刚刚那句“有命活下来再说吧”,苦着脸想之后的训练强度肯定很大。 于是叹了口气,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胳膊。 “差不多了松田同学,你把我放下来吧,别浪费无谓的体力。” 这句话完全出于好心。 可深名朔也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担忧神色,这被松田阵平看在眼里,完完全全就是对他实力的不信任了。 这能忍? 松田阵平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暴脾气,真心觉得挺难的。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用手狠狠揉了揉青年的黑色软发,“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可千万别第一晚就爬不起来了。” “当然不会了——” 深名朔也捂着脑袋,不满地反驳着,“别看我这样,我还是挺抗揍的,而且忍耐力超强!真的真的!” 还记得小时候,他实在饿得发疯就会去跟野狗抢东西吃。 那个时候多艰难啊,头晕眼花还得对付凶猛饥饿的流浪犬,最后打不过,只能拼命蜷缩身体护食,他啃吃的狗咬他。 就这深名朔也都能全程保持镇定,更何况现在小小的体训。 “倒是松田同学,可千万不要被一点小事绊住手脚啦。” 短暂的回忆一闪而过,深名朔也回过神,意有所指地点了点松田阵平脸上的OK绷,抬起头朝他眨了眨眼睛:“既然都来这里了,那就一直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吧——” “比降谷同学先一步达成的话,某方面来说不就是完胜了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青年下意识笑了起来。 对,他似乎很喜欢笑,这会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灿金色的眸底亮晶晶的,比阳光还要耀眼几分,至少看上去是真心想为两人的斗争摇旗呐喊。 没来由的,松田阵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很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他甚至以为自己疯了。 因为在那种刺眼的、带着可笑善意和鼓励的注视下,他竟然真的生出了一种“完全不用担心,绝对能做到”的感觉。 ……好极了、好极了。 请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魔法?巫术?还是什么所谓的心理暗示? 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松田阵平表情蓦地一僵。 他听见了自己嘲弄的声音。 ——“如果''''鼓励''''也算招数的话,那这还真是个仁慈的蠢货。” ——“闭嘴。” 松田阵平抽动了一下手指,第一次正眼看向对面的青年。 从他柔软的黑发到那双鎏金般灿烂的眸子,再到鼻梁、唇瓣、下颔、喉结、随后逐渐往下、没入衣领…… 而自始至终,这个叫做深名朔也的家伙都没有露出不忿的表情,他似乎对自己毫不设防—— 当然松田阵平觉得大概率是伪装,来这地方的能有几个是单纯的? 但至少、从表面上来看,这个家伙确实蠢得过分了,顶着一脸礼貌而疑惑的表情往前探身,甚至朝他露出自己脆弱纤细的脖颈。 这可是大忌。 熟悉的嗤笑再次在脑海中响起,松田阵平迅速回神,视线划过青年身上细胳膊细腿,很快反应过来一件事。 不对,比起自己,明明是对方更需要“鼓励”才对,怎么到最后被说教的反而是他了? “……如果明天还能见着面,我再好好跟你算算今天胆敢.指.点.我的事情。” 在一阵漫长的、奇怪的沉默过后,深名朔也打出一个问号,刚准备开口询问,脑袋却忽然整个被对方压了下去。 因为低着头,他什么都看不到,只听见有些低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那声音仿佛在克制压抑着什么,而后又因为不明原因变成了恶狠狠的切齿,一字一句非常清晰。 “千万别死太早了,小不点。” 5. 逃生第五天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诸伏景光特意赶早出发去接头地点,却没想也有个人怀揣了同样的想法,等推开仓库门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等着了。 会是谁? 他眼神警惕地扫过去,对方也明显冷漠地回转过视线,最后一蓝一紫两双眼睛对上,同时愣了一下。 “……苏格兰。” 两人显然都没想过会这么快遇上,安室透下意识抽回已经摸向腰侧枪柄的手,脸上却反应极快的、依旧用冷漠掩饰着一闪而过的异样,“你来了。” 诸伏景光无话可说,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看了眼站位,权衡片刻走到离对方五六米的另一侧,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同时把手里拉出大半的匕首重新塞了回去。 一时间,气氛稍显尴尬。 因为担心琴酒留了什么监视手段,这两个熟到能手拉手翘课摸鱼看烟花的同期,此时此刻根本不敢搭话,纷纷低下头,拼命用专业和冷静维持自己如今的人设。 安室透给自己的定位,关键词里显然有“目中无人”、“我行我素”几个大字,于是靠在墙边闭上了眼睛,完全一副不屑于搭理的模样。 诸伏景光也找了个地方休息。 因为“谨慎”,他的右手肘自始至终都抵着腰侧藏着的木仓,另一只手却在估算好时间后,非常诚实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轻车熟路点开黑红色的标识。 假寐中,实际上默默观察好友的安室透:??? 等等?hiro你在干什么啊hiro??? ——hiro当然在玩游戏。 不过喜闻乐见的,刚登上去他就发现主人又死啦,这次是被人压在墙面上,生生掐断脖颈,在痛苦的窒息感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罪魁祸首,就是目前几步开外、和自己重逢没几分钟、还没来得及叙旧的好友。 诸伏景光:……这合理吗? 心情突然复杂.jpg 他克制住自己抬头的冲动,为了搞清状况,迅速略过屏幕上定格的cg,忽视掉后台跳出的提示和红点,毫不犹豫选中了回顾按钮。 * Bad End起因于深名朔也的又一次迷路。 这大概是游戏的恶趣味设定,明明目的地就在拐角,他却连环碰壁、完全迷失在了樱花林里,怎么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这段时间诸伏景光在赶路,自然没法化身神奇的“指路人”帮忙,所以小人只能一遍又一遍打转,然后一次又一次回到原地。 最后他大概也丧气了,和新手教程里一样蹲了下来,在树下蜷成一团,头顶上也冒出了熟悉的哭泣泡泡。 ——降谷零就是在这个时候登场的。 大概是要上台发言的关系,青年的校服衬衫熨烫得整整齐齐,一丝褶皱都没有,胸前也比其他人多了不少徽章和金链,随着走路的动作摇摇摆摆。 但很奇怪,带着这么多累赘的东西,对方却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整个人噤声敛息着,就连脚步声都微乎其微。 要不是深名朔也正好看到,恐怕都发现不了有个大活人。 不过他完全没多想。 “是降谷同学!” 已经被“困”很久的深名朔也露出一副看到救星的表情,从地上蹦了起来,“这里、这里!” 金发紫眸的青年显然早注意到了他,老远目光就扫了过来,可神情却丝毫未变,甚至连行进的方向都没动弹,完全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纵使再迟钝,深名朔也这会也从对方的视而不见中,感受到了“不欢迎”的意味。 他霎时停下脚步,心中因为对方莫名的“敌意”茫然无措起来,也没再继续向前,只站在原地,犹犹豫豫地看着几步外即将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青年,“搭话”、“不搭话”两种想法在心中天人交战。 但深名朔也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从来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麻烦,最终理智略占据上风,遏制住了他试图开口的动作。 在对方走了好一段路后,他才默默地、悄悄地跟在后面。 …… 警惕性极强的降谷零,当然知道自己身后多了条小尾巴。 他微微蹙眉,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刚刚随意一瞥的面容,过了很久才艰难在拐角找到了相应信息。 这好像……是之前跟在松田阵平旁边的人? 实话实说,降谷零对松田阵平的观感差到极致。 就像对方不理解自己价值至上的理念一样,他也极其讨厌那家伙频繁挑衅的架势。 在降谷零看来,这种无意义的内斗完全没有必要,既然共处于一个训练营,就应该同样朝“努力提升为组织做贡献”的方向努力。 至于……拳头? 降谷零漫不经心地想。 松田阵平当然可以使用他的拳头,可这种武力应该对准的是那些训练营底层、只会浪费资源的垃圾,而不是自己。 这里需要鞭策、需要清理、也需要改.革—— 自打进来的第一天起,降谷零就做好了为组织奉献一切的准备,他将自己的头脑和思想完全奉献,于这片黑暗之地紧密相连,尽心尽力想要大展拳脚,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伊甸。 却没想到第一天就被叫松田阵平的混蛋缠上,然后光荣负伤。 想到这,降谷零的脸色立刻凝结了几分,对身后小尾巴的印象也陡然跌落了下来。 这是迁怒,他清楚地知道这是迁怒,可这又怎么样,降谷零完全不在乎,他甚至回想起了更多。 他想到自己上台前对方定在伤口上的嘲讽视线、想到了宣扬思想时对方的无动于衷、想到了他和松田阵平的窃窃私语…… 那片晃动的红海、本该属于全心他的热潮,刺目地缺失了一角。 于是降谷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 深名朔也努力跟着年级第一的步伐,可这家伙走得实在太快了,还跟幽灵一样完全没声,他本身就在遮遮掩掩地走,难度简直是地狱级! 不过所幸的是,路程并不长。 看着周围终于产生变化的景色,深名朔也松了口气,掏出完全没起上用场的地图,估算了一下,准备再过一个岔口就跟对方分道扬镳。 可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自己跟着的青年忽然顿住,看上去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深名朔也疑惑了片刻,随后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不对!降谷同学转身了,而且看方向来的是自己藏身的地方! 他暴露了! 心虚的情感顿时涌入脑海,深名朔也下意识想找地方躲避,但目光扫视一圈,旁边只有一个空洞生锈的铁桶和报废汽车,完全不像能藏人的样子。 ……除非他现在能开着这辆没了发动机和右轮的车子逃出生天。 经历过早上的红绿灯事件,深名朔也的脑回路明显玄幻了不止一个档次,他渴望奇迹发生,但现实却赤.裸.裸告诉他,再奇迹的想法也无法阻挡降谷零走过来的事实。 于是他权衡片刻,决定乖乖站出来认错。 “降谷同学。” 深名朔也小心从墙后面探出一个脑袋,然后才是全身,他脸上带着笑,那是种混杂着歉意和讨好的柔软神情,却坚定到丝毫不畏惧降谷零冷漠而审视的目光。 “真的非常抱歉!刚刚怕迷路才偷偷跟过来的,我叫深名朔也,今天刚报道的新生……” 话还没说完,深名朔也察觉到对方目光从他的脸蓦地转向了手腕,他低头看去,发现降谷零盯着的是那条往外发着绿光的手环。 这是个带着暗扣的触摸式手环,本来已经灭了灯,大概是刚才碰到哪了吧,突然就亮了起来。 不过……这有什么问题吗? 深名朔也敏锐注意到了降谷零的神色变化。 这个像机器一样缜密的青年此刻露出了难得的意外神色,而后抬头看过来,漂亮的紫灰色眸子微微眯起。 下一秒,他就被对方扼着脖子抵在了墙面上。 “降、降谷同学……?”深名朔也小小惊呼一声,“发生什么……!” “竟然是你——”降谷零却没理,他手上稍稍用力,面前的家伙立刻噤声、被迫地抬起下颔,露出自己染上绯红的颈侧。 挣扎毫无用处,因为降谷零技巧性禁锢了他的身体,又用空着的手搜遍了全身,却半个刀片都没发现。 这点让对方非常困惑。 “入学之前,负责人告诉过我,每届新生中都会有个特别的存在。” “他们统一带着绿色手环,毕业之后基本都成为了组织里的王牌,也是全校中唯一可以无视规定,豁出性命去挑战的存在。” 可降谷零盯着轻而易举被拿捏的深名朔也,第一次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这家伙哪里有半点强者的感觉? 甚至到现在连怨恨、愤怒的眼神都露不出来,涨红的脸上神色依旧茫然、疑惑,又任凭摆弄,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 他对死亡毫无畏惧……这恐怕是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了。 降谷零顿时丧失了兴趣。 他厌倦了,自然也不屑继续交流下去,于是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他低头看着那双湿润的、已经开始混沌的金眸,在最后一刻、在青年呼吸即将停止的那一秒,凑到对方耳边冷漠地宣示道, “不过如此。” 看完剧情的诸伏景光:??? 不是,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哪有人刚碰面就把别人脖子掐断的……降谷零你是变态吗?!! 6. 逃生第六天 诸伏景光没忍住,抬头幽幽看了不远处的好友一眼。 理智告诉他,自己不应该因为虚构的游戏对现实认知产生影响…… 可刚刚刷完回顾内容后,此时此刻他只想把那个叫做降谷零的人间之屑,狠狠按在脚下摩擦。 诸伏景光戳了戳屏幕。 画面中的CG立刻消融殆尽,化成小红点飞进了图标里,然后热情地把底下错过的提示顶了上来。 【恭喜触发Bad End——[无妄之灾]】 【CG及相关成就已收录,可随时在图鉴中查看】 【后台角色印象已更新】 【诸伏景光——不自量力】 【*降谷零——毫无价值】 显然,系统是懂煽风点火的。 诸伏景光本来就摩拳擦掌,现在更是迫不及待。 他理智地忽略掉第一排的名字,盯着屏幕里那张与自己好友肖似的面容,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起来。 他按下了读档键。 * 琴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两个即将变成搭档的家伙。 但肉眼可见的是,这两人完全没相互接触意思,都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一直到他来才停下动作,站直看向门口。 波本还好说,反正从刚加入起就是个刺头,不开口挑衅已经很好了,琴酒也没指望对方能主动进行交流。 不过,苏格兰这家伙—— 琴酒冷冷地眯起眼睛,皮质的鞋底踩在地面上发出叩、叩、叩的声响,他右手握着漆黑的木仓,冷冽的烟草味道扑面而来,瞬间包围了诸伏景光的周身,居高临下地挡住了所有光亮。 “你刚刚在做什么,苏格兰?” 进门的时候,即便对方动作再快,琴酒还是发现了这家伙收手机的小动作。 ……怎么,想传递情报吗? 生性多疑的琴酒向来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唇边立刻扯出冷笑:“手机给我。” “我们的这位苏格兰先生似乎很喜欢玩游戏。” 还没等诸伏景光动作,旁边围观的波本忽然冷冷开口:“打从一开始过来就在摆弄手机,我还想问呢,什么时候组织里收了这种玩忽职守的混子。” “只是放松一下而已,波本。我想在组织里还随时保持紧绷状态的,除了重度的被害妄想症患者……恐怕只有卧底了吧。” 诸伏景光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容嘲讽回去,心里却松了口气,暗暗叫好挚友的明讽暗助,给了他时间去梳理因紧张而混乱的思绪。 刚刚他忙着暴揍降谷,一时上头,这才没来得及在察觉到动静前收起手机,被琴酒发现了端倪。 现在要他交出来—— 这是组织联络专用设备,除了那个APP,不存在任何有暴露风险的信息,现在只要祈祷,琴酒不会从游戏内容里察觉到异常就行。 诸伏景光一边把手机递过去一边这样想着。 所幸他退出前的最后一幕,名叫深名朔也的小人已经住进了自己的宿舍,暂时遇不到其他角色,就算点开也没什么重要情报。 不会有事的。 应该……不会有事吧? 诸伏景光胸有成竹的自信,在看到琴酒蹙眉后狠狠打了个折扣,连带着旁边装作不在意,实际一直偷偷关注的安室透都跟着紧张了起来,手心直冒冷汗。 “手机……”诸伏景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静地开口,可话才起了个头就被变故打断。 一道黑影当头而下,他条件反射地接住,到手才发现这就是自己刚刚交出去的、心心念念的手机。 “看来组织给你的任务还不够,竟然去玩这么无聊的东西。” 不远处,说话的琴酒表情颇有些古怪,视线明显在诸伏景光身上停留了一会,许久才收回目光,重新恢复成利刃出鞘的状态:“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这就结束了? 琴酒背后,诸伏景光和安室透不着痕迹地换了个眼神,可两个人都不清楚状况,最后只能沉默跟上。 这一路上,诸伏景光越想越奇怪。 他甚至仔细回忆了一下深名朔也在寝室里的剧情,最后犹犹豫豫地猜测,难不成是琴酒点开的时候没什么事件发生,所以才会说“无聊”这个词吗? …… 前往任务地点的过程一路无言。 往常这段时间,琴酒都会交代接下来的任务要求和分配情况。 但显而易见,这次是个例外,琴酒沉默的时间格外漫长,诸伏景光和安室透甚至以为他不准备说话了,结果下一秒,这个男人忽然用带着浓浓警告意味的语气开了口。 “苏格兰。” “……在。”卧底心里有鬼,立刻回答。 “任务过程中我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这点你应该知道吧。” 诸伏景光顶着琴酒奇怪的、复杂的视线,缓缓点了点头:“当然。” 对方这才露出了比较满意的神色。 虽然以琴酒面部神经坏死大半的情况来看,这种欣慰情态简直微乎其微。 “工作之外,你有什么爱好我不管,但组织里任务永远是第一位的,如果一切顺利,你想玩几局愤怒的小鸟都行,可如果影响到任务——” 琴酒的声音陡然一冷,“我想你知道后果。” “是……” 诸伏景光下意识准备应声,混乱的思绪却慢半拍地捕捉到了某个关键词,陡然清醒过来。 他沉默着,好半晌才确认般重复了一遍:“……愤怒的小鸟?” * 愤怒的小鸟,一款热门的休闲益智类游戏,以小鸟报复偷走鸟蛋的肥猪为背景,讲述了可爱小鸟们与哼唧唧肥猪斗智斗勇的一系列故事。 诸伏景光脑海中自动播放着这样一连串介绍, 然而堪堪几秒后,他迅速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想了些什么后,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他在为“自己竟然熟悉游戏规则”的事实而感到无地自容,虽然这个问题显然不是现在的重点。 实话实说,在发现这个APP知道不少秘密情报时,诸伏景光也曾猜测过会不会有相关的防范措施。 比如让别人误看的时候瞥不到上面的内容什么的…… 但这个防窥手段也未免太清新脱俗了吧!这真的不是在故意搞笑吗!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风评有点岌岌可危。 ——别说琴酒了,这会连波本看过来的眼神都变了啊! 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真的没有不务正业玩什么鸟,只是在非常认真严肃地研究这个破app背后的阴谋而已呢? “……” 诸伏景光努力地挣扎了几秒,试图想出一个万全的借口来挽回形象。 最后却发现,这事根本无解。 于是他原地放弃,索性继续维持脸上已经有些僵硬的笑,捏着手机破罐子破摔道:“我会平衡好时间,不会影响行动的,Gin。” “……呵。” 旁边,不清楚其中复杂内情的琴酒冷哼了一声,眼神阴沉沉的,“你最好是……否则我倒要好好考虑考虑、给你''''苏格兰''''这个代号的正确性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他很快偏过头收回视线,冲前方微微绷紧下颔。 ——这是琴酒一贯的、即将下达命令的前兆。 诸伏景光相当熟悉这个动作,毕竟之前出任务已经见了好几次。 可这次不知为何,他忍不住恍惚了一下,看着对方的身影,脑海中竟慢悠悠浮现起游戏中白白嫩嫩的NPC小人来。 和眼前冷峻高大的Killer形象不同,也许是处于红方阵营的关系,游戏中的琴酒完完全全是一副清朗高中生的模样。 扎着利落的、少年感十足的高马尾、一双附着寒霜的绿眸冷漠却透亮,一眼见底,甚至在看到深名朔也的时候,还会露出堪称调皮和温柔的表情。 琴酒、要知道这可是那个琴酒啊……这一幕堪称世纪名画! 只可惜—— 诸伏景光陷入了回忆,那份让人头皮发麻的介绍立刻从脑海中蹦了出来。 [姓名:黑泽阵(琴酒)] [年龄:17(?)] [身份:住在主控隔壁的少年(疑似辍学),似乎把他当成了重要之人(?)] [评价:大概从事什么神秘工作,每天早出晚归还经常“失踪”,对警视厅警察学校充满敌意,毫无疑问的对立面。格外依赖主控,甚至有强烈的偏执倾向……请及时关注好感度,相信你也不想看到一只疯狗。] [阵营:红方] [当前好感度:100] ……这真的是红方该有的介绍吗! 瞥见疯狗二字,诸伏景光忍不住又确认了一下黑泽阵的阵营,可结果显而易见,还是红方。 ——琴酒,铁红,毫不动摇。 诸伏景光当时就被雷了个趔趄,头脑空白、再加上警校黑方阵营的冲击,根本没来得及细看。 等后边心血来潮回顾的时候,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对主人公的初始好感度好像是……满分? 100%的好感度、拥有者还是那个琴酒、再加上介绍中语焉不详的评价…… 诸伏景光迅速做出了决定。 他准备再多存十个档以备不时之需。 逃生第七天 死去的回忆在此刻发动了攻击。 某种程度上对好感度相当敏感的诸伏景光,想起那些屏蔽词,差点没忍住又去掏手机了。 所幸他还记得刚刚对琴酒的承诺,伸过去的手半空陡然一转,拐弯摸向腰侧的枪套,脸上也刹那变换出肃穆的神情,“所以,我们这次的任务目标是——” “一个不知死活的叛徒,”同时回答他的还有琴酒手中木仓上膛的声音,以及冷笑,“只参与一个连边缘都算不上的研究,就自以为找出了组织的秘密,呵,现在主动送上门的卧底还真是愚蠢到了极致。” 在场的两个“愚蠢”的卧底:……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也被骂了。 “……我没心思听这些组织的破事。” 安室透不想对方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停留,于是故作不耐烦地打断,“利落点,琴酒,即将挨枪子是哪个倒霉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为他开香槟庆祝了。” “冷静,波本,”琴酒掀了掀眼皮,唇边却露出了同样残忍的笑,“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 说着,他从风衣口袋中抽出一张烫金的卡纸,扔给旁边默不作声的诸伏景光。 那看上去像是某个宴会的邀请函,而开始的时间正是现在,一分不差。 “两个任务,波本负责射杀,你负责炸毁宴会厅地下一层——”琴酒很快提出了要求,“顺便一提,一楼盥洗间存放的炸弹倒计时已经打开,你们的时间只有二十分钟。” “什么意思?”诸伏景光闻言蹙眉,“你是说,如果我没在二十分钟之内完成任务,炸弹也不会停止?” “显而易见。” 这次接话的是安室透。 他眼神微暗,阴沉沉看了眼琴酒,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咒骂,“喂,琴酒,加入前我可没听说过,自己人也会被放烟花……你在开什么玩笑?这是组织所谓的欢迎仪式?” “如果你想这么理解的话。” 琴酒眯起眼睛,看上去完全不在意这两个代号成员的死活,甚至还有点愉悦,“这是考验,波本。组织既然决定让你们成为搭档,你们就必须养成绝对的默契……当然了,就算失败也没关系,毕竟我们从不缺乏有潜力的新人。” 就比如前不久刚加入的诸星大,前几次任务表现都很不错,相信不久之后,他也会荣幸地得到来自Boss的赐名。 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 看着面前的苏格兰和波本,琴酒想。 那位属意给予他的代号,恰巧也是一瓶威士忌。 * 深名朔也把年级第一揍了一顿。 没错。 他,把那位全科A、近乎满分入校的天才降谷零,狠狠揍了一顿。 最开始深名朔也还没意识到这点,直到那位可怜兮兮又添新伤的第一扶墙站起来时,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 说来也怪,比起这方面的意识,深名朔也更多感受到的,反而是自己花样倒地的画面。 可那些画面太过混乱和模糊了,他甚至完全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记忆中的各种武器反倒都出现在了自己的手上。 而不远处,本就负伤的降谷零正跌坐在地上,一副被狠狠教训过的样子。 …… 完、完蛋了——! 深名朔也惊慌失措,深深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 因为他伤了同学,甚至连自己动手的原因都想不起来。 这实在太过分了!他到底是什么人间渣滓! “非常抱歉降谷同学!!!” 深名朔也往前一步,差点来了个土下座。 他顶着降谷零阴沉沉的视线,低下脑袋,认真而诚恳请求道,“请务必把我抓起来!降谷同学!我觉得自己可能有个隐藏的反社会人格,我会伤到大家的!” 之前还没发现—— 现在想想,那些像幻觉一样的记忆,很有可能都是自己什么第二人格的副产物。 深名朔也严谨地猜测,就比如故意误导啊什么的,通过这个让他以为降谷同学想伤害自己,所以他才会…… “你是在嘲讽我吗?” “……诶?” 正陷入推理的深名朔也愣住了。 他抬头看向对面重新站直的降谷零,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在这一刻陡然停滞,有点不明白对方的这句话的意思。 “我当然没有这个想法!降谷同学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降谷零却没有理他。 毕竟此刻,他的脸色相当难看,甚至可以说是难堪,身侧的拳头紧握到微微发颤,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那双瞪过来紫灰色的眸子,层层迷雾下第一次出现除了冷漠以外的情绪、相当复杂的情绪。 而深名朔也可以肯定,这股情绪是针对他的。 “……我不需要怜悯,”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恢复平静神色的降谷零挤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边说边往前走了几步,但指节依旧攥得发白,“你赢了,你赢了我,你证明了自己在这个学校里,拥有比我更宝贵的价值,也能为这里做出更多贡献。” 说完,降谷零又露出了之前那样复杂的神色,深名朔也努力去看清、去辨认,可惜无果,最后只能茫然而无措的听对方继续叙说那些奇怪的话。 不过他发现,降谷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手腕上。 深名朔也低头看去,看到了一条正发着绿光的手环。 这是个带着暗扣的触摸式手环,可能是碰到哪了,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亮着。 ……有什么问题吗? 深名朔也觉得奇怪,他并不觉得这种人手一条的东西有什么好注意的,除了颜色特立独行了一点。 他稍微有点担忧,也有点愧疚,还以为是自己刚刚动手把新同学的脑袋打迷糊了,所以对方才开始胡言乱语,于是更加忧心忡忡。 而对面被认定是胡言乱语的降谷零,很快又开了口。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甘,但更多的是坚定……怎么说呢,就像一个能随时为理想付出生命的战士,正剖开自己内心,进行最庄重肃穆的宣誓。 “我比任何人都热爱这片土地,”他一字一句道,“可现在、至少现在,你能带来比我更大的价值。所以按照约定——” 降谷零回忆起负责人的话。 ''''每届新生中都有个特别的存在。'''' ''''他们统一带着绿色手环,毕业之后基本都成为了组织里的王牌,也是全校中唯一能无视规定,豁出性命去挑战的存在。'''' ''''你当然可以随意收取他们的性命。但与之相对的是,一旦输了,就必须听从对方的命令,直到任何一方死亡。'''' “我会遵从你的任何决定。” 这是一场豪赌。 因为在这里,规则是绝对的。 而降谷零输了,所以理应付出代价。 【滴!后台角色印象已更新】 【诸伏景光——不自量力】 【降谷零——毫无价值】 【*降谷零——我会成为他忠心耿耿的狗,直到某天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 警视厅警备部机动组 爆.炸.物.处.理.班 刚结束工作的松田阵平一屁股坐下,窝在座椅里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旁边同事敲敲隔板:“诶呦,大忙人终于下班了啊。” “都连轴转两天了,再不下班我就得进ICU了,”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很虚,顶着两个黑眼圈气若游丝的,“杉木,到时候记得带玫瑰花,我要红色的。” “……那我明天就能登警视厅头条了,还是八卦娱乐版。” 旁边叫做杉木的青年显然想到了不好的事情,立马打了个哆嗦,目露恳求道:“拜托了,请不要祸害我,松田前辈,我还想找女朋友呢。” 他发出了极度渴望的声音。 见状,松田阵平立刻指了指自己:“正好,那你更应该请请教我了。杉木,既然你叫我一句前辈,那就让伟大无私的松田前辈来教你怎么脱离单身狗的苦海吧!” “……” “可是,”杉木闻言,缓缓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如果没记错的话,松田前辈,你好像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吧。”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大、暴、击! “你、你怎么知道我没谈过的!” 为了自己身为前辈的面子,松田阵平赶紧补救道,“我当然谈过了!只是没跟你们说而已。” “欸——” “没说是因为网恋!是网恋!” “松田前辈竟然会网恋,总觉得不太可信呢,”杉木明显持怀疑态度,义正言辞道,“你得拿出点证据,松田前辈,不然我是不会相信的!” 松田前辈当然没有证据。 笑话,他相册除了几个大家都熟识的好友,连个自拍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网恋对象”图片了。 现搜好像也来不及。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松田阵平表面镇静,内心却慌张无比,着急忙慌在脑海中思考对策。 却没想指尖无意识动了下,正好触及屏幕中某个多出来的黑红色的图标。 然后在松田阵平没反应过来时,app启动了。 …… 和诸伏景光的初始界面不同,松田阵平的开篇剧情接洽之前的内容,停在了深名朔也和降谷零相对而立的地方。 因为开始视角自动调整于主控前方,松田阵平低头,正好看见了樱花树下的黑发Q版小人。 这是什么东西?文字游戏? ……他什么时候下了这个? 松田阵平完全没印象,手指胡乱点了下,戳了戳画面里的小人。 然后刷—— 人物介绍弹了出来,露出一张撑满大半个屏幕的证件照。 照片上是个漂亮的青年,容貌完全称得上昳丽,有着一头柔软的黑发和灿金色的眸子,左眼下方还缀着一颗小痣,辨识度立马提升了一个档次。 此刻,他正对着镜头微笑,还露出了两个小小的梨涡,几乎能让看到的人心情瞬间变好。 鬼使神差的,松田阵平截了个屏,随后手速极快的切换到了相册,装作是自己之前存的,面不红心不跳地把照片递给了杉木。 “看,这就是我的网恋对象。” 逃生第八天 在松田阵平的恳求(威胁+利诱)下,杉木终于答应帮他隐瞒自己网恋的事情。 他举起手做出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诚恳表示自己就算被严刑拷打也不会多透露一个字。 ……只用了三顿饭就达成目的的松田阵平,总觉得这话很不可信。 但他也没办法,只想着能瞒多久是多久,不过可以肯定也必须保证的是。 萩原研二,不能太早让他知道。 如果被他这个幼驯染抓住把柄的话,松田阵平觉得自己能被笑整整一年! 不,两年,而且是连带着其他同期一起知道一起笑的程度。 想到那个场景,松田阵平拳头立刻就痒了起来。 “不过呢……”旁边杉木突然若有所思地开口,打断了他的情绪,“说实话,松田前辈的对象还挺让人意外的。” 一直笑眯眯的他,此刻终于露出了认真的神色,脸上“松田阵平竟然没有骗人”的惊叹也稍微消了些。 “我还以为松田前辈会找个看上去很能包容自己的那种,没想到年龄会这么小。” 不仅如此,对方还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 杉木在心里默默补完了后半句。 当然,他可不是那种在意纠结性别问题的家伙——毕竟在他看来,无论男女都有自由恋爱的权利,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质诘。 杉木最多只是有点惊讶,毕竟这位看上去似乎还在上学……? 也不知道松田前辈是怎么遇到的,他自己怎么就遇不到呢! 他也好想来一段甜甜的恋爱! 哪怕是网恋也行! 一点嫉妒、资深单身狗杉木表示自己只是有一点嫉妒而已。 “咳,这个,”闻言,松田阵平掩饰般偏过头,遮挡住了自己四处飘忽的眼神,“毕、毕竟缘分到了嘛,而且这是我的后辈,联系上也不奇怪,当初……”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紧接着,松田阵平整个人的气势重新回升,卷毛一炸、长眉一拧,咬牙切齿地开了口。 “等会,不对,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才是前辈吧,你这小子在这瞎逼问些什么?” “欸——竟然被发现了,”杉木立刻露出了夸张的遗憾神情,“我还以为能忽悠很久,毕竟是第一次看前辈慌乱的样子,还想着能趁机问出各种细节呢。” 松田阵平:“……”你这是要讨打的节奏。 “明明是前辈自己说要教我要传授经验的吧!” “啧,下次、下次一定,现在你快走!” 费尽千辛万苦,松田阵平终于送走了这个问东问西的门神。 在门扉落下的一瞬间,意识到空间只剩他一人后,他瞬间露出“得救了”的神色,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再问下去的话,就真的编不出来了。” 他不无庆幸地这样想着,重新坐回座位。 但还没等做什么,余光却不小心瞥见桌面上、未熄屏相册里亮着的青年图片。 这个被他一时情急,打上了“对象”标签的家伙。 松田阵平:…… 要不还是毁灭吧,真的。 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就这么草率地承认下来,毕竟这位他是真的一点不认识,刚刚脱口而出的后辈,也只是扫到了一点人物介绍上的背景现编的。 毕竟那上面写着警视厅什么的……? 等等!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松田阵平的神情霎时一变。 他立刻退出相册,切到主界面,回忆着自己碰过的路径,一页页翻找。 很快,在最后、所有应用的最下面,松田阵平果然找到了一个陌生的图标。 那是一个黑红色的、看上去颇为不详的图标。 而下面显示名称的位置,缀着一行小字: 【逃离学校】 …… 松田阵平是个十足的游戏狂,自然玩过很多游戏,手机里也有很多相关的app。 可无论他怎么回忆,都记不起来自己曾几何时下过的这个。 闹鬼了?总不能是什么微笑幽灵偷偷跑过来帮他下的吧,松田阵平想。 没办法,他最后连上了警视厅内部Wifi、手边还搁着技术科电话,算是做好了十万分的准备,这才怀揣着谨慎、小心翼翼地点开图标—— 屏幕中的画面还停留在那张证件照大图上。 而下面紧跟着出现的,还有松田阵平刚刚瞥过一点的、这个青年的简单介绍。 他大致扫过,果然从中看到了“警视厅警察学校”几个字,心中顿时冒出了一个疑问的泡泡。 所以为什么会有这种背景? 难道他们学校,联合游戏联合公司出了个游戏?总觉得可能性不大啊。 啊…… 思考无果,松田阵平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嘴角,垂眸去戳屏幕,恰好按住了右上角的红叉,退出了人物介绍的界面。 很快,画面一转,熟悉的樱花树下,两个对峙的Q版小人重新显露了在了他眼前 一个黑发金眸,看上去明显是介绍中那个叫做深名朔也的家伙。 至于另一个—— 松田阵平盯着那边几秒,陡然沉默了下来。 这些特征也太有既视感了吧…… 他敢用萩原研二的十年桃花运打赌,这个欠扁的金发黑皮,自己绝对认识。 * 降谷零并不知道,现实中又有一位“挚友”看到了自己。 此时此刻,他正在纠结怎么样摆脱深名朔也让他去医院看看的建议。 “降谷同学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我当然知道大家为了自己的理想,都付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拼命想要改变、想让这里、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但是,请不要说一些会让人误会的话。” 说话的时候,黑发金眸的青年表情异常严肃,眼神甚至还夹杂着愧疚,似乎真心实意觉得现在这样、降谷零出了“问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刚刚出手是我考虑不周,真的非常抱歉,但我实力并不强,也不想当什么老大……”(这不是什么校园霸凌的苗头吗!) “降谷同学也是,怎么能把决定的权利交给别人呢?你只能自己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 ——被拒绝了。 他被拒绝了,降谷零想。 而且深名朔也估计对自己还有什么误会,现在一个劲觉得他是因为太过劳累、压力过大导致的思绪混乱,必须现在立刻马上去治疗室休息。 降谷零非常认真地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栽在对方的手里。 毕竟如果硬要说的话,这几乎也可以算作命令,所以他无论如何都得去上一趟, 哪怕只是为了平息深名朔也可笑虚伪的担心。 “……”看完全部对话,屏幕另一端的松田阵平再次沉默了。 如果说,刚刚都还只觉得眼熟的话,那么现在,“降谷同学”四个字的暗示实在是太明显了,几乎把答案都甩在了他的脸上,又用喇叭在松田阵平耳边狠狠复述了720遍。 这家伙是zero,本名降谷零,他的同期。 松田阵平丝毫不费劲地推断出这些,可眼神中的诧异和疑惑半点没减,反而越积越深。 就比如,zero这家伙怎么会在游戏里,而且还是个NPC的模样? 嘶,等等—— 难道他毕业失踪原来不是去卧底,而是去秘密开发app了吗?! 逃生第九天 一毕业,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就彻底失去了踪迹。 电话空号、消息不回、各种联系方式他们都尝试过,却依旧没得到任何回应。 久而久之,几人也猜到了什么,渐渐的、甚至有意识去消除和他们之间的联系。 ……所以松田阵平完全没想到,自己再听到降谷零这个名字,竟然会是在病毒软件里! 松田阵平神情扭曲了一下,抬头去看放在旁边的电脑,打字的时候,力气大到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下一秒这个可怜的键盘就要报废了。 “竟然查不出来……” 很快,正在破解ip的松田阵平遭遇了滑铁卢。 他浏览完长长的列表,翻来覆去的找,却连假的信息都没发现。 这不是对方水平高超的原因,再厉害也不可能完全不留下蛛丝马迹,比起这个,现在情况更像是—— 这个app压根就不存在。 它不是病毒、自然也不是软件,而是一种跟幻觉、投影类似的东西,只是效果被作用在了手机上,才会形成这样诡异的状况。 松田阵平:……超能力? 哈哈,那还真是开眼了,好科学呢。 这个结果松田阵平自己都不相信,所以他又努力了一下,只可惜结果还是不行,这多少让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查不出来、app又消不掉、里面还有和自己过往息息相关的东西(隐私)、甚至还有疑似去地下组织卧底的同期身影。 松田阵平不敢保证这东西被投影给了多少人,又会不会影响到那两个家伙的秘密任务、从而带来危险……最后他想了想,决定从app本身下手。 ——既然它是个游戏,就一定有通关的方法。 松田阵平坚信这点,于是拿起手机,在屏幕跳出【是否加载新手教程】后,果断选中了【是】。 …… 画面跳转到了深夜。 通过零星对话,松田阵平了解到,似乎是他的网恋对象想从学校跑出去,而降谷零自愿成为同谋。 这熟悉的剧情—— 松田阵平想起了他们几人当初逃学的时候,最开始也是一个人有想法(就是松田阵平自己),然后他拽一个、后面跟一个、过来劝阻却被同流合污一个、因为担心过来监督一个,最后一行五人全部出去了。 当然,第二天被鬼塚教官教训的时候,也是五个人整整齐齐的,一个没落。 ……所以说,怎么就只有zero在这,其他人呢? 松田阵平有点奇怪,却也没办法离开这个视角去查别的区域,只能耐心地刷着两人的对话。 “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深名朔也压下帽檐,和降谷零一起蹲守在草丛里,周围寂静的、黑黝黝的夜色,总让人有点背脊发毛的感觉。 “之前听说,在今晚之前新生都得去宿舍门口签到,可我们直接来了这个……仓库?”他视线扫过背后一排排深色的箱子,“这些是什么,你知道吗,降谷同学。” “是必需品。” 很明显,新生代表比他清楚更多内幕,就连来这的路线都是提前规划好的。 至于深名朔也说的签到问题—— “我就是负责检查的人。”降谷零语气淡淡,“不需要担心这方面的事情。” 松田阵平:…… 很好,感情是监守自盗啊。 不愧是zero那家伙,竟然把话说的那么面不改色。 松田阵平边想边滑动屏幕,去看两人后边的仓库。 在他的记忆中,现实里的学校并没有这种地方,甚至连他们想逃出去''''借用''''的卡车都没有,所以松田阵平相当好奇这里都是些什么。 于是他轻触屏幕,选中那些箱子,很快一条弹窗就跳了出来。 【弹药箱:内含各类型子.弹、手.雷、炸.弹等】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车来了!” 降谷零的话刚刚落下,前方路面上就出现了三四辆打着灯的大型卡车,行驶到距两人十几米的位置,缓缓刹车熄火。 最前面一辆车的驾驶员开门跳了下来,那是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同样用帽子遮掩自己容貌的家伙。 他的身形很修长,却不至于纤细,反而在紧身衣的束缚下,显露出相当优美的肌肉线条。 深名朔也注意到,对方手指尖夹着一根细烟、像是女士香烟,可他自己却没抽,反而走两步递给了站在门口的一位女士——她看上去像个登记的老师,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卷发,和一张冷艳的、精致的面容。 “My dear……” “please……night……pleasure……” 两个人全程用英文交流,也只能零星捕捉到一点单词。 深名朔也虽然听不懂,却看得到动作。 他看到那位青年替女人点燃香烟、又撩起女人的发丝,凑在唇边暧昧地吻了一下…… 可当转身的时候,对方脸上的笑意却刹那间消失殆尽,他甚至厌恶地掏出手帕,一根根去擦拭自己触碰对方的手指。 深名朔也:这奥斯卡小金人要不还是送给你吧! 因为车辆停留的时间只有几分钟,两个人没继续观察下去,很快就隐于夜色之中,悄然摸向那边的卡车。 屏幕另一侧,还没“从学校建了个仓库还放了一堆弹药”这件事情回过神的松田阵平,看着画面中的黑色小人,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上一次不对劲,还是听到“降谷同学”四个字的时候…… 他立刻就想去戳对方看介绍了,但可惜,因为主人公躲进了车底,无论怎么切换视角,他都只能停在卡车车厢的位置,看小人独自冒着气泡。 【降谷同学……】 【会没事的吧,降谷同学】 【早知道就一个人出来了。】 为了确保安全,深名朔也和降谷零上的是两辆不同的卡车,这个认知让他非常担心对方的安危。 毕竟降谷同学连他都打不过……果然出来还是太危险了! 有着错误认知的深名朔也忧心忡忡。 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只能把担心压在心底,认真而谨慎地应付接下来的任务。 降谷同学说过,卡车出了门会往右开,拐弯后再过两分钟就会第二次停留,那是下车的好时机。 深名朔也数着自己的心跳声计时,整个人都认真地沉浸了下去、屏住呼吸,可耳边发动机吵闹的轰鸣声,好像还是有点影响他的判断。 因为深名朔也发现,自己的这辆车并没有往右,反而朝左拐了。 是自己感知出错了? 深名朔也忐忑地想,却冷静地没有继续动作,呼吸越发清浅起来。 两分钟后,终于,卡车发出了一声长呜,缓缓停在了原地。 深名朔也迅速放手,轻巧地落在地面上,朝外面滚去。 地面很脏,满地的石子草屑,出来瞬间就会变得狼狈不堪,深名朔也自然也不例外。 可他没有停留,离开卡车五六米后,迅速撑地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松田阵平迅速调转视角,发现这就是之前那个,自己想要查看的人。 深名朔也似乎有点被吓到,对话框只显示出一连串的省略号。 而另一个人则完全相反,他丝毫没有抓包了别人可疑行径的意识,废话一大堆,乍看上去,甚至在关心被自己抓到的人。 不仅如此,松田阵平还看到这家伙驴头不对马嘴的,称呼深名朔也为“小甜心”,然后往对方的衣服口袋里塞了张卡片。 松田阵平:? 等等,这个发展不太对吧! 逃生第十天 因为之前看到的剧情,松田阵平一直以为这是个紧张刺激的解谜逃生游戏,主要目的就是帮助深名朔也和降谷零逃出学校、成功和朋友会面。 所以,原来流程不是这样的吗?! 还是说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支线……?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受到了冲击。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NPC举手投足间都给他一种强烈的即视感。 虽然整个画风都是萌哒哒的Q版,但他仔细观察过,几乎能发誓,那些轻佻的动作像极了某个混蛋撩人时候的样子。 ……毕竟有个叫做降谷零的角色出现在前,松田阵平不得不多想一些,也忍不住朝那个方向去想,想这个新冒出来的家伙,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所以他这次没犹豫,趁着还能移动视角,迅速点了点黑衣服的小人。 很快,刷—— 属于人物介绍的红框跳了出来。 [姓名:萩原研二(???)] [年龄:22] [身份:准新生,和学校达成了某项秘密合作(真实职业待探索)] [评价:知道学校不少密辛,被许多人称作为“清道夫”,却又不真正属于这里。没人清楚他的目的,他的所有行为似乎都只是为了“玩”,是一个随心所欲、绝对危险的男人……哦对了,还有重度洁癖] [阵营:???] [当前好感度:???] 松田阵平:…… 看着满屏的问号,他也很想打几个问号上去。 不是,什么情况? 虽然名字对上了,但这个经历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学校密辛”、“绝对危险”、“秘密合作”、“清道夫”……这都是什么! 搞得这里不是什么正经学校一样,他们又不是什么窝藏罪.犯和违.法.物.品的大本营!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怎么不知道萩原研二有重度洁癖! 那个能在厨房制造爆.炸、搞得满地都是黑暗料理的家伙会是重度洁癖??? 松田阵平沉默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个假学,毕竟这段介绍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内容,和他的记忆完全大相径庭。 当然,松田阵平不笨,他分得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创作。 他只是有些奇怪,奇怪游戏的制作者为什么要这么“改编”。 就算是怀抱恶意……可这些幻想又变不成现实,有什么用呢? 全员黑化、性格和经历面目全非,警.校疑似变成了危险组织…… 松田阵平细数着目前发现的特征,一边思考一边去点屏幕,默默跳过对话快进剧情。 很快,他就看到原本凑在一起的两个小人忽然分开了,留下萩原研二停在原地,而深名朔也则朝另一个方向大步跑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寓意,这里特意切给了萩原研二一个近景,以至于松田阵平清晰能看到对方露出奇怪的表情,一看就没憋好事。 小人头顶上连续不断冒出的气泡,显然也证明了这点。 【长得不错】 【似乎比想象中好骗……?】 【不是,他真的有戒心吗?】 【无法理解】 【现在过去的话,会死吧】 松田阵平:??? 等等—— 萩原研二,知道你黑化但没想到你黑化后竟然这么狗啊,人都要死了你也不拦一下的吗?! 来不及继续吐槽,生怕对象丧命的松田阵平迅速调转视角,去追前面跑路的小人。 毕竟是新手教程,似乎是为了提示他接下来的操作,屏幕左上角多出来的【存档】【读档】按钮此刻疯狂闪烁,就差没把“按我按我快按我”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但松田阵平不太想用,一巴掌糊过去遮上、全当没看见。 他玩游戏习惯一遍过,那种反复重来的方法,在松田阵平看来完全就是开挂作弊,非常降低游戏体验,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存档,死换游。 松田阵平一贯如此……当然,他也有绝对的信心,站在深名朔也背后,保证对方前路无虞。 * 实际上,如果松田阵平屏幕点慢点,或者不要匆匆一眼扫过剧情、只看关键词和动作的话,他就会发现事情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什么撩人和被撩、什么今晚来我房里发展不正常关系。 萩原研二真的真的只是来带话的! “是小阵……?” 被拦住的时候,深名朔也自然也懵了一下,可对方很快就表明了身份,反倒让他有点惊喜了。 因为萩原研二说,自己认识黑泽阵,现在露面也是因为对方拜托他过来看看情况…… “Gin跟我形容过你,那时候的模样一看就知道非常紧张,所以我一直都很好奇——” 自称为萩原研二的青年勾起唇角,因为夜色和帽檐的关系,纵使抬了头,深名朔也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顺着有亮的地方,瞥见对方微微滚动的喉结。 也不知是不是这样,连带着落入耳中的声音都显得有些酥麻。 “唔,这下终于看到了,果然和传闻一样,是个可爱的小甜心呢。” “!不可爱,我一点都不可爱,请务必用帅气这个词来形容我,”深名朔也气鼓鼓瞪了萩原研二一眼,但显然威胁力微乎及微,“甜心这个词用来女生比较适合,萩原同学还是对女朋友说去吧。” 也许是知道对方跟黑泽阵认识,出于爱屋及乌的心里,说话时深名朔也下意识用上了熟稔的口吻。 当然,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似乎也觉得不太妥当,马上就道了个歉:“小阵那孩子就喜欢担心这担心那,没想到这次连买通别人的方法都想到了……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萩原同学。” “没关系,反正马上也会是同学,本来就会认识,相处的时间也还很长……”萩原研二意味深长地拖了拖尾音,然后迅速在深名朔也反应过来前,重新提了一个话题,“不说这个,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朔也,你难道是想离开学校吗?” “!!!” “嘘——不用想着瞒我哦,作为小阵和朔也的朋友,我是不会告密的。”萩原研二从善如流地改了和深名朔也一样的称呼方式,不着痕迹地把自己拉到了和对方相同的距离。 但他听完深名朔也的计划后,脸上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可是……我开这趟车已经很久了,绝对不可能记错,那里根本不是出去的方向,反而通向学校\''''绝.对.不.能.去\''''的禁地。” “欸——!”深名朔也看上去非常惊讶:“禁地?” 学校里竟然有这种地方吗?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据说以前经常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还闹鬼,为了保障学生安全,很早之前就被封起来了。” “这好像恐怖小说里的背景啊……”深名·不怕鬼·朔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显然完全当故事听,还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现在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降谷同学不知道去哪了!他身上还有伤!” 想到这,深名朔也立刻去问自己之前困惑的点,关于卡车向左向右的事情……对此萩原研二的回答是,他发现深名朔也在车上,为了保证安全所以临时调换了方向。 这么说,降谷零现在果然还在那边! “那边很危险,”萩原研二发出了“警告”。 他的声音很低,听上去像是某种隐晦的提示,又循循善诱道,“而且,你说的那个同伴也很奇怪,他竟然想把你带到禁地里去,如果按照原本的路线行进,现在可能已经……” “我必须去找他。” “?”萩原研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没忍住问,“你要回去?” 不是,这人是没听到他的挑拨离间吗? 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的吗?! “……降谷同学是我的朋友,”深名朔也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目光非常坚定。 纵使是在黑暗里,那双灿金色的眸子依旧熠熠生辉。 “萩原同学现在也是我的朋友。我觉得……只要是朋友,就值得百分百去托付信任,否则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跟朋友还要尔虞我诈的话……未免也太累啦。” 他边说边露出了明媚的笑,拍了拍口袋里萩原研二刚塞过来的联系方式,语气轻快道:“我该告辞啦,萩原同学已经帮了我很多,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我一定会把降谷同学带回来的!” …… 深名朔也走了。 萩原研二站在原地,脸上还保持着劝慰对方时露出的笑,眼神却先一步恢复成毫无情绪的样子,幽深而漠然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无法理解。” 无意识地开口,等声音响起的时候,萩原研二自己都有点惊讶,却并不打算收回这个评价。 在他看来,深名朔也的行为确实让人无法理解……毕竟他刚刚没有说谎。 虽然萩原研二平日嘴上十句有八句都是假的,但这次他的的确确只是说出了事实。 可深名朔也依旧选择了相信、并坚定不移,甚至还想去反过来拯救对方…… 萩原研二从没见过这种人、也不是这种人。 所以他不理解、完全不理解,也永远无法理解。 【滴!后台角色印象已更新】 【诸伏景光——不自量力】 【降谷零——我会成为他忠心耿耿的狗,直到某天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萩原研二——果然是笨蛋吧】 逃生第十一天 笨蛋正在赶路。 在松田阵平的“指引”下,他这次当然没有迷路,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差点又要迷路了。 和诸伏景光靠吸引深名朔也、让他自己主动过关的方法不同,松田阵平对付这种迷宫的手段相当粗暴。 ——把其他路线全部堵死。 很简单的道理,如果摆在面前的只剩下一条路,那么再路痴的人也不可能走错,除非他傻到只会原地打转…… 很显然,深名朔也还没迟钝到那种程度。 “找到了!” 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靠近了''''禁地''''所在的位置。 深名朔也一只手撑在树干上,为了隐蔽,只顶着满头树叶悄悄探出半个身体。 可他扫视一圈,却发现前方已经没有卡车停留了,现在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降、降谷同学?”他小心翼翼地喊,但周围实在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也没人回应,得到的只有一片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深名朔也等不到人,逐渐焦急了起来,这会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发现了,直接冲出草丛,从阴影处走到了路灯下。 松田阵平顺势滑动屏幕,360度转换视角,准备利用自己在游戏外的自由度给深名朔也“开挂”,帮他找找降谷零那个混蛋到底躲在哪里。 结果人没看到,反而注意到了萩原研二提到过的那个''''禁地''''。 那是一栋相当古旧的别墅,光表面就破破烂烂的、墙皮上还残留着可疑的红褐色痕迹、看上去的确像个会发生恐怖事件的场所。 松田阵平动动手指—— 【滴!】 【惩罚室:鬼屋只是隐藏的外皮,实际上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座空壳。反倒是地下几层有研究人员活动的迹象、并时不时伴随惨叫和铁链碰撞的声音……顺便一提,这些可怜的家伙貌似都是这个学校失踪的学生】 松田阵平:……6 幸好这是游戏,不然他绝对会找到这个地方,挨个举报、把里面每个人都绳之以法,然后带着深名朔也逃出来。 他恶狠狠地想了一会,接着叉掉跳出来的提示框,拖动屏幕准备继续去找。 就在这时—— 视力极好的松田阵平,忽然发现别墅旁一闪而过了什么,下意识往上面盖了盖手指。 “砰!” 隐藏在暗处的降谷零,刚刚朝深名朔也扣动了扳机,却并没有如愿看到目标身影倒下的场景,反而听到了子.弹被什么东西挡住的闷响。 确认了周围依旧无人,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看了看手里的木仓、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深名朔也。 很明显,在这段不远的直线距离里,没有任何可以阻挡的东西,甚至深名朔也还背对着这边,一副完全没注意到的样子……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闹鬼了? 纵使听说过''''禁地''''的传闻,但降谷零显然不信邪。 他微微蹙眉,木仓灵巧地在指尖转了个圈,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替换了弹壳,再次将枪口对准路灯下,那个似乎在找着什么、正呼喊着自己名字的人影。 “……你这家伙还不放弃了是吧。” 屏幕外,松田阵平烦躁地啧了一声,眼睛死死盯着小人的动作,心脏急速跳动、手心处也满是冷汗,显然还没从上一次惊险中回缓出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 松田阵平想,要不是自己条件反射挡了一下,恐怕那枪真的会打在深名朔也身上。 他又没有存档,直接就会game over…… 降、谷、零! 那个什么什么印象,不是说降谷零自称是什么忠心耿耿的狗吗?怎么,难道是忠心耿耿地去干掉“主人”吗……狗东西!!! 松田阵平气坏了,要不是不能直接动对方,他都想把这家伙拎起来扔那什么惩罚室里。 咳,当然,就算办不到,他也不会让这家伙好过就是了。 松田阵平想, 至少今天,降谷零如果想做什么的话,注定都会失败。 …… 降谷零打空了木仓里的子.弹,这次真真切切见识到了,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挡住自己的攻击。 ——是空气。 ——看得到摸不到的、无形的空气。 那些疾驰而去的子.弹,在距离深名朔也五六米的地方陡然被一片无形的空气墙挡住,霎时哑火、失去了所有动力。 就像撞到了什么庞然大物一样,直接从空中垂落、啪嗒一声掉在地面上。 降谷零:……? 不是,这科学吗?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超能力? “诶……降谷同学?” 还没等降谷零从“怀疑人生”的状态中恢复,那边被他盯上的目标,显然是被数枚弹壳落地的声音吵到了,顺着方向看过来、终于看到了这边躲藏的年级第一。 他瞬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真的是你吗,降谷同学!” “……是我。” 眼见自己暴露,降谷零只能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灯光下,不过目光依旧凝重而深邃,幽幽暗暗地盯着对方。 他不确定深名朔也有没有察觉到异样、从而发现他的行为,所以不敢先一步声张,同时不着痕迹地将握着木仓的手往后藏。 可这个动作,还是被一直关注这边深名朔也看到了。 黑发金眸的青年立刻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愧疚又关切地靠近,甚至有些失态地、想伸手去抓降谷零的双臂。 “!是不是哪里受伤了!都怪我,降谷同学,我应该早点过来的!” “没事……!” 仿佛受惊了一般,降谷零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深名朔也的手顿时悬在空中,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我没有受伤,不用担心,”降谷零扯出一个笑,拼尽所有演技让它显得不要那么难看,顺便趁着这个空档,迅速把木仓别进了腰侧。 这下总算能大大方方举起双手、朝对方展示自己的完好无损了……… “没事,看。” 他边说边注意着青年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结果却郁闷的发现,这家伙,至少看上去是真心实意为他感到高兴,连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拍着胸口感叹着“那就好那就好”。 ……所以刚刚是巧合? 他下意识避开那双透亮的灿金色眸子,心中不由猜测起来。 即便深名朔也的实力高于他,但在自己既收敛气息又躲在视觉死角的情况下,被发现的可能性理应很小。 更何况,再厉害的人都不可能做出隔空停滞子.弹的壮举吧。 这已经完全脱离人类范畴了! 虽然必须听从对方的命令,但降谷零本身并不想受制于任何人、也想再试探一下深名朔也实力的虚实……所以他决定再尝试一下。 【这次,就用匕首吧】 屏幕外,松田阵平眼睁睁看着金发黑皮的小人顶着这个气泡,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刀来。 然后趁深名朔也转身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直接抬手猛地扎了过去—— 哒! 降谷零感觉手上的力道遇到了阻碍,就像被什么挡住了一样、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向前……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就让你知道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地开口,食指和大拇指一捏,牢牢控制屏幕中的匕首定格在空中。 他本来想把这东西扎回去、好好给予降谷零一个教训的。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最关键的时刻,深名朔也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脚步一顿,竟然慢慢转过了身—— 什么都没想,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心下都是一惊。 前者是在担心自己行动暴露、苦思冥想该怎么解释自己手中刺不下去也收不回来的匕首。 而后者则是,由于突如其来的变故,手一抖直接把匕首甩飞了出去。 紧接着不过大脑的,在“想要教训降谷零”这个想法的驱使下,他拎起旁边的石块、直接撞向降谷零的脚踝…… 等深名朔也回过头的时候,深色皮肤的青年恰好身形不稳、向前栽倒,迎面撞进了他的怀里。 却没想力道过大,两个人一同倒在了地上,下坠的瞬间不约而同攥住了对方衣服,看上去几乎抱在了一起。 松田阵平:……!!! 可恶!!!失策了!!! “降谷同学?” 因为被压在底下,深名朔也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降谷零有些尴尬,他本身就不习惯和别人接触,更别说这个别人还是他前一秒、差点就想动手杀了的家伙。 “……可能刚刚被绊了一下,”他干巴巴解释着,然后努力摸索地面,想尝试着起来。 结果刚抬起上半身,头就跟一个有些尖锐的硬物撞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疼痛从那边传向大脑,立刻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这次终于磕磕绊绊地站了起来,还顺便拉了一把旁边的青年。 “你没事吧……?”黑发金眸的青年可能被撞得有些晕、站都站不稳,迷迷糊糊地问,还伸手胡乱往降谷零头上摸,“刚刚好响的声音……降、降谷同学,你疼不疼呀……” “不疼,”降谷零哑声回答着,按住了他的手,同时低头看过去,这才知道自己到底撞到了什么—— 肉眼可见的,青年下巴上有一大片微微鼓起的红印,从唇下一直蔓延到他颈侧的黑痣上,伸手碰一碰、甚至还发着烫,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异常刺目。 可就算这样,他的第一反应依旧是关心降谷零,甚至反过来去问他……疼不疼。 逃生第十二天 游戏的画面很写实,即使是Q版,小人的神情和动作也非常生动。 所以松田阵平算是眼睁睁看着、看着深名朔也去关心那个混蛋。 更关键的是,混蛋的名字还叫降谷零……这能忍吗?! 松田阵平恨不得冲进去、在深名朔也旁边耳提面命地喊——不要跟降谷零靠太近啊!这家伙刚刚还想杀你,根本就不是个好人! 然而现实和游戏永远隔着一层无法跨越的屏幕,他也只能想想,实际上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设定存在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他没忍住,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理所当然没有获得任何回应,于是点了点屏幕,准备继续刷后面的剧情。 可就在这时,一直顺畅运行的app却忽然卡了壳,一边放着夜色中深名朔也和降谷零相携前进的画面、一边断断续续地蹦出弹窗。 【滴——】 【新手教程正在进行……滴——系统错乱】 【正在重连ing……】 【检测到异地登陆,受到对方系统攻击,重连中断】 【防护墙已开启,再次尝试重连……】 松田阵平:? 发生什么了? 他将手机平放在桌面,重新插上和电脑的连接线,按照之前的方式又查了一遍,想看看系统出错后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但很可惜,还是什么都没有。 松田阵平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整个人直接仰倒在靠椅上,只能用余光去撇屏幕上加载中转动的圆圈,双手交叠放在脑后,耐心等着最后给出的结果。 约莫过了两分钟,app终于给出了回应。 【滴——重连成功】 【玩家已登出】 松田阵平被踢到了初始界面。 那是一个近乎全黑的界面—— 只有凑近才能发现这并不是纯色背景、而是两块很大的黑色布帘,不过中间交叠的位置被拉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双熟悉的、灿金色的眸子。 和剧情中的Q版大眼睛不同,虽然有点模糊,但初始界面的画风相当写实,甚至可以当作一张现实照片。 透过缝隙,依稀能看到这双眼睛的主人被死死捂住了嘴,他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束缚着、眼角还有滑落的泪……完全呈现着一种挣扎、绝望的氛围。 而最底下,约莫是心脏的位置,鲜红的START噗通噗通地跳动着。 松田阵平第一次看到这张图,明显觉得有些不适—— 尤其是和那双仿佛有生命的金眸对视的时候。 他甚至一瞬间有种错觉……对方是活着的。 是活生生的、有着滚烫血液、指尖能触碰到的,和所有其他人都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怎么可能呢? 这只是个游戏。 松田阵平揉了揉脸,说不上心里是烦躁还是失望,只能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沉浸下去,重新打起精神,摁了摁START键。 【系统维护中,请耐心等待】 松田阵平:……? 他又点了两下。 【系统维护中,请耐心等待】 【系统维护中,请耐心等待】 松田阵平:…… 不是说重连成功了吗?怎么还维护??? 他的新手教程还没过完呢,降谷零如果又对朔也动手怎么办!!! * 同一时间,某废弃仓库。 诸伏景光终于结束任务,给琴酒发了条“任务完成”的短信后,很快点开了心心念念的app。 他同样注意到了更换的初始界面,如出一辙地蹙起眉,手指却毫无停顿地戳上了START。 【登录中……】 【登陆成……登陆出错,正在尝试重连……】 “苏格兰。” 没来得及注意提示,由于旁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诸伏景光迅速摁灭屏幕、把手机背在了身后。 等转身看到来人的瞬间,他不由呼出一口气来:“是你,波本。” 因为周围早确认过没有外人,刚刚也查看过没有任何监控和监听设备,虽然不敢完全坦白,但比起任务前,他们的状态明显轻松了不少。 “好久不见。” 诸伏景光率先打了个招呼,脸上露出两个人相当熟悉的笑容,“在这里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啊,训.练.营.第.一。” “……相信我,那地方没什么好待的(没什么重要情报),”安室透有些无奈,耸了耸肩道,“唯一的好事恐怕就是认识了琴酒(跟琴酒搭上关系)。” “琴酒在组织的地位很高,”诸伏景光也跟着回忆,思考着这段时间打听到的消息,最后肯定道,“这条线或许能得到很多信息。” “嗯,是这样——” “但同样的,也会多上不少工作。” 说这,安室透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势,“OK,Fine,刚刚我接到了命令,现在又得出发了,还是和琴酒一起。” 他们心知肚明琴酒的任务是什么……虽然一副随意又调笑的样子,可两人都清楚自己道德和精神上的煎熬。 辛苦你了,zero。 诸伏景光很想那么说,可看着好友的眼睛,他又默默把话吞了下去。 ——安室透不需要安慰。 纵使再难过、恶心、痛苦,他的眼神永远都是坚定的,并且毫不动摇。 “那只能下次再聚了。” 最后,诸伏景光只说了那么一句。 他边说边抬起手、和安室透碰了碰拳,然后在对方“当然”的保证下,微笑着目送着青年远去。 “之后就是搭档了,应该会比现在方便很多。” 这样想着,诸伏景光的眉眼立刻柔和了下来,也就在此时,他记起了被自己关掉的手机,赶紧拿出来点开。 ……不知什么时候,游戏已经登陆成功、就连剧情都进行好一会了。 诸伏景光忙翻了翻回顾,却发现自己退出后自动进行的内容,并不会被系统记录下来,现在上面只有零星几行字。 【在萩原研二和降谷零的帮助下,深名朔也成功离开了学校,正驱车前往自己的公寓,准备找隔壁的黑泽阵谈心】 诸伏景光:??? 等下,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多出一个萩原研二,还要去找什么黑泽阵……才一会不见,你们几个人究竟是怎么凑在一个事件里的啊! 确认找不到更多信息,他赶紧退出界面,扒拉屏幕查看现在的情况。 “降谷同学,是这间!” 楼道里装了声控灯,为了不打扰别人,深名朔也只能用气音艰难地招呼降谷零。 所幸对方耳力很好,一路上交流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你住在一楼?” 降谷零边走边打量周围,目光扫过陈旧的楼梯和走廊里随意堆放的杂物,忍不住蹙了蹙眉。 “一楼房租便宜嘛……”深名朔也倒不在乎被别人知道自己的窘迫,除了有点的不好意思外、甚至还有点小炫耀,“我当初可是凭一己之力砍了一半的租金哦!” 嘛,虽然后来才知道,其实是房东奶奶看他一个人可怜兮兮打工捡垃圾,不仅减了租金、还在房子里留下了不少家电和食物…… 大家都是善良的好人! 深名朔也默默捏紧拳头。 正因为受到了这么多这么亲切的照顾,他才要更加努力,努力做个好警察去保护大家! “到时候降谷同学也一起进去吧,”等到了107门口,深名朔也突然想起黑泽阵非常怕生,不一定会放陌生人进去,神情不由有些迟疑,“就是不知道小阵会不会同意……” “我不同意。” “我就猜小……诶?!!” 深名朔也吓了一跳,他抬头,恰好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绿色眼睛,只是那透亮的、绿宝石一般的眼底,此时此刻酝酿着浓浓的怒火。 “小、小阵,”他完全没想到黑泽阵恰好在门口,没来得及惊喜,赶紧上去拉住对方,解释道,“这是新认识的同学!人很好的,我偷偷出来找你还是他帮的忙呢!” “帮忙?” 黑泽阵完全不相信。 他头发还湿着,气势却丝毫不减,倨傲地扬起了下巴,看向对面本来站在门边、此刻却猛然后退好几步、警惕到浑身刺都要冒出来的家伙,冷哼一声,“胆小鬼。” “……”降谷零没说话,只沉着眼睛回望着,脑海中感应危险的雷达,在少年出现的一瞬间疯狂响了起来。 趋于保护自己的本能,他拉开了和对方的距离,心里却忍不住挂起了一个问号。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非常抱歉,降谷同学!” 深名朔也并不清楚两人已经对峙了一波,伸手扯了扯少年的衣角,回头冲降谷零歉意一笑,“小阵他没有恶意的,只是有点怕生。” 此话一出,无论降谷零还是屏幕前的诸伏景光都沉默了。 ……你管这叫怕生??? 而且别的不说,有没有恶意——一目了然啊! 诸伏景光瞥瞥黑泽阵头顶。 【这人谁?】 【好碍眼好碍眼好碍眼好碍眼】 【那个地方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人】 【他怎么还不滚】 诸伏景光:…… 怎么说呢,比起其他人打打杀杀的内心活动,这位作为红方,应该大概……还是好了很多吧。 深名朔也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他眨眨眼睛,正准备再开口,旁边黑泽阵却突然有了动作。 他勾着深名朔也的小指,小心翼翼躲到对方身后,只往外露出一双眼睛,然后大声道,“哥哥说的对,我太怕生了……所以、所以你不准进来!” 降谷零:…… 诸伏景光:目瞪口呆.jpg 深名朔也: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阵终于叫他哥哥了! “那降谷同学,麻烦你了,”他尽量克制、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激动,嘴角却忍不住勾起,笑意遮都遮不住,“或许你可以去我的房……” “我就在门口,” 没等黑泽阵发作,降谷零率先打断了深名朔也的提议,他的面色深沉又严肃,仿佛又变成那天树下的样子…… “我会听从你的指示,其中自然也有跟在身边保护的任务。” 毕竟除了他自己,他不允许任何人杀掉深名朔也。 这么想着,降谷零几乎是立刻低下头去:“我就在门口,等到你出来的那刻。” * “下次,不要再带奇奇怪怪的人回来了!” 一进门深名朔也就听到了抱怨,他脸上不由露出无奈的表情,“小阵,降谷同学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他是我的朋友。” “但是,那个地方怎么可能……!” 黑泽阵的话说到一半,蓦地停住了。 深名朔也有些奇怪地抬头,发现少年的视线正紧紧盯在他下巴和脖子的红痕上,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坏了!深名朔也想。 刚刚楼道里没有亮灯,朦朦胧胧的根本看不清,进了房间之后,这个印子也变得太明显了吧,小阵绝对会炸的! “这个是,刚刚翻墙的时候不小心撞的……!!!” 下巴被粗暴的抬起,可抚摸的动作却温柔到了极点,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深名朔也被迫仰起头,灿金色的双眸泛起生理性泪水,透过透明液体细碎的折射,模模糊糊看到了少年漂亮的面容。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17岁的黑泽阵已经比他高了。 他们站在玄关处,深名朔也的身后是鞋柜,也是他现在靠坐的位置,而黑泽阵站在他面前,甚至能挡住大半的光亮,几乎密不透风地把他圈在一小块地方。 “是刚刚那个人?” 这话是疑问句,但在黑泽阵口中明显变成了陈述句,而且语气阴沉沉的,显然在生气。 深名朔也自知骗不了他,于是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戳了戳黑泽阵的胳膊求饶,“我发誓,真的、只是意外啦!” “可是我很担心。” “……诶?” “我非常……担心。” 少年轻声呢喃着,不知是对深名朔也说,还只是单纯的自言自语。 而深名朔也感觉的到,捏着自己的下颔的手被放开了。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被对方拥在了怀里。 少年大概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未干的银色发丝慢慢洇着水,啪嗒啪嗒在地面上凝成了一小滩。 他似乎非常害怕、非常害怕,也很缺少安全感,整个人都埋进了深名朔也的怀里,湿漉漉的头靠在他肩膀上,说话的时候,耳边甚至能感受到一阵酥麻的热流。 “……跟我一起逃走吧,哥哥。” 少年的声音闷闷的,还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完全不给深名朔也逃脱的机会。 然后他缓慢地、用征询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第十三章 深名朔也和黑泽阵认识了很久很久很久。 从他10岁那年搬来这里的时候,就听房东奶奶说过,隔壁有个比他小几岁的男孩。 他的父母刚刚去世,遗产只有那么一间不大的屋子,同样也是孤单一人。 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深名朔也依旧看出了房东奶奶的意思。 她那双温柔和蔼的蓝眼睛盛满了悲伤和怜爱。 分明没有多余的动作,深名朔也却依旧感觉有股温暖的、坚韧的力量包围着自己,然后殷切而叹息地嘱托—— \''''如果可以的话,去陪陪那个孩子吧。\'''' \''''或许某天你们会成为最亲密的、不可分割的家人。\'''' “家人”……啊。 这是个足以让人落泪的词语。 从有记忆起,深名朔也就一直奔波不定。 他睡过长椅和桥洞、也啃过垃圾桶剩下的果核和面包皮、夏天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最饿的时候甚至得跟野狗抢东西吃。 后来实在太寂寞了,他甚至给那条黑漆漆凶巴巴的野狗起了个名字—— 具体是什么已经忘记了……实在太久远啦。 而且那条他起了名字的\''''新家人\'''',没过几天就被另外一群饿到发慌的流浪汉砸死,等深名朔也找到的时候,可怜的小家伙几乎只剩下了一张皮。 “……我知道啦!” 最后,从回忆中抽离的深名朔也冲房东奶奶露出了明媚的笑,拍拍自己胸口保证,“从今以后我就是他的哥哥了!” 他丝毫没考虑过自己也是个不大的孩子,而且为了躲避福利机构的搜寻,成年之前他都只能做些不见天日的体力工作。 深名朔也太想要一个家人了。 在漫长的、见证了无数脏污败落的场景、深深饱尝了寂寞的滋味后、这几乎成了一种执念。 所以面对着黑泽阵的问话,深名朔也其实是想答应的。 他很想就那么开口,就那么用力地、伸手抱着这个同样寂寞的少年,露出最灿烂阳光的笑容,然后对他说,好,我们一起。 ……可是他不能。 “我做不到,小阵。” 深名朔也揪紧少年胸前的衬衫,在长足的沉默后,终于开了口,“抱歉,但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少年似乎很不解,或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开口时他连声音都在发颤,眼眶也有些湿润,整个人乍看上去,像只委屈又可怜的小狗。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哥哥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 【“这不是一码事”】 【“我有自己的理由”】 沉浸于剧情的诸伏景光,被突如其来的弹窗吓了一跳。 他触碰了下屏幕,发现整个场景的时间都被停滞了下来,也失去了颜色,只有正中间黑红色的提示框不停闪烁。 就和刚开始游戏、被迫选择阵营那会一样,这个游戏再次给予了他选择的权利。 诸伏景光:……挺突然的。 看着两个选项,他觉得自己有点慌。 毕竟上一次选择的结果历历在目,诸伏景光至今都后悔不已,也导致他现在不管看哪个,都觉得是个坑、根本没什么好结果。 而且现在摆在面前的这两句话……说实话,诸伏景光觉得都差不多,只是语气稍有区别,一个强硬点一个温柔点。 要不先,来点软的? 纠结片刻后,诸伏景光在弹窗催促般疯狂的闪烁下,试探性按下了第一个选项。 “……这不是一码事,小阵。” 面对少年的质问,深名朔也无奈地牵起嘴角,抬手拍了拍对方湿漉漉的脑袋。 纵使在闹脾气,黑泽阵也乖乖低下了头,任凭他动作。 “我当然想一直和小阵待在一起啦,可是呢——”深名朔也拖长声音,轻声哄着,“现在并不是孑然一身的小时候,这么多年以来,我们都在这里建立了不少羁绊……小阵也有很多朋友吧。” “……”似乎想到了什么,黑泽阵微微蹙眉,“以现在的情况,还有我的……想摆脱确实有点麻烦……” 但也只是麻烦而已。 “如果是为了哥哥的话,我可以全部放弃。” 反正当初他也是为了保护深名朔也,才会着想锻炼自己、然后答应那个讨厌烦人的家伙加入什么组织的。 听到这么坚定的回答,深名朔也是真的无奈了。 他想,自己虽然想成为黑泽阵的家人,却也没想过禁锢少年的视角,让他只对一个人敞开心扉……这太不公平了! 诸伏景光也很无奈,因为此时此刻,在黑泽阵话音落下的刹那,熟悉的选项又出现了。 这次依旧是两条——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不要胡闹,小阵”】 诸伏景光看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这有任何区别吗?感觉选哪个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啊!他能选C吗?! 系统当然不会凭空再蹦出一个C选项。 所以再一次的纠结后,诸伏景光谨慎地又选了温和版本。 “不要胡闹,小阵,”深名朔也曲起手指敲了敲黑泽阵的额头,脸上浮现出不赞同的表情,“我很开心小阵你这么重视我这个哥哥啦,但是,除了我以外,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就像我,现在也交了好多朋友了”】 【“不要只把视线停留在我身上”】 这次诸伏景光果断选了二。 听到深名朔也的话,黑泽阵沉默了。 不是那种、因为噤声而沉寂的模样,他连眼神都黯淡了下来,宝石一般的双眸蕴出深沉的墨绿色。 “所以,哥哥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吗?所以才会……拒绝我。” 这句话一出来,诸伏景光眼皮狂跳,几乎和剧情里的深名朔也一起慌张了起来。 【“当然不是!小阵一直是我最喜欢最亲近的弟弟!”】 【“我永远都不会拒绝你!只是希望小阵你能再想想”】 选1! “当然不是!小阵一直是我最喜欢最亲近的弟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弟弟?” 出乎意料的,对面的少年忽然掀起了唇角,即便只有淡淡的一点弧度,可深名朔也和诸伏景光都看到了—— 他在笑。 “原来……就只是,弟弟啊。”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不是,等等,不是弟弟你还想干什么??? 他很快就知道黑泽阵想干什么了。 因为这个被悲伤和绝望淹没的少年,在脑海中欲.念的驱使下,不断地、在头顶上冒出了黑色的思维泡泡。 【弟弟、弟弟、弟弟、弟弟】 【我讨厌这个词】 【可是,哥哥说我是他的弟弟】 【我喜欢这个词】 【弟弟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啪—— 屏幕黑掉了。 但很快,一条黑红色的弹窗重新亮了起来。 【正在检测好感度数值……】 【滴——好感度100,达到路线开启条件,正在转入支线】 【恭喜触发Bad End——[笼中鸟]】 【CG及相关成就已收录,可随时在图鉴中查看】 【剧情加载中……】 【剧情加载完毕,即将跳转】 这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房间。 如果诸伏景光到过深名朔也家的话,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个房间的布局和摆设,与那边的完全一模一样。 拖动屏幕。 客厅、厨房、浴室都没有人,只有卧室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透出了一小点昏暗的光。 刚靠近,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像是锁链碰撞发出的声响。 “哥哥……” 少年的声音非常哑,几天没有喝水的那种哑,可他在他旁边跪坐着的青年,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睛也被蒙着,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苍白的唇。 青年下颔上的印子早消失了,可白皙的皮肤上被另一种痕迹层层掩盖,衬衫领口敞开着,显出一片斑驳的红,自脖颈一直蔓延向下。 少年只叫了一声,或许也知道不会有回应,很快就住了口,只是脸上带着羞涩的、恬静的笑,和往常一样环着青年的腰,用毛茸茸的头发去蹭对方的脖颈。 “哥哥,今天那个叫降谷零的家伙又来了。” “他可真烦人啊,今天还跟我拼了命,总觉得是我把你给杀掉了……我怎么会杀了哥哥呢?” 微凉的唇贴上脖颈,少年的手放在青年的胸膛上,感受着里面微弱却稳定的心跳声,脸上笑意更盛,“我把他赶跑啦,哥哥快夸夸我,这下没人会打扰我们了。” “哥哥……夸夸我嘛,我想讨奖励。” 青年双目紧闭,依旧不发一眼。 少年耐心地等了一会,最后习以为常地环住他的脖颈,低下头,吻上青年喉结旁的小痣。 “不说话的话,就当哥哥默认了!” 逃生第十四天 诸伏景光有点顶不住。 二十多年恋爱经验为零的他,一上来就看那么刺激的内容……跨级挑战也不带这么玩的啊! 他眼睛一闭,径自点开最近的存档,用生平最快的手速按了下去。 屏幕中的画面,很快回到了最后一个选项之前。 和松田阵平不同,诸伏景光最善用存档,总共九个空格被他存的满满当当。 他甚至还养成了每次做抉择前都先打住、暂停、先存个档的''''好习惯''''。 ……看来开局被迫加入黑方阵营的事情,对诸伏景光影响颇深。 也是,能不深吗,看看进警视厅警察学校都见到了什么牛鬼蛇神,诸伏景光、松田阵平、降谷零这几个人有哪个是好东西!他们……! 等下—— 控诉到一半,诸伏景光忽然沉默了。 他为什么要自己骂自己? 虽然这是事实不假,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所以哥哥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才会……拒绝我吗?” 游戏中,那句噩梦般的台词打断了诸伏景光的思绪。 他下意识眼皮一跳,本来被强行忽略掉的记忆再次浮现。 房间、锁链、事后、两个男……打住!不要再想了!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努力给自己降温,压下心中的燥热,拼命镇定下来。 他从没有那么一刻庆幸自己是个经验丰富、演技高超的卧.底,心理素质也好得让人落泪,没多久就重新恢复理智、开始梳理起现在的状况来。 已知,见到黑泽阵是必然的,而游戏不会设置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 所以没猜错的话,诸伏景光想,这些选项的出现并不是巧合,他的每一次决定都会影响最终结局的走向。 ……那是不是说明,总有一种排列组合的情况,能规避掉刚刚的be呢? 诸伏景光没玩过类似的游戏,却也大致猜出了其中的套路,立刻就动手尝试了起来。 看着屏幕中两个选项,他这次毅然决然地选择了2。 “我永远都不会拒绝你!只是,希望小阵你能再想想……” 深名朔也慌慌张张拉住黑泽阵的手,灿金色的眸子在这一刻显得异常柔和。 他冲着少年笑,露出嘴角两颗小小的梨涡,“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包容你。” 看到这,诸伏景光长长吁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太好了,他宽慰地想,这个选项可没触及''''弟弟''''这个危险词,应该不会突然让黑泽阵崩溃黑化了。 “真的什么都会包容吗?” 少年听完深名朔也的话,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像一只撒娇卖萌的狗狗,“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要做的事情很过分呢,哥哥也会答应、也会包容吗?” “你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深名朔也有些失笑,他点了点黑泽阵的额头,习惯性哄道,“而且就算做了,也还有我兜底……呢!!” 少年忽然抓住了他伸过去的手。 深名朔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正想抬头看过去,却被对方用另一只手蒙上了眼睛。 “……小阵?” “哥哥实在太温柔了。” 少年闷闷地谓叹着,不知为何声音很低,到后面几乎是在呢喃。 “怎么办……我好喜欢好喜欢哥哥。” “我也喜欢你,小阵。”深名朔也只捕捉到''''喜欢''''二字,还以为是对方又黏着自己想撒娇了,缓声道,“我也很喜欢很喜欢小阵哦。” 手上力道猛地一紧,他耳边传来黑泽阵压抑着惊喜的反问,“真的吗?” 但还没等回话,对方又自顾自接了下去,“我其实知道的,哥哥对我的喜欢,就只是家人之间的喜欢……可是我不甘心。” “哥哥,我不甘心。” “小阵?” 因为被遮住了视线,深名朔也看不到,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少年的表情其实非常奇怪。 他嘴角上扬,勾起了一抹甜蜜的笑,眼神却悲伤到了极致,晦暗的眸色像是暴雨过后、氤氲着深雾的海。 这幅表情,让刚放下心来的的诸伏景光笑面轻僵,不详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 等下,这个对话、这个表情、这个发展很不对啊! 更何况屏幕之中,黑泽阵又开始冒黑色的思维泡泡了。 【想和哥哥有更进一步的发展,不止是家人】 【好卑劣……】 【哥哥会原谅我吧,一定会的、一定会的,他那么温柔、他会包容我的】 【如果能只包容我就好了】 【不想哥哥被别人看见】 【想把哥哥……藏起来】 诸伏景光:!!! 给我等等啊你! 他着实被黑泽阵一言不合就黑化的情况惊到了。 刚看完最后一个泡泡,熟悉的提示就又跳了出来,说好感度达标、结局跳转。 然后, 【恭喜触发Bad End——[笼中鸟]】 诸伏景光:…… 梅开二度是吧。 他非常心累,又又开始胃疼了,尤其是看到黑泽阵那张脸的时候。 读档界面加载需要时间,诸伏景光操作不了,只能顺手滑两下屏幕。 没想到意外发现了被自己错过去的系统提示。 一条是上次be时候的、还有一条是刚刚刷新的,都是后台统计的角色印象。 掠过上面几行熟悉的名字后,诸伏景光看向最后一条。 【*黑泽阵——永远的哥哥】 嗯,人都那样那样了,还被锁着,确实挺永远的。 他很快动动手指,去找刚刚刷新的词条—— 【*黑泽阵——只注视着我】 看着这短短五个字,诸伏景光下意识打了个冷战,脑海中琴酒那双冰冷的绿眸,不知为何浮现在眼前。 幸好这时界面加载完毕,他很快读了档。 …… 这次,诸伏景光决定从第一个选项开始重刷。 他不信都两遍了,琴酒还能有更多的理由去黑化。 应该……没有了吧。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相当残酷。 诸伏景光几乎数不清自己回档了多少次,可无论怎样,那个叫做黑泽阵AKA琴酒的家伙,每次都能把话题歪到奇奇怪怪的地方。 然后如出一辙的拐进了be支线。 后台的印象也在不断地刷新,拉出了长长的列表,收获了不少类似于【别想逃】、【我最爱的】、【替代品而已】等等一系列稀奇古怪的印象。 甚至在这些结局中,深名朔也还真死过一次,另外还有个三人的,画面简直突破了诸伏景光的下限。 当然,同时也激发了他绝对要逃出be结局的斗志。 不知不觉,诸伏景光甚至在脑海中开始排列组合,用数学知识去计算总共有多少种可能性路线。 然后,一个个尝试。 ……他快被这游戏逼疯了。 最后诸伏景光都麻木了,现在对上琴酒那张脸,什么别的想法都没有,就想直接一拳揍上去。 也不知又刷了几次,诸伏景光终于终于看到了,和崩坏-黑化-转线不一样的流程。 “我永远都不会拒绝你!只是希望小阵你能再想想……” 在这句话之后,深名朔也没再说什么包容不包容的话,而少年也没继续纠结,只是再一次地表达出想跟他一起逃走的意愿。 诸伏景光几乎喜极而泣。 他终于熬出头了。 诸伏景光恨不得马上按下一个选择、狠狠逃离这段噩梦般的剧情。 ……不过出于谨慎,在做出选择之前,他还是存了个档。 【答应他】 【拒绝他】 犹豫片刻后,怕对方被拒绝从而发疯的诸伏景光,按下了第一个选项。 ——当然,诸伏景光也是仔细思考过的。 这个游戏,主线是帮助深名朔也逃离学校,某种程度上也就是逃离黑方大本营。 或者再换句话说,是逃离''''黑方''''这个阵营。 而众所周知,目前只有琴酒是红方。 虽然他危险了一点,但至少,勉强算个好人……对吧。 诸伏景光从没想过,自己有天会真心实意地说琴酒是个好人。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好啊。” 深名朔也笑得非常灿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就涌起一股冲动,拼命在自己耳边叫嚣着“答应他”“答应他”。 然后他就真的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我跟你一起,小阵。” 话音刚刚落下,无论谁都看得出来,对面的少年非常高兴。 他高兴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就像是犯了错的孩童,突然被奖励了一颗糖,脸上带着近乎落泪的幸福笑意。 “我好高兴。” 他这么说着,甚至激动地、又或者是迫不及待地往前踏了一步,认真而专注地看向那双灿金色的眸子,像是要把深名朔也深深印刻在眼底一样。 “哥哥……答应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狠刷了数次be的诸伏景光反射性觉得有些不对。 不清楚具体原因,但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明明表情和反应都很正常吧,但是…… 诸伏景光已经能稍微摸到点琴酒的心理了。 就像之前的选项,一味的温柔只会让他想要独占、一味的冷淡又会让他产生嫉恨,中间这个度必须得把握得当—— 诸伏景光忽然指尖一僵,他知道哪里不对了。 深名朔也答应的太轻易了! 按照正确的路线,黑泽阵看到的深名朔也,是个对他温柔包容,却也有自己的生活,甚至身边还有很多所谓''''竞争者''''(朋友)的人。 这样的人,不会这么随意地、不顾一切地答应他! 砰—— 果不其然。 画面中,黑泽阵的手猛地扼住了青年的脖颈,径直把对方撞到了身后的展示架上。 他的力道很大,手下脆弱的骨头不由发出了咔咔的呜咽声,黑发金眸的青年高仰着头,面色涨红,下意识挣扎着,完全喘不过气。 “你是谁?” 刚刚幸福甜蜜的表情一扫而空,此时此刻的黑泽阵面无表情,神色也带着几分狠戾,绿眸缀着阴森森的寒意。 “你不是哥哥,你是谁?” 屏幕外,诸伏景光几乎出了一身的冷汗。 因为系统自动调整了视角,此时此刻,他是正对着琴酒的。 而那双熟悉的绿眸、那副和现实中琴酒如出一辙的表情,有那么一瞬让诸伏景光觉得,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是屏幕里的黑泽阵,对他说的。 意识到这点,他连心脏都停跳了几秒,等回过神时已经迅速按下了读档键。 * 终于成功过关,诸伏景光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不得不说,最后那一下失败,琴酒看过来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甚至还有种突破次元、就跟他面对面站着的感觉。 诸伏景光对此深感不适,所以事件结束后,主动退出了游戏。 他需要冷静一会,至少这两天都不打算登陆上去…… 这样想着,诸伏景光滑动屏幕,再次尝试般点开系统设置的应用列表,可惜依旧空空如也。 这个鬼魅般的app,果然还是卸载不掉。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口袋,打量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正准备离开这里。 可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强烈震动了起来。 ?什么情况? 诸伏景光确信自己调了静音,毕竟任务过程中手机铃声响可是要命的,他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所以,到底是…… 他停下脚步,再次点开自己的手机,却没看到任何一条未接电话和来信,就连邮箱都是空的。 这种诡异的事情,让诸伏景光下意识联想到了那个app,于是他立刻滑动屏幕,去看那个图标所在的一页—— 果不其然,在黑红色的【逃离学校】旁边,又多了一个新的图标,缀名是【聊天室】。 聊天室? 诸伏景光满头雾水,却拿这个删不掉的app没什么办法,只能谨慎地点开。 刷—— 出现在屏幕里的是个黑色背景、相当简单的界面,有点像是社交软件里的群聊。 不过title上显示的人数,至少目前来说只有两个。 而害诸伏景光手机震动的罪魁祸首,显而易见是聊天区,除了他以外,另一个人发来的消息。 「只要三分钟」:就是你顶了我的新手教程? 逃生第十五天 被踢出游戏后,松田阵平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终于等到系统放开权限。 结果一进入游戏,他就发现自己家被偷了—— 新手教程、他那么长一个新手教程,竟然被别人通关了! 如果是错过剧情也就算了……可屏幕最上面明晃晃挂着恭喜二字,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而且松田阵平没参与后面的剧情,现在连回顾具体发生了什么都做不到。 一打开游戏,几个人都已经回到学校say goodbye了,前因后果完全连不上串,游戏体验感极差。 ……如果不是没有投诉键,他真的很想写点什么去控诉一下这个垃圾系统。 【滴——系统已升级】 【请玩家查看更新公告】 也许这个app真有什么读心功能。 松田阵平的想法刚冒出来,画面中央就忽然蹦出了两行文字,生怕别人看不见似得疯狂闪烁,直恍得他眼睛疼。 指尖轻点屏幕,歪歪曲曲的文字立刻化成了一张泛黄的牛皮纸,和那封开发者来信的出场方式一模一样。 【新增内容】 【「聊天室」——还在因为一个人游戏而寂寞吗?从今天起玩家之间可以互动交流、讨论通关方案、分享各色结局剧情了!】 【「好感度实时播报」——是BE不够刺激还是小.黑.屋不够香?所有NPC好感实时把握,方便玩家轻松应对突发状况,解锁各种新花样~】 【「支线任务」——只有主线任务果然还是太无聊了,偶尔也要来点小游戏嘛!】 【「入梦」——好感度到一定阶段,可以让主角进入NPC的梦境,查看他们的过往或进行深入♂交流(ps:可以自由选择是否保留记忆)】 【「商城」——怕主角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死掉吗?各类防身利器、魔法异能应有尽有,还支持氪金哦,氪能改命、玄学救非!】 也不知是去哪里进修了,系统这次一口气更新了五个新功能,满屏废话连篇的介绍看得松田阵平眼花缭乱。 当然了,这其中绝大部分对他来说都没什么用,只有一个……目前看起来稍微有点意思。 松田阵平看着操作提示,很快拉出了聊天室的框。 * ''''就是你顶了我的新手教程?'''' 面对这位突如其来的、不知名人士的质问,诸伏景光属实有些莫名其妙。 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仔细回忆了一下,根本没发现自己有做过类似的事情。 ……是搞错了吧? 「只要三分钟」:两个小时,一直到五分钟前才结束,这个时间段里在玩的人是你吧。 还没等回复,对方很快又发来了更精确的范围,诸伏景光蹙眉看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他刚刚通关的剧情,好像是另一个玩家的新手教程??? 等下,这不是大乌龙吗?! 诸伏景光有点哑然,心想也难怪刚进去的时候感觉时间有些跳跃、剧情也衔接的不太对劲。 原来是之前有另一位玩家推动进程了啊…… 既然事情搞清楚了,诸伏景光立刻点了点输入框,噼里啪啦打起了字。 「小黑屋赛高」:抱歉,我不知道…… 「小黑屋赛高」:刚才进游戏的时候没有提示,我还以为是正常的主线剧情。 「小黑屋赛高」:? 「小黑屋赛高」:??? 「小黑屋赛高」:等下,我这个昵称? 才发两条,诸伏景光就察觉到不对,他点开自己的主页看,发现那个怎么看怎么离谱的昵称底下,正缀着一行红色的小字。 【根据游戏通关情况随机发放】 诸伏景光:…… 他想起自己刚刚逃脱的、数次噩梦般的BE,嘴角抽了抽,忽然能get到为什么随机到这个了。 「只有三分钟」:很有想法,朋友。 松田阵平并不知道这个特殊的机制,还以为对方是真真切切自己取的名字,心中大为震撼,立刻又连发了好几条过去。 「只有三分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只有三分钟」: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喜欢什么就坚持下去! 「只有三分钟」:新手教程过了就行,我只是比较好奇后半段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边看不了回顾。 「小黑屋赛高」:…… 盯着对方发来的那句“喜欢什么就坚持下去”,诸伏景光指尖一顿,把输入框里一大段“认真走线谨防BE远离琴酒”的告诫全部删光。 然后微笑着打出几个字。 「小黑屋赛高」:红方琴酒,大好人,通关得非常顺利,HE选他。 「只有三分钟」:真的啊!谢谢,我记住了。 「小黑屋赛高」:嗯,我现在不玩,应该不会被顶号了,你上去吧。 「只有三分钟」:ok 松田阵平并不清楚真相,还以为自己得到了好心同伴的珍贵情报,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他退出聊天室,重新回到游戏,在初始界面前再次默念了一句“红方琴酒大好人”,这才郑重其事地点击了START。 …… 深名朔也顺利跟降谷零回到了学校。 因为在门外,只能零星听到一点动静,降谷零并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却发现深名朔也出来后一直闷闷不乐的,似乎有什么心事。 降谷零本来也不在乎这些,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总回放着那天晚上,青年红着眼睛问他疼不疼的画面,目光下意识跟了过去。 “你……怎么了?” 【「降谷零」当前好感:10】 松田阵平叉掉跳出来的提示,看着金发黑皮的小人恶狠狠咬住了后槽牙。 这家伙,才一个晚上什么都没发生呢,怎么就……多半还都是他给他们创造的机会! 可恶,降谷零不行,他不行! 此时不行的降谷零还在问话。 第一句大概是说的太轻了,深名朔也没听到,所以他刚刚又补了一句,这次是问对方那位朋友会不会加入他们。 深名朔也闻言一愣,最后缓缓摇了摇头,“不会的,先不说小阵的年龄还没到,就算他要过来我也会拦住……实在太危险了!这里我过来已经足够了。” 当警察惩恶扬善这种事情,由他来做就可以了! 小阵只要开开心心、自由自在地生活就好。 “……”降谷零沉默了。 他看着青年的侧脸,回忆起那时和什么小阵对峙时感受到的战栗感,嘴角微扯。 危险?他心想,那家伙恐怕比你想的厉害许多,只是你被瞒在鼓里不知道而已。 不过这是别人的事情,降谷零并没打算揭穿。 哪怕实力再强,不清楚立场就盲目塞进来,这对学校和组织都是一种祸害。 还不如留在外面,然后派人实时监视着。 ……对,要监视着! 降谷零立刻停下了脚步,冲深名朔也表示自己要离开的意愿,“既然已经返校,那我先去处理签到的事情。” 他没说要自己准备安排人手去监视黑泽阵,毕竟面前的青年跟对方明显关系匪浅。 万一让他不要那么做,目前必须听命的降谷零就只能含恨放弃了。 “如果降谷同学忙的话就快去吧,不用管我。” 深名朔也当然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脸上甚至带着几分歉意,诚恳道,“昨天、还有今天,真的真的都非常麻烦你了。” 明明是他的事情,降谷同学却这么热情地给予了帮助,冒着被退学的风险带他偷溜出校……而自己。 深名朔也愧疚地低下了头。 而他自己,因为在回想和小阵的对话,刚刚一直都忽略了对方。 这简直太不礼貌了! 深名朔也在心里狠狠控诉着自己,心情也更低落了起来,周身几乎都围绕在一种down到快长蘑菇的萎靡气场里。 这让游戏外松田阵平非常着急。 他在帮对方填林造路(防止迷路)的时候,都生怕这家伙没注意,一脚踩空翻下去。 所幸最后一路无恙地回到了寝室楼。 在门房签了到,深名朔也领到了自己的物资和钥匙。 因为实在好奇警校跟其他学校的区别,他没忍住翻开了日程表,边看边数房号。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全都是空白啊,是自由活动的意思吗?” 走了没两步,深名朔也又不看路了,他怀揣着满肚子疑惑翻过好几张空白页,终于看到了正式开课后的日程安排。 “唔,吃饭时间看起来都差不多,就是不知道第一节课……???” “第一节课凌晨三点开始?!” 松田阵平几乎和深名朔也一起叫了出来。 不过前者的表情复杂大于震惊,此时此刻心里满是“难道这就是黑方特色”的想法。 而后者在短暂的惊讶后,却很快露出了羞愧而敬佩的表情,忍不住感叹道。 “原来这就是警校啊……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样,大家一个个都这么努力。” 屏幕外,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不,根本没有,只是你进入的这个“警校”过于变态而已。 真的,不要怀疑自己,你的常识是对的,是这里不正常—— 哪家好学校凌晨三点开始上课啊! 逃生第十六天 松田阵平恨铁不成钢。 已经不止一次了……除开日程表的事,这学校方方面面都透露着古怪,是那种只要稍微思考就能察觉到的程度,几乎要把“我不对劲”四个字挂在“脸上”了。 可每次、每一次深名朔也都能神奇的做到视而不见、或者忽然突发奇想,拐到另一种奇葩却逻辑自洽的脑洞里,完美错开背后真相。 ……这样下去绝对会被吃抹干净的! 除了琴酒,现在围绕在深名朔也身边的哪个不是豺狼虎豹? 就他那种好骗的性格,恐怕卖了都得替别人数钱! 一想到这,松田阵平整个人都不爽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胡诹的“网恋对象”,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奇特的责任感,松田阵平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其他人不顺眼。 尤其是降谷零那个胆敢在他面前行凶的混蛋。 “下次得看看商城里有什么好东西,如果能教训zero就再好不过了……” 萩原研二刚推门进来,耳尖的听到了这番话,头上立刻冒出一个问号。 他边靠近边开口,“怎么突然这么说?是降谷那家伙联系你了?” 也许是出声太突然,话音才落,他发现背对着自己的幼驯染忽然浑身一抖。 紧接着、像做错事被抓包了那样,手忙脚乱地像是在藏着什么东西…… 哦? 萩原研二眼睛一眯,脸上立刻带了几分不怀好意,走过去将手搭在对方肩上,笑眯眯问,“小阵平,藏什么东西呢?竟然还不让我看,还玩神秘嘛。” “怎么可能!” 说这话时卷发青年明显在心虚,他努力地、试图去遮掩着自己的慌乱,最后艰难扯出一抹笑,“真的没什么,是你看错了,萩。” 不知道为什么,松田阵平并不太想让萩原研二知道这个游戏的存在……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想让对方知道游戏,还是知道深名朔也这个“人”。 但可惜,他的演技并不出色,更忘了如今站在面前的观众,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了解自己的挚友,谎言几乎一戳就破。 “……你这反应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萩原研二用食指抵住下巴,目光上上下下扫过松田阵平那张写满“我不对劲”的面容,神色逐渐狐疑起来,“等下,你这家伙不会又偷偷看……!”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松田阵平连耳根都红透了,一个箭步上去捂住好友的嘴,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那次完全就是个误会,你忘了吗!我怎么可能会看那种东西!” “唔唔、唔!” 萩原研二憋得难受,连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用眼神示意他把自己放开。 等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后,他忍不住拍拍胸口轻咳了两声,“别这么激动啊小阵平,我就顺口这么一说……” “真是的,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呢。” “只会嘴上花花的家伙没资格说我,”松田阵平哼了一声,“搞得跟你很懂一样,也不知道上次几句话就手足无措的那个人是谁,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从小到大你的异性缘都这么好呢。” “诶?你问这个?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萩原研二说着伸手比出耶,冲松田阵平小小wink了一下,“女孩子就是世界的瑰宝~看到当然会忍不住对她们温柔一点啦。” 闻言,黑色卷毛的青年立刻扭过头,双眸幽幽看过来,显而易见一边写着“渣”一边写着“男”。 萩原研二放下手,深吸了一口气,“不是,如果没搞错的话……现在不是我审判你的时间吗?” “是吗?” 经过刚刚那么一闹,松田阵平显然已经不慌了,他懒洋洋把手放在脑后,扯着笑道,“那还真是抱歉啊,我已经不记得了……刚刚我干嘛了吗?” 满脸无辜。 “小阵平你!”萩原研二瞪大双眼,似乎没想到自家好友学会了这招,着实被打的措手不及,“你、你……” “别你了,这都几点了,再不回去月亮公公可都要下去了。” 防止话题转回去,松田阵平再次趁胜追击,趁对方没注意,迅速收起藏在键盘下的手机,然后故作自然地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不走?难道你想直接无痛加班坐到天明吗?” 要知道,明天可不是公休日。 “……” “走!” 为了宝贵的休息,萩原研二几乎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脸上笑容尚在,只是多少有点黑气四溢。 旁边还在得意忘形的松田阵平没有看到,却还是猛地打了个噤。 好像有点冷。 他忍不住裹了紧身上的衣服,心里却很奇怪,想现在不是夏天吗,哈哈,总不能是哪股寒流又恋恋不舍掉头回来了吧…… 乱七八糟神游了一堆,松田阵平余光瞥着身旁好友的身影,右手刚好碰到了放着手机的口袋。 没忍住,一句话顿时脱口而出。 “萩,有件事情……” “嗯?”萩原研二明显还没消气,没好气看了他一眼,“说吧,又怎么了。” “咳、其实也没什么,就当是我突发奇想,但我看到你这张脸确实有点忍不住。” 松田阵平抓了抓头发,明显心虚,在好友诧异的视线中匆匆偏过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下次可千万别往人胸口塞小卡片了,这行为实在太屑了!”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 等下,你在说什么? 什么小卡片、他什么时候给别人发过小卡片了??? * 深名朔也终于走进了自己的宿舍,刚打开灯,就被里面的情景吓了一跳。 学校给新生的安排是单人单间,但眼前的构造几乎能和小型公寓媲美,玄关连着的只是个客厅,站在中间甚至还能看到三四个紧闭的房门,可想而知整间宿舍占地面积有多大。 ……也难怪每个房号都隔了那么远,要走好久。 深名朔也毫无骨气地露出了没见识的表情,几乎按耐不住激动,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哒哒哒绕着整个宿舍溜一圈。 东摸摸西摸摸,看到什么都想碰一下。 没办法,他实在有些新奇。 之前因为资金的关系,光是日常开销就已经很艰难了,深名朔也更不敢去买其他的东西,家里总是空空荡荡的。 反倒是黑泽阵的房间,被他进进出出改善的,比起自己屋子更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想到这,深名朔也下意识勾起唇角,灿金色的眸子亮晶晶的,一间间房间打开看过去。 浴室、哦这是卧室…… 前面两间开的都很顺利,不过到第三间的时候,深名朔也诧异发现门把手上面多了一个锁孔。 再扭头一看,另一面墙上的第四间也是,甚至锁孔之外又加了一把扣上去的金属锁,门上还贴了一张黑红色的纸。 深名朔也很奇怪,他确信自己领到的钥匙只有一把,就是打开宿舍大门的那把。 ……所以是学校,暂时不想让新生使用这间房间的意思吗? 他不确定地猜测着,目光犹疑地在两把锁之间徘徊,最后干脆叹了口气,也不再纠结下去了,径自走到第四个房间门口,抬头去看上面贴着的东西。 这是一篇新生注意事项。 就是年代有些久远,边缘都泛黄了,还有些奇怪的红褐色痕迹—— 深名朔也嗅过,只闻到一股强烈的消毒水味,还格外呛人。 他咳嗽两声,泪失禁体质导致眼泪都快涌出来了,最后只能迷迷糊糊去触碰上面的字。 【1.宿舍里没有窗户】 【2.晚上听到撞击声是正常的,听到笑声是不正常的】 【3.学校没有医务室,如果有人说要带你去医务室,请远离他】 【4.关闭手环电源,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手环是绿色,尤其是当时的年级代表(重划)】 【5.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最好不要出门】 【6.如果可能,不要吃学校食堂的食物】 【7.只有教官是能信任的】 【8.如果同期生中有人拥有特权,远离他】 【9.宿舍房门从左往右第四个是连通门,请不要打开它,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打开它】 【10.请务必保管好钥匙,所有锁都能用大门钥匙打开,不要让它落到别人手里】 【11.不要着离开学校,没有人能逃出去】 这张纸的颜色相当诡异,黑色和红色混杂着出现,甚至还画了一个血手印。 深名朔也本来还有些毛骨悚然,但翻来覆去地看,一条一条读后,他最终没忍住笑了出来。 什么呀,这是谁的恶作剧吗? 竟然搞得还有模有样的。 深名朔也差点就被骗到了—— 上面好几条他都违背过……就比如诸伏同学问过他要不要去医务室、在宿舍里也看到了窗户(虽然很奇怪,都被铁栏杆和锁链围着)、手环颜色松田同学和新生代表降谷同学也都见过。 甚至满打满算,他都离开过一次学校了……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上一届学长实在太会唬人了! 深名朔也无奈地想,不看内容,光看着这张纸都让人有些渗得慌,他们还真是被憋疯了才想到那么一招。 惯例嘛惯例嘛,说不定还是一届届流传下来的,自己淋过雨就一定要把别人的伞撕碎——这样,然后就把这个整蛊习惯留到了现在。 自以为找出真相的深名朔也狠狠松了口气。 但很快,他又忍不住发愁起来。 虽然不怕鬼,可他并不想每天都对着这张按着血手印的纸,这多少有点奇怪,说不定哪天忘了还得被吓一跳…… 深名朔也犹豫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没撕掉,只从领到的物资中扯下一张白纸,笔走游龙地用黑色水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和一张卡通简笔画,覆盖着贴上了去。 “这样就好了!现在完全看不出来!” 大功告成,深名朔也拍了拍掌心,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要不是手机不在身边,他都想拍照留个纪念。 ……等等,或许可以看看物资里有没有? 刚刚好像在手册上看到说有联络工具。 想到这,深名朔也眼神一亮,立刻就准备去客厅拿东西。 可就在转身的刹那, 他耳边忽然传来了“咚咚咚”、“咚咚咚”的敲击声。 ——是连通门的。 深名朔也瞬间意识到这点,扭头看向那个被重重锁住的房门,门上带着滑稽表情的卡通小人正冲自己笑得灿烂。 虽然已经确认是恶搞……可这个时候,深名朔也脑海中还是下意识浮现出刚刚看到的告诫。 【请不要打开它,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打开它】 逃生第十七天 似乎是没听到回应,门后的敲击声越来越急促,到后来几乎变成了砸,仿佛下一秒会有什么东西从那里冲出来一样。 深名朔也忽然想到,按照房号去算的话,他的隔壁并不是一堵冷冰冰的墙,而是又一间新生宿舍。 只因为一张纸就定性灵异事件果然还是太草率了。 换个思路去想,这么强烈的、急迫的撞击声……有没有可能是某位同学在求救呢? 急病、受伤、或是察觉自己即将晕厥,想要求救的理由有很多种。 况且现在还不知道如何联系其他人,在连通门旁试试运气,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 想到这,深名朔也不再犹豫,迅速跑回客厅拿来了自己的钥匙,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去开那两把重叠的锁。 因为焦急,他甚至好几次都没戳对地方,连鼻尖都开始冒汗。 得快点、再快一点。 门后咚咚咚的声音刚刚突兀地停止了,这让深名朔也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打开锁想都没想,直接一把推开了厚重的房门—— 之前被隔绝在外的血腥味立刻钻入鼻腔,混杂着陈旧的飞尘和浓郁的消毒水味。 有人受伤了! 深名朔也心中一紧,视线立刻扫过面前房间,发现这里格局跟他的如出一辙,无论是房门个数还是窗户上紧紧缠住的锁链。 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这边摆件和桌上到处是久未打扫的灰,而自己那边一尘不染……因为忧心伤者,深名朔也没多停留,疾步朝血腥味的源头走去。 …… 玄关处,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正仰面朝地。 他背部的衣服近乎被血液浸透,上面甚至还被扯出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口,像是刀戳又像是被子.弹贯穿的样子。 也许是太疼了,直到昏迷前他都用右手捂住腹部,整个人痛苦的蜷缩着,另一只手却顽强地伸了出去,似乎是想去够前面打翻的消毒用品。 入目的状况实在太惨烈了。 第一眼,深名朔也差点没遏住口中的惊呼,就连呼吸都停顿了半拍,反应过来后赶紧冲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对方扶起来。 因为怕牵扯到伤口,他的动作不敢太大,也不敢随意拖动对方。 所幸深名朔也常年不舍得去医院,久而久之自己练就了验伤和包扎的本领,三两下大致推断出了青年的伤情。 肋骨骨折、手骨轻微骨裂、腹部中弹、右腿也被划了一刀……这都经历了什么啊! 越检查越震惊,深名朔也都不敢想象青年是如何顶着这种伤挪回来的。 不管是秘密任务还是其他什么,能坚持到这一步,至少说明他意志力惊人的强大,远远胜于旁人。 深名朔也肃然起敬,抬手小心翼翼抹掉对方脸上的血迹。 而等那张面容完全露出来之后,他意外发现这竟然是个熟人。 是新生典礼那天、当着所有人面宣告自己不惧挑战的神秘青年。 后来深名朔也从松田阵平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 伊达航。 怎么会……!竟然是伊达同学! “连伊达同学都会伤成这样,学校的任务……” 深名朔也对警校的危险程度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但现在,果然还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得想办法把伊达同学搬进卧室里去,躺在地板上可不利于伤口恢复。 ……话是那么说。 深名朔也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再看看伊达航过分卓越的体型,觉得这件事情可能、大概、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小艰难。 * 成为卧底潜伏进黑衣组织后,安室透从没想过“加班”这件事,还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他在组织立的分明是秉性妄为的孤狼角色,偏偏遇到了琴酒这个说一不二的家伙。 不算顶头上司,理论上来说他并不需要言听计从,但安室透既然想搭上琴酒这条线,多多少少都得做些“额外”工作。 ……可这不代表他愿意大半夜跑来天台吹冷风!旁边还有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家伙到处捣乱! “你到底在做什么……梅克斯!” 看了眼时间,确认目标还有一会才会出现,安室透终于忍不住起身,把旁边咚咚乱撞的家伙抓了回来。 这个叫梅克斯的组织成员是琴酒派来协助他的。 据说是个神秘主义者,脸上还带着遮掩容貌的面具,旁人只能看到他一头月白色的长发,和一双与干枯血液同色的眸子。 安室透猜测他是琴酒的亲信,毕竟对方过来时和那个男人堪堪隔了小半步的距离,这对警惕的杀手而言几乎算是亲昵的程度。 也正因如此,安室透才一直忍受着对方莫名其妙的举动—— 这家伙从没开口说过话,一直都安静的待在旁边,刚刚却不知为何,忽然起身撞向阳台通往楼下的门。 一下一下、声音还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快。 大半夜这样不说扰民、听到也是会吓死人的! 更别说安室透亲眼见证了这么诡异的一幕。 “如果不是琴酒——” 他都快气笑了,“说吧,我的朋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半夜跟拍丧尸片一样咚咚咚撞门,后面是站着一个哆啦A梦吗?能带着你开任意门满世界遨游那种?” “……”沉默的梅克斯自然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理会安室透故意夸张嘲讽的语气。 不过阻止过后,他确实消停了下来,重新敛息靠在一边,又变成了原本那种不会说话的“死人”。 说实话,安室透有点怀疑他是瞎子,毕竟他从没从那双红眸中看到任何事物的倒影,就连光亮都没有。 “晦气!”安室透贴合人设地咒骂了一句。 随后直接将青年当成背景板,重新半趴在狙.击.枪面前,长长吁了口气,准备去搭前面的扳机。 可就在这时,高度警惕的安室透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直觉,而他坚信自己的直觉从未出过错。 根本没有犹豫,短短零点几秒,安室透迅速收枪、抱身、就地一滚,动作一气呵成,耳边几乎同时听到了子.弹破空擦过的声音。 ……被发现了! 怎么会?!他诧异地瞪大眼睛,而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分析现在的情况。 这次的任务,是狙击一个逃出去的中层叛徒。 虽然不至于致命,但对方手中也掌握了不少组织里的秘密……他接受了FBI的证人保护计划,马上就要被送往国外,今晚在酒店是唯一的机会。 安室透也想过可能会被发现,却没想竟然这么快,那群讨厌的FBI鼻子果然比狗还灵。 “任务失败,Gin。” 他按了按耳朵上的联络器,语气充满不甘,“我们撤退、或者再找时间……” “任务不会失败。” 通信频道里,琴酒的声音冷漠而笃定,“你等着就好,波本。” “开什么玩笑!还等……?!” 安室透的话刚开了个头,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眼往旁边看—— 刚刚在那挺尸的梅克斯不见了。 再一转头,那家伙已经出现在了天台边缘,鬼知道他是如怎么躲开对面连环射击的,才眨眼的功夫就摸上了被放在一旁的狙击枪,紧接着迅速伏身、调整姿势、扣动扳机。 安室透怀疑梅克斯根本没看瞄准镜,毕竟这家伙动作太快了,后坐力也跟消失了一样,足以将肩胛骨震碎的力度放在他身上却纹丝不动。 没人比一个狙击手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梅克斯、哦不,这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他不怕留下终生残疾吗?! 对面显然也没意识到会有人那么疯狂,准头再精准也拼不过蜂拥而至的弹雨,一时间攻守交换,只能找准缝隙去放两颗冷弹。 然而都被尽数躲过。 “梅克斯!人要被运走了!” 安室透用望远镜看到了下面的混乱,证人保护计划提前了,那个叛徒正在层层包围下缓慢地朝车里移动,一旦上了车,他们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这个角度……没有死角,那群混蛋把狙击范围研究那么透彻干什么?有被害妄想症吗!”安室透真心实意地骂了一句,动作却丝毫不落下风,迅速提枪朝楼下跑去。 ——既然无法狙击,那就直接在街上击毙。 “你的想法也足够疯狂,波本。” 琴酒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断断续续的,可安室透还是能感觉到,这家伙在笑。 他很满意,对自己。 太好了。 安室透不着痕迹地咬了咬舌尖,瞬间尝到了铁锈味道,头脑也从精湛的演技中短暂恢复片刻,杀戮的念头顿时消减了大半。 他沉下眼神,隐在漆黑的巷子里,外面警笛和人声嘈杂一片,显然突如其来的袭击也打了FBI一个措手不及。 哈,也不过如此啊。 作为公安,安室透实在对这些外来的家伙没什么好感,这一秒甚至短暂站到了梅克斯一边,心里嘲讽的想“还不是被我的同伴打得抱头鼠窜”。 他缓慢地举起木仓。 “这次之后,我需要一个很长的假期,Gin。” “如你所愿……”琴酒的心情似乎很愉悦,安室透甚至听到了杯盏碰触的声音,“如果你过会打空的话,我或许可以给你再延长一点时间。” “……什么意思?”安室透微微蹙眉,不解道,“你想让我故意打空?为什么?” “为了让某个人亲自动手,这可是一出好戏。” “你是说梅克斯?” 琴酒不说话了,可通信频道里明显传来了他低笑的声音—— 答案显而易见。 安室透眉头紧锁,但他知道自己从这个多疑的家伙嘴里得不到更多情报了。 现在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探究欲,眯起眼睛看向那边簇拥之下的男人,利落地扣动扳机。 砰—— 人群中立刻传来尖叫,紧接着是更大的混乱。 有人试图大声维持秩序,然而效果寥寥,刚刚的袭击几乎戳到了每个人的敏感点,恐慌早已浸入他们的情绪。 但是,并没有人倒下。 安室透如琴酒所说,在扣动扳机的刹那偏过了一个微小的角度,那枚子弹几乎擦着男人的额头而过,最后狠狠嵌进了旁边的玻璃橱窗。 “……我按照你说的做了,”安室透把木仓捏得咔咔作响,“现在,我等着看你说的好戏。” 他走这步,算是完全放弃了再次射击的可能。 毕竟FBI会迅速做出防备,就算再废物,他们也不可能让同一个人钻两次空子。 “那个狙击手不好对付,我怀疑是他们的王牌,梅克斯应该还在天台上吧……” “不,”琴酒忽然出声打断,“他来了。” 也不清楚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现场情况的,他的话音才刚落下,人群中立刻爆发了一句“快看上面!”,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一道黑影当头而下。 安室透动态视力极佳,敏锐抓住了空中飞舞的月白发丝,瞬间反应过来—— 那是梅克斯。 他竟然直接从天台上攀下来了!仅仅靠着一根绳子! 这反人类操作着实让安室透目瞪口呆,当然,他接下来的行为也遑不多让,甚至更加离谱。 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梅克斯躲着FBI射来的子.弹,忽然从四楼一跃而下,直接空中调整姿势盲开,瞬间击毙了本该在包围圈重重保护下的目标。 FBI的狙击手击中了他的手腕,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梅克斯就跟感受不到疼一样,动作丝毫未变,落到二楼的位置直接踹碎窗户玻璃,翻身跳了进去。 “他一定学过杂技!或者魔法!” 安室透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在琴酒愉悦的低笑声中迅速变装,拆下木仓扔进旁边的垃圾堆、随后压低帽檐,悄无声息混进了人群。 另一边,强行闯进二楼的梅克斯打晕了这里的安保,又花了些时间躲开赶来这边的FBI,同样顺着通风管道成功逃离。 但和安室透不同的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这片区域,出来之后反而又拐进了地下车库。 这里构造很复杂,几乎像个小型迷宫。 梅克斯却像有向导带领一样顺畅地绕来绕去,最终停留在了监控室的门口。 然后这个刚以惊人之举造成动乱的青年,此刻垂下眼帘,异常乖巧地伸手敲了几下门。 门很快打开了,开门的人正是琴酒。 在他身后,原本的两个安保软趴趴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我们潜伏在交通部人会销毁所有监控,也会帮忙隐藏踪迹……你不会暴露,你依旧属于我们。” 琴酒的右手还举着酒杯,里面流淌的正是名叫梅克斯马克的红酒。 见到梅克斯,他果然很愉悦,将手里的酒杯抵在青年的唇上,用几乎粗暴的动作让对方咽下剩余的酒液。 因为站立着,殷红的液体大半都流了下来。 琴酒冷冷地眯起眼睛,用两根手指狠狠抹掉漏出来的红酒,紧接着,他抬起面前青年的下巴,用命令的语气道,“摘下你的面具。” 梅克斯眼神微动,轻轻眨了下眼睛,似乎是接收到了命令,他缓慢地抬起手,取下了盖在脸上的黑色面具。 ……如果诸伏景光或者松田阵平在这里,恐怕会立刻露出惊愕的表情。 因为他和游戏里,主人公深名朔也有一张完全相同的脸。 逃生第十八天 碍于身高差距,琴酒一抬手,梅克斯只能拼命垫脚去够,他下意识攥住了对方的衣襟,这才勉勉强强地保持着平衡。 然后,任凭琴酒肆意的视线在脸上一寸寸打量。 “真该让组织里那些老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银发绿眸的男人唇角带着冷笑,另一只手毫不留情扣住青年受伤的右腕,恶劣欣赏着对方因疼痛而怔缩的瞳孔,仿佛那是什么世界名画。 “看看叛徒的下场……嗯?” 他刻意拖长尾音,同时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梅克斯不会说话、也不会表达情绪,全身上下只有生理反应属于自己,于是双眸相当“诚实”地氤氲出了眼泪。 透明的泪珠落下,左边的美瞳稍稍有些移位,暗红底下泄露出了一小点漂亮的灿金颜色……可梅克斯本人毫无所觉。 分明疼到快要昏迷,就连嘴唇都发白了,可他既不说话也不动作、从头到尾只认真地、专注地看着琴酒,然后轻轻眨了眨眼睛,静静在等待下一步指示。 这副样子惹得对方又是一声冷笑。 “可怜的家伙……” “已经忘了刚刚亲手杀掉的是谁了吗?” 琴酒的眼神充满讽意,甚至带着细微的怜悯,不过更多还是愉悦,“那可是你曾经拼命救出来、送到所谓阳光下的同伴。” 梅克斯,不,那个时候还不是梅克斯。 这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而琴酒一直记得,他曾经狠狠欺骗过他。 要不是某次任务,对方因为自己“愚蠢的同情心”暴露了身份,琴酒还不知道,原来自己身边早已潜伏了一只狡猾的、讨人厌的老鼠,甚至还差一点—— ……不过现在,这个家伙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上。 想到这,琴酒动动手指,放开梅克斯的下颔,转而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力道之大,几乎将其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他的眼神异常狠戾,瞳孔深处也全然暗色,低头凑近那张因为缺氧而涨红的脸,冰冷的唇贴上青年滚烫的耳垂,也不管对方现在能不能听到,琴酒压低声音宣告着。 “一切才刚刚开始。” 曾经从梅克斯身上受到的欺骗和“羞辱”,他会一点点、好好地报复回来。 * 洗完澡回到房间,松田阵平迅速关门,谨慎地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 仔细确认萩原研二那家伙没在客厅瞎晃后,他这才放心大胆地摸出了手机。 说实话,松田阵平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的—— 这种行为完全趋于本能,包括在萩原研二面前隐瞒游戏的事情。 当然,他也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只可惜无果,于是把一切都归咎于这个诡异的APP。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深名朔也的面容非常熟悉,就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一样。 不是幻想的那种见面,而是真真切切在现实里。 这样种种疑团叠下来,松田阵平就算不想玩也不行了。 为了通关,他甚至还认真做了攻略,就主线任务和目前展现出来的内容,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方案。 首先,离开学校是肯定的。 不过路线必须好好规划,至少不能让深名朔也依靠任何人,免得再出现被背刺的状况。 要找一条安全的、不会被打扰的路线,哪怕用的时间要长一点。 这个学校不可能完全密不透风,只要有耐心,总能抓住那么一瞬间的破绽,从而逃出生天。 至于出去之后—— 松田阵平理所当然想到了琴酒。 一回生二回熟,况且对方还是这个游戏中为数不多的好人,应该很靠谱,这点小黑屋先生也验证过了,所以大概率是可行的。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深名朔也在这几天、在开课前尽快摸清这个学校的构造和地理位置,好为后续的计划打下基础。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果断地摁下了START键。 …… 画面定格在一间古怪的卧室。 这里的窗户都被层层禁锢了起来,就连灯也非常昏暗,衬的整个房间都阴森森的。 第一眼松田阵平没看到人,于是他试探性地拖了拖屏幕,结果差点惊愕地掉了下巴。 深名朔也竟然在给别人包扎伤口! 没有开局杀、没有突然袭击、也没有濒临死亡的危险,床上的那个家伙,竟然正常地接受了深名朔也的触碰……天呐,这个学校竟然还有正常人! 松田阵平非常感动,赶紧戳了戳新出来的NPC小人,想看看这位神仙到底是谁。 [姓名:伊达航] [年龄:22] [身份:准新生,本届三日暗杀名单首位] [评价:唯一一个自荐加入的新生,对增强实力这件事相当执拗,却不轻易滥杀无辜,没人知道他动手的条件是什么,总的来说是个奇怪又严肃的家伙……哦对,他还有个可爱的女朋友,可惜已经失踪很久了] [阵营:黑方] [当前好感度:25] ——竟然是班长!而且初始好感25! 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松田阵平不由惊喜了片刻,心想不愧是班长,就算在全员崩坏的游戏里也能成为一股清流。 瞧瞧这个用词!不轻易滥杀无辜! 虽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至少,比其他人强太多了! 当然,松田阵平拒绝思考自己也会出现在其中的可能。 “表面的伤口基本都处理好了,可千万不能碰水哦!” 深名朔也一边缠绷带一边认真告诫着,“虽然觉得伊达同学还是会逞强,但是!你肋骨和手腕的伤可不是简单包扎就能恢复的,必须去看医生!” “好。”伊达航靠坐在墙头,面容疲惫,神色却非常温和。 也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深名朔也一点没有那天对方霸气宣誓时的敬畏感,反而觉得非常亲切。 是个乖巧的病患,也意外的好说话啊。 他忍不住感叹着,开心却也同时苦恼了起来。 虽然能和伊达同学顺利认识、交上朋友是件好事,但是……这个目光是不是太热情了一点啊! 去桌子前倒水的深名朔也,背对着都能感受到那股让人无法忽视的、紧紧粘在身上的视线,动作不由僵硬了起来。 他觉得非常不自在。 虽然有点失礼,可被伊达同学注视的时候,深名朔也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那、那个!” 深名朔也猛地转过身,本来想开口提醒一下这件事,但鼓起的勇气,在对上那双疲惫而深沉的眼眸陡然泄漏一空。 对,他忽然想到,伊达同学刚刚经历了那么危险的任务回来,好不容易才得救脱离危险,就算虚弱也努力散发着自己的善意。 如果自己还这样不领情,实在是太伤人了! “……水倒好了!”瞬息之间,深名朔也吞下了原本要说的话,脸上也挂起了大大的、灿烂的笑,走过来将热乎乎温度刚好的水杯递了过来。 “多、多喝热水,能好快一点。” 他到底在说什么! 被伊达航灼热视线盯的,深名朔也大脑又开始混乱了,舌头也跟着打结。 他发誓自己本意不是那样,刚刚那番说辞也完全没过大脑。 多喝热水……这是什么八百年前就不用的台词啊,也太敷衍了吧! 哪怕改成暖暖胃都比这好吧! 深名朔也觉得自己好没用,有些沮丧地地低下了头,“抱歉……” “我可能有些不方便——” 伊达航和他几乎同时开口。 不过前者声音更大一些,几乎完全盖过了深名朔也小声的嗫嚅。 他惊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伊达航那双温和的眸子,然后这个身受重伤的青年,艰难地冲他挥了挥被绷带缠着的手,微微一笑道,“抱歉,我的手有些不方便,喝水……能稍微麻烦你一下吗,阿朔。” “这不是还有一只手吗!哪里不方便了!” 屏幕外,松田阵平震惊地看着伊达航的操作,忍不住控诉出声。 因为是上帝视角,所以他清晰看到,对方把完好的手藏在了被子底下,只露出自己裹着厚厚绷带的左手。 可惜黑发金眸的青年一如既往的迟钝,竟然完全没意识到这点。 手忙脚乱了一阵后,他乖乖捧起了旁边的杯子,又翻出一根吸管,小心翼翼凑到伊达航嘴巴旁边喂他喝。 似乎没怎么做过这件事,况且两人才第一次见面,这种举动实在有些亲昵,青年紧张极了。 他喂完匆匆说了告辞,放下杯子收好垃圾后,跑得几乎能看到残影。 松田阵平甚至瞥见了Q版小人通红的耳朵。 ……不是,就喂个喝水而已,你害羞什么啊! 这也太纯情了吧! 松田阵平不清楚深名朔也对伊达航的崇敬向往之情,并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他只觉得自己现在非常不爽,甚至可以说郁闷到了极点。 所以,在确认深名朔也安全回到宿舍之后,松田阵平很快又把视角拖了回来。 他死死盯着那个叫做伊达航的小人,专注到都快把屏幕看出一个洞,努力地试图去找对方的破绽。 ……这本来只是个随心之举。 却没想看着看着,松田阵平还真发现了一件让人震撼的事情。 伊达航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停留在深名朔也离开的方向。 这里旁白还特意加了一段描写,说他的目光柔和又深情,像是在看自己的恋人。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吧,他的头顶上忽然冒出了两个气泡。 【这种温暖的感觉……好熟悉】 【娜塔莉,是你吗?】 知道娜塔莉是谁的松田阵平:??? 等等,班长你在说什么啊班长?! 逃生第十九天 松田阵平瞳孔地震,就连神情都扭曲了一瞬,差点没拿稳手机。 ……这个设定带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得知警校里全都是黑方大反派后,松田阵平其实也想过自己和其他几个同伴会不会有变化,或者有特殊设定什么的。 后来遇到降谷零被创,他几乎以为那种程度已经算是极致了——怎么可能有人比降谷零还屑呢? 可现实显然给了他一个狠狠的教训,亲身告诉松田阵平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离谱之外还有更离谱。 班长、要知道那可是班长啊! 松田阵平痛心疾首。 班长可是他们几个人当中唯一一个脱单的,自从暴露了之后,每天满脸耿直却总是“不小心”在他们面前炫耀自己有女朋友这件事,不是娜塔莉长就是娜塔莉短,怎么会突然……! 等等, 松田阵平忽然神色一僵。 这么一分析……他怎么突然觉得还挺有可能的呢。 因为娜塔莉出事念念不忘,所以总在生活中去寻找对方的影子,遇见相似的人总忍不住看上一眼,如果极端一点确实很容易让人想到…… 不行!打住! 不能再想了! 再想下去,松田阵平觉得班长伟岸的形象,就要从他心里彻底坍塌了,必须赶紧止住自己乱跑的脑洞。 ……明天还要去警视厅上班呢,恰好还有一份要送到搜查一课手里的资料。 同事们知道他和萩跟搜查一课的人熟,基本都默认他们去送、顺便还可以叙叙旧,毕竟除了特别重大的案件,搜查一课和警备部的工作内容交叠并不多。 松田阵平原本很感激,现在却有些痛苦面具,大暴手速地拖开和萩原研二的聊天框,一连串发了十个窗口抖动。 砰—— 因为隔音不太好,松田阵平听到了隔壁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很快聊天框上方显示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萩:\''''地震了?\'''' 松田阵平满头黑线,这家伙绝对睡傻了,刚刚的动静不是手机估计就是萩原研二本人掉了下来……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摁下发送键。 \''''明天我……稍微有点事,要不你替我把东西给班长吧。\'''' 他必须得缓几天,替身文学什么的……这个记忆实在太可怕了! * 深夜,诸伏景光突然收到了来自聊天室的消息。 点开一看,是那位叫「只要三分钟」的家伙。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非常着急,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游戏里有一个非常可怕的NPC,如果看到最好扭头就跑。 「小黑屋赛高」:具体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诸伏景光也跟着严肃起来。 「小黑屋赛高」:如果可以的话,还请简单说一下你遇到的事件。 他需要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里面的NPC又是何种坏法,这样才好在遭遇不测时灵活应对。 似乎也明白这点,对面沉寂了一会,很快发来了大段前因后果的介绍,诸伏景光看了几眼,大致明白了剧情,猜测这个被救的家伙,很可能就是三分钟口中那个危险的NPC。 「只要三分钟」:对,就是他。 对方肯定了诸伏景光的猜测。 「只要三分钟」:等你见到就清楚了,这家伙表面看上去非常正常,对朔也的态度也很好……可实际就是个玩替身文学的变态! 「只要三分钟」:他之前有个女朋友,关系一直也很好,但后来人家失踪了,他耿耿于怀念念不忘,后来精神就出了问题,因为从朔也身上看到了女朋友的影子,他现在,竟然以为朔也就是他的女朋友!他的恋人!还叫对方娜塔莉!天呐,竟然连男女都分不清楚! !竟然还有这种事! 诸伏景光看完了对面的消息,有点瞠目结舌。 他庆幸自己的同期还没离谱到这种程度,动动手指立刻打了一段“收到,我会注意”,正准备按下回车键。 就在这时,对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发来一句。 「只要三分钟」:哦对,差点忘了说,那个混蛋的名字叫伊达航。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 深名朔也洗漱完毕,穿过客厅的时候总忍不住去瞥那道连通门,神色纠结不已。 他非常担心伊达同学的伤势,毕竟对方看上去就不像是个会细致照顾自己的人。 可伊达同学也说过,他并不需要有人去天天照顾他,更何况…… 想到下午的事情,深名朔也连耳根都红透了。 除了照顾小时候的小阵,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谁,甚至对方主动提的,而且过程中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看。 深名朔也感受过很多种类型的目光。 小时候人们看着他,总是厌恶而鄙夷的;而那群饿疯了的家伙,则是一种要将人剥皮扒骨的贪婪;等再长大一点,遇到了房东奶奶,他体会到了慈爱、善良、怜悯,然后是小阵的信任和依赖…… 但从没有一种眼神,带有这样灼热的、浓烈的情绪,几乎一眼就能让人手足无措起来。 深名朔也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可他确实没感受到任何负面的情绪,当时只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下意识就跑回来了。 “……竟然忘了好好说再见,”深名朔也终于意识到这点,忍不住揉了把脸,小声嘟囔着,“我也实在太笨了吧。” 明明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主动地对他释放善意,用行为表示自己不抗拒他的靠近,甚至对方还是自己憧憬的……结果完全搞砸了!啊啊啊啊啊啊! 深名朔也蹭地一下站起身。 不行,不能就这样! 他必须回去找他,找伊达同学。 “不,完全不需要啊!” 屏幕外,诸伏景光都快崩溃了,他死死用手挡住连通门的门锁,不让这个傻乎乎的小人真冲进去。 “那个家伙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把你当替身!” 这句话如果能传达进去就好了。 虽然清楚深名朔也没有上帝视角,很多事情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完整……但这家伙一点不对劲都没发现也很奇怪啊! 简直就像有人给他上了个降智或者认知混乱的debuff一样。 …… 深名朔也死活打不开锁。 这真的很奇怪,明明救伊达同学的时候,他记得自己就是用这把钥匙扭开的,现在竟然连戳都戳不进去。 ……等等,难道这是警校特意研发的吗? 深名朔也记起小区有段时间盗贼横行,之后陆陆续续就有不少人装了各式各样的高级锁,真的让人大开眼界。 当然了,深名朔也自然没有闲钱去换——或许他也不需要换。 一想到这件事深名朔也就哭笑不得。 那次全小区大洗劫,技巧高超的小偷几乎光顾了所有人,却唯独没偷他的东西,反而还留下了几万日元,并配了一句话。 \''''你家真的一贫如洗,穷得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这些钱你拿去改善下生活吧。\'''' ……嗯,好像还怪有爱心呢。 “不是,连小偷都不忍心,这已经是穷到什么地步了啊!” 诸伏景光叹为观止,他完全想象不出来这种生活,况且他记得深名朔也从没断过自己的学业……这两件事结合一下,听上去似乎更惨了点。 诸伏景光沉默片刻,看了看目前在客厅还没动作的青年,迅速划拉着屏幕。 ——他要趁对方反应过来,直接跑去伊达航房间正门前,赶紧想个办法阻止他! 诸伏景光操纵不了主控,堵住锁孔的手法用一次还好,再用就算再迟钝也会发觉不对。 虽然深名朔也呆呆的,但也不能欺负他到那种程度…… 大脑迅速运转,诸伏景光的目光扫过画面里所有角落,一寸寸寻找着可用的工具,因为紧张,他的手心甚至有点冒汗。 不过很可惜,把整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后,诸伏景光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更糟糕的是,叫做深名朔也的小人似乎已经开始动了。 他的头上冒出了气泡。 【既然走不了连通门,那就直接去敲正门吧!】 Nooooo! 诸伏景光连心脏都停跳了半分,气血瞬间涌上头,眼见对方已经开始朝门口走,他一急,下意识从桌子上拿了个东西,朝小人扔了过去。 砰。 破空声传来,深名朔也感觉自己的后脑被砸了一下,紧接着,强烈的晕眩感传来。 画面中的小人应声倒地。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小人身旁那个厚厚的牛皮袋,蓦地沉默了。 ……他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 等下,他好像,把主控给砸倒了啊! 哗一下反应过来,诸伏景光立马去看深名朔也的情况——虽然他觉得被书砸一下不至于死亡,但这毕竟是纸片人,万一呢? 他戳了戳屏幕上的小人,本来是想和之前一样,点开人物介绍看一看的……却没想到这一手下去,忽然不对劲。 嗯? 介绍呢? 有着照片、阵营、回溯次数的人物介绍没有如预想般跳出来,反而奇怪的是,叫做深名朔也的小人(躺尸版),竟然像选中其他物品一样,边缘处多了一圈白色的亮线。 !难道! 一个猜测浮现在了诸伏景光的脑海里,他用手指猛地一拖,之前一直不能操纵的主控,此时行动的异常灵敏,顺着他滑动的方向猛地冲撞了过去,一直撞到了墙上。 “主控无法操纵,昏迷的主控却可以吗……?” 诸伏景光喃喃着,脑海中混乱的思绪瞬间被理清,他明白了。 “这个游戏真正无法操纵的是那些活动的、有\''''自我意识\''''的小人,而一旦人陷入昏迷,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会被游戏临时判断成\''''物品\''''进行操作。” “如果是这样的话……” 深名朔也昏迷,现在已经不需要担心他找伊达航的事情了。 甚至于,诸伏景光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或许,他能利用这一点,提前完成主线任务呢? * “什么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让深名朔也清醒了过来,他猛地睁开眼睛,一转头却差点被眼前的树枝划破脸颊。 ……等等,树枝?? 意识到不对,深名朔也环顾了一圈四周的景色,然后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距离地面好几米,正腾空扑棱的脚,大脑刷的一片空白。 不是,等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谁来告诉他他为什么在墙上啊!!! 逃生第二十天 今夜的风似乎非常凉,更别说还站在高处,这温度简直冰冷刺骨。 深名朔也瑟瑟发抖地蹲在墙头上,抱着膝盖怀疑人生。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出门前是准备去找伊达航的,结果才一眨眼的功夫,突然就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深名朔也对这里完全没印象,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赤手空拳爬到近十几米的围墙上的。 甚至于,他还恐高。 就深名朔也本人而言,除非遇到什么天塌地灭的大事,否则他是绝不会主动跑到这么高地方来的!这会要了他的命!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深名朔也总觉得后脑和尾椎骨的热热胀胀的,就像狠狠撞到过什么东西一样…… 看到小人的想法,屏幕外的诸伏景光沉默了。 迟来的愧疚瞬间涌入心头。 说实话,本来他都快忘了,是这句话又把他带到了那个砸晕、甩飞的场景里,让他记起自己都对主控做了些什么事情。 甚至现在——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露出苦笑。 他现在,甚至还把小人给卡在了bug里…… 在得知可以操纵昏迷的深名朔也时,诸伏景光还以为自己找到了速通的秘诀。 他在思考,如果直接把小人拖出学校,会不会直接达成逃离的标准呢? 反正有存档,诸伏景光并不怕试错,几乎在想法升起后就立刻展开了行动。 小人可以移动,但并不能穿墙,门和道路首先必须得清理干净。 虽然诸伏景光能让深名朔也一路飘在空中,甚至这样还更快一些,可他总得顾及些游戏的现实性。 试想一下,如果某个倒霉的家伙半夜在学校游荡,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双目紧闭、脚不沾地,正或站或躺倒地在空中晃悠…… 诸伏景光觉得就算是黑方成员,恐怕也会被吓出心脏病的。 得想个办法让深名朔也动的自然点。 接下来是一番极其复杂的操作,诸伏景光相当艰难地在小小的屏幕上挪动手指,所幸画面可以放大,习惯之后,他已经能较为顺畅地控制小人的四肢了。 推开大门往外走,一路上诸伏景光完全没停留,他凭借上帝视角带深名朔也躲过了所有监控和学生,一直摸索到墙边。 然后动作敏捷地攀了上去。 ……估计校方也没想过,在这个可以互相残杀减少未来竞争对手的夜晚,真的会有人费尽心思、只为半夜来爬个墙。 * 屏幕外,诸伏景光神情严肃,攀爬所要用到的手指操作着实有些复杂,他必须全神贯注,甚至交替用上左手和右手,才能保证动作的流畅性。 大概是为了防止出逃,警视厅警察学校的外围建的跟城墙一样,足足有十几米高,这更增加了难度。 ……也幸好这是个游戏。 如果是现实,就算用上浑身解数,恐怕都无法翻越这里。 诸伏景光花了一分钟,让深名朔也慢慢从底下爬到顶上,最后终于站在了最高处,俯瞰着整座学校。 由于距离和高度的差距,他看不清校内的情况,只模模糊糊觉得那边在放烟花一类的东西,还时不时有耀眼的光亮传来……等下,这该不会是炸弹吧?! 诸伏景光没声了,默默拖动屏幕把视角转回来,然后看着围墙另一侧的景色,毫不犹豫地推了下小人。 没动。 再推下—— 还是没动。 他反复操作了几次,却发现自己无论怎样都无法把深名朔也扔下去。 到最后,甚至连往回跳都跳不了了,完全卡在墙头和树枝之间。 这是……卡bug了? “我、我好像跳不下去,”深名朔也看了眼脚下的''''深渊'''',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瞬间涌入大脑,他恐惧地、紧紧抱住面前的树干,颤巍巍冲下面的人喊,“不行、我真的不行,要不我就呆在这里吧,实在、实在是太可怕了!” 绝对会死的! 跳下去绝对会死的吧! 打着手电往上照的诸伏景光:…… 这难道不是你自己爬上去的吗? 而且既然恐高,那为什么还要上去啊!! 在附近巡逻的诸伏景光,算是有幸见证了刚刚神奇的一幕。 那个时候,他刚走到这边拐角吧,忽然觉得身侧有一阵风刮过,紧接着,就看到一道人影气势汹汹地站在围墙之下,仰头顶着最上面,意图显而易见。 一个懦弱的、想逃的蠢货? 诸伏景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毕竟开学前几天是自由日,为了之后的训练和考核排名,大家多多少少都有抱着让别人先出局的想法,手段层出不穷,胆小的害怕,想跑也很正常。 ……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诸伏景光眼睁睁看着月光之下的青年,忽然猛地一跳,以大字型牢牢扒在了墙壁上。 紧接着,他就像被奇行种附体的蜘蛛一样,用诡异的姿势挥舞着四肢,手脚并用、灵活地在垂直墙面上攀爬。 从最底下到最上面,他只用了十秒、十秒! 开始诸伏景光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毕竟正常人嘛,哈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动作……呢。 ……好像还真有。 甚至诸伏景光还发现,这个人自己竟然认识。 “深名同学,”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放下手中的灯,又仰头上前几步,“我可以不上报你半夜翻墙的事情,不过,你总得先下来吧。” 诸伏景光并不信深名朔也下不来。 刚刚“惊艳”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他不相信攀爬能力那么强的人,连简单的下都下不来。 “……我,要不我再吹吹风,我可喜欢吹风了。” 真不敢跳的深名朔也抽了抽鼻子,他觉得他聪明可靠的形象今天恐怕要交代在这了,“诸伏同学,你稍微躲远点,或者先走吧,不用管我。” 诸伏景光:…… 装、再装! 他差点绷不住地露出冷笑,仗着夜色短暂地脱下伪装,阴沉沉眯起眼睛看着上面,可嘴里吐露出来的话却一如既往的温和。 “我确实还要巡逻,走不太开……” “那这样,我过会再来吧。深名同学今天不安全下来的话,我绝对会担忧到睡不着的。” 【看来我之前看走眼了,这家伙好像确实有点能力……】 【一直不肯下来肯定是有阴谋】 【我先走,等过会再回来抓他的把柄】 诸伏景光眼睁睁看着屏幕中间的自己,一边温柔笑着一边冒黑色泡泡,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这里,心中的怪异感几乎要爆棚了。 真的,看其他人还好,等看到游戏里自己的一系列操作,那种尴尬程度简直能让人用脚趾抠出一个黑衣组织。 ……绝对,不能等到诸伏景光这个混蛋回来,绝对,要让深名朔也赶紧从墙上跳下来! 虽然这么想,可诸伏景光显然忘了—— 之前因为激动,他并没有存档,而上个档早已过了时限,现在摆在面前的只有继续进行这一种选项。 …… 深名朔也等了很久。 周围实在太寂静了,几乎只能听到风声,夜色也漆黑的、仿佛一张大口把一切都给吞没,而现在全世界只剩下了深名朔也自己。 他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孤独的感觉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深名朔也才陡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么多年已经得到了很多很多,甚至完全没有这样独自抱膝、蜷缩着等待夜晚褪去的时候。 他已经,不习惯了。 “谁来都好,只要有人过来就好,哪怕只是说说话。” 这样的黑暗,总让深名朔也想起以前。虽然每天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小时候的阴影其实从未散去,他也永远都逃不出来。 这个时候,深名朔也倒有些后悔自己让诸伏同学先走了,虽然这很自私,但他真的忍不住。 他把头埋在了臂弯里,不去看下面的让人恐惧的高度,就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谁能来……救救我。” 屏幕外,即使对方感觉不到,诸伏景光依旧把手贴在了他身上。 他也非常后悔,早知道深名朔也有恐高,诸伏景光绝对不会用这种方法,现在甚至因为bug,没有办法给予帮助,只能任由主人公一个人啜泣。 “有谁能来帮他——” 诸伏景光滑动起了屏幕。 他动不了主控,只能去引导其他人,就算是刚刚离开的黑景也好,诸伏景光现在完全不挑了,只要能把小人带下来什么都好说。 “诸伏那家伙去哪了?他真去巡逻了?” 诸伏景光没找到刚刚的晃悠的黑景,这个混蛋似乎真的先去工作了,至少能看见的视野里完全不见踪影……还有其他人吗? 诸伏景光紧紧蹙眉,他的手机已经开始跳出了定时通知。 明天他还有任务,还要演一场戏,今晚诸伏景光必须保持充足的睡眠,不可能耗在游戏上太久。 得加快速度—— 有谁?谁都好,哪怕是……!!! 等等,有人来了! “嗯?是哪个小可怜半夜不睡觉,竟然跑到墙头来哭。” 寂静的世界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这个声音很耳熟,带着熟悉的、漫不经心的语气,深名朔也确信自己在哪听过,瞬间停止了哭泣,向下看去。 月光下,黑发青年嘴角衔着笑,正慢悠悠朝这边走过来。 他微微仰着头,在和深名朔也眼神对上时快速眨了两下眼睛,随后手捏着下巴,做了一个夸张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还以为小可怜是谁呢,原来是朔也呀。” “萩原同学!”深名朔也的金眸一下亮了起来,他已然忘记了自己前一秒还在哭,毫不吝啬地奉上一个大大的微笑,“晚上好!萩原同学!” “晚上好——”萩原研二回应着,轻轻歪了歪脑袋,“唔,所以朔也你是在……看月亮?竟然爬这么高,真了不起。” “没、没有啦!”不知道为什么,一和萩原同学说话深名朔也就不紧张了,他很快摆摆手,“不是不是,不是看月亮啦,我、其实、其实我是下不来了!” “……下不来?” “对,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总之我上来了,但是恐高——!我已经在这上面呆了一个小时了,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建设。” 说着,深名朔也又往下看了看,然后迅速收回脑袋,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底下的萩原研二顿时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震惊,然后很快,他偏转过头,肩膀不停耸动着。 深名朔也:“……你是不是在笑,萩原同学。” “没有,”萩原研二回答得很快,却拼命低着脑袋,深名朔也甚至觉得他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而且没听错的话,他还听见了对方憋笑的声音。 “萩、原、同、学……” “抱歉,噗,但是——”萩原研二忍了又忍,最后终于没忍住,弯下腰在深名朔也气呼呼的视线里“哈哈哈”了半天。 笑得那么大声,实在太过分了! 深名朔也气得差点跳下去,但他果然还是怂,毕竟不是每一个曾经经历过高空坠落的人,都能克服这样的心理障碍。 难道,他真的只能在上面呆一辈子了吗? 想到这,深名朔也瞬间悲伤了起来,以至于完全没看到底下的萩原研二悄悄有了动作。 这个黑发的青年从路边慢慢走到了树下,伸手似乎在比划着什么,又想了想,最后抬起手、朝上面的人张开了怀抱。 “我虽然上不去——” 深名朔也瞬间被这句话吸引了目光,他看清了萩原研二的姿势,眼睛微微睁大。 “虽然上不去,但是把小朔也接下来还是没问题的,”青年扬起头,眼角带笑,这一刻,似乎星星也悄悄落到了他的眼眸里。 深名朔也觉得,他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眼睛。 “跳下来,朔也,不用担心,我会牢牢接住你的。” “我们一起去看月亮吧。” * 黑发金眸的青年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几乎在萩原研二话音落下的同时,他露出了一个非常漂亮、非常灿烂的笑,然后完全没迟疑地,也冲萩原研二张开了手臂。 毫无保留的信任。 意识到这点的萩原研二有些怔愣。 虽然早知道这个叫深名朔也的青年很单纯、很相信自己的同伴,可他从没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明明只见过一面而已,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萩原研二接住了深名朔也,因为冲力,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面上。 黑发金眸的青年明显紧张极了,一边扶一边反复说着抱歉和关心的话,刚刚跳下来都没哭,现在反而红了眼眶。 “我没事,”萩原研二熟练地戴上面具,反过来逗笑了担忧不已的青年,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心中的好奇和探究欲在这一刻完全达到了顶峰。 他甚至觉得,自己都有点嫉妒黑泽阵了,毕竟在到处充满谎言和欺骗的世界,谁都没想到这家伙,还能找到这样一个全心全意把心交给别人的傻瓜—— 等下。 看着旁边絮絮叨叨的深名朔也,萩原研二的脚步忽然一顿。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兴奋地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屏幕外的诸伏景光看到,这个家伙的脑袋上,忽然冒出了一个黑色的气泡。 【既然黑泽阵那家伙这么重视——】 【如果我把人抢过来,变成自己的东西,他会怎么样呢?】 21 逃生第二十一天 「萩原」Bad En…… 诸伏景光本来还有些打瞌睡, 看到萩原研二这句话直接被吓了个清醒。 他忙去翻了翻回顾,结果发现自己并没有错过任何剧情。 哦, 这说明这家伙的想法,实实在在是突然冒出来的。 ……有什么毛病啊!琴酒招你惹你了! 诸伏景光默然地看着屏幕,认真思考了好一会,死活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同期,设定上一个比一个变态可铐。 虽然在红黑反转的buff影响下,这正说明几人是实实在在的好人, 可是,不需要、真的不需要这样证明啊! 他现在恨不得直接送游戏里的警校组一人一个牢狱大礼包。 甚至对比一下,诸伏景光都觉得自己能摆脱阴影, 心平气和承认红琴是大好人这事了…… 他随手点开了萩原研二的人物介绍。 本来只想看一下对方的好感度,可诸伏景光忽然发现,在身份那一栏, 萩原研二比之前多了一个叫做“前「酒厂」成员”的标签。 ……酒厂?等下,是他想的那个酒厂吗? 标签是可选的,诸伏景光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词条,屏幕上很快跳出了这个“新”组织的介绍—— 「酒厂」 这是黑泽阵所归属的势力,也是萩原研二曾经待过的地方。 和现实不同, 由于红黑阵营反转, 他们这里恶名昭著的酒厂在游戏中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特.工(卧底)培训基地。 诸伏景光滑动屏幕, 看到了下面的解释。 【自创立以来,酒厂一直负责培养精英人才,之后经过重重选拔,将他们秘密地往全国各地方势力进行输送。】 【像公安、FBI等等,里面的人并不知道, 其实他们中有很多成员都经受过酒厂的训练,加入他们只不过是为了混个正式编制,顺便名正言顺地帮组织大开绿灯。】 诸伏景光:……??? 不是,等等,你看看这合理吗! 这边的公安难道都是群傻子吗!竟然连一个卧底都没看出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酒厂卧底基地”这个词有种莫名的隐喻感。 诸伏景光抹了把脸,用理智按死自己想继续游戏、把萩原研二搞走的想法。 他拉出了聊天室,噼里啪啦地开始输出。 「小黑屋赛高」:有突发情况,新危机出现了! 「小黑屋赛高」:游戏里有个叫萩原研二的混蛋,这几天必须注意一下,如果没猜错的话,他走的应该是是强取豪夺路线,现在已经盯上朔也了! 「小黑屋赛高」:……我明天有点事,暂时登不了游戏,你上去的话多注意一下。 回顾并不互通,为了尽量让对方明白情况,诸伏景光写得非常详细,甚至还交代了部分自己的行程。 当然,这并不是信任的表现。 事实上,自从这个聊天室上线之后,诸伏景光一直都在怀疑那个三分钟的身份—— 他相信对面也是一样的。 想想吧,过分写实的背景、真实存在的角色、恰恰好红黑反转的阵营……除了设定方面比较离谱以外,其他基本都能在现实中找到对应的原型。 这种游戏如果被公布给普通人,恐怕会立刻引起骚动。只有真正的、牵涉了他们秘密或者利益的家伙,才会目标一致地保持着缄默。 换句话说,能看到、并拥有这个App的人,或多或少都跟里面的人或事有点关系。 诸伏景光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这个结论。 甚至于,经过这段时间仔细思考后,他心里还产生了一种很荒谬的想法—— 如果脑洞开得再大一点…… 诸伏景光觉得,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自己和自己的那些同期们,很可能某天会在聊天室重新相遇、聚齐。 * 安室透确实没想过,琴酒那个家伙,竟然真的给他放了假。 三天,那可是整整三天啊! 按照那个男人一冠的脾性,他还以为这又是次空头支票,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只有美名其曰考察实则压榨的工作。 ……看来那个梅克斯对琴酒的影响确实很大。 安室透很快想到这点,心中猜测纷纷杂杂,而第一个涌入脑海的就是—— 梅克斯很有可能和琴酒有暧昧关系。 这个推断并不是无稽之谈。 同为打工人,安室透有意跟伏特加混了个面熟,时不时约出来喝个酒,一点点、慢慢地从对方口中听到了不少对梅克斯的抱怨。 比如什么琴酒和梅克斯两人总是偷偷任务不带他啊、经常凑在一起秘密谈话啊、梅克斯的衣服和日常用品都是琴酒买的啊、他们出去住酒店甚至都是同一间房间啊等等等等。 这个专属,不,前专属司机明显郁闷极了,他觉得梅克斯这种行径,完全是在跟他抢占大哥头号小弟的位置。 “我承认,梅克斯的实力确实很强,这点毋庸置疑,可他总不能连我开车的活都抢过去吧!” 已经连续四天处于空窗期的伏特加这样抱怨着,狠狠啐了一口烟,剩下的烟头掉落在地上,被他用皮鞋底碾了几下。 “最近你出的任务确实少了很多。” 安室透也跟着附和了几句,拍拍他的肩,露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然后故作不经意地、旁敲侧击地问:“所以琴酒到底什么时候找上的这位?不会已经一个多月……!” “不,是半年,已经半年了。” 伏特加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张沧桑的面容,小小的眼睛下黑眼圈清晰可见,“你能想象吗,这半年自从他出现,我连一次好觉都没睡过,每天晚上都在苦苦等大哥的传召……没想到日日等日日绝望……” 安室透:“……” 安室透:“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这家伙完全敬业过头了吧! 咳,总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每天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指不定哪天命就没了,比起未来,追求更多的还是当下的刺激。 更何况组织里的人,本身就没什么道德感可言,看一眼直接滚上床的比比皆是,还有玩得更花更过分的。 相较而言,只养个情人完全算不得什么大新闻,甚至能算得上是股清流。 根据伏特加所说的内容,这件事的可信度很高。 ……但安室透始终在纠结任务那天的事情。 他仔细注意过,琴酒在通信频道跟他提梅克斯的时候,语气里充满着嘲讽和看好戏的意味,这完全不像是对待自己某个情人的态度。 甚至说得再夸张点,像是有仇。 而且还是那种强烈到无法忽视、能让琴酒都耿耿于怀的仇恨。 ……这是什么狗血八点档剧情! “还是得慢慢调查。” 直觉告诉安室透,这两人之间的发生过的事情,那段连琴酒都耿耿于怀的过往,他必须搞清楚,因为那或许是个突破口。 一个很关键很关键的突破口。 * 算算时间,再次确认身边没有任何窃听监控设备后,安室透拨通了和公安联系的内线。 这次对接的是他的直系下属,警备企划课的警部补,风见裕也。 “降谷先生……” 似乎没想到安室透会联系自己,刚接到电话时,风见裕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之下,他几乎要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是有什么吩咐吗,降谷先生!” “……”安室透觉得自己还是不太适应风见裕也的行事风格,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或许你该再冷静一点,风见。最近情况怎么样?” 风见裕也先是大声应了句“是”,随后抖了抖自己身为公安的专业性,迅速回想着这段时间替对方整理出来的文件,“上面对我们小组高度重视,您可能还不知道,他们曾多次联系并强调,要绝对保证卧底……也就是降谷先生您的安全,现在您的所有信息都处于最高保密阶段。” “另外,关于您提交的[琴酒]的相关信息,技术人员和信息核查人员也确认过了,查无此人,但诸伏先生提交过来了一份[黑泽阵]的资料,似乎能和您说的内容对应上。” “……hir?”听到这个名字,安室透先是愣了一下,稍微有点意外,“你的意思是,黑泽阵是琴酒的本名?” “理论上来说,有65%的可能性……” 风见裕也的声音明显带着恼怒,“真是的,那群不法分子简直把登记系统当成了自家后花园!虽然现在提升了不少安全性,可之前很多内容都被篡改过,包括这个叫黑泽阵的男人!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最后还是诸伏先生一口咬定,我们才让技术人员进行横向比对的。” “……我知道了。” 安室透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他的指尖轻轻敲打了几下扶手,“咚、咚、咚”的声音听得风见裕也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又过了几秒钟,敲击声终于停止了。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按照这条线追查下去,尽量想办法去破解黑泽阵的情报。” 65%的可能性已经不低了,更别说黑泽阵资料被人篡改销毁过,就算他不是琴酒,本身恐怕也有问题,调查下去怎么算都不亏。 最关键的是……他相信hir。 hir向来思虑周全,也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他既然开口了,那么黑泽阵十有八九就是琴酒的本名。 ……就是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从哪得知的黑泽阵这个名字的。 安室透苦笑着想,连他这个几乎天天跟在琴酒身边的人都没有打听出来,某种程度上来说,hir的确比他厉害很多。 “降谷先生,还有最后一件事……” 正思索间,电话里再次传来了风见裕也的声音,“之前忘了说,您发过来的情报非常有用,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已经陆续抓了23名组织成员,也尽量不引人注目地替换了两个自己人进去。” “不过他们的层级不高,得到的情报并不多。” “……没关系,”安室透回过神,忽然想起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攥着手机的手微一用力,指节顿时有些发白,“我现在在组织的地位还不够高,目前能接触到的内容都没什么价值,这段时间小组先暂停行动,免得暴露马脚。” “是。” “对了,我还需要你帮我查个人。” 闻言,风见裕也瞬间拉开手机备忘录,“降谷先生,特征是?” “白发红眸,年龄在20-25上下的青年,代号是梅克斯,”安室透轻轻眯起了眼睛,“当然,如果像之前一样在档案里找的话,恐怕不会有什么收获……风见。” “您说。” “我需要你去趟关押组织成员的牢房,没错,就是那些低级成员被关的地方——” “或许你可以试着,在他们面前提一下[梅克斯]和[琴酒]两个名字,看看会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虽然组织并不重视,但安室透知道,这些接触不到核心的、随时会被当成弃子的家伙,反而最了解高层的一些消息。 虽然都是些八卦情.色消息。 而这正是他现在需要的。 …… 挂断电话,交代完一切后,安室透捻了捻眉心,起身准备去厨房泡杯咖啡,缓解一下熬夜带来的疲惫。 结果才刚动,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安室透立刻顿下动作,沉着眼睛看向那边,发现嘟嘟作响的正是组织专用的联络手机。 ——有任务?还是琴酒突然变卦了? 安室透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咖啡机,梦寐以求的休息时间似乎就在眼前,却很显然和自己无缘。 他放弃了进厨房的动作,重新转身坐回沙发,弯腰从座垫上拿起手机,暗自咬牙地划开,点开了消息界面。 什么都没有。 嗯? 安室透又仔仔细细翻了一遍,可主界面里,无论是邮箱、信息还是通话记录的标识上,都没有显示通知的红点。 反而是右上角,很突兀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弹窗,是黑红色的,显示成一个信封的形状,正伴随着手机的震动不停闪烁着。 他尝试点了点,瞬间进入了一个有点像是群聊的界面,不过内容完全被模糊着,只有正中间一句话和一个方框清晰可见。 【初次登陆,请输入您的昵称】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安室透这个软件没有什么恶意。 于是他想了想,试探性打了一串字。 「今天上司进去了吗」 嗯,这是一个绝对包含美好祝愿的昵称,安室透想,也同样代表着他内心最真实的愿望。 【滴——昵称录入成功】 【欢迎进入「逃离学校」聊天室】 屏幕刷地一黑,紧接着亮起。 安室透本想对那两句提示中的“逃离学校”表示疑惑,但等屏幕清晰后,他的目光却下意识地、瞬间黏在了最新的聊天记录上。 「小黑屋赛高」:游戏里有个叫萩原研二的混蛋,必须注意一下,如果没猜错的话,他走的是强取豪夺路线,现在已经盯上朔也了! 安室透:……? 安室透:??? 等下,他是不是看到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 “我好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 屏幕中的画面渐渐由深夜转为清晨,警视厅警察学校的教学楼旁、黑发金眸和黑发蓝眸的小人正肩并肩站着。 「我好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 ——这句话正是由其中一个人说出来的。 安室透刚被“警视厅警察学校”、“萩原研二“、“黑方”的惯常连环暴击击中,稍微有点没反应过来,屏幕中的方框顿时又闪了几下,似在催促。 【是否加载新手教程】 【是/否】 【是】 安室透回过神,拉开菜单栏,花两分钟熟悉完操作按钮和界面后,这才按下了屏幕中的选项。 只见画面中,黑发金眸的小人正满脸纠结,包子脸完全皱在了一起。 他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只可惜无果,于是才犹犹豫豫地吐露出了刚刚那句话。 他那双灿金色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萩原研二的侧脸,全然一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的忐忑模样。 与此同时,小人头顶上还顶了个思维泡泡,里面用黑字加粗描绘着他此时的想法。 【这段记忆内容并不是太美妙,至少听的人完全高兴不起来,如果我说出来的话……不会影响萩原同学的心情吧】 这就是主人公,深名朔也。 安室透觉得这家伙一定是个笨蛋。 说着,他点开了深名朔也的人物介绍,发现果然如此。 “不用担心。” 似乎察觉到了深名朔也的想法,萩原研二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声音很和缓,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还记得我说过的这句话吗,它在任何场景里都适用——” “不需要顾忌什么,更不用顾及我,我很高兴小朔也能跟我分享秘密哦!” 安室透觉得黑萩这句话好像有点耳熟。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实中的萩原好像跟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安室透记忆力很好,更何况事情实在让人印象深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想了起来。 那个时候,他们才刚认识,还不算特别熟,更别说松田阵平还跟自己打了一架。 理论上来说,萩原研二作为对方的好朋友,应该多多少少跟他保持点距离吧。 然而并没有。 这个过分热情的家伙,在开学第一天就问出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甚至直接把几个人拉进了群,群名就叫“鬼塚班未来新星”。 (虽然这个名字被鬼塚教官知道后狠狠嘲讽了一顿,甚至教官本人觉得“鬼塚班的刺头们”更适合他们几个。) 总之,安室透深深记得,自己在半夜去操场练习的时候,这家伙像块牛皮糖一样跟在旁边,一个劲说松田阵平只是傲娇没有恶意,试图缓和他们两人的关系。 然后又絮絮叨叨说了说自己。 ……那时候到底还是单纯、也可能是怕尴尬,安室透竟然鬼使神差地接话了,自此踏上了一条叫做被迫上贼船的不归路。 后来某天,萩原研二因为有事没来食堂吃饭,他们另外四个人凑一起聊天。 安室透本来只是无意间提了提这事,却没想收到了另外三句震惊的附和。 “萩原也来找你/你们了?!” “他到底跟多少人说过,松田小时候把他姐姐的手机拆掉被胖揍一顿的事情啊!” “我听到的版本是松田五音不全哈哈哈哈哈” 大家对了对自己记着的经历,纷纷震惊不已。 怎么说呢……他们都以为只有自己收到了萩原研二的关心,却没想到,这关心其实是群发的。 最后,面面相觑的几人同时看向松田阵平, 这个被扒出不少黑历史的青年默默喝下了最后一口汤,然后抬眼,满脸悲愤:“你们以为我是怎么被骗过来的啊!!!” ……哦,原来“受害者”不是3,是3+1啊。 回忆到这,安室透忍不住牵了牵嘴角,可当他的目光转向屏幕后,这缕微小的弧度又很快就被压平了—— 因为他看见了黑萩头上的气泡。 【我需要得到深名朔也更多的信任】 画面中,那个和萩原研二非常相似的小人,正一边微笑一边冒着黑色泡泡,锁在深名朔也身上的目光异常幽深。 可深名朔也毫不知情,他此刻正小声叙述着自己的秘密—— “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因为人小,又独自流浪,深名朔也经常遭受一些霸凌和欺负,恐高症也是那个时候产生的。 刚开始深名朔也还反抗过,可他力气实在太小了,对面人又多,一有动作反而被教训的更惨。 久而久之,深名朔也便强迫自己习惯下来,省些力气花在寻找食物上,毕竟他想活下去。 可那些人还是没放过他。 安室透的手机屏幕里出现了画面。 那是一个夜晚,天空中甚至还飘着淅淅沥沥的雨,年幼的孩子又瘦又小,蜷缩着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不省人事,他的背部全是脚印还有瘀伤,似乎还吐过血,胸前一大片殷红的痕迹。 而在孩童的背后,赫然是四张飘在空中的、属于施暴者的狰狞的笑脸。 ——这是一张回忆CG图。 拥有上帝视角的安室透完完全全看了遍深名朔也的经历。 可等他叉掉CG却发现,因为不想让黑萩担心,深名朔也叙述时,只三两句带过了这段回忆,将更多篇幅放在了自己是怎么“报复“回去上。 “说起来真的很神奇,等我醒来的时候,那些欺负坏家伙全都倒下了!还受了和我一模一样的伤!” 要知道,这个小巷非常隐蔽,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就算来人,专门替他报复的可能性也微乎极微。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深名朔也总感觉自己的手有点热也有点胀,就像撞过哪一样。 可他分明记得,自己昏迷前并没有受到手指上的伤害。 怀着莫名其妙的预感,深名朔也悄悄对了对某个昏迷坏蛋脸上的掌印,最后发现,那完完全全就是他自己手掌的形状! “以那天为起点,这种事情出现的越来越频繁,有时候,就算是几天前欺负我的人,在我昏迷之后也都被狠狠教训过。” “我那个时候比较小啦,还以为是某个好心的背后灵在帮助我,所以一直对鬼怪类的灵异事件感兴趣,总往阴森森的地方跑,久而久之也就不怕啦!” 不过现在想想,深名朔也觉得,或许这一切跟鬼魂完全扯不上关系。 就像是昨晚一样,时隔这么多年,就算有好心的背后灵先生或者女士,也都已经成佛了吧。 所以所以,很有可能全部是他自己动的手诶! 第二人格吗!还是梦游!总之超厉害!!! “我好厉害!” 深名朔也拽了拽萩原研二的袖子,眼神亮晶晶的,“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保护的自己……这太好了!我以后也要努力用这种能力去保护其他人!” “其他人?”闻言,萩原研二自然而然地停下了脚步,偏过头冲深名朔也wink了一下,“也……包括我吗?” 他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笑意,似乎很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哪怕萩原研二心里非常清楚,单纯的、温柔的的深名朔也,永远永远只会给出一个答案。 “当然了!” “萩原同学也是我想好好保护的人!” 【「萩原研二」当前好感:30】 * 和好感度提示一起出现的,还有一条类似于规则介绍的说明。 似乎是顾忌着安室透这个新手,他们解说的相当详细。 【在接下来的剧情中,将出现部分分支选项,此时玩家的选择,会直接决定主角深名朔也的回答,也会影响某种倾向的增减】 【当倾向超过一定数值时,将提前达成部分结局】 【请务必谨慎选择】 谨慎两个字下面,刻意用红色的笔画了两道横线,似乎是在告诫、也是在强调。 安室透看了几遍,忍不住蹙眉。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结局、这个提前结束的结局……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提前达成部分结局”,这个用词的意思应该是偏离主线的结局,理论上来说应该尽量避免吧…… 可说到底,安室透并不相信这个装神弄鬼的app,就算这么推断着,他心中也在这一点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于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谨慎地、先存了一个档。 “我记得上次,上次把你和降谷送出学校的时候,朔也你说过,很好奇我的住处吧。” 萩原研二拖长了声音,眼神却紧紧盯着面前的青年,一层层堆叠笑意来隐藏埋在底下的势在必得。 他蛊惑般道:“要去我那看看吗?” “好……啊,说起来我还差点忘了呢!这个这个!” 单纯的深名朔也完全没察觉到不对,刚答应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翻了翻口袋,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张白色的,像是名片的小卡,“萩原同学给我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萩原研二用两根手指夹走小卡,另一只胳膊揽住他的肩,想在青年耳边说点什么,结果刚侧头就瞥见了对方通红的耳垂,霎时失笑,“不是不小朔也,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只是简单搭一下而已。” “……可我、我之前只和小阵这样过,”深说话的时候,名朔也下意识垂下头,声音非常小。 所以他完全没看到,在自己说出“小阵”两个字后,萩原研二眼中划过的异色。 【果然还是小阵……吗?】 【稍微有点不爽】 完全不明白前因后果的安室透:……小阵是谁? 不是,为什么莫名其妙多出了个人,连大名都没有的吗? 安室透记得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叫做小阵的人,尤其是在警视厅警察学校里……等等。 小阵,阵——黑泽阵??? 难道是黑泽阵吗?!! 安室透从来没想过,今天刚听到的名字又会这么快出现在面前。 可惜现在看不到那个小阵长什么样,否则都不太需要验证了,直接就能确认这是不是琴酒的真名。 前面的所有回顾安室透都看不到,所以他只能等,等下次什么时候正好遇到对方。 不过作为新玩家,刚登场就被要求自行决定结局什么的,简直也太hard模式了吧! 安室透并没有玩过类似的游戏,完全只能靠猜。 看刚刚这个萩原说到“小阵”时的评价……会不会他就是影响倾向的关键呢? 可到时候又该怎么选? 安室透拼命回想,努力想从脑海里找出一个能参考的模版出来,可惜最后连脑袋都开始疼了,也只艰难从里面巴拉出一点点记忆。 这个记忆,甚至还来自于小时候上学时,班里某个女生说过的话。 “我刷了好久,每次好感度都不够,到底怎么能才达成结局啊!” ——所以,好感度是关键。 ——只有好感度足够高,才能达到结局吗? 安室透渐渐梳理着思路。 现在萩原研二的好感度是30,而满分是100,这并不算多,但如果要规避结局的话,却也不能任由数值增长下去。 毕竟刚刚提示里说到了倾向,这个倾向很可能与好感度相关。 如果不小心选错了,导致好感增加,很可能就会中途达成结局。 所以最稳妥的就是,一路降好感下去吧。 安室透记得,在刚刚的剧情中,这个萩原研二似乎讨厌着这个叫小阵的人…… 那如果,把出现小阵的选项全选了的话,萩原研二的好感度绝对会降到零吧! 这样主角就安全了! 一番复杂的思考后,安室透终于搞明白了情况,忍不住长舒一口气,看向屏幕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自信。 他简单活动了两下手指,准备开始剧情。 此时,深名朔也和萩原研二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萩原同学住的地方好像跟我们不太一样诶。” 深名朔也走进玄关,看着里面宽阔的布局,微微睁大了眼睛,“好大的房间——” 和他的宿舍不同,萩原研二的屋子是独立辟出来的,完完全全是栋小别墅,甚至还有个小花园,只不过里面没多少花,全都是枯草。 不止这样,深名朔也还发现,虽然这里东西非常齐全,装修的也很华丽,却始终给人一种冷冷淡淡、没什么生活气息的感觉。 “萩原同学不常在这里住吗?”他忍不住问,“总感觉都没多少自己的东西欸。” “东西还在箱子里。” 萩原研二觉得这点没必要撒谎,无奈地耸了耸肩,“我确实不常回来,也对这种……装饰和布置非常苦手,总是搞不好。” 【“诶——那和小阵一样诶!”】 【“竟然这样!太可惜了!如、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萩原同学出主意的。”】 选项出现了。 但安室透此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攻略,在看到选项中有一条出现了“小阵”两个字时,非常果断按了下去。 “诶——那和小阵一样诶!” 看着同样“笨拙”的萩原研二,深名朔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小阵原先也是这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打造一种家的感觉,明明好好装饰一下心情会直线上升的!” “哼哼,后来还是我看不过去,一点点、手把手去改的哦!” 说到最后,他甚至骄傲地挺了挺胸,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吗,”听到小阵两个字,萩原研二歪了歪脑袋诶了一声,他在脑海中把刚刚那段话的小阵全替换成了自己。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后,唇边顿时溢出笑意,“真了不起呢,朔也。” 仗着身高,萩原研二轻松伸出两只胳膊,搭在青年的肩上。然后整个人往前趴,懒洋洋把下巴抵在了对方头顶上,慢悠悠开口,“那我这里也交给你好了,拜托你啦~” “没、没问题!”感受着喷到头皮上的热流,深名朔也的耳朵忍不住发烫、变红,就连话都开始结巴。 毕竟现在这个姿势,乍看上去,还以为是他被萩原同学从后面抱住了一样。 ……啊啊啊他在想什么!打住、打住,不要多想!萩原同学肯定只是想随便搭一下!对,一定是这样! 深名朔也不停给自己洗脑,为了转移视线,他眼睛都快黏在墙上了,努力搜挂着有什么可以放置的东西。 啊……对,墙上可以挂几幅画,旁边还可以搞个小篮子,里面种点花什么的,这边可以放个榻榻米,还有这边…… 看着某个显而易见在走神的家伙,萩原研二轻轻眯起眼睛,伸手捏了捏对方腮边通红的软肉,果然一片滚烫。 于是他压低声音,“朔也——” “啊、是!萩原同学……?” “你不专心哦,”他故意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下巴在青年头上蹭了蹭、指尖也缠上了对方散落在肩上的柔软黑发,“朔也难道不想跟我说话吗?” !!! “当然没有!“深名朔也急了,他试图扭过头,却忘了自己被萩原研二扣住肩膀,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尽量抬高了自己的声音,“我只是觉得有点太、太近了!” 【“我不习惯……”】 【“我不喜欢……”】 这次的两个选项,都没有出现小阵这个词,安室透没办法作弊了,只能根据情景自己猜。 他盯着屏幕里几乎快贴在一起的两个小人,微微蹙了蹙眉。 ……绝对不能选1吧。 现在都这样了,如果还说不习惯、从而不拒绝的话,谁知道这家伙还会做出什么事情! “其实我不、不喜欢……” 深名朔也不自在地偏过了头,他的面颊还微微发着红,轻咳了两声,小心翼翼避开了萩原研二的手,生怕自己又做出什么失礼的反应。 他实在害怕自己因为激动,从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抱歉!萩原同学,”深名朔也眼神飘忽,“我努力了一下,但果然还是不、不太喜欢这种接触。” 喜欢两个字被他说得很轻。 毕竟这本身就是他找的一个借口,实际上只是为了帮深名朔也掩盖自己羞涩的本质。 没错,他怎么能这么容易脸红呢!他怎么可以喜欢贴贴! 必须说不喜欢,不然也太丢脸啦!绝对会被嘲笑的! “……不喜欢吗?”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几秒,他忽然问道,“那如果现在是小阵站在你面前,你还会——不喜欢吗?” 【“当然不会,小阵是家人!”】 【“会、有时候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呢……”】 这是两条同样讲小阵的选项,安室透依旧没办法秒选, 于是他翻了翻回顾,看了眼已过的剧情。 ……选择“不会”应该扣得更多吧。 安室透按下了1。 “诶?”虽然有些诧异萩原同学为什么要这么问,深名朔也还是乖乖回答了,“当、当然不会啊,毕竟小阵是家人……” 他和小阵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一起啦。 大家也都知道他和小阵从小一块长大,所以哥哥和弟弟之间亲昵一点些,完全是理所应当的! “……原来如此。” 很显然,萩原研二完全会错了深名朔也的意思,他微微眯起眼睛,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虽然以前预想过这两个人感情很深厚,可萩原研二从没想过,竟然会到深到这种程度—— 没猜错的话,按照这种黏糊程度,他们应该不是真的兄弟关系,至少有一方对另一方抱有恋人以上的好感…… 如果是这样,直接打动深名朔也可能性估计不大了。 ……难道只能用强制手段了吗? 萩原研二沉吟着,稍微觉得有些可惜。 毕竟他对深名朔也的观感不错。 虽然萩原研二一直在“装成”一个温柔又体贴的人,可在和对方相处的过程中,他还真有那么几个瞬间,以为自己其实就是那样的性格。 还挺新奇的,而且莫名觉得会很安心…… 这种感觉对萩原研二来说实在有些难得,所以如非必要,他并不想那样去对待他。 “朔也好像跟小阵关系很好很好诶……” 萩原研二并不知道,自己的这段语气中似有若无夹杂着酸意,甚至没忍住稍稍恢复了本性。 ——萩原研二本人,完完全全是个没有道德底线的骗子。 当初在酒厂,名列前矛的他之所以没被送去红方、而被送到黑方做卧底,就是因为萩原研二的心理测试三四次都没有过关。 他能体会到情绪,却无法共情,尤其无法共情到那些美好的感觉里。 密密麻麻几列、所有指标,似乎都在诉说萩原研二会是个十足十的罪犯预备役……但这怎么可能呢? 萩原研二的姐姐是个正义的警察,所以萩原研二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自己是个罪犯,哪怕他杀了很多很多人。 他只是随心所欲了一点而已,况且那些人中,多半也是自己送上门来的,用萩原研二自己的话来讲,他们可都是自己要撞在刀子上的(无辜脸)。 “说起来,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诶,”萩原研二维持着颤颤巍巍的面具,表面依旧是那副温柔的、可爱的青年的笑脸,语气却多多少少染上了点恶劣的情绪。 “朔也和小阵,是情人关系吧。” “!!!” 安室透和深名朔也几乎同时露出了愕然的表情,前者甚至差点把手机掉进面前的红酒杯里。 ……不是,那个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你在说什么,萩原同学……?”深名朔也觉得大脑转不过来弯,他有点不能理解萩原研二的话,“什么情……!!!” 等等,是他、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怎么可能—— 他和小阵,怎么会…… “竟然没有吗?” 萩原研二似乎也有些惊讶,“我还以为那家伙早出手了。”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萩原同学!” 深名朔也维持着震惊、不可置信的表情瞪大眼睛,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我和小阵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萩原同学实在太过分了!!!”】 【“小阵对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这两个选项给安室透看沉默了。 不是,现在的剧情都直接这样了嘛,这么直接的吗??? 他艰难地扒拉了一下回顾,深深觉得小黑屋那位说的还是太简单了。 萩原研二,这个人怎么能单单用混蛋来形容啊!混蛋这个词远远及不上他啊! …… 似乎是嫌弃安室透选的太慢了,屏幕中央的框框又猛地闪烁了几下。 见状,安室透微微蹙眉,他还在纠结,目光依旧在两个选项中徘徊不定。 ……说实话,都到这步了,他反而有些犹豫、犹豫要不要贯彻选“小阵”的理论。 毕竟光看这两个选项,安室透觉得第一条可能好感度降得会更多一点……? 又犹豫了几秒钟,安室透指尖微抬,悬空停在了某条选项上。 可就在即将触碰到屏幕的那刻,他却陡然换了个方向,戳中了2。 安室透还是决定贯彻之前的计谋,毫不犹豫选择了“小阵”。 “小阵对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一涉及到关于黑泽阵的事情,深名朔也脸上立刻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他微微抿起唇,灿金色的双眸中,第一次出现了负面的黯色,“萩原同学,请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 “非常抱歉,但我想我该走了。” 深名朔也说着,很快低下头,往玄关方向快步走去。 他不知道萩原同学怎么了,忽然就变得有点不像他了,完全不像。 深名朔也完全想象不到,那样温柔的、在月光下接住坠落的他的萩原研二,会用那样冰冷的语气,问……那种话……!!! 刚走过萩原研二旁边,深名朔也正要加快速度,却忽然被人攥住了手臂,力道之大,甚至瞬间洇出了两道红痕。 “萩原同学,你还想……!” 深名朔也剩下的言语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他被萩原研二的眼神吓住了。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青年眉眼间早已没有之前的笑意,他神色淡漠了许多,眼中混杂着遗憾和可惜,但更多的却是种诡异的兴奋神色。 不知道为什么,那双眼睛、那双看过来的眼睛,深名朔也总觉得那并不是看一个人的眼神,而是在看一个物件。 这个认知多少让他有点毛骨悚然。 安室透也挺毛骨悚然的,他也是第一次见萩原研二露出这种表情,忍不住脑补了一下,这幅模样要是按在现实里萩原研二的脸上…… 不行不行,还是算了,光想想就渗得慌! “真是的,本来我还想一切顺利的话,可以对你温柔一点……” 萩原研二微微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脸上的神色,只能看到对方微微勾起的唇。 “小朔也,你看清楚,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哦。” 青年隔着黑色的皮质手套,捏住了深名朔也的下巴,强迫对方看向自己。 等那双闪烁的,透彻的金眸中完全显现出自己倒影后,他弯了弯眼睛,露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笑。 “可如果没记错的话,从头到尾,你总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呢。” 屏幕外,安室透愕然发现,随着这句话的落下,萩原研二头顶上忽然冒出了很多黑色的思维泡泡。 【小阵就这么重要吗?】 【没关系……从今天起,我会替代他把你绑在身边】 【真想让他看看啊,你落在我手里的样子】 啪—— 屏幕黑掉了。 但很快,一条黑红色的弹窗重新亮了起来。 【正在检测好感度数值……】 【滴——好感度30,达到路线开启条件,正在转入支线】 【剧情加载中……】 【剧情加载完毕,即将跳转】 安室透被这猝不及防的转折惊呆了。 变故来得太快,他完全没反应过来,甚至都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主人公一点点堕入深渊。 出现在画面里的,是一间漆黑的屋子,只有浴室的灯是亮的,半透明的玻璃被深厚的、滚烫的雾气层层遮盖。 雾气实在太大了,几乎完全遮住了两人的身体,安室透只能通过描述来判断现在都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瞳孔地震。 画面中,两个小人完全凑在了一起,他们十指相扣,似乎刚刚经历过一番激烈的运动,脸上都泛着红晕,叫做萩原研二的小人禁锢住对方的身体,轻轻地、一点点吻掉对方眼角的泪珠。 「萩原研二:不要停……小阵可还在听着呢」 「别让他担心,好不好?」 「要是他没听到你的声音,又该冤枉我把你怎么样了……明明我对你干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不是吗?」 浴缸边的墙壁上,一只被防水塑胶袋包着的手机挂在那里,一刻不停地微微震动着,明显是有谁焦急的、愤怒地发来了数条消息。 手机屏没有熄灭,亮着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通话界面,计时的数字早已积攒了两个多小时,上方,「黑泽阵」三个字清晰可见。 【恭喜触发Bad End——[第三“视”角]】 【CG及相关成就已收录,可随时在图鉴中查看】 22 逃生第二十二天 其实我失恋了 因为是在新手教程里达成的结局, 为了提示安室透图鉴在哪,升级后智能许多的系统体贴地进行了一番演示。 只见屏幕上,忽然凭空多出了一个白色的光点, 仔细一看形状和箭头非常相似,不过明显圆润可爱许多。 它很快飘到了正中间的位置, 先是左右晃了晃, 随后才慢悠悠地点开菜单栏,紧接着选上成就、图鉴。 ……而安室透此时,还沉浸在对结局深深的震撼之中。 他手边、那个命运多舛的红酒杯已经彻底报废了,刚刚处于愕然状态下的安室透没拿稳, 不小心让杯子掉在了地面上, 殷红的酒液瞬间倾洒一地,直接浸湿了脚下深棕色的地毯。 从第三“视”角里看到的内容, 完全让安室透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甚至觉得自己丧失了辨认文字的能力。 虽然还能接收信息、还能逐字逐句去读对话框和画面中的描述。 可一旦让安室透对此作出反应……哦不,这实在是太难了。 他就像是个生了锈的发条机器人,就算上了满满的松紧, 顶多也只能咯哒咯哒地在原地抽搐几下。 毕竟“故障”的原因并不在表面, 而在内心。 ……所以说, 这游戏真的没问题吗?这么明目张胆的开车真的没问题吗??? 安室透没忍住,胃疼地捂住了脸,有些不忍直视。 而且萩原……萩原你这家伙怎么回事!突然崩坏做出那种事,这已经不是一句过分就能略过去的程度了, 简直比想象中还要变态! 他竟然还、还给去那个黑泽阵同步直播—— 等等。 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第三“视”角结局里那个被迫听别人欢.爱过程的小阵,全名是什么来着? 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是……黑泽阵? 黑泽阵?! …… …… 安室透沉默了。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如今发现的事情,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去欺骗自己,也完全说不出类似于“哈哈哈,这应该只是巧合”的话。 黑泽阵三个字出现的频率未免也也太高了……再加上警校、组织红黑反转的设定。 虽然还是没见过对方的脸,可安室透觉得,这家伙十有八九就是琴酒没跑。 【图鉴里收集了所有玩家达成的结局及相关信息】 正思索间,屏幕上的异样终于吸引了安室透的注意。 他微微蹙眉看过去,发现上面不知何时跳出了很多段系统提示。 【滴!恭喜,达成结局,后台角色印象已自动更新】 【诸伏景光——不自量力】 【降谷零——我会成为他手中的刃,直到某天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萩原研二——属于我的玩具】 安室透:…… 他的视线从一个个异常眼熟的名字上飘过,尤其在“降谷零”三个字上停顿了好一会,表情极其复杂。 张了张口,安室透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默默叉掉了提示界面。 却没想关掉的瞬间,一张CG图猛地跳了出来 ……和描述中的一样,这里的画面停留在了浴室,甚至用大量笔墨、惟妙惟肖地涂抹出了一团团浅白的雾气。 黑发金眸的青年眼尾发红,脚趾蜷起,整个人都无力地缩在萩原研二怀里,瓷白的皮肤被热气蒸腾出淡淡的粉,却被面前的人一寸寸用掌心和唇拂过, 因为是成人模式,安室透几乎能看到全景,画面细致到连他耳尖都开始微微发热。 他匆匆撇过视线,正准备看向旁边稍微缓一缓,结果刚好和一双愤怒的、阴沉沉的绿眸对视上。 似乎是为了贴近“第三视角”几个字,CG上刻意割裂出了两种画面。 一边是浴室里,刚刚那副让人脸红心跳的涟漪场景,而另一边则是—— 坐在驾驶座上,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旁听着全程、愤怒到极致的黑泽阵。 他似乎很多天没睡好觉了,眼下黑眼圈相当严重,面色近乎惨白,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下巴也更尖了,嘴唇干燥起皮,甚至还沾上了点干涸的血迹, 少年的绿眸近乎凝成了深沉的墨,握在方向盘的手指指节发白、青经暴起,而他原本那头顺滑的、被深名朔也数次称赞过漂亮的银色长发,也因为缺少主人的打理,变得有些毛躁、失去了光泽。 ……安室透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得知黑泽阵的真容。 看着那张年轻了许多的琴酒的脸,他忍不住叹息一声,心中却微妙地产生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心想,看!琴酒,没想到你也有这天啊,被人硬生生抢走“老婆”的滋味怎么样? 安室透暂时对付不了现实中的琴酒,却可以肆意嘲笑游戏里可怜兮兮的少年,毕竟现在这个结局是他亲手打下来的,他与有荣焉。 …… 游戏的图鉴板块做了细致的分类,按照结局属性、对应NPC名称,化成了一页页不同的篇幅。 安室透看完了CG,本想着退出去重刷、去按界面右上角的红色叉号。 可也许是屏幕太小、标签又太多了,他一不小心错按了什么,屏幕上霎时出现了一整面的图画。 ——全部都是琴酒(黑泽阵)和深名朔也不可描述的画面。 安室透再一次,瞳孔地震。 等、等等,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 琴酒??? 不是,你在干什么?你这混蛋和萩原研二根本没差哪去吧?! * 等安室透恢复心情、加载完自己之前的存档后,他看着屏幕中两个小人深深吸了口气,满脸严肃地开始了自己的重刷之旅。 没错,现在安室透已经明白了,刚刚那个三人结局,完全是他错误选择用“小阵”去挑衅萩原研二的缘故。 之前不知道,正是那些选项,那些被反复提及的“小阵”,一步步、一点点刺激了对方的神经,这才让萩原研二最后抛却理智,做出那么离谱的事情。 原来他一开始的思路就错了! 安室透微微抿唇,显然有些懊恼自己的判断错误……但很快他又重新庆幸了起来。 因祸得福,安室透觉得,自己有些摸索出这个游戏结局的判断标准了。 这种支线结局虽然以好感度为界限来划分,可萩原研二的好感毕竟才刚30出头,又怎么可能会直接触发HE呢?要触发也只可能是BE啊! 更何况,HE和BE,就连判断标准都不一样,更会因为攻略NPC的差异,进行个性化改变。 就比如对萩原研二来说,一味地、在他面前提到黑泽阵这个名字这件事,显而易见触及到了他的雷区。 “还真是一个麻烦的家伙……” 搞清楚一切后,安室透眯起眼睛,手下迅速地摁着屏幕加快已知的剧情。 而这次,在蹦出来的种种选择中,他操纵深名朔也走了和自己刚刚完全相反的路线。 …… 果然。 安室透发现,随着剧情的发展,萩原研二的态度明显跟第一遍不同,甚至最后一个选项根本就没出现。 毕竟他没像之前那次一样,因为嫉恨和好奇问出那句绝对冒犯的话——深名朔也自然也没有羞恼离席。 反倒两人都很愉快地度过了一整个上午的时光。 “如果朔也愿意的话,以后可以经常来我这边玩哦。” 快分别的时候,萩原研二笑眯眯吐露出这句话,脸上的伪装堪称完美。 就连他自己也有些惊讶,喜爱扮演却从不会停在一种人设上太久的自己,这次竟然意外的、甚至可以说是心甘情愿的,在一个人面前隐藏着自己。 ……他甚至都有些,享受这种感觉了。 【「萩原研二」当前好感:35】 “萩原同学做的饭超——好——吃!” 深名朔也并不清楚面前青年的心理活动,他那双灿金色的眸子闪闪发光,显然在开心自己交到了新的好朋友。 “我一定会多来的!” 他斩钉截铁地保证,就差举起手对天发誓了,那副认真的模样险些逗笑了萩原研二。 不过他生生忍住了这股冲动,只抬手揉了揉青年的头发,“哼哼,那我可就等着了,如果到时候朔也不来的话……” 熟悉的、夸张到几乎算拙劣的委屈表情,重新浮现在了萩原研二的脸上,换做任何人看到都会忍不住骂上一句“虚伪!”,偏偏深名朔也深信不疑。 他踮起脚,学着萩原研二刚刚的样子,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 “别担心,”他说,“萩原同学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哦。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萩原同学需要,我一定会飞奔过来见你的!” 【!!!】 安室透注意到,萩原研二的气泡颜色变了。 之前的所有选项、包括那次结局,萩原思维泡泡的颜色都是黑的,光看着就让人有种不详的预感……可现在不同。 出现在画面中的,显然一个很漂亮、很干净的金色气泡,边缘处甚至还缀着一小圈柔和的光晕。 紧接着,更多的气泡冒了出来。 【好奇妙的感觉……】 【这就是黑泽阵每天都能见到的场景吗?】 【被这样专注地、全心全意地注视着】 萩原研二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对比着自己和黑泽阵的情况, 【那家伙虽然和朔也认识更早,但他现在完全进不来(嘲讽语气),甚至无法阻止我】 【如果……】 不。 【朔也是个足够温柔的孩子……】 【我或许可以一点点、慢慢侵入他的生活】 这样的话,会不会某天能慢慢取代黑泽阵在他心里的位置呢? 想到那幅场景、想到那时那个家伙脸上可能会出现的表情,萩原研二的神色顿时舒展开了。 他垂下眼帘,用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表情注视着面前的青年,嘴角微微勾起。 【我很期待】 【「萩原研二」当前好感:37】 * 因为早已习惯任务和游戏交织的时间,诸伏景光的作息逐渐变得阴间起来。 他并不清楚,这个点放在正常的社畜生活中,是种何等炸裂的存在, 哪怕是松田阵平这种夜猫子,到了大半夜也不得不回归床铺的怀抱…… 甚至第二天,他刚醒就接到了电话,说是又有个想不开要报复社会的,正逛着逛着商场,突然就掏出了一个遥控器,大声告诉所有人自己藏了一颗定.时.炸.弹,了。 吓得警方赶紧联系爆.炸.物.处理小组,让他们安排人手紧急拆除。 匆匆忙忙之下,松田阵平囫囵套上衣物,咬着牙刷踹开旁边房门,把萩原研二狠狠揪了起来。 一番洗漱后,两人迅速赶往现场。 因为太过焦急,松田阵平差点连手机都没拿上,根本就没时间去管游戏,更别说去看游戏旁边附带的聊天室了。 所以他完全没看到诸伏景光发来的消息,再一次错失了能刷分支结局的机会。 ……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无聊的人还是很多的。 等爆.炸.物.处.理小组准备好,专业人员穿着防护服,轻轻拆开定.时.炸.弹外壳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然,这可不是因为里面的构造有多复杂、拆除有多难……实际上,它根本就不需要拆除。 在场的人,包括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在内,通通都是理论和实践知识丰富,乃至身经百战的好手。 所以他们一眼看出,面前的东西根本不是炸.弹,只是一个由时钟和电线乱七八糟缠成的假货。 ……所有人都挺无语的。 这并不是说这样的乌龙不好,毕竟没人出事几乎能算最好的结果了。 可他们毕竟准备了半天,还紧张兮兮地折腾了好久,不说其他的,如果以后这种事情越来越多,只会平白浪费警力资源,从而错过更多的、宝贵的挽救其他生命的机会。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想抽烟了,可惜他摸了摸口袋,只摸出了一个快瘪成球的烟盒,于是寂寞地咂了两下嘴,转头去看自己的幼驯染。 那边,黑色卷毛的青年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连头发都炸了起来。 他眉头微蹙,目光盯着手机屏幕,整个人都陷入了股奇怪的、低沉的氛围。 虽然有点好奇,可萩原研二并不准备追根刨底探究好友的隐私…… 想了想,他走过去轻咳了一声,试图通过转换话题的方法来引起对方注意。 “对了,小阵平,我还没问呢……”萩原研二撞了撞松田阵平的肩,“怎么突然让我去送了,你和班长闹矛盾了?这不可能吧。” 昨晚收到消息的时候,也许是电视剧看多了,萩原研二几乎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况且两人之前完全没有一点征兆……可萩原研二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起来。 “我记得你说今天有要紧的事情……?” “现在已经没事了。” 松田阵平应了一句,啪嗒关闭了手机,本来还想再开口,却没想一抬头就对上了好友的脸。 萩原研二的脸。 刚刚才看到的小黑屋先生的留言,瞬间在松田阵平脑海中翻涌起来。 “混蛋”、“萩原研二”、“强取豪夺”…… 一个个熟悉的词汇不断地浮现、闪烁,强调着自己的存在感,松田阵平根本就忽视不了,眼神一下变得非常复杂, “???” 不清楚内情的萩原研二见他不说话,只盯着自己发呆,忍不住打了个颤,满头雾水地问:“你怎么了?” “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你和班长闹了矛盾,所以……” “不,没有!完全是我单方面的原因。” 松田阵平矢口否认,回过神后下意识撇过视线,避开了萩原研二那张脸,也避开了跟对方继续对视的可能。 ……他怕自己忍不住把好友给揍一顿。 不过,对方刚刚问的问题—— 明明话就在嘴边,松田阵平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迟疑了片刻,有些纠结自己要不要说实话, 毕竟可恶的是游戏里的伊达航,而不是现实里班长,他总不能三言两语就把无辜的人拖下水。 再说了,那些事情说出来谁会相信啊! 先不说深名朔也这个人只是游戏里的虚构人物,就单单娜塔莉失踪这个说法,提出来都非常荒谬,他可不想被人说成疯子。 得换个理由。 松田阵平的思绪再次飞速运转起来,他拼命地想。 不能提及游戏、也不能提及那些奇奇怪怪的人设和剧情,他必须依靠自己,想出一个合理的、也尽量能说通的借口,以此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小阵平……?” “……我、我现在,不想见到任何有女朋友的家伙。” 焦急之下,松田阵平不过脑子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几乎同时回想起自己被杉木连环逼问时的场景。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现在和当时的情况极其类似,都是需要在短短的时间里找出时间进行“自证”……有那么一瞬间,松田阵平甚至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就连那时的对话都清晰浮现在他的眼前。 然后莫名其妙的,它们挤掉了其他所有编造出来的借口,只瞬间便占据了松田阵平的大脑。 他福至心灵、几乎没有思考,看着眼前的好友,一句话登时脱口而出。 “我失恋了。”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 等下,你再说一遍你怎么了??? 23 逃生第二十三天 你打出来的结局也是三…… 萩原研一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点问题, 否则他为什么会从松田阵平口中听到那么一句话呢。 哈哈哈,小阵平是不是糊涂了?还失恋,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过? …… …… 等下, 不会真的开始过吧!!! “小阵平你——”萩原研二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那副愕然的模样,像是活生生吞下了一头恐龙, “难道说、难道说你真的……” 不可能吧、这真的不可能吧! “如果没记错的话, 自从毕业我们就合租在一起了。虽然不说是形影不离,但至少有什么事情还是会察觉到一点……可我竟然完全不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萩原研一用手捂住胸口, 露出一副夸张的、痛心疾首的表情, “没想到你竟然瞒了我那么大的事, 没爱了!” “谢谢, 本来也没有,”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 毫不犹豫一个肘击过去,“拜托你稍微正常点。” 事实上, 他刚说完那句话就有些后悔了, 甚至没忍住在心里骂自己, 找什么借口不好非要说这个。 奈何现在话已出口,只能想方设法去完善所有的设定了。 “是网恋对象, ”思索片刻后,松田阵平慎重地搬出了之前应付杉木的的借口,“我们没见过面, 只在网上聊过天,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这样一来就能解释萩的问题了吧…… 而且,就算萩和杉木两个人对过信息, 也不会出现任何纰漏,简直太完美了。 松田阵平自信满满地扬了扬下巴,准备去看看旁边萩原研一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他刚一转头,迎面就对上了好友怜爱的目光。 松田阵平:? “我懂了,”萩原研一拍了拍他的肩,拼命压下自己上翘的嘴角,就差把“你好惨”三个字写脸上了,“所以你这是,还没和对方见面就已经被甩了吗?” 松田阵平:“……” 草(一种植物 竟、竟然无法反驳!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是这个设定没错—— 不对!!! “是我主动删了他,”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他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让它尽量不要太狰狞。 为了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松田阵平又准备烧脑细胞了,他决定,必须要想出一个很好的理由出来,去证明自己才不是被甩的那个! …… 非常意外的,这次松田阵平编的很快。 他发现,也许是跟萩原研一一起看了很多电影电视剧的关系,有些狗血剧情压根不需要多想,自动就蹦进了脑子里。 松田阵平挑挑拣拣、东拼西凑,最后酝酿了一下,悄悄掐了把大腿露出悲伤的神情,缓缓叹息一声:“……他骗了我,他并不是他。” “?” 这说的都是什么??? 萩原研一觉得自己都有点看不懂“他”这个字了,而且直觉还告诉他事情并不对劲。 可看着好友难过低沉(装的)的模样,萩原研一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只能默默问:“发生什么了?他是谁?” “……”见幼驯染终于接话,松田阵平心中顿时一松。 他先是故弄玄虚地沉默了一会后,而后才开始从里面慢慢往外抛自己的设定,“深名朔也、他的名字是深名朔也,也是一名警校生。” “诶,竟然是学弟吗?” “不,是同期。”按照游戏里深名朔也的设定和年龄来算的确是这样。 为了方便不出错,松田阵平直接套用了APP里的设定。 反正他想这只是个游戏,总不能会有NPC因为被“抄袭”生气地跳出来揍他吧。 哈哈哈,那也太不科学了,简直打破了次元呢。 “同期的话——” “我记得你那时,并没有对谁表现出特别的兴趣吧。” 另一边,听完松田阵平的话,萩原研一半信半疑地眯起了眼睛,“而且在我的印象里,学校里也没有一个叫做深名朔也的人。小阵平,你该不会是在……”糊弄我吧。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完,他发现对面黑色卷发的青年神色忽然有些不太对。 他偏过了头,卷曲的刘海几乎完全遮住了眼睛。 “小阵平……?” “萩,你还记得开学那几天,我的心情很不好吗?” “有吗,”萩原研一被问得一愣,他微微蹙眉,非常艰难地从脑海中翻找着,最终勉勉强强扒出了这段记忆,“……好像确实有这回事?” 不过因为时间太久远,萩原研一已经完全忘记了原因,只记得没过几天,对方就跟降谷零在校门口打了那场世纪一战。 不过,这跟松田阵平的网恋、不、前网恋对象有什么关系吗? “那个时候,出了一些小意外……” 撒一个谎,往往需要用无数个谎去填。 松田阵平现在就是如此。 他继续胡诹着,甚至把自己当初牙齿发炎疼到几天没说话的事情,也巧妙地结合进了背景里。 明明只开了个头,可松田阵平脑海中剩下的灵感却几乎要喷薄而发了。 他决定趁现在多打几个补丁。 “朔也他当天本来是要报道的,但是因为意外……失踪了。”这个理由虽然离谱,但勉强可以解释为什么后来在学校里没见到他。 “我尝试联系他很久,可惜一直没收到回应。”心情不好原因。 “直到前段时间,大约一个多月前吧,我发现了一个很像他的人,”松田阵平说着,似乎有些烦躁地揉了把自己的卷发,萩原研一甚至听到了他轻啧的声音,“我还以为那是他……可是、没想到……” 他的叙述点到为止。 而最后几个字的颤音,俨然成为了整个故事的点睛之笔。 ……虽然只有松田阵平知道,自己其实是在非常努力地憋笑。 这最后一段话,灵感来源于黑方伊达航那让人印象深刻的替身文学。 本来他也不想这么收尾的,奈何无论怎么想,游戏中这段剧情总是在脑海里阴魂不散,松田阵平便干脆取了个材,正好还能解决之后的一系列麻烦。 “失踪”=完全不需要对方露面 “认错人”=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么突然就开始恋情 “已经分手”=网恋的那个“骗子”也不用出现了 非常完美,一切都太完美了。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编故事的天才。 “……” 旁边,听完一切的萩原研一表情有些怔住,显然是被他这段跌宕起伏的经历给震惊到了。 明明一直生活在一起,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好友的感情生活竟然会这么精彩……萩原研一的嘴张了张又闭上,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直到许久之后,他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不过还是颤颤巍巍的。 “小、小阵平……这么多年来还真是辛苦你了。” 一直一直等着一个回不来的人。 说完,萩原研一还非常严肃郑重地走过来,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注意到对方更加怜悯的表情的松田阵平:“……” 等下,说好的扳回一城展现尊严的呢……这个发展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啊?! 他要的不是这个效果啊!!! * 安室透被琴酒各种姿势、各种角度的CG图震惊到了。 现在他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对方红着眼睛叫哥哥的场景,怎么甩都甩不掉……这样下去晚上绝对会做噩梦的! 安室透恨不得自戳双目。 甚至于,他只要一想到几天后就要见到对方,差点就想连夜扛着马自达跑路。 所幸的是,身为公安卧底的最后一丝责任心和专业性,让他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理智、理智,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图,而是这些图里蕴含的信息。 安室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一点点地展开分析。 既然这些CG,和萩原研一结局的CG一起被放进了图鉴里,那是不是说明这也属于某个结局呢,而且还是那种BE支线上的结局。 安室透还记得,自己在点进来前曾看到过一条系统提示,其中大致意思是,“图鉴里收集了所有玩家达成的结局”。 如果按照玩家这个范围来筛选的话……那就说明打出这么多琴酒BE的家伙,此时此刻很有可能就在聊天室里。 安室透立马拖出了聊天室。 「强取豪夺第一名」:有人吗? 「强取豪夺第一名」:礼貌问下,关于黑泽阵的线是谁打的?稍微有点事。 「强取豪夺第一名」:???等 安室透差点被自己的昵称吓了一跳,他明明记得自己设置过,怎么现在蹦出来的却是这么奇怪的名字。 怀抱着疑惑,他瞬间点开了自己的主页,然后和当初的诸伏景光一样,很快发现了那行红色的小字。 【根据游戏通关情况随机发放】 安室透:…… 「小黑屋赛高」:你通了萩原研一的结局? 突如其来的一条消息,让安室透瞬间放弃了探究修改昵称方式的念头。 不过看着对方那句话,他忍不住微微蹙起眉。 「强取豪夺第一名」:理由? 「小黑屋赛高」:看名字。 原来如此…… 安室透轻轻眯起了眼睛,目光在“小黑屋”三个字上停留了一会,这才指尖轻点,打出一行字来。 「强取豪夺第一名」:所以黑泽阵的线是你通的? 「小黑屋赛高」:显而易见。 「只有三分钟」:?等下,什么显而易见,你们倒是说清楚啊! 刚刚和萩原研一分开,正在回警视厅路上的松田阵平无聊地翻着聊天室,也没想正正好好撞破了小黑屋跟新人的对话。 ……嗯?等下,这个新玩家的昵称是强取豪夺??? 现在的人都这么大胆了吗?! 松田阵平一下发现了盲点。 他看了看屏幕上的两人,又看了看自己这边“清新脱俗”的名字,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怎么办……要不,他也偷偷去换一个? 啊啊不行不行不行,这实在太羞耻了!顶着这种昵称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想法才升起了短暂的一秒,很快就被松田阵平当场否定掉了。 随后他退出主页,微微叹了口气,刚准备发点什么来表示自己对新人的欢迎。 结果转头就看到了两位裸.奔人士的谜语人言论,忍不住打出一个问号。 「只有三分钟」:你们人呢? 「只有三分钟」:??? 松田阵平很快发现,聊天室内,原本还聊得火热的两人,忽然一起不见了踪影。 紧接着,无论怎么call都没有人回应。 早已研究过这边功能的他,瞬间就想到了“私聊”这个词,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这新人才过来第一天吧,竟然就跟小黑屋有小秘密了吗?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他总觉得自己虽然只有一个白天没有上线,却错过了无数精彩的事情,以至于现在只能忿忿去看其他两个人的交谈。 ……虽然总觉得他们两个顶着那样的昵称凑在一起,很像是在交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 安室透和小黑屋确实没交流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过通过名字,两人都心领神会对方打了个什么结局。 他迅速点击小黑屋的头像进行私聊,然后三言两语下,零零总总问了一大堆有关于黑泽阵的信息。 虽然不多,但至少有收获。 毕竟在重重的提示和确认下,安室透基本已经认定“黑泽阵=琴酒”了。 就算游戏和现实有差异、还有很多私设,可万一呢? 万一从这里的黑泽阵身上,暴露出了什么弱点和关键信息,而琴酒正正好刚有呢? 安室透绝不会放弃任何机会。 「小黑屋赛高」:你对黑泽阵很感兴趣? 因为对面问多了,诸伏景光回答着回答着,也察觉出了些许不对,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想试探一下, 结果意外地,对面回答的相当快: 「强取豪夺第一名」:萩原研一的结局里有他,稍微有点好奇。 ……有他? 萩原研一的结局里,除了他和深名朔也,还有第三个人? 疑惑只有一瞬间,想起自己那段反复重刷的黑暗经历后,诸伏景光立刻明白了过来。 「小黑屋赛高」:我懂,所以你打出来的结局也是三个人一起……? 「强取豪夺第一名」:?什么一起? 看到回应,诸伏景光微微蹙眉,手下噼里啪啦打出一句话。 几乎是同时,对面也同样冒出了一句。 「小黑屋赛高」:你那边不是三人行? 「强取豪夺第一名」:也?你那边还有三个人的??? 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同时沉默了。 如果有人能同步去看这两个家伙的话,肯定会惊讶发现,他们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竟然不约而同地做出了相同的操作。 关闭聊天室——登录游戏——点开图鉴——查看图鉴。 虽然不能同时游玩,但像称号、成就、图鉴之类的收集页面却可以无限开放。 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几乎瞬间就找到了对方所说的CG。 诸伏景光:…… 安室透:!!! 相较于那边神色平静的诸伏景光,安室透反应更大,惊得差点要从椅子上掉下来了。 点开CG之前,他曾预想过很多情况,却从来没有想过一种是这样的……这换谁谁不激动谁不愕然啊! 那上面的第三个人可是他自己啊!!! 安室透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 画面中,那个安室透,不,降谷零,和琴酒几乎一前一后地夹着中间的青年,露出了如出一辙的迷离表情。 但与此同时,他却又表现出对方全然相反的、强迫服从的姿态,脖颈处甚至还挂着项圈,而锁链的另外一头被琴酒狠狠攥在掌心。 安室透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因为是自己,所以自己最了解自己,更别说游戏CG还都是写实风,逼真的简直能跟照片相比—— 就仿佛他和琴酒一起,确实对深名朔也做过那样疯狂的事一样。 安室透的手在抖。 ……也是,任谁看到这幅场景,甚至主角之一还是自己,恐怕都不能保持冷静吧。 为了恢复理智、恢复正常思考的能力,他强迫自己自己叉掉CG,猛地拿起旁边的水杯灌下一口,接着紧紧闭了闭眼睛。 那些涟漪画面、甚至带着自己的涟漪画面,安室透明白这种冲击下自己是绝对忘不掉的。 但是,至少能忽略就忽略掉一点吧,不然实在是……太难熬了! 本身安室透就因为CG的事情,对见到琴酒这件事情有些犹疑,现在—— 安室透拼命掐着掌心,指甲几乎都要嵌进肉里,又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恢复平静。 不过APP暂时是不想碰了。 安室透觉得再碰,自己都快要产生阴影了,谁知道下一秒又会蹦出来什么妖魔鬼怪。 …… 他一边平复呼吸,一边摸起了旁边的私人电话,拖开和风见裕也的聊天对话框,把深名朔也的名字发了过去。 “查查这个人的资料。” 安室透早就想这么做了。 毕竟这个游戏跟现实一直有非常微妙的联系,虽然阵营反转了,但人似乎还都是原先那些人—— 除了主人公深名朔也自己。 无论是在组织还是公安、抑或是学校,安室透都清晰记得,自己并没有见过任何一位同名同姓的家伙。 ……是巧合? 难道只是因为恰好需要一个主角,深名朔也才被这样虚构出来的吗? 安室透觉得不太可能,甚至于,他还觉得深名朔也绝对拥有一个现实的身份,只是自己现在并不知情。 …… 因为有具体的名字,风见裕也又恰好因为之前的安排,来到了登记所有市民信息的地方。 他拿出警官证,表明了自己的公安身份,很快被允许放行。 一台电脑也被临时空了出来,以供风见裕也使用。 看着上司的信息,风见裕也一个字一个字地往搜索框里打,最终打出了“深名朔也”的全名。 点击搜索。 “特征是黑发、金眸,年龄22岁……可能跟警校有关?” 安室透不太确定深名朔也到底是红方还是黑方。 虽然游戏里阵营反转,可就他表现出来的性格,显而易见没有什么心眼,而且心地善良,完完全全的红方人才。 ……偏偏游戏里又被送进了黑方阵营,搞得安室透都有些不清楚了。 “你可以先按警校生或者其他正面工作的方向考……” “降谷先生!我找到了!” 话还没说完,安室透忽然从电话另一头听到了风见裕也惊喜的声音,“我现在就把资料发给您!” “……等等,你确定人物没问题吗?所有的特征都符合?” “都符合!正正好好,而且降谷先生也说对了,他确实差点成为警校生。” 差点? 这个词让安室透下意识蹙眉,也多少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恰好此时,风见裕也发给他的文档加载完毕,安室透立刻毫不犹豫地点开,很快看到了一张和游戏中深名朔也一模一样的脸。 不过稍显不同的是,现实中的深名朔也似乎要更成熟一点。 这种成熟指的不是年龄,而是给人带来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安室透又瞥了好几眼照片上温柔笑着的青年,这才慢慢移开视线浏览其他情报。 结果才看几眼,他的表情忽然变得难看了起来,紧接着,就像发现了什么让人震惊的内容一样,安室透的瞳孔瞬间缩起。 ——只见白色文档上,用如墨的黑字冷冰冰地赘述着。 [深名朔也,22岁,警视厅警察学校准新生] [于开学报到当天遭遇车祸,已确认当场死亡] 24 逃生第二十四天 「萩原」后日谈 因为直接抽调了内部报告, 这份文档上记载了详细的案件记录。 负责撰写的警官明显经验丰富,用词简洁明了、逻辑缜密、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 安室透指尖滑动,一点点看过去,几乎能在脑海中拼凑出整个现场的情况。 有目击者称, 他曾看到两辆车以绝对超过限制的速度在马路上狂飙, 似乎是在追击, 间距一直咬的很近, 期间还发生过多次碰撞。 甚至还有人提供情报, 说自己曾听到过枪声,并且不止一下。 可当警方赶往事故现场时,却只在那看到了一辆燃烧中的银灰色SUV,它撞上了护栏,险些冲进河里, 发动机明显出现了故障, 油箱也被暴力击穿。 在浇灭了的残骸中, 搜查一课的人发现了数枚子.弹, 它们分别来自于车内、油箱和右后方轮胎的上方。 而文档里, 还记录了专业人士的检查报告。 上面特意注明这辆车曾被改装过, 性能各方面都有提升, 最高速度也远超于官方核定的标准,属于非法改造,甚至连玻璃都是防弹的…… 问题来了,普通人需要戒备到这种程度吗? ——显然不用。 所以这是一辆犯罪分子的车。 意识到这点, 警方立刻高度重视, 几乎又加派了人手参与调查。 因为爆炸太过惨烈,他们甚至拿来了技术检测设备,却没想除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血迹外, 在车内和把手上,竟然还验出了一位警校新生的DNA。 看到这,安室透微微蹙眉。 他好像稍微有点印象…… 或许其他同学不清楚,但那时他去医务室清理伤口,恰巧经过了教官的办公室,模模糊糊听到里面在说今年少了个人、莫名其妙没有报道什么的。 那时安室透还以为,过两天就会有个倒霉的家伙被全校通批。 结果没想到,就像完全忘了这件事情一样,后来不仅没有一位迟到的新人加入,甚至教官也再没提过这事。 …… 短短几页,记录着青年二十二年的全部经历。 因为他没有亲人,搜查一课只能联系勉强算是监护人的鬼塚八藏,从对方口中得知了深名朔也已经失踪三天的消息。 按照所有口供的时间进行排序,警方基本摸索出,事件的初始地点,大概在距离警视厅警察学校不远处的商场旁。 他们甚至在那找到了深名朔也遗留下来的购物袋,里面全部都是开学住宿的必需品,这又从侧面应证了猜测的真实性。 “没有找到尸体,只是从残骸中验出了DNA……” 看完资料,安室透又翻回去,反复琢磨着文档里的这句话,紫灰色的眸子里面一片深思。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警方推断的结果的确很有道理—— 两辆车,一辆爆炸一辆失踪,这极有可能是深名朔也发现了什么、又或是做了什么引起注意的事,可最后在和犯罪分子追击缠斗的过程中不幸身亡。 可不知道为什么,安室透总有种隐隐约约的奇怪预感,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在想,会不会所有人其实都猜错了。 如果真正死掉的那个是警方要找的犯罪分子,而深名朔也……才是开车离开那个呢? * 深名朔也做了一个梦。 事实上,他类似的梦已经做过好多遍了,只是每一次的主角都不太一样。 而且每当醒来,内容都会被忘得一干二净。 只有再次回到梦里的时候,之前的记忆和莫名其妙的即视感才会重新浮现。 “这次是……萩原同学?” 像观看电影一样,深名朔也每次都是以旁观者视角经历所谓的梦境,虽然主角之一正是他自己。 上次是他、小阵和降谷同学。 而这次,画面中萩原研二的神情,也和他印象里完全不同。 深名朔也很难形容那是什么眼神,只觉得浑身有种被冰冷的、无机质的生物盯上的错觉,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看着萩原同学用力扼紧自己脖颈,冷漠地吻上来,两片唇都被磕碰啃咬地鲜血淋漓。 萩原研二毫无感情、也一点都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强硬,似乎所有一切都只单单为了“行动”,他只是想把深名朔也当成激怒黑泽阵的工具。 ……他成功了。 深名朔也看到黑泽阵闯了进来。 稍微有点惊讶,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小阵脸上露出那么骇人、可怕的表情。 尤其是看向萩原同学的时候,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对方狠狠撕碎一样。 “你来了。” 萩原研二毫无畏惧,他冷冰冰开口,唇角却向上扬起,明明一下就被黑泽阵掀翻在地,又被冰冷的刀刃抵住了脖颈,却依旧在笑。 “太晚了。”他说,“你来的太晚了。” 萩原研二注视着黑泽阵深渊一般墨绿色的眼眸,得意洋洋地炫耀着,“朔也已经完全属于我啦,就和之前一样……he is my ''''Ty''''” 他再次吐露出一串低沉的、流畅的英语,尾音刻意拖长,就像在耳鬓厮磨地说着情话。 随后再次出声,不过这次语气要尖锐很多。 “你本该成为和我一样的存在的……Gin,”萩原研二的情绪很不稳定,突然变脸、眼神也阴沉沉的,“所以我很好奇、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谁改变了你,更想知道,他能不能同样改变我。” 这很容易理解吧、是不是! 很容易很容易会产生这种想法吧、对吧! 【如果我也拥有他所有的东西就好了】 【如果我早拥有他所有的东西就好了】 所以, “变成现在这个结局,也有你的功劳哦。” “……你已经疯了。”黑泽阵用舌尖抵住下颚,几乎是、用尽全力才保持冷静,从喉咙口里挤出那么一句。 他看着面前的家伙。 很显然,在这段无休止的羞辱中,折磨是相对的。 萩原研二同样失去了自己的“心”,他彻底堕落成了一个只知道享乐、沉溺于欲.望的恶鬼,完全没有之前一丝一毫的模样。 “就算我以前看不惯你,也从来没有那么一刻厌恶、憎恨你。” 黑泽阵手中的匕首很稳,也完全没有颤抖,哪怕此时此刻他正处于盛怒中。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青年,眼中郁气深沉,且充满嘲讽,“竟然完全没有反抗——” “哥哥曾经告诉过我,我会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为此,我一直拼命努力着。” 但今天可能要破例了,黑泽阵想,毕竟他不可能放过那样对待哥哥的混蛋。 哪怕这家伙的样子看上去,似乎不用自己出手,就已经被“摧毁”了。 …… 萩原研二歪着脑袋、捂住脖颈,源源不断往外冒的红色液体,用手完全遮不过来,他甚至能感受到因为血液大量流失而产生的冰冷和眩晕。 可此时的萩原研二完全不在意。 他只是笑着、笑着、甚至还有些愉悦,对于自己要死这件事情充满愉悦。 他睁着模糊的视线,看那边银发绿眸的少年单膝跪地,像护着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将昏迷的青年抱在怀里。 因为被折腾久了,青年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他像一个真正的玩偶,只会呆呆地睁着眼睛,里面倒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 ……除了他。 萩原研二想,除了他。 因为这是他的玩偶。 在每次欢.爱陷入顶峰的时候,他总能从对方细碎的泪水和眼眸中,完完整整地看到自己。 也只有那个时候,萩原研二才能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我、我的……”似乎才想起了这个,萩原研二拼命挣扎着,想要去接近即将离开的两个人。 他瞪大眼睛,可青年早被黑泽阵护在怀里,用大衣包裹着,连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最后萩原研二只能带着遗憾、嫉妒和一丝微弱的悔意,倒在了血泊里…… 深名朔也彻底醒了。 失去记忆的他并不清楚梦里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那是个非常长、也非常悲伤的梦。 甚至他醒过来的时候,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压抑。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深名朔也有些茫然,但他从来不会纠结这种小事,很快就将心中怪异的感觉抛之脑后,转而担心起另一件事来。 ——伊达同学已经两天没有回宿舍了。 最开始,深名朔也是因为记起自己要去道歉的事情,所以在回去前敲了敲伊达航的房门。 结果意外的没人应。 那个时候,深名朔也还以为是对方有什么事暂时出门了,所以又耐心等了一会。 却没想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就差一段时间就要正式开学第一课了,伊达同学还是没有回来。 深名朔也有点着急,他好担心受伤的伊达航出事。 那些伤口是他亲自处理的,有多严重深名朔也一清二楚。 换做普通人可能十天半月都得躺床上,伊达同学能动本身就已经是奇迹了……他还乱跑! 以后必须好好说说伊达同学才行! 深名朔也气呼呼地想着,又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发现指针已经指向了晚上1:30,便有点犹豫要不要去找对方。 他还记得注意事项上说的,晚上十一点之后不能出门的事情。 虽然不相信,但真摆在眼前还挺让人发怵。 更重要的是,深名朔也并不清楚伊达航究竟在哪。 他觉得以自己的认路能力,出去不仅找不回来人,还很有可能把自己丢了。 ……他也太笨了吧!怎么会有路痴到这种程度的啊! 深名朔也捏着拳头狠狠吐槽着自己,因为纠结不停在客厅里踱步。 不远处的桌子上,曾经把他砸晕的牛皮袋已经被拆开了,里面的东西深名朔也看过,是一部非常精巧的手机。 上个学校竟然还送手机! 深名朔也发现的时候简直都要落泪了,况且学费也低,还有奖学金拿……这到底是什么土豪学校!他发誓可以在这上一辈子! “早知道就存下伊达同学的新电话了……”深名朔也有些懊恼地想,“感觉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以伊达同学的状况,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深名朔也深深叹了口气,走到桌子旁边翻找着学生手册,想从里面找张地图出来。 他记得自己瞥到过有。 ——之前的那张地图,因为照着走根本找不出路,已经被深名朔也当作错误印刷版扔掉了。 “嗯……我记得在这、就在这页附近……有了!”深名朔也一边嘟囔一边翻,忽然眼神一亮,他找到了。 “原来在课表的旁边呀。” 在小型的,微缩的校园地图旁边,正是那个曾经惊到他的、印着凌晨三点第一节课的课表。 ……等等,凌晨三点? 忽然想起了什么,深名朔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如果没记错的话,守则上写的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间不能出门吧……这如果是真的的话,那凌晨三点的课他怎么上啊!完全矛盾了! 果然、果然他没猜错,注意事项里写的都是假的! 深名朔也刷一下站了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说明现在出门没问题—— 就算不去找伊达同学,用剩下这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去探探路也行。 深名朔也并不觉得自己准点出发,真的能准时摸到训练场地,说不定迷路着迷路着时间就过了……他可不想上学第一天就迟到! * 被接二连三两个同伴“抛弃”后,松田阵平敲了几下键盘,往聊天室里发了句“我进游戏了”,很快退出群聊点开app。 结果画面一片漆黑。 嗯? 松田阵平还以为是系统又出bug了,蹙眉左点点右点点,结果发现存读档功能一片正常,根本不像有故障的样子。 什么情况? 他疑惑了一会,又盯着屏幕看了许久,这才发现了端倪。 原来不是游戏出故障黑屏了,而是这里载入之后的场景,本身就是黑乎乎的。 这似乎是个走廊,准确来说应该是宿舍楼里的走廊。 非常长、还没有灯,连一盏灯都没有。 松田阵平摸索了许久,又不停拖动屏幕转换视角,过了好一会才找到叫做深名朔也的小人。 因为头发是黑色的关系,Q版小人在黑暗中轮廓有些模糊不清,只一双眼睛非常亮,远远看简直就像两个金灿灿的小灯泡。 虽然松田阵平发现的第一眼,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一只黑猫。 眼睛好像也是金色的呢,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很像…… 忍不住神游了一小会,等松田阵平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游戏上时,他忽然发现,在深名朔也那双灿金色的眼睛后面,模模糊糊又出现两团光亮。 等那两团光再近一些了,松田阵平甚至能清晰看属于Q版小人的身影。 嗯……头发好像卷卷的,发色也是黑的,看上去……等下?!! 松田阵平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伸手戳了戳屏幕。 刷!角色档案跳了出来—— 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松田阵平:!!! * 走出房门后,深名朔也差点又要相信注意事项上的内容了。 毕竟外面的整个走廊,灯全部熄灭了,乍一看过去黑黢黢的,完全看不到边界。 ……哈哈,难道说不能出去就是因为这个? 因为停电怕吓到同学? 深名朔也没忍住胡思乱想着,但他既不怕黑也不怕鬼,完全毫无畏惧地往前踏了一步。 ……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周围太暗的关系,深名朔也发现自己完全分不清方向(虽然他本来也分不清),甚至觉得整条走廊比白天的时候长太多了。 他来的时候走过这么久的路吗? 越往前走,这个疑惑更深。 看不到、听不见、前方似乎也只有毫无止境的黑暗,不知什么时候才是头。 深名朔也笃定自己又迷路了,虽然他总觉得比起迷路,现在的情况更像是在鬼打墙。 但是,这里可是警校诶!怎么可能会有鬼找上门呢! 深名朔也于是又往前走。 ……最后不知道走了多久,虽然还是看不见什么,可深名朔也却隐隐约约听到了点动静。 为了不让自己的脚步声影响判断,他停了下来,仔细去分辨远处的声音。 咚、咚、咚…… 深名朔也先是听到了一阵阵敲击声,可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很快,敲击声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弱,甚至被另一种后来居上的动静彻底遮盖住。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深名朔也莫名觉得这个男人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可当真的探寻记忆的时候,他却又发现自己毫无印象。 那个声音在笑。 在冷笑。 低沉的、嘲讽的、当中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其他的话,可是太模糊了,深名朔也完全听不清,唯一的印象只有男人那仿佛萦绕在他耳旁的冷笑。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对方就在自己身边,对着他发出冷笑。 想到这,深名朔也心脏突的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却没想忽然撞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一个踉跄差点往前栽倒。 “啊——” 最后关头,一股大力提起了深名朔也的领子,这才让他免于正脸着地的惨剧。 “哼,还是一如既往地笨手笨脚。” 这回的冷笑声是真真切切出现在耳边了。 深名朔也只茫然了一瞬,很快因为声音和熟悉的被提起动作刺激了记忆,一个名字顿时脱口而出。 “是松田同学!” “……亏你还记得我,”松田阵平看着青年惊喜的表情,眉头一挑,“还活着呢。” 深名朔也:“……” 深名朔也:“我当然活得好好的,松田同学你不要咒我,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哦,那你加油。”(显然不信) 深名朔也:“……” 一点没有鼓励的意思啊!你这不还是在嘲讽吗! 深名朔也抹了把脸,他发现自己遇上松田阵平之后,就连发六个点的情况都增加了许多。 “其他暂且不提……喂,你这家伙大晚上跑出来做什么?” 松田阵平完全不理会面前家伙的控诉目光,把手放到对方头上,恶狠狠地揉了一把,“快说。” “我要、我要上课!头发都乱了!”深名朔也努力躲避着,可松田阵平的手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明明是在黑暗里,却总能精准地盖住他。 “……真是的,怎么跟萩原同学一样净喜欢摸人头发。” 想到之前遇见的另一位青年,深名朔也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可松田阵平是谁啊,他五感都超乎常人的敏锐,更别说脑子里还有另……几乎瞬间就捕捉到了这句话。 因为周围太暗了,深名朔也压根没发现,对方在听到“萩原研二”四个字时,脸上的神情陡然一变,就连眼神都刹那间暗了下来,活像换了个人一样。 “你刚刚说,萩原研二?” “对、对呀,就是萩原同学,他人很好的,救了我好多次呢!” 是错觉吧,深名朔也想。 怎么感觉松田同学的声音比起刚刚忽然低沉了那么多……就连语气也略有区别呢? “救人……?” 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松田阵平低低笑了几下,连肩膀都在颤抖,“那个家伙——我最了解他了,他怎么可能会救……” 话还没说完,在模模糊糊的视线中,深名朔也隐约看到松田阵平举起手,似乎是捂住了自己的嘴。 紧接着,他就像承受着什么痛苦一样,就着这样奇怪地、限制自己的动作,忽然弯下了腰。 “松田同学?!” 深名朔也赶紧伸出手,但瞬间就被一股力道打掉。 松田阵平冲他恶狠狠喊了一句“别碰我!”,却又很快小声地说了一句“闭嘴”,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这会就算是深名朔也也觉得不对劲了,他微微蹙眉盯着对面,嗫嚅着动了几下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 这一刻,无论屏幕外还是屏幕内的松田阵平,都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当然有所不同的是,前者是在拼命许愿希望对方能够察觉到异样。 而后者则是忐忑地希望对方能够笨一点、再笨一点,不要揭穿自己的秘密。 ……要不是陡然听到“萩原研二”四个字有些应激,松田阵平才不会让那个家伙有可趁之机呢。 终于。 不知过了多久,在万众瞩目下,黑发金眸的小人眨了眨眼睛,开口了。 「松田同学……」 他似乎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说,又怕说出来再被敲头,好久才握紧小拳头,鼓起勇气说张开了嘴,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的青年。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言不由衷、口是心非、表面上很凶但实际上很温柔……” 听到这段形容,松田阵平已经觉得不太对劲了,他抽动了一下嘴角,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他正想开口阻止,奈何深名朔也实在是太坚定了,完全来不及捂嘴,只能任由对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然后对他说。 “松田同学,你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傲娇吧!” 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不,完全不是,绝对不可能!”x2 就不应该期待这个笨蛋的回答的!!! 25 逃生第二十五天 这真的不是恋爱模拟器…… 两个松田阵平的心声, 出奇达成了一致。 那么明显的特征,他们原本都以为事情要败露了……然而深名朔也的脑回路,永远都能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猛地拐上一个弯。 就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啊! 松田阵平本想趁此机会, 让深名朔也知道这些家伙各个都不简单……这个计划显而易见失败了。 如果可以的话, 他都想直接冲进去, 摇着深名朔也的脑袋, 告诉他你再看看松田阵平、再仔细看看,那个混蛋明显不对劲啊! 可深名朔也的迷糊劲深入骨髓, 三两句话下来, 不仅没挖掘出真相, 反倒还替游戏里的家伙送了个台阶, 某种程度上解除了对方的危机。 【幸好没发现】 黑松想着,说不上心里是庆幸还是遗憾多点, 到底松了口气,可另一个家伙却显而易见有些不忿,语气也阴阳怪气了起来。 ——“哦, 还真是难得……你竟然也有主动把我换回去的时候。” ——“怕我伤害他?” 黑松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可脑海中的声音似乎猜到了什么,稍稍顿了顿, 很快又发出一声冷笑。 ——“蠢货,十足十的蠢货。” ——“你该不会已经忘了之前的教训吧?又想重蹈覆辙吗?” 什么……重蹈覆辙? 没等“自己”回话,屏幕外, 连心声交流都能看见的松田阵平茫然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松田阵平''''曾经被人狠狠伤害或者背叛过吗?” “是谁?” 松田阵平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这也算他“自己”的事情。 他用力戳了戳对话框,奈何大段的文字中并没有可选项,也找不出任何能通向过往回忆的通道。 反倒是画面中卷毛小人的头顶上,忽然冒出了一个个黑红色的气泡。 【……怎么可能】 好像是在回答内心深处的问询, 黑松的脸上露出了夸张的嗤笑表情。 【喂,你也太小看我了——】 【没人比我更清楚,盲目将真心依托出去的后果,我绝不可能让自己陷入相同的噩梦……】 【傻瓜才会轻易去相信别人,我永远只信奉由拳头打出来的真理】 松田阵平:…… 等等,你这句话,确定没把曾经的自己也给骂进去吗? 松田阵平的脸上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有点不想承认这家伙是自己的黑化版本。 他发誓自己早已过了中二期,所以看着屏幕中不断蹦出的属于“自己”的心声,面色微微扭曲着,忍了又忍,还是觉得非常羞耻。 怎么说呢……来句不恰当的比喻。 这些台词播放出来,简直就像让他现在挥舞木棍,跑到街上大喊一句“魔法少女变身”一样,莫名地有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 虽然暂时还没被别人看到,可谁让他和黑松名字和长相一模一样呢。 这该死的代入感实在是太强了! * 听到黑松信誓旦旦的保证后,他脑海中声音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 虽然没全信,却也没继续冷嘲热讽下去,只不过稍稍拖长了“嗯”音,又慢悠悠吐露出一句意味不明的“你最好是”。 几乎在同时,黑松感觉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拽了两下。 他低头看过去,刷地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宛如阳光一样灿烂的金眸。 【瞧,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傻瓜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松田阵平脑海中瞬间蹦出了这句话。 游戏中的黑松轻轻眯起眼睛,看着面前懵懂的羔羊仰头、冲他露出软乎乎的笑,那熟悉的、像是中了魔法一样的眩晕感袭来,松田阵平心中刚刚竖起的高墙似乎又摇晃了一下。 ……可这样不行。 他立刻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般偏过视线、再次提出了之前没得到确切回答的疑问。 “所以你这家伙这么早出来做什么?上课?” “我要去上凌晨三点的那节课。” 深名朔也眨了眨眼睛,还以为松田阵平是在疑惑自己为什么出来的这么早,赶紧又补了一句,“我怕迷路啦,所以先提前出来探探道。” 事实也证明这个顾虑是对的,毕竟他是真的又迷路了,甚至还遇到了像闹鬼一样的动静,差一点就走不出来了! ——幸好遇到了松田同学。 深名朔也觉得自己实在太幸运了。 “……你竟然也准备去上这节课。”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深名朔也的话,松田阵平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他就像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用一种堪称新奇的表情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青年,最后含含糊糊地嘟囔道,“没想到你这么有勇气。” 不怪松田阵平会这么说。 毕竟课表上,那节凌晨三点到早上七点之间的课是节选修,属于学校精英班的课程。 自愿参与这门课程的人,每天必须轮流接受所有教官最严苛的对待、训练内容也相当残酷,还有惩罚措施。 不仅如此,据说里面的学生每隔一段时间,还必须接受上面派发的任务,走出校门、拼尽全力地去完成目标…… 这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丰富自己的战绩、为将来正式成为组织成员打基础,可相对的,死亡率也特别高。 甚至有传闻说,上一届到最后,只剩下了五个人。 深名朔也显然不清楚这些事,他甚至不明白上个课为什么要跟勇气扯上关系。 面对松田阵平奇怪的反应,深名朔也只觉得疑惑,他非常努力地想了想,尝试着让自己去跟上对方的思路。 “嗯……虽然这里确实很黑、看上去也很有危险……?但我是真的真的很期待哦,”深名朔也眼神亮亮的,不自觉攥紧了拳头,“这可是我的第一堂课呢!绝对要认认真真、好好去完成!” “哼……也亏你敢说,”松田阵平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丝毫没发现自己的眼神其实很温和很温和。 或者说,那股嘲讽的、凌厉的目光,一落到黑发金眸的青年身上,陡然就软化了下来。 他的视线慢悠悠扫过青年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忍不住诧异了一瞬,心想这家伙看着呆呆的,完全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积极。 哼……当然了,既然他选择来到这里、甚至这样坚定地加入特别训练班,要么是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要么就是还有什么别的底牌,至少不可能是表面上看到的这样。 松田阵平想,或许他之前,还真有点小看对方了。 “正好我也要往那边去。” 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松田阵平也不多说废话,再次确认深名朔也也要前往训练场地后,他利落又熟练地提起了对方的后领。 ——“喂,你……!” ——“闭嘴。” 松田阵平没有理会脑海中的噪音污染,刚刚深名朔也的回答显然取悦了他。 他心情不错,唇角也跟着微微扬起,顺便还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青年的柔软的发旋。 “走吧,小不点。既然这么容易迷路的话,就不要随便乱跑了。“ “跟紧我。” * 警视厅警察学校 特别训练场 因为路比想象中要长不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距离课程开始只剩下了最后十分钟。 教官还没来,可场地内早已乌压压聚满了人,看上去还都是穿着黑乎乎衣服的新生。 就和新生典礼上一样,他们秩序维持地非常好,整齐排着队在原地,完全没人乱讲话,都只静静等待着。 松田阵平慢慢拖动屏幕,不由感慨这游戏做的真的很精细,无论哪个NPC都不是模版脸,甚至还有各自不同的外貌和特征。 他随手点开几个,发现就连人物档案都是完整的。 因为有照片的关系,松田阵在里面看到了不少熟面孔,他努力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他们都是当初一起上过课的同学。 ……看来这个游戏,除了奇葩的阵营反转设定以外,还真的全部都还原了。 有必要吗?调查的竟然这么仔细。 松田阵平有点咋舌,他不敢想象这个app的制作者监视了多久他们的生活,才能做到这样近乎一比一的还原程度…… 转动视角绕着训练场晃了一大圈,为了以防万一,松田阵平默不作声观察着这边的地形,左看看、右划划,最后终于移动到了边缘,直至完全不能再前进一步。 他这才重新绕回去,顺便看了眼那边深名朔也的情况。 结果刚靠近就被吓了一跳。 ……只见屏幕里,深名朔也的旁边,不知何时站满了五个鹤立鸡群的、浑身散发着“我有重要剧情”的Q版小人! 有卷发的、黑皮的、笑眯眯的……都不用细看,光从轮廓松田阵平都能一下认出来,更别说有几个他之前还遇到过。 这就是鬼塚班里,包括自己在内的那几个混蛋。 也许是因为开课了,原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几个人,竟然同时出现在了一个地方。 因为被系统自动调整成了深名朔也的主观视角,松田阵平清晰看到,那几个人同时转过了脑袋,大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方向。 松田阵平:……? 喂喂不是吧—— 大晚上凌晨两点多、没有路灯、周围全是黑漆漆的人、对面还有四双跟灯泡一样的大眼睛…… 这是在演鬼片吗?! * 深名朔也和松田阵平走进来的时候,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几道灼热的、无法忽视的目光。 松田阵平不明所以,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狠狠瞪了回去。 可很快他就发现,这些视线并没有注视着自己,反而都汇聚在旁边的青年身上,专注到近乎片刻不离。 ……什么情况? 松田阵平微微蹙眉,往旁边伸了伸手,想带着深名朔也走远点。 却没想偏头的时候,他意外瞥见了深名朔也此时的表情。 在看到前面那些家伙的瞬间,青年脸上不仅没有反感,甚至还挂满了惊喜的表情。 “等等,小不……” 莫名的危机感袭上胸口,松田阵平下意识想要叫住对方,可话还没说完,深名朔也已经小跑着冲了过去。 然后当着他的面,也冲那边几个人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降谷零】 【诸伏景光】 【萩原研二】 【伊达航】 【就这样吧】 游戏之外,松田阵平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五个选项。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差点吓了一跳。 仔细翻阅回顾一看,竟然是系统根据剧情,想让他帮助深名朔也做出抉择,依次排列出向几个人打招呼的顺序。 ……这真的有必要选吗? 松田阵平非常不理解,顺手点了第一个。 【「降谷零」好感度 +4】 松田阵平:? 这还没完,系统提示很快又刷新了几下,滴滴滴跳得飞快。 【「诸伏景光」好感度 +1】 【「萩原研二」好感度 -1】 【「伊达航」好感度 -2】 松田阵平:??? 等等,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深名朔也只是主动打了个招呼对吧,顶多是谁先谁后的问题……怎么还带变化好感度的啊! 你们连这都要争??? 松田阵平大为震撼。 他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现在的情况。 而且这么久以来,松田阵平还是第一回产生如此清晰的“这只是个游戏,并非现实”认知。 ……现实里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啊! 叉掉提示,因为要刷回好感度,松田阵平看了眼屏幕上眼熟的名字,不得不挨个把剩下的几人都点了一遍。 在这样的过程中,他慢慢发现,无论选择先跟谁打招呼,都必定会影响那个人、和其他人对深名朔也的看法。 第一个选择的人加的最多,足足有4点,之后则依次递减。 而当别人被选择的时候,剩下的人也会相应增减好感。 不过很奇怪,无论做出什么样的抉择,甚至最后一个才去关照,诸伏景光都会增加1点好感,而萩原研二每次好感固定减1。 至于伊达航—— 只要不选他,每次好感度都会减少整整2点。 ……等下。 松田阵平眼前一黑。 这家伙该不会把眼前的一幕,当成是自己的恋人在向其他人献殷勤搭讪吧! 结合着游戏中班长那离谱的替身文学设定,松田阵平越想越觉得自己这番推测非常有可能。 他抹了把脸,幽幽看了眼弹窗里一堆密密麻麻的提示,最终将目光投向旁边与世无争的“自己”身上。 一股莫名的骄傲感油然而生。 松田阵平心想,哼哼看吧,到头来果然还是自己争气,一直只在旁边看戏,完全没参与这段混乱的好感度竞——争——? 他得意洋洋的想法还没结束,游戏中,黑松的头顶上忽然冒出了一个黑红色的气泡。 【……哈?那家伙什么时候认识那么多人的?】 【说好的跟紧我呢?(啧)】 紧接着,系统提示刷新。 【「松田阵平」好感度 -2】 松田阵平:…… 谢谢,就当他之前没说过那些话。 话说这真的是逃生游戏吗?玩到现在竟然还有这样的好感度判定……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恋爱模拟器啊! 松田阵平还是有点游戏经验的,所以真心实意地困惑了起来。 恰巧他余光又瞥见了屏幕中的“自己”,想到刚刚的事情瞬间来了气,立刻狠狠戳了小人几下,恨铁不成钢。 还有你!松田阵平! 你倒是争气一点,至少让他话夸完再露原形啊!!! * 深名朔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遇见这么多熟人,甚至连寻找了很久的伊达同学都在这里。 而且看上去并没有伤口加重的样子……真是太好了! 他和几人陆续打了招呼后,大家似乎都很开心,气氛也非常融洽。 只是松田阵平的表情稍微有点臭,他双手插着口袋走过来,在经过深名朔也的时候不知为何,重重地啧了一声。 ……啊,差点忘了! 松田同学好像和降谷同学不太对付来着! 深名朔也慢半拍地想起了这件事,有些愧疚地抿了抿嘴,赶紧挤进两人中间打了个圆场。 “降、降谷同学、松田同学,有话好好说嘛,快上课了,我们赶紧先去排队吧!” “……你这家伙,下次叫人,必须把我的名字放在这个混蛋前面——” “知道吗?” 松田阵平敏锐地抓住了深名朔也的“漏洞”,他挑起半边的眉毛,一副“我很不爽”的模样,还伸手捏了捏青年的耳朵。 可他没控制好力道,手下的软肉瞬间红了一大片。 ……糟糕。 听到深名朔也“吃痛”的声音,松田阵平心里咯噔一声。 他打拳击惯了,之前遇到的也都是皮糙肉厚的对手,基本都是往死里打,根本不管受伤多重。 所以,至少前二十二年,松田阵平完全不知道竟然会有人的皮肤那么敏感、也那么容易在上面留下痕迹。 看着青年委屈巴巴、陡然红起来的眼眶,松田阵平难得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 “管好你的手,松田——” 电光火石间,松田阵平的话都没说完,手腕却忽然被一股大力死死扣住。 他面前深名朔也的脸,也在这一瞬、蓦地变成了另一双压抑着暗火的紫灰色眸子。 松田阵平有些愕然地发现,自己印象中从来不喜形于色的降谷零,忽然以一种可笑的保护者姿态,牢牢挡在了自己和深名朔也之间。 而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面容,此刻更是冷凝到了极致,一字一句地告诫着。 “不要靠近他。” 哈……? 什么情况? 屏幕外的松田阵平也很想问这是什么情况,他觉得自己刚刚也没眨眼啊,剧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吗? …… 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后,松田阵平都快气笑了。 “我和朔也说话……关你什么事?” 他冷冷扯开唇角,眉眼上挑,满满的挑衅意味,指节也掰得咔咔作响。 说话间,还意有所指地瞥向金发青年肩膀的位置。 “哟,绷带拆的挺快啊……怎么?难道你想这里再被废掉一次吗?”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桀骜不驯的样子。” 降谷零不愧是年级第一,丝毫不甘示弱。 他微微扬起下巴,完全没在意松田阵平的挑衅,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虽然我很反感无意义的争斗,但是对你,显然不需要这么仁慈。” “呵,那就放马过来。” 两人的争执很明显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新生们虽然没说话,但都似有若无地朝将目光投向了这里,而周围剩下的几个人,反应就更明显了。 伊达航眉头狠狠蹙起,拳头也在两侧握紧,不知为什么总有股阴沉暴躁的感觉,眼神一刻不离;萩原研二一脸的兴致盎然,似乎迫不及待想看好戏,站在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身体微微前倾着…… 而诸伏景光,只有他走了过去,伸手拉住了茫然又担忧、马上就想冲进战斗圈阻止的深名朔也。 “诸伏同学,”深名朔也转过头,眼圈还红着,里面满满都是担忧,“他们……” 为什么松田同学和降谷同学忽然就打起来了? 而且他还总觉得,他们动手的原因是为了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 深名朔也真的不太明白。 他拼命地想,却还是不清楚原因。 毕竟在他心里,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努力生活的普通人。 而降谷零和松田阵平,无论哪个都比他耀眼太多了,深名朔也绞尽脑汁、完全找不到其中的联系。 “别担心。”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的心理,深名朔也发现,面前蓝眼睛的青年冲自己露出了安抚性的笑容,眉眼弯弯的,温柔极了。 “我会帮你阻止他们的。” 说完,诸伏景光转过了身。 只能看到对方背影的深名朔也并不清楚,此时青年的脸上,原先那股温和已然结成了冰霜。 “教官快来了,都安分一点……” 他的声音很慢,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想你们都不愿意,开学第一天就被关进惩罚室吧……当然了,要来的话我也会很欢迎你们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诸伏景光重新扬起了一抹笑,可无论语气还是笑容都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最后也不知道“教官”和、惩罚室”和“诸伏景光本人”哪个戳中了两人的点,降谷零和松田阵平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各自狠狠瞪了一眼对方,倒真的没有再针锋相对下去了。 “好了,不用管他们,他们可能只是有点紧张。” 等面对深名朔也的时候,诸伏景光又重新恢复成温温柔柔的模样,只是不着痕迹地往右挪动一步,挡住了深名朔也试图看过去的视线。 然后冲他弯了弯眼睛,“先列队吧。” “好。” 虽然还是有点不放心,但深名朔也选择听从诸伏景光的建议,他快走几步,站到了对方的旁边,另一侧的位置则由萩原研二抢先霸占。 于是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因为互看不对付,一头一尾地站在了最外边,脸上均带着未散的怒意。 “刚刚谢谢你啦,诸伏同学。” 深名朔也不敢乱动,只能伸手晃晃青年的小指,在对方看过来时扬起了嘴角,“又麻烦你了呢。” 他刚入学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诸伏景光。 也许是有点雏鸟心态,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站在对方旁边,深名朔也都会觉得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尤其是……在看到诸伏同学微笑的时候。 “没关系。” 诸伏景光声音打断了深名朔也的思绪。 他悄悄抬眼,意外发现对方眼神停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这里是……刚刚……”深名朔也想起了被松田阵平不小心捏的一下,正想开口解释点什么。 结果诸伏景光忽然冒出一句,“好像有点青了。” “诶?竟然已经青了吗?” 深名朔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没关系,其实没看上去那么严重啦,都已经不太疼了。” “是吗?” 诸伏景光的声音很轻,嘴上应着,目光却还依依不舍地停在上面。 深名朔也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被看热了,迅速往一边扭过头,“我、我的体质就是这样啦,平时哪怕碰一下都可能会有印子。” “——这点我可以证明哦。” 旁边,不知听了多久的萩原研二忽然凑了过来,笑眯眯举起了手,“上次从墙上跳下来,就是因为撞了一下腿,紫了好一大片呢,朔也甚至都哭鼻子了。” “根本没有这回事……谁哭鼻子了啊!萩原同学!” 深名朔也发誓,他只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特殊,发挥了一点点演技而已。 否则没有痛感,就算是当场断胳膊断腿,深名朔也都可以不眨一下眼睛。 ……但这样实在太可怕了,他也并不想被别人当成异类。 不远处,伊达航看着那边打打闹闹的几人,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果说刚刚还只是露出了隐晦的敌意,那么现在,他眼中的锋芒几乎快隐藏不住。 那眼神看过去,似乎是想直接刀了站在深名朔也旁边的两个人。 冷静。 伊达航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心中的妒火依旧在熊熊燃烧,他脚步微微一动,几乎就想朝这边走了。 可惜凌晨三点的钟声在此时响起,满面冰霜教官如期而至。 伊达航只能不甘地攥紧拳头,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深名朔也,沉着脸色,转身站到了教官的旁边。 …… 新来的教官,是个长得非常凶悍、眉毛很粗的男人,气势也非常足。 不知是不是被他吓到了,训练场里本身就不吵闹的新生们,这下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深名朔也的头上不断跳动着思维泡泡。 【好、好厉害的样子!】 【感觉光站着就能吓跑匪徒呢……】 屏幕外,松田阵平看着伊达航旁边眼熟的、顶着鬼塚八藏四个字的大猩猩,嘴角抽搐了一下。 ……嗯,确实能吓跑匪徒,毕竟这个Q版形象差点连他都给送走了。 怎么会有人恶趣味到,真的把鬼塚教官设计成大猩猩的样子啊! 鬼塚教官知道会哭的!绝对会哭的! 一边这么想着,松田阵平一边默默截了个图。 26 逃生第二十六天 果然,我们很有缘分呢…… “啊嚏!!!” 警视厅警察学校内, 正在办公的鬼塚八藏忽然打了个非常响亮的喷嚏。 他揉揉发痒的鼻子,正嘟囔着“又是哪个臭小子在念叨我”,忽然想起电话另一头还有个在等待的家伙, 赶紧咳嗽几声。 “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鬼塚先生, 我们是想来问你一下,有关于四年前的案件信息。” 说到这,风见裕也的声音顿了顿, 他瞥了眼聊天框里的内容, 谨慎地逐字逐句去念。 因为不方便直接交流,他直接开了外放,同时保持着两个通信频道的联系, 以便让远在几十里以外的安室透也能听到对方的回答。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当时事情就发生在百货商场的旁边,动静闹得非常大, 甚至还牵扯进了一位警校的学生。” “这件事…?” 风见裕也敏锐捕捉到了对方诧异的气音,于是推推眼镜, 语速飞快地补充道, “看来您还记得。” “嗯……” “我仔细看过资料上写的内容。如果没记错的话, 深名朔也、也就是那名已经确认死亡的学生,他生前的最后一通电话好像就是打给您的?” “……” 也许是太突然了。 这个问题冒出来后, 鬼塚八藏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反而陷入了沉默。 透过听筒,只能听见男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 一直到风见裕也又忍不住试探问了一句“鬼塚先生?”,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开了口。 “实在抱歉。” 这是鬼塚八藏今天第二次说出这个词。 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懊恼,懊恼在听到“四年前”的三个字的时候, 还是没有办法干脆地、在第一时间就保持绝对的冷静。 “竟然让公安的人见笑了……” “别介意,风见先生,我只是、只是稍微有点惊讶,毕竟已经很久没人提过这件事了。” 鬼塚八藏挠了挠头发,他的烟瘾已经戒掉很久了,此时却不知为何,又有点想摸,甚至整个人都下意识地、焦躁地开始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内慢慢踱步。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和那孩子认识——这件事当初我也如实说过,包括在那场终末谈话里的所有内容,应该都被保存在了档案里。” “现在又问起这些……你们是准备重启这个案件的调查吗?” “不、呃,也算吧。”风见裕也快到口边的否定,被安室透发来的话及时堵了回去。 他立刻用“最近有个案子和四年前事件相关”的借口糊弄过去,同时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一点点翻看着上面的信息。 很快,对面又发来了一条指令—— 「直接问他关于深名朔也的事情」 风见裕也于是开口:“鬼塚先生,当初的报道我们都仔细研究过,可现在依旧需要更多资料、或者说细节方面的内容去支持后期的判断,所以希望您能尽量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当然,这没问题。”鬼塚八藏这次一点没有犹豫,“配合公安本身就是我们的工作之一……况且,如果真有什么情况,我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问他对深名朔也了解多少」 信号另外一端,安室透正戴着耳机,实时聆听着两人的问答,很快又编辑出这条信息发了过去。 等放下手机后,他的眉眼间一片深思。 自从发现深名朔也确有其人,安室透愈发觉得整件事情不对劲了起来。 先不说那些奇奇怪怪的阵营反转,光是已经“死去”的深名朔也出现在游戏里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人诧异的了。 ……直觉告诉安室透,其中有个很大的阴谋,而且多半和四年前的那件事有关。 所以他干脆加大调查力度,从各个方面去辨析那段过往的真相。 当然了,首先安室透必须要知道,游戏里的深名朔也和现实中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在红黑阵营反转和黑化的加持下,他真的很难判断对方确切的个性。 透过电话,风见裕也忠实地传达了安室透的意思:“非常感谢您的帮助,那么第一个问题,您觉得深名朔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诶……? 鬼塚八藏着实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先问出这个问题——毕竟这算是件新奇的、鲜少有人开口提过的事情。 曾经有很多人问过他和深名朔也的关系、关心他们最后都说了些什么、甚至去揣度有没有可能会结交什么仇家。 从来没有人问过鬼塚八藏,在你眼中的深名朔也是怎么样的、深名朔也又是什么样的。 而风见裕也的这句话,给人感觉就像,对方想试图从他口中,真真切切地去了解深名朔也这个人本身。 不知道为什么,鬼塚八藏忽然就有点难受。 他说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却又清清楚楚地知道,这股情感已经压抑了整整四年。 在这四年的时间里,除了鬼塚八藏,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再提起、甚至知道''''深名朔也''''这个名字,自然也没人会去纪念他,青年的坟就一直这样孤零零地伫立着。 鬼塚八藏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当初没对他说“不如来当警察试试吧”,深名朔也会不会就此走上另一条道路,然后好好地活下去。 ……可这个猜测很快被否定了。 就像青年在电话里对他说的那样,“他无法对即将到来的灾难置之不理”,或许就算重来几次,深名朔也还是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哪怕罔顾自己的安危,也一定要去挽救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恶行。 “他是为了救人……” 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鬼塚八藏轻轻动了动唇,声音多少有些艰涩,“那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孩子。” * 为了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喜悦,松田阵平顺手把截图发在了群里。 结果等半天都没人回复。 于是在他切回游戏前,特意点了遍同伴们的头像,最后发现上面显示的都是离线状态。 松田阵平默了。 他回想起了自己游戏前往群里发的通知,当初一气之下好像确实信誓旦旦说过,接下来准备单推,不需要打扰。 ……所以这群家伙干脆连聊天室都不看了是吧! 松田阵平愤怒了,手下动作却没停,也跟着狠狠划走了聊天室界面,迅速回到了游戏。 显然心里却还挂念着那边进行第一堂课的深名朔也。 刚刚发生的“修罗场”实在给了他很大的阴影,松田阵平感觉自己现在看谁,头顶上都顶着很大的一个“危”字,是必须必须要远离的那种。 ……真的、说实话,这五个混蛋就非接触不可吗? 松田阵平多希望深名朔也能睁亮眼睛看清身边人的真面目,可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他动动手指,看着那边一排五个家伙,有那么一刻真的很想把屏幕里的自己扔出去以绝后患—— 哪怕这在游戏世界里,完完全全就是一出灵异事件。 可是他不能。 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分享“打晕活物就能移动”的技巧,所以松田阵平到现在都以为自己奈何不了那几个家伙,只能默默把气憋在心里,戳了戳屏幕刷新剧情。 …… “我的名字叫鬼塚八藏,是负责这个训练营的教官之一。” 面容沉凝的教官毫不在意场面的寂静,他的眼神非常冷,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就好像面前的根本不是学生,只是些需要分类处理的垃圾。 他连声音都是平的:“接下来的几天,将进行训练营的第一次筛选考试,你们会被两两分成一组,进行对垒、演习等多个项目的测试……” “考、考试?” 深名朔也认真听着鬼塚八藏的话,很快从里面捕捉到了那两个让人窒息的字,要不是不方便动作,他都想直接捂住胸口垂泪了。 上课之前竟然还要先考试、竟然直接就要考试了,怎么会这样!竟然一点招呼都不打的吗? 而且如果过不了怎么办,不会被退学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深名朔也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还记得这是自己的第一节课,而刚刚听鬼塚八藏的意思,似乎淘汰的人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没学上更恐怖的事情吗? 根本没有啊! 无论从物质方面和理想方面上来说,从这里毕业都是最最重要的一步,深名朔也坚持了那么久那么久,不管怎样都得抓紧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这么想着,他的斗志一下就被激发了起来,默默攥紧了拳头。 【我绝对会通过测试的!】 【我一定要努力去跟上大家的脚步,成为真正能站在他们身侧给予帮助的人!】 知道所有内情的松田阵平:…… 不,我劝你你最好还是别努力了。 这完全就是在反向冲刺啊! 帮助他们几个,你得到的只有一张通缉令和牢狱之灾,根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醒醒! 松田阵平深深吸了口气,此时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显然已经从黑松转移到了主人公深名朔也身上,又很快却被前面的鬼塚八藏吸引了过去。 这个一看就让人槽点满满的“大猩猩”,在汇报完接下来的安排后,并没有立刻宣布新生们该如何查看自己的分组。 反而后退一步,把伊达航推了上来。 “我想,你们应该都认识他是谁……” 说这话的时候,鬼塚八藏难得扯出了点笑意,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脸配上这样僵硬扭曲的表情,完完全全就是个灾难。 “他自愿成为名单的第一人,并且成功躲避了所有的危机,那么按照规定,他可以直接跳过筛选轮次,成为你们的领头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到了鬼塚八藏旁边的伊达航身上。 就像当初在“纪念品摊”看到的那样,哪怕被众多目光淹没,这个高大的、面容坚毅的青年也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 这让深名朔也不自觉地、再一次由衷从心里产生了钦佩和憧憬的感情。 不愧是……伊达同学。 他感叹着,表情没有丝毫不忿,反而完完全全、真心实意地替对方感到高兴。 要不是周围人都奇怪的没有反应,深名朔也还真想热烈地为对方鼓个掌。 ……等下!伊达同学好像看他了! 注意到不远处青年的视线,生怕对方看不见似的,深名朔也立刻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看上去好傻。 屏幕外的松田阵平迅速做出评价,手上却没忍住,轻轻地戳了一下小人嘴边两颗小小的梨涡,唇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 可还没等他欣赏多久,旁边诸伏景光同样的、紧紧注视着深名朔也的举动,瞬间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 松田阵平脸上的笑容不由淡了淡,他微微蹙起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诸伏景光的眼神怪怪的。 说不上具体哪里怪,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那种目光,甚至让松田阵平联想起了在夜晚伺机而动的毒蛇,似乎下一秒就会将面前的猎物彻底拆吞入腹。 ……事实证明,松田阵平的预感并没有出错。 就在鬼塚八藏汇报完关于分组的规则后,他发现诸伏景光在自由活动期间短暂地出去了一下。 因为视角切不出去,松田阵平没办法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只觉得对方的动作非常快。 如果不是他一直警惕地盯着,恐怕都很难会察觉出异样。 “我们好像是同一组,深名同学。” 回来后,诸伏景光站在一边,似乎是“不经意”瞥到了深名朔也的号码牌,脸上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紧接着,他慢慢从口袋中掏出了另外一枚相同的数字2。 然后在松田阵平的注视下,不着痕迹地用指腹抹去了背后未干的血滴,冲面前黑发金眸的青年轻轻笑道。 “果然,我们很有缘分呢。” 27 逃生第二十七天 你们Top Kill…… 屏幕中的小人笑得非常温柔, 但松田阵平看在眼里,只觉得一阵阵毛骨悚然。 毕竟他可以调整视角,能清晰看到诸伏景光所有的小动作……有血、这家伙是真的擦了下血啊! 他刚刚不会是去杀人了吧? 这号码牌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啊!!! 松田阵平吞了吞口水,眼神非常复杂。 诸伏景光的凶狠程度明显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怎么都想不到, 这个混蛋竟然会这么肆无忌惮地、直接在这里动手。 要知道,教官可就在旁边看着呢, 学校里甚至还有【未经允许不能杀害同学】的规定,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而且没猜错的话, 两两组队, 为了和深名朔也一起,诸伏景光至少得干掉两个人……hir你到底在干什么啊hir! 松田阵平攥紧拳头, 心里默默把诸伏景光的危险度提到了最高。 此时再切换视角、看向屏幕中满脸惊喜的金眸小人时, 他几乎要捂脸痛哭了。 求求了, 你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个杀人犯、是纯种大坏蛋! 这么高兴干什么,不要对他笑得那么灿烂啊! “太好了!竟然是和诸伏同学一起!” 深名朔也小心翼翼比对着自己手中的号码, 眼神一亮, 激动地都快跳起来了。 虽然他不介意结交新的朋友,但如果能和认识的人一起, 果然还是要轻松很多。 更何况这个认识的人, 还是一直以来都很温柔的诸伏同学。 “我会非常努力的,”他挥了挥拳头,表情绷得很严肃很正经,却无端让人感觉有些另类的可爱,“我绝对不会拖诸伏同学后腿的!” “嗯?既然都是同伴,再叫名字的话是不是有点太生疏了。” 诸伏景光晃了晃指间的号码牌, 身体忽然前倾,用那双漂亮的、像大海一样蔚蓝的眼睛,专注的、近距离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不如这样……从现在开始,朔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 深名朔也猛地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非常惊喜,同时却也有些惶恐的迟疑,不停在心里想这样真的可以吗、是不是有点过分亲昵了,诸伏同学会不会只是随口一提,并不应该当真…… 深名朔也下意识地纠结着,而自始至终,蓝眼睛青年看过去的目光都非常温柔。 可不知为何,深名朔也总觉得里面夹杂着一股隐隐的侵略感,至少他被这么看着,心里完全生不出否定的意识,似乎反抗了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哈哈,这应该是错觉吧。 深名朔也克制住自己条件反射的后退动作,准备更加仔细地去看诸伏景光的眼睛。 但两人的距离靠得实在太近了,他抬头的瞬间,唇瓣甚至轻轻擦过了对方的鼻尖,两个人几乎同时愣了一下。 “抱、抱抱抱歉!!!”深名朔也大脑一片空白,脸刷一下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朵根,慌慌张张的、甚至又鞠了个180度的躬。 完全没来得及说话的诸伏景光:…… 这画面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他还记得当初在校门口,他们第一次见的时候,对方也是因为什么快迟到了的原因,刷一下就行了个大礼。 ……没有必要。 而且刚刚真的没什么,只是碰到了一点而已,倒也不用这么纯情吧。 这么想着,诸伏景光盯着青年红到爆炸的耳朵,眼神却实诚地幽深了起来。 同时松田阵平面前的屏幕上,刷地跳出了一条提示。 【「诸伏景光」当前好感:10】 松田阵平:…… 说着没什么没什么,你这家伙倒是别加好感度啊。 大骗子!混蛋! 虽然以诸伏景光目前的好感,看上去好像并不多,可松田阵平清楚记得对方初始值是【-30】。 这样零零总总一加上……这家伙完全是好感度飙最多的,他到底脑补了些什么东西啊! 松田阵平觉得深名朔也危矣,立刻动动手指拖动视角,想找找看有谁能够救救他。 首先排除那些没什么戏份的NPc,他的视线扫过一众眼熟的小人—— 萩原研一?不,这个是要给朔也发小卡片的,直接拖走。 降谷零?NNN别忘了他可是差点杀了主角啊,果断pass! 伊达航……啊啊啊更不行班长可是手握替身剧本的人,退!退!退! 松田阵平在心里反复做着加减法,最后发现自己这几个同期完全不顶用,各个都是非常可拷的大坏蛋。 于是他的目光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此时此刻,顶着一头黑色卷发的小人刚找到自己的队友,表情却很难看,一直用余光撇向深名朔也所在的地方,头上思维泡泡不断冒出 【那家伙没事吧?】 【那个男人很危险……他会对小不点动手吗】 【啧,还是有点不放心】 【跟去看看好了】 松田阵平瞬间感动了。 瞧瞧、瞧瞧!果然他就是最厉害的,哪怕在全员反派的世界观里,也依旧完美的独树一帜。 他感慨着,突然就有点好奇“自己”现在的情况,想看看到目前为止,黑松对深名朔也的好感度涨了多少。 嗯……按照之前那副维护劲,起码也得有个四十吧。 再大胆点往好了想,说不定还能过半呢! 松田阵平美滋滋地想着,啪一下点开黑松的人物介绍,直接划到了最底下,低头一看。 然后瞬间瞳孔地震。 【「松田阵平」当前好感:-45】 ? ?? ??? 等等,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 收到琴酒消息的时候,诸伏景光正在自己的安全屋内擦枪,几乎刚放下手里的东西,催命般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他轻轻点开,看完内容后,很快露出了一抹来不及掩饰的讶异神情。 ——琴酒,竟然有意让他和梅克斯组成临时搭档? 诸伏景光是听过梅克斯这个名字的。 不仅仅是在各种任务和各个组织成员的口中零星听到过一点消息……甚至和他一起在这里潜伏的挚友安室透,都在某天晚上一个急电话打了过来,话里话外都表达着一个意思。 必须格外小心梅克斯。 可是,不是说琴酒把人看的很严吗……?怎么突然就—— 诸伏景光很快敲了敲键盘。 ''''我需要知道原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前不久才刚通知过,我的搭档会是波本,怎么突然变卦了?'''' 对面回的很快,几乎诸伏景光刚发完,就有消息提示跳了出来,很明显在他打字之前就编辑得差不多了。 GIN:''''只是临时,本来我想把他带在身边,可这样实在太浪费了……'''' 哪怕隔着屏幕,诸伏景光都能听见琴酒的冷笑。 ''''毕竟他的鼻子训练得比狗还灵,能轻易辨别出那群下水道里老鼠的气味。'''' 看到这句话,诸伏景光心脏猛的一突。 他庆幸对方现在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否则绝对会从中察觉出些微的端倪。 诸伏景光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指尖重新摆在了键盘之上。 ''''你怀疑我?'''' ''''我怀疑所有人,这只是个小小的、简单的测试。''''琴酒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很划算的买卖吧,想必你也听说过梅克斯的壮举——'''' ''''他是个称手的工具,没有人比他更完美,你们甚至可以就在旁边看着,让梅克斯独自去做那些危险的工作……当然,这是我个人的建议,反正他永远不会畏惧死亡。'''' ''''琴酒……''''诸伏景光完全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能罔顾别人性命到这种程度,刚刚那番话,他甚至从中读到了愉悦的意味。 对方毫不在意梅克斯的安危,只把青年当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且不论生死。 ……该死,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时间是今晚12点。'''' 琴酒丝毫没察觉出诸伏景光的异样,很快发过来了更详细的地址。 诸伏景光打开手机搜了搜,发现这是一家风评非常好的五星酒店。 很明显Tp Killer并不差钱,不仅大摇大摆在市中心晃悠,还直接开了最顶级的……情侣套房。 等等,情侣套房??? ''''wait ,琴酒,或许你该跟我解释一下,''''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可能一不小心知道了什么大秘密。 怀揣着对自己会不会被灭口的担忧,他咬牙在聊天框里打下那么一行字,''''情侣套房是什么意思,你和梅克斯到底……'''' 他刚刚还觉得这两人或许不像zer说的那样,拥有这那种特殊的关系,毕竟琴酒的态度相当随意。 可是,这个地点……?这个地点真的问题很大,正经人谁会开这种房间啊! ''''……收回你脑子里可笑的想法,苏格兰。'''' 似乎猜到了诸伏景光的脑补,琴酒的语气杀气腾腾的,''''否则我不介意送颗子弹强行让它停止运作。'''' ''''梅克斯是我的东西,但总有些不长眼的垃圾妄图觊觎——我必须牢牢栓住他,'''' ''''仅此而已。''''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仅此而已?就这还仅此而已?你到底都想干些什么? ……你们Tp Killer玩得可真花。 * 松田阵平正沉浸在自己竟然是【-45】好感度、全场最低的噩耗里,全然没意识到身后有人悄悄靠近。 直到萩原研一的手拍在了他的肩上,松田阵平才猛地反应过来,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谁!——萩?你这家伙怎么突然过来了!”他的表情显而易见有些慌乱,下意识想藏手机,但萩原研一已经看过来了。 他只能背过一只手,拼命用指尖盲滑屏幕,把游戏界面给退掉。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松田阵平这样安慰自己,又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挠了挠脸颊,努力挤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风轻云淡的表情。 “是萩啊,怎么了?” “……”萩原研一再熟悉不过这幅表情了,甚至这两天还反复看到过很多次,顿时有些狐疑。 不过可惜,他过来并不是为了兴师问罪的。 “你的车被划了哦,小阵平~”萩原研一很快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声音,“就刚刚、就在门口,因为走两步就是警视厅,人已经被抓住了,不过需要你出面去处理一下。” “什么?!” 刚听到“车”这个字,松田阵平的表情立刻开始慌张了,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胆子大到直接在警察面前“行凶”。 “啧,车子现在什么情况?” “挺严重的,不仅被划了,那个男人还拿石头砸过车窗,所以——” 话还没说完,萩原研一忽然感觉有股风从身边刮过,等再抬头时,面前显然已经没有了松田阵平的身影。 “果然跑得很快,”只愣了一秒,他很快耸了耸肩,往前走几步正准备坐回座位,余光却忽然瞥到了什么正在发光的东西。 萩原研一看过去,发现那是一个手机。 松田阵平的手机。 因为刚刚出去的太急,对方显然忘记了要把这个也给拿上。 萩原研一当然不会做出翻找好友手机这种侵犯隐私的事情,哪怕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又哪怕他的确很好奇。 他走过去,只是想帮松田阵平把手机熄灭,却没想一不小心,还是瞥到了点上面的内容…… 然后瞬间,萩原研一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屏幕里有好多好多照片。 【逃离学校】app里面CG很多,不光有打通结局后才能触发的特殊图像,日常中时不时会中插很多,而且画面既写实又唯美——如果忽略黑方大本营背景的话。 松田阵平虽然从不存档,却有截图的好习惯。 才玩了这个游戏没几天,他的相册里已经密密麻麻多了很多相片,而且不出意外,全都是关于深名朔也的。 出于某种无法言说的心理,松田阵平存图时,要么只存深名朔也的单人照,要么就是和自己在一起的双人照片。 ……实在遇到好看的,他还会把其他碍眼的人截掉。 先前慌乱的盲触,虽然让松田阵平成功退出了游戏,却出乎意料地点开了相册,露出里面十几排好几列,同一个人不同表情、各种姿态的图片。 而这些,全部落进了萩原研一的眼里。 “等等——我的手机!”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落下了什么,刚刚匆匆离去的松田阵平又匆匆奔了回来,猛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僵在自己手机跟前的萩原研一。 哗啦—— 这是松田阵平内心碎裂的声音。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他心中仿佛有小人在尖叫。 虽然松田阵平不知道萩原研一都看到了什么,但看对方这幅反应,至少绝对不是没事的样子啊!!! 总之,先认错! “那个、萩,听我解释,”松田阵平舔了舔唇,只是话语多少有些苍白无力,“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先不要管,其实这一切只是个误会……” “……误会?” 陷入诡异沉默的萩原研一终于有了动静。 他的表情沉痛、声音艰涩,眼神看上去就像是第一次才认识松田阵平那样,语气也非常复杂。 “小阵平,我从来都不知道——” “原来你是痴汉吗?” 正准备开口解释的松田阵平:……? 等等,痴什么玩意??? 28 逃生第二十八天 我果然……也喜欢你…… 活了二十多年, 松田阵平从没想过某天“痴汉”这两个字,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更别说这句评价还出自萩原研二之口。 他真的很想冲过去问自己这个塑料幼驯染,这么多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可同时松田阵平又悲哀地发现, 可能还真的不清楚。 萩原研二说这话并不是空口无凭。 松田阵平在对方严肃的视线中接过手机, 同样也看到了不小心被自己点出来的、满屏密密麻麻深名朔也的照片。 松田阵平:…… 有那么一瞬间, 他都想说哇这变态谁啊,竟然这么丧心病狂! 然后下一秒松田阵平就发现,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我可以解释的, ”松田阵平攥住了萩原研二举手机的那只手, 满脸坚毅,“我真的可以说明, 这些都不是我拍的, 这些其实是——”我截的图。 话还没说完, 他就见萩原研二用更加惊讶、更加痛心疾首的眼神看了过来。 “什么?!这些原来都是小阵平你窥屏存的吗?” “……窥、窥屏?” 注意到好友满脸震撼的表情,松田阵平张了张嘴,正准备辩解几句,却忽然想到了“窥屏”两个字的意思,蓦地沉默了。 等等, 从某种情况上来说,这个词好像也……没错? 他就是在看游戏的时候,自己悄悄存下了每张CG…… 完了。 松田阵平现在觉得自己越来越解释不清了, 他甚至都快被萩原研二说服了。 ——不行、这样不行! ——他必须证明自己是个正经人! 松田阵平鼓起勇气, 重新组织好了语言。 “其实是这样的,萩, 你听我说,这些全部都是一个游戏的截图……” 眼看着风评岌岌可危,他也不遮掩了, 直接拿过手机,两下翻到app所在的那页,径直点开。 “这个软件前段时间突然出现在我的手机里,怎么删都删不掉,没办法,我只能点进去,然后发现这是一个游戏,一个很奇怪的游戏。” 一边说着,松田阵平一边翻转屏幕,将手机上的画面展示给满脸怀疑的萩原研二看,“喏,就是这个。” 他指了指游戏显示的初始界面,上边在黑暗中被禁锢的金眸青年,依旧垂泪看向屏幕之外,那股挣扎着求救的眼神清晰可见。 这回稳了—— 松田阵平举着手机,狠狠松了口气。 这么清晰的图片、这么简洁明了的画面,很明显很明显能看出是个游戏,这样一来绝对能解开误会! 绝对能! 绝对……应该、可以吧。 萩原研二陡然的沉默,让松田阵平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他立刻扭头去瞥界面,可看到的内容一片正常。 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吧,但为什么萩的表情那么奇怪? “萩,怎么了吗?”松田阵平有点按耐不住,用手肘捣了捣好友的腰,“是这个游戏……” “这个游戏,”萩原研二忽然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 松田阵平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在经历了他一长串的解释和后,好友的眼神好像更奇怪了。 松田阵平:? “你确定这些照片都是这个游戏里的吗?” 萩原研二的反应真的很诡异,他反复问着这个问题,似乎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惊讶的事情一样。 松田阵平不明所以,但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然后下一秒,对方的手就摸上了他的额头。 松田阵平大惊:“萩你?!” “小阵平,你真的很奇怪,”萩原研二不由分说,把另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似乎在试温度,随后诧异地嘟囔了一句,“也没发烧啊……那怎么会指着屏幕说照片都是愤怒的小鸟里来的呢?”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你说——什么,”松田阵平不可置信自己都听到了什么,他的心脏猛地一跳,再次摁亮屏幕,重新举起,“萩,你再说一遍看到的是什么?” 萩原研二瞥了一眼,颇有些疑惑地开了口:“一个手游,是之前很火的那个愤怒的小鸟吧,我当初见有同事玩过来着。” !!! 松田阵平心中惊涛骇浪。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app很诡异,突然出现又怎么都删不掉、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查不出ip……松田阵平当然也好奇过为什么对方会找上自己、为什么这个软件会出现在自己的手机里。 同样也好奇,如果别人看到这个app会怎么样。 可是,他从没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 明明截图下来非常正常,为什么app在萩原研二的眼中,会变成愤怒的小鸟界面啊! 这不是更说不清了吗!!! 松田阵平快绝望了,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在萩原研二眼中的形象可能彻底解救不回来了。 ……现在“游戏截图”这个借口没有了,这么多这么多写实的CG,真话假话都说过一遍,他好像也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来解释了。 “诶……所以,这些图片都是,”萩原研二完全不知道自己幼驯染心里的挣扎,眯起眼睛沉吟了一会,缓缓吐露出自己的猜测,“是之前你说的那位,初恋?” “……” “没错,就是他。” 短暂的沉默过后,思索无果的松田阵平彻底放弃了。 他摁灭手机后退了两步,张开五指包笼住额前蜷曲的碎发往后梳,用手掌盖住眼睛,仰着头闷闷道,“深名朔也,他的名字叫深名朔也,这里全部都是我存的照片。” 算了,松田阵平无奈地想,既然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的话,就干脆顺着之前编的故事顺下去吧,反正是现成的设定不是吗? 而且照片里的人,游戏里名字的的确确就叫深名朔也。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松田阵平慢吞吞地开了口。 萩原研二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恰好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包括其中好友微微颤抖的尾音。 “抱歉,我只是……太想他了。” * “怎么了?” 诸伏景光见青年停下脚步,也跟着止住了手中开路的动作,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是发现什么了吗?“ “……不、不,没什么!” 听到声音,深名朔也迅速从奇怪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想到此时的处境,他有些懊恼地敲了敲脑袋,“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不过这应该是错觉。” “是我的错!明明在演习竟然还开小差了,非常抱歉,诸伏同学!” “没关系,”诸伏景光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声音稍微顿了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朔也……我们应该说好了之后不要带敬称吧,才会那么一小会时间你就忘了吗?” 他边说边露出了恰当好处的忧郁表情,那眼神直接看得深名朔也愧疚感拉满。 “我只是、稍微有点不习惯。” 他慌慌张张地往前走了两步,握住了诸伏景光拿着割刀的手,等对方低头看过来时,认真地、坚定地对上了那双蓝眼睛,一句话顿时脱口而出,“真的,我超级超级喜欢景光哥的!”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实这句话刚说完,深名朔也就有些后悔了。 他并不是后悔里面的内容,而是后悔自己竟然一着急,就这样直白地把心声表露了出来。 他、竟然就这么、直接说了、喜欢! 在诸伏景光满含笑意地注视下,黑发金眸的青年脸色瞬间爆红,这会不仅仅是耳朵根了,他觉得自己从头到脚,连脚趾都开始烫了起来。 被这样的热气蒸腾着,他不仅大脑一片混乱,舌头也开始跟着打结。 “我、我我来帮、帮你!” 为了隐藏自己丢脸的表情,深名朔也不由分说地夺过了诸伏景光手里的刀,用双手紧紧握住。 紧接着,他化羞耻为力量,呼哧呼哧甩动着刀刃,不断去砍掉前方挡路的枝条。 深名朔也努力让自己沉浸在工作里,想借助劳动去忽视刚刚发生的事情。 可他的感知很敏锐,即使背过身去,也能清晰察觉到到后面,属于诸伏景光那道灼热到完全无法忽视的目光。 可恶,竟然会有这种情况……深名朔也更加害羞了。 虽然他那句话并没有暧昧的含义,可对于一个从小为了生活拼尽全力、完全没什么机会接交朋友的人来说,这样去直白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已经是件很难得的事情了。 更何况,他说的实在是太仓促了!连时机都不对! 哪有人在学校演习考核的过程中说这个的啊…… 啊啊啊不行!不能再想了! 深名朔也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和自己的内心做着挣扎,手上的动作不由更加凶狠起来,像发泄一样,就连挥动幅度都大了不少。 …… 因为范围扩增,再加上偶尔出神恍惚、没来得及注意两边的情况,黑发金眸的青年手臂上、身上、脸上很快多了许多细小的伤痕。 这些全是一个不小心,被旁边枝条刮的。 他的皮肤太白了,一点点淤青都很明显,手心因为用力甚至开始泛红起皮,更别说还被划出那么多道刺目的血痕。 诸伏景光走在后面,目光就没从青年的身上离开过。 如果这时深名朔也稍稍回神关注一下,很快就会发现,诸伏景光的表情其实非常奇怪。 真的很奇怪。 看上去,他似乎在拼命掩饰自己上扬的唇角,就连眼神中都带了几分奇怪的灼热,然后一点一点、毫无缝隙地舔舐过那些殷红的、流血的伤痕。 他甚至注意到了,就在青年的前方,正横长着一个相当锋利的尖条,最顶端甚至微微弯着,像一个天然的鱼钩。 诸伏景光几乎可以肯定,以青年目前僵硬到机械化的动作来推断,他根本无法准确地清除掉这个阻碍,甚至右臂还会狠狠刮蹭过去,豁出更大的伤口。 …… 等深名朔也反应过来的时候,诸伏景光已经捂着侧腰倒下了,指尖刹那间鲜血淋漓。 他并不清楚对方是故意撞上来的,吓得连刀都瞬间扔到了一旁。 “景光哥!” 看着眼前的惨状,深名朔也完全不敢伸手去碰,面前的青年面色惨白,唇也几乎失去了血色,脸上却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没事,我没事。” 可深名朔也并没有被安慰到。 他偏过头,看着旁边沾满血迹的“倒钩”,再看了看本该在自己身后、现在却倒在他身侧的青年,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指节攥得发白。 ——是他,都是因为他。 都是因为他,景光哥才会受伤的。 蜂拥而至的愧疚感,几乎淹没了深名朔也所有的情绪,他连金眸都黯淡了不少,整个也人肉眼可见地沉默了下来。 因为没有医疗包,深名朔也想了想,毫不犹豫扯下了自己的衬衫下摆。 清脆的撕裂声似乎惊扰到了受伤的青年,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立刻多了几分无措。 “朔也?” “抱歉,景光哥,”深名朔也轻轻拉开了诸伏景光被鲜血浸染的布料,在看到皮开肉绽的伤口时,瞬间红了眼圈。 “……很疼吧。” “还好,”诸伏景光依旧温柔地回答着,殊不知这样平淡的、包容的反应,更让面前的青年感到愧疚。 ……不,他或许也是知道的。 诸伏景光盯着面前青年的脸。 因为被他倒下这件事夺取了所有注意,深名朔也并不知道自己其实也受了不小的伤。 他的右眼上方,不知何时划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这是道横切口,同样也在流血,血液几乎染红了大半张脸。 细碎的血珠顺着眼帘划下,绘出一条条殷红的线,最终凝在了青年长长的睫毛上,乍看上去像颗透亮的红宝石。 然后这颗红宝石,随着青年眨眼的动作,啪地混进了透明的泪珠里,陡然滚落。 他哭了。 深名朔也并不知道自己半边的泪水,已然混杂了另一种颜色,他只沉默地包扎着,又沉默地一颗颗落下滚烫的泪珠。 这些泪珠打在诸伏景光的手心、手臂和腕部内侧的皮肤,让他下意识轻轻眯起了眼睛,唇边也不着痕迹地浮现出笑意。 “没关系的,朔也……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伤。” 他一边用最最温柔的语气这么说着,一边用最最灼热的视线,肆意欣赏着青年那张被泪水和血亲吻过的脸。 说实话,深名朔也看上去比他惨多了,之前零零碎碎的伤口根本没来得及处理。 愈合结痂的、还没愈合的、正在流血的,虽然不重,但数量可观,甚至青年身上的衣服也变得脏兮兮的,还有几道明显的破损,配合着那张昳丽的面容,有种被凌虐的美感。 诸伏景光几乎要沉浸在这幅场景里了。 他掌管着学校惩罚室的使用权,见证过无数人染血求饶、哭诉、甚至被捆绑着受刑的场景,自以为不会轻易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 可他却从没有一刻觉得,原来只要一个简简单单的低头,就足矣挑动自己的神经。 深名朔也。 朔也……阿朔。 诸伏景光眼波微动,忽然反手握住青年伸向自己腰侧的手腕,在对方迟钝的怔愣中,慢慢拉近距离。 他的鼻尖贴着对方额头,苍白的唇几乎快亲上那只流着血泪的右眼,灼热的呼吸扑打上去,又啪——激出一道漂亮的泪痕。 此时此刻,诸伏景光的声音温柔到了极致,他轻声呢喃着。 “我果然……也好喜欢你。” 喜欢看你受伤的模样。 29 逃生第二十九天 萩原研二,瞳孔地震…… 【「诸伏景光」当前好感:12】 【「诸伏景光」当前好感:14】 【「诸伏景光」当前好感:16】 …… 如果有人此时登录游戏, 就会发现诸伏景光对主角的好感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长着,从原本的【10】, 一直飙到【42】才堪堪停止。 深名朔也的样子似乎狠狠取悦了诸伏景光隐秘的喜好, 他非常从心地“袒露”了自己的内心。 然后看着面前因为惊讶和羞涩,连抽噎都忘了的青年,表情愈发柔和起来。 “吓到了吗?” “……好像有点, 太突然了, ”因为刚哭过,深名朔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那双漂亮的金眸,被泪水冲刷的格外透亮,此时微微睁大着,眼尾还洇着红,“为什么现在会说这个, 景光哥?” 他的大脑有些迟钝,刚刚才慢半拍地理解了刚刚诸伏景光那句话的意思,颈侧和耳根都泛起了薄薄的红。 本想避开视线,可深名朔也垂下眸子, 却正好看见了对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 诸伏景光的手指干净修长、指节分明,手背劲瘦, 甚至还能清晰看见上面微微突起的青筋……这无疑是双非常好看的手。 可不知道为什么, 深名朔也看着看着,脑海中却慢慢浮现出了另一幅场景。 ——那是当初离开学校去找小阵的时候。 为了躲避学校里巡逻的同学,他依稀记得, 在夜色之下,降谷零也是这样地拉住了他。 大约是有些紧张,青年手心冒着薄汗,力道也不轻,同样掐出了红印。 深名朔也的皮肤很白,而降谷零的肤色则略深一些,所以两人肢体交接的地方对比非常明显,形成了近乎鲜明的肤色差…… “在想什么?” 诸伏景光的声音,将深名朔也飘远的意识唤了回来。 他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腕上一紧,抬起头的时候,差点被诸伏景光阴郁深沉的眼神吓了一跳。 可这种错觉只堪堪维持了半秒,很快面前青年又恢复成了那副温和儒雅的模样,看得深名朔也不住迷惑地想,方才自己瞥到的会不会只是错觉。 ……也是,景光哥怎么可能露出那种神情呢。 “抱歉,我走神了,”自知理亏,他垂下了脑袋,声音也变得闷闷的,“对不起,景光哥。” 真是太不应该了,深名朔也控诉自己,明明诸伏景光就是因为他才受伤的,包扎的时候自己竟然还开起了小差! “而且刚刚的事情……景光哥就不应该替我挡下的。” 深名朔也都快愧疚死了。 他又感受不到疼,被划一下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头晕晕眼花花—— 现在反而让另一个人替自己承受疼痛。 疼痛多可怕啊。 虽然从没尝试过那种感觉,但深名朔也从小打到见过的伤害不计其数。 他发现,自己遇到的每个人似乎都很讨厌这种感受,他们咒骂着、哀嚎着、痛哭着……深恶痛绝。 深名朔也实在做不到前两种,因此努力学会了如何在自己受伤时伪装哭泣,同时心中也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 ——伤害、疼痛,是一件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所以景光哥现在,该有多难受多难受啊…… 想到这,深名朔也自责地抿了抿唇。 他正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紧接着,那道熟悉的、无奈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好了,都说过没关系的,这种程度的伤对我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 “更何况——” 不知道为什么,诸伏景光蓦地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深名朔也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后被一股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捧起了脸,像小鹿一样清澈懵懂的金眸,对上了另一双深沉的蓝眼睛。 而蓝眼睛的主人,此时正弯起唇角,认真地看着他,缓缓吐露出了后半句话。 “朔也,我刚刚说的喜欢,可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哦,” * 午夜12点 XX酒店顶层 诸伏景光黑着一张脸走在长廊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中的房卡几乎都要握断了。 他现在甚至想好好打个电话给琴酒,问问那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把会面地点定在这么奇怪的地方。 他知道其他人都是怎么看的吗……! 诸伏景光一向温和的脸色,此时都有些维持不住了,他无论怎么强迫自己,都无法忘记刚刚酒店前台奇怪的目光。 真的很奇怪啊! 因为耳力太好,诸伏景光甚至听到了对方在自己转身之后,悄悄跟同事八卦的内容。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房间号当初也是两个男生来订的吧,因为颜值太高我还偷偷嗑过呢。” “最顶级的情侣套房诶……现在竟然又冒出一个!啊啊啊还都是不同类型的大帅哥,三个人!无论怎么配对都好好。” 然后她旁边的同事偷笑道:“说不定不是配对呢。” “诶诶……!等下,难道你是说一起——” 后面的诸伏景光离得远了,没再继续听下去,但他想也知道会是些什么内容,还一起……琴、酒! 这么久相处下来,诸伏景光也算是摸清楚了对方的行事风格,所以他很清楚,这个男人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一举一动完全从心所欲。 就像这次,他也是直截了当扔了个地点和任务过来,然后一走了之,毫不顾忌诸伏景光大刺刺进来,普通人究竟会怎么看待他们三人的关系。 诸伏景光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他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投入到任务里,顺着墙上的标识找到了对应房号,拿出房卡扫了下门上的感应器。 啪—— 房门打开了。 不知是不是情侣套房的关系,诸伏景光的手刚推上门,就感觉一股莫名其妙的甜香扑面而来,紧接着,还有阵让人鸡皮疙瘩都跳起来的超强冷气。 虽说现在正值夏末,秋老虎肆虐,外面的天气的确很热……但也没必要打这么冷吧! 有那么一瞬间,诸伏景光还以为自己掉进了冰窟。 他微微蹙眉,在门口扫视一圈,很快找到这里的空调开关,果断切断了电源。 “梅克斯。” 诸伏景光一边叫着临时搭档的名字,一边反手合上门扉。 不过他留了个心眼,没有挂死,以防万一过会发生了什么还能及时逃出去。 “梅克斯?” “你在哪,梅克斯?” 诸伏景光喊了很多遍对方的名字,可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应,他觉得很奇怪,心中不由提高了警惕,指尖甚至摸向了腰侧——那里别着一把小巧的满膛木仓。 “或许你也收到过琴酒的命令,梅克斯,我也一样,接下来我们会成为临时搭档,完成组织的任务。” 担心对方同样因为警惕不敢出来,诸伏景光退了一步,率先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但还是没人应。 他几乎要把这里走遍了。 套间很大,房间也很多,但有许多地方完全没人动过的痕迹,诸伏景光只看一眼就忽略了过去,视线在扫过凌乱的客厅和床铺时稍稍一顿,然后瞬间移开目光。 还是往旁边走走吧。 诸伏景光改变了自己前进的方向,却没想刚走没几步,忽然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 叮叮当当——哗啦哗啦—— 诸伏景光开始还有些疑惑,但很快就辨认出了这是什么声音,神色一下变得奇怪起来。 “等等,琴酒他不会……!”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在前台“偷”听到的对话,再次浮现在了耳边,诸伏景光抿了抿唇片,脚步迟疑且复杂,磨蹭许久才挪到阳台门旁边,侧身握住了把手。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甚至一只手完全握住了腰间的枪柄,这才缓缓推开了门—— 因为是顶层,大概是为了方便客人欣赏风景,整个阳台做了个非常大胆的设计。 这里不仅安了一片相当宽阔的落地窗,就连脚下的地面都是透明的,低头看过去,能完全概览整个城市的夜景,简直跟踩在上面一样。 而诸伏景光要找的人,那名叫做梅克斯的组织成员,此时正跪坐在这片虚空之上,不知为何沉默地低着头,长长的白色发丝,在月光的倾洒之下,镀起了一层薄薄的银霜。 刚刚开门的动静似乎惊到了他,诸伏景光走进来,发现拐角处的青年慢慢抬起头,露出了一双毫无情感波动的红眸。 “我是你的搭档,梅克斯。” 虽然没从那双眼睛中看出敌意,但诸伏景光完全没放松。 他还记得安室透跟他说过的,这个青年拥有着奇怪的、强大的实力,心中的警惕瞬间拉满……直到他看见,对方的左手被一个精巧的手铐牢牢地扣在了栏杆之上。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等下,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就是那个男人的性癖吗? * 目送着松田阵平出门处理划车事宜,萩原研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真是的,小阵平这个样子也太让人不放心了吧。 刚刚好友的模样实在惊到了他,萩原研一从没想过,松田阵平对那个叫做“深名朔也”的家伙,竟然有着那么浓厚的感情。 这都多久了,竟然还没走出来,甚至还保留着对方的照片,时不时就拿出来翻看一下。 萩原研一觉得有点难办。 如果说深名朔也确认死亡了还好,说不定这样还能早点断了念想……可他偏偏没有,按照松田阵平的说法,对方似乎只是失踪多年,一直都没有消息。 萩原研一窝在躺椅里,双手环臂靠在胸前,用食指轻点着下巴,满脸严肃,苦思冥想着有什么好办法能解决目前的困境。 ……结果方法没想到,手机倒是先响了起来。 是短信提示音。 萩原研一很快掏出了手机,准备看看到底是谁在这个时间点联系他。 却没想刚刚解开锁屏,整个画面忽然诡异地黑了下去,无论怎么点都没有反应。 ?什么情况? 难道是手机出故障了? 可萩原研一分明记得,自己才刚换了这部手机没多久,连保修的五分之一时间都没过,怎么可能会突然变成这样。 所以,这到底是……?!! 屏幕中突然亮起来的画面,刹那间堵住了萩原研一所有的声音。 他敢发誓自己的大脑空白了一瞬,甚至下意识露出了滑稽的愕然表情。 ——因为出现面前的这张照片。 没办法,谁让上面的内容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基本上谁看着都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照片里有两个人。 而恰巧,这两个人萩原研一都认识。 其中一个似乎受了伤,看样子是靠在了一棵粗壮的树干上,而另一个黑发金眸的青年跪坐在他面前,手里还攥着染着殷红血液的碎布。 因为才刚见过对方的照片,萩原研一印象很深,很快认出了深名朔也的脸……另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诸伏景光就更不用说了,哪怕只剩下个后脑勺他都能看出来。 ——当然,现在他倒宁愿自己没认出来。 毕竟在这张图片上,两人靠的很近,几乎脸贴脸的那种近。 黑发金眸的青年脸颊和耳根都是红的,此时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听到了什么让人震惊的话;诸伏景光的神色柔和,目光却紧紧盯着对方,不知为何总让人有种危险的错觉。 而在他的正下方,还缀着行像批注一样的东西—— 「朔也,我刚刚说的喜欢,可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哦。」 萩原研一:…… 萩原研一:??? 30 逃生第三十天 有人要杀我(最后加了一…… 萩原研二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反反复复地浏览了很多遍。 可无论如何,手机屏幕里都显示着, 自己那位眼熟的同期,的确对另一个同样眼熟的朋友之“妻”表了白,而且看上去还非常的认真严肃。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点崩塌。 这看上去是张照片、是照片没错吧? 所以为什么小阵平说的初恋, 会以这种模样跟hir凑在一起啊! 这是什么奇怪的搭配!而且他不是失踪了吗?! 萩原研二刚刚还想着, 如果想解决松田阵平执念的话,要么得把深名朔也找到、要么得证明他已经出了很彻底的意外,再也回不来了。 结果这个想法才刚落地,失踪许久的人就忽然有了动静。 好消息,人貌似找到了。 坏消息,整个场面相当炸裂,萩原研二甚至觉得,松田阵平隐隐有头发变色的风险, 而且还是那种非常青翠的颜色。 …… 就算是萩原研二, 也被这样神来一笔的转折给搞沉默了。 当然, 他主观上是不太相信的。 毕竟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 先不说诸伏景光还是深名朔也都“失联”已久,根本没有办法得到印证。 光是对方、得到这张照片的神秘人,是怎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照片发在他手上的, 这件事情就足够好好说道说道。 萩原研二可以肯定,至少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手机并没有被其他陌生的家伙碰到过…… ——不行, 得让小阵平看看。 没犹豫多久,萩原研二很快做出了决定,照片里的内容实在太奇怪了, 他必须问问松田阵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轻轻点了点屏幕,准备保存这张照片。 却没想指尖刚触上去,手下的画面就陡然变成了另一种模样,差点吓了萩原研二一跳。 之前的近距离特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片动画版的树林,以及在树林之间并肩站立的两个……Q版小人? 萩原研二:? 这两个小家伙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就连姿势也是。 ……等下,这不是就是刚刚的深名朔也和诸伏景光两个人吗??? 黑发蓝眸和黑发金眸的特征实在太鲜明了,更别说其中一个,身上还如出一辙地用布条包着伤口,完全就是刚刚照片的翻版,想认不出来都不行。 萩原研二忍不住戳了戳那个和诸伏景光肖似的小人。 刷—— 猝不及防的,一个弹框跳了出来。 [姓名:诸伏景光] [年龄:22] [身份:准新生,学校惩罚室管理者] [评价:十足十的白切黑,擅长伪装,真实性格跟表面完全不同,很小的时候就来过学校,因此极受校方信任。小时候似乎遭遇了非常可怕的事情,拼尽全力都没躲过噩梦般的阴影。所以他放弃挣扎,彻底沉沦进了黑暗……“如果不能逃离它,那就成为它”,这同样是个很好的选择,不是吗?] [阵营:黑方] [当前好感度:42]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彻底茫然了。 他觉得屏幕上的每一个字自己都认识,但连起来之后却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诸伏怎么会很早就跟学校有关系? 而且“沉沦进黑暗”、“白切黑”、“没躲过阴影”、“擅长伪装”……这些词完全跟诸伏景光没关系吧! 哦不对,白切黑倒还是有点可能性的。 萩原研二想到了当初每次集体犯错的时候,对方温柔笑着让他们好.好.交.代.忏.悔的场景,哪怕时隔多年依旧没忍住打了个颤。 不过就算这样,面前这个介绍都太奇怪了。 他可不记得自己母校什么时候还建了个惩罚室—— 等下,这是什么? 手机屏幕里,很快又弹出了一个密密麻麻的提示窗口。 萩原研二看过去,瞬间被“游戏”两个字吸引了注意,然后很快被一堆奇奇怪怪的设定给淹没了。 虚构世界、阵营反转、时间回溯…… 两分钟,仅仅两分钟,萩原研二发现自己接受的比想象中快了许多。 他想这大概是因为,诸伏景光和深名朔也一起的事情过于匪夷所思,比起这个,他确实更愿意去相信这些都是游戏里的剧情。 虽然萩原研二很不明白,为什么失踪许久的深名朔也会成为游戏里的主角。 “说起来小阵平也是,这么一搞总让人忍不住怀疑啊……”他将手机平放在桌上,托着下巴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深名朔也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毕竟把现实中的人全部编成游戏角色,这个想法无论怎么看都太诡异了…… 可萩原研二忽然想到了松田阵平谈及对方时的神情,很快又把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 看小阵平的样子,那些事情应该不是编造的。 而且比起这个,现在弄清楚游戏到底是什么情况才更重要吧。 萩原研二承认,自己还是对刚刚诸伏景光的表白耿耿于怀……这真的太怪了! 幸好看下面的剧情,深名朔也似乎对对方并没有同样的超乎友谊的情感。 “看来得先打消一下诸伏的念头,”萩原研二想,“深名朔也可是小阵平的,哪怕这只是个游戏。” 于是看着跳出来的【是否加载新手教程】弹窗,他毫不犹豫地戳中了按钮。 【是】 * 早已出门的松田阵平,并不知道自己的好友正在为自己努力消灭“情敌”。 照片被发现和心爱的车子被划两件事情相互叠加,着实让他郁闷不已,就连表情都暗淡了下来,走进接待室的时候差点吓了其他部门同事一跳。 “你怎么——” 处理这次事情的是个叫平田的警官,他露出了同情的神色,走过来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宽慰道,“我懂,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松田阵平回了个恶狠狠的表情:“我现在只想给那个家伙来上一拳。” “哈哈哈,这话可不能被其他人听到,”平田爽朗地笑了一下,但他清楚松田阵平只是嘴上说说,他们可是警察! “人在后面的房间里,说实话工作那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猖狂的混蛋,你知道我们是在哪抓住他的吗?” “警视厅门口?” “对、没错,这太不可思议了,”平田忍不住感叹道,“被发现之后,他甚至还想往警视厅跑,要是每个做了坏事的家伙都这么自觉就好了,这得节省多少时间啊。” 松田阵平表示赞同。 他甚至觉得那些可恶的炸.弹.犯也是一样的,最好每个人都多挑衅挑衅,直接告诉他们自己把炸.弹都装到了哪里,省的小组的人还得费时费力进行地毯式搜索。 “对了,还有件事。”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平田挠了挠脸颊,“划车的那个家伙,嗯……广成增树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自己一定要见到你。” 闻言,松田阵平有些疑惑:“见到我?” “是这样的,我们也很奇怪。” “他似乎有一定只能对你说的话,刚刚我们问他为什么要划车,广成增树也一直缄默着,只不停地询问''''松田阵平在哪里'''',这也是我们马上叫你过来的原因之一。” 这确实很奇怪。 松田阵平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这个名字,发现根本没有半点印象,他确定不认识对方,甚至认识的朋友中也没人提到过他。 所以,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个陌生人,一定一定要见到他呢。 “我现在就去看看。” 松田阵平想弄清楚这个答案。 他朝平田点头示意,很快迈开脚步,走向了对方身后紧闭的房门。 …… 整个接待室并不大,甚至有些逼仄,冷气却开的很足。 名叫广成增树的男人似乎有些冷,他深深地埋着脑袋,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发着抖,整个都呈现着一种蜷曲的保护姿态。 听到松田阵平推门的声音,他浑身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来了一句“我什么都不会说,除非你们把松田阵平带到我面前”。 “我就是松田阵平,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这句话刚落下,松田阵平发现对方刷一下抬起了脑袋,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俊秀面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从里面看到了类似于激动和惊喜的神情。 当然,很快对方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原本那种让人诧异的眼神,也慢慢转变成了浓浓的审视。 “你就是,松田阵平警官?” “如假包换,这个名字我已经用了二十多年,只要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叫松田阵平的警官,我想应该没错。” 广成增树眼中的怀疑消减了一些,但依旧谨慎。 和他那鲁莽的在警视厅门口划车的行为不同,此时这个坐着的男人态度意外地礼貌。 他请求道:“我能看下你的警官证吗?” “……当然,”松田阵平从外衣内侧口袋里掏出证件,翻开,露出自己毕业时拍的照片,举到了对方面前。 男人凑上去,仔仔细细默念着上面的字。 松田阵平 26岁 警视厅警备部警备第一课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 “我想你应该看清楚了。” “是的,松田先生。” 广成增树狠狠松了口气,眼中的怀疑终于消散,他甚至还挤出了一个浅淡却真诚的笑,目光紧紧锁在面前卷发的男人身上。 他静静看着对方收回证件,挑眉坐到自己的对方,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然后用严肃却充满探究的语气问。 “来谈谈重要的事情吧。就比如,广成增树先生,你为什么要在警视厅门口划伤我的爱车……然后主动地,自投罗网。” ——比想象中敏锐太多了。 这确实是个聪明的家伙。 说不清楚心中是庆幸还是遗憾,广成增树敛下了眼。 松田阵平这才注意到,他长得其实不差,只是人很瘦弱。 看脸虽然看不太出来,可只要谁注意一下广成增树的手,就会明显察觉到—— 这个人身体并不健康,甚至可以说是很差。 他搁在膝盖上的手异常苍白、骨骼明显,乍看上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恐怖片里的骷髅,青白的、皮包骨的手背上还有不少红红紫紫的针孔。 “我有必须见到你的理由,松田先生。” 广成增树的声音很轻,却意外的坚定。 松田阵平发现他不知为何一直紧紧绷着身体,就像是在下意识抗拒着周围的一切,无时无刻逼迫自己保持绝对的警惕一样。 哪怕现在已经进了警视厅,走进了一群警察的保护圈里。 “我并不认识你,”松田阵平回答的很直接,目光却一刻没从对方身上移开过,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果然,很快他就发现对方的身体怔缩了一下。 这似乎是广成增树的条件反射,这个瘦弱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男人,似乎很容易受到惊吓。 “……我们的确不相识,松田先生,我只是来寻求庇护的。”广成增树的语速很慢,却毫无疑问地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他说,“有人要杀我。” “?!” 哐哐当当的,是椅子落地的声音,松田阵平站起身,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 他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透过深色的镜片,沉沉看着面前的男人,“发生了什么?” “我正在逃离一场追杀。” 广成增树道,“那些家伙都是一群手染血腥的亡命之徒……”说到这的时候,他稍稍迟疑了片刻,随后轻声补充了一句,“我也是。” “我曾经也是他们的一员,不过幸运的是,有人救赎了我,他告诉了我什么才是正确的、也告诉了我应该怎样活下去,所以我逃出来了。” 在灼热的探究目光中,广成增树缓缓抬眼,冲松田阵平露出了一个微笑。 “而你,松田阵平先生,有人告诉我,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警察,拥有一颗纯粹的、追求正义的心,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哪怕他曾经作恶。” “松田先生,他说过的,你会帮我。” 31 逃生第三十一天 如果是绳子的话………… 很奇怪。 真的很奇怪。 松田阵平一直在注意广成增树的表情, 所以能清晰感受到,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用上了完完全全的信任语气。 可松田阵平和对方素未平生,到今天才算是第一次见。 如果广成增树说的是对的, 他曾经是个作恶的坏人, 就算是想要金盆洗手、痛改前非, 也没道理在一个警察面前露出这样放松的表情。 所以, 全都是因为……“他”吗? 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他是谁?” 松田阵平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但有些诧异的是,他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 面前的男人露出了比他还要惊愕的神情。 看上去是真的, 震惊到了极致。 “原来松田先生不认识他吗?”他喃喃自语着, 右手捂在嘴上、左手攥住右手的手腕,低下头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可我之前一直看到……我还以为是曾经认识的同伴, 没想到……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声音太小了, 松田阵平只能模模糊糊听到一点、组成了断断续续的话, 更多看到的则是对方不停变换的神色。 广成增树自己似乎也有些茫然,于是拼尽全力地回想着。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幕, 松田阵平忽然觉得有些烦躁。 这感觉就像是, 有谁在他面前大刺刺放了个谜题, 可正当自己兴高采烈解开之后, 才发现这不过是最最简单的第一层。 而且后面所有机关还都被浓雾笼罩着,让试图挑战的人只能抓心挠肝地站在原地等待。 “……广成增树先生。” 松田阵平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拍了拍桌面, 试图让对方重新把注意移回来,“我想,你至少得向我们好好讲讲事情的经过……没错,全部,最好是全部,否则我们很难想出合适的方法来保护你。” “抱歉。” 很明显,广成增树也意识到现在不是去搞清那些旧事的时候,黑衣组织正在追杀他,时间着实有些紧迫。 没多大犹豫,他很快开了口。 “松田先生,我会尽我所能,把所有知道的情报都告诉你,包括——” “那个组织到底是种怎样恐怖的存在。” …… 二十多年以来,这还是松田阵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整个地下世界的黑暗面。 武斗、走/私、贩/卖/军/火、掌控政/府/要/员…… 大概是真的信任,又或者是真的孤注一掷了,广成增树吐露出来的东西相当震撼。 松田阵平现在,非常想来根烟发泄一下情绪—— 他又骇然又愤怒,指尖冰凉,毕竟松田阵平之前从没想过,在自己的国家,在自己的脚下,竟然还会有这样残忍肮脏的事情发生。 “松田先生,我敢打包票,组织的势力完全超乎你的想象,上面说的内容根本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不止日本,很多英美、东南亚国家都在他的涉猎范围内,有不下六七个分部。” 广成增树说着,慢慢举起了自己的手,将扎满针孔的手背展示给眼前面色凝重的男人看,声音艰涩,“这是他们的新项目,在逃走之前,我被关起来试过很多次''''新药''''。” ——他永远忘不了那段黑暗的日子。 “他们竟然还在做人/体/实/验……” 松田阵平再一次被这个叫做酒厂的组织刷新了下限,哦不,那些混蛋根本就没有下限。 他很快掏出了手机,点开了某个联系人的头像,随后紧蹙眉头沉沉看着对方,“这些事情,我必须如实上报给公安。” 牵扯到这些,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警察能够决定的了。 如果不是广成增树一开始就找上了自己,松田阵平觉得,他甚至完全参与不到这个事件里来,他还不够权限。 “我猜也是这样。” 对于这个结果,广成增树一点没有意外,刚刚的坦诚显然让他放下了一个大担子,这个一直绷直身体的男人终于露出了一点疲惫的松懈姿态。 他轻笑着冲松田阵平道,“不过比起那些家伙,我倒更愿你跟你全盘托出。” “……因为那个人?”松田阵平一直记得这股奇怪的信任感,他看了眼房间右上角滴滴冒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我想,你或许可以说下他的名字——” “他也和你一样是个叛逃者吗?” 意外的,广成增树沉默了。 在这句问话落下之后,面色苍白的男人迅速低下了头,没发一言。 松田阵平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以为自己不应该这么直接地试探,刚想开口补救,却很快又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我不知道。” “什么?” 广成增树的声音很小,语气中痛苦、懊悔的意味相当明显,“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具体的名字,在组织里向来只以代号相称——卡慕,我们从来都这样叫他。” 松田阵平蹙眉:“那还有其他特征吗?比如外貌、身形方面……” 他本来还在想,这个叫做卡慕的家伙,会不会有可能是公安派过去的卧底,毕竟他策反了很多人,又帮他们逃出生天—— 可松田阵平很快打消了这个猜测。 虽然没太接触过,但同为警察,相似的应对模式,他还是多多少少了解一点的。 每个卧底都有属于自己的联络员,得到的任何情报都能直接汇总到公安手里,压根不需要派谁谁谁来,甚至找上一个''''基层警官''''去汇报情况。 更何况,对方还说认识他……等等。 认识他? 松田阵平忽然乱了呼吸,搁在桌面上的手瞬间紧握成拳。 ——这个卡慕,不会是hir或者zer两人中的一个吧! “我们组织里有擅长易容的家伙,我也不清楚卡慕先生展现出来的,是不是自己的真实外貌。” 广成增树不知道松田阵平纠结的思索,一提到“卡慕”两个字,他就下意识勾起了笑容,神色显而易见地柔和了下来。 “真要说的话,是非常非常温柔的长相,组织里基本没有人明着讨厌过他……哦对,卡慕先生的头发是黑色的,纯正的黑色,而且他长得很好看,尤其是眼睛。” “那是一双非常非常漂亮的,灿金色的眼睛。” 松田阵平:“……?” 等下,黑发、灿金色眼睛—— 这个特征怎么稍微有点耳熟? * 顶着前台小姐热情过头的目光,诸伏景光带着自己的新搭档迅速离开了这个罪恶的酒店。 一路坐进车里,诸伏景光踩下油门,余光却一直在关注副驾驶座上的青年。 这个叫做梅克斯的家伙,的确如同安室透说的那样沉默寡言。 甚至他还带着面具,从一开始就是,而且完全没有要拿下来的意思。 诸伏景光之前给他解开手铐的时候,曾不经意碰过那张黑色的面具,但刚触到边缘,对方就往后仰了仰脑袋,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纵使没有表情,诸伏景光也能察觉出来……他在抗拒刚刚的动作,面具不能碰。 ''''我觉得,我们要找的答案或许就藏在那张面具之下。'''' 安室透很快发来讯息。 ''''组织里戴面具的有两种人,要么是神秘主义者、要么就是脸不能被别人看到的家伙,比如杀手、再比如逃犯。'''' ''''我本以为梅克斯是第一种,但上次的观察结果告诉我,他戴上面具很有可能是琴酒的授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琴酒有意阻止别人窥探梅克斯的容貌?'''' 诸伏景光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飞速打着字。 他并不害怕这个行为被梅克斯看到,先不说对方会不会说话,就算会说,他也有一百种理由应付过去。 就比如这样。 “我联系上了波本,梅克斯,就是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个,他是我原本的搭档,正好最近休假在附近,或许我们可以一起解决过会的任务。” 诸伏景光侧过头冲梅克斯晃了晃手机,“这样也轻松一点,你说是吧?” “……”梅克斯当然没有回话。 他只静静的、用那双和血液同色的眸子看了过来,又很快转了回去,一副完全无所谓自己会受到什么安排一样。 诸伏景光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你说的没错,梅克斯确实很好糊弄。'''' ——看来是成功了。 几公里外的安全屋里,安室透看到了消息,轻轻弯了弯眼睛,指尖流畅地划过键盘。 ''''当然,琴酒有句话并没有说错,除了偶尔会有的、让人无法理解的奇怪举动以外,梅克斯的确是个很好的搭档。对我们来说同样也是,还能省下不小的麻烦。'''' ''''……奇怪举动?'''' 诸伏景光有些不明白安室透说的奇怪举动是什么意思。 毕竟他没有亲眼见过,光凭转述,实在勾画不出来那样的场景,不过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诸伏景光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趁着等待红绿灯的时候,将自己收到任务内容一股脑发了过去。 ''''这次是个暗杀任务,目标是个刚逃离组织不久的叛徒。'''' ''''据琴酒所说,他非常狡猾,之前派出去的人全部无功而返,也不知道现在究竟躲到哪去了……'''' ''''我可以先追踪对方的位置。'''' 安室透很快记下了“广成增树”这个名字,他动用自己在公安的权限网,迅速查询对方最近的行动轨迹。 可等看清楚屏幕中显示的坐标后,安室透却忽然愣住了,眼中多少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不是,等下。 他死死盯着屏幕。 这个叫做广成增树的家伙,现在在警视厅里??? * 萩原研二收到了条新消息。 他戳了戳弹出来的气泡,瞥见发件人是松田阵平。 消息内容非常简短,只有几句话,大意是他刚刚遇到了点棘手的事情,必须得待在外面,等全部处理完才能回去。 '''' OK,小阵平你去忙吧,这边有我负责。'''' 利落地回完了消息,萩原研二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很快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游戏上。 ——新手教程已经开始了。 画面中,深名朔也还维持着那副忐忑的、羞涩的模样,很显然没从“诸伏景光突然向自己表白”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是我的错,”注意到这点,诸伏景光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我不该说这么直接的,时间、地点也都不对,这实在糟糕透了……” “不是这样的!” 走在前方的深名朔也攥紧了衣角,忽然猛地转过头来,露出一双坚定的、金灿灿的眼睛,“景光哥并没有给我带来麻烦,恰恰相反,我很高兴能得到这样的喜欢。” 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人直白对他说“喜欢”两个字。 深名朔也想,他很珍惜。 【但这还不够】 萩原研二正在关注剧情,突然冒出的黑色泡泡差点把他吓了一跳。 他拖动了下屏幕,发现这个异象是从那个叫诸伏景光的小人头顶上冒出来的。 【我需要更多的愧疚,更多的情感依托,这样才能将他牢牢绑在身边】 【我必须让他无法放开我】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刚进游戏不久,很多剧情和功能都不太懂,印象最清楚的只有刚刚的告白,和诸伏景光反派气息满满的人物介绍。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想过游戏里hir的设定这么离谱啊!这是什么病娇人设?! “算算我们的分数,朔也。” 和心中的想法相反,诸伏景光脸上的表情异常温和,他看了眼青年怀里抱着的背包,“不过刚刚似乎耽误了点时间,应该还差不少。” 这次的组合演习,以山上收集到的号码牌数量为基准,从上至下有排序的进行筛选。 除了一些隐藏在林中、无主的号码牌外,如果想得到更高的分数,就只能不停地去攻击其他人。 在诸伏景光受伤之前,他们两人只遇到了五组,虽然都成功了,但比起所有组合的总数来看,这个分数恐怕只能堪堪过关。 “我们得想一个更快、更有效的集分方式。” 深名朔也可没忘记诸伏景光受伤的事情。 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流了那么多血,尽快结束任务下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漫无目的的寻找还是太慢了,”诸伏景光明白对方的意思,于是顺着思考起了对策,“之前我们都算是在碰运气,现在倒可以讲究一些特殊的方法,尽快将那些人聚集起来。” “……” “……或许我们可以考虑下,把大家都引到一块的方法?” 深名朔也绞尽脑汁去想,最后眨了眨眼睛,迟疑地吐露出了一个方法,“就像猎户狩猎那样,找一个诱饵。” 因为不是很自信,他的声音很小,但诸伏景光还是听到了,他立刻堆满温柔的笑,拍了拍面前青年的脑袋,“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真、真的吗!” 意见被采用,深名朔也的眼神刷一下亮了起来。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因为对方的告白下意识避着嫌,这会没忍住,直接上去抱住了诸伏景光的胳膊。 “我们可以把一个人绑着放在某个地方,然后另一个人躲在暗处、开枪射击,”他一点点完善着计划。 “诱饵可以做的明显一点,只要被大家看到就行,就算出局也没关系。” 毕竟这次演习,每组之间比的并不是击杀数目……哪怕人已经中弹倒下了,只要号码牌还在,这个诱饵就永远不会失效。 “我来打抢,”诸伏景光很快决定好了分工。 他看着满脸不赞同,就差把“受伤的人应该好好休息”几个字刻脑门上的深名朔也,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枪。 “我枪法很准,朔也刚刚也见识过吧。” 已经得到的五组分数里,基本每次关键时刻的子弹,都是从诸伏景光的枪口里冒出来的, 深名朔也也很清楚这点,他本来还想再挣扎一下争取争取,最后却发现,诸伏景光说的的确是事实。 “……好吧,”他忧心忡忡地同意了,“如果景光哥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出来,我们随时都能换。” …… 在萩原研二惊愕的目光中,屏幕中蓝眼睛的小人,很快笑着从口袋中掏出来一根绳子……天知道他是怎么拿出这么长一条绳子的,这东西一直藏在身上吗? 萩原研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只能继续点击屏幕刷剧情, 「为了演得更逼真一些,或许我们可以用上这个。」 听到这句话,深名朔也完全没觉得有问题,他甚至还觉得诸伏景光准备的非常充分,懊恼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个。 因为是人生中第一次演戏,即便目标只是简单假扮成一个被捆缚的诱饵,深名朔也依旧很兴奋。 他兴冲冲地、朝诸伏景光伸出了双手,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温柔笑着的青年眼底奇怪的神色。 【要用绳子的话,龟/甲/缚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 龟什么缚?你再说一遍?!! 32 逃生第三十二天 本来以为能看到更刺激…… 很明显, 萩原研二是知道这个词的,所以他内心的惊讶多过了茫然,又很快转变成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感。 他从没想过, 游戏里的好友居然玩的这么花。 说真的, 诸伏景光这个名字跟那些词放在一起,违和感实在太强了, 哪怕换个人呢, 就比如zer、小阵平或者他自己……不对。 他为什么要这样把自己搭进去? 萩原研二沉默了。 明明才接触没多久, 他却发现这个app很容易影响自己的思绪—— 往奇奇怪怪的道路上偏的那种影响。 就比如, 他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在游戏中拆散深名朔也和诸伏景光,以此来微妙地平衡现实中对方和松田阵平的关系。 可到了现在。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好好给这个笨蛋上一课……怎么诸伏说什么他都傻乎乎相信呢? 简直是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典范。 你面前的这个家伙, 这个叫做诸伏景光的家伙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萩原研二有些坐不住, 莫名开始操心了起来。 他划拉着屏幕,生疏地用刚刚学会的功能, 想方设法试图给屏幕中蓝眼睛的小人使绊子。 ……哦当然,诸伏景光心里虽然想了一番给深名朔也这样那样的场景,却遗憾地没有在行动中实现。 不是龟/甲/缚, 他用了另一种技巧性的绳结把青年绑了起来, 然后在对方手中塞了块锐利的刀片。 “以防万一,如果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朔也可以瞬间破开这里。” 似乎是为了引导,诸伏景光边说边用手指划过深名朔也身上勒紧的麻绳, 自脖颈伊始, 到背脊上两扇漂亮的蝴蝶骨,随后继续往下…… 即便隔着布料和绳子,那种感觉还是非常明显,更别说深名朔也的体质本身就比别人敏感一些。 他感受不到疼痛, 于是那种被触碰的轻痒和酥麻感像电流一样阵阵刺激着他。 不知是不是对方吐露过心意的关系,深名朔也甚至觉得,但凡是诸伏景光指尖扫过的位置,就像被点了火一样全部烧了起来。 【龟/甲/缚……虽然很想看到那样的场景,但果然还是独处的时候欣赏才更有感觉】 【这是属于我的艺术品】 诸伏景光浑然不知自己的心里所想,全都被思维泡泡显露了出来,大咧咧摆在屏幕上被看了个干净。 他仗着深名朔也看不到,唇角含笑,指尖顺着缓慢地、一点点向下,甚至轻轻划过了尾椎骨的位置。 屏幕外的萩原研二快要炸了,他差点就要大喊一句“变态”了。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怎么敢的,光天化日荒郊野岭,竟然哄骗无辜的男大学生做出这种事。 ……很显然他已经忘了,诱饵这个想法是深名朔也自己提议的。 因为是背对着,黑发金眸的青年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受到诸伏景光似有若无的触碰。 他羞涩极了,受刺激般猛然抖了一下,随后颤颤巍巍地哼唧出一句:“景、景光哥,差不多了吧。” 深名朔也的尾音很软,乍听上去还有点撒娇的意味—— 虽然这只是他慌慌张张情况下发出的声音,并不是他自己的本意。 可诸伏景光听在耳朵里,完完全全就是引诱的意思了,他几乎是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喉节上下滚动了一下。 “……好了。” 现在毕竟是演习时间,再有想法都只能延后处置,诸伏景光虽然不在乎排名,却依旧得遵守学校里的规则。 反正结束之后也有很多借口,能把深名朔也骗到属于他的空间里…… 就比如医务室。 这个“学校”并没有所谓处理伤口的地方,每个人宿舍里上锁的房间里,都配备了专属的全套的清理工具。 医务室三个字,只是明面上的,惩罚间的别称而已。 只要避开那些穿着白色大褂的研究人员,剩下的都是诸伏景光自己的领域。 …… 为了引来那些在山间搜索的学生,诸伏景光朝旁边开了记空枪,裹着特殊红颜料的子弹砰一声射出,啪嗒在树干上炸开了花。 本来他还想给深名朔也做点伪装,但很明显,对方看上去已经足够可怜了,根本不需要再添“装饰”。 萩原研二本来想趁此机会下点黑手,比如捡根树枝或者石子给诸伏景光来个深刻的教训……可他很快想到,现在这家伙的角色是狙击手、是保护者,他还得把人留下来对付那些正在赶来的家伙。 萩原研二看了眼藏在草丛里,架枪等待的诸伏景光,利用上帝视角滑动屏幕,很快调出了整座小山的缩略图。 上面按照颜色进行了不同的角色区分。 主人公深名朔也是绿色的标识,诸伏景光等人是红色,而其他活物是更浅一些的橙,色彩差异非常大、也很鲜明,萩原研二几乎能一眼看出每个人的行踪。 比如降谷零似乎已经达成了目标,此时正和自己的搭档走在下山的路上;萩原研二,没错,他游戏里的自己正在慢悠悠的闲逛,一副完全不在乎分数的样子。 而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很欣慰看到他一路朝枪声的地方走,暂且不论这家伙是来赚分还是找人的,至少这种行为让萩原研二看到了希望。 官配果然就是要在一起。 为了替游戏里的好友扫清障碍,萩原研二特意放大画面,来到对方前进的场景里,暗戳戳拂开所有挡道的东西,然后全部堆到其他路上。 他只能帮对方到这里了。 “这太奇怪了。” 走了十分钟后,松田阵平停下了脚步。 他蹙眉打量着面前的道路,无论是丛草还是青葱高大的树,都像被人活生生往两边推开了一样。 出现在他眼前的,只有一条笔直的、畅通无阻的路。 可松田阵平分明记得,自己之前还得拿刀不停劈砍,才能减轻前路的障碍……同样的一片树林,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吗? “是你想太多了吧,松田。” 身侧,黑发黑眸的一个青年紧张地瞥了他一眼,“总不可能是谁施加了魔法吧,要我说这个世界可没有那种神奇的力量,就算是有,也绝不会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松田阵平轻啧一声,眯起眼睛又打量了几下,最后同样作罢。 他缓缓抬起手,注意到旁边“同伴”瞬间往后倒退一步的动作,忍不住嗤笑着说了句“胆小鬼”。 按照教官的规定,本次演习全部用的是特制子弹,并不会造成伤害,而且同组之间不能相互残杀。 ……才多久之前说的规定啊,面前的这个家伙显然都忘光了,实在窝囊到了极点。 ——“你该感谢我给你建立的威信……没有一个人敢过来惹你,不是吗?” 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开了口。 松田阵平懒得理他,捏紧木仓警惕地往前走着,余光瞥见那个明显惧怕着他的青年,因为担心落单,也颤巍巍地跟了上来。 因为没多大兴趣,他很快收回了目光,也依旧没有理会脑海中叽叽喳喳的声音,只埋头朝着声源地走去。 刚刚在和深名朔也接触的时候,他曾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一个定位器,在山上也一边猎分一边紧密关注着,所以他很清楚,刚刚的枪声就在深名朔也的附近。 松田阵平很担心,没错,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焦急的心理了。 果然无论怎样隐瞒自己,真实的情绪永远遮盖不住。 从前是,现在也是。 ……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完全不顾身边同伴气喘吁吁的追赶,松田阵平走的很快,握着枪柄的手手心甚至出了汗。 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 ——“那个叫做诸伏景光的家伙我认识。 ——落到他的手里……或许你该祈祷过会能看见一具完整的尸体。” “同组之间不能互相伤害,”松田阵平恶狠狠反驳着,“就算他再厉害,也不能违抗教官的命令。” 毕竟在这里,教官的命令是绝对的。 ——“真的是这样吗?” ——“别傻了,你这些话也只能骗骗自己……你明明知道的,以那家伙的手段,活着永远比死亡更受折磨,在这点上我远远比不过他。” 脑海中的、心里的声音,分明拥有和松田阵平相同的音色和语调,却无端让人觉得有些神经质。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桀桀笑了一会,却又突然柔下了声音,诱惑般地、甜腻腻地拖长了尾音。 ——“或许某天你会在他的床上见到那个小可怜呢……” “闭嘴!” 松田阵平真的生气了。 他咬破了舌尖,铁锈味瞬间充盈着整个口腔,针扎般的刺痛让他从对话中强制清醒了过来,却也让他忘记了自己正在进行脑内对话这件事。 那句“闭嘴”显然被他说出了口。 旁边可怜的同伴正在埋头赶路,因为和松田阵平同行,本身就惶恐不已。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怒喝,差一点就把它送走了。 也差点把萩原研二送走了。 一心想着帮助松田阵平夺回“爱人”,以至于完全忘了这是阵营反转世界的萩原研二,显然被好友在游戏里的诡异状态吓了一跳。 刚刚的所有对话他都能看到……所以这是什么情况,双重人格?小阵平的反转设定是双重人格? 萩原研二点开对方的介绍,很快看到了阵营后边明晃晃的“黑方”二字。 再结合上边明显被魔改的介绍。 他眼前一黑。 这个设定……竟然连小阵平也…… 萩原研二现在只能用“至少比诸伏好”这个借口来说服自己了。 他想,至少相较于对方而言,小阵平看上去还是很不错的,表现在外面的人格简直不要太正常! 萩原研二拼命地安慰自己,最后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屏幕中卷发的小人,很快拖动屏幕回到了深名朔也的视角。 结果不拖不知道,一拖吓一跳。 那边不清楚什么时候已经来过人了,深名朔也的四周和身上全是子弹裂开溅出的颜料,就连周围地面、叶片、树干上也都是这些。 而隐藏在旁边的、诸伏景光的头顶上,赫然写着【战绩:6】 ……看来已经干掉六个人了,没想到效率还挺高。 萩原研二感慨着,缩放画面不停观察着地图。 现在绿点和代表着诸伏景光的红点明显交叠着,这代表他们的地理位置非常接近。 而不远处,另一颗红点和橙点已然缓步靠近了这里,萩原研二注意到,他们只剩下了五十米的距离。 如果视力好一点的话,恐怕已经能看到对方了。 …… …… 松田阵平几乎一眼就看到了树干边跪坐着的青年。 没办法,这实在太明显了,他相信旁边的蠢货也看到了,因为他听见了对方的惊呼:“这不是那个——” 也许是在集合地点注意过那段混乱的场景,对方显然知道他是认识深名朔也的,松田阵平能清晰感受到旁边犹豫的、怪异的视线。 ……哈。 松田阵平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他,却实实在在为面前的场景感到愤怒。 黑发金眸的青年浑身都是伤,那些细小的伤口根本作不得假……他全身都被棕黄色的麻绳捆缚住,脖颈处甚至被交叉磨蹭地红了红皮肤,衣服也因为被绑得很紧,略微上移,露出了一截白皙平坦的小腹。 捆绑的人明显技艺高超,几乎没有任何多余重复的线路,交叉格也很多,深名朔也双手反剪身后、嘴也被绑的合都合不拢,只能露出咬着绳的贝齿,微弱地呼吸着,似乎陷入了昏迷,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这确实是诸伏景光的风格。” 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很奇怪,他的语气中多少带了几分遗憾的意味。 ——“真可惜,他还是收敛了。” ——“本来以为能看到更刺激的场景呢。”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 不是、等下,你这个人格怎么疯狂在雷区蹦迪啊?!! 33 逃生第三十三天 过来,朔也 萩原研二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松田阵平的人格竟然会单独跟诸伏景光有过交集。 而且看这幅熟稔的口气,两人的显然关系不太一般……毕竟他们还聊到了那种事! 什么叫收敛了、什么叫不够刺激啊?!这些家伙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刚刚松田阵平看到的场景,放在游戏里也有张完整的特写CG。 萩原研二几乎是同步瞥见了捆/绑的内容, 这吓得他赶紧扒拉了一下工具栏, 看了眼app上方的标识。 【18+】 萩原研二:…… 那没事了。 事情突然合理了起来。 萩原研二想,只要不把这个当成逃生游戏,而是当成什么恋爱模拟器的话,里面NPC跟主人公左右的互动就显得都很正—— 这一点也不正常啊!!! 不是,谈哪门子的恋爱要用到这些? 而且松田这人格的话乍看上去, 简直就像是他和诸伏景光共同(重读)观赏或者参与过一样! 萩原研二瞳孔地震,差点就想打电话给松田阵平本人了。 他真的很想好好质问他一下, 为什么这家伙游戏中的设定会是这样的, 以及告诉对方''''你对象被人放在游戏里被好几个变态盯上''''这个遗憾的消息。 “本来还指望这家伙过来,能打消一点诸伏的存在感呢……” 看着屏幕中前有狼后有虎的状况, 萩原研二觉得事情稍微有些棘手,忍不住为深名朔也捏了把汗。 与此同时,游戏里。 叫做松田阵平的小人并没有多少犹豫,他给旁边同伴撂下一句“注意警戒”后, 很快就朝深名朔也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毫不迟疑,哪怕脑海中的声音依旧在喋喋不休地嘲讽着。 一步、两步、三步…… 上帝视角的好处这时体现了出来,萩原研二发现他甚至能在两个方向来回切换。 他拖动屏幕, 画面中一会显示着松田阵平靠近青年的场景,一会又变成了诸伏景光躲在一边, 用阴郁的、沉凝的视线暗戳戳盯着的角度。 至于松田阵平的那名好同伴……有时候真的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浑水摸鱼才“考”进来的, 自过起来就一直抱着枪畏畏缩缩躲在旁边,完全没有要动作的意思。 “朔也。” 等快靠近的时候,松田阵平轻轻喊出了青年的名字, 语气小心翼翼,似乎试图将他唤醒…… 不过很快就发现对方还有意识,眼前长长的睫毛正微微颤动着。 松田阵平又喊了一声,这次深名朔也的反应更强烈了,他甚至动了动唇,可惜齿间门被粗长的麻绳堵住,只能含糊不清地挤出几个字。 松田阵平努力去听,发现那是自己的名字。 深名朔也仅凭声音就认出了他。 这个认知让松田阵平多少有些窃喜,他一直紧皱的眉头在这刹那也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朝对方伸出手,一边警惕四周、一边焦急地去解青年身上的绳子,不知不觉完全忽略了周围诡异的寂静—— 包括他脑海中不知何时静默下来的人格。 这似乎是个很独立的人格,他甚至拥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思维泡泡。 只有萩原研二能看到。 他也很惊讶地看到,在松田阵平头顶上冒出了那么一个黑红色的、像被什么干扰过、缀着歪歪扭扭字体的泡泡。 上面写着两句话。 【我们拥有同样的声音】 【松田阵平,你猜猜,他认出的究竟是哪一个你?】 …… 躲在暗处的的诸伏景光,清晰看到了那边的场景。 那看上去就像是个唯美的救赎剧场,备受折磨满身伤痕的青年终于等到了自己的骑士,漂亮的金眸亮晶晶的,里面满满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藏在深名朔也手心的刀片被他牢牢藏了起来,刃口朝里,生怕会伤到对方一样,松田阵平弯下腰去解他腕处绑死的绳结,低头的时候,两人同样漆黑的发丝几乎纠缠在了一起。 诸伏景光的手已经摸上了扳机,他透过瞄准镜,仔仔细细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却很奇怪的,并没有像对付之前的人一样来次利落的暴击。 “我必须找个好时机,子弹虽然是特制的,不会致人于死地,但至少也有点冲击力。” 诸伏景光的表情很平静,唇角甚至还噙着笑,他边这样想着,边把准心从松田阵平的小腹移向胸口、随后又顿了顿,慢慢上升到了脑后。 【干脆来个漂亮的爆头吧,现在还真不想看到这家伙碍事的脸。】 屏幕外的萩原研二:…… 不是,你这公报私仇的心理也未免太明显了吧,一言不合就往别人的脑袋上怼? 萩原研二并不想看见好友“血战成河”的场景,他本想阻止,但很快就意识到现在根本没什么空间门让自己发挥。 总不能隔空挡子弹吧,这也未免太玄幻了。 萩原研二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屏幕里的小人。 奈何活物暂时无法感受这样的触碰,对方并没有察觉出异样,只能看着诸伏景光继续屏息凝神,保持着自己的准头,安静等待着松田阵平转身的刹那。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朔也。” 松田阵平给深名朔也解完绑,非常自然地问出这个问题,“那个家伙……我是说诸伏景光,诸伏景光人呢?” “他、他在——” 黑发金眸的青年眼神飘忽了一下,语气支支吾吾的,明显不擅长撒谎,松田阵平甚至从中看出了愧疚和歉意。 他心中顿时一沉,迅速反应了过来。 “……他就在附近?” 嘭! 几乎在松田阵平出声的瞬间门,清脆的破空声炸裂开来,在他的视觉死角区,一枚子弹以足够刁钻的角度,径自朝他的额头飞去。 一句“小心”被深名朔也咽下。 因为是正对着,他清晰看见了即将迎面袭来的危险……可他不能提示,毕竟这本身就是他跟诸伏景光的计划。 对不起,松田同学。 深名朔也在心里道了个歉,在这瞬间门猛地冲上去,双手牢牢环住对方劲瘦的腰,不让他有任何可以动弹的间门隙和逃脱可能。 朔也……? 在青年抱上来的一刻,松田阵平浑身肌肉都绷紧了,他下意识忽略了周围的场景,满脑子都是对方摸着自己腰侧的温热的手,完全不知道子弹即将吻上自己的额头。 不过很幸运,他的危机直觉足够强,哪怕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都不知道,也在瞬间门做出该有的反应。 因为被限制了动作,松田阵平只来得及揽住了青年的腰,随后迅速往侧边躲去。 他并不是个遇到挑衅或者袭击还会坐以待毙的人,几乎在侧身的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木仓,朝子弹的来路猛然扣动了扳机。 慢半拍吐出的“火焰”在空中和来势汹汹的子弹撞到了一起,它们相互抵消,却又很快遭遇了更多。 也不知躲在暗处的人抽什么风,子弹不要钱似地往外冒,嘭嘭嘭冲着松田阵平扫射,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人是谁,松田阵平大致摸透了对方的想法,颇有些嗤之以鼻,手不由搂的更紧了一些。 被猝不及防地拥进了怀里,深名朔也颇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耳朵紧贴着松田阵平温热的胸膛,感受着规律且有力的心跳声,又被对方身上青草香气包围着,一时之间门甚至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他是要做什么来着?帮助诸伏景光拿到更多的小组分数。 可、可是松田同学竟然这样不管不顾护着他,明明现在的情况都是他主导着发生的……之前也是,松田同学对他一直都很好,虽然嘴上没说,但总能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面前。 但自己却,骗了他。 深名朔也下意识加大了手里的力道,也更抱紧了一些。 “光这样可就没意思了,诸伏。” 松田阵平找到了一个可以遮蔽的天然掩体,此时正背靠着石块隐藏身形 他看到深名朔也的状态,还以为对方在害怕,于是安慰似地用拔枪的手拍了拍深名朔也的背,然后抬头冷冷朝那边放话,“就刚刚的射击量来看……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没有子弹了吧。” “只是狙击枪没有而已。” 似乎也觉得隐藏身份没什么必要,诸伏景光不继续装神秘了,他甚至动了动身,藏身的地方顿时多了几分动静。 他站了出来,手臂却平举着,近乎满膛的手/枪被他握在手里,漆黑的枪口冷冰冰对向对面卷发的青年。 诸伏景光的食指搭在扳机上,大概是有些心情不好,虽然同样是微笑,现在的表情却有些让人心里发毛。 他的视线黏在了松田阵平抱深名朔也的手臂上,灼热到几乎要把那烧出一个洞来,紧接着,诸伏景光的视线慢慢上移,一寸寸掠过青年的颈侧、鼻唇和发旋,最后深沉地凝视着那双茫然的、懵懂的金眸。 “这是我的搭档,松田,”他缓慢地开口,声音很平静。 诸伏景光念着松田阵平的名字,眼神却半点没施舍给对方。 他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神情柔和一点、再柔和一点,然后很快冲深名朔也摊开了另一只空着的手,微笑地弯起了眼睛。 “跟我过来,朔也。” * 松田阵平表情很臭,他冷冷地瞪着诸伏景光,又下意识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强调道,“搭档只是暂时的。” “况且不合格的搭档……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不是吗?” 哼,他可是知道这家伙真面目的。 诸伏景光刚刚竟然试图对朔也动粗,甚至逼迫他接受捆/绑,以那种模样和姿态成为诱饵…… 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 ——“所以呢,你真的是在愤怒深名朔也受到了伤害吗?” 松田阵平脑海中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熟悉的嘲弄。 ——“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承认吧,比起这个,''''被其他人看到了那样的深名朔也''''才是让你失去理智的原因。” “……” 松田阵平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了,又或者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他没有反驳,近乎沉默,眸色却猛然暗了下来。 也就在此时,一直状况外的深名朔也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张了张嘴,有些慌张地冲抱着自己的的青年解释着:“松、松田同学,你错怪景光哥了,这个是我自己的提议,当诱饵什么的也都是我自己的意愿。” 还在替对方说话。 由于愤怒侵染着,松田阵平脑海中自动过滤了对话,只提纯留下了这一句总结。 他不爽地啧了一声。 可还没等开口表达些什么,松田阵平忽然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精准地注意到刚刚那句话中另一个让人生厌的词,瞬间门蹙起眉。 “景光哥?” “你什么时候开始直呼他的名字了?” “诶……”面对青年有些激动的疑问,深名朔也稍微有些哑然。 这句问话让他不自觉的回忆起了之前诸伏景光对自己的表白,深名朔也脸刷一下红了,小声地、磕磕绊绊解释着,“就、就是觉得这样会更亲切一点嘛。” 松田阵平一直注意着他的状态,将青年所有神色全部看在眼里,自然看到了这副羞涩的模样,表情更臭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面诸伏景光正用一种近乎“得意”的目光看过来,那种类似于炫耀的眼神让人觉得非常火大。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的理智在被一点点灼烧着,而脑海中的嘲笑声音就是最后的导火索。 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片,冷笑着刚想说些什么,可不知为何,原本待在怀中安安分分的深名朔也,此时此刻忽然剧烈挣扎了起来。 “……朔也?” 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完全没对深名朔也警惕的松田阵平下意识松了松手, 他甚至忘了阻拦,等反应过来时,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匆匆往前跑向诸伏景光的背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有萩原研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拥有上帝视角的他,从一开始就旁观着全局,自然而然比里面的人更清楚发生了什么。 就在刚刚,在几人交谈的时候,一直被忽略的那个代表色橙色的路人NPC、也就是松田阵平的临时搭档,突然就有了动作,整个人往前移动了一大步, 也不知道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其他什么的,这家伙看着那边三人对峙的场景,终于想起了自己也是小组一员的事情。 他看着那边多出来的两个敌人,咽了咽口水,最后竟然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枪。 ……他的位置实在太隐蔽了,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两人又都没放什么注意在他身上,只专注地相互嘲讽呛声,根本没发现这边的状况。 只有深名朔也,他不经意抬眼的时候,余光瞥见了远处奇怪的金属反射光,这才比所有人都先一步地看到了对方的动作。 大概是看深名朔也在松田阵平的身边,不好下手,这位脑袋空空的同伴难得机灵了一下,手中枪口对准的是另一边诸伏景光的方向。 景光哥有危险! 几乎在瞬间门,动作快过思维,深名朔也想也不想地挣脱开了松田阵平的手,朝诸伏景光扑了过去。 嘭—— 随着这声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枪声响起,两人险险躲过了攻击。 可还没等松一口气,幸运之神再次抽离,他们非常倒霉地、因为巨大的冲力往下倾倒着。 侧下方是个陡坡。 由于诸伏景光在半空中临时交换了位置,他们的落点比想象中要更加靠后些,恰恰好过了边缘处足以平衡的界限,完全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去。 “朔也!” 松田阵平听到枪声,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匆匆赶上前,却只差一点触到对方的衣角,最后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了视线里。 …… 游戏外,萩原研二立刻调出了地图。 山上代表深名朔也的绿色和代表诸伏景光的红色紧紧交叠在一起,此时正以什么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移动着。 所幸两人掉下的不是悬崖,而是斜坡,很快就暂停了下滑的速度,等萩原研二放大去看的时候,两个人甚至很幸运地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没事吧,景光哥,刚刚实在太突然了!” 根本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伤,深名朔也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诸伏景光的情况。 他还记得对方在下落时,故意交换了位置,让自己成为了跌落时叠在下方的肉垫,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力道。 诸伏景光的胳膊上、腿上和脸上到处都是伤痕。 更严重的是,深名朔也发现对方腰侧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裂开了,绑在上面的布条和衣角完全被浸湿,萦绕在鼻尖处的血腥味连散都散不掉。 深名朔也愧疚地意识到,诸伏景光再一次保护了他。 34 逃生第三十四天 「诸伏」Bad En…… 也许是小时候见证过太多“恶”的关系, 深名朔也对帮助自己的人有着天然的好感。 往往只要一件很小的事情,他都会惦念很久,更别说是这样明显的袒护了。 他会因此产生责任感……而黑泽阵就是典型的例子之一。 对家人的渴望、和同样是孤身一人的惺惺相惜, 并不是促使深名朔也这样关心爱护对方的全部原因。 也许黑泽阵已经忘记了,毕竟那时候他的年龄实在太小, 可深名朔也却记得很清楚。 ——早在他成为对方的邻居之前,他们其实已经见过了。 那是一个雨夜, 和他曾经跟萩原研一说过那天相同的雨夜。 事实上这两件事情并没有相差多远,中间甚至只隔了几天天,而且都是同一批人。 深名朔也刚搬来这片区域没多久, 那群人自说自话地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隔三差五就过来找茬。 他们抢走深名朔也辛辛苦苦找来的食物、把他休息的地方砸了个稀巴烂, 甚至还在某一天, 为了填饱肚子,杀掉了深名朔也好不容易找到的“家人”。 在发现小狗尸体的时候, 深名朔也几乎崩溃了。 长时间以来的艰难求存, 本身就是一种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他多少有点把这个和自己一起流浪的小狗当成了精神寄托, 所以才在被摧毁的时候, 疯一般找上那些作恶的凶手。 但他的力量太小,反而被揍的很惨,落在身上的不只有拳头和棍棒,还有数不清的嘲笑声。 深名朔也已经记不起那些人的样子了,他被推进泥水里, 嘴里满是咸涩的铁锈腥气,他大脑晕眩着、不知是因为雨水还是泪水,就连眼前的场景也模糊了起来, 唯一有的印象,就是那几张可怖的猖狂的笑脸。 好可怕。 好恶心。 深名朔也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反胃冲动,那些混蛋的丑态深深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有些恐惧,他害怕自己长此以往,也会被熏陶着犯下相同的罪行。 ——他绝对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而等慢慢再长大一点,深名朔也的这种想法就变成了。 ——希望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正是因为感受过温暖,所以他清楚地知道这种行为的错误的,这几乎成了他之后努力想要成为警察、帮助所有能帮助的人的动力。 而黑泽阵,那个时候出现的黑泽阵,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就是给了他引导的人。 …… 四五岁的孩童眼神非常清澈,几乎能清晰倒映着深名朔也像烂泥一样蜷缩在地上的身影。 这几乎是他最最低谷的时期了,哪怕是深名朔也也不想自己这副样子被别人、甚至是一个小孩子看到,所以他一开始的态度非常冷淡,强迫着自己不要理会对方。 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忍不住去关注对方。 年幼的男孩穿着嫩黄的亮色雨衣,头顶上的帽子甚至还有两个可爱的耳朵,看上去似乎是某部动画片里的生物。 可与这副可爱模样相反的是,小男孩的眼神和表情平静无波,甚至有些空洞,行事多少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感。 看到这样一副被欺凌的场景,他似乎一点也不惊慌。 深名朔也被打的地方很偏,是那种平常人绝对不会拐进来的偏。 可黑泽阵确实就这样进来了,而且身上还诡异地带着金额不少的现钱,就像是刚刚离家出走一样。 “你看上去比我惨多了,大哥哥。” 很难想象这只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的话,深名朔也眼睁睁看着对方蹲了下来,绿色的大眼睛更清晰地映出了他如今凄惨的模样。 竟然被比自己还小的孩子看到……深名朔也羞愧地都想偏过头去,但男孩接下来的问话让他不由停下了动作。 “为什么不逃呢?” ……什么? 深名朔也稍稍抬眼,看到了男孩眼中的不解,对方似乎是真的很疑惑,想了想,又很快认真地补了一句,“明明只要离开这里,就不会遇见他们了吧。” 显然,他应该旁观了深名朔也被压在地上欺凌的全程。 深名朔也并不怪他没有帮助自己,无论男孩心里怎么想,他很清楚以对方的年龄和体格,站出来没有任何用处,说不定还会成为被迁怒暴打的对象。 而面对对方的疑惑…… 深名朔也艰难地动了动唇,眼神从面前男孩身上精致考究的衣服和白瓷般的皮肤上划过,偏过头嗫嚅了一句:“我好羡慕你。” 然后,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深名朔也尽力地,为面前并不愁吃穿、一看就有机会接受良好教育的男孩解答着。 “无论去哪里,总会有相同的事情发生,所以我知道逃避并没有用。” 因为哭过,深名朔也的声音有些哽咽、也有些含糊,却依旧坚定,“我会努力去适应它。” “虽然现在无法改变现状,但我相信总有一天能彻底摆脱这里。” “……即使现在非常痛苦?” “即便现在非常痛苦。” 深名朔也的金眸和男孩的绿眸对上了。 他艰难地冲对方扯出了一个笑,从没有那么一刻感谢自己没有痛觉,至少这个笑容没有扭曲,它依旧灿烂,“只要不放弃,总会找到改变机会的!无论什么事。” 深名朔也不清楚这个男孩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对方现在的想法,这个白发绿眸的男孩容貌精致却冰冷无比,小小年纪情绪完全没有外露。 因为受的伤太重了,深名朔也并不能维持太久的清醒,眼皮很快就合上了,昏昏沉沉间只感觉对方看了自己好久,随后才慢慢踩着小雨靴离开。 离开前还往他身上轻轻塞了什么。 而等深名朔也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他发现那是一堆湿漉漉的纸币。 …… 等后来再遇到黑泽阵的时候,虽然没表露出来,深名朔也的心脏却猛地跳了一下,近乎惊愕地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 那个雨夜非常暗,他也实在太狼狈了,黑泽阵明显没有认出现在的他,于是深名朔也也没有主动去提。 曾经给他塞钱的小男孩,成为了没有父母的孤儿。 他体贴地没去问这其中都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房东奶奶的帮助下,一点一点积极地去接近对方,拼尽全力去照顾他。 一开始,深名朔也承认自己只是出于感激和责任,但等到后面,他慢慢地、真真切切地把黑泽阵当成了自己的弟弟、自己的家人。 “你不用这样护着我的,景光哥,我一点都不怕疼,受点伤完全没有关系。” 深名朔也清楚的记得,自己和诸伏景光其实没有太多太多的接触。 可这短短几次交流,却给他留下了弥足深刻的印象。 诸伏景光救了他不止一次……深名朔也从没体会过喜欢和被喜欢的感觉,但他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体贴、温柔和毫不犹豫地保护。 哪怕深名朔也能发誓,自己还是没有产生相同的、那样激烈的感情,可他那颗没经受多少爱意的心还是忍不住触动了一下。 这就是,喜欢吗? 景光哥是因为喜欢他所以…… 深名朔也混乱的思绪,因为手下身体的颤抖猛然消散。 他摸到了诸伏景光冰冷的手,耳边甚至也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景光哥,怎么了……?”深名朔也有些慌张地去检查诸伏景光的情况。 可惜现在天还没亮,他们又不知掉到哪去了,抽长的枝条挡住了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周围漆黑的几乎堪比深夜。 深名朔也捧起青年的脸,只能依稀辨认出对方紧闭的双眸和几乎要咬出血痕的唇。 “景光哥、景光哥?”他轻声问,小心翼翼地避开诸伏景光身上的伤口,在感受到对方刹那间的怔缩反应后,一个猜测瞬间浮现在脑海里。 “景光哥,难道你是……怕黑吗?”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他。 不过他的行为很显然证明了这点,黑发蓝眸的青年甚至没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伤,只下意识蜷缩着身体,完全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 看到这,屏幕外的萩原研一忍不住放大了画面,又调高了屏幕亮度,随后发现叫做诸伏景光的小人,正把脸藏在暗处,然后微微勾起了唇角。 萩原研一:? 等下,所以这是你演的? 这都是你演的??? 萩原研一震惊了。 他从没想过这个游戏里的诸伏景光竟然会这么有心机,就连他都差点被骗过去了。 现在看着深名朔也对对方嘘寒问暖、小心翼翼的安慰,萩原研一很不得直接冲进去,拽着那个家伙大骂几句骗子。 真是的,仗着深名朔也好骗竟然这么欺负他,诸伏景光你果然—— “我好像听到了喊声!” 游戏里,深名朔也的话成功止住了萩原研一的控诉,他看了眼画面中的字幕,很快调出了地图。 一个红色的光点确实就在一条道的距离之外,此时不停绕着这边打圈……是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下来找人了。 “好像有人过来了,”深名朔也正为诸伏景光的事情焦急着,这下忍不住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就连声音都雀跃了起来,“我去找人帮忙!” 他说着,迫不及待就想要站起身。 可就在动作的瞬间,一股强硬的力道却紧紧箍住了他的手腕。 紧接着,深名朔也被迫栽到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耳边同时响起了青年颤抖的声音。 他说, “……不要走。” * 就在诸伏景光发挥奥斯卡演技,拦住深名朔也的时候,萩原研一面前的屏幕,忽然跳出了一句提示。 【检测到「诸伏景光」好感度突破50,自动载入支线剧情】 ……支线? 什么支线? 萩原研一是个实打实的新手,看到这段话简直一头雾水,还以为这又是什么新功能。 不过等点了几下屏幕后,他的眼前很快出现了更详细的介绍。 【在接下来的剧情中,将出现部分分支选项,玩家的选择,会直接决定主角深名朔也的回答,也会影响某种倾向的增减】 【当倾向超过一定数值时,将提前达成部分结局】 【需要注意的是——】 【此次「诸伏景光」剧情涉及一个短线结局,和一个长线结局。短线结局达成将直接结束游戏;而长线结局为暗线,达成后游戏继续,也不会有特殊提示】 【请玩家务必谨慎选择】 萩原研一以最快的速度消化掉了规则,玩过不少游戏的他很容易就接受了设定。 ……所以这真的不是什么恋爱游戏吗,就连好感度、结局分项都出来了啊! 萩原研一也玩过几次这种类型的游戏,所以很容易就摸清了其中的套路。 他按照惯例推测一番,虽然长线目前看不大出来,但短线如果没猜错的话,十有八九是个be。 游戏里诸伏景光的be啊…… 萩原研一必须承认,他稍微有点好奇。 虽然看之前对方的行为,这个结局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他还是挺想知道的。 而且游戏里还有存读档功能,他完全可以反复重刷,根本不用担心游戏会直接结束—— 反正他可以先看完短线再跳回来嘛。 萩原研一很快说服了自己,他甚至觉得有些跃跃欲试。 毕竟之前玩游戏,面对的都是陌生NPC,而现在摆在眼前的都是熟人,这种感觉相当奇妙。 诶,说不定以后还能刷到自己呢。 萩原研一记得和自己同名的小人也在游戏里,瞬间好奇起「萩原研一」的支线会是什么样子来。 ……有机会去刷刷看好了,反正50好感度的话,好像还是挺简单的。 萩原研一边这样想着,边叉掉了提示,指尖轻轻拖动屏幕。 这才发现画面里已经有选项跳了出来。 【挣脱开,去找松田阵平】 【留下来,陪着诸伏景光】 这是刚刚诸伏景光一句“不要走”的后续。 很明显深名朔也在被拦住之后迷茫了起来,他无措地眨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等着有谁替他做出决定。 而以萩原研一丰富的经验,他很快推断出了两个选项的差异。 现在既然是「诸伏景光」的支线,那么无论最后会是哪个结局,只要一直选诸伏景光、去应和他,肯定就能进线。 ……所以对不起了,小阵平。 他就过去看一下下,一下下而已,很快就回来。 萩原研一在心里冲松田阵平道了个歉,然后存完档之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第一个选项。 “好,我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深名朔也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放心不下。 诸伏景光现在的状态实在太不稳定了,他不敢去赌自己离开叫人的时候,对方会不会因为恐惧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 他刚刚甚至看到诸伏景光摸刀了,吓得深名朔也赶紧把危险物品们都扔得远远的。 “不用害怕,景光哥,我就在这里,”他小心翼翼安慰着,轻轻拍了拍诸伏景光捏着自己手腕的手,“稍微放开一下……我得帮你处理伤口,你受伤了。” “这些不用管。” 大概是真的很害怕,诸伏景光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的脸埋在深名朔也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我已经习惯了。” “这怎么能习惯呢!这么多伤该有多疼啊!” 深名朔也一直觉得疼痛是件可怕的事情,他感受不到,所以在想象中不自觉把那种感觉放的很大。 ——刚刚还在附近、隐隐灼灼的呼喊声已经消失了。 深名朔也猜测是来人走了,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稍微有些遗憾。 不过这种情绪在转向诸伏景光时,刹那间变成了担忧。 也许是把他当成了黑暗中唯一可以依靠的存在,诸伏景光的力道大的吓人,完全没给他留任何一丝可以逃脱的可能。 ……这都是他的错。 深名朔也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们根本不会落到这种境遇。 这都是因为他。 “……朔也?” 察觉到深名朔也的沉默,诸伏景光似乎有些不安。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朔也不会又在自责了吧。” 虽然深名朔也否认,但诸伏景光本身就很敏锐。 结合之前的事情和对方说的话,他很快推断出了原因。 深名朔也很快就感觉到,一只有些冰冷的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这不是你的错,朔也,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没事。” “哪里没事了,”深名朔也嘟囔了一句,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诸伏景光连自己都在害怕,却依旧在这个时候选择反过来安慰他,这个认知,再次加大了深名朔也内心的沉重感。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 深名朔也真的不明白。 他想,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那他宁愿不要这种喜欢。 诸伏景光只要好好的生活着,就足以让他感受到高兴了。 “真的,我其实已经不怎么害怕了,”诸伏景光并不清楚深名朔也的心理,他还在继续着自己的安慰,虽然这些话到最后,几乎成为了病态的喃喃自语,“朔也、朔也……” 他反复念着深名朔也的名字,攥着青年手腕的力气又不禁加大了几分。 然后他说,“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黑暗。” “景光哥……” 【“我其实没有那么好……”】 【“不用再害怕了,我会一直在。”】 选项再次出现了。 萩原研一只扫一眼,基本就清楚哪个选项会增加进入结局的可能性。 这都相当于直接刷好感了吧……他基本没怎么犹豫,很快就按下了第一个。 “既然这样的话——” 深名朔也有些惊讶,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重要到这种地步。 听诸伏景光刚刚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是把他放在了一个有些亲昵的位置上、深名朔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欣喜还是惶恐…… 但有一点很明显。 他被需要着,被一个人坚定地需要着。 “景光哥,不用再害怕了,”深名朔也的声音很轻柔,却很坚定,毫无疑问地在此刻安定着诸伏景光的心,“我会一直在的。” “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一直在吗?” “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一直在。” “景光哥,你可以大胆地睁开眼睛,只要你睁开眼睛就会看到我,就会知道现在不止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深名朔也一点点地、小心地劝慰着诸伏景光,他虽然不知道怎么治疗这种情况,但可以想尽办法去缓解对方的痛苦。 陪伴或许是最好的良药。 …… 大概是这种方法真的有了用处,深名朔也再次看到了那双漂亮的蓝眼睛。 因为是在黑暗里,诸伏景光“不敢”去瞥其他的东西,只认真的、专注地盯着深名朔也看,里面的神色温柔到几乎能把一个人溺进去。 被这样注视的时候,他清楚听到了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 深名朔也几乎想逃了,他敛下眼正想低头,下巴却很快被一双手抬了起来。 紧接着,在耳边响起的,是诸伏景光沙哑的声音:“让我看着你,朔也,我真的很害怕。” 屏幕外的萩原研一几乎要无语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家伙是装的。 现在的一切都不过是个谎言,这个混蛋利用自己和深名朔也的单纯性格,编织了一张大网,正一点点地,把懵懂的青年包裹进去。 “我其实很疼,伤口很疼,心里也很疼,无尽的黑暗是我永远永远的噩梦……” 诸伏景光慢慢吐露着“心声”,而深名朔也很快在心里把每件事情都对应了上去,理所当然地把这些当成了自己的错误、自己的责任,心中再次被愧疚感牢牢抓住。 “对不起,景光哥。” 【抱住他】 【抓住他的手】 这次萩原研一选了一。 看了半天剧情,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又没办法彻底肯定。 他觉得自己有些推断出了诸伏景光的套路,这个家伙似乎一直在想办法,引起深名朔也的愧疚心理和同理心。 深名朔也的共情力很强,现在又掉进了陷阱,萩原研一几乎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个单纯的青年恐怕这段时间内,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再也无法放下诸伏景光了。 深名朔也回抱住了对方。 他的下巴搁在诸伏景光的肩膀上,双手环着拢住对方的背,似乎这样就能把对方的颤抖吞噬殆尽。 “这些都是我的错……明明你,喜欢着我,我却一次次间接或直接的伤害了你。” 【“或许我不应该得到你的喜欢,我也没办法以同样的热烈来回应你。”】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替你承受这些痛苦。”】 看着屏幕中的两句话,萩原研一难得陷入了纠结。 直觉告诉他这可能已经接近了最后关头,每一步每一个抉择都弥足重要,所以他无法轻易立下判断。 毕竟这两句话都很符合现在的情境…… 萩原研一还在徘徊不定,指尖也迟疑地顿在了半空中。 不过很快,看着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脑海中瞬间回忆起之前的剧情来。 诸伏景光奇怪的,盯着深名朔也侧脸的视线;反复询问受伤的事情;再见到满脸是血的青年时,近乎迷恋的神情;熟练又有技巧的捆/绑手法…… 这些细节一桩桩一件件,莫名在萩原研一脑海里绕成了一个完整的圈。 他隐隐预感到了什么,鬼使神差地,戳中了第一个选项。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替你承受这些痛苦。” 深名朔也这句话刚说完,肉眼可见的,诸伏景光唇角勾出了一抹得逞的笑,他近乎蛊惑地开了口,灼热的呼吸清晰扑在青年的耳垂。 “朔也只要一直陪着我就好了,一直一直,永远。” “永远?” “对,不需要其他人,只有我们两个,”诸伏景光的手,慢慢从下至上,顺着背脊拂上了青年脆弱的脖颈,宛如情人间的呢喃。 “我爱着你,朔也……所以有你在的话,我一定会很快忘记现在和从前所有痛苦的回忆。” “我需要你。” 他轻易地吐露出爱意,眼神却幽深至极,动作也很凶,幸好深名朔也感受不到疼痛,否则换个人恐怕早就叫了出来。 萩原研一甚至看到,叫做诸伏景光的小人头上,冒出了一个个黑色的思维泡泡。 【坚定地相信着吧,相信我需要你、我离不开你】 【这些都是你自愿的……不是吗?】 【惩戒室里看不到光】 【每当陷入黑暗的时候、承受痛苦的时候,你都会想起我吧】 【正好,反正从此以后,你只能看向我的眼睛】 啪—— 屏幕突然黑掉了。 然后很快,一条黑红色的弹窗重新亮了起来。 【正在检测好感度数值……】 【滴——好感度50,达到路线开启条件,正在转入支线】 【线路检测中……】 【线路检测完毕,剧情加载中……】 【剧情加载完毕,即将跳转】 猜测到可能是结局出来了,萩原研一难忍好奇,伸出手指拖动了一下屏幕中的画面。 这似乎是间非常奇怪的房间。 有点像卧室、又有点像审讯室,准确来说像是为了长期地囚禁,特意改变了装饰,还在里面加了一张床。 乍看过去的时候,萩原研一只看到了深名朔也一个人。 他看上去很正常……嗯,至少表面上看上过去是这样。 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天气,青年穿着宽大的长袖长裤,坐在毫无光线的房间的床上,微微仰着脑袋,似乎是在发呆。 ……就这样吗? 萩原研一一点不相信这个结局竟然这么简单,于是又耐心地等了一会,甚至戳着屏幕,试图快进这段没有意义的剧情。 很快,似乎是快进成功了,房间的门“啪”一声打开,诸伏景光提着东西走了进来。 黑发金眸的青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 他似乎非常激动,连鞋都没穿,直接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朝那边跑了过去。 而诸伏景光张开手,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过分热情的拥抱。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景光哥!” 青年欣喜地弯了弯眼睛,他踮起脚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亲上了诸伏景光冰冷的唇,轻车熟路地用舌尖敲开牙齿,后者也毫不避讳,直接捧起青年的脑袋,狠狠加深了这个吻。 购物袋跌落在地,里面的东西立刻零零散散地滚落了出来,却并没有人在意。 一吻结束,黑发金眸的青年靠在诸伏景光身上喘气,他踩在在对方的皮鞋上,一颗颗解开身上的扣子,露出一条条网格状排列的红绳,也不知道是紧缚了多久,他的皮肤上遍布着深深的印记,还有其他青紫的痕迹。 “景光哥……”他的声音有点哑,金眸处水光潋滟,下一秒似乎就能坠下一颗泪,“你今天来的好晚,我好想你……” 青年已经焦急一个下午了,周围可怖的黑暗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只有见到诸伏景光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安心。 长时间的在这样环境中的生活,让青年几乎忘记了外界的情况,他忍不住去担心,诸伏景光这么一个怕黑的人,独自在这样的环境里会不会出事。 明明只有在他身边,景光哥才会没事呀。 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可如果景光哥再因为自己受伤的话……他会发疯的。 “景光哥,你说说话好吗?” “就一句、哪怕是出一点点声音都好。” 青年再次吻上了诸伏景光,不过这次是侧脸,同时几乎祈求般开了口。 诸伏景光看在眼里,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但他坏心眼地就不出声,反而一点点地,用手掌收拢着青年纤瘦的腰,指尖从一根根红绳上划过,激起一片怔瑟。 这似乎同样是种解题思路。 青年立刻热情地缠了上来,近乎主动地和对方交换呼吸、甚至更进一步的动作,金眸也在此刻终于亮了起来。 他整个人地都挂在诸伏景光的身上,后者力气很大,稳稳托着他的腰和臀,但这种姿势带来的体重差距,还是狠狠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也同样带来了近乎刺激的冲击。 “……我就在这里。” 情至深处的时候,诸伏景光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哑,呼吸也灼热到发烫,青年颈侧到耳根又一次红透了,密密缀着汗珠。 然后他轻轻吻了上去。 【恭喜触发短线Bad End——[斯德哥尔摩]】 【CG及相关成就已收录,可随时在图鉴中查看】 35 逃生第三十五天 梅克斯跳窗了!但是二…… CG出来的猝不及防。 之前的剧情虽然有文字描述, 可到底是游戏的Q版风格,几乎让人联想不起来。 但当结局达成的提示出来之后,几乎是瞬间门,屏幕里就弹出了一张非常写实的“图片”。 和其他同类型的游戏一样, 为了展示所谓的细节, 整张CG采取了慢放的方式, 最开始出现的并不是纵览的大图,而是深名朔也的面部特写,然后是诸伏景光的, 再然后就跳转到了最下方, 镜头一点一点往上移…… 因为是站姿,黑发金眸的青年整个被迫腾空,双腿环在诸伏景光的腰上,勒进肉里的红色细绳已经将皮肤磨红了,他脚背绷得很直, 脚趾微微蜷曲着, 脚踝处缀着的铃铛一摇一晃地发出声响。 诸伏景光的手托着青年的臀, 宽大的外套半滑下来, 隐隐灼灼地挡住了这片光景, 只能看到青年伸出双臂牢牢锢住他, 皮肤已经被热气蒸腾出淡淡的粉。 似乎是有些耐不住, 他狠狠咬上了诸伏景光的肩头, 露出了一排深深浅浅的牙印, 鼻尖汗滴落在诸伏景光的背脊上, 蜇在那些被指甲划出的血痕上,看着就细细密密的疼。 这一幕几乎让萩原研二说不出话来。 他开始是震惊、后来是不可置信,显然从没想过, 这个游戏竟然会真的有这样的场景。 他还记得深名朔也是松田阵平的人。 但在他的操作下,萩原研二却被迫看到了对方跟另一个好友欢/好的场景……还是这样,有冲突性的场景。 “不、不是……”萩原研二的声音有些艰涩,“这个游戏里的结局难道都是这样的吗?” 他突然就想起了其他几个眼熟的NPC,如果be线都是这样的结局,那不就是说明—— 【滴!后台角色印象已自动更新】 突如其来的提示打断了他的思绪。 萩原研二这才反应过来,他盯着画面的时间门已经超过五分钟了。 ……而且他刚刚不由自主地喉咙发紧、耳根通红,就连呼吸都带上了些许灼热,最后还是因为手指微颤,轻轻碰了下屏幕,这才摆脱这样奇怪的“困境”。 他紧紧闭了闭眼睛,努力将那些画面从大脑中摒除出去,但这显然有些难,过分强烈的印象就像被加了黏连剂,始终挥之不去。 萩原研二只能尽力让自己去忽略那些记忆,然后深深呼吸几下,看向屏幕。 那里有新的提示弹出来了。 【后台角色印象:指在重要剧情节点或达成结局后,自动收录的角色对主控的人物看法和评价,一般呈现为自述形式】 因为是新手,系统格外贴心地给出了词条介绍,帮助萩原研二理解这一part所表示的意思。 随后才慢悠悠吐露出后面的内容。 【降谷零——我会成为他手中的刃,直到某天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萩原研二——属于我的玩具】 【*诸伏景光——非常有趣的实验,不是吗?】 很显然,诸伏景光的词条跟他本人一样极具嘲讽性,那个问号简直看得人火冒三丈。 可萩原研二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这个。 上面标着他名字的印象实在太瞩目了,简直一下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按照刚刚的介绍来看,这里的“自述”基本都基于重大剧情和be结局……也就是be结局。 很好,萩原研二想,可能在他之前已经有人把自己的be给打掉了,并且这个结局多半是18+,还附赠了一个非常刺激的CG。 萩原研二沉默了。 萩原研二脸红了。 萩原研二脸白了。 本来因为“刺激”两个字搞得不好意思的萩原研二,忽然想起深名朔也名义上是自己好友喜欢的人。 哪怕不是真的,以游戏里这种写实的CG图……简直跟他、诸伏景光和对方轮流都……了一遍一样啊! 虽然萩原研二真觉得这个游戏蛮好玩的,但是这样真的很对不起松田阵平。 下次、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打be的时候直接把CG跳过好了。 萩原研二匆匆关掉了提示,迅速点开读档。 然后他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满满当当存着每一个选项的档,莫名其妙灰掉了大半。 这是出bug了? 萩原研二点了点那些灰灰的色块,发现自己根本点不动,不过屏幕里在他点击的同时,不停地弹出了一个新提示。 【功能开放中,敬请期待】 【功能开放中,敬请期待】 萩原研二:…… 这就是你把我辛辛苦苦存的档顶掉的原因吗?! 萩原研二记得很清楚,那些存档里还有两个支线里的选项,现在消失的话,这就意味着他只能从第三个抉择选项开始重刷。 他不能让深名朔也去找松田阵平了! ……而且就剩下两次选择,不会始终只能刷出be了吧,这样游戏就直接game ver了啊! 被系统狠狠坑了一把,萩原研二抿了抿唇,神色不由凝重了起来。 所幸他还想到,除了刚刚的be,诸伏景光还有条不会直接结束游戏的长线结局。 于是他开始重刷。 【抱住他】 【抓住他的手】 这次选2。 过分的包容诸伏景光,只会让这个家伙不好的念头愈来愈深。 萩原研二发现,即使他没有真真正正地喜欢上深名朔也,也多多少少有些好感……虽然不知道这些好感到底是出于占有还是他那种诡异的爱好。 ——单纯的深名朔也确实是最好欺骗拿捏的对象。 所以要让诸伏景光意识到,哪怕再温柔、再包容,某些他所期待的事情也是不会发生的。 就比如说,强迫对方爱上、依赖上自己。 刚刚的结局虽然跳过了大部分过程,有些突兀,可萩原研二明白结局名称的意思。 能让深名朔也变成那样,估计诸伏景光很长一段时间门都在努力“训诫”对方,这才一点点地塑造出属于自己的深名朔也。 …… 深名朔也抓住了诸伏景光的手。 浓重的愧疚感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那双灿烂的金眸此刻黯淡不已。 他几乎能猜到诸伏景光会包容自己,无条件地原谅、然后告诉他其实这都不是他的错。 可是, “我不能一次次地都麻烦景光哥救……” 深名朔也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他经历了无数的灾殃和折磨,在诺大的城市里颠沛流离,所以他理想着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承受相同的痛苦。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选择站出来。 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哪怕这很渺小,也依旧拼尽全力地想离这个未来近一点、更近一点。 “我不怕受伤、也不怕困难,这些都是我选择这条路必须面对的挑战,我非常清楚。” 深名朔也紧握着诸伏景光的手,似乎想把这股力量传过去。 他的金眸对上那双诧异的蓝眼睛,慢慢弯成了漂亮的月牙,诸伏景光甚至能看到他嘴角小小的梨涡,这副笑容哪怕在黑暗中也依旧熠熠生辉。 “景光哥,我们是搭档喔,可以互相依靠,但绝不能让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责任。” “你的实力比我强太多啦,像这种需要冲锋陷阵的情况交给我就好了,我很抗打的!” 诸伏景光:……? 屏幕外的萩原研二:…… 不是,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抗打难道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优点吗?!! 诸伏景光显然也被哽住了,他一腔台词全部堵在了喉咙口,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 为了不崩人设,他最后只能顺其自然地露出无奈的表情,然后说。 “这样啊……但是朔也,我的保护并不是出自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而已。” 闻言,黑发金眸的青年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这样吗,可是我并不知道该怎么……我或许不能回应你。”】 【我知道的!但是、就是说,偶尔也要给我一点表现的机会嘛。”】 两个都是非常安全的选项。 萩原研二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存档损坏,系统自动降低了这个支线的难度。 毕竟这两句话看上去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哦,不对,还是有的。 萩原研二选择了第一句。 因为他发现,乍看上去两句话都没有问题,可细细琢磨里面用词就会发现,这两句话持了截然相反的态度。 第一句说不能回应,“或许”这个词只是婉转拒绝的表达。 这里深名朔也显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至少现在并不准备和诸伏景光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而第二句…… 第二句不知道为什么,读上去好像莫名有点默认的意思? “这、这样吗,可是我并不知道该怎么……我或许不能回应你。” 再一次被表白,深名朔也明显比第一次镇定很多。 虽然他还是有点害羞,但多亏了这边沉沉的夜色,将他通红的耳垂和面颊完全遮掩住了。 这样一来,他故作自然的语气倒真有了几分真实性。 至少诸伏景光信了。 “景光哥……”深名朔也轻咳两声,刚想鼓起勇气再说些什么,耳边却敏锐听到了什么声响。 他刷一下扑过去,伸手捂住了诸伏景光的嘴。 因为五感比常人敏锐很多,后者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等深名朔也做了个噤声手势后,他才慢慢地听见了由远及近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有人'''' 萩原研二看到了眼熟的红色标识,稍稍等了几秒,果然看到一个面色冷峻的卷发小人。 是松田阵平。 看到松田阵平的时候,萩原研二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 他意识到这条支线估计顺利过去了,虽然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毕竟长线结局说过了,同样不会有其他提示。 ……算了。 总比短线结局直接结束好。 萩原研二只纠结了一秒就放弃,继续去看剧情。 …… 松田阵平的到来无疑点燃了一把火,叫做修罗场的火。 还没等深名朔也做出什么反应,诸伏景光就先一步眯起眼睛,蹙眉露出了一个阴沉凝重的表情。 几乎在黑发金眸青年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和来人已经进行了好几次的眼神交锋。 所以他很快意识到,松田阵平有些不对劲。 往常这家伙虽然脾气也不好,但至少眼神是亮的,愤怒的时候眼底近乎燃着一把耀眼的火。 可现在……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的关系,青年的眼底几乎漆黑一片,浓重的像是融了一团化不开的墨。 看过来的时候,无端让人觉得有些阴冷。 ——是“他”。 诸伏景光是见过这个状态下的松田阵平的,两人曾经还一起共事过,对方的手段他也算心知肚明。 ……所以,他为什么会过来? “有人叫我来找你。” 说这话的时候,松田阵平的表情很臭,他的眼尾上挑着露出了嘲讽的神色,声音也硬邦邦的。 可惜深名朔也看不到,他只听到了对方的声音,随后就被一股大力拽着腾空,被迫远离了坐在地上的诸伏景光。 这熟悉的提拉感。 深名朔也眨了眨眼睛,往下看着自己扑腾的脚,语气瞬间门变得非常复杂。 他动了动唇,“请放我下来,松田同学。” “我拒绝。” “我说过了吧,有.人.要.我.把.你.带.走。” 听到深名朔也的抗议,松田阵平非但没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扯住了他的衣领,然后贴在对方耳朵边恶狠狠咬着字音道,“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威胁。” 被谁威胁? 深名朔也有些不明所以,他并不知道所谓的松田阵平其实有两个,而其中一个此时正在挑衅,对着诸伏景光挑衅。 ——“我说过了,把你叫出来你只为了对付那个家伙。” ——“不要做多余的事。” 脑海中,松田阵平怒气冲冲的语气响了起来。 ——“不准吓他。” “……”他哪里吓人了?? “松田阵平”,或者说人格比较准确,他没有具体的名字,任何称呼都能指代他。 而此时,人格非常无语。 “不是,这家伙难道是用玻璃做的吗?连碰都不能碰?” ——“……” ——“……也不能拎他。” 面对疑问,松田阵平选择了避而不谈。 人格:…… 人格更无语了。 “这是你的专属?” ——“……” 这下松田阵平不说话了,但他的沉默似乎也是另一种答案,肯定的答案,所以人格觉得松田阵平彻底没救了。 “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是一点不觉得这蠢……这家伙有什么特别的。” 似乎主导身体的时候有什么限制,人格在松田阵平的无声地威胁下,默默吞下了“蠢货”两个字。 不过他说完就不理对方了,松开手瞬间门从拎改成了扛,直接把一脸懵的深名朔也搬到了肩上。 “人我先带走了。” 这句话是对诸伏景光说的。 也不知两人有什么恩怨,即便一直阴沉沉地盯过来,被打扰了好事的诸伏景光竟然意外地同意了。 但深名朔也显然不同意。 “等等,松田同学,我们不能把景光哥一个人留在这,他怕黑!” “……哈?” 也许是被震惊到了,人格陡然停下了脚步,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躲开深名朔也的爪子,被不断挣扎的青年一掌糊到了眼睛上。 “!抱歉!松田同学!” “不、没事……” 人格下意识回了一句,随后露出诧异的眼神重新看了回去,冲诸伏景光挑了挑眉。 他的意思很明显:你这家伙竟然怕黑? 诸伏景光:…… 人格:噗。 诸伏景光:……滚。 萩原研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游戏外的萩原研二笑死了,尤其是看到诸伏景光那副憋屈到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时候。 他觉得非常解气,哪怕对方现在顶着的,是自己好友的脸。 看看看看,让你刚刚骗朔也,现在遭到反噬了吧。 “我会记下来这点的,作为朋友。” 顶着松田阵平壳子的人格狠狠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字音,成功看到了诸伏景光更阴沉的表情。 随后他颠了点肩上的家伙,“放心,会有人来''''救''''他的,乖乖跟我走就行。” “不允许反抗。” “我可不像那个家伙,不可能那么迁就你。” * 虽然是汇合,但安室透不可能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安全屋。 所以他和诸伏景光约定的地点在购置的一处房产里,这是安室透之后想做明面上身份的伪装住处。 诸伏景光带着梅克斯走进来后,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打了个眼神,很快默契错开身,一个去厨房倒水、另一个则冲梅克斯指了指他身后的房门。 “任务还有一会才开始,先去休息一下吧。” 但梅克斯没动。 诸伏景光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意图太明显了—— 虽然他觉得对这个家伙就应该直来直往。 等了几秒没发现反应后,注意到青年依旧迷茫地眨着眼睛看他,诸伏景光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对方的认知里可能根本没有休息这个词。 “……我们现在、不需要动手。” 诸伏景光的表情相当复杂。 之前不觉得,他现在深深意识到了琴酒是个多么可恶的家伙。 看着面前的梅克斯,他甚至有种自己在养崽的复杂感,沉下心一字一句对对方说,“我.们.现.在.休.息。” “你在做什么,h……苏格兰。” 安室透从厨房走出来,看到依旧在好友旁边的梅克斯时瞬间门改了口。 他指了指那边不知为何开始到处找笔的青年,“他在做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想交流?” 诸伏景光早发现这个青年没有说话和复杂的理解能力了,他看上去就像被人格式化了一样,像个精致的木偶。 然后等梅克斯把字条冲他们举起来之后,诸伏景光又下意识在“木偶”前面加了几个字。 嗯,一个精致的杀戮木偶。 [我会杀人] [杀很多很多的] [卧底] 诸伏景光:…… 安室透:…… 在场的两个卧底都沉默了。 按道理来说,知道这个家伙可怕的实力、又被这样贴脸输出了一句“要杀卧底”,他们应该会很害怕很警惕来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诸伏景光还是安室透,此时竟然都生不出多少类似于这样的情绪。 他们甚至觉得,稍微有点好笑。 看看现在的情况吧。 大放厥词要杀人的家伙静静站在原地,黑色面具下的粉唇轻抿,那双暗红色的眸子呆呆地,没有什么表情、圆瞪着的时候,甚至看上去有点萌。 也许是昨晚累了一夜的关系,他刚刚在诸伏景光的车上狠狠睡了一觉(当然是保持着警惕的那种),这会发丝蹭的非常凌乱,甚至凭空飘出了两根颤颤巍巍的白色呆毛。 他现在双手紧握着一张纸,向外保持着展示的姿态,上面的字写的很工整,一看就是那种会乖乖学习的好学生。 ……说实话,对上这一幕,他们觉得换谁可能都凶不起来。 尤其是在两人趁对方睡着时,用短信一番交流猜测,推断对方很有可能是琴酒强取豪夺的情人之后。 梅克斯一看就不对劲啊!他这样子跟被洗脑了有什么区别! 安室透上次让风见裕也去问那些被抓的人,最后从他们的手里搜出了不少梅克斯和琴酒的照片。 当然,他们不敢去赌拍到琴酒的后果,所以镜头狂怼这个可怜的青年。 他手里已经有不止一张对方被琴酒掐住脖子或者狠狠踹到墙角的图片了。 ''''琴酒大人和梅克斯大人一直同进同出。'''' ''''我敢打赌,他们绝对上/过/床!'''' ''''琴酒大人曾经放话,谁敢离梅克斯大人近一点他就崩掉对方的脑袋!'''' ''''据说他们还曾经在车里……'''' 咳,谣言倒是褒贬不一,和照片稍微有些出入。 所以安室透对此持保留态度。 不过很明显,梅克斯身上肯定有他们需要的情报,而且这家伙有很大概率可以争取拉到同一阵营。 “我们正在商量怎么去把那个叛徒干掉。” 安室透放下手里的托盘,比了个手刀下砍的姿势,然后耸了耸肩,“但还差一点,总要等到做好万全准备再动手吧,否则出了差错,琴酒肯定会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两人就都看到梅克斯眼神轻轻眨了一下,难得有了点情绪波动。 ……为什么? 刚刚又有说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哦,琴酒,说了琴酒。 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他们想,他们大概找到能够顺顺利利“操纵”梅克斯的办法了。 “梅克斯,琴酒说过的吧,任务期间门你要听我们的话。” 果然,琴酒两个字一出,梅克斯立刻就有了反应。 他就像终于接到了指令一样,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纸条,然后微微敛着眼,几乎没有犹豫,直接转身就走。 当着两人的面,梅克斯利落地走进卧室,“啪”关上了门。 嗯,这是休息。 安室透:那是我的主卧—— 安室透:算了。 为了防止被窃听,安室透收回视线,冲诸伏景光打了个手势。 他们立刻在房间门里小心翼翼逛了一圈,然后坐到沙发上,安室透拿出一个平板,在上面轻点了两下,很快弹出了一个视频窗口。 上面显示的,正是他主卧里的画面。 “幸好我早有准备。” 安室透看着屏幕中的梅克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虽然没有预料到,但果然以防万一的安排用上了。” 诸伏景光:“……你连自己的房间门都装监控???” “有什么问题吗?”安室透不解好友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万一有谁潜入这里试图对我动手或者翻资料,我能顺通过这个,”他敲了敲平板,“找出对方的身份。” “……” 诸伏景光,诸伏景光沉默了。 这么一番说辞下来,他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见好友不再说话,安室透也很快收回了注意,并没有在乎这个小插曲。 他指尖轻触屏幕,简单按了几个按键后,眼前的画面立刻动了起来。 虽然景象是黑白灰三色的,也没有声音,但胜在清晰,他们很快就看清了梅克斯在卧室里的动向。 之前因为琴酒那句“他很擅长捕捉老鼠的气息”,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早就做好了准备,想看看对方到底是怎么“捕捉”的。 至少在任务开始之前,他们决定密切监视梅克斯的行踪…… 但很快,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就发现,追踪这个根本没有意义。 因为梅克斯根本不动啊! 想象中的东翻西翻、或者塞窃听器什么的全都没有,安室透之前还阴谋论地想,对方会不会是故意进自己房间门的。 现在看来,这恐怕只是一个意外。 叫做梅克斯的青年一进去,关上门时先是顿了很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很快,他迈开脚步,在屏幕外两人严正以待的视线中……坐到了床上。 再然后就开始发呆了。 他们眼巴巴盯了多久,梅克斯就呆了多久。 “……我们先商量其他的事情吧。” 长久的沉默之后,诸伏景光艰难地提出了建议,“监控随时能关注,或许我们可以先考虑一下,关于广成增树先生的营救计划。” 没错,营救计划。 在发现对方进了警视厅后,安室透迅速给风见裕也去了个电话,一问才发现,恰巧对方也正想打过来说这件事。 “按照凤见所说的内容,他知道很多酒厂的事情,甚至可以作为证人出席,”安室透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竟然会找上松田……” “据说和一个叫''''卡慕''''的组织成员有关,”诸伏景光也在纠结此事,忍不住蹙眉。 毕竟卡慕这个代号,对两人来说实在太陌生了,至少现在他们完全没从周围的人口中听到过类似的事情, “根据广成增树的话来说,这家伙虽然是个组织成员,却一直在偷偷策反别人,甚至在组织里凝聚起了一股不小的力量、看上去似乎是个……好人?” 安室透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会称一个组织成员是好人。 “我记得你说过,公安系统里找不到带还是这个的卧底,对吧。”诸伏景光很谨慎,他猜测道,“会不会是胡诹的呢?组织里人的话我们多少得怀疑怀疑,况且据我所知,松田的交际圈里并没有这么一个人。” 安室透表示赞同:“小心一点确实没错,这件事情的确很奇怪。” “不过现在上面的态度是,可以接触。” “为什么?”诸伏景光忍不住问,“难道他们相信了?” “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办法抓住组织的把柄,肯定不想放过任何细节,更何况……”安室透说着微微蹙眉,语气瞬间门直转而下,“FBI那边好像也有动静。” “FBI?” “说什么组织在美国那边也有势力,打探到根基盘踞在我们这,自说自话就远渡重洋过来,还指手画脚说什么国际联合——呵。” 安室透露出冷笑,指节攥的近乎发白,“在打倒组织之前,就应该先把那些家伙赶出我们的国家才对。” “多一个势力介入,事情确实会变得更麻烦。” 同为公安,诸伏景光自然也不是很赞同,但他的态度要更温和一点。 不过安室透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留,很快就生硬地转变了语气。 “当然了,不止这个,在风见裕也代表公安赶过去的时候,广成增树吐露了更多。” “他提到了另一个代号,这是一个存在于我们公安内部系统最高保密级别的代号——威雀。” “威雀?!” 安室透话音刚落,诸伏景光立刻惊愕出声。 他转过头去,果然从面前的好友的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悲伤神情。 威雀,本名源平松介,是一位实力出众,性格也很好,他们在公安非常敬仰的前辈。 六年前,他加入了秘密计划,成为了公安第一个打入组织的卧底,并且成功晋升成有代号的高级成员。 只可惜,在他们交接完任务的一个星期之后,对方就因为身份暴露高空坠落身亡了。 “为什么会提到威雀……难道源平前辈他没——” “不,他确实去世了,尸体就躺在公墓之下,我们还去看过他,不是吗?” 安室透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具体事情广成增树也说不清,但他确实提到了威雀这个名字,而且还说,他口中的那个卡慕曾经跟威雀有过很长一段时间门的联系。” “……我大概明白了,”诸伏景光很快恢复了镇定,他发挥了自己最擅长的细节分析,眼神有些复杂,“所以现在,公安是在怀疑卡慕是威雀策反的下线吗?” 如果那个卡慕确实是个二五仔,而且没有和官方直接联系的渠道,反而找上了另一个卧底威雀。 那么这么久以来,对方没有联系他们甚至没什么大动作、最后只能靠“小弟”勇闯警视厅汇报消息的疑点就能解释通了。 ——毕竟威雀死了,他失去了和公安“唯一”的联系。 “但这一切都源于''''广成增树没有撒谎''''这个可能性。” 一直到交谈的最后,诸伏景光还是没有明确自己的立场,毕竟组织的人……有时很难真的确定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 那群疯子、混蛋,他们能找人卧底这些家伙自然也能。 万一这都是套路呢?万一真有高手一直隐藏着自己,从头至尾撒着这样一个弥天大谎呢? ……不过救人还是得救。 让广成增树逃过这次追杀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无论如何,他都是重要的证人,而他们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悄无声息地放过对方,并且不能被组织的人(特指工作狂梅克斯和他的主人琴酒)发现端倪。 其实在诸伏景光带人回来之前,安室透已经和风见裕也商量出了一个简单的计划了。 “假死脱身。” “反正事成之后,广成增树这个名字他也不能用了,干脆直接改头换面,”这是安室透的原话,“组织里有能够易容的家伙,我们这边当然也有。” …… 碍于时间门关系,两人只粗略商量好了明天的安排,交谈过程中还一直盯着屏幕里的梅克斯。 在发现对方依旧没什么动静后,他们这才掐准时间门,不早不晚地换上另一副面孔,把对方重新叫了过来。 为了吃饭。 安室透其实很想看看那张黑色的面具底下,究竟长着怎样一张脸。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或许这就是一个惊喜。 但很可惜,梅克斯就连吃饭也不曾摘下面具。 他用筷子最尖的部分,只轻轻夹起少量的菜,然后慢吞吞塞进嘴巴里,看这熟悉的动作显然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只能遗憾作罢。 “我们明天行动。” “那群狡猾的公安把转移时间门定在了上午,还以为我们众目睽睽之下不会出手——啧,一群蠢货,还真是小瞧了组织的能力。” 安室透冷冷开口,放出了约定好的信息。 旁边诸伏景光立刻跟上,冲抬眼呆呆看向自己的梅克斯严肃道,“所以今晚就在房间门里休息,明天一早准时出发……这也是琴酒的命令。” 诸伏景光故意加上了后面几个字,终于看到梅克斯缓慢地点了点头。 而等晚饭过后,他们亲眼看着梅克斯走进了客房(安室透已经纠正过他了),洗完澡躺到床上之后,这才暂时松了口气。 看来是劝成功了。 …… ……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本来是这么想的。 可惜第二天一早,他们敲门发现并没有人应,打开房门才发现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卧室的床上放着一张字条。 上面的字体依旧工整,一看就是那种会乖乖学习的好学生留下的。 然后好学生告诉他们,他要去杀人了。 为了能确保万无一失、准确地完成琴酒的命令,他决定先一步出发,把那个可恶的卧底给干掉。 客房的窗户大开,咖啡色的窗帘因为强风灌进来,呼啦啦往里面飘扬着。 显而易见,为了不惊动两人,梅克斯昨晚走的是窗户。 ……等下,窗户?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震惊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着急证人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那扇大开的玻璃窗。 然后同时沉默了。 等等,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好像是28层吧! 这家伙是蜘蛛侠吗?! 36 逃生第三十六天 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梅克斯当然不是蜘蛛侠, 也不可能直接从28层跳下去,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保护下。 为了不惊动两人,他踩在外层边缘跳进了旁边的楼道里。 梅克斯有非常严重的幽闭恐惧症, 看都没看旁边的电梯一眼……不过他下楼的速度绝对比晃晃悠悠的电梯快上太多了。 虽然生活和交流方面的技能全废, 但只要一涉及到琴酒或者任务, 他的执行力绝对是拉满的, 甚至还会进行自己的思考。 没错,梅克斯也是会骗人的。 那个叫做广成增树的叛徒被一群警察牢牢包围着,在明早转移之前根本接触不到, 除非他能够凭一己之力潜入警视厅,再当着所有监控和警察的面,把关在里面的人大摇大摆地带出来。 不过这样一来, 红方那些家伙也太窝囊了,就算梅克斯是他们的敌人,也并不觉得他们会无能到这种地步。 所以他给诸伏景光、安室透留的纸条是假的。 ''''波本、苏格兰没有问题。'''' 梅克斯掏出了手机。 他的手机是琴酒的同款,被安装了当下最高级的追踪和反追踪装置,后来琴酒还找组织里的黑客改装了一下, 梅克斯的定位会实时显示在他的锁屏界面上。 对面回得很快。 '''' 任务继续。'''' 梅克斯面无表情地点开列表,目光迅速在密密麻麻的图片上浏览了一遍, 最后长长的眼睫一颤, 选中了张比着k的表情包。 ''''猫猫转圈撒花.jpg'''' ''''……'''' ''''谁动过你的手机?'''' 很显然, 琴酒被这张萌化了的表情包给哽住了。 坐在他旁边的贝尔摩德注意到他陡然沉下来的脸色,举起酒杯碰了碰他的,发出一阵清脆的玻璃碰撞声。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她唇角含笑,金色的大波浪随着动作滑落到肩上, 几乎刷一下,身上香水的味道就散发了出去。 琴酒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语气非常冷硬,“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贝尔摩德。” “嗯?太冷酷的男人,小心没有女人缘哦。” 贝尔摩德完全没在意琴酒威胁的话,不过说到后一句的时候,她明显顿了一下,然后颇有深意地来了一句“或许你现在也不需要了,琴酒……” 很显然,贝尔摩德也知道梅克斯的事情。 事实上整个组织里,但凡和琴酒接触过的人都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不过他们并不在意这种无聊的八卦,最多只是想看好戏。 毕竟传言贝尔摩德曾经和琴酒一起''''调过酒'''',可现在却跟一个沉默寡言的新成员待在一块……不少人都想知道这两人凑到一块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当然,如果贝尔摩德知道这些“同僚”的想法,恐怕会只会感慨他们想的实在有点多,毕竟她跟琴酒可实实在在没什么关系,甚至还有点“两看相厌”。 贝尔摩德讨厌琴酒那副我行我素的模样,琴酒也厌恶贝尔摩德和那位先生之间的“亲密联系”,却又不得不接受命令,默默忍受贝尔摩德各种言语上的“挑逗”。 “迟早有一天,我会在Bss面前狠狠揭露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琴酒曾不止一次这么放话过,也相当反感组织里关于他和贝尔摩德的谣言。 不过跟梅克斯的谣言,他的反应倒并没有这么激烈。 甚至还有些放任自流的默认意味。 ……除了那位先生和他自己以外,没人知道梅克斯的来历。 他们都以为这是一个突然空降的代号成员,即使有些不忿,可碍于琴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在私底下恶意揣度着两人的关系。 琴酒曾不止一次听到有人打赌梅克斯能在他的床上承受几次,甚至还有人在猜他多久会把梅克斯像垃圾一样扔出来。 似乎在那些人的眼中,Tp Killer频繁换情人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你该对梅克斯稍微''''温柔''''一点。” 贝尔摩德就在琴酒身后,轻轻一瞥就看见了对方手机里的定位和心率检测,“太黏人可是会被讨厌的。” “他不会,”琴酒这句话说得很自信,他似乎根本不担心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冷笑一声道,“我也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说着他收起手机,径直站了起来。 贝尔摩德坐在沙发里摇晃着酒杯,余光瞬间瞥见了琴酒去摸木仓的动作和沉凝的表情,“去做什么?” “你管的太多了,贝尔摩德。” 走到门口的琴酒回了一个冷冷的瞪视,不知道为什么,贝尔摩德看着,突然就联想到了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这副被人侵占了领地后阴冷注视的感觉实在太像了。 就像是,他很讨厌别人提到梅克斯,或者梅克斯跟别人扯上关系一样。 ……真有意思。 贝尔摩德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琴酒,组织的生活日复一日太无聊了,她心中难得被激起了一点兴味,对琴酒的、对梅克斯的。 她将红唇轻轻贴在杯壁上,留下一道清晰暧昧的唇印,贝尔摩德低头看了会自己的杰作,随后啪一下放到琴酒刚刚用过的高脚杯旁边,也跟着站起了身。 不远处的吧台里,同样隶属于组织、酒保打扮的男人正沉默地整理着两个杯子。 等注意到两人都离开后,他才缓慢地停下了动作,抬起头。 如果这个时候贝尔摩德回来、再仔仔细细观察他的脸的话,就会轻易发现出破绽。 对于一个易容大师来说。 这个酒保的样貌、五官和他面部骨骼所展现出来的具有明显的差异,换句话说—— 他不会、也绝不可能长成现在这副样子。 他根本不是酒保。 “梅克斯……” “酒保”动了动唇,看着门口,忽然意味深长地吐出一个名字。 然后他摘下白色的手套,完全没管桌上的凌乱,转身直接走进了员工通道。 因为早已被控制信号,监控全部停止了运转,“酒保”大步流星地走过,一边走一边脱去身上的黑色的马甲制服,路过某个拐角,手中还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件深色的长风衣和针织帽。 等他推开后门出来的时候,完完全全变了一副样子。 漆黑的发丝被收进帽子里,只留出侧边卷曲的一道,而在下面,是一双凌厉的、墨绿色的狼眸和俊美的混血容貌,与刚刚沉默老实的样子大相径庭。 “我们的人可以撤退了,”男人握着手机,冲电话那头的人沉沉开口。 他的姿态很随意,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易容成酒保,在两个危险人物(甚至其中还有个易容大师)面前伪装是件非常紧张且恐怖的事情。 “我找到了琴酒那边的突破口。” 他说着迈开脚步,很快走出小巷坐上早已停在那的汽车,声音像极了优雅醇厚的大提琴,“很显然,贝尔摩德和他的关系并不如同组织里传的那样亲.密.暧.昧,相反琴酒喜欢的、或者说重视的似乎是另一个男人,他的名字叫梅克斯。” “嗯,我知道……朱蒂,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接近他。” “我已经有计划了。” 朱蒂,朱蒂·斯泰琳,FBI搜查官之一,因为调查黑衣组织和杀父仇人贝尔摩德的事情来到日本,目前主要负责协助队友完成隐秘的卧底工作。 既然和这么一位人物有所联系,那么这个刚刚易容偷听的男人身份自然也呼之欲出。 FBI,赤井秀一。 如果琴酒在这的话,估计还能对着这张脸叫出一个新名字。 也就是赤井秀一卧底进组织的假名,诸星大。 再过几天他就会正式被组织授予专属的酒名代号,真真正正成为高级成员,进一步深入去探听组织的秘密。 而和其他所有卧底(特指安室透和诸伏景光)一样,他的目标也是琴酒。 毕竟组织里风头最盛的两位,一个琴酒一个朗姆。 朗姆是个标准的神秘主义者,就连真实外貌都不曾表露,而且这些年主要负责的地区都在国外,行踪难以捉摸,也很难去靠近。 两相对比之下,在日本勤勤恳恳的琴酒完全成为了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目标。 赤井秀一之前一直在考虑,该怎么样才能更快更多的得到琴酒的注意。 指望靠任务表现和任务量一点点积累,实在太过漫长了,他并不打算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而直到今天,赤井秀一终于找到了一个特殊的攻破点。 根据刚刚两人的对话,他知道了梅克斯跟琴酒的关系匪浅,而且后者还尤其重视对方,就连贝尔摩德提上一句都会被怼得哑口无言。 更关键的是,这个叫做梅克斯的家伙,现在似乎正独自在外面出任务,比往常和琴酒成双入对的情况方便太多了。 赤井秀一并不准备放弃这个机会。 * ''''谁动过你的手机?'''' 琴酒的质问显然让梅克斯有些不知所措,除了任务以外,他处理这种信息,尤其是需要思考的信息速度都很慢。 他动动手指,从自己混乱的记忆中艰难地搜索着……所幸这些记忆本身也没有多少,没多久梅克斯就慢吞吞地想了起来。 ''''之前伏特加说要给我完善一下功能'''' ''''……'''' 琴酒没说话了,梅克斯注意到界面上连“正在输入中”的提示都消失了,显然对方是已经退出了聊天框,而且很大概率是找伏特加算账去了。 梅克斯非常不解。 因为当初伏特加帮自己下什么表情包的时候,曾义正言辞地跟他说过琴酒绝对喜欢这样''''俏皮''''的回应。 但怎么现在一看,琴酒好像也不是那么喜欢……? 梅克斯不知所措,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睛,转头看了看身后高耸的公寓楼。 就像他之前跟琴酒汇报的一样,这次来这除了要把叫做广成增树的叛徒干掉以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去确认苏格兰的身份。 而当苏格兰又叫上了休假中的波本后,需要确认的身份就变成了两个。 琴酒说他能够嗅到不同“气味”这件事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梅克斯对于那些叛徒、卧底,总有一种特殊的感应。 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但在遇到他们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起来,就像整个人被从后面打了一棍,浑身上下都有种近乎战栗的感觉。 梅克斯曾经问过琴酒原因,可琴酒什么都没说,还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眼神看过来……虽然在笑,可梅克斯总觉得琴酒的心情一下就dwn了下去。 他不喜欢这样,所以再也没有问过。 但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几天琴酒自己反而旧事重提,开始利用他这种特殊的感应进行一些清理“老鼠”的工作。 ……在遇到苏格兰和波本的时候,梅克斯其实也有类似的感觉。 不过这种案件和之前稍微有点不一样,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梅克斯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一向不会违抗琴酒的他努力了很久,却还是没办法如实告诉对方实情,告诉对方他发现波本和苏格兰好像有问题。 这个认知让梅克斯下意识开始焦躁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相当于在“背叛琴酒”,可又怎么都无法把真相诉诸于口。 梅克斯一直被灌输的都是必须服从的思想,这种违抗几乎让他的思绪一团混乱,他甚至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链接大脑的神经也呜呜钝痛着,像是被小刀一点一点地剜着。 梅克斯的痛觉比常人敏锐太多了。 划破手指的小伤在他身上,简直像是被利刃贯穿心脏一样疼痛,更何况现在“伤”到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 所幸他忍耐疼痛的能力也在一次次的锻炼中得到了提升,这才没有勉强晕死过去。 他本身就不灵活的思绪,运转得也更加艰涩了起来……可梅克斯还记得自己要完成琴酒留下来的任务。 这个夜晚,他要处理的人实在太多了,算算几乎要不眠不休奋斗到天明才能勉强结束,而且还得注意不能耽误明天早上的工作。 凭借着模模糊糊的记忆,梅克斯找到了诸伏景光带他过来时乘坐的那辆车。 幸好他在楼上吃饭时,悄无声息从诸伏景光身上顺来了车钥匙,撬锁这一步总算可以省略。 …… 梅克斯杀掉了第六个人。 毕竟是Tp Killer手把手训练出来的,他的动作既干脆又利落。 而且梅克斯不会说话,也讨厌听到别人痛苦的哀嚎声,基本不会给目标开口的机会。 不少人甚至还在睡梦中就悄然失去了呼吸,涌出来的鲜血连床单和被褥都打湿了……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省心。 忘了是第一个还是第三个了,梅克斯将刀切进对方脖颈的时候目标拼死挣扎了一下,利刃一歪砍进了大动脉。 他躲闪不及直接被滋了一脸,漆黑的面具上滴滴答答全是殷红的血液,就连衣服和头发上都沾了点,被月光一照,多少有些恐怖。 梅克斯的左眼也不小心溅进了血,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揉搓眨巴动作下,美瞳已经皱在一起掉了下来,露出了原本漂亮的灿金颜色……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梅克斯头有点晕,他的心脏一直在剧烈地抽疼着,只有拼命忍耐才能堵住脱口而出的痛呼声,甚至都没心思去清理身上的痕迹。 ……这大概也是Tp Killer的习惯传承。 琴酒出任务的时候也总喜欢见血,也很喜欢在梅克斯身上留下带血的痕迹,然后摘下梅克斯的面具和美瞳,欣赏青年那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昳丽面容。 在琴酒面前,梅克斯几乎算是“赤.裸”的,这说的不只是身体上的距离,还有他整个人的内心和精神。 毕竟从有记忆开始,琴酒就是他身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那么亲近的存在。 ''''琴酒……'''' 梅克斯双目失神,微微动动唇,无声地吐露出这个名字。他一手撑着墙面,从面具边缘滑落的血凝结成了液珠,啪嗒一声坠在了地面上。 等再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他眼前一黑,下意识往前栽倒,却猛地被一股大力扶住了肩膀。 梅克斯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拽,但另一个人明显更快,几乎瞬间就把他钳制住,挣扎过程中,梅克斯只看到了一闪晃过的墨绿色狼眸。 他拍掉了对方的针织帽,扯住了男人黑卷的长发,但他自己的面具也被碰掉了,刷地露出了一张漂亮而苍白的脸。 在面具哐当掉在地上的瞬间,迷迷糊糊中梅克斯感觉钳住自己的力道陡然一顿,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莫名有些熟悉,却又不知在哪里听过的,有些愕然的低呼。 “……朔也?” * 深名朔也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这真的很奇怪,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一秒自己被松田阵平扛走的时候,碍于对方强硬的动作,深名朔也完全反抗不了,只能气呼呼地往人肩上打了一拳。 “松田同学,你最好给我一个这么做的理由。” “这还需要理由吗?” 他记得松田阵平当时是这么说的,“离那个家伙远一点,这是我……这是某个人让我带给你的忠告,不过说的也没差——” “你是……在说景光哥吗?”深名朔也眨了眨眼睛,觉得很奇怪,“难道景光哥有什么问题吗?又不是什么危险人物,为什么一定要远离呢?” 人格没声了。 这句话——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叫做深名朔也的家伙,单纯程度已然超出了人格的想象。 之前在松田阵平主导的时候,人格仔细观察过,当时他给出的评价是“空有外貌的美丽废物”……而现在这些修饰不变,人格甚至还想往上加点东西。 比如“蠢得可怜”、比如“天真”、再比如“好骗”。 这才多久啊……诸伏景光跟他相处的时间才多久啊。 虽然那家伙骗人的本事确实也不差,可只要是个正常人,多多少少都会察觉到不对吧。 “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这家伙故意的,故意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人格恶意满满地揣测着,“来这里的可都不是什么小白兔,我不相信深名朔也本身就是这种性格……很显然他成功了,轻而易举就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收起你无聊的脑洞。” 松田阵平的声音适时在脑海中响起, ——“深名朔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之前在从宿舍楼前往训练场的路上,松田阵平曾和深名朔也聊过天,什么内容都有,自然也会提到类似于“为什么要来这里”的问题。 松田阵平对此给出的答案是,他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报仇)。 而深名朔也的回答是,这是他的梦想。 他觉得自己天生属于这里,也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虽然松田阵平觉得这句话有点狂妄,却从那双金眸中看到了清晰而坚定的决心。 这是一种会闪闪发光的情绪和信念,哪怕谁都知道他们努力的方向其实是另一种深渊。 ——人格和松田阵平的感知是双向互通的。 无论是身体上的触感还是情感上的波动,哪怕没有那么敏感,却也多多少少能感受到……所以他很快就接收到了松田阵平未出口的想法。 虽然还是觉得无法理解,但他到底停止了在脑海中对松田阵平的“输出”,转而把力气用在了举着深名朔也的那只手上,盖在肩膀和大腿根部的五指缓缓收紧。 这个力道不用想,肯定在深名朔也身上留下痕迹了,只是他看不到人格的动作,对痛觉的不敏感让深名朔也没来得及察觉到这些,甚至都忘了装一装地痛呼出声,果断被人格抓住了破绽。 人格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之前动一小下都有反应的深名朔也,此时此刻竟然全无动静。 他继续加大力道,甚至伸手来回掐了掐,这才听到青年疑惑的声音,“松田同学……?” 还是没有说疼。 人格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不过莫名的,他并不想让松田阵平也知道这件事。 所以人格三两句敷衍过去深名朔也的问话,还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思想,不让它发散、蔓延到松田阵平那边去。 ——“过会直接把朔也送到训练场上。” 一无所知的松田阵平,此时还在脑海中慢吞吞下达着指令。 ——“如果没猜错的话,马上……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和人格同感的松田阵平几乎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陡然止住了声音。 趴在他们肩上的青年,忽然失去意识往前栽倒着。 多亏了人格及时调整姿势扶住对方,否则深名朔也估计得狠狠摔上一下。 他慢慢把对方从上面移了下来,撩开凌乱的发丝,这才注意到青年不知何时陷入了昏迷。 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额头上甚至还冒出了细密的汗,就像在承受什么痛苦一样。 “真麻烦,”人格轻啧一声,半跪在地上伸手抄起青年的背脊和膝弯,稍稍一用力就把青年抱了起来。 手中过分轻巧的重量,在由扛改抱后更加明显起来。 “你应该劝他多吃一点,”人格脚步一转,走了个和训练场完全相反的方向,他掂了掂手里的人,冲脑海中的松田阵平说,“别到时候做任务也晕倒了,而且这种体型,抱着一点都肉都摸不出来……的时候实在太扫兴了。” ——“闭嘴!” “我说的全都是实话,难道你不想吗?” 人格唇角衔着笑,轻轻眯起眼睛,“松田阵平,别忘了我和你共感,你看着他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完全一清一楚。” ——“……” 果不其然,这么一说松田阵平果然气炸了,脑海中甚至还能清晰听到他急促的吸气声。 人格想,要不是不可能,他或许都想狠狠给自己来上一拳…… 每次看到松田阵平吃瘪,人格承认,他总会有点兴奋,虽然都是同一个人,但人格自认为他们并不一样。 无论是思想、行为还是别的什么统统不一样。 不过不可否认,他们始终是一体的。 他们拥有相同的名字、相同的身体、相同的灵魂、相同的经历,是世界上最最亲密的半身。 他们会分享一切,痛苦、快乐、悲伤,自然包括将来的……爱人。 人格诞生于松田阵平极致的痛苦中,他是松田阵平负面情绪和恶念的凝聚体,所以松田阵平并不知道,在他看着深名朔也的时候,那些同步产生的想法,全数会出现在人格的脑海里。 松田阵平盯着青年嘴唇的时候,人格想的是如何在上面啃舐出血痕,听着这张嘴低吟、咒骂、露出粉嫩的舌、沾上亮晶晶的水渍。 松田阵平看着青年眼睛的时候,人格在想他或许可以挖出这两颗漂亮的灿金色眼球,把它们做成标本,泡在福尔马林里细细欣赏。 ……每当松田阵平的眼神在深名朔也身上游移,蜷缩在脑海里的人格,都会一遍一遍地幻想着自己跟他…的场景。 几乎每天晚上,松田阵平闭上眼睛,大脑开始编织出旖丽的梦境。 那些白天不敢的、不愿意展露人前的思想都会被人格拆吞入腹,然后在其他两人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人格已经在幻想中和青年做了无数遍。 白天他肆无忌惮地对深名朔也恶语相向……每到晚上,人格总能听到对方用美妙的嗓音啜泣地喊出他的名字。 在那个梦境中,他才是松田阵平,完完整整的松田阵平,而不是一个随时会消失的第一人格。 “你可以加快进度了……诸伏景光看他的眼神,总会让我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说呢?”人格扬起一个冰冷的笑,这根本不像松田阵平会有的表情。 他反问道,“我可不信你没有想过。” “松田阵平,比起落到别人手里,你自己出手才能好好的''''保护''''他,不是吗?” ——“可是,你不是……”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松田阵平多少有些迟疑,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人格对深名朔也好感为负数。 毕竟这个身体还有另一位居住的人格,他要做什么,总得先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 “我无所谓——” 意外的,这次人格似乎格外善解人意,松田阵平甚至有些惊讶对方会说出这种话。 他听到对方说:“我们是半身,阵平,你知道的,我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也无所谓你会跟谁在一起……” “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37 逃生第三十七天 「诸伏」后日谈…… 赤井秀一是奔着梅克斯来的。 他今晚做的那几个任务, 在组织里并不算是秘密,稍微推测一下就能猜出最后可能出没的地点。 离开酒吧之后,赤井秀一直接驱车来了这边, 顺道还去隔壁的便利店买了包烟,打火机倒是一直随身携带。 他隐在黑暗里, 面容模糊不清, 只能看到一点零星的火光, 然后啪, 火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同样猩红的亮点。 赤井秀一半靠着墙壁, 这是一个绝佳的角度,他能清晰看到从这个巷口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墨绿色的狼眸紧盯着每一个可疑的过路者。 他只见过梅克斯一次。 实际上, 赤井秀一对梅克斯的印象并不深。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和对方近距离接触交流的机会, 唯一记得的可能就是“琴酒的小尾巴”、“一直没说过话”之类的印象了。 现在想想,他觉得琴酒和对方的传言多半是真的。 知道结果往回倒推,赤井秀一仔仔细细地回忆着那段简短的碰面,竟然还发现了不少隐晦的细节,基本都可以看出琴酒对梅克斯似乎有些过度的……保护? 赤井秀一可不觉得那个男人会有这么正面的情绪,多半只是新鲜感没散,又或者是类似于那种强者面对所有物变态的占有欲。 不过占有欲这么强, 琴酒竟然还放心让他一个人出来……这件事肯定不止任务这么简单,或许也是个机会。 赤井秀一的头脑相当灵活, 他咬着烟,微微仰起头,左手啪嗒啪嗒划拉着金属打火机的外壳,眼底一片晦暗。 他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这个时间点,不用想肯定也知道是宫野明美不放心的问安电话。 自从赤井秀一说明了自己只是想借助她加入组织这个目的后,他跟宫野明美就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后者帮忙假扮情侣去维护这段虚假的身份关系,而赤井秀一……在能力范围允许之内,会帮他照顾一下妹妹。 没错,虽然不是内部成员,但作为亲属,宫野明美已经知道了妹妹宫野志保即将回归的消息。 可她能力有限,也清楚自己才是被组织留下牵制对方的那个,更无法将手伸向保密度最高的研究组,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这个主动撞上来,身手超绝的诸星大了。 而且宫野明美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莫名的直觉,她直觉对方的身份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 “没事,我只是出个任务……”赤井秀一用鞋底狠狠碾着烟头,说话的时候眼睛依旧没有离开观察范围,不敷衍,但照例把自己在做的事情含糊了过去,“你先睡吧。” “……你还在想那件事吗?阿大。” 因为要伪装情侣,宫野明美怕自己会露馅,称呼上一直都保持着同一个,就算被组织的人听见也不会出事。 她坐在书桌前,澄黄的灯光映着半边脸,清晰显露着眼眸中浓浓的担忧情绪。 “这几天,你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 “……” “或许你应该好好休息休息,”宫野明美听着电话那头沉默的呼吸声,下意识攥紧了手机,“虽然我很清楚,你这段时间肯定在拼命清理任务,好有机会去——” “明美。” 话说到这,赤井秀一忽然打断了她,声音甚至带了几分强硬,“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我知道了,”宫野明美自然听得出男人这句话的意思,她知道对方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了。 ……每次都是这样。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多少还是有些无奈。 挂断电话后,宫野明美看着窗外,眼底的忧色一点没散,反而更深了。 ——过几天,是赤井秀一一个……朋友的忌日。 知道这件事完全是个意外。 宫野明美并没有主动打听别人私事的习惯,她只是在某次出门时,偶然撞见了走进花店的赤井秀一。 宫野明美那时还以为对方是有喜欢的人的,毕竟听他和老板的对话,完完全全能带入这个角色…… 可这样一来,她这个名义上女友的身份就相当尴尬了,于是宫野明美在回去的路上特意问了对方,需不需要避嫌什么的。 结果没想到,得到了那么一个意外的答案。 虽然赤井秀一一再强调这只是自己的朋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可宫野明美作为一个心思细腻的女生,几乎瞬间就看破了这句岌岌可危的谎言。 而且赤井秀一准备带的花还是向日葵。 一株漂亮的、灿烂的向日葵。 …… 挂断电话没多久,赤井秀一很快就看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不过那个人现在的状况,倒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据传闻所说,这个叫做梅克斯家伙实力非常强劲,而且冷漠无情,下手干脆利落,往常跟他一起去任务、或者任务过程中遇到的同伴,回来总是一脸恐惧。 赤井秀一在组织里认识了不少人,曾经也旁敲侧击问过几次,得到的都是类似的回应,所以他理所当然脑补出了一个难以接近、和琴酒一样冷血残酷的家伙。 可现在…… 当初匆匆一面,赤井秀一压根没太注意对方长什么样(更何况还戴着面具),直到今天晚上他才发现,出现在视野中的梅克斯,看上去竟然这么瘦弱。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他的状态很不对,走路还踉踉跄跄的,最后甚至坚持不住,用手撑住墙面才能勉强前行。 赤井秀一注意到,对方一直捂着胸口,眸光顿时一动,在心中的记事本上打下了“疑似有心脏问题”的问号。 随后他盘算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微微敛息,将自己彻底隐在了黑暗里。 ……但事实上,他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以梅克斯现在的状态,就算赤井秀一大刺刺站在对方面前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且他没想到,等快到拐角的时候,梅克斯甚至差点摔了一跤。 赤井秀一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在那个瞬间,他看到了一晃而过的灿金色,下意识就朝那边伸出了手。 却没想梅克斯人昏迷着警惕却半点没松懈,废了好大的劲才将对方彻底钳住。 他的针织帽掉在了地上,黑色的长发瞬间散落,又被风吹的呼呼作响,赤井秀一好不容易避开面前凌乱的碎发,凝眸去看那边,结果刹那间停滞了视线。 此时已接近四五点,月光和晨光一起洒下,光线略显晦暗,却依旧清晰地落在了青年脸上……刚刚的争斗似乎把他的面具打掉了,露出了一张苍白而昳丽的脸。 这张脸……赤井秀一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却同时又有些不可置信,眼底第一次浮现出了类似于惊愕的神色。 朔也? 不,不会是朔也,朔也已经死了。 刚刚浮起的猜测,被赤井秀一强行用理智压了下去。 或许他都没注意到,他那双扣住狙击枪扳机几百米射杀目标都不晃动的手,此时此刻竟然有点微微的颤抖。 毕竟自己在组织里的接近目标,传说中杀伐果断的梅克斯,忽然顶了一张他几年前已经确认死亡的弟弟一模一样的脸,这种冲击着实有些大。 赤井秀一第一反应就是易容。 毕竟他刚刚易容过,遇到的贝尔摩德也同样是组织里的大师,这种事情并不算稀奇。 但他仔细查看过梅克斯的脸,没有发现任何一丝不对劲、或者有所遮掩的地方……除了发色以外,简直跟深名朔也长得一模一样。 赤井秀一和深名朔也算是世交,在对方父母去世后更是一起住了好几年,他最清楚深名朔也不可能有兄弟,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长相相同的兄弟。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赤井秀一几乎按耐不住地有些心惊,所以他没有犹豫,直接把人抱到了自己的车上,坐进驾驶室,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攥得很紧,甚至开始有些微微的泛白。 每开一段距离,赤井秀一总会忍不住去看后视镜,盯着那张和深名朔也相同的恬静睡颜,一次一次将心中升起的小小的窃喜压下去,他一次一次地告诉自己这不是他。 深名朔也已经死在了四年前的春天。 那场爆炸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殆尽,只留下了孤零零的墓碑和一张冰冷的讣告。 而再过几天,就是他的忌日。 所以这绝对绝对不可能是他。 * 深名朔也再次陷入了梦境。 和之前几次一样,本来被遗忘的、被忽略的那些内容,像流水一般慢慢地涌入了他的脑海。 可这次,还没等他慢慢消化那些过于刺激的记忆,身体上逐渐浮现出的感觉,瞬间就让他停止了思考。 燥热感、束缚感……和疼痛。 这个梦境似乎有种奇怪的能力,深名朔也明明没有痛觉,却短暂的和那种滋味共感了片刻。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那种尖锐的、剧烈的痛感,瞬间就让他红了眼眶,几乎控制不住地落下了泪。 ……原来这就是疼痛吗? “原来这就是疼痛吗?” 本来吐露在内心的声音,莫名其妙响在了耳边,深名朔也确信自己没有开口,可听到的声音的的确确是属于他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 很快深名朔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他再次看到了和之前类似的场景,甚至不出意外的,这次站在自己面前的又换了个人。 是诸伏景光,这次是诸伏景光。 并且和之前一样,对方脸上的神情也很不对劲,深名朔也甚至看到他手中握着什么,似乎像是武器,又像是种奇怪的刑具。 而正面对向他的青年浑身是伤,有些甚至已经干涸了,结成一块块刺目的痂印。 深名朔也不清楚这里的自己是否也会感受到疼痛,但他的确是难受的,不然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去遮掩这种感觉。 整个房间都很黑暗,如果不是他有特殊视角,恐怕也无法看清所有的情况。 这似乎是个长镜头,深名朔也甚至能看出时间的变化,墙上的钟表啪嗒啪嗒一圈圈走着。 每当夜晚,诸伏景光总会带着奇怪的、扭曲又兴奋的笑容,一直在自己耳边吐露着情话,然后又一遍遍地伤害着他。 因为是在黑暗里,青年仅存的意识还在挂念惧黑的诸伏景光,他不敢做出动静太大的反抗,只能呜咽着紧闭双眼。 初次尝试疼痛和情爱的青年,完全受不了这样的双重刺激,他慢慢在黑暗中摸索着,最终吻上了诸伏景光的唇,然后哗啦哗啦晃动着锁链,拼命地去回应对方,绷紧脚背缠住诸伏景光的腰,似乎这样就能去安抚对方,从而减轻身体上受到的疼痛。 白天,诸伏景光并不会到来。 所以青年只能静静坐着,看着由于剧烈运动撕裂开的伤口一点点往外渗血,又因为身上紧紧缠着的红绳,被磨蹭得一阵阵刺骨的疼。 好疼、好疼啊。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谁能过来,救救他。 青年的精神几乎快要崩溃了。 所幸他很快发现,每次夜幕降临,诸伏景光来到房间里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一丝丝的安慰,然后可以借由快乐,让自己暂时远离肉/体上的痛苦。 哪怕第二天还得忍受相同的、甚至是更剧烈的疼痛。 相同的经历就这样一天天重复着,日复一日…… 慢慢的,诸伏景光的每次到来都会让青年惊喜不已,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的安慰剂,他痛苦又黑暗的生活中唯一的慰藉,是他精神上的寄托。 他不需要自由、光亮和希望,也不需要其他任何美好或不美好的东西,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每天乖乖地蜷缩在房间里,等待诸伏景光的到来。 然后再次陷入快乐的地狱,像燃烧生命一样激烈地贴近、碰撞,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出去。 …… 深名朔也几乎眼睁睁看完了自己一步步“堕落”的过程。 他注意到,自始至终诸伏景光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只有在做的时候才会产生那么一点灼热的情绪。 对方似乎爱深名朔也这具身体,远甚于他这个人本身,所以肆无忌惮地在青年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可深名朔也同时悲哀的发现,对方就连这样“爱”都在逐渐消退。 或许场景中的自己也注意到了,所以他更加努力地、使出浑身解数去迎合对方,就连衣服都很少去穿,红绳几乎成为了他身上唯一的束缚。 但还是不够。 诸伏景光慢慢地,来的次数减少了。 开始是一天、再后来隔了两天、四天、五天、一周、一个月……到最后无论青年怎样等待,都等不到诸伏景光再次踏入这间房间,只有每天一点点食物和水依旧按时供应。 所以青年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被抛弃了。 是他把对方从黑暗中“拯救”出来的,结果自己却彻底迷失在了这里。 无尽的痛苦和空虚感包围着他,青年日复一日地躺在地上,有天发现自己伸出手都看不清五指,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他好像真的失明了。 好黑、周围的一切都好黑——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暗,还能隐隐灼灼看出一点轮廓,那么现在青年面前就只剩下了无止境的、寂静的、让人发疯的黑暗。 景光哥、景光哥……景光哥在哪? 不管做什么都好,他不想一个人……他真的好害怕、他好害怕自己会这样倒在黑暗里,就这样孤独地、悄无声息地死去。 …… 直到某天,忽然有人推开了门。 开始,青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他眼前甚至朦朦胧胧地感受到了光亮,久违的光亮。 因为突如其来的刺激,青年的双眸刺疼,暗淡的金眸刷一下涌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但他一点不觉得难受,只觉得有些开心。 景光哥、一定是景光哥来了! 长久的囚禁,青年早已失去了独立行走的能力,但他没有停下来,努力踉踉跄跄地朝门口挪。 也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力道从肩膀传来,青年感觉似乎有什么人抱住了自己,还用那种强硬的、让人根本无法抗拒的力道将他护进了怀里。 “……没事吧?” “景光哥,你来接我了吗?” 青年完全没理会对方在说些什么,或许这么长时间下来,他连听觉都丧失了也说不定,“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我可不是诸伏景光那个混蛋!”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两句话,来人几乎一下就暴怒了起来,“我才、我才知道他都对你做了些什么,那家伙说的没错,诸伏景光的确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我已经把他杀掉了,早知道就该多折磨几天替你报仇的。” “朔也,你看看我,那个混蛋到死都不告诉我线索,我找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你……” 来人似乎很激动,他说了好多话,但青年早已丧失了对语言的理解能力,只呆呆睁着无神的眼睛,然后一遍一遍重复着“景光哥”三个字。 作为旁观者,深名朔也是能看到对方是谁的。 ……这个来解救了“自己”的人根本不是诸伏景光,而是松田阵平。 可青年看不见也选择“听”不见,完全没察觉面前男人痛苦的、近乎扭曲的面容,不过深名朔也全都看见了。 他看见对方捧着自己的脸,一遍遍去亲吻青年的额头和眉心、再然后是眼睛、鼻尖,因为感受到熟悉的热度和亲昵,深名朔也发现自己也在慢慢地回应着,仰头抵上了松田阵平的唇。 这是个久别重逢的吻,两个人都在拼命索取着,因为缺乏氧气连面色都开始泛红,舌与舌剧烈纠缠着,分开的时候扯出了好几根晶莹的银丝。 “朔也……” 松田阵平急促地呼吸着,低头还想去吻,可下一秒,青年口中呼唤的名字瞬间让他浑身一僵。 “我好开心啊,景光哥。” ……景光哥。 又是景光哥,又是他。 “他已经死了,你的景光哥已经死了。” 松田阵平反复地强调般地在青年耳边这样说着,可惜对方显然已经坏掉了,只开心地热情地缠上来,一遍遍送上自己灼热的殷红的唇,然后喊他,“景光哥。” 深名朔也站在剧外,清晰看出了松田阵平的表情变化,他从一开始暴怒、烦躁、到后来慢慢变得痛苦无奈、再到最后……深名朔也发现松田阵平忽然沉默了下来。 他沉默地用双眸看着那个同样叫做深名朔也的青年,目光深沉而复杂。 过了好久好久,直到对方惶恐地抓住他的衣角,惴惴不安地呜咽了一句“景光哥怎么了”,松田阵平才刹那间移开视线。 这会连深名朔也都看不到他的表情了,唯一听到的只有松田阵平低沉的、沙哑的声音,“诸伏景光……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什么? “你早猜到了这点吧,所以在死的时候才会那样大声地、得意洋洋地嘲笑我。” 他到底在说什么? 深名朔也一头雾水,却很快被接下来的事情震惊到忘记了思考。 房间里,半抱着黑发金眸青年的男人,好像做了一个相当重大的决定,他似乎放弃了什么,连眼梢都带着苦涩的神情,长长的卷曲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 深名朔也只能看到他再一次,托住青年的后脑勺,将对方狠狠拥在了怀里,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景光哥?” “没错,我就是你的景光哥。” !!! 松田阵平将头抵在青年的肩膀上,青年甚至能感受到,自己那块有股热流经过、暖洋洋的濡湿感觉……等下,景光哥,哭了? “不要哭,景光哥,不要哭,你回来是件开心的事情呀,”他手忙脚乱地安慰着,揉了揉对方卷卷的头发,又将对方脸上的泪吻掉,“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好。” “诸伏景光”哑着声音回应着,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字,落入青年的耳朵里,显而易见变成了一种承诺。 他忽然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充满了能量,就仿佛长时间以来的绝望和漫无边际的、让人无法喘息的黑暗终于在此刻被破开了一角。 青年僵硬地扯开唇角,他已经很久没有做出这个表情了,所以他努力地、试图让自己的面部神经自然一点、再自然一点,拼尽全力露出了一个笑……但不知为何,眼角却瞬间滑落了一滴泪。 “欢迎回来,景光哥!” “嗯……我回来了。” 38 逃生第三十八天 他到底招惹上了多少人…… 画面到此消失了。 深名朔也觉得自己就像在看一部荒诞的舞台剧, 而他既是剧中人也是清醒的旁观者,注视着所有事情的发展,却无法阻止也无权干涉,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身边的人堕入崩坏的地狱。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深名朔也想,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 每次看到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深名朔也总会有种很奇怪的共感。 他无法彻底将两者割离开, 甚至有时还会恍惚觉得……那的的确确就是自己。 另一种结局下的自己。 ……但这怎么可能呢? 无论是景光哥、萩原同学还是别的谁, 大家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也不可能像里面呈现的这样,对他抱有如此浓烈的、占有般的感情。 还这样亲密地、一次又一次地做……那种事情。 深名朔也几乎每次都被迫旁观了全程—— 这个梦里展现出来的内容,不仅离谱还非常霸道,就算是闭上眼睛,那些画面也会自动浮现在面前,那些暧昧的痕迹和声音、那种几乎沉溺的、让人震撼的姿态,一举一动都清晰可见,几乎身临其境。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露出那种神情, 还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光是在旁边看着,深名朔也就从头红到了脚,随后一边愕然一边同时又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醒来以后就会忘记这一切。 否则, 就算是假的, 他也无法去面对那些朋友了。 ——熟悉的抽离感再次传来。 和之前的每次都一样, 深名朔也忽然感觉有股强烈的困意涌进了大脑, 搅得让人只想闭上眼睛。 他知道,这次的“梦”也快结束了。 …… “朔也,深名朔也!” 深名朔也是被叫醒的。 眼前的光大概是有些刺眼, 刚开始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直到有谁发现了,似乎是用身体还是什么挡住了后面的窗户、遮蔽了光亮,深名朔也这才勉强适应了些,眼前蒙上的一层朦胧的翳也逐渐消散。 几乎是第一时间,他感觉面颊一片冰凉,于是疑惑地伸手摸了摸,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为何泪流满面。 “真是搞不懂,怎么竟然连睡觉都会哭……是做噩梦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深名朔也偏过头,终于看到了在旁边陪着的家伙。 面前的青年有着一头漂亮的黑色卷发,五官俊俏,可惜脸色稍显不耐,此时正双手环胸、盛气凌人地坐在窗台上。 由于背对着光亮,他的双眸隐在了阴影里,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看。 注意到深名朔也的视线,青年挑了挑眉,“这么看我做什么?” ……什么呀。 明明、明明是这家伙先盯着他看的吧! 原本还有些迷茫的深名朔也瞬间回过神,之前看到对方时,心里升起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沉重感陡然一松。 “松田同学,”深名朔也对松田阵平倒打一耙的行为感到非常无奈,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没办法说什么,于是三两下用袖子把脸上的泪痕擦干,扭过头闷闷改口,“这是哪里?我怎么会来这里?” ——“他在转移话题。” ——“嗯……你看,他甚至都不敢跟你对视。” 一觉醒来,刚刚打开游戏的萩原研二看到这句话,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不是,你在说什么啊?! 就算是小阵平也忍不了……这哪门子看得出来朔也是害羞了啊!你不要自作多情啊! 但很可惜,游戏里的角色是听不到这些话的,所以萩原研二只能眼睁睁看着叫做松田阵平的小人,心情很好地应了一句“不用你说,我可没瞎。” …… 说起这个,萩原研二忽然就想到了一夜未归的松田阵平。 真的很奇怪,自从昨天对方说去处理划车事情后,一直一直都没有回来。 也只有晚上下班的时候,他才收到了松田阵平一条简短的消息。 ''''今晚有事,可能不回去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下午萩原研二并没有收到任何需要他们小组紧急出动的命令,更何况这家伙一看就不在组内……这么说,是其他部门的任务吗? 直觉告诉萩原研二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 可无论他怎么打听都没问出任何消息,只觉得警视厅内部忽然笼罩了一层诡异的紧张气氛,每个低头经过的人都沉默不已,宛如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 尤其是,在一队打扮和表情都非常严肃的公安浩浩荡荡走进来之后。 他对那些人稍微有些印象,为首的人似乎叫做风见裕也,之前他见过几次,也说过几句话。 ……既然公安都出现了,那么必然的,这次发生的事情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萩原研二猜测,松田阵平大概就是被这件事情绊住了脚步,忍不住有些担心,就连点屏幕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画面中,坐在窗边叫做松田阵平的小人,就跟被按了加速一样,噔噔噔抽搐着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又刷刷刷起身快步走到深名朔也的床边。 他的五指拢起对方漆黑的发丝,衔着笑狠狠地揉了一通。 深名朔也立刻伸手去捂:“松、松田同学!你在干嘛!” “你这家伙……一点都不在意自己为什么晕倒吗?” “这里是教官的休息室。” “教、教官的休息室!”深名朔也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确实非常陌生,至少跟宿舍的构造完全不一样—— 甚至窗户都还是开着的,不像他那边全部被锁链缠上。 可是,真的很奇怪啊。 在仅有的印象中,深名朔也和鬼塚八藏毫不认识,也根本没什么理由会让自己躺到这里来。 难道教官休息室很轻易就能进来吗? ……不、不对!现在最关键的根本不是这件事! “对抗选拔,一对一的对抗选拔——结束了吗?” 深名朔也扯住了松田阵平的袖子,灿金色的眸中满是急切。 他还记得在自己失去意识前,训练才刚刚进行到演习的末尾,下一场根本还没开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上个课还要挑选,可如果被淘汰的话,深名朔也想,那也太不值当了。 更别说错过的理由,还是因为他在昏睡中忘记了时间。 ……啊啊啊,不会真的忘记了吧! 看现在外面连天都亮了,肯定过去了不止一两个小时,之前教官也说过,演习之后会直接无缝衔接…… “又在想什么——” “我说你,怎么每次在我面前都会走神。” 看着明显不在线的青年,松田阵平非常不爽。 他恨不得直接掰着对方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只看着自己,但碍于对方现在未知的身体状况,松田阵平努力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选拔当然结束了,因为发生了一点小状况,结束得非常快,”说到这,他的目光落到了满脸懊悔的深名朔也身上,轻啧了一声,“你这什么表情,你不是参加了吗?” 毫无记忆的深名朔也:……? “不仅参加了,而且还出乎意料地拿了个第一……之前还真是小看你了,身手竟然还不错。” 深名朔也:??? 虽然能被松田阵平夸赞很开心,但他还是没忍住满头雾水,坐在床上,迟疑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用词:“第一,我吗?” 深名朔也一点都不记得这事。 说实话,他的记忆在山上刚和诸伏景光分别的时候就断片了,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更别说参加什么比赛了。 但松田阵平的反应非常明确,他甚至能看到对方随着这句话出口露出了郁闷的表情。 “本来还想好好嘲笑一下降谷零那个混蛋,可不知道为什么,被抢了第一那家伙竟然一点都没不开心。” ……那当然不会不开心了。 屏幕外的萩原研二心想,一看降谷零留下的那个印象就知道,哪怕输给深名朔也,对方也不会多说一句。 这明显是人家py的一环啊! 萩原研二全程参与了那场选拔,或者换句话说,深名朔也之所以不记得,完全是因为这一切都是由萩原研二主导的。 在游戏里深名朔也晕倒之后,界面一下就变得很奇怪,萩原研二愕然发现,主人公本人直接都变成了一个可以拖动的物品。 为了不让对方在松田阵平面前“诈尸”,他最开始一直没敢操作。 直到路过训练场,和鬼塚八藏打完照面的瞬间,屏幕上忽然弹出了一个提示。 【是否参与「特别训练·1v1对抗」?】 【是/否】 萩原研二:?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是。 很快提示就变了。 【滴!正在进入「特别训练·1v1对抗」小游戏】 【场景加载中……】 【模块加载中……】 这还是萩原研二第一次在这个app里看到像样的游戏进程。 不知道为什么,他多少有点好奇,好奇到底会跳出来个什么东西。 对抗的话……格斗游戏?像两个角色一左一右靠按键操作,谁血量先掉光先死的那种格斗游戏? 事实证明,萩原研二想的实在是太好了,也太高估这个缺德游戏的下限了。 随着一句【游戏加载完毕】,整个画面陡然一花,紧接着,出现在萩原研二面前的,显然是个超级豪华的—— 消消乐。 …… …… …… 消消乐?一个对抗的剧情蹦出来的竟然是消消乐??? 萩原研二满头黑线地看向屏幕。 似乎是为了照顾新手,系统给出了非常详尽的游戏介绍,这里需要消除的方块一共有五种花色,分别就是他们警校五个人的Q版大头。 不得不说看到界面的时候,萩原研二才发现这个游戏还真不简单。 毕竟都是人物,乍一看过去确实很难分清其中的差别, 除了降谷零以他出众的肤色格外显著以外,剩下的角色,萩原研二都得分辨好一会才能真正动手。 整个消消乐小游戏是记分制,并没有所谓的尽头和步数限制,不过设置了计时功能,在三分钟的时间内分数越高越好。 纵使心中有千万种言语想要吐槽,真正面对这么一个游戏的时候,萩原研二还是迫于现实,很快选择了妥协。 消消乐而已……反正之前又不是没玩过,这样也更简单不是吗? 自诩是个游戏高手的萩原研二安慰着自己,很快信心满满地动了动手指。 …… “ Excellent!” “Amazing!” “Unbelievable!” “Crazy——” 游戏体贴地配套了鼓励的音效,虽然这些听的萩原研二多少有些怀疑人生,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在这里竟然还会玩上那么朴素的游戏。 当然,虽然这么想着,他的手指却一刻没停,抓紧了三分钟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去拨动滑块。 右上角的进度条已经慢慢接近了极限。 很快,在萩原研二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交换后,黑皮小人的方块成功集成了五个,啪一下炸成了璀璨的烟花。 然后紧接着,下面也被顺带噼里啪啦消除了一堆。 “Bnus Time!” 萩原研二很快玩得不亦乐乎。 三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他多少是有些天赋和技巧在身上的,基础成就条看看过了一半的时间点就已经刷满。 现在看看分数,几乎是原定满分的两三倍了,一点没有挑战性。 【倒计时,6、5、4、3、2、1……】 【游戏结束,正在结算分数】 呼—— 萩原研二陡然放松下来,他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指,静静等待着画面跳转。 他对自己有信心,毕竟按照刚刚的积分兑换,深名朔也过关完全是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果不其然,经过画面一黑又重新亮起的短暂转场后,萩原研二顺利看到了【游戏完美通关】的提示,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但很快,接下来出现的场景,让萩原研二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原地。 在不大的手机屏幕上,零零落落倒了一地的小人,因为Q版画风的动作限制,每个人的挣扎看上去就像毛毛虫一样在地上抽动。 而在他们中间,闭着眼睛的深名朔也正静静伫立着,头上还顶着一个标识。 【战绩:66】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这才反应过来都发生了什么。 他的分数打得实在太高了,远远超过了限制,所以对应到游戏里,主人公不仅KO了自己的几个对手,好像还抑制不住身体的洪荒之力,把在场所有人都掀翻了一遍。 “……你做的很好,深名朔也。” 站在一边的鬼塚八藏旁观了全程,如果说最开始他还有些惊讶,那么到最后,这份惊讶已然变成了一种对于人才的欣赏。 他看了眼身边沉默的伊达航,这个获得特权的学生,和他一样成为了在场唯二没有收获挑衅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现在脸色稍稍有些不好看。 鬼塚八藏发现,对方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不远处的青年,眉头微蹙:“以后会有机会让你们对上的。” “……是。” 伊达航知道,教官显然把他对青年的关注当成了一种挑战强者的跃跃欲试,也没纠正,只默默应了下来,然后继续这样阴沉沉看过去。 只有屏幕外的萩原研二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不该是这样】 【娜塔莉很温柔的,也非常弱小,绝对不可能凭借自己战胜那么多人】 【他应该来寻求我的帮助】 【他应该再柔弱一点、再可怜一点,不然就……不像她了】 萩原研二:…… 等下,怎么回事? 班长你、班长你走的竟然是这种路线吗?!!! 因为之前的印象里没有伊达航,萩原研二一直不知道黑化的班长是个什么设定,直到现在他才慢慢反应过来。 天呐,不是,这种狗血的俗套的替身剧情是怎么回事?! 班长你醒醒!这不是你的人设啊!娜塔莉小姐知道绝对会揍你的绝对会的!!!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受到了冲击,他甚至看都不敢多看屏幕中的伊达航一眼,迅速切换了视角。 然后他就发现,不知何时鬼塚八藏已经走了过去。 这个Q版形象诡异的是个大猩猩的教官,越过了其他所有倒下的人走过去,走到了深名朔也面前。 也就是这个时候,鬼塚八藏才发现,面前的青年虽然稳稳地站着,眼睛却一直是闭上的……说起来刚刚的对战也是,哪怕睁着眼睛,双目也似乎有些无神,简直就像是,只凭借本能和潜意识在战斗一样。 “你……” 鬼塚八藏深吸一口气,话才刚开了个口,就看见深名朔也身体陡然一晃,砰一下朝地面跌去。 他立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青年的肩膀,这才注意到对方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和苍白的唇,迅速做出了决断,冲旁边跟过来的伊达航说:“你送他去我的休息室。” “好,”这句话一出,伊达航不出意外收到了好几道凌厉的瞪视,可惜都被他自发地摒除在外。 他走上前去,目光在触及到青年的时候瞬间柔和了下来,温柔的有些不可思议,“交给我吧,鬼塚教官。” 伊达航说着伸出手,正准备从鬼塚八藏的手中接过昏迷的青年,可还没等他触碰到对方,身后突然接近的陌生气息就让他警惕地往侧边踏了一步,指尖几乎和深名朔也的脸擦边而过。 “谁?” 没人回答他,不过伊达航偏过头看到了来人的模样,狠狠蹙眉,“松田阵平?” “是我,”黑色卷发的青年哼了一声,他双手插兜,姿态随意地站着。 当然,如果忽略他脸上瘀伤的话,看上去可能会更酷一点。 他显然不想跟伊达航多说些什么,视线转了一圈很快落到了鬼塚八藏的身上,挑眉道:“教官,还是我跟朔也比较熟,让我带他去吧。” “如果没猜错的话……”顶着身旁火辣辣的视线,松田阵平面不改色地扯了扯嘴角,“鬼塚教官应该还有事和伊达同学交代吧——毕竟是''''班长''''呢。” 身旁的视线更阴森了起来。 很明显,''''班长''''这个本身只有深名朔也会用的的专属称呼,现在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伊达航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了。 不过在场站着的两人都很习惯这样冷冽的恶意,完全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有深名朔也,也许是对情绪感知方面比较敏感吧,一直关注对方的松田阵平发现,青年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于是,他立刻在脑海中嗤笑的背景声下,体贴地、彻底地挡住了伊达航看过来的视线。 ——“你还真是喜欢他啊。” ——“别管我,你说过无所谓的吧。” ——“哼……当然,我不会拦你,也不可能拦你。” 人格已经被换了回去,此时正仰面躺在虚幻的叫做''''松田阵平''''恶意情绪的垃圾堆里。 他闭上眼睛,唇角微勾。 再多想一点、再多喜欢一点吧,越浓郁的情感会变成愈强大的爱恨,从而诞生出核心的深厚的欲望。 这些都是人格的精神美食,消化的同时也在一点点充盈着他的力量。 或许有一天,人格想,他能突破禁制,成为暂时主导身体的那个也说不定呢。 毕竟只在梦里或者幻想中和喜欢的人做,一点都不能满足人格愈渐扩大的''''野心''''。 他期盼着某天,他能真真切切的,凭借自己的手去握住对方的,然后听着脑海中松田阵平不甘的怒吼,一点点在他面前将青年拆吞入腹。 ……反正这本来就是他们两''''人''''共同的爱人,不是吗? 松田阵平并不知道自己的第二人格正在谋划一些非常''''美好''''的事情,他屏息凝神,终于在和鬼塚八藏的无声对峙中赢得了胜利,成功把青年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余光瞥过旁边,看到了四五副形形色色却同样难看的面容,而其中又以降谷零为最。 这个在自己被撂倒后都没露出半点不满的年级第一、这个向来平静无波的新生代表,竟然在看到他把深名朔也带走时,露出了那样沉郁不甘的神色。 松田阵平觉得有些稀奇,也多少有些得意,他几乎抑制不住地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笑,扬了扬下巴,再次抱紧了手里的人走出去。 可在真正背对着那些视线之后,松田阵平的表情却瞬间垮了下来,忍不住在心里咒骂道。 “该死,这个小不点到底招惹上了多少人?” 39 逃生第三十九天 松田同学,你知道第二…… 按理来说, 就深名朔也那个性格,哪怕他跟所有人都“交好”没什么奇怪的…… 可这里是哪? 这里的人可都是实打实的罪犯预备役,跟他们打好关系先不说不可能, 就算真的相处的还不错,那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松田阵平就是其中的一员,没人比他更清楚身边这些家伙弯弯绕绕、充满恶意的心思……就连他自己也是。 甚至于,看上去和常人无异的松田阵平,才是这里面手染血腥最多的存在。 他当初几乎一战成名, 哪怕这只是为了所谓的“复仇”……但松田阵平的确杀人了。 甚至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在动手的那瞬间, 心中升起的燥热感究竟源于厌恶还是兴奋。 也许他天生就该是个罪大恶极的坏蛋呢……而第一人格的表现, 正是他内心“丑恶”的化身。 ——“啧。” 感受到松田阵平的情绪, 人格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你在纠结什么?” ——“善恶本身就是相对的,我就是你, 是你本身,是你内心强大的另一面, 否定我的存在就是否定你自己……那些不理解的人只是一群弱小的愚昧之众。” ——“为什么要去追求其他人的认同?讨厌就避开、挑衅就杀掉,连这点自由都没有的话,干脆推翻这些无聊的统治规则算了。” “……不, 推翻统治什么的果然还是太中一了一点。”话虽这么说,松田阵平的嘴角却扯了扯, 眸色也很亮。 “你说的对,根本不用去管那些不长眼的家伙, 真正理解我们的人自然就会出现在身边。” ——“……?” 等下, 这句话跟他之前费尽心力说的那些有任何关系吗?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啊?! 人格注意到,松田阵平刚刚说道“身边”两个字的时候,目光非常轻柔地落到了旁边的深名朔也身上。 他顺着看过去, 视线中,黑发金眸的青年似乎有些苦恼,对方微微低着头,乍看过去只能看到两道翘而浓密的长睫,再下面是鼻梁和唇,青年鼓了鼓嘴,软绵绵的小梨涡立刻被顶了起来。 好像有点,可、可爱…… 等等,他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情绪? 松田阵平!!! 人格几乎咬牙切齿。 ——“谁.跟.你.是.我.们。” 撂下这句话后,他似乎一句都不想再多说了,任凭松田阵平在脑海中喊了两三遍都没搭理。 最后对方只能轻“啧”一声,停止了无意义的交流,然后弯腰用胳膊揽住了青年的脖子,将下一句话说出了口,“别想了——快走吧,教官找你。” “……诶?好、好的,”深名朔也还在纠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去的训练场,一边跳下床一边小心翼翼看着旁边的松田阵平,眸色明显有些犹疑。 他不擅长撒谎,这副模样简直把“我有事瞒着你”几个大字刻在了脸上,所幸松田阵平现在心情不错,又只顾着揽他往前,暂时还没发现。 深名朔也慢慢收回了视线,轻轻叹了口气,心想,他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去意识了。 就和小时候、和上次的翻墙事件一样,每次遇到什么突发事情或者危险,另一个自己都会以保护者的姿态跳出来,然后迅速帮他解决难题。 虽然、好像、大概、貌似最后都是用了暴力手段……? 想到这,深名朔也合起手掌,颇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哈哈哈,应该没事,应该没事吧。 反、反正当警察什么的武力值总得过关嘛。 虽然小时候经历了很多“磨难”,但碍于自己昏睡后强大的战斗力,深名朔也还真没什么锻炼的机会,顶多就是身体抗揍一点。 更何况长大以后,他也很少去跟别人扯上什么不愉快,只在见义勇为的时候放开手脚动过手,不过那些人,应该比警校的同学们差太多了…… 深名朔也本人的武力值并不算强,最多在普通人里算得了中上,而且他从没经受过系统的锻炼,靠自己瞎琢磨的一些蹬自行车、爬山爬楼梯之类的练习,好像也只能去提升提升体能。 总而言之,如今这个第一的成绩,说算深名朔也自己的但又不全是,而这也是他苦恼到现在的原因之一。 一个人拥有两种不同的性格特征、甚至连思维都有所差异……这种事情真的会有人明白吗?真的会,有人接受吗? 虽然说出来之后,萩原同学曾非常迅速地表示理解,但深名朔也总觉得这只是个特例。 所以, 【该不该全部告诉松田同学呢?】 深名朔也其实是想说的,实际上就他而言,并不觉得这件事情难以启齿……甚至还很酷! 【可是】 【……已经说好了,这是我跟萩原同学的秘密】 屏幕外,萩原同学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秘密,什么秘密? 这是什么时候的剧情??? 萩原研一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毕竟这个游戏的新手教程实在太烂了。 都结束了一夜,到现在印象最让人深刻的,还是那些不可言说的CG画面和剧情,其他什么都得靠自己摸索,就连最简单的使用帮助都没有。 萩原研一在功能区翻了好几遍,但很可惜,回顾里空空如也,一点有效情报都没有。 最后他只能双眼一摸黑,强行将心里的好奇和疑惑压下去,继续去戳屏幕。 画面中,思维泡泡几乎能拼出一篇小作文的深名朔也终于纠结完了,他有了新的动作。 似乎是有些难言之隐,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青年脸上的神情非常忐忑,也有些不安。 他伸手揪住了松田阵平的衣角,在对方“嗯”一声鼻音中小声开了口。 “松、松田同学,你知道……第一人格吗?”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脑海内·第一人格:? 萩原研一:??? * 赤井秀一一夜未睡。 事实上,按照把梅克斯带回来的时间点,距离天明几乎没剩多少时间,再加上看到那张脸时乱七八糟的猜测…… 他都要把一包烟都抽光了,但很可惜,尼/古/丁充斥大脑的愉悦感根本盖不过此时此刻的复杂情绪。 赤井秀一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捻着梅克斯那张黑金的面具,眼神却一刻没离、略微有些失神地看向床上躺着的青年。 一回到公寓,他就连夜从FBI那翻到了深名朔也从出生到死亡的所有资料,反复确认自己认知里的内容,甚至还重新比对了下照片,最后发现的确分毫不差。 他并没有认错人。 ……可是为什么? 如果不是深名朔也死于爆炸,墓底下空空如也,只有几套衣服和个人用品,赤井秀一都想秘密联系自己的手下把那边挖开来一探究竟。 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样的状况,赤井秀一心中才会隐隐生出一股微弱的期待……他捏紧了手中的面具,黑金色的硬壳顿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可赤井秀一置若罔闻,他伸出手指点在了青年的下颔上,轻轻往上滑动,落在唇上、鼻梁上……这张脸他之前已经检查过不止一次,没有任何问题。 不管这里的原因为何,至少现在,赤井秀一想,他通过这张脸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朔也……” 梅克斯紧闭双眼躺在床上,额头上冒出的汗已经被擦去,可他的唇依旧苍白,整个人,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赤井秀一感受着指尖冰凉的触感,还以为自己眼前的是个实打实的死人。 不过幸好,还有呼吸。 赤井秀一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很快收回了手,转头去找安全屋里放置的绳索,他知道醒来的梅克斯绝对不可能像现在一样安静,必须先想办法禁锢住对方—— 刷! 就在赤井秀一起身的刹那,他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劲风,属于狙击手敏锐的危险雷达顿时滴滴响了起来。 他紧急向旁边侧倒,试图避开,可还是被踢中了左腿,接着仰身往后钳去,却猛地扑了个空,反而在腰上感受到熟悉的劲风,赤井秀一立刻收回攻势,这才堪堪躲过一脚,可惜对方似乎预判到了他的行动,几乎封锁住了所有可能逃脱的路线。 这和凌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清醒的梅克斯和虚弱昏迷的梅克斯,武力简直差了不是一个量级。 赤井秀一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扑面而来的压制感了,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息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告诉他—— 会死的。 如果不做些什么,是会死的。 梅克斯用胳膊抵住了男人的脖颈,另一只手牢牢箍住对方的双腕,脚也挤进了男人的双腿之间,近乎密不透风地控制住了对方。 他面无表情,眸色甚至还带着几分未醒的迷茫,不难推断出刚刚的一切,都只出自梅克斯的条件反射。 赤井秀一和他对视上了,在看到对方一金一红的双眸时,他的瞳孔微微一缩:“你……” 脖颈上加重的力道,让赤井秀一陡然止住了声。 同时在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下,他发现梅克斯暗红色的右眼较之左边暗淡无比,仔细一看就像是被什么蒙住,遮盖掉了原本的颜色一样。 因为离得很近,赤井秀一甚至能感受到扑在面颊上的热流,青年微仰着头,唇瓣几乎贴上了他的下颔。 “啪哒” 越来越逼近的压迫感传来,赤井秀一没拿稳,手里的面具刷掉了下去,落到了地面上。 梅克斯听到声响,顿时偏头看了过去,目光在触及到那张眼熟的面具时陡然睁大了眼睛。 赤井秀一听到了他急促的呼吸声,随后青年就连眼圈也红了起来,甚至完全顾不上继续钳制他……赤井秀一感觉脖颈猛地一松,紧接着,新鲜空气大口涌入,呛得他咳嗽了好几下。 “梅克斯?” 赤井秀一喊了一声,可惜没得到回应,于是他转了转手腕,垂眸看向旁边,很快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月白色的背影。 是梅克斯。 他不知为何蜷缩成了一团,正沉默出神地看向地上的面具,眼睛也睁得很大,赤井秀一走过去,有些愕然地发现……梅克斯似乎是哭了。 虽然已经面无表情,但他的眼尾红红的,还在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就连右眼……右眼果然是戴了美瞳之类的东西,赤井秀一轻易瞥见了里面隐隐灼灼的金色,忍不住呼吸一滞。 不得不说,用这张脸沉默落泪,带给他的冲击感实在太大了。 哪怕赤井秀一知道现在站在面前的不是深名朔也,而是梅克斯,此时也忍不住想伸出手,然后将对方狠狠揽进怀里。 可惜他不能。 “是因为面具?就因为我看到了你的脸?” 赤井秀一移开视线,他之前从各种成员口中打听过梅克斯的事情,所以清楚没人见过对方面具底下的真容……也许只有琴酒见过。 以对方那种性格、再加上梅克斯现在的表现,他不难推断出大致的实情—— 琴酒不允许他在外面、或者在其他人面前摘下面具。 这是个有趣的命令,梅克斯又不是毁容或者丑陋到难以入目,更不是什么在逃通缉犯,这种行为靠一句“占有欲”完全说不过去……琴酒在怕什么? 或者说,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结合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赤井秀一觉得,他几乎要猜到真相了。 而且这个真相,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惊喜和期盼。 赤井秀一不敢压上全部,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愿意试一试……反正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更何况,这还是个能迅速搭上梅克斯这条线的捷径。 “我认识琴酒,但我可以不告诉他……” “梅克斯,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赤井秀一捡起面具,注意到青年的视线一点点顺着他的动作移动,他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面具的塑壳,声音低沉,循循善诱,“怎么样,想让我帮你保守这个秘密吗?” 梅克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只静静地看过来。 赤井秀一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从面具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似乎是在细细评判他这句话的可信度。 于是赤井秀一耸了耸肩,“当然,你可以选择不信,甚至可以在这里直接杀了我,不过在你醒来之前我拍过几张照片……我想,总会有人对''''梅克斯''''长相感兴趣的,你说是吗?”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赤井秀一在赌,他在赌梅克斯对琴酒命令的重视程度,虽然这多多少少让人觉得不爽,但现在唯一能控制梅克斯的,的确也只有“琴酒”这两个字的威力了。 …… 事实证明,赤井秀一的猜测是对的。 就在他转身装作离开的时候,梅克斯忽然攥住了他的衣角。 赤井秀一偏头看过去,发现青年抿了抿唇,神情非常慎重,缓缓冲他点了点头。 这是答应的意思。 但赤井秀一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却没有半分欣喜。 毕竟他知道,这样答应同样意味着对方的确如同传言所说,非常非常在意琴酒,甚至在意琴酒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命令…… 不知为什么,赤井秀一忽然就想起了那些被组织里成员编出花的情人关系,想起他们同进同出还入住酒店的各种流言,眼神不由微暗。 ——都结束了,他会让这一切都结束的。 无论梅克斯究竟是不是深名朔也,只要顶着这张脸哪怕一秒,他就不会也不允许让对方和琴酒扯上更多关系。 “听着,梅克斯,我的帮助可不是免费的……我有自己的目的,”赤井秀一盯着梅克斯一金一红的眸子,缓缓压低声音,“再过几天我就能得到代号——” “到时候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搭档。” 40 逃生第四十天 你的眼睛很好看(最后加…… ……只是, 搭档? 梅克斯的思维比较迟钝,他不是很明白对方在抓住自己把柄之后,为什么只提出了这个要求。 虽然这个要求一点也不简单。 他其实并不想离开琴酒太久, 这大概出于某种雏鸟心态。 自从有记忆起, 梅克斯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方, 之后的所有事情也都和对方息息相关,有时候他甚至都觉得, 自己就连呼吸都打上了“琴酒”二字的烙印。 琴酒会答应吗? 抛开自己的想法不谈, 梅克斯总觉得这件事情很玄。 虽然对方这段时间的确有意向让他接触其他人(要查卧底),可如果直截了当地告诉琴酒, 他要跟诸星大一起—— 他绝对会被“惩罚”的。 琴酒最讨厌自己的东西染上别人的气息,而梅克斯毫无疑问是他的所有物,他也早已习惯了去听对方的命令。 他几乎能想到琴酒会说什么,琴酒会困住他的手脚, 把他关到全是玻璃的高空之上, 欣赏着他因为恐惧而落泪发抖的窘态, 然后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问“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影响了你”。 梅克斯曾无数次听人说过,琴酒这样密不透风的监控和掌控欲,是不是因为他曾经狠狠给琴酒戴过一顶……绿色的帽子? 说起来绿帽子是什么意思, 出轨又是什么意思? 梅克斯没有之前的记忆, 所以并不知道事情是不是真的是这样。 他的一切印象都始于半年前, 在琴酒的床上,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那双漂亮的墨绿色眼睛…… 等等,说起来,诸星大似乎也是绿眼睛? 赤井秀一发现,面前青年忽然朝自己看了过来, 未被美瞳遮掩的金眸亮晶晶的,有点像小鹿。 “怎么了?” 他半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张脸,几乎是逼迫自己冷漠下语气,“有问题吗?” 赤井秀一显然不知道梅克斯不会说话,因为许久都没听到回应,他微微蹙起眉,偏头往回看,注意到青年正踌躇着步伐在房间里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 这里是他的安全屋,按理来说梅克斯不会有东西落在这。 所以赤井秀一一开始很费解,他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明目张胆调查自己,就因为自己刚刚的威胁试图反击。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是这样,毕竟青年停下脚步后,从柜子里摸出来的赫然是一套稍显陈旧的纸笔。 这些东西……赤井秀一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也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不过重点显然不是这个。 梅克斯要纸笔做什么? 月白色头发的青年跪坐在矮桌旁,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脸上的情绪,只能依稀看见鼻尖和唇,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来,一点一点吻上他侧边的发丝,莹莹发着光。 赤井秀一先是因为这幅场景顿了下脚步,随后慢慢走过去,走到梅克斯旁边,这才从上至下看清了他的动作。 他在写字。 准确来说,是在写像对话、或者回应一样的句子。 笔尖和纸张摩挲发出的沙沙声非常悦耳,白底上浮现出的黑字也很工整、甚至非常熟悉。 赤井秀一刹那间就乱了呼吸,墨绿色的狼眸中顿时掀起惊天骇浪,几乎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纸。 不会错,绝对不会错。 他曾无数次看见这个字体,甚至小时候他还曾手把手握着那个人的手,一笔一画亲自描摹过……可这些过往的主角并不叫梅克斯,而是和梅克斯有着同一张脸的深名朔也。 但是,怎么会……如果说这些都是巧合的话,那未免也太荒谬了,更何况赤井秀一从来不是一个相信“巧合”的人。 比起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他更愿意相信“事在人为”。 [我会尽力争取] [成为你的搭档] 思索间,一张纸被推到了眼前。 赤井秀一这才从字体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垂眸去看梅克斯写下的字。 然后他才意识到,面前的青年似乎一直没开口说过话。 “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赤井秀一攥住了梅克斯的手腕,语气中明显带着质问,有点超越目前关系距离的质问,这让梅克斯多少有些不适,更何况对方抓住的还是需要写字的右手。 艰难地挣脱开后,梅克斯迅速在纸上回应。 [是天生的,先生] 赤井秀一并不相信“天生”几个字,他虽然不会轻易把“别人”当成朔也,却依旧对梅克斯在意了几分。 他想,不管事情如何,至少梅克斯身上全是疑点,无论自己是FBI还是单纯的赤井秀一,都无法忽视的疑点, 而且, “为什么叫我先生?” 赤井秀一早就介绍过他的假名,按照青年在组织的资历,显然没必要对一个新人、甚至一个刚刚威胁过自己的新人使用敬称。 “……” 这句话刚问出口,赤井秀一就发现对方又盯着自己看了。 青年手里抓着笔,甚至都没要坐下好好书写的意思,直接用手捧着纸张,看着他的脸,歪歪曲曲用笔扎下了一句话。 然后翻转过来,举到了赤井秀一的面前。 [你的眼睛,很好看] *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梅克斯。 最开始的震惊过后,两人也都想到了警视厅不可能这样轻易任由人闯进去,稍稍放松了片刻。 不过他们依旧担心对方还有什么其他不知情的计划,于是迅速通知了公安。 风见裕也的回答非常沉稳:“那这次的任务要取消吗?降谷先生。” “不,”迟疑只一瞬,安室透很快开口,“任务继续,现在取消只会让人觉得心里有鬼,毕竟按理来说,我们和''''梅克斯''''才是同盟。” “好的,那计划……”说到这,风见裕也迟疑了一下,安室透甚至听到了轻微的布料摩擦的声音,似乎对方是扭了个头。 “怎么了?” “那个,降谷先生,松田先生也想参与这次的任务。” 风见裕也深吸了一口气,“要阻止吗?广成增树好像非常信任他,而且本身也是松田先生上报的这件事……上面现在安排他们过会坐同一辆车。” 松田…… 陡然听到熟悉名字,安室透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已经很久没跟那群朋友打过招呼了,碍于身份连见都不敢去见一面,既怕出什么事情牵扯到对方、又怕和他们接触会导致原本的身份暴露。 松田、萩原……还有班长,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都成为了非常非常厉害的警察了啊。 旁边,诸伏景光还在反复规划一会的路线,并没有注意到安室透此刻的神情。 而安室透掩饰情绪的本领,早已在一次次的任务中锻炼得炉火纯青,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没关系,如果是任务需要、松田阵平本身也答应的话,可以把他加在计划里。” 安室透勾了勾唇角,“虽然不是公安,但可别小看他们,我的这些朋友的能力都很优秀,是非常值得信任的警察。” …… 挂断电话,旁边似乎也大功告成了,安室透把松田阵平参与的事情一说,诸伏景光也并没有异议,只是有些担心自己的计划还不够完善。 他们的想法是,不能影响到普通的民众,还得尽量让广成增树在明面上死得更透彻一点。 这里得透彻是指,不要落水或者爆炸这种弄虚造假概率很大的方式,毕竟在如今尚未稳固组织地位的状况下,不能让琴酒抓住任何把柄。 “据说公安那边找了个会易容的大师,很可靠,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要去美国了,幸好我们抓住了这次机会……就连运气都在眷顾我们。” “但我始终担心梅克斯那边,”诸伏景光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的行踪不定,或许会成为计划里的意外。” “确实有这个可能,虽然我觉得梅克斯是去完成琴酒的秘密任务了。”安室透耸了耸肩,非常敏锐地猜到了真相,不过还是出于谨慎地摸向了手机。 “还是给琴酒发条消息吧。” 提前说明总比不说要好,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百口莫辩……至少他们现在能够证明,梅克斯并不再他们的身边。 …… 琴酒的回复很快。 安室透还是第一次得到那么迅速的回应,和以往等半天才高贵冷艳地来句“嗯”或者嘲讽不同,现在的琴酒甚至给他们一种奇怪的错觉—— 这家伙难道是一天24小时都守在手机旁边了吗? ''''任务继续。'''' ''''梅克斯在诸星大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句话安室透莫名看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但……诸星大是谁? 这个名字诸伏景光和安室透两人都非常陌生,他们之前从没听过,于是猜测可能是组织的新人,毕竟得了代号的成员大家都会以代号相称。 那既然是新人,应该不用特别在意。 “梅克斯大概不会参与计划了,或许这样更好。” 不再纠结诸星大的事情,琴酒的话明显让两人都松了口气,他们觉得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否则他们还得一边执行计划,一边去注意梅克斯的动向,谨防那个十项全能,杀手技能点满的家伙冷不丁给假死的广成增树补上一枪。 “这下完全可以让代替尸体的囚犯直接上车,然后我们再秘密将真的广成增树带出来。” “坐车护送会不会目标太大了,毕竟要以防万一周围还有琴酒的眼线……”诸伏景光很快提出了建议,“既然危机解除,甚至可以不用让广成增树真的上车被袭击,干脆直接让易容专家给他改头换面,顺着人流混出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琴酒肯定也想不到,真正要狙杀的目标会这样大胆的走在大街上,然后像个普通人一样散步、逛街、吃饭。 在双方互通的状况下,这的确是最好的隐藏方式。 “附近有个商场,”安室透看了看地图,指尖轻轻在一栋建筑上划了个圈,诸伏景光凑过去看,发现是警视厅附近的米花中心商场。 “这里客流量很大,就算不是休沐日也有很多人。” “而且来来回回进出的小门很多,就算出现什么状况,也能迅速想办法逃脱。” * 米花中心商场,4F 赤井秀一正领着梅克斯逛甜品店,由于两人醒目的身型和赤井秀一出众的外表,擦肩而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似乎对这对组合非常有兴趣。 梅克斯从没经历过这样多的关注,即便罩着黑色口罩,他也已经埋下头,将大半张面容都隐在了宽大的衣领里。 因为身上原本的衣服被血浸透了,现在梅克斯穿着的是赤井秀一的衣服。 两人的身高差距不小,梅克斯又瘦,穿在赤井秀一身上正好的外套差点能被他当成长袍,行动起来非常不便。 而且梅克斯对赤井秀一不让自己带面具的行为相当不满,更别说对方给的理由还是什么“在大街上这么打扮实在太奇怪了”。 梅克斯从未接触过人群,所以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除了琴酒说的话以外,他不相信任何灌输给自己的认知,因此一路上连看都没看旁边的家伙一眼。 所幸这次的商场之旅是琴酒的命令,否则梅克斯也不可能就这么乖乖跟上……这点赤井秀一还是挺感谢琴酒的。 对方和梅克斯的聊天记录他瞄了一眼。 很显然,在梅克斯说他跟诸星大在一起后,琴酒的表现不能说不在意,只可惜他现在人在国外,也并没有能隔着大洋插手的能耐。 要知道,在梅克斯说自己穿着诸星大衣服之后,哪怕隔着屏幕赤井秀一都感受到了那股冷冽的寒意和杀意,恐怕之后“诸星大”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那个占有欲爆表的男人还命令梅克斯,必须立刻马上启程去商场换掉全身上下所有的装备,最好再狠狠洗个澡,不要让一丝“陌生人”的气味留在自己身上,他回来之后要检查。 梅克斯当然照做,赤井秀一猜测,这恐怕也是一路上对方对自己冷淡的原因之一。 “梅克斯,我们去那家……” 看到了一家人气不错的烤肉店,赤井秀一想到两人还没吃饭,顿了顿脚步,偏头正要和旁边的青年说,可耳边却敏锐捕捉到了几道奇怪的声响。 “死人了——!” 几乎刹那间,周围一切都嘈杂了起来。 赤井秀一下意识想往前查看,但还没来得及观察些什么,他的余光就瞥见了梅克斯的异样。 月白色长发的青年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就连身体都颤抖了起来,脸上也因为疼痛深深皱着眉,似乎吵闹对他来说是种近乎折磨的酷刑。 他似乎无法忍受过于大、过于乱的声音。 顾不上其他,赤井秀一立刻扶着梅克斯准备远离这里,但因为之前一直低头,猛然往前的时候险些撞到了人。 是个有着黑色卷发的青年。 脸上还带着墨镜……真是奇怪,为什么有人大白天在室内还带着墨镜? 赤井秀一的视线扫过。 也许是职业病,他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对方,这个奇怪的青年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袖口的扣子开着,微微往上卷,领口的扣子也没扣完,散着露出了锁骨,看上去似乎是个比较不拘小节的人。 他的神色非常匆忙,甚至还有些严肃,只是手上非常不协调地拎着一个可爱的粉色包装袋。 赤井秀一记得,这似乎来自于某家非常有人气的奶茶店。 青年很有礼貌,因为撞到了人,他小声冲他们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瞬间将袋子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深褐色的证件,一边跑一边喊“我是警察”。 而不远处,一个粉色头发的男人,和一个不是是初中生还是高中生模样的少年正站在门口,冲他挥手。 “快过来,松田,这里出事了!” “是命案!” 41 逃生第十一天 转校生(最后加了一段)…… 听到呼喊声, 松田阵平脚步立刻又加快了几分。 只是在跑到烤肉店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心中涌起一股冲动, 忍不住回了个头。 之前撞到的两个人走的同样很快, 现在已经快到了拐角的地方,尤其是高一点的那个男人, 甚至是以一种绝对的保护者姿态揽着另一个青年的肩,而那个青年……似乎有一头漂亮的白色头发, 松田阵平在那瞬间瞥见了一点飞扬的发丝。 可惜对方的头深深埋着,埋进了兜帽里, 以至于他完全看不到青年的面容。 “非常奇怪,对吧。” 旁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吓了松田阵平一跳,他莫名有种偷看被抓包的感觉, 迅速心虚地了收回视线, 往旁边看。 他这才注意到,刚刚说话的是这次任务唯一的未成年,因为强烈要求想要跟过来,特意被安排在松田阵平手下接受保护。 名字叫工藤新一,是这次任务那位易容大师的儿子, 虽然本人强烈建议他们称呼他为未来的侦探大人, 这位年仅14岁的中校生现下绷着脸, 神情就像小大人一样严肃, 仰头看了过来。 “松田,你也发现了吧。” “……真是的,给我叫哥哥啊,”松田阵平还在安抚民众的情绪,右手举着证件几乎展示了一圈, 嘴里嘟囔着,百忙之中腾出手拍拍他的脑袋,“发现什么了?” “……那两个人!被你撞上的那两个人!一看就很不对劲吧。” 小孩子的兴趣总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吸引,更别说是好奇心爆棚的未来侦探新星。 工藤新一轻易被刚刚注意到的事情勾了过去,锐利的视线一眨不眨地望着远处,直到那两人拐进另外一条路,被店铺和墙挡住了才不了了之。 “我绝对忘不了那个瞬间那个男人的眼神,他在观察你,就像我观察他一样。他的目光几乎扫遍了你的全身,而我也是……他的站姿和体格、包括被撞时下意识的反应,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这绝对是个危险分子!” “他们绝对有问题!” “是是是,”松田阵平虽然也觉得那两人有些奇怪,但眼下更多的是对工藤新一这番话的黑线,“扫遍全身什么的,听上去有点毛骨悚然啊。” “相信我,松田哥哥。” “哈……”不是,刚刚不还倔得不想喊吗?这不还是乖乖叫出口了。 傲娇的小鬼。 松田阵平心情大好,连带着被叫来“带孩子”的烦闷都淡了大半。 ……当然,不是说松田阵平不喜欢小孩子,只是工藤新一的情况太特殊了。 叛逆的青春期也就算了,父母的身份哪一个放出去都份量十足,母亲是风靡全球的影星、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父亲也是世界著名的推理家——松田阵平也是粉丝之一呢。 所以在见到工藤新一之前,他多少是有些期待的,非常好奇那两位会培养出怎样的孩子……然后他就见到了本尊。 堪堪三句话,松田阵平心中打着问号的标签就被一行评价填满了。 “头脑确实灵活但某种程度来说非常臭屁的小鬼。” 嘛,不过现在这些倒是可以变一变。 松田阵平看着说完话想到还有凶杀案,瞬间跑东跑西去找线索的少年,轻哼一声,“勉强还不错。” 总之是个正义感和责任心都超级爆棚的孩子,而且确实很有侦探的样子。 当然了,如果凶案现场需要一个14岁孩子去费尽心力还原的话,日本警察干脆现在都去投湖自尽好了, 松田阵平冲隐藏在人群里的公安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继续隐藏,毕竟这种事情没必要暴露现场有公安的人存在,否则市民们的猜忌和恐慌可能会引发更大的事故。 做完这一切后,他冲旁边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打了个招呼,“''''望月''''先生,你可以在旁边稍微等一等。” “好的。” 有着一头但粉色长发的男人微微笑了下,模样既清俊又温柔,松田阵平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咋舌,心想这家伙形象变得还真快,换了张脸竟然性格也伪装了,该说不愧是前·组织成员吗? 没错,面前这个粉发绿眸的男人,正是易容之后的广成增树。 不过他现在的假名叫''''望月久助'''',其他人也自然心照不宣地这样称呼他,毕竟真正的''''广成增树''''理应在今天死去,死于''''组织''''之手。 “幸好没说要来帮忙的事情……不然还真不好说啊。” 松田阵平忍不住想,当然在他看来,这肯定是广成、不、望月久助有意为之。 通过一个晚上的交流,他早已发现对方非常聪明,尤其是情绪感知方面,就像开挂或者有超能力一样,虽然这种情况的负面影响是,望月久助本身也很容易受到影响……他的情绪会随着关注的情绪有所改变,甚至一不小心就容易走极端。 估计刚刚他也是猜到了,或者是感受到了松田阵平的为难,这才这样顺从地决定旁观—— 毕竟望月久助不管怎么说都是个“罪犯”,哪怕是立了功的“罪犯”,至少不能让他掺合搜查一课的办案流程。 当然,现在被卷入这个办案流程也不是搜查一课的,而是爆.炸.物.处.理.小.组的松田阵平,也算是能者多劳了……吧。 松田阵平很快将精力投入了案子里。 * 深名朔也的话震惊到了三个人。 如果现在登录游戏的是安室透,恐怕这个人数会迅速减一,因为他知道其中的内情……可惜现实并不是这样。 “什么情况?难道朔也已经知道松田阵平/我/我们是双重人格了吗?” 在场的几个人,脑海里几乎刹那冒出了同一个想法,毕竟按照如今的情况推导,这已经是最可能也是唯一的答案了。 萩原研二心中惊涛骇浪。 松田阵平和人格的心中也同样惊涛骇浪。 当然前者的原因是他震惊于,一向迟钝的深名朔也竟然会这样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这听上去太天方夜谭了。 而后者心里想的则是……他们暴露了? 哪里、是什么时候、到底为什么会…… ——“怎么可能!” 比起松田阵平,人格这句话更多的是种隐隐的惶恐和期待,毕竟他是次人格,一直以来都孤零零躺在阴暗的角落里,自然也想被人看到,尤其是。 “为什么会这么问?” 对上那双澄澈的灿金色眸子,松田阵平的语气有些不自然,“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没什么啦,”深名朔也飞速眨了眨眼睛,“视线瞥向旁边,“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他……我最近发现他有些奇怪,说话的态度、语气包括整个人的性格和身手经常会变……” 为了不吐露出和萩原研二的''''秘密'''',暂时用朋友这个借口蒙混过去吧,希望松田同学不要察觉到异常呀。 “真的真的完全不一样,所以我稍微有点怀疑、怀疑会不会是第二人格之类的,毕竟感觉他之前的经历的确很容易给精神上带来压力和刺激。” 深名朔也仔细剖析着自己。 “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有那种''''报复对象'''',但本身是不太能下手的类型,而且那时的现状很糟糕,可能不改变连命都要丢了!所以、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分化出一个厉害能打的第二人格保护自己……很正常吧!” 他边说边小心翼翼打量着松田阵平的神色,内心忐忑不已,虽然他已经提前想过了松田阵平露出反感之类神情的结果,也做好了准备,但如果真的是这样,深名朔也想,他还是会有点失落的。 嗯!只有一点点!真的一点点。 顶多就是把这件事情彻底压在心底,不告诉松田同学就好了……虽然深名朔也一点都不喜欢撒谎。 “松田同学?” 出乎意料的,深名朔也发现在自己神游的时候,松田阵平自己好像也在神游,而且目光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等他又叫了一声才慢慢反应过来,然后猛地偏过头。 “松田同学?” “等一下!”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但和对面不同的是,松田阵平此时的心情相当复杂,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只下意识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从没想过,深名朔也竟然会这么快、真么敏锐地察觉到他和人格的不同……甚至于,就连一些细节的,比如诞生的过程和原因都分毫不差。 如果不是清楚面前青年的性格和为人,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对方特意在之前调查过自己了。 ——“调查?还用调查?这不是很明显吗。” 脑海中,人格依旧发出了嘲讽。 ——“一眼就能看出来好吧,果然比起你,他最喜欢的还是我这样更厉害能打的家伙。” “……” 松田阵平这会是真的在考虑让自己返厂重修了,不为别的,至少得把人格这个可恶的家伙给清理掉。 不过这家伙不是一向最讨厌评价这种事的吗?怎么这次这么积极就开口了? 萩原研二:…… 什么情况???原来你还没看出来吗?! 不是,小阵平、松田阵平,你不知道你这个人格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吗? 他也觊觎你的深名朔也啊!!! 你竟然还傻乎乎地给他找理由??? 萩原研二气坏了,看着“自家好友”在游戏里的傻白甜(并不)形象,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 所幸下一幕,大猩猩模样的鬼塚教官神不知鬼不觉地登场了,一下就吸引了游戏中两人的注意,在看到对方的刹那,无论是深名朔也还是松田阵平都忍不住绷直了背,在绝对压迫感的视线下,大声喊了句“教官好。” 鬼塚八藏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很快落到了深名朔也身上,“跟我来一趟。” “是!”深名朔也对老师啊教官啊有种天然的敬畏感,几乎下意识立正应下,等对方转身了才反应过来刚刚那段话的意思。 等等,跟他过去一下……听上去怎么这么像什么被教导主任请过去喝茶啊,真的没事吗? 感受着身边关切的视线,深名朔也捏了捏松田阵平的手掌,眼睛弯了弯,“没事的,我去看看情况,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呢!” 而等到背过身去的时候,深名朔也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减了大半,有些迷茫也有些忐忑,心里疯狂思索最近做了什么会被注意的事情,连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放过。 甚至于,在跟着鬼塚八藏走进房间的时候,深名朔也立刻来了个90度的鞠躬。 “真的非常抱歉鬼塚教官,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请您一定要……诶?” 看到面前明显不属于教官的皮鞋,深名朔也下意识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将视线上移,慢慢地、缓缓地,顺着对方笔挺修长的裤腿向上……面前的人非常高,哪怕穿着制服也遮盖不住一身精干的训练有素的肌肉,甚至从腹间紧贴的布料上,还能隐隐灼灼看到一些起伏的弧度。 再往上。 来人的扣子规规矩矩地系到了最上面一颗,因此上面露出来的喉结凸的格外明显,下巴也很瘦削,不过人似乎非常严肃,薄唇轻抿着,眼神非常锐利、还很有压迫感,不知道为什么深名朔也看着老容易让他想起教官。 教官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不过真的很好看,深名朔也和那双墨绿色的狼眸对上,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几乎是瞬间,一个想法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个颜色好好看。'''' ''''这双眼睛……好美。'''' “你好,”没有理会深名朔也的愣神,面前的男人,有着漂亮的、墨绿色狼眸的男人缓缓开了口,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优雅醇厚。 “我是转校生,赤井秀一。” 42 逃生第四十二天 是同类吗?…… 转校生。 如果这里真的是普通学校, 恐怕这件事情会非常正常……可现实显然不是。 组织肆意打着“警校”的旗号,披着这样虚伪遮羞的外衣培养一个个未来的犯罪新星,按理说能够加入的人多半都有属于自己的丰功伟绩, 又或者因为种种原因接受邀请进来。 赤井秀一显然只是空降,他最近出的风头实在太盛了, 一手绝妙的狙击技术直接让组织高层起了招揽的意思,但是知道学校内情的, 都清楚“转校生”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过很可惜,深名朔也作为整个学校里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好人、一心向往着当警察匡扶正义的好人,真的傻乎乎相信了这个表面上的理由, 甚至非常热情地打了招呼。 当然, 在对面两个人, 尤其是刚刚见证过深名朔也“实力”的鬼塚八藏,都以为这是个明晃晃的挑衅, 因为自己实力强大所以并不在意其他竞争对手的加入。 赤井秀一虽然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但他过来之前被明确告知过, 深名朔也能被派过来当他的引导员,就足以证明他的潜力, 眸色不由深了片刻。 【或许,他能帮助我完成那件事情……】 看着屏幕中冒出的这句思维泡泡,萩原研二迅速点开了新登场小人的人物介绍。 [姓名:赤井秀一(诸星大)(莱伊)] [年龄:25] [身份:转校生,酒厂成员、FBI调查员] [评价:赫赫有名的特工, 出身于酒厂,后被送进FBI担当卧底, 又被FBI派到学校里来,不过本人似乎另有打算。冷静、坚定、神秘,这些都是他的代名词……可他实在太理性了, 近乎冷漠,且精于算计,有时候真想撕扯掉这层虚假的皮囊,看看他失控疯狂的模样。] [阵营:黑方] [当前好感度:50] 超高的初始好感度,一下就吸引了萩原研二的注意。虽然几个重要的角色他没看全(没遇到),但想想也知道,100就是满格,好感度一开始直接飙上50究竟是个什么程度。 想想诸伏景光吧,那家伙直到进入自己的支线前才升到了差不多的好感高度,而且萩原研二记得自己并不是这个游戏的第一玩家。 这代表着,在他玩这个游戏之前,至少目前几个碰见过的NPC都没有这样优秀的成绩。 甚至还有负数……没错说的就是你松田阵平! 当然,萩原研二联系着游戏中松田阵平的反应,不难推测出这其中另有猫腻。 就他那个表现……无论哪个人格都对深名朔也有着奇怪的执着,讨论中还时不时蹦出“喜欢”这种字眼,怎么可能好感度负数啊! 萩原研二现在完全倒着看。 -100也算100,不是吗? 抛开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松田阵平的人设,萩原研二很快将目光放回到赤井秀一的面板上,这次他跳过了那个瞩目的好感度,仔仔细细浏览了一遍评价和身份。 随后有点不敢相信,又忍不住看了一遍。 等等,是她理解错了吗? 按照这段话的意思,和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别名……难不成这家伙是个三面间谍??? 酒厂、FBI、伪装成学校的组织,萩原研二一一细数,发现自己知道背景的或许只有中间那个,毕竟他们现实中也有FBI。 ……不过FBI为什么也会插手这里的事,这里不是日本吗?连公安都没出手呢。 “赤井同学原来是混血啊。” 深名朔也带着转校生在学校里逛,赤井秀一有些沉闷、一路上怕交流尴尬,他努力开辟话题调节气氛,却没想意外得知了对方的国籍。 嗯……不过也看得出来吧,毕竟赤井同学的五官细看下来的确带着欧美那边的影子。 想到了什么、深名朔也忽然合了合手掌,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说起来我们班上还有个同学也是混血呢,果然长得都好好看……赤井同学,我觉得你们或许能成为不错的朋友,这是直觉哦!” “是吗,”赤井秀一微微蹙眉,倒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墨绿色的狼眸淡淡扫过面前笑容灿烂的青年,很快移到了别的地方,漫不经心开口,“我之前只从教官那得到了班级的名单,还没有看过照片……他的名字是什么?” “降谷、降谷零,”深名朔也说着挥了挥拳头,哼哼两声,“降谷同学可厉害了,是我们的新生第一哦!虽然看上去比较冷淡啦,但本人超级超级热心的,帮过我好多忙!” 这么一番话停下来、落到赤井秀一耳朵里的却只有“第一”两个字。 他终于对降谷零加了点关注,微微眯起眼睛,习惯性将身边青年的话当成背景音,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 赤井秀一反复在喉咙里滚着这个名字,一直到见到了本人才终于补全了心中的印象。 虽然两人对对方的第一反应都不算太好。 同样都是优秀的狙击手,同样都是深受卓越的杀手/特工,几乎一碰面一对上眼神,降谷零和赤井秀一就不约而同蹙眉—— 他们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在这里,没人会喜欢和自己相似的家伙。 毕竟这代表着竞争、优胜劣汰等等一系列甚至会见血的词语,更别说降谷零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眼神里的淡漠。 让人愤怒的淡漠。 而赤井秀一也瞬间看破了这个所谓年级第一的眼神,指尖微动。 【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 萩原研二瞥见,屏幕里两个对立的小人头顶上,几乎在同一时间冒出了黑红色的思维泡泡,连内容都无比相似……就像他们背着深名朔也偷偷达成了什么默契一样,莫名其妙的默契。 【他对这个组织毫无归属感】 【他对这个组织产生了归属感?】 【为什么这种人会被招进来……就算能力出众将来也只会是个定时炸弹,还不如那些在底层挣扎的家伙,至少一句话一个命令就能为组织奉献生命】 【还真是执著,明明都是被利用的,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目标和乐趣……还会产生那么纯粹的情绪】 画面呈现的有限,萩原研二只能看到两个人把青年夹在中间,莫名站定、对视,然后头顶上刷屏着泡泡,甚至没太注意内容是什么,只觉得好笑。 这两人怎么刚出场就一副冤家路窄的样子啊…… 话说现实中真的有这个人吗? 赤井……秀一? 想起这个游戏的“真实性”,萩原研二忍不住猜测起来,毕竟目前来说里面的每个人都在现实中有着自己的对应分身。 虽然是突然冒出来的什么“转校生”,但毕竟有介绍有名字有脸,说不定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呢。 萩原研二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要到上班的点了,赶紧存档化掉屏幕中的游戏界面,匆匆去拎包穿鞋。 刚刚实在玩的有些废寝忘食了,他连早饭都忘了吃,只能跳着从桌上摸起一根法棍叼在嘴里,飞速披上制服出门。 * 因为报过警,很快搜查一课就赶到了现场,从松田阵平手里接过了班。 “怎么样,爆.炸.物.处.理.班平时可遇不到这种事情吧,什么感想。” 目暮十三正在戴手套,作为前辈,他一向比较和蔼可亲,松田阵平去看伊达航的时候跟他见过好多次,一来二去也熟了,所以很清楚对方的下一句会是什么。 “有没有兴趣来搜查一课工作?” “不……这个还是算了,”松田阵平扶额,“前辈,我经常过去真的是只想看看班长,还是拆.弹更适合我。” 多少有点像落荒而逃,松田阵平很快摆出了“打住”的手势,仔细吐露完事情经过后,伸手从尸体旁边揪回了东看西看的工藤新一,“还有你,搜查一课已经到了,小侦探的角色可以暂时下线了吗?” “差……差一点!就差一点!” 工藤新一努力挣扎,手脚扑腾着,奈何无论是身高还是力气都差距太大了,再加上被大庭广众之下拎起来……他已经14岁了! 工藤新一脸都涨红了,“松田哥哥,快放我下来。” 这次的案件非常简单,甚至比不上他之前遇到过的那些,真的就差最后一块碎片就能拼出真相了——再说这次父亲还不在身边,他也想证明自己一个人就能单独解决事件。 “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这句话一出,还没等松田阵平做出什么反应,很快一道女声就插了进来。 “小弟弟,你真的已经推断出凶手了吗?” 松田阵平下意识松开手,和工藤新一一起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正是死者的朋友,一位名叫水泽优纪的年轻女性。 此时此刻对方看过来的眼神格外紧张,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战战兢兢,毕竟认识的人在面前死去这件事冲击力的确很大。 “那个、别误会,我只是不想放过任何线索,毕竟石太郎他……”说这,女人的眼神黯淡了下来,难过地咬了咬唇,“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今天是她的生日,石太郎和其他几个朋友都是过来替她庆生的,吃蛋糕的时候还特意让店家关了灯,整个店里的客人都一起唱了生日歌,真的非常非常尽兴。 却没想才吃了两口烤肉,一直乐呵呵和其他人喝酒聊天的石太郎忽然就倒了下来。 “水泽小姐,这边需要对你做一些问话。” 还没等工藤新一回答,旁边忽然走来一个警官,礼貌把女人请了过去,于是他只能默默闭上了嘴,转而冲旁边的松田阵平道,“松田哥哥,这个就是凶手哦。”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 “你说什……” “如果没猜,不,这不是猜测,是我推断出来的事实,”工藤新一扬了扬下巴,语气非常自信,“是毒杀,毒药就藏在蛋糕里,只不过从吃下到发作有一段时间,所以才会在吃烤肉的时候倒下。” “真是的,这次凶手的手法太粗糙了,简直漏洞百出,除了最关键的证据没有找到以外。” 最关键的证据,工藤新一甚至能猜到那是什么,对方再给蛋糕动手脚的时候不可能仅凭一只手行事,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工具又被她放到哪里去了。 到底在哪呢? 工藤新一的视线,再次一点点扫射着整个现场,尸体、地面,当事人坐着的桌子……可恶,究竟是什么?! “蛋糕的话,我记得是三层那家店的吧。” 就在他痛苦纠结的时候,松田阵平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不考虑到烤肉店才想办法下毒这种可能的话,就只有蛋糕还在蛋糕店、蛋糕从蛋糕店拿出来再送到烤肉店里这两种情况吧。” “诶……” “看什么,我只是顺着你的思路推测,虽然我还是觉得一个孩子推理有些不可思议——” 松田阵平耸了耸肩,眼神却相当复杂,他看着面前年仅14岁的少年,少年和他的父母一样,光站在人群中就是那种闪闪发光的存在。 或许工藤新一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谈起案件的时候眼睛都要亮成灯泡了,而且下意识的,在看过来时几乎每个细胞都在努力喊着“相信我相信我”。 松阵平这段话明显提醒了工藤新一,也许是考虑了太多因素,他下意识有些忽略了这种简单的操作,直到被提醒才猛然想起来。 “对、甜品店!” 他迫不及待想要冲出去,松田阵平也在跟目暮十三交代完后带着望月跟了上去。 * 甜品店里果然有监控。 幸好松田阵平也下了楼,否则单凭工藤新一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说动店家去调视频,他警官证往那一摆,对方态度顿时不一样了起来。 “这就是大人的能力哦,”等待期间,松田阵平指间夹住证件,朝工藤新一晃了晃,惹得对方顿时回了一个无奈的、愤愤不平的瞪视。 …… “视频都下载到这里来了,我刚刚查了一下记录,大概是在一个小时之前,所以进度条可以……” 店家效率很快,显然他们也不想自己的店跟凶杀案扯上什么关系,恨不得赶紧把事情解决掉,盯着屏幕的几人很快就找到了当时的时间。 “这么一说我稍微也有点印象,那个时候水泽小姐走得很匆忙,好像还撞到了人……?” 闻言,松田阵平点了点鼠标,迅速找到了对方口中的另两个主角,然后他瞬间愣住了。 不是,等下—— 看着黑白灰屏幕中眼熟的身影,松田阵平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小,简直太小了,就连工藤新一都有些惊愕,“是他们?” 出现在监控里的,和水泽优纪产生过交集的,赫然是刚刚同松田阵平相撞的那两个家伙。 “……” 现场气氛忽然有股无言的沉默,只有不清楚情况的望月久助奇怪地问了一句“怎么了”,随后就见松田阵平默默掏出手机摁下了目暮十三的通话。 一听,是在交代这里发生的事情,末了顶着少年幽怨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一切都是名侦探工藤新一的推理。 …… 警方的动作很快。 又或者说,幸好那两个人暂时还没有走出商场,他们最后轻而易举在一家服装店里发现了目标。 松田阵平几人是跟着去的,算是见证了全程,不过他们惊讶地发现那边两个人的装束都变了,乍看上去版型和颜色、花纹都很像,显而易见是类似于亲子装或者情侣装的样子……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莫名地,松田阵平对这个问题好奇了起来,视线不知为何,在投向那边的刹那就粘在了稍矮一点的青年身上,顺着对方长长的月白色发丝往里看—— 但很快,似乎是察觉到了,旁边的男人刹那间看了过来,微微蹙眉挡住了打量过来的视线。 ——果然好敏锐。 松田阵平不无遗憾,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刚刚瞥见了一双非常漂亮的,像是灿金色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