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疯批王爷丢乱葬岗,他却变我舔狗了》
第1章 马圈难产,被丢乱葬岗
“轰隆——”
一道惊雷闪过,伴着一声嘶厉的惨叫:“啊!!”
卿酒酒从昏沉中醒来,感觉自己腹痛难忍。
“贱人!本想让你自生自灭,岂料你竟还敢怀了本王的孩子!”
低沉冷厉的男声传入耳,卿酒酒被狠狠掐住了脖子!
下腹本就疼痛难忍,这一下令她耳晕目眩,直接叫喊出声:“艹!”
——她明明在试驾特种战斗机,因为发动机故障撞了山,怎么一睁眼,自己肚大如罗浑身痉挛——竟是要生了呢?!
这个打她的狗男人是谁?!
她卿酒酒活了二十八岁,上能开飞机,下有特种兵医学博士双学位,前途一片光明。
唯一没有的就是男朋友!
更别说怀孕了。
然而这腹痛异常真实,根据医学经验,自己此时大概已经开了五指。
伴随着一道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劈入脑海,卿酒酒猛然发现,她似乎在另一个卿酒酒身体里。
卿酒酒,大周朝户部侍郎的嫡女,年十七。
容貌被毁,身胖如猪。
嫁入承安王府一年,日日身居冷苑。
方才对她挥掌的,就是她的夫君,承安王季时宴。
此人生的俊美无韬,卿酒酒从小就心生爱慕。
“王爷...呜呜呜。”另一道娇柔的女音打破了回忆,“您还说要娶阿秀,可姐姐都已经要临盆了。”
如诉如泣的哭声,犹如卿酒酒喝过的洞庭湖碧螺春。
这是卿酒酒同父异母的庶妹,卿秀秀。
就是因为她,教唆卿酒酒给季时宴下药。
谁知卿酒酒竟然成了事,又被太后当众抓包在床,季时宴这才被迫娶了卿酒酒。
然而刚进门的卿酒酒就被抛到了冷苑,在马圈旁独居至此。
但其实,卿酒酒是被卿秀秀蒙骗多年。
卿秀秀同样爱慕季时宴,她不过是想除掉季时宴面前的绊脚石罢了!
因卿酒酒身形肥胖,谁也没有发现她怀孕,直到此时临盆在即,马夫发现异样,惊动了季时宴。
“她如此丑妇,也配给本王生孩子?”季时宴残忍至极:“来人,将孩子取出来,卿酒酒死活不论!”
卿酒酒震惊于男人的冷血,这肚子里毕竟是他的孩子!
随即她立刻被人摁住,用力挤压她的肚子。
那是一种难以言状的疼痛,子·宫被用力推挤,胎儿缓缓往下!
卿酒酒痛呼:“季时宴,你个王八蛋!”
竟然这么对一个女人!
可是卿酒酒的身体本就虚弱不堪,自己的挣扎根本毫无胜算。
照这么下去,她与胎儿必定一尸两命!
她奋力抬腿踹翻了一个人,满是血丝的瞳孔吓退了两人。
这幅疯癫,随时准备以命换命的神态,令人不敢招惹。
季时宴见状,更是怒从心起,抬步上前,他要亲自动手!
卿秀秀想要拉住他:“王爷——”
虽然卿酒酒已经彻底要完了,她偷偷怀了这个孽种,本就触了季时宴的逆鳞。
卿酒酒定然活不过今夜!
然而她还是怕,怕季时宴一时心软......
季时宴是武将,他的力道根本不是一个肥胖的产妇可以应付,卿酒酒被他死死按住。
大掌带着灼热的温度,附在高高隆起的小腹上。
“季时宴,”卿酒酒死死地看着他:“这也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季时宴嗤笑一声:“本王不需要孩子。”
说完,大掌竟然运了内力!
似乎生生被推出体外,骨血分离,卿酒酒大脑一白,只感觉到下身一暖,有东西脱离了身体。
剧痛占据了她全部的感官。
就连卿秀秀都被吓到慌忙捂住双眼,惊呼一声。
而后——
传来一道微弱的叫声。
“哇!”
鲜血将卿酒酒的裙摆全都染红,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团生在稻草上,皱巴巴,浑身是血。
季时宴丝毫没有怜惜地单手抓起小孩,对下属阴冷地吩咐:“将她丢去乱葬岗。”
随即他反身回了前堂。
“孩子...”卿酒酒虚弱地抬手,想阻止他杀害胎儿。
虽然不是她十月怀胎,可方才也算跟她共历生死。
季时宴脚步却丝毫没有停顿。
反而是卿秀秀蹲到卿酒酒面前,卸下伪装露出嫉恨:“你明明长得这么丑,太后却偏要将你嫁给王爷,你真以为自己成凤凰了?”
卿酒酒咬唇反击:“我脸上的伤疤不是你故意为之的么?”
卿秀秀恍然:“你原来知道啊。”
她们小的时候,卿秀秀曾设计卿酒酒落了水,趁机又划破了她脸。
后来卿酒酒大病一场,毁了容,身体也日渐肥胖。
“知道也没关系。”卿秀秀笑起来,那张小脸上全是恨意:“我要你给王爷下药,是想你激怒王爷让他杀了你,岂料你竟敢怀了孽种!”
卿酒酒阴恻恻地盯着她。
女人因爱生恨,她替死掉的卿酒酒不值:“即便如此,你也嫁不了承安王。”
“你死了就可以!”卿秀秀满脸疯狂:“太后需要棋子,只要你死了,她就会让我顶替你的位置!”
‘啪!’她扬手将卿酒酒一掴,“你去死吧。”
大雨倾盆如注,卿酒酒抵抗不住疼痛彻底昏死了过去!
再次有知觉时,卿酒酒闻到一股浓浓的尸臭。
——乱葬岗!
大雨倾盆如注,不断地砸在她身上,下身疼痛难忍。
旁边的草席卷裹着死人,尸臭就是从那发出的。
“有人、有人吗?”卿酒酒呼声求救。
她不能死在这!卿酒酒已经活的那么憋屈了,今夜在这死掉,那就真遂了季时宴和卿秀秀的意!
她不可能令他们如意!
可是四周都是白骨和死尸,她爬起来,发现双腿麻痹不已,根本无法站立!
突然,一道细微的脚步声传来,看清这乱葬岗中有活人,被吓了一跳,急忙呼救:“主、主子!”
卿酒酒抬眼,望见一道颀长身影踱步而来——
第2章 钻狗洞,她竟然没死?
两年后,承安王府。
一道懿旨直接下到了府上。
宣纸的太监王喜惴惴不安,望着前厅坐于主位上的男人,阴冷邪魅。
这位拥有大周第一美男子之称的承安王,脾气却是可见一斑的差。
他莫名有些不敢宣读这懿旨的内容。
“怎么?”季时宴转了一下手中的茶杯,丝毫没有跪下接旨的意思,“还要本王教你认字?”
“不敢不敢。”
王喜赶紧展开了懿旨:“着太后娘娘玉令,承安王与王妃完婚已过三年,世子年近两岁生辰,五日后特在宫中设宴,请王爷携王妃一同赴宴。”
话落,前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连管家都为王喜捏了把汗。
王妃早就在两年前生产时被丢乱葬岗死了。
而小世子被丢在别苑,王爷根本没管过。
果然,在经过长久的寂静之后,季时宴勾唇残忍一笑:“卿酒酒两年前难产而亡,帝都里还有人不知道?”
王喜简直想给自己提前超度,硬着头皮将太后的话传过来:“太后娘娘说了,活要见人,死、死她要见尸。”
卿酒酒乃是太后的亲侄女,她不过是想寻个借口打压季时宴罢了。
季时宴手一指:“马厮旁的冷苑,去搜。”
事实上王喜今日当真是带了人来的,两年前承安王府传出卿酒酒难产而死的消息。
只是卿酒酒死不见尸,所以太后一直不信。
此次是无论如何也要给季时宴一个最后通牒,让他将人交出来。
王喜带着人胆战心惊地去了,心想自己这一趟必然无果,回宫还要遭受太后的雷霆之怒。
他步履生无可恋,可是踏入了那冷苑,却见那几年人迹罕至的冷苑中,一女子坐于长着青苔的石桌旁。
‘噗通’一跪,管家吓出一脸惨白:“王王王王妃?!”
不,这人不可能是王妃。
当年生产那夜,是管家亲自将卿酒酒丢入了乱葬岗的。
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还活着?
而且,端坐在桌前的女人身形消瘦,根本不是体态肥胖的卿酒酒!
“几位怎么愣着了?”卿酒酒开口道:“找本王妃有事么?”
这声音,不是卿酒酒还能是谁?!
有的交差了,王喜喜极而泣:“王妃娘娘,您怎么大变模样了?”
卿酒酒脸上蒙着一道白纱,她不仅没死,还变成了身材窈窕的娇娘?!
瘦下来之后的含情眼别有一番风情,她看向王喜,眨眼间竟然落下一行泪来:“食不果腹,自然日渐消瘦。”
“你们王府竟然连饭都不给王妃吃饱?她可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
管家突然被发难,一边惊悚一边为难:“这——”
他赶紧命人去请季时宴过来,王妃出现在冷苑,这无论如何也不是他能收场的局面!
季时宴来的很快。
听闻卿酒酒出现在冷苑,他自然也是奇怪的。
应当已经死了两年的女人,即便活着,又怎么会出现在承安王府?
回廊一转,脚步一顿。
季时宴看见那‘卿酒酒’身着素衣,面戴白纱,一双美目流转,竟然真是以前的那双含情眼!
听闻卿酒酒十岁时与卿秀秀落入荷塘,大病一场后,容貌尽毁,身材也日渐肥胖。
可那双眼睛,是全京都人人称赞的美目,承袭自她娘。
便是季时宴也印象颇深,以至于一眼便可认出来,那双眼属于卿酒酒。
卿酒酒一见他,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两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她来这里两年,没有一刻忘记过那夜季时宴的冷血。
还有被丢入乱葬岗时的无助。
还有...她这张脸毁掉的容貌,是因为卿秀秀的设计。
以前的卿酒酒蠢笨,现在——
她发誓自己一定要从季时宴和卿秀秀的身上讨回来!
眨眼间,季时宴已经走到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为什么在这?!”
卿酒酒未语泪先流,求助般看向王喜。
王喜:“王爷!可不能啊!太后娘娘会怪罪的!”
青天白日就要杀人,这承安王对王妃,还真是厌恶透顶!
“说!”季时宴用了力道:“你从哪来?!”
卿酒酒一指墙角,那一处几根杂草被人踩塌,露出一个狗洞来。
她装着喘不上气的模样,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季时宴:“......”
钻狗洞?!
这卿酒酒看来还跟两年前一般,蠢笨如猪!
只是,她这眼角带泪的模样,却又跟两年前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了。
那双含情眼,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看,竟然莫名多了灵动。
他愣神的空隙,卿酒酒巧妙地从他掌心挣脱,猝然凑到他面前:“王爷,既然太后有请,不如一起赴宴?我凑请太后和离,怎么样?”
她变脸极快。
方才还泪眼朦胧,如今却又狡猾如狐狸。
吐息幽兰拂过耳畔,季时宴危险地眯起眸:“你到底是谁?”
和离?
她怎么敢?
他们卿家的女人,只配被休下堂或者死在他手上!
太后那个老不死的,妄图透过卿酒酒掌控他,也不看看卿酒酒是个什么货色!
“我自然是卿酒酒。”
季时宴还想抬手去抓她,被卿酒酒巧妙一躲:“啧啧啧,堂堂承安王,没必要总为难我一个女人吧?”
王喜和管家在一旁看得愣神,两人都不敢言语。
这卿酒酒,堪比两年前何止是性情大变,简直是换了个人!
她从前对王爷唯唯诺诺,话都不敢说一句,现在竟敢对他用激将法!
季时宴盯着卿酒酒半晌,冷声问:“你想要什么?”
既然没死,卿酒酒就不该再跑回承安王府。
她跑回来,定然是别有目的。
卿酒酒道:“要我儿子。”
管家默默擦了一把冷汗。
那位小世子...王爷让他自生自灭,在别苑两年就没人管过。
只将他扔给了下人照料,两年来从未过问。
世人皆知,承安王痛恨子嗣,更不会让卿家给他生下孩子。
因此那位小世子就是府中的一个禁区,便是到现在,王爷恐怕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王妃的意思,她这次回来是为了要回世子?
而且自请和离?
满京都谁不知道,卿家嫡女卿酒酒痴爱承安王,非他不嫁。
她会自求和离?
季时宴显然也不信:“你生性蠢笨,手段粗俗,又要作什么妖?”
卿酒酒一口老血哽在喉头。
季时宴这种自大狂妄的王八,究竟是谁给他的自信?
她不过是觉得孩子可怜,想要回带在身边教养,也好对的起死去的卿酒酒。
难不成自己大费周折,是为了他季时宴?
卿酒酒忍下心底的不满:“你若是不答应,我便去太后那儿,要她来做主。”
“太后?”季时宴成功被触及逆鳞:“你真当太后做得了你的主?”
“太后做不了,但是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我,王爷殿下,您的心尖肉眼珠子,卿秀秀近来是不是身子不大好?”
季时宴穆地冷了周身气场:“什么意思?!”
卿秀秀身子抱恙,根本就没有对外宣扬,卿酒酒怎么会知道?
“我什么意思王爷清楚。”卿酒酒撕下自己装作柔弱的面具,不客气地朝季时宴亮出底牌:“条件摆在这,五日后赴宴,希望王爷带上我儿子。”
她说完,狗洞也不钻了,直接拿了架势,冲王喜道:“公公,我们走吧。”
走出了承安王府,王喜才反应过来。
怎么显得自己跟卿酒酒串通好了似的?
“王妃娘娘,您这两年,当真都在京都讨生活?”
第3章 季时宴再起杀意
卿酒酒一声苦笑。
她若是一直在京都,恐怕都活不到现在。
这两年间,她光活命就费了很大力气,原主卿酒酒的身体因为强制生产消耗巨大元气,又在乱葬岗中被大雨浇透。
若不是她原本就学医出身,保不齐那时候就已经命丧乱葬岗。
但是也幸好,她得蒙公子所救......
打发了王喜,卿酒酒迅速隐没在街角。
一个打扮朴素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姑娘,您方才去承安王府,定然已经激怒了承安王,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按计划行事。”
卿酒酒嘴角凝着一抹冷笑。
方才她在承安王府露了面,定然让季时宴起了杀意。
但是形势所迫,她不得不出现。
徐白隐约有些担心:“您想要夺回世子,反而可能勾起他的杀心,毕竟他这么厌恶您...”
剩下的话徐白没说下去。
卿酒酒却明白,是啊,季时宴本就厌恶她们母子,此次发现她没死,杀意肯定更重。
然而卿酒酒手中也有筹码:“卿秀秀那儿怎么样了?”
“回姑娘,她的心疾本就是故意吃药所致,没什么大碍,只是装的像是要死了。”
卿秀秀这个女人,说起来也是个狠人。
她这两年在卿府,传出了心疾之症,还买通了大夫欺骗季时宴。
其实心疾是她服药所致。
季时宴却很紧张,暗中广罗名医为她看诊,不惜千金。
“既然都要死了,”卿酒酒想起两年前卿秀秀给她的那一巴掌,恨意难消:“那就给她下点猛药!”
两年前的卿酒酒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杀。
两年后她回来,就是冲着季时宴和卿秀秀来的。
“是。”徐白答应着,又有些为难:“其实,承安王的求笺已经递到了公子手上,公子问姑娘要不要亲自出面?”
提到公子,卿酒酒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承安王想让公子给卿秀秀看病?”
“其实是想您给看。”徐白说:“‘活华佗’这个名声在大周内已经闻名,您此次回京都,正是好时机。”
这两年,卿酒酒用‘活华佗’这个名号行走江湖,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
渐渐的名声就响了,递帖子来求医的人踏破门槛。
不过卿酒酒始终没有露过本来面貌,无人知‘活华佗’是男是女。
季时宴递了帖子为卿秀秀求医,还真是渣男贱女感情深厚。
卿酒酒一笑:“那正好,将求笺接了吧。”
季时宴自己找上门来,卿秀秀落在她手里,可就别怪她对他的心肝下手!
承安王府内。
“去查!”一个上窑青花瓷被摔碎在地,接着传来季时宴阴鸷的声音:“查查这个贱人这两年的踪迹,她为什么还会活着,又是怎么知道阿秀的病情?!”
下属哪敢耽误,领命迅速退下了。
卿秀秀这两年患上了心疾,季时宴暗中为她广罗名医,不过一直没有人能彻底救治。
卿酒酒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还说要回那个小孽种......
季时宴一直没有见过那个孩子,当初留他一命也是鬼使神差。
按理说被迫生产的孩子,大概率会夭折。
不过贱人贱命,就如同卿酒酒一般,他竟然还活着。
卿酒酒刚刚那句胁迫,全然踩在了季时宴的反骨上。
他从来不受卿家人的威胁......
思及此,季时宴浑身冷气迸现:“将那孽子带过来!”
管家心一颤。
小世子被放养在别苑两年,王爷从不过问。
这下该不会真因为王妃的话,动了杀心吧?
但他不敢反驳耽搁,从别苑将人带过来很快。
季时宴听见脚步声抬头——
看见一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
他一怔。
这个孩子,除了一双含情眼像卿酒酒外,其余像他个十足十!
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情管他长什么样,一招手:“过来。”
那孩子看起来羸弱不堪,瘦弱苍白大病缠身的模样。根本不像两岁的小孩。
伺候的嬷嬷眼底闪过恶毒,将他一推,差点摔倒在地。
左右是个不受宠的孽子,王爷肯定起了杀意了。
她巴不得这个病弱的孽子死,跟着他,只能吃些糟糠烂菜。
孩子有些害怕地望着季时宴。
季时宴耐心尽失,掐着他的脖颈将他提到面前:“两年前留你一命,谁成想你那贱人母亲还敢拿你来要挟本王!”
孩子微微挣扎,可那力道微乎其微,渐渐地满脸青紫。
他倔强地瞪着季时宴。
从生下来便被抛在别苑,嬷嬷想起来才给他一顿饭,又因生产时是被季时宴狠狠从卿酒酒肚里逼出来的,所以浑身是病。
他能活到现在都实属奇迹。
管家仓惶地想要阻止:“王爷!好歹是您的孩子,可不能——”
“本王的孩子?”季时宴冷笑:“这不过是太后想要的质子,真以为本王不知道,她设宴就是为了要这个孽子!”
太后卿涟漪,垂帘听政多年,小皇帝被她捏在手里没有实权。
朝堂上只有季时宴有实力与太后抗衡,所以她一直想要将卿酒酒嫁入王府,生个孩子,妄图掌控季时宴。
所以季时宴才会如此厌恶。
他不需要子嗣...
加上当年他爹和继母虐待他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
他早就发过誓,不会给季家留后!
但是那双酷似卿酒酒的眸子望着他时,他却莫名一颤,手上一松。
明明只有两岁,却有着不怕死的倔强。
那眼睛似乎在说:你最好杀了我。
这张狂的叫嚣,倒是跟自己很像。
混乱间,外头一个侍卫匆匆跑进来:“王爷!不好了,卿姑娘的心疾发作了!”
第4章 卿酒酒夜会神秘男
季时宴手一松,孩子摔在地上,小小的身子痉挛,猛咳了起来。
那么小一个,仿佛随便随时就能死掉。
季时宴却一眼未看,他着急卿秀秀的身体。
“怎么回事?前些日子不是说好好静养便可,今日谁又刺激了她?”
卿秀秀这个心疾之症,看过的大夫都说没什么大碍,可她总是三不五时犯病。
季时宴怀疑过个中蹊跷,但卿秀秀温柔善良,又怎么会骗他。
“奴才不知,一刻钟前卿姑娘突然就晕了,大夫已经去了,只是她不停地叫您的名字。”
季时宴迈步往外走,一眼也没看地上的孩子:“本王让人去给那个活华佗递帖子,有回复没有?”
“回王爷,那帖子递出去,是旁人收的,那人说活华佗近日游历四方,归期不定,让我们等消息。”
季时宴冷声:“装神弄鬼!”
他听说那活华佗不仅男女不知,年岁不知,就连师出哪里都不知道。
比起神医,更像骗子。
卿秀秀这个心疾来的蹊跷,治的也蹊跷,季时宴也曾怀疑过,但是卿秀秀对他有恩。
他坚信卿秀秀不是卿酒酒,她温柔善良,不会耍心机使手段。
——
卿府别苑。
卿秀秀刚醒,见着季时宴泪流满面,就要投进他怀里:“王爷,阿秀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以前的心疾都是装的,可是方才那一阵,她却是真实的恐惧!
心脏处突然传来一阵麻痹,而后她就喘不上气,失去了知觉。
季时宴安抚她,边问大夫:“怎么回事?”
“心率不齐,确实是、是心疾之症,也不是突然受了惊吓,卿姑娘这个病,老朽也看不明白,王爷还是让高人过来吧,近日那个神医活华佗——”
活华佗连个影子都没有!
卿秀秀一听,更是如诉如泣:“王爷!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更怕的是,难不成自己装病真的装成了真的,这心疾坐实了不成?
她下午听自己的眼线来报,说卿酒酒居然没死重现王府,她生的那个小孽种也没死。
如果是这样,她更要想办法尽快嫁入王府!
“本王不会让你死的。”
卿秀秀言语戚戚:“若是就这么死了,阿秀也不甘愿,王爷,我从小时候救了您开始,就打定主意非您不嫁,您知道的吧?”
十岁时,季时宴还在遭受继母的虐待,他父亲在外打仗不管家里,他便经常被关在柴房食不果腹。
那时候,他全靠有人往窗户里头扔馒头土豆活下来的。
后来卿秀秀说自己小时候经常在王府外的长街上玩,季时宴便认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卿秀秀。
近两年卿秀秀越发将这个事情挂在嘴边,季时宴怎么会不懂意思。
不过,他对娶妻生子暂无兴趣。
“本王知道,待你身体好一些,再商量这件事。”
卿秀秀见他松口,满心欢喜:“王爷,那活华佗是不是不愿意救阿秀?”
说到活华佗,季时宴脸色难看。
“你与她无冤无仇,怎么会不救,这两日若是再没有她的消息,本王便亲自登门去一趟。”
季时宴愿意这么温柔哄自己,卿秀秀觉得离她嫁入王府,定然是指日可待了。
*
哄睡了卿秀秀,季时宴离开卿府别苑时已经夜深。
他没上马车,从东龙大街闲步回府。
可走了几步便顿住了脚。
河岸两旁十里河灯照的通明,春风阵阵,他上午见过的那道素衣纤纤的身影此刻就站在那——
卿酒酒!
不,不止卿酒酒,她旁边还有一个高瘦的男人。
此刻卿酒酒正拿了斗篷,给那人披上。
从背影看,两人情谊绵绵,还在低声说着话。
“...夜里风凉,公子往后还是不要出来吹风了。”卿酒酒绕到周庭樾身前,亲手给他系上扣。
周庭樾面色病态苍白,握拳咳了两声才道:“无妨,你外出游历多时,往后在京都见面也不易,我趁此来看看你。”
两年前,周庭樾将犹如孤魂野鬼般的卿酒酒捡回去,治病疗伤,好不容易捡回了她一条命。
从此后卿酒酒便跟着周庭樾,敬重爱戴。
不过因为这次她回京都别有目的,周庭樾的身份也特殊,所以往后即便相见,明面上也不能表露身份。
这才约了今夜私下会面。
“酒酒,承安王这个人心狠手辣,你要与他争这个孩子,势必会吃苦,非做不可吗?”
说起季时宴,卿酒酒眼中掩盖不住冷意:“稚子无辜,我必须将他救出来。”
那孩子活在承安王府,若是卿秀秀有一天真要嫁给季时宴,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能放任不管。
“下午是你对卿秀秀动了手,让她心疾加重的?”
卿酒酒点头:“不给她一点猛药,季时宴恐怕就要对付那个孩子了。”
“唉,”周庭樾清俊的面容叹了口气:“你主意已定,我不劝了。”
话刚说完,把守的影卫匆匆上前:“公子,有人靠近。”
两人脸色一变,但随即几乎是眨眼之间,周庭樾就随影卫消失无影,原地徒留卿酒酒一个。
她转过身,看见季时宴,瞬间眉头皱起。
季时宴的眉头亦没有松开:“方才与你说话的是谁?”
“王爷,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没资格管吧?”
刚才那人到底是谁,虽然听不见说了什么,可他们姿态亲昵,又突然消失。
果然,卿酒酒还活着,是有背后之人帮衬的!
他一声冷笑:“怪不得自请和离,原来是已经有了新的乘风快婿,你卿酒酒的情意变的有够快的。”
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卿酒酒大声冷笑。
“你承安王也不是什么香饽饽,我难道还要在你身上吊死?”
卿酒酒敢顶嘴?!
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从前见他连话都说不清楚,现在一句句呛声噎人的很。
而今,她身段窈窕,脸上也没了唯唯诺诺。
虽然戴着面纱看不清,可俨然比以前要扎眼的多!
季时宴不跟她作口舌之争:“那人究竟是谁?!”
卿酒酒怒目横视:“关你屁事!”
四目相对,杀意四起。
“王爷!”管家刘叔突然打破沉静,看见卿酒酒也在,他一愣:“王、王妃娘娘。”
季时宴这一天过的,烦得要死:“又怎么?”
“是、是小世子,小世子他下午被带回别苑后,就发起了高热,浑身抽搐不止,这下眼看着要不行了!”
第五章 等你死了就出来了
好歹是小世子,管家不敢不闻不问。
而且他家王爷不应该是这样的,只是因为恨卿家,就连同血脉都不管不顾。
卿酒酒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她反应显然比季时宴要激动:“什么叫眼看着不行了?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那孩子卿酒酒到现在没见过。
不过想来季时宴也不会善待他,但是凭什么就要不行了?
她不由怒从心起。
管家不敢说季时宴做了什么,卿酒酒却顾不得其他:“带我去看看,快!”
眨眼间便到了王府别苑,卿酒酒迈步上阶,结果季时宴竟然也跟来了。
不过她现在满心焦急,无心理他。
进去才发现,别苑里竟然是破败不堪的场面,犹如卿酒酒生产时的冷苑,萧条窘迫。
孩子正躺在一张稻草床上,如管家所说,浑身抽搐高热不退。
卿酒酒一摸,触手滚烫!
她又摸了一下他的脉,发现这孩子恶疾缠身,五脏六腑都在生产时落下病根。
他紧闭双眼,浑身骨瘦如柴。
搞不好一个发烧就能要了他的命!
而且此时他的脖颈上还有一道乌青的掐痕,那一看便是有意为之。
被放在别苑两年都没人管,今日就被掐成这样,卿酒酒很难不怀疑季时宴。
“是你掐的?!”
季时宴神情冰冷:“你们本就该死。”
好一个本就该死,卿酒酒冷笑,孩子断然不能再留在王府,她要将他带走医治。
“王爷——”
此时,门外竟然传来卿秀秀柔弱无骨的声音。
“阿秀,你还没好全,来这里做什么?”
看清门内的卿酒酒和孩子,卿秀秀未语先哭:“这是您的小世子吗,原来长这么大了。”
她眼中隐着滔天的嫉恨。
凭什么卿酒酒生的孽种竟然还活着!
她作势要晕:“我明白了,姐姐回来了,王爷您一家三口就要团圆了,难怪...您这两年不娶阿秀,原来是等着姐姐回来。”
卿酒酒冷眼看着卿秀秀做戏,她抱起孩子作势要走:“既然妹妹与王爷情谊甚笃,那我便不在此打扰了。”
“谁准你走!”季时宴怒喝。
卿秀秀精光一闪:“王爷,姐姐毕竟是太后的心尖肉,您切勿碰她,姐姐既然要走,王爷便放她走吧,不然太后怪罪下来......”
她故意这么说,因为笃定季时宴听到太后会触发逆鳞。
果然,季时宴瞬间就涌上怒气。
当初若是不是卿酒酒给自己下药,又引太后来抓包,要挟着自己娶卿酒酒,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破事。
他大掌一挥,将卿酒酒推了回去:“来人!”
卿酒酒一个没站稳,抱着孩子直接摔在地上。
又因猝不及防,孩子的头磕到了床脚,顿时血流如注!
“季时宴你疯了?!”
卿酒酒手忙脚乱地给他止血。
卿秀秀眸间闪过得意。
“王爷!”侍卫们出现在门口。
“给本王将她们关起来,不准给饭食药物,让她们在此自生自灭!”
卿酒酒大怒:“你敢?!”
“不想死也可以,”季时宴蹲下身,一脸狠厉地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将你那个奸夫说出来,本王心情好便可饶你一命。”
奸夫?
卿秀秀眸光一闪,卿酒酒这个贱人,竟然还真是被人所救。
但是没关系,只要季时宴将她困在这,自己就有的是办法让她去死。
两年前大意了,才让这贱人母子逃过一命,这次绝无可能失手。
“呸!”卿酒酒啐了他一口:“我死了,你保证会后悔。”
季时宴看着这个不自量力的女人。
她脸上的轻纱微微透明,隐约还能看见脸上那些丑陋疤痕。
可他若是不仔细,便会被她那双含情眼蛊惑住,令人忽视那伤痕。
还会生出几分可惜。
季时宴从激灵中醒来,心说可惜?他是疯了么?
他拉着卿秀秀离开,门被侍卫轰然关上!
卿酒酒听见门外落锁的声音,不过她顾不上了。
怀里的孩子浑身滚烫,她将他放置在床,掏出一个随身的药囊。
——这是习惯,自从来了这里,就怕遇上突发状况身边没药,这次倒是用上了。
给孩子喂了一颗退烧的药丸,将他的伤做了紧急处理。
这时候他竟然醒了过来,看见卿酒酒,愣了许久。
从没人对他这么温柔过,嬷嬷照顾他都是饥一顿饱一顿,不高兴的时候还打骂他,也没教他说过话。
但他此刻竟然扁扁嘴,张口唤了一声:“娘、亲...”
卿酒酒一愣,随即眼眶温热,将他揽入怀中:“娘亲在。”
接下来两日,云琅的烧倒是退了,不过身体依然虚弱。
云琅是卿酒酒给孩子取的名,两年前就取好了的。
这两天季时宴当真一碗米都没送进来,摆明是想饿死她们!
起初卿酒酒身上还有一块干粮,这破房子里也还有一壶冷水,她全都给了云琅。
此时她饿的头昏眼花,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得想办法出去才行。
而且云琅身上还有些出生就带的病,得得到妥善的医治,不然还会恶化。
“有人吗!畜生季时宴,放我们出去!”
卿酒酒有气无力地砸门。
“吵什么吵?”照顾云琅的嬷嬷声音传来:“等你们死了自然就出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似乎又有人来:“嬷嬷,让我看看姐姐吧。”
是卿秀秀!
她怎么来了?
嬷嬷的声音立刻狗腿起来:“原来是二姑娘,我这就给姑娘开门。”
咔嚓一声,门锁打开,露出卿秀秀那张娇弱的脸。
她身后,还有丫鬟端着一盘佳肴。
但卿酒酒一闻便知,那饭菜里被下过毒!
第六章 你帮一下娘亲
卿秀秀迈进来,看见卿酒酒和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这孩子竟然病好了很多,看起来小脸很精神,愈发像季时宴。
她心中更是杀意滔天!
当年也是大意,早知道就该使点计谋,让季时宴直接掐死他!
但是现在也不晚:“姐姐果然还没死。”
饿了两天也没死,那个小孽种看起来还恢复了一些。
他那白面团子似的脸多了些血色,白白糯糯,煞是可爱。
没关系,她今日就要这母子俩死在这!
卿酒酒冷眼旁观:“你来干什么?这么好心送饭?”
“是啊,好歹我们也是十几年的姐妹,姐姐,我担心你。”
卿酒酒冷嗤。
卿秀秀没有多少耐心,反正季时宴也想卿酒酒死,药死她们娘俩也没关系,以季时宴对自己的关心,他自然是不会多问的。
“春芝,给姐姐喂饭!”
那春芝壮如男人,看起来力道悍然,她上前一扯卿酒酒,直接用手抓了饭就要往卿酒酒嘴里塞!
‘啪!’卿酒酒扬手一掌,狠狠甩在春芝的脸上,面颊瞬间高高肿起!
“你敢打人?”卿秀秀气急道:“春芝,摁住她!”
那春芝目露凶光,怒不可遏地抓过卿酒酒的双手摁住。
卿秀秀拿起碗,准备直接塞进卿酒酒嘴里。
但卿酒酒早已不是两年前的卿酒酒,她前世堂堂医学博士的特种兵,早已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卿家大姑娘。
对卿秀秀反脚就是一踢!
“啊!”饭碗掉落在地,卿秀秀捂着肚子痛呼:“你敢踢我?”
“你还想我死呢!”
她又迅速地踹翻了春芝,脚上没有收力,将人踹的嗷嗷叫。
正打的爽,季时宴阴鸷的声音却传来:“里边在吵什么?”
“王爷!”卿秀秀捂着心脏,立刻可怜柔弱地求助:“王爷救救我!”
门被踢开,季时宴阴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看见这满室狼藉,还有倒在地上的卿秀秀,他眼皮狠狠一跳。
俯身将卿秀秀抱起:“阿秀,你怎么样?”
“王爷...咳咳咳...我只是想给姐姐送饭,好歹多年的姐妹情分,可她竟然、竟然——”
她哭着埋进季时宴怀里。
这变脸的速度,比看台上的戏子还快。
“卿、秀、秀!”卿酒酒气得发抖:“你敢说你饭菜里放了什么么?”
“闭嘴!贱妇!”季时宴根本不听卿酒酒的,他只看到卿秀秀被踹中了胸口,她本就有心疾!
卿酒酒这个凶妇好狠的心!
再说,卿秀秀善良温和,怎么可能给饭菜下药?
这地上的饭菜看起来没有半点问题!
季时宴越想越气:“原本指望你反省两日,将那奸夫说出来,现在看来你嘴硬的很!”
说着他便要一脚踹过去。
卿酒酒动作更快,她一脚踹在了季时宴的大腿上,手里头的东西也随着一扬。
季时宴只感觉到面前飘过一阵粉末,吸入鼻尖引得一阵眩晕!
这女人竟然敢对他用毒!
此时大腿又是一疼。
低头一看,竟然是云琅突然从卿酒酒怀里挣脱出来,张嘴咬在他腿上。
咬完还迅速跑了。
季时宴气的差点喘不上一口气。
“王爷,您没事吧?姐姐,你有气就冲我来,虽然当年你设计下药给王爷,可是你也不能因爱生恨啊。”
卿酒酒一阵恶寒,还由爱生恨,这两个狗男女真能恶心她。
但是方才千钧一发,她将自己藏着的毒药挥了过去。
季时宴已经中了她特制的毒,非她不能解!
“放我们出去,否则三日内,你必然毒发。”
方才那嬷嬷哭天喊地:“救命啊,王妃谋杀王爷了,快来人啊!”
此时侍卫冲进来,将卿酒酒团团围住,长枪直指过来。
别苑里顿时鸡飞狗跳,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下人们都惊悚地看向卿酒酒。
管家跑着去请太医。
谋杀王爷,这个贱妇是不想活了吧!
卿秀秀满脸惊慌,一副随时要背过气去的模样:“王爷您怎么样?姐姐你竟然敢下毒,王爷千金之躯,你这可是死罪!”
“那就在我死之前,拉上一个垫背的。”卿酒酒说完,抱起云琅护在怀里,防止有人抓到他。
“王爷,既然姐姐犯了死罪,那还是王爷给她个痛快吧,不然姐姐要被拉去斩首,我是会心疼的!”
卿酒酒都要被她的话恶心吐了。
一指门口:“滚出去,你们有三天的时间你们可以仔细考虑,不过我建议别考虑太久,这毒除了我,谁都解不了,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她清冷的声音威慑十足,令人完全无法忽视。
这人真的是当初那个卑微怯懦的王妃吗?
她斥责的人可是王爷!
“贱妇!”季时宴气到发抖,恨不能撕烂卿酒酒的脸:“解药赶紧交出来!”
“我劝你还是不要激动,激动之下气血翻涌,毒发更快,你现在觉得头晕吗?”
季时宴确实感觉一阵眩晕,他甚至抱着卿秀秀站不稳,手一松,卿秀秀摔在地上。
摔出一声惨叫。
“....王爷!”卿秀秀哭到崩溃,“您怎么样?”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王爷,好歹两年前,他也不计较你的设计,还放过你与孩子一命,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是这么用的?
这个女人的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吧?
“合着将我扔在乱葬岗的不是他?我还得感激涕零?”
两人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吵得季时宴耐心全无:“卿酒酒,你现在伶牙俐齿的厉害,看来两日没有饿够你,不是说阿秀的饭菜带毒吗?来人,给我喂进去!”
“季时宴!”
卿酒酒难以置信这个男人能狠心到这个地步。
随即她就被人摁住了,侍卫从地上拿了饭菜,不管不顾往她嘴里塞。
卿酒酒死咬着牙关,云琅疯了一般手脚并用,对侍卫拳打脚踢。
他生气的模样与季时宴更像,小小的眸子全是冷凝,将季时宴看的一愣。
但母子两抵抗不住侍卫蛮横的力道,那饭菜还是被卿酒酒吞进去一些。
卿秀秀冷眼看着,欣喜差点从眼底漏出来。
这饭菜里的药,可是她亲手下的,卿酒酒这次定然逃不过一死!
很好,她很快就会被太后启用,嫁入承安王府了......
想到这她不禁充满期待。
侍卫犹如扔破布一般,将卿酒酒扔在地上。
季时宴最后阴鸷地瞪了卿酒酒一眼:“贱妇,好好在这反省!”
说完就退了出去。
卿秀秀落在后头,凑近卿酒酒得意一笑:“你啊,就慢慢在这等死吧,明日我过来给你收尸。”
门‘砰’地一声大力关上,徒留卿酒酒母子。
云琅爬过来,搂着卿酒酒的脖子,话都说不利索:“娘、娘亲,你好吗?”
毒发没有那么快,但是卿酒酒感到胸腔疼痛。
不是为她自己,是为死去的卿酒酒不值。
她对季时宴如此深情,可换来的是什么?
季时宴三番两次要她死,那些饭菜但凡喊个大夫就能查探出不对!
他却半点没有留情。
“季时宴,很好!”卿酒酒眼尾落下一颗晶莹,她用力抹去了,我的命不是命,那你们都得来给我陪葬!
她从怀里掏出一物:“云琅,你来帮一下娘亲。”
第七章 这毒无人能解
季时宴回了主院后,身体的不适愈发明显。
太医已经请过来,忙不迭给他号脉。
卿秀秀满眼着急:“怎么样,王爷有没有大碍?”
“这症状,”太医眉眼凝重,又看了季时宴的双眸:“眼底发黑,是中毒之症啊。”
这卿酒酒果然会用毒?!
她什么时候会这些邪魔歪道了?
而且那孽子看起来恢复了一些,这两日她们孤立无援,难不成也是卿酒酒治的?
他不信!
“还不赶紧给本王解毒!”
太医面露为难,他不是不想解,而是根本瞧不出来王爷中了什么毒啊。
不知道什么毒就不能随便下药,若出了差错,他根本担待不起。
季时宴烦不胜烦,一脚将太医踹翻:“去找能治的来!”
可是一连从宫里调来几个太医,都没有人能看出季时宴中的是什么毒。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季时宴渐渐感觉自己喘不上气,坐都坐不住,心口像是有石头压着,头也越来越晕。
卿秀秀急的团团转,还不忘引火给卿酒酒:“怎么办啊王爷,这么多年的情意,她说投毒就投毒,当初若不是您心软没有当场杀死她,她怎么会有今天!”
“再去找大夫!宫里的不行就去找外面的,不是说那个活华佗接了本王递的帖子么?把她给本王抓过来,等这毒解了,本王要亲自将卿酒酒挫骨扬灰!”
一室的东西都被季时宴砸了,瓷器碎了满地,昭示着他滔天的怒气。
“活华佗,对对对活华佗。”管家慌不择路,赶紧出门去找活华佗。
卿秀秀守在季时宴的床边梨花带雨:“王爷,呜呜呜,阿秀看见你这样,心都要痛死了。”
她说着,捂着心口看上去就要昏过去。
这一整日卿秀秀都在哭,大约是加上中毒,他莫名有些心烦:“别哭了,再哭心疾该发作了。”
谁知他话音刚落,卿秀秀竟然真的双眼一白,扑在他身上晕了过去!
这都是什么事!
季时宴冲外头吼:“来人,来人!”
管家匆匆去找人,又匆匆回来:“王王王王爷,活华佗她她她——”
“将舌头捋直了说话!”
“活华佗,她身边的人说还没回来,虽然接了咱们的帖子,不过她有更紧要的事要做。”
请不回来人?
季时宴面色铁青:“你跟她说了,是本王要找她看病?”
“说了呀!咱们递帖子的时候用的就是王府的烫金礼帖,可她的小厮说,说不管是谁,都要看他主子的心情。”
难怪这帖子接了两日还没见到人,合着就是在耍他!
季时宴一脚踹翻了椅子:“再去找,五洲之内,本王就不信只有她一个人能治!”
“王爷!”给卿秀秀把脉的太医愁眉苦脸地收回手,“卿二姑娘这心疾,近日有越来越重的趋势,我们太医院当真是没有办法呀!”
床上的卿秀秀双唇青紫,倒真的是心疾发作的症状。
可是她的病明明稳住了,怎么突然又严重了呢??
似乎这一切都断在了那个活华佗的手上,这么大京都,整个太医院都没有办法,但那个活华佗却迟迟都不出现.......
季时宴满脸阴鸷:“不要叫本王见到她,否则——”
他脑中居然不适时地冒出卿酒酒的脸,一个用力,将手中的茶杯攥成了粉末。
他定然要捏碎这个装神弄鬼的,还要捏碎了卿酒酒!
*
别苑内。
破了一个洞的窗子想起哒哒两声,云琅蹬着小短腿过去,透过洞口往外看。
徐白的声音传过来:“姑娘?”
云琅有些着急,娘亲已经腹痛难忍,躺在床上快陷入昏迷了。
方才娘亲从袖中抽出一个信号弹,交代云琅在窗户纸上挖个洞,然后发射出去。
然后窗子外面就来了这个人。
徐白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将那窗户撬开了一个角,从外边递了个小箱子进来。
云琅身高不够,努力踮着脚,接的时候还被砸了一个头。
“小子。”徐白透过窗子看见卿酒酒的身影一动不动,瞬间紧张起来:“你娘怎么样了?”
卿酒酒不到彻底危险的时刻,是不会发信号弹的,因为身份特殊,被人抓到把柄很麻烦。
这次定然是极其惊险,而且他看着,卿酒酒像是中毒了。
云琅冷着小脸道:“不好。”
他跑回床边,将箱子打开,里面是琳琅的药材。
但他看不懂。
“娘亲,醒醒。”
徐白在外边干着急,索性用了蛮力撬开了窗。
他也懂医术,当下就给卿酒酒号脉。
果然是中毒了。
只是卿秀秀没什么药物常识,用的是砒霜,砒霜这种东西只要时间不长,解起来还是容易的。
徐白火速找了对应的解药给卿酒酒喂下去。
他见云琅在一旁瞪着眼睛干着急,拍了一下他头:“有惊无险,有你的功劳。”
云琅一直面无表情的小脸,突然咧了一下嘴。
在外人面前他都不说话,只有面对卿酒酒才会表现亲近。
他笑起来的模样很像卿酒酒,含情眼弯弯的,是个可爱的小团子。
卿酒酒服了药,终于从腹痛难忍中微微醒过来:“...徐白。”
“姑娘,你醒了!”
云琅拉住卿酒酒的手:“娘亲。”
“娘亲没事儿,让你担心了。”
徐白有些不忍:“他们怎么这么对你啊,还喂毒,这要是公子知道了——”
“不能告诉公子。”卿酒酒眼角的冷一闪而过。
周庭樾身体本就不好,而且这是她与季时宴的账,她要自己算!
“可是,你现在被关在这儿,下一步准备怎么做?那承安王方才还派人找我要活华佗。”
提到活华佗,卿酒酒有了几分精神:“你怎么说?”
“我说你还没回来,不过既然我们接了帖子,迟早是要露面的,那卿秀秀的心疾接下来会越来越严重。”
卿酒酒能想象到,如今季时宴和卿秀秀的处境也不好。
她中的是砒霜,但是季时宴身上的毒,可是她亲手调配,只有她能解。
而且那毒发作起来生不如死,她就不信季时宴能死挺住。
卿酒酒果断道:“我要留在这,活华佗暂时不出现,卿秀秀挨不过去就让她死了算了。”
“你被关在这,王府的人不会让你好过的,若是再中毒怎么办?”
这次也就是他赶到及时,而且砒霜是慢性.毒药,这要是中个鹤顶红,她就直接交代在王府了。
“不会有下一次。”卿酒酒保证:“季时宴中了毒,这次我一定要从他手里拿到和离书带云琅走。”
只有拿了和离书,她卿酒酒往后跟承安王府再无瓜葛,才能带着云琅在京都立足。
主要是云琅,他留在承安王府只有死路一条,即便季时宴不杀他,往后卿秀秀要是进门,也不可能善待他。
他身上还有这么多病需要好好疗养,不带在身边,卿酒酒很难安心。
知道卿酒酒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徐白也不敢再劝。
何况公子也说了,让卿酒酒做自己喜欢的。
外头传来脚步声,徐白猛然回神:“那我先走了,你万事小心,药箱底层有吃的。”
说完一个闪身,窗子动了动,人已经没影了。
外头传来嬷嬷的声音:“你说她死了没有?”
另一道声音是春芝的:“下的可是砒霜,就是不死她也剩半条命了,我补一刀直接让她见阎王!”
方才她被卿酒酒踢那一脚,简直是人生耻辱。
二姑娘说了,这次一定要让卿酒酒死,她只管往死里打。
‘咯吱’——
门被推开了,嬷嬷首先探头进来。
看清床上的卿酒酒犹如死人一般,一动也不动。
她一喜:“死了,死啦!”
春芝哼笑:“我就说,我家姑娘不会失手,快去看看,若是死了,赶紧告诉王爷,我们好去领赏。”
“哎哎。”嬷嬷忙不迭答应。
她探了探卿酒酒的呼吸,果然已经没气儿了!
“快快快,快去告诉王爷,卿酒酒她死啦!”
云琅瞪着小眼睛,气势汹汹推了嬷嬷一把!
“你个赔钱货,死贱种,你竟然还敢推老娘!”
嬷嬷一把将云琅抓过来,抬手就要打,却被云琅反过来狠狠咬了一口。
“行了别磨蹭,赶紧将王爷请过来先,这个小孽种早晚得死,赶紧去!”
主院,鸡飞狗跳。
嬷嬷快步跑来禀报:“王爷,恭贺王爷大喜,王妃她死了,她已经没气儿了!”
管家闻言一个哆嗦,差点跪下!
他这一日梭巡了全京都有名的大夫,都解不了王爷的毒。
而唯一扬言能给王爷解毒的王妃,死了??
她死了?!
第八章 是不是也与那奸夫有关?
季时宴浑身难受的厉害,闻言也微微一愣。
自从重逢后,卿酒酒就如同魍魉一般在他面前转悠,这次却如此轻易就死了?
他不禁怒从心生:“她当真中毒了?!”
这两日都没有人给她送饭菜,只有方才被侍卫强喂的那碗。
难不成卿秀秀真给她下药了?
不,不可能。
卿秀秀如此善良,平时踩死一只蚂蚁都不忍心。
她才不会如卿酒酒一般恶毒!
卿酒酒一定是装的!
“扶本王过去看看!”
一行人匆匆来了别苑。
嬷嬷见了季时宴,惊喜万分,上前就要邀功:“王爷,那贱王妃终于死了!您、您这脸色怎么了?”
季时宴由于中毒,嘴角已经微微乌黑,是毒入肺腑的征兆!
他一脚将嬷嬷踹翻,直将她踹吐了血:“谁准她死了?!”
春芝大惊失色。
不是王爷要杀了卿酒酒的吗?!
季时宴快步进了屋,见卿酒酒悄无声息躺在床上,心底一个咯噔。
卿酒酒真死了!
云琅扑过来,竟然是双眼含泪的模样,仰头望着他:“爹爹。”
季时宴懵了。
全然懵了。
这小子方才对他又咬又打,一眨眼竟然喊他爹?
两岁大的孩子,这两日被卿酒酒照顾的很好,脸蛋白皙红润,含情眼楚楚可怜。
竟然叫他心软了一瞬。
“你、你要干什么?!”
季时宴原本就厌烦小孩,尤其这云琅还是季家的种,他就更为怨恨。
可现在,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云琅还在抱着他的大腿,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拽着他去看卿酒酒。
这是卿酒酒教他的。
方才嬷嬷和春芝进门前一刻,卿酒酒跟他说:“儿子,既然那个渣男喜欢柔弱的绿茶,那我们就演一出戏给他看!你待会叫他爹,显得可怜一点!”
云琅不知道什么是绿茶,也不知道什么叫演戏。
更不知道什么叫可怜。
卿酒酒咬咬牙:“就学着那个卿秀秀,哭就完了。”
哭云琅还是会的。
但是对季时宴哭,他可不想。
那个渣爹,他才不要认。
卿酒酒看出他的拒绝,劝道:“儿子,我们要先活下来,就必须忍辱负重先,等娘亲拿到和离书,带你离开王府就好了。”
云琅这才不甘不愿地应承下来。
因此他忍着对季时宴的厌恶,哭的停不下来。
娘亲真厉害,蠢货王爷果然不对他下手了。
季时宴被云琅拽到床前,只见嬷嬷口中气若游丝的卿酒酒却缓缓喘了一口气。
没死!?
但她唇角有污血,是与自己一样的中毒情况:“王...爷。”
说着,卿酒酒的眼角也掉下一颗泪来。
这人轻纱遮面,模样可怜,令季时宴的心又猛地一震。
他突然冲管家喊:“找太医来看看!”
这点卿酒酒是没想到的,季时宴竟然会为了自己找太医?
太医就在府中,来的很快。
诊了脉后,他沉吟道:“王妃中的是砒霜,我开点解药煎服,就没事了。”
卿酒酒柔弱地捂着嘴巴轻咳:“谢谢王爷。”
“你别以为本王想救你!你赶紧给本王身上的解药!”
卿酒酒就知道,季时宴没那么好心。
她在心底冷笑一声。
“王爷......”卿酒酒作出妥协,将一颗小药丸交出来:“出来匆忙,只有这一枚可以缓解的解药,若要彻底解了您身上的毒,还需要我研制一二。”
什么!?
“卿酒酒,你故意的吧?”
卿酒酒眨眨眼,心道那肯定,要不你卸磨杀驴,我上哪哭去?
季时宴接过解药,一仰头吞下,运了内力化解,发现中毒症状确实轻了一些。
但是离彻底解毒还远得很!
“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卿酒酒气若游丝:“三日后太后为云琅设的生日宴,希望王爷准时参加。”
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但是季时宴如今别无他法,他中毒在身,就是将卿酒酒弄死了也解不了毒。
不禁气闷难当:“你为什么一定要参加宫宴?”
“王爷,咱们俩这怨偶似的,你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你,咱们还是去宫宴求太后和离,然后我带着云琅滚出王府,你说多好,是不是?”
原来她打的是这主意?
和离?
呵呵,太后处心积虑将卿酒酒嫁给他,会同意他们和离?
卿酒酒还是太天真。
也罢,他倒也想看看,三日后会闹出什么风浪来!
卿酒酒就见季时宴嘲讽般一笑:“好啊,三日后宫宴见。”
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卿酒酒也是一愣。
难不成这宫宴也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
从屋里退出来,太医走在季时宴身侧,斟酌着开口:“王爷,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季时宴正烦:“说!”
“王妃这砒霜之毒,在我诊脉之前就服了解药,没什么大碍。”
他之所以不在里面说,是怕生出什么事端。
什么?
此前就服了解药?
谁给卿酒酒送的解药?
季时宴不由又想起那日夜晚,与卿酒酒并肩的那道身影。
那奸夫?
卿酒酒这么着急和离,是不是也与那奸夫有关?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想带着他的儿子速速嫁人不成?!
算盘都打到他季时宴的头上来了!
做梦!
他不禁怒从心起:“一个时辰内,本王要知道卿酒酒在京都的所有关系!”
回到主院,卿秀秀已经醒了。
春芝已经报给她别苑的消息。
她没想到,毒都没有杀死卿酒酒!
而自己这心疾,怎么也隐约有要恶化的势头?
难不成是说多了,诅咒自己成真了?!
季时宴见了她,想起卿酒酒中毒一事:“阿秀,你当真对卿酒酒下毒了?”
在她眼里,卿秀秀单纯善良,根本做不出恶毒的事。
所以卿酒酒指出饭菜有毒的时候,季时宴嗤之以鼻。
卿秀秀不可能下毒。
可是谁知道,方才他叫太医又看了一次,里头果然有砒霜。
“王爷,呜呜呜呜,阿秀,阿秀只是不想看您面对姐姐的时候痛苦而已....”卿秀秀哭的一脸是泪:“我与姐姐好歹也是十几年的情分,见不得她受苦,所以就想,想果断一些。”
季时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
卿秀秀当真是为他着想吗?
卿秀秀见他不怎么信,心沉进谷底,又道:“王爷,当年阿秀不知您身份的时候就救了您,你知道的,我才不是心肠残忍的人——”
当年季时宴被继母关在柴房,差点饿死。
他扔了些木柴出去求救,后面就有人往里扔馒头。
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就救了他。
季时宴想到这,眉头一松:“是本王错怪你了,不过卿酒酒要给本王解毒,暂时不能死。”
卿秀秀笑容一僵。
不能死?
留着卿酒酒,后患无穷!
那她要嫁入王府定然也是遥遥无期!
不行,要想个法子,就算弄不死卿酒酒,也要她身败名裂才行!
卿秀秀眸光一闪:有主意了。
一出大计在卿秀秀心底缓缓成型。
第九章 云琅又遭虐待
卿酒酒跟季时宴说了要研制解药,也就没有跟他客气。
她毒好之后,便用这个借口去库中领了许多药材。
不过这些药大部分都是用来给云琅补身子的,还有些药是给她自己敷脸。
她脸上的疤痕其实早就治愈,不过现在不方便直接示人,才又贴上疤痕。
旧痕偶尔还要用药敷上一次,保持水润。
王府的人如今不敢惹卿酒酒。
毕竟她是王爷亲自叫太医治回来的。
不过每个人都不给她们母子好脸色,那嬷嬷更是每日将馊饭端过来。
云琅在她手底下长这么大,还不知受过多少苦。
卿酒酒气愤难当,将那馊饭直接摁着嬷嬷喂进去。
从此后嬷嬷再也不敢招惹。
卿酒酒乐的自在,收拾了别苑,每日忙着给云琅配营养药膳,做一些可口的点心。
卿酒酒手艺很好,别苑里经常有香味飘出。
没几日云琅就长胖了一圈。
他很喜欢娘亲,经常抱着卿酒酒的脖子撒娇,奶团子一枚,又加上卿酒酒去厨房讨来的羊奶,养的他白嫩嫩,病都去了大半。
不过他的身子还是不好,风一吹就容易惹上风寒。
把卿酒酒愁死了。
明日就是宫宴,卿酒酒去库房要了一块水蓝色的布,给云琅做小袄子。
锅上蒸着一块蛋糕,是卿酒酒用现代配方要给云琅做蛋糕用的。
香味飘出很远。
正巧季时宴与卿秀秀散步路过。
卿秀秀这几日以心疾为由,非得住在王府。
她只要一提小时候救命的事,季时宴就没法拒绝。
“王爷,这桂花开的可真好,戴在我头上好看吗?”卿秀秀说着,旁边却没了回答。
只见季时宴正盯着某一处。
望过去,卿酒酒坐在石桌旁,正在缝衣服,而云琅坐在她旁边,小短腿一晃一晃的,不时递个水果给她。
卿酒酒穿着一身红衣,张扬又抓人眼球,十指纤纤,如葱如玉,简直叫人移不开眼!
而原本还瘦弱不堪的云琅,现在又白又嫩,越发显得灵动可爱。
母子两亲亲密密,一派悠闲。
还有一股他们从没闻过的食物香味传出!
季时宴紧紧盯着那母女俩,眼中有不解。
明明在如此破败的别苑,她们却恍若没有烦恼一般,自得其乐。
卿酒酒从前可是一见他就要扑过来,满眼情谊都挡不住。
现在,自己站在这这么久,她都没有发现!
这欲擒故纵的把戏她还要玩多久!
不一会儿,卿酒酒放下针线,从里面端出那冒着香味的蛋糕。
她还往上面插了一根季时宴没见过的细小蓝色蜡烛。
“云琅,生你那日我们都算死了一次,以后娘亲都给你过今日生辰,好不好?”
云琅乖巧的点头。
他学着卿酒酒教的,双手合十许愿:“希望我和娘亲健康。”
季时宴动了内力,耳力惊人,听见云琅说。
然而下一句:“希望臭王爷不健康。”
季时宴:“......”
他简直气笑了。
卿秀秀看着他专注的眼神,心沉入谷底。
而且季时宴竟然还想迈腿走过去。
她一把拉住季时宴:“王爷,我胸口痛,我们回去吧。”
“你先回去。”季时宴让春芝扶着卿秀秀:“本王还有事。”
他竟然丢下自己!
卿秀秀眼中嫉恨滔天。
很好,她让人准备的事今日就给卿酒酒送上!
想到这,她尽量让自己显得乖巧:“王爷,那、那我等你用晚膳。”
季时宴也不知听见没有,迈步就朝卿酒酒的院子去。
这破落地方,竟然被卿酒酒收拾的很温馨。
瞥见他,卿酒酒和云琅都没有好脸色。
“你来干什么?”
那蛋糕已经切开,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云琅吃了一口,享受地眯眼:“娘亲,好好吃。”
他唇角有一点碎屑,卿酒酒温柔地给他抹去:“乖,慢慢吃,都是你的。”
“咳!”
季时宴发出重重的一声。
这两人当他不存在吗?!
这还是他的府邸,这两人吃的用的都是他的。
凭什么蛋糕都是拿孽子的!
“王爷,有病让太医给你治,宫宴是明日,您现在登门有事?”
季时宴差点被她噎死:“本王远远看见你们用火,别是要行凶王府。”
“别苑里狗都不来,您还真是多余操心。”卿酒酒翻了个白眼。
云琅也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一大一小,显然非常不待见自己。
季时宴又想起卿酒酒那个奸夫,她费尽心思,要和离离开王府,就是为了那个奸夫吧?
是不是她教这孽子喊自己臭王爷的。
和离之后卿酒酒还想带着这孽子嫁给那奸夫不成?
荒唐!
做梦!
想到这季时宴顿时怒不可遏,将桌上那糕点一把掀翻:“别吃了!”
云琅好不容易有一块蛋糕,见此立刻起身,又朝季时宴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卿酒酒也怒了。
她好不容易做了个蛋糕,季时宴个神经病还来找她的不痛快!
然而她还没出手,季时宴竟然将云琅一挥,小身子根本经受不住他的力道,被摔到地上,立刻吐了一口血!
云琅蜷着身子,不断地在地上发着抖。
那么小一个,显得格外的可怜。
卿酒酒端着那一整盘糕点,直接砸在了季时宴身上!
第十章 烧死卿酒酒!
季时宴愣了。
他根本没用多少力道......
“季时宴你有病吧?!”卿酒酒怒吼一声,抱起云琅。
她这几天给云琅仔细看过,生产那日季时宴的大力挤压,让他的胃极度受伤。
加上这几年根本就没有好好养,饥一顿饱一顿,云琅时常会胃疼。
刚刚肯定是摔到胃了。
“若是云琅有个三长两短,季时宴,王府我都给你烧了!”
她将云琅放到床上,急忙摸了一把脉。
幸好,没有大问题。
季时宴也被云琅惨白的一张脸吓了一跳:“他怎么会吐血?”
“滚开!”卿酒酒厉喝一声。
这狗王爷还好意思问!
但是随即,季时宴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卿酒酒,你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艹!
刚刚云琅情况紧急,把这茬给忘了。
卿酒酒在季时宴面前,可以用毒,但是用了医术,就容易曝光她‘活华佗’的身份。
季时宴还一脸阴霾地等着她回答。
这丑女,从前肥胖又丑陋,别说医术了,女红都不一定会。
燕京城里所有男人听闻她的名字都要变色,人人都当她是个笑柄。
可是这次回来,她不光不胖了,就连身上的气质也变了许多。
还会对他用毒!
现在还会给人看病,那摸脉的动作流畅,季时宴不会看错。
卿酒酒知道季时宴这人并不是好惹的,不然不会连太后也这么忌惮他。
引起他的怀疑,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她正想张口解释,却先一步被季时宴打断了。
“卿酒酒,你别是给什么邪魔歪道附身了吧!”
卿酒酒:“......”
很好,季时宴这狗东西,她还真是高看他了。
随即她扬起一根竹竿,直接朝季时宴摔打过去:“滚!”
等人走远了,卿酒酒还是觉得有些忧心。
季时宴这狗东西,方才那眸子里分明打了些令人胆寒的主意。
不知道又想搞些什么鬼。
**
主院。
卿秀秀见季时宴回来,立刻哀哀戚戚地迎上去。
那别苑的嬷嬷已经被她收买了,方才卿酒酒和季时宴的争执,她已经听闻。
霎时间,她心底就生起了主意。
卿酒酒这个贱人,竟然还会把脉!
她以前可是字都不会念几个的!
既然她要撞上来,那就别怪自己另辟蹊径要她不好过!
真是想杀人就有人给递刀!
反正王爷现在也怀疑了,那她就更要火上浇油了。
思及此,卿秀秀忧心忡忡地道:“王爷,我瞧着姐姐这次回来,有些不大对劲。”
季时宴喝了一肚子气,此刻正烦着:“你怎么觉得?”
“方才她们母子,竟然对着一块糕点念念有词,还在上面插蜡烛,似乎在做什么法事似的。”
确实是,想起那母子两念叨的两句话。
“希望我和娘亲健康。”
“希望臭王爷不健康。”
这两句,不正是像在做法事招鬼么?
虽然季时宴并不信这一套,可是结合卿酒酒的诸多异常,他又犹豫了。
这丑女难不成真的鬼上身了?
见他听进去了,卿秀秀心底一喜,装的更加忧愁。
“若当真是有什么邪物,王爷,那对您和王府,都会有害的呀!”
“依你看,应当怎么做?”
卿秀秀眼底闪过得逞:“自然是让大师来看看,驱驱邪。”
卿酒酒,纵然你命大又怎样?
这次我非得将你弄死不可!
季时宴有些犹豫:“若不是邪物......”
“王爷,一个人不会突然性情大变的,姐姐这样定然是被什么附身了,将那邪物赶走就可以,王爷不是也厌烦姐姐吗?介时,您要处置她,便是太后也不敢说什么。”
沉吟片刻,季时宴点了头:“本王让管家去办。”
卿秀秀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王爷再怎么也不会不听她的话。
不过这作法的人嘛...当然得由她亲自来安排。
大师来的很快。
听说是城外普陀寺里的一个高僧。
他穿着袈裟,带着一个小弟子。
承安王府瞬间便沸腾起来。
“听说了么?听闻王妃娘娘身上有邪物,王爷请人来驱邪!”
“那丑女,很快就不是王妃了,秀秀姑娘以后才是这个王府的主人!”
“啧啧啧,我说呢,两年前胖成猪,怎么突然就瘦下来了。”
“我们不会也被邪物盯上了吧!”
“嗐呀,不要担心,大师不是来了么?”
一瞬间,原本人迹罕至的别苑,涌进了一拨人。
大家都想瞧瞧这丑王府的笑话!
卿酒酒莫名其妙,她刚给云琅喂完药,就听见这些议论。
邪物?
好啊季时宴,难怪刚才眼神怪怪的,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那‘大师’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一看就不是高僧,而是哪个寺庙的蛀虫。
收钱办事,就是为了让她坐实邪物的身份,好弄死她吧?
古代这些顽固,一旦沾惹上鬼神之说,就会被人弄死。
不弄死也要口水喷死!
卿酒酒掩下心底的晦涩,微微冷笑,好啊,你们要玩,就看谁死的快!
那大师在别苑外摆了个长桌,点起了蜡烛,念念有词。
季时宴和卿秀秀不知何时也出现了。
卿秀秀还冲卿酒酒挑衅地一笑。
这次她不可能让卿酒酒全身而退!
“敢问,”卿酒酒冲那大师:“怎么断定邪物在我身上?”
大师掀开眼皮,装模作样地道:“佛祖会指引。”
卿酒酒嗤笑:“佛祖在哪儿呢?”
这秃驴面前有一块明黄的布,一个炭盆,一张草纸,还有三支香。
“引燃这佛纸,待燃尽时,烟飘到谁身上,就是佛祖告知,邪物在何处。”
卿酒酒的物理老师听了都要跳起来!
她现在处在下风口,待会这秃驴随便使点什么手段,那烟都会往她身上飘。
这些蠢货,还真当她是蠢笨无知的卿酒酒么?
呵。
卿酒酒双手抱胸:“那开始吧。”
谁也没看到,她与不知何时不经意钻到桌底的云琅对了个眼神。
季时宴紧紧盯着卿酒酒,这女人大难临头,怎么还能如此淡定?!
那‘大师’已经开始烧草纸。
而那草纸烧着烧着,竟然变成了绿色!
卿秀秀受惊般躲到季时宴身后:“王爷!怎么变绿了!”
四周也纷纷传来恐慌的声音。
“这纸,怎么会烧出绿色?!”
“妖妖妖怪?!”
“她曾被王爷丢乱葬岗,定然是惹上了邪物!”
‘大师’假装惊慌,脸色大变:“有大妖!你们快退开!”
卿酒酒看着这还不如八点档泡沫剧的演技,简直想发笑。
没一会,那烧过的纸灰全都变成了黑绿色!
而最后一缕冒出的黑烟,则缓缓地朝她的方向飞来。
就连季时宴也脸色一变:“真有邪物?!”
“王爷快让开,”‘大师’取出一张符,要往卿酒酒身上贴。
“大妖附身,只有烧死才能解决!快去准备火刑!”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卿秀秀呵斥。
下人们脸都吓青了,闻言都纷纷支持。
“烧死她!”
“烧死妖女!”
第十一章 谁才是妖女?
卿酒酒一双耳朵都被吵疼了。
又讽刺又好笑。
一个冒牌法师随便使点伎俩,就要烧死一个女人。
卿秀秀这个女人,何其歹毒!
她淡然一笑,看向季时宴:“王爷,真的要烧死我么?”
季时宴有些难以置信。
卿酒酒即便是真的被附身了,可是要活生生烧死一个人。
还是太残忍了。
卿秀秀可不准备放过这个机会:“王爷,您可不能心软,虽然我也很舍不得姐姐,可为了王府的安危——”
她心中的嫉恨已经铺天盖地。
以往季时宴是不会犹豫的,可今日,他竟然犹豫了!
卿酒酒一定要尽早弄死才行!
“王爷!只有烧死,这妖物已经被我的符贴住了,若是不赶紧动手,我怕制不住它!”
那大师在一旁添油加醋。
季时宴眉心皱紧,盯着卿酒酒不知在想什么。
而就在此时,卿秀秀突然尖叫了一声。
趁众人注意力转移,云琅从桌下钻出来,仰头看向卿酒酒,眼神炯炯。
卿酒酒摸摸儿子的头,无声夸他:“真棒。”
就见卿秀秀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黏了几片那黑绿的草纸灰。
还有几片纸灰,正从半空掉下来,稳稳地黏在了她身上!
她那是上风口,就算是风吹,也不可能落到她身上。
何况旁人身上都没有,那烟灰只朝她去。
“怎、怎么回事?!”
若是卿秀秀方才都是装出来的害怕,这下就是真吓破胆了。
这烟灰,为什么会跑到她身上来!
就连‘大师’也双腿一软,差点当众跪下来。
怎么可能?
那烟他做过手脚,会往卿酒酒身上去,只是为了坐实她身上有邪物。
但是那烟灰怎么会跑?
“难、难道...这秀秀姑娘才是鬼上身?!”
“肯定是!不然这烟灰怎么会跑?!”
“怪、怪物啊!”
那可是看得见的烟灰,直接就往卿秀秀身上去了啊!
卿秀秀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出,她直接吓破了胆,尖叫一声。
“王、王爷救我!”
季时宴捻了一片烟灰在手中。
普通烧成灰的纸,除了颜色,没有看出做手脚的地方。
难不成邪物当真在卿秀秀身上?
他怀疑的眼神扫过卿酒酒。
可从方才起卿酒酒就站在那,什么也没做过。
此刻,王府中已经惊慌一片。
她竟然笑着鼓掌道:“要准备火刑吗王爷?”
云琅竟然也跟着她鼓掌:“烧她。”
一本正经的小脸,煞是可爱。
这一大一小,似乎丝毫不怕方才的惊慌,一个娇俏,一个灵动站在那,自成风景。
“不要王爷!”卿秀秀急切地拉住季时宴的手:“一定是卿酒酒搞鬼,我没有邪物!”
“是吗?”卿酒酒冷嗤:“可是你以前没有心疾的,突然就染上了,会不会是邪物作怪?”
她话落,下人们都恍然大悟起来。
“是啊,我听说心疾要么生下来就有,要么受了重伤,秀秀姑娘此前可都没有!”
“而且,听说这普陀寺的和尚,可是秀秀姑娘推荐的。”
“作茧自缚了吧,一定是邪物作怪!”
“一定是!”
口风纷纷倒伐,不一会儿,这些人都指责卿秀秀去了。
那‘大师’心里有鬼,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哪里还敢说话。
而卿秀秀敌不过悠悠重口,心疾的事本来就心虚,这会儿又急又怒,捂着心口,直接双眼一番就晕!
季时宴的注意力一直在卿酒酒母子身上,卿秀秀以为他会接住自己。
然而直到她直接磕在地上,季时宴还没反应过来。
“晕啦?”卿酒酒冷哼一笑:“倒是容易,要不我给治治?”
她说着就要上前给卿秀秀把脉。
然而卿秀秀直接被吓‘醒’了,见卿酒酒过来,一睁眼,哭嚎:“你别过来!”
“哟,又醒了?你不会是装晕的吧?”
引得周围的下人一阵嗤笑。
原本以为这二姑娘当真病弱缠身,楚楚可怜,可哪里想到,竟然还装晕!
“唉,她以前是不是都是装的?为了抓住王爷的眼球?”
“是啊,自从传出心疾之后,动不动就晕。”
“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原本仪态俱佳的卿家二小姐,今日可真是狼狈彻底。
她整个人伏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一声声唤着王爷。
然而她眼中的怨恨也挡不住。
那烟灰怎么可能长了眼似的往她身上飞?!
定然是卿酒酒做了手脚!
哪成想自己今日偷鸡不成蚀把米,卿酒酒,我定然要你好看!
卿酒酒当然不怕得罪卿秀秀,她烦透了这样的惺惺作态。
今日干脆就撕破脸,卿秀秀想要针对她,那她就要她名声扫地。
这事过后,就不信燕京城里还能觉得她卿秀秀冰清玉洁,无辜冤枉。
“行了!”
季时宴突然怒斥了一句,看到这,他要是看不出些什么名堂,那就白瞎了一双眼睛。
今天的事,虽然卿酒酒不见得清白,但是卿秀秀也不见得无辜。
小时候见多了继母和那些小妾们的把戏,季时宴对此厌烦的不行。
“今日之事,不准泄露半点!”他说完,从地上抱起卿秀秀,冷扫了卿酒酒一眼。
“你最好老实待着,否则,你和这个孽子的命,本王随时都能取!”
说完,抱着卿秀秀就走。
卿酒酒差点出口成脏。
这个狗东西,明明看出些什么了,却一点要治罪卿秀秀的意思都没有。
当真是绿茶喝多了,猪八戒铁了心!
也不知道季时宴这只猪看上卿秀秀什么,这么拙劣的把戏他都分辨不出来。
“娘亲,不气。”云琅拉了拉她的衣角。
卿酒酒这才一笑:“娘亲不气,你真棒,第一次用就用对了。”
方才那烟灰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朝卿秀秀飞过去的,而是用了特殊手段。
只要将那烟灰装在她特制的一个透明泡泡里,再往里面打上氢气,它就会飞了。
而那泡泡沾到东西就会自动破裂,踪迹难寻。
卿酒酒本来是闲着无聊做出来哄云琅的。
谁承想先便宜了卿秀秀。
浪费!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
虽然季时宴严令不准泄露,不过第二日,燕京城里就都传开了卿秀秀被鬼上身的消息。
第十二章 太后的威胁
卿秀秀心疾的事被口诛笔伐。
有说卿秀秀为了承安王妃的位子不择手段的。
也有说当年卿酒酒的死跟她有关系的。
前往宫宴的马车上,卿酒酒抱着云琅,与季时宴分坐两端。
外头的议论声不断传进来,季时宴越听脸越臭。
卿酒酒懒得看他的丑脸,带着云琅看外头的街道。
云琅从未出过门,眼里都是新奇,眼里全是向往。
真是个大眼萌宝宝,白嫩的双手扒着车窗,他的软发被卿酒酒梳成两个小簪,就像个讨喜的吉祥物。
“呵,没见识!”
季时宴突然冷嗤。
那看热闹看得高兴的母子纷纷回过头,给了他一个少哔哔的表情。
一大一小,眼睛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叫人难以辨别。
但是面对他,却是同样的嫌弃。
凭什么?
这小团子,知不知道谁是他亲爹??
然而外头恰巧又有声音传来:“听说了吗,之前丑王妃生的那个小世子,前两天差点被承安王给掐死!”
“可怜的孩子,听说生下来就没人管,瘦的皮包骨,像个细狗。”
“要我说,这卿秀秀若是真进了王府的大门,小世子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可惜啊,这承安王妃长得太丑入不了承安王的眼,啧啧。”
“要我说,你们这些狗男人就是以貌取人的色中饿鬼!”
季时宴:“.............”
“噗嗤。” 卿酒酒忍俊不禁。
季时宴吃瘪的表情太精彩了。
云琅不知道她笑什么,但是也仰起头,对着卿酒酒甜甜一笑。
季时宴微微一愣。
卿酒酒这个笑容里,完全看不出以往在她脸上的油腻。
虽然疤痕还有些明显,但是莫名就令人如沐春风。
尤其是那弯弯的含情眼。
从前卿酒酒爱往他身上贴的时候,他都厌恶至极,不仅因为卿酒酒肥胖不堪,更因为她总爱痴笑。
那痴笑总令他觉得恶心。
但是如今的卿酒酒,竟然不露脸,就能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察觉到自己的失神,季时宴更生气了。
“你们给本王坐好!坐没坐相,丢的都是本王的脸!”
谁知道云琅充耳不闻,给卿酒酒递小零食:“娘亲,给。”
卿酒酒配合地张嘴吃了,面纱下的疤痕一闪而过。
两人谁也没有理他的打算。
季时宴怒火中烧:“一会宫宴,你最好别乱说话,别以为太后是真的疼你,她不过是想利用你!”
“这就不劳王爷操心了,王爷还是想想,您要怎么迎娶卿秀秀吧!”
“什么意思?!”
卿酒酒似笑非笑地朝他看过来:“此次我会求太后答应我们和离,而你与卿秀秀情投意合,不是正好成亲?”
她将和离说的如此轻易,毫不留恋?
“当初死活要嫁给本王,不惜使些阴诡手段,如今要和离,卿酒酒,你究竟又要耍什么鬼?”
当初深情款款说非他不嫁,如今肯轻易和离?
鬼才信!
“我不和离怎么给卿秀秀让位?你不是着急娶她么?”
卿酒酒可没空老待在承安王府,她要做的事多着呢。
“谁说本、”季时宴危险地眯起眼睛:“你那奸夫看起来不是普通人,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而且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季时宴根本查不到卿酒酒过去两年的踪迹。
就像被人刻意隐藏了一般。
她怎么从乱葬岗出来,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燕京的,一点踪迹都没有。
如果不是背后有强大的势力保护,根本不可能。
那夜那个神秘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季时宴每当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气血翻涌。
甚至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卿酒酒呵呵冷笑:“关你屁事?”
“你!”
“反正和离之后,我跟王爷殿下就没有关系了,祝您跟那位二姑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呸,早生贵子就别想了,本姑娘早晚弄死卿秀秀。
季时宴被气笑了:“你真以为你能顺利和离?”
他笑的莫名其妙。
卿酒酒更加莫名:“什么意思?你想说你不和离?不是吧王爷,你爱上我这张丑脸了?”
听到她自己说丑脸,季时宴不知为何心底闪过一丝不舒服。
但他已经不想跟卿酒酒说话了,只会气死他自己。
他打定主意不开口,抱臂在一旁打盹。
卿酒酒满心狐疑,但是一炷香后,她就知道了季时宴为什么这么笃定他们离不了。
马车刚到太后的慈安宫,就见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自从听闻卿酒酒没死,太后生起了一丝希望。
如今见卿酒酒带着小世子下车,她可算是安心了。
嬷嬷急忙将云琅给她抱过来,看着与季时宴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太后差点笑出声。
这几年,季时宴在朝堂的影响着实太大,几乎风头无两。
太后的势力被他打压的很严重。
有了这个孩子,太后才能反过来要挟季时宴!
“哀家可怜的小孙孙,”太后出手就个金手镯:“你可真是受苦了。”
太后这架势,颇有抱过去就不还回来的意思。
“都快进殿吧,今日是我乖孙的生辰,哀家准备了许多佳肴呢。
云琅睁着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卿酒酒。
“姑母,”卿酒酒说:“酒酒有话跟您说。”
太后眼中的不耐烦一闪而过,笑着应承:“那进来吧。”
她怎么会猜不到卿酒酒要说什么。
卿酒酒以前痴傻,随便忽悠都可以,她本就只当成一颗棋子,而今孩子都有了,卿酒酒也就不重要了。
两人进了大殿,卿酒酒直接往地下一跪:“请姑母同意酒酒与承安王和离!”
她和季时宴是被赐婚的,只有请太后懿旨才能和离。
否则走到哪,她都会被说是承安王妃。
“酒酒,怎么两年不见,你不喜欢承安王了?”卿涟漪眼神平静:“当初可是你自己设计爬上他的床......”
“那是酒酒年少不懂事,姑母,我知道错了。”
卿涟漪叹了口气,状似理解:“唉,哀家怎么会不知道,你这两年受了苦,不过酒酒,和离也行,但你得替哀家做件事。”
还有条件?
“将世子养在哀家这里,”卿涟漪说:“和离前,你替哀家送一封到承安王的书房。”
要把云琅当成人质?
还要她去送信给季时宴?
卿酒酒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太后和季时宴水火不相容,这信的内容,多半是污蔑季时宴勾结外敌,或者贪污受贿的‘证据’。
看来,太后是想整死季时宴!
呵。
难怪季时宴方才在马车上说太后会答应和离。
他早就想到太后会有这招了?
那他为什么还答应跟自己来赴宴?
季时宴这个心机男,在打什么主意呢?
替太后将这封信送到季时宴的书房,那就等于自己把头送上去给他砍。
但是如果不答应,太后又想拿捏云琅来制衡她。
身为女人,在这个时代活的也太不容易了。
但此刻只能硬着头皮上:“姑母,云琅与我刚刚重逢,您忍心让我们母子分离吗?其实相比起酒酒,姑母难道不觉得,将秀秀指婚给承安王,才是最快的解决方法吗?”
“这卿秀秀,可是他的心尖肉。”
燕京城里谁不知道,卿秀秀痴心深爱季时宴?
“卿秀秀?”太后竟然嗤之以鼻:“一个庶女,怎么跟你嫡女的身份比?何况,这两年哀家也不是没想过让他们成婚,但是这季时宴分明不上套。”
看来暗中她还真的没少做手脚。
自己跟卿秀秀,不论哪个,对卿涟漪来说都只是棋子而已。
她的目的,只是想将季时宴拉下马,除掉她朝中的拦路障碍。
卿秀秀那使不上劲,就逮着她来薅?
呵,真是亲姑母。
“可是姑母,”卿酒酒的眼泪说来就来,瞬间梨花带雨:“酒酒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怎么敢再用命赌一次?姑母,您忍心么?”
这卿酒酒还真是长进了。
以往卿涟漪不论跟她说什么,她都只会傻傻答应,蠢的像猪。
而今还知道用怀柔之术了。
卿涟漪浅笑晏晏地看着她:“酒酒啊,你不要忘了,你娘还在相府呢。”
卿酒酒脸色一变,当即沉下来。
“哀家不管你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就算你能再逃一次,可你娘亲你能带走么?”
卿酒酒的娘,左相府的大夫人,跟她前世的妈长的一模一样,也是唯一不带目的对卿酒酒好的人。
卿涟漪竟然还有这一手!
似乎是察觉卿酒酒脸色难看,卿涟漪又补救了一句:“当然了,你娘好好待在相府,哀家也不会无缘无故动她。”
卿酒酒差点气笑。
这老巫婆配当人姑母么?
就是个吸血鬼!
她从嬷嬷怀里抢回云琅,转身往宫宴而去:“姑母最好说到做到,能保住我们三条命。”
听这,是屈服了。
卿涟漪满意一笑。
嬷嬷瞪着卿酒酒的背影,阴阳怪气道:“她还敢跟您甩脸子了,若不是她不争气,太后您两年前就该解决承安王了!”
那抹背影异常果断解决,便是卿涟漪也在心底诧异。
这卿酒酒,究竟经历了什么,变化如此之大——
“太后,您让我们秘密找的那位研毒师,近日已经到了燕京,您看,是不是尽快见一下?”
听见研毒两个字,太后眼眸中的精光一闪。
她动用了大量的人脉和钱财,令人秘密在五洲找当年闻名的毒圣传人。
就为了给她研制一种能够将人掌控,但又不至于弄死的毒。
起初是要用来针对季时宴的,不过现在,卿酒酒显然也不听话,那她就更需要这毒药了。
抿唇冷笑,卿涟漪道:“那便安排在宫宴之后吧。”
“是。”
“对了,”卿涟漪起身要去宫宴,边走边问道:“哀家只记得毒圣姓周,他的弟子叫什么来着?”
“回太后,叫周庭樾。”
第十三章 他是狗你就是狗爹
卿酒酒远远看着宫宴高朋满座。
而季时宴正在听旁边的官员说着什么,不时喝一口酒。
见她的身影出现,大殿上的窃窃私语都静了下来。
卿酒酒以前以丑胖出名,是所有燕京城的男子躲避的对象。
可这丑女偏偏身份尊贵,是当朝太后的亲侄女,左相大人的嫡女。
而她与季时宴成婚时,满城未婚娶的男子都松了口气,并且将季时宴当成笑柄。
再尊贵又怎么样?
又丑又胖,谁下得去口?
然而两年后,这身着紫色襦裙,身材曼妙抱着个大眼娃娃迎面走来的人——
是承安王妃?!
是卿酒酒?!
即便她面纱下的疤痕隐约可见,可是丝毫不能阻挡她对人的吸引力,简直,令人挪不开眼。
还有那个与承安王如出一辙的小世子。
他白白嫩嫩一小团,趴在卿酒酒肩上双手搂着她的脖子,大眼睛忽闪忽闪,也太过可爱了吧?
大殿安静如鸡,季时宴循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立刻便拧起了眉。
这卿酒酒明明没有特意打扮,为何这些男人都往她身上看?
果然是个招摇的女人!
“都瞧本王妃做什么?”
卿酒酒在卿涟漪那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这会全爆发了:“太后准备的菜不好吃?!”
“酒酒!”
人群中突然一个中年男人.站起来,瞪眼怒斥她:“怎么说话的?”
卿酒酒一瞥,这位就是她爹卿博怀。
是非不分的大奸臣,和卿涟漪狼狈为奸,不过老奸臣,野心也大的很。
自从卿酒酒毁容后,他对这个嫡女就不闻不问,堪称厌恶。
所以没有出嫁前,卿酒酒母女在相府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而今,卿酒酒一肚子气,卿博怀要撞上来正好。
她冷笑一声:“怎么,按我朝律法,左相大人不是该称呼我一声王妃娘娘么?”
‘唰——’
卿博怀的脸色瞬间如吃了苍蝇。
卿酒酒竟然当场叫板亲爹!
“你!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卑长幼?”
“是啊,父亲你也说了,尊卑长幼,尊卑两个字可在前面。”
卿博怀被她呛的哑口无言。
这伶牙俐齿的人,当真是卿酒酒么?
那个一向自卑怯懦的蠢货,还敢当众对他叫嚣!
就连季时宴也有些惊讶,玩味地看过来。
这时有人出来打圆场:“哎!今日不是小世子的生辰吗?大喜的日子,左相与王妃还是不要吵啦!”
“是呀是呀,恭贺世子生辰,恭贺王爷王妃。”
“对对,小世子见了外公,怎么不叫人呀?”
云琅气鼓鼓地瞪了一圈人,他才不要喊,那些人看起来都跟臭王爷一样坏。
他有娘亲就够了。
今天来这,谁是真的想给世子过生日?
都是来看热闹罢了!
方才那场景,他们恨不得打起来才好,才热闹!
这时候,小皇帝和太后才姗姗来迟。
见大殿内气氛不好,卿涟漪眼底又闪过一抹算计。
“酒酒与承安王成亲以来还未回过相府,算来也有三年多了,如今一家团圆,哀家看,抽个时间回门吧。”
回门?
卿涟漪又想打什么主意?
“也是,”卿博怀也赞同:“正好酒酒她娘近日身体抱恙,你们也该回来看看。”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吧。”
两人一唱一和就将事情定下来。
卿酒酒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个鸿门宴,她看向季时宴:“王爷,你不说点什么?”
一个晚上季时宴都没说话,似乎铁了心当个透明。
此时被卿酒酒点了名,他竟然笑着点头道:“好啊,回门。”
卿酒酒难以置信,这人上赶着上套?
但是她确实想去看看卿酒酒的娘,听说她在相府的日子很不好过。
便是鸿门宴,也得去赴一趟了。
***
宫宴散后。
卿酒酒刚坐上马车,就听见季时宴一声嗤笑:“本王是不是提醒过你,老妖婆不可能答应和离?何必气成这样?”
老妖婆.....
在这点上他们倒真是认知高度相同。
卿酒酒无语:“你不是也想和离?幸灾乐祸什么?”
“是你可笑,”季时宴睨了她一眼:“以为她会顾念亲情?你活过来,于她而言就是棋子启用了。”
“那你还答应回门?卿博怀难不成会有好菜等你?”
季时宴觉得意外。
以前的卿酒酒满脑愚孝,现在张口就敢喊她爹的全名了。
死了一次的人,就会性情大变么?
云琅有些困了,他在卿酒酒的怀里有些恹恹:“娘亲,困困。”
看着卿酒酒熟练地哄云琅睡觉,季时宴表情一闪,半晌才道:“这个燕京城里就没有好菜,本王就算不去,他们也会有别的手段。”
“卿酒酒,本王不问你太后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但你若是有脑子,也该知道比起太后,谁更可靠些。”
谁更可靠?
卿酒酒差点笑出声:“王爷,那个谁不会是指您自己吧?你别忘了,昨天我还差点被你烧死。”
季时宴被她噎了一下,朝她伸出手来:“解药。”
“什么解药?”
“参加宫宴,就给本王解毒,这是你说的。”
卿酒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说的是,参加宫宴和离后,就给你解药。”
“你现在是要耍赖?”季时宴危险地眯起眼眸:“你想过后果么?”
“王爷,我劝你身中毒药的时候,就不要摆出这副令人讨厌的姿态了。”
“卿、酒、酒。”季时宴从齿间挤出一字一句,他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将卿酒酒给掐死了。
季时宴生气发狠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他掐过卿酒酒的脖子就要用力。
云琅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睛,对着他的手就是一口下去——
小奶牙看着小,咬起人来一口见血。
“嘶!你是狗吗!”
“他是狗你就是狗爹。”卿酒酒啐了他一口:“你再碰我,我保证废了你下半身。”
然而此时,马车猝然被勒停了。
卿酒酒抱着云琅猝不及防一晃,整个人扑到了季时宴身上。
一阵幽香飘入鼻尖,季时宴莫名心尖一颤。
可还未等他开口,外头的侍从突然斥责起来:“前面什么人?!”
卿酒酒迅速从季时宴身上撤离,掀帘一看,愣在当场!
第十四章 让她尝尝名声扫地的滋味!
碰上散宴,宫道上都是大臣们往宫外的马车。
只有前边一辆是往宫里进的。
方才勒停了马,应当是因为太挤两边碰上了。
然而透过亮如白昼的宫灯,对面马车车窗里的人影,竟然是周庭樾!
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此次卿酒酒来燕京与周庭樾是分道而行,她不清楚周庭樾的目的。
她慌忙将车帘放下,以防季时宴看见。
但是显然已经晚了,季时宴目力过人,一眼就认出那个人影是自己那夜在看见的,与卿酒酒一起的‘奸夫’!
然而此时他却不动声色地掩下了心思,只当自己没有看见。
卿酒酒的动作他却没有错过。
她显然也不知情会在这遇上那人。
两人都各怀心思,但是也都不动声色。
护送周庭樾的侍卫在外头连连道歉:“对不住,冲撞了王爷王妃,但这是太后的座上客,太后还等着见,这便先走了!”
太后。
卿涟漪。
季时宴和卿酒酒的眼底同时黑如深潭。
他们难得想一起去了:周庭樾/奸夫跟太后什么关系?
这老妖婆又想要搞什么鬼?
一路沉默着回到王府。
卿秀秀竟然还等在大厅。
她唇色苍白,身姿羸弱,虽然昨日最后,季时宴将自己抱离了,可是她为此已经在燕京名声扫地。
今日卿酒酒还跟季时宴一起参加宫宴。
她现在看到卿酒酒那张脸都想要撕碎!
“姐姐,王爷。”见他们并肩走进来,卿秀秀急忙迎上去。
压下心底的嫉恨,她不能在季时宴面前再输了!
季时宴见她,拧眉问道:“你怎么又在王府?不是让你在相府好好修养?”
卿秀秀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难不成因为昨日的事,连季时宴都对自己开始厌恶了?
她一阵心慌:“王爷.....”
卿酒酒可没兴趣看这对狗男女在这卿卿我我,她抱着云琅翻了个白眼就要走。
“等等!”季时宴烦死了这个女人目无尊法:“明早回门,别让本王等你,也别穿的太寒酸辱没本王的脸面!”
他们竟然还要一起回门...
卿秀秀满心不甘地一笑:“姐姐还要回门么?当初她使了那样的手段对王爷,回门的话,难保王爷不被指指点点。”
“卿秀秀,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这么晚了还赖在王府,你怎么不怕被指指点点?”
本来懒得跟她说话,但是卿酒酒今夜心情烦闷,实在忍不住。
“你!”卿秀秀一咬唇。
她的眼泪立刻就吧嗒吧嗒地掉下来,跟不要钱似的。
卿酒酒哼哼冷笑:“王爷,还不快哄哄美人儿,不然待会她心疾发作又要昏过去了。”
正想这么做的卿秀秀:“......”
被她这么一说,自己若是再晕,就显得刻意似的。
她脸上又白又红,差点没被气死。
而卿酒酒已经丢下他们,回别苑去了。
“王爷——”
“本王让人送你回去。”
上了马车,卿秀秀疯了一般将车上的东西都摔砸了个遍。
这个卿酒酒,自从她回来之后,自己在季时宴面前的地位都越来越低了!
“贱人!以为我这样就会认输么?”
春芝小心地伺候着:“二姑娘,咱们上次准备的人......”
“正好!”卿秀秀阴恻恻地笑起来,充满恶毒:“将人带到相府,她明日不是要回门么?那就让她尝尝名声扫地的滋味!”
第十五章 父王,抱抱!
第二日,承安王府的马车从东龙大街出发。
卿酒酒给云琅传了件红色的小袍子,衬得他愈发可爱白嫩,像个小福星。
母子两个在分食一块糕点,上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咕——’
卿酒酒看了季时宴一眼。
云琅干脆翻了个白眼。
这母子俩故意的!
季时宴不满自己出丑:“看什么看,本王早起练武,没工夫用膳。”
“哦。”卿酒酒将最后一口糕点吃了,“关我屁事。”
这女人!
吃的用的都是王府的东西,还敢无视他?
王府的人可都是紧着讨好他,巴不得什么好东西都给他。
她俩却天天吃独食!
季时宴想到这,怄了一肚子气:“难怪你在相府不受宠爱,若是换成阿秀,她定然会分食一二。”
呵?
这是骂她小气?
“王爷,人要有自知之明,总也要讲究个配不配吧?”
你个烂人还想吃我做的东西,做梦。
“当年阿秀与本王素不相识,还不是冒险给本王送了几日馒头?没有她,本王早就死了,你就是蛇蝎心肠,还找借口。”
卿酒酒一口老血哽住。
也不知道卿秀秀到底给季时宴下了什么药,说什么信什么。
那扔馒头给季时宴的,从头到尾都是卿酒酒,卿秀秀只是听卿酒酒提过,而后便跑去冒充。
轻易就得了个救命恩人的头衔,让季时宴宠她过头。
“王爷,你真觉得给你扔馒头的人,是卿秀秀?”
季时宴觉得她意有所指:“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觉得王爷你有时候可真天真。”
卿酒酒在想,若是有一天季时宴知道真相,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但他显然连绿茶都识别不出来,还是不要指望了。
见她这样,季时宴感觉自己自己被耍了:“卿酒酒,你话说一半什么意思?”
“想知道的话,你跟卿秀秀好好对对当年的细节不就好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秀如此温婉善良,你当她是你,还要玩虚的一套?”
卿酒酒:“......”
卿秀秀温婉善良?
是他季时宴瞎还是她卿酒酒瞎?
算了,反正不关她的事,今日回门还有硬仗要打,她没功夫扯这些。
说着话,马车已经到了相府门口。
而门口围了一大波人。
为首的卿博怀一脸算计。
卿秀秀的生母夏兰若则满眼企盼,她打扮尊贵,犹如相府的女主人。
车帘掀起,季时宴首先下了车。
轮到卿酒酒时,卿秀秀却朝下人使了个脸色。
下人将马镫抽走,导致卿酒酒抱着云琅看不到脚下,一脚踩空!
卿秀秀就是要她当面出丑!
可千钧一发间,季时宴如同后背长眼似的,将卿酒酒拦腰一扶。
!
卿秀秀的妒火差点将理智烧光!
季时宴这么厌恶卿酒酒的,他怎么会出手去扶她?!
卿酒酒站稳后光速退开了,还在自己的腰上拍了一下,似乎非常嫌弃,惹得季时宴怒从心起。
卿博怀觑着这几个小动作,眼底精光一闪,带着众人纷纷下跪。
“王爷千岁!”
季时宴手一抬:“不必多礼。”
起来后,卿博怀朝卿秀秀使了个眼色:“还不扶王爷进屋去。”
这老家伙的心思还真是明显。
卿酒酒想起他在宫宴上对自己的指责,如今他又让卿秀秀去扶,显然是想让卿秀秀上位。
她冷眼旁观着,不屑说话。
而这些人,显然也没有将她当成一个王妃对待,她和云琅,就像站在这里被人遗忘了似的。
原本卿酒酒在相府就不受宠,吃穿用度都是最差的,连卿秀秀一个庶女都过得比她好。
这成了婚,变成王妃,没想到还是要遭人无视。
“咳咳,”卿酒酒见不得这些惺惺作态的东西:“我娘呢?”
夏若兰仿佛才发现她似的:“哎呀王妃,您不知道夫人身体不好吗?她卧床多日了。”
卿酒酒的娘确实身体不大好,长期都需要吃药。
但是女儿回门,她不论怎么也不会回避在屋里的。
定然是这卿博怀和夏若兰不给她出来。
想到这,卿酒酒满腹不屑。
以前的卿秀秀被人欺负就算了,如今换成她,可没那么便宜。
“王妃,您也是孝心有加的人,大夫人抱恙,您是不是应该去瞧瞧?”
话说到这份上,卿酒酒不去也不行了。
不过这些人目的明显,要她回门是假的,要扶卿秀秀上位才是真。
想到这,卿酒酒跟云琅对接了个眼神。
云琅原本窝在她怀里吃手指。
见此,他咧嘴一笑。
像是早就知道娘亲要做什么似的。
他突然朝季时宴张开双手:“父王,抱抱!”
第十六章 妄图害我母亲性命
大眼萌娃一枚,睁着扑闪的眼睛看向季时宴,表情极为天真,活脱脱一个不谙世事的奶团子。
当然云琅心底可不是这么想的。
娘亲要干大事,他也要牺牲一下自己不给这些人得逞。
他可是娘亲的小帮手!
然而,他这声父王一喊,倒是叫周围的人都惊悚了起来。
都知道承安王不喜欢子嗣,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
尤其是卿酒酒生的子嗣。
所以这小世子生下来根本没有存在感,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何况季时宴本就扬言要他死。
他居然敢要季时宴抱??
卿秀秀冷冷一笑,真是不知死活。
以季时宴对孩子的厌恶,他一定会狠狠奚落这对不要脸的母子。
还想让他抱,简直痴心妄想!
季时宴果然一动不动,打量地看着卿酒酒,不知道她要搞什么名堂。
卿酒酒将云琅往季时宴怀里一塞:“也对,我娘病体缠身,云琅还小就不要过了病气,你替我抱一会。”
猝不及防怀里多了个奶团子,一股奶味还扑面而来......
季时宴脸都绿了。
他一收力就能将他给掐死!
“父王,”正当他要发力的时候,奶团子又抱着他的脖子软软地喊他:“云琅饿饿。”
你饿了你找本王??
季时宴的脸从绿变黑:“你在车上不是吃了糕?!”
他根本就没有用手去接云琅,是云琅双手双腿死死地缠在他身上,才勉强没有掉下去。
然而云琅的小力气只能坚持一会儿。
这会儿已经往下滑了。
而且听见季时宴这么说,他的表情更加伤心欲绝。
他瘪了唇,竟然挤出两颗小豆子:“父王呜呜呜——”
!
还有天理吗?
云琅要是从自己身上掉下去,没准又要跟上次一样吐血。
就这残废身子......
季时宴咬着牙,伸手兜着他的屁股一接,稳稳将他抱在身上:“别、哭、了!”
王爷竟然没有掐死世子!
他还真抱了他?!
他不是最讨厌子嗣么?
见此,现场众人纷纷变了脸。
尤其是卿秀秀,她嫉恨难当,手帕都要拧碎了。
卿酒酒得逞一笑,要走的时候还关照了一下季时宴:“王爷,我们的儿子就拜托你了,记得您身上的毒,好好对他哦。”
云琅给她使了个‘放心吧娘亲,我能搞定’的眼神。
顺便无视了季时宴杀人般的眼神。
不愧是她卿酒酒的儿子,演技浑然天成。
卿酒酒放心地去了后院。
“呵呵,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入席吧。”卿博怀领着众人进去。
即便跟太后斗的你死我活,但是季时宴好歹手上是有兵权的。
这次回门,卿博怀也有些别的主意。
他和夏兰若的儿子已经到了年纪,正是要谋职的时候。
如果能在军中谋得职位,卿家出一个武将,将来他不就能在朝中横着走?
再将卿秀秀嫁过去,季时宴这么宠卿秀秀,未来还不是他卿博怀说了算?
想到这,卿博怀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季时宴落座在上座,卿秀秀坐在他左手边,卿博怀在右手边。
另外就是卿家的旁支。
一大桌子没有一个空位,显然一开始就没有卿酒酒的份...
不难猜到以前的卿酒酒在卿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季时宴不禁一阵气闷,气完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王爷...不如将孩子交给下人吧,姐姐真是的,明明知道您讨厌孩子,还敢给您抱着。”
云琅坐在季时宴怀里,瞪了卿秀秀一眼。
卿秀秀立马掩脸想哭:“他、他竟然还瞪我,王爷......”
季时宴垂眸一看,云琅立马朝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要多乖有多乖。
他还那么小,怎么会瞪人?
季时宴烦道:“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他竟然已经为了贱人的孩子说话了?
卿秀秀生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她嘴角的笑容都差点挂不住了:“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给季时宴夹了颗腰果:“王爷吃菜。”
卖惨不行,那她就现殷勤。
谁知道那腰果被云琅一把抓过去吃了。
吃完还咂咂嘴:“父王,要肉肉。”
他满眼渴望,叫人根本不忍心拒绝。
季时宴招手,布菜的下人立刻给云琅剥了一颗大虾。
看他吃的满嘴是油,白嫩的鼻尖还沾着一颗饭粒,季时宴亲自拿帕子给他抹了。
抹完他想,见鬼了吧?
本王还得伺候这个孽子?
气的他灌了自己一杯酒。
而这些动作落到卿秀秀眼中,她将脸都气白了!
卿博怀打量着季时宴的脸色,等酒过三巡,他冲卿秀秀使了个眼色。
卿秀秀立刻举杯上前:“王爷,我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虽然喝了几杯酒,但是季时宴眼底一片清明。
然而正当卿秀秀要说话,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哭嚎!
一个男人的声音吼叫着:“你是什么东西,你敢拖我?!”
卿酒酒的声音随即传来:“呵,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大吼大叫?”
夏兰若和卿秀秀的脸色迅速一变,放下筷子就跑出去。
云琅也蹬着小短腿要下地,一骨碌跑去了。
院里。
卿酒酒揪着地上一个男人的衣服,要将他拽出相府。
而那男人,是相府的府医,也是夏兰若的哥哥,卿秀秀的舅舅!
“姐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所有人都从饭厅出来,莫名其妙的看着这场景。
夏兰若瞬间便哭嚎起来:“老爷,这酒酒是要干什么呀,她是要打死我哥哥吗?”
“卿酒酒!”卿博怀怒喝一声:“你要在相府造反不成?!”
然而卿酒酒叉着腰,气势毫不输人:“造反?你们府医给我娘开假药那是什么,谋杀?”
她话音一落,卿秀秀和夏兰若脸色一变。
地上的男人嘶吼道:“谁说我开假药?你放屁!你污蔑!”
“是不是开了不对症的药,让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卿酒酒朝身后的丫鬟道:“翠玉,去隔壁妙医堂请个大夫过来!”
翠玉是她出嫁前的丫鬟,对她忠心耿耿,闻言忙不迭跑去了。
她方才去看大夫人,发现她根本没什么大病,只是有些现代人的高血压。
可是这府医开的药,竟然都是吃了会让她更加恶化的!
难怪大夫人总是卧病在床,卿秀秀母女俩就是想害死她。
卿秀秀有些慌,灵光一动就朝季时宴跪下来,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
“王爷,姐姐竟然出口就是污蔑,请您明察,舅舅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装可怜装柔弱,卿秀秀最会这一套了。
卿酒酒冷眼旁观:“你先别急着哭啊,是怎么样,找个大夫看看不就好了?本王妃顺便给你们相府换换血,看看这府医是不是中庸无能!”
夏兰若扑通一跪,也是嚎啕大哭:“相爷!卿酒酒她欺人太甚!”
这母女俩还真是亲生的,用的招数都一模一样!
院子里的哭声此起彼伏,这还没怎么样,卿秀秀和夏兰若都哭的像是要厥过去。
活像受了天大委屈的是她们!
而季时宴从方才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话。
一直站在角落看好戏。
他原本就厌恶卿家,看卿酒酒搅浑水也挺有趣的。
他想知道卿酒酒会将事情闹到什么地步。
翠玉回来的很快,不一会儿就跑回来,身后跟着妙医堂的老大夫。
卿酒酒将手中的药渣甩给他:“大夫,您看看这里头的药。”
那药渣里头有十几味草药,大夫看了半天,道:“里头有木迪子,木迪子性热,我记得大夫人体燥易头痛头晕,木迪子只会加重病情啊。”
“你胡说!你懂什么?!”
那府医龇牙咧嘴地要扑过来。
卿酒酒寒光一闪,将他的衣领一提,直接扔在了相府大门口!
路过的百姓立刻便围观上来!
“走过路过都来瞧一瞧了,相府的府医,就是二夫人的亲哥哥,给我母亲胡乱开药,妄图要我母亲的性命!”
“住嘴!”卿博怀怒气冲天道:“来人,将这贱女给我拖回来!”
第十七章 眼看就要吻上去
霎时间,相府门前炸开了锅!
这承安王妃回门当天,竟然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一先还听闻她在宫宴上惊艳四方,性格大变。
没想到此刻亲眼见到,竟然是真的。
“我听说,自从这相府的大夫人病了之后,就是二夫人接管了内务,难道真是为了上位,陷害大夫人?”
“那还用说?这府医可是她的亲哥哥,大夫人死了谁获利,你想想看。”
“不过这承安王妃也太泼辣了,竟然动粗——”
“唉,她自从回来之后,不就一直是泼妇作风么?都不是省油的灯。”
“可怜这二姑娘,偏偏惹了她。”
卿秀秀看着已经要哭死过去了:“王爷!王爷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啊,舅舅他不会干出这种事的,定然是姐姐栽赃!”
要去抓卿酒酒的下人,拎着棍棒上前。
得了卿博怀的令,他们可不会手软。
然而棍棒冲向卿酒酒时,她像是后背长眼似的,一个回旋踢,瞬间放倒两个人!
怎么回事?
卿酒酒什么时候还有这么好的身手了?!
她不是一向肥胖如猪,行动迟缓的吗?
就算如今不胖了,可也不应该有这种杀伤力。
配上她的一袭白衣,简直飒爽的令人移不开眼!
季时宴在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嘴巴快过脑子:“行了!”
他说话间,万籁寂静。
就连卿酒酒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说话。
那还要朝卿酒酒扑过去的家丁就瞬间收住了力,不敢再动。
这时人群里居然有人鼓掌:“好!好身手!”
“王妃好飒!太酷了!”
云琅扑过来抱住卿酒酒的大腿,有点担心她受伤,被卿酒酒一把抱起来安抚:“娘亲没事。”
这么一闹,今日的事已经传遍了燕京城。
她卿酒酒可不是省油的灯,为什么要将府医拖出来?
就是为了将事情闹大!
但是她原本没指望季时宴能帮她,没想到他竟然叫停了。
卿博怀怒气冲冲地看向季时宴:“王爷,贱女如此撒泼,我毕竟是她爹,今日就帮你好好管一管!”
他说着,便要自己去揪卿酒酒的头发。
谁知这次卿酒酒竟然不躲不闪,直接被他弄倒在地!
云琅大眼睛一闪,瞬间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呜娘亲,痛痛——”
卿博怀愣了。
他只是刚碰到卿酒酒,还没使劲呢!
“外公凶凶,呜呜呜呜!”
卿酒酒暗中一笑,佩服她儿子小小年纪的演技。
“怎么回事啊?宰相当街打人啊!”
“看来传闻中,左相虐待卿家大姑娘果然不假,难不成因为她肥胖丑陋,就随意对待?”
“这小世子也是真惨!”
就见卿酒酒抬眸时,眼中的泪水已经决堤,哭的并不比卿秀秀惨:“爹,我只是想为我娘讨个公道,您居然就这么护着二夫人!”
云琅:“呜呜哇哇哇哇哇。”
他们哭的一点假装的痕迹都没有。
委屈可怜。
卿博怀听到周遭的职责,更加觉得颜面尽失,从家丁手中抢过棍子就要去打卿酒酒:“贱女,你这个贱——”
棍子在半空中被人拦住了。
万籁寂静。
季时宴森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左相是不是觉得本王是死人?”
“王爷!”
卿秀秀不禁叫出声,难以置信季时宴会出手救卿酒酒!
这个贱人,贱人!
她气的浑身都发着抖。
卿酒酒抱着云琅起身,她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快意。
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今日之后,人人都知道相府对她不公,她娘以后但凡在相府出点事,夏兰若和卿秀秀都逃不开干系。
没人再敢针对她。
就算是太后,拿着她娘的性命威胁,以后也得三思是不是承担得起被燕京城吐口水的后果!
这就是卿酒酒要的目的!
她从善如流地提出条件:“我娘往后的大夫,我会选好亲自送到相府来,劳烦各位不要再在药食上动手脚,否则——”
她话未说完,只听扑通一声,卿秀秀又捂着心脏倒了下去!
“二姑娘!”
“二姑娘晕了,定然是心疾发作了。”
“快去请大夫,快!”
“肯定是被王妃给气的!”
卿酒酒:“......晦气。”
季时宴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抱起卿秀秀,冷声吩咐道:“那个活华佗呢?过了这么多天还没回来?!将人给本王绑过来!”
卿酒酒心底一紧。
这几日在王府别苑忙着和离的事,倒是将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她已经交代了徐白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相府,北苑。
卿秀秀躺在床上幽幽转醒,紧紧拉着季时宴的衣服,声音戚戚:“王爷,会不会有一日,我就被姐姐气死了,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不会,本王已经差人去找活华佗了,”季时宴抽出自己的衣服:“何况今次,确实是你舅舅失误,叫她抓住把柄。”
“舅舅不是这种人,王爷......”
季时宴拍拍她的手:“你生性单纯,不懂人心可怕,或许你舅舅蓄谋已久,只是瞒着你罢了。”
幸好他没有怀疑自己....卿秀秀放心了。
“可是就算舅舅有错,姐姐今日的手段,也令我害怕,她分明是想让我和我娘,让相府颜面扫地,王爷您还帮了她。”
说到这个,季时宴忽然微微冷笑一声:“不。”
“什么?”
季时宴没再多说,不过他知道卿酒酒的目的。
她今日这么闹,就是为了让相府名声不好听,而且,她想要保护她娘。
虽然那日她和太后单独说了什么未可知。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太后想用大夫人拿捏卿酒酒替她办事。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卿酒酒竟然敢公然将事情闹到台面上来。
她不怕得罪太后?
卿酒酒的胆识什么时候这么过人了?
“可是王爷,您如今是不是已经不讨厌姐姐了,您还为她说话,还有那个孩子......”
卿秀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你想多了,本王怎么会帮她,不过是不让你爹将事情闹得更难看,外头声音越大,对相府,对你就越不利。”
原来他是为了我!
卿秀秀一喜,痴痴地看着季时宴,红唇慢慢凑近,眼看就要吻上去。
第十八章 别怕,本王在
她身上特意用了脂粉,一抹熏香传来。
季时宴想起另外一个人。
抱着云琅倒在他身上时,身上只有一些药草和一股云琅的奶味。
明明乱七八糟的,却莫名有些好闻。
他心底一片烦躁,抬手将卿秀秀挡开:“你身子还没恢复,好好休息。”
卿秀秀难得大胆地主动一回,却被拒绝了,更是伤心欲绝:“王爷,您是不是因为我救了您,才对阿秀格外照顾,你是不是...喜欢上姐姐了?”
“怎么可能!”季时宴几乎立刻否认:“那种毒妇,若不是本王身上的毒没解,她早就被本王碎尸万段了!”
季时宴脸上的痛恨不假,卿秀秀这才放下心来。
“王爷,阿秀定然会帮您求姐姐拿出解药的。”
她露出一抹阴毒。
今夜回门第一日,他们是要在相府过夜的。
她已经给卿酒酒准备好了大礼,今日就算她猖狂,等到明日,她就猖狂不起来了。
等自己逼她交出解药,王爷就会一封休书休了她!
想到这,卿秀秀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王爷!”心腹沈默敲门进来,一脸着急:“活华佗那儿有信儿了!”
“快说。”
“他们那边说,我们将一百万两黄金交过去,后天,便到他的医馆把脉。”
什么?
一百万两,还是黄金?!
一百万两是个什么概念,几乎能够买下燕京城最大的酒楼了!
卿秀秀闷声道:“不是说这活华佗悬壶济世吗?这狮子大开口,算什么神医!”
她的心疾本来是装的,但是近日却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常常心慌乱跳。
这活华佗是有必要看的,但是要这么多钱...王爷会给自己请么?
“活华佗说了,心疾不比其他,治起来很难,因此诊金收的多一些。”
一百万两,对季时宴来说也是笔不小的钱。
要拿出来,还真得有个缓冲时间。
季时宴却对那个活华佗意见更大了:“让人去备,后天,本王倒要看看这狗屁神医的能耐!”
沈默快速退了出去。
渐渐入夜。
卿酒酒安置了大夫人,这才抱着云琅退出来。
她今夜宿在以前的闺房中。
不过她已经猜的到,自己今夜定然不会太平。
卿秀秀不作妖,这违反绿茶手册。
“大姑娘,你要不要先去沐浴?”翠玉抱着衣服迎上来。
这次回门,恐怕只有翠玉和大夫人是真的开心,这丫鬟单纯善良,看见她的时候还眼泪汪汪。
卿酒酒接过衣服,将云琅交给翠玉:“那你照顾云琅,我确实要洗洗。”
然而她刚进了浴房,就发出一声冷笑。
这空气里的熏香,这水里撒的花瓣,明面上是香,实际上——
传入鼻尖的气味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特殊的气味。
卿酒酒眸间寒光一闪。
好一个卿秀秀,竟然耍这种阴招!
这些熏香里蕴含的情药成分,起码占了将近三成!
而自己方才开门进来时,虽然立刻察觉不对,但也已经吸入了两口气。
卿秀秀是摆明了要她今晚折在相府。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道动静。
嘎拉轻响,门被人从外面落锁了。
“出来吧。”卿酒酒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不是早就埋伏好了?”
屏风后,霎那间走出一个人来。
满脸横肉,眉宇间还有一条很长的刀疤,他看着卿酒酒,露出满脸的垂涎。
“嘿嘿,美人儿——”
卿酒酒轻纱半掩面,身段苗条地立在浴桶旁,衬得仙姿飘飘。
这男人显然也中了情药,并且身形高大。
显然是没打算让卿酒酒走出这个门。
他步步逼近,卿酒酒吸入的药粉渐渐起了作用,浑身燥热起来。
既然卿秀秀要闹,那她也不介意将事情闹得再大一点!
“你、你别过来!”
“让爷香一口,这承安王妃究竟是什么滋味儿——”
那男人淫笑着扑过来,狠狠将卿酒酒的手一扯,嘶啦,袖子破裂!
他力大无穷,反手拧着卿酒酒的拽到面前,就想对着她亲下去。
“啊!”卿酒酒一挣扎,将桌上的茶壶一挥在地。
‘咣当’!
屋内爆出巨响!
“小美人儿,没人会来救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男人似乎被激怒了,越发凶猛地扑上来。
卿酒酒便开始扯着嗓子嚎:“救命!救命啊!!!!!!”
顺道从袖子里取了个小药包出来。
这里头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只是卿酒酒研制的,平平无奇一个炸药包罢了。
但是这炸药包的威力是被她改良过的,只要它一爆炸——
男人浴火和怒火都被卿酒酒激起,他今夜非得拿下这个难招惹的小贱人不可!
“过来!”他一把拽过卿酒酒的长发,甩在桌上!
而卿酒酒也在此时,眼疾手快地就着烛火点燃了炸药包。
而后迅速扔了出去。
炸药包滚了几圈之后落在了门槛边。
男人一时忘了反应,两秒后,
‘bo
g!’
整个相府都能听见一声巨响。
卿博怀正在招待季时宴吃晚膳,席间推杯换盏,刚要让卿秀秀跟季时宴说,让他儿子去军队的事。
因为季时宴答应了活华佗的条件,卿秀秀正满心欢喜。
加上卿酒酒那边的进展顺利,她只要劝季时宴再喝上几杯,然后借着送他回去的理由,抓个奸——
那卿酒酒定然难逃一死!
想到她被全燕京城的人唾骂的场景,卿秀秀就禁不住一阵快意!
她嫁入王府,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
然而恰巧此时,偏院就传来了爆炸声!
“怎么回事?”
“什么声音?是从偏院传来的?”
“这么大的动静,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季时宴放下筷子,朝沈默使了个眼色。
卿博怀也派了管家去查探:“王爷,或许是偏院下人闹着玩的,咱们还是继续吧,秀秀,还不赶紧给王爷斟酒!”
“王爷,阿秀敬您一杯。”
卿秀秀差点笑出来,自己找的这个人果然能成事,卿酒酒肯定是逃不了的。
待会她们过去,抓个现场,那她卿酒酒就等着被浸猪笼吧!
沈默去的快,回来的也很快,并且脸色有几分不好。
他伏在季时宴耳边悄声说:“王爷,王妃那儿有麻烦,她看起来快被人打死了。”
什么?!
相府的管家也匆匆跑来:“相爷,相爷不好了,大姑娘她、她与外男厮混,不知怎么惹得偏院爆炸,这、这都烧起来了!”
烧起来?!
卿秀秀当即站起来,假惺惺地哭道:“姐姐她竟然在偏院藏人,王爷,您不去看看吗?”
“着火了!快救火,快救火啊!”
“烧起来了,快去荷塘引水,快啊!”
外边响起闹哄哄的叫喊声。
季时宴率先往偏院而去。
偏院里,一锅乱麻。
季时宴到时,看见的便是一副刺激人的荒唐场面。
方才那爆炸直接炸开了浴房的门,而后便窜起了通天火苗。
火光冲天的院子里。
那男人已经被药性冲昏了头,见此愈发怒不可遏地扯着她的头发要动手。
“贱人,你使什么手段都没用,爷今日非得要了你!”
“啊啊啊啊别打我!”
卿酒酒被拉扯着头发和衣服摁在地上,哭嚎不断。
翠玉听见动静,看见这场面,瞬间便疯了。
她和云琅两个都拼命想要救卿酒酒。
云琅虽然身板小,但是他竟然拿着银针,在那男人身上扎了好多下。
卿酒酒看起来被打的很惨,发簪散落,一片凌乱。
她脸上全都眼泪,哭的肝肠寸断,显然是一副被逼迫,饱受欺凌的模样。
几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孩子,自然不是那高壮男人的对手,更何况是拳打脚踢。
在他又一次扬手要一拳砸在卿酒酒身上时,拳头突然被人拦住了!
他回头一看,承安王那张俊美的脸上赫然怒气滔天!
紧接着,他的手腕就被拧断了!
“啊!!!!!!”
季时宴直接一脚将他踢吐血,俯视地上的卿酒酒。
卿酒酒一看见季时宴,竟然哭的更凶了。
“王爷呜呜呜呜——”
卿酒酒自从回来后,还没这么示弱过。
她抱着季时宴的大腿,像是找到了依靠:“王爷我害怕!”
明明哭的一脸是泪,配上那疤痕并不好看,可季时宴不知怎么,竟然心一软,俯身将她抱起来。
卿酒酒立刻抱紧他的脖子,哭的像是失去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呜呜呜我害怕。”
季时宴异常僵硬地在她背后抚了一下:“别怕,本王在。”
卿酒酒紧紧埋在他肩头,突然瞥见跟过来的卿秀秀看着他们,一脸青白交错。
她朝卿秀秀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第十九章 计划落空
难怪卿秀秀总爱哭。
哭可太有用了。
季时宴这个狗男人果然吃这一套。
要不是为了把事情闹到不能收场,那男人早死在她手上了。
不过她一直清醒着避让,身上看起来虽然惨,也都不是什么大伤。
唯一麻烦的是,她身上确实中了情毒。
此时与季时宴相贴,那燥热更是直冲下腹。
似乎发现了她的异常,季时宴将她的脸转过来:“卿酒酒,你怎么了?”
“我、”卿酒酒眸光一闪,当着卿秀秀的面,动手就去剥季时宴的衣服:“我好热啊。”
卿秀秀一口牙差点咬碎,冲上来便要去薅卿酒酒:“你故意的,你背着王爷跟男人厮混,你还想让王爷对你负责吗?!”
“我没有,”卿酒酒对着季时宴哭的难以自抑:“我给自己下药,然后让那男人将我打死吗?卿秀秀,我知道你因为我嫁给王爷不满,但你、你明明知道,相府是你的地盘......”
她这么说的意思很明显了。
卿秀秀厉声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害你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王爷,如果你也不相信我,那我还不如死了,反正今夜的事情传出去,我也没脸见人——”
说着,她就要从季时宴的怀里跳下来,冲进那火里去。
翠玉惊恐地哭嚎着:“不要啊大姑娘!”
云琅蹬着小短腿也要追着卿酒酒去:“娘亲!”
这娘俩不要命似的动作,看着真像是要往火里栽。
季时宴额角青筋直跳,脑子还没想明白,手上动作已经将卿酒酒拉回来:“别闹了!”
卿酒酒顺势就倒回他怀里,环着他的脖子,眼泪像不要钱的珠子。
打定主意抱着季时宴不放手。
你们让我不痛快,我可没有这么善良。
绿茶谁不会演啊,老娘好歹也是特种部队的文艺当担,明日之星!
而在季时宴看来,中了情药的卿酒酒没有往日咄咄逼人,她浑身滚烫地窝在怀里,让季时宴连气都生不起来。
而这时候,下人们更惊慌地喊叫起来:“快离开偏院,快走!这火浇不灭!”
相府几十号家丁,一桶桶水泼进去,那火却丝毫没有要被扑灭的意思。
反而似乎还在往外蔓延,已经烧到了隔壁的主院。
主院可是卿博怀和那二夫人的院子.......
卿酒酒急需看太医,这院子马上就要被烧完了,留不得。
季时宴干脆抱着人出门,但是腿刚一动,发现自己大腿上还挂着一个小的。
云琅睁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把他瞧着,一副方才被吓狠了的模样:“父王,呜呜。”
“............”
季时宴一个头两个大,弯下腰将他也抱起来。
云琅窝进卿酒酒的怀里,母子俩对视一眼,默契地眨眨眼。
被季时宴带着离开了偏院。
而且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过卿秀秀一眼。
“二姑娘,快离开吧,这火马上就要吞并相府了!”
春芝去拉卿秀秀,然而刚碰到,就被卿秀秀狠狠甩了出去,被她眼里那铺天盖地的杀意吓住了。
今夜这番动静,谁能想到?
原本她们设计好了,卿秀秀带着季时宴过来抓奸,让卿酒酒从今往后名声扫地,或者今夜就被季时宴掐死了更好!
可这火——
“到底怎么回事?!”卿秀秀厉声质问:“她中了药,被反锁在屋内,为什么还能逃出来!?”
若是以前那个蠢笨无知的卿酒酒,早就死了一百遍了。
她今夜怎么敢,怎么敢让季时宴抱她!
“好像、这火好像是大姑娘自己引起的!她制造的那声动静.....”春芝说着也觉得可怕,不知道卿酒酒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造出的那个东西。
“去给我查!”卿秀秀双眼都气红了,“卿酒酒这两年究竟去了哪里,是不是结识了什么妖人!”
“是!”
“还有,”卿秀秀眼中净是杀意,“把那男的杀了,保证他在王爷面前,一个字都不准说出去。”
**
相府的大火一夜之间便惊动了整个燕京城。
那火烧了大半夜,直将相府烧了三分之一。
清晨的时候下了场大雨,才堪堪浇灭了大火。
不过虽然这火来的突然,却没有造成半点伤亡,只是相府的钱库听说也烧毁了。
“谁说的?不是说承安王妃差点出事么?起火的地方就是她出阁前的院子,听说她伤的很重呢。”
“这承安王妃三年不回门,一回门就出事?”
“听说宫里那位早就想将她换掉,让卿二姑娘嫁入王府了,会不会——”
“嘘嘘嘘,不过要真的是这样,那卿相可真是活该!”
“是啊,昨天他还当街想要打承安王妃不是么?”
“......”
一大早,相府门口烟灰袅袅,百姓们就围在门口议论纷纷。
全燕京城的人都传遍了,承安王妃不受宠,差点被亲生父亲谋杀。
相府内,北苑。
‘啪’!
卿秀秀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老爷!”夏兰若跪倒在地,不断磕头替卿秀秀求情:“这事、这事一定是卿酒酒使了奸计,怎么能怪阿秀!”
卿博怀胸膛不断起伏,显然是气狠了。
一把大火烧了大半夜,钱财损失都是他的,外头的百姓骂的还是他!
让他怎么能忍!
他们相府的声誉,就毁在这场大火里了!
原本他精心筹划,让季时宴借回门的由头来相府,给儿子在军中谋个职位。
谁承想!
“你不是说,昨夜一定能将卿酒酒拉下王妃的位置,你很快就能嫁进王府,把你弟弟塞进军中吗!你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卿酒酒除了皮外伤什么都没有,人还是季时宴亲自抱走的!
卿秀秀伏在地上,脸色惨白。
“我警告你,”卿博怀气急败坏道:“相府不养没用的女儿,你若是没有卿酒酒的本事,那就是个废子!”
“爹!”听见废子两个字,卿秀秀猛地抬起头来:“王爷昨夜只是被卿酒酒蒙蔽了,他在意的人当人是我,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绝不会失手!”
卿博怀盯着她冷笑,显然是不相信:“呵。”
“真的,爹,你想想如今的卿酒酒,她根本不向着爹你,只有我,只有我是一心为了卿家,为了您,您相信我!”
想起卿酒酒如今的性格,卿博怀不否认卿秀秀说的对。
即便卿酒酒如今有手段又怎么样?
她分明恨自己,来日也未必能为他所用。
“那本相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看着办!”
卿博怀走后,卿秀秀赤红着双眼犹如恶鬼,喃喃地笑道:“卿酒酒,你没被人碰过软肋吧.......”
第二十章 京华先生
承安王府别苑。
沈默带着大夫,在门外沉默。
他明明已经敲了好几次门,但是里头始终没有放他进去的意思。
而且不时还传来些声响。
“季时宴你想死吗?”
“卿酒酒你别乱动!”
“嗷!你到底会不会!?”
“说了别乱动!要不是你求本王,本王随便就给你找个人过来!”
“痛!你给我滚出去!”
“......”
诸如此类的话,听得沈默脸红心跳。
但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自己毫无波动。
大夫显然也浑身不自然:“沈侍卫,要不我还是——”
沈默当然不敢让大夫回去,这是王爷吩咐请的人,万一待会里边完事儿找起来......
他想到这,冒死敲了一遍门:“王爷,这大夫...”
里边的声音猝然一停。
没一会儿季时宴来开门,显然面色铁青:“进来。”
沈默和大夫四只眼,齐刷刷钉在他身上。
然而季时宴浑身利落,衣裳得体,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他们不是在做那事?
那王妃的情毒怎么解?
只见桌前,卿酒酒一只中指高高抬起,她看起来没有相府时那种不舒服的状态了,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看起来已经恢复大半。
怎么回事,情毒不是真的?
但随即,沈默又看见桌上的茶杯中,满满一茶杯的污血。
卿酒酒的指尖还有污血冒出,正往那流。
方才回了王府,卿酒酒立马翻脸不认人,给自己喂了一颗乌漆嘛黑的药,就要开始扎手指。
但是卿酒酒有个特点,她对别人下刀下针,甚至开枪,都可以眼睛不眨一下。
但若是扎自己,她就少了几分勇气。
于是她一瞥旁边的季时宴,将针给他,又演起了她的绿茶:“王爷~”
季时宴一听她这么喊,就觉得浑身一颤。
离开相府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卿酒酒这个女人,为了借到他的力,还真是不惜一切。
她居然能矫揉造作窝在自己怀里哭。
季时宴当即就冷笑出生:“卿酒酒,要不是为了给卿博怀找不痛快,你以为本王会帮你么?你别演了!”
卿酒酒果断收起眼泪:“哦,那你帮我一下。”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
变脸之快,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季时宴简直气笑了:“凭什么?!”
“凭这个。”卿酒酒掏出一枚解药,在他眼前一晃:“王爷不就是很想解毒么?”
她竟然这个时候主动交出解药?
“你确定是解药,不是要给本王再添把堵?”
“要不要?不要我收起来了。”卿酒酒懒得跟他掰扯。
这个台阶不下,下一个可就没有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季时宴厌恶卿家,不就是因为太后的手太长,而卿博怀野心又太大?
她现在公然跟卿家闹成这副样子,太后对她的信任会大大降低。
对季时宴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他还得了便宜不知好歹。
“王妃,”季时宴从她指尖接过药,俯身下来,饶有兴味地与她对视:“有没有人教过你,女人服软求助的时候,姿态不要放这么高?”
“......”
卿酒酒一把推开他的脑袋,冷笑道:“王爷似乎想多了,你以为这颗药丸是为了服软求助?那王爷也太小看我卿酒酒了。”
“你不是为了求助?那是为什么?”季时宴眼眸倏地暗下来。
卿酒酒被身上的情热逼得有些难受,掰扯这么久,她也没剩多少耐心,于是勾唇一笑,附耳到季时宴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因为好狗不挡道,你昨夜没挡我的道,所以我施舍给你这个解药。”
温热的气流拂过季时宴的耳畔。
季时宴在那瞬间僵硬得竟然不能反应。
一会儿窝在他怀里扭,一会儿又对着他的耳朵吹气,什么意思?!
还骂他是狗!
季时宴怒从心起,捡起桌上那枚银针:“不是要本王帮你?扎哪里,你说。”
然后就发生了沈默听见的对话。
大夫把完脉,说毒素已经清了,王妃没什么大碍。
季时宴与大夫一同离开,刚出门脸色就变了。
沈默伺候的小心翼翼:“王爷,怎么了?”
“她给本王下的毒无人能解,昨夜在相府,一声爆炸之后烧起来的火扑不灭,现在又能自己解情毒。”
沈默听着他家主子一字一句地数:“她从前最怕卿涟漪,如今却敢公然跟卿博怀叫板,还有她在马车上跟本王说——”
沈默正听得认真,见季时宴突然停顿,他好奇地追问:“王爷,王妃在马车上说什么?”
“没什么,”季时宴的口气变得很差:“本王不会怀疑阿秀的,她昨夜应该吓着了,你让人送些东西过去。”
“是。”
“那日宫宴上遇到的人查清楚没有,究竟是什么人?他与卿酒酒一定有着某种关联,给本王全都挖出来!”
沈默默默擦了一把汗,其实这件事已经有眉目了。
不过因为相府的事情,他没来得及说。
“王爷,那个人的身份一时半会查不清,因为有太后的人从中阻拦,不过属下发现,他似乎与活华佗有某种关联......”
活华佗!
又是这个活华佗,他究竟是什么人?
“你是说,那男人可能就是活华佗?”
沈默点头:“而且王爷您想想,王妃现在会用毒,也会解毒,活华佗是治病救人的,药和毒本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会不会......”
很有道理!
卿酒酒以前完全不懂药理,不可能突然就会了。
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她。
那这个人.....
季时宴冷冷一笑:“那一百万两备好了吗?”
“回王爷,已经叫库房备好了。”
季时宴想起那日夜色中的身影,卿酒酒贤惠地给他系披风,跟对自己完全不同的嘴脸。
他不禁有点气闷。
为太后做事的人能是好人?别是她卿酒酒瞎了眼!
“活华佗?”季时宴不屑地讽刺:“名字都取的如此俗气,能有什么能耐。”
“王爷,”沈默小心地打断他:“活华佗是百姓们因为她医术高明取的,人家正儿八经的名字,叫京华先生。”
第二十一章 给卿秀秀开胸
这活华佗所在的宅院,尤其简陋。
王府的马车到了那京宅外,季时宴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因为这门口排队的百姓络绎不绝。
而且一个个进去的都愁眉苦脸,出来的却喜气洋洋。
“活华佗真神了!给我扎了两针,我这两个月的头痛就瞬间好了!”
“是啊是啊,我这腿,老风湿了,上次在这开了药,贴了两贴我就能下地了!”
“还有我这咳嗽,咳了大半年了,结果她给扎个针就没事了,真神!”
卿秀秀往外探头一看,忧心忡忡道:“难道我们还要排队?”
她经过相府的事后,整个人都消瘦不少。
今日季时宴来接她时,她又猛哭了一顿,此时眼睛还有些发红。
不过季时宴昨日就已经送了东西安慰她,要她别多想,那夜卿酒酒中了情毒,而他身上的毒还没解,所以才先紧张救卿酒酒的。
卿秀秀猛然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在季时宴心里的地位确实不可撼动。
只要她再加把劲,将卿酒酒给除了,往后就没有这个贱人什么事了。
想到这,她不禁充满希望。
承安王府的马车太招眼,很快就有人议论纷纷。
“这不是那个装神弄鬼的卿家二姑娘么?”
“不止吧,承安王妃回门一日就差点被烧死了,谁知道有没有她的功劳。”
“唉,这承安王也是,瞎了眼吧,还对她这么好,我听说为了给她看病,花了一百万两黄金呢!”
普通人不吃不喝十辈子,那也没有一百万两!
季时宴却这么舍得给卿秀秀花钱!
有个妇人家没好气道:“狐狸精勾搭人家丈夫,真不要脸。”
这些话都传到了两人耳朵里,卿秀秀嘴巴一抿,眼泪说来就来:“你们胡说什么,我小时候救了王爷,我们才是情投意合——”
“原来是这样啊?那岂不是卿酒酒才是狐狸精?”
“唉,这卿二姑娘看着柔弱娇小的,想来也不可能做坏事嘛。”
“卿酒酒本来就是设计承安王上位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
风向瞬间倒了,两边的人争执不休。
卿秀秀得逞一笑。
可冷不丁,却听见季时宴突然开口:“阿秀,你记得第一次给本王扔馒头是什么日子么?”
“啊?”
卿秀秀猝不及防,被问的发怔。
而季时宴问完就后悔了,他在心底狠狠骂了卿酒酒一句。
要不是那死女人胡言乱语,他绝对不会问出这种话。
“王爷,您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卿秀秀掩下眼底的惊慌。
一定是卿酒酒乱说话了!
这个贱人。
不过以前的卿酒酒这么蠢,她当然将这些细节套出来了:“当然是中秋节那日,举家团圆日,您却被老王妃关在柴房里。”
季时宴心底一顿恼火,看,卿酒酒这个死女人还让自己试探细节。
打脸了吧!
他脸色几变,最后仓促道:“本王随口一问,这不是中秋快到了么。”
说完,他率先进了宅子。
这端午都没过,哪来的中秋?
卿秀秀眸光一闪,更坚定了要弄死卿酒酒的决心。
弄不死,弄哑也行!
**
远远的,徐白从廊下迎了出来。
他心下忐忑,都说这承安王是个人精,待会会不会出什么事......
原本他劝着卿酒酒,不要轻易冒险,但是她半点不听。
这人已经到了,这会是退也退不掉了。
“二位,里间请。”
季时宴的眸光扫过徐白,精明的眼眸沉了沉,不过没说话。
等进了里间,却并未见人。
正堂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隔开的小隔间,那小隔间中间开了个台子,留了个半圆的洞口。
季时宴皱起眉:“什么意思?”
“秀秀姑娘请坐,”徐白冲那椅子比了个请:“我家先生看病从来不露脸。”
卿酒酒之所以取了个名叫京华先生,就是为了让人分辨不清性别。
要她以真面目示人,就更不可能了。
卿秀秀心怀忐忑,想让季时宴安慰自己几句。
可是季时宴的眸光却死死盯在那小隔间里,似乎要透过墙将人看穿。
洞口已经伸出一只手来,那手看着粗糙不堪,大小也分辨不出是男女,在台面上敲了两下,催促卿秀秀。
“怎么?一百万两都花了,本王还不配听个响?”
季时宴死死盯着那只手。
徐白赶忙解释:“抱歉王爷,我家先生她...说不了话。”
正说着,台子上的手打了个串手语。
手...个屁。
徐白只能根据对卿酒酒的了解胡乱翻译:“先生说不要耽误时间,外头还有百姓等着。”
卿秀秀于是伸出手去。
那只手握上脉,过了几个瞬间,脉完了。
季时宴冷声:“这就完了?什么意思?”
那只手又比了个手语。
徐白这会按照商量好的词来:“......有些麻烦,是心疾之症,先生说治不好。”
他们求医时,并未表明卿秀秀的病因。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几番令人信服。
而卿秀秀却满脸惊慌:“什么叫治不好?”
难不成她真的得了心疾,治不好了?
她当初可只是想装病博得季时宴的关注而已,她可不想死!
“本王的一百万两,就是为了听你们说个治不好?你们活华佗的名声,就是这样得来的?”
果然是装神弄鬼的东西!
还不说话,以为他不知道里面是谁?
徐白道:“王爷,心疾之症是内症,即便我们说能治,您也不会愿意冒险的, 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说。”
“这么说你们还是能治的?”卿秀秀猛地抓住京华先生的手,一脸恳求:“先生,求您救救我。”
那只手被猛地抽出去,又打了几个手语。
徐白道:“开胸,只有开膛破肚,将里边的关节打通了,才能治好,不过这风险极大。”
他说完,低头看着脚下。
因为没有把握自己不笑出来。
季时宴一听完,果然怒了:“开胸?自古谁能有把握?你们又有几成把握?”
“五成五。”徐白坦言道:“我们家先生做过几个病例,有活的也有死的。”
卿秀秀已经被吓住了。
她茫然无措地寻求季时宴的安慰:“王爷....怎么办呐?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可是阿秀还想陪着您。”
“这样吧王爷,心疾之症本就急不得,即便你们答应开胸,我们也要做许多准备,不如我们先生先开点药给您,待你们考虑好,再决定是不是要做,介时我们详聊。”
而季时宴始终不动如风,谁也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突然,就连徐白也猝不及防的瞬间,季时宴突然出手,猛地扑倒了小隔间,掌心发力,掀翻了那隔板!
第二十二章 举办夏宴
木板瞬间四分五裂!
木屑和灰尘扬起那一霎,季时宴极速出手,混乱中白色人影一闪而过。
隔间里的人头戴斗笠,分辨不了身高,然而锋利的视线却在斗笠下,凉凉地看了季时宴一眼。
季时宴被对方一个错身抓了个空,他厉声:“非要装神弄鬼,你究竟是什么身份见不得人?!”
然而那人却不说话,五指抬起,手中四根银针锃亮一闪,直接朝季时宴飞了过去!
卿秀秀惊呼:“王爷!”
季时宴猝不及防,被一根银针贴着下巴擦过,一道血痕瞬间扬起!
而京华先生却已经在徐白的掩护下,迅速遁入了隔间墙后的一道密道中,消失无踪!
徐白气息不稳,冷声逐客:“王爷,您破坏了规矩,请二位回去吧,这个病,你们另请高明。”
意思就是他们不会再管卿秀秀的病。
季时宴完美的下颌处还血迹斑斑,他的眼神也没有多好看:“别以为本王查不出来,这里头的人是谁!”
徐白错身,让开一条道:“那王爷只管去查。”
“哼!”季时宴甩袖而去。
卿秀秀急忙小跑跟上:“王爷,您等等我!”
直到上了马车,季时宴还是气势汹汹,他抚过自己的下颌,眸里阴暗晦涩。
奇怪,太奇怪了。
这人的身手太好,可是招式却是季时宴多年来从未碰过的。
凌厉不失力量,流畅不拖延。
所有的动作都像是经过特意训练一般。
就差一点,自己就能扯下她的斗笠看清面目!
他收拢掌心——里面是一枚他趁混斗间,扯下的那人身上的一枚贝壳。
什么人会在身上佩戴这种海里的东西?
卿秀秀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看着他脸上的伤痕,一脸担忧。
“王爷,您为何偏偏要揭穿京华先生的面目?您是不是怀疑什么?”
“装神弄鬼之流,若是清清白白,怎么会害怕叫人看?”
这京华先生可能就是卿酒酒的奸夫,还跟太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季时宴怎么可能不上心追查?
他还等着将这对奸夫淫.妇抓去浸猪笼!
卿秀秀捏着帕子给季时宴擦血迹,一脸心疼:“不管怎么说,王爷也太冒险了,阿秀看您流血,都要心疼死了。”
帕子上有馨香,飘进鼻尖全是卿秀秀的味道,季时宴用手一挡:“不用了,小伤。”
卿秀秀的手便僵在了原地。
最近,季时宴拒绝她接触的举动,越来越多了......
他们的马车刚到王府门口,沈默快速地走来,手上还拿了张帖子。
“王爷!太后发来了请帖,说十日后立夏,要在流亭湖设个夏宴席,介时王孙贵族都去参加。”
卿秀秀眼睛一亮:“开宴去玩儿?”
这老妖婆又要作什么妖,季时宴烦不胜烦:“替本王回了,鸿门宴有什么好去。”
“呃,不是,”沈默硬着头皮道:“这请帖,邀请的不是您,而是...让王妃负责布置此次活动,办的精彩,她有赏赐。”
“什么?”卿秀秀没忍住嫉妒,尖声道:“姐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小时候上学堂也不用功,她怎么懂布置这么一个大宴?”
这太后未免也太荒唐!
卿酒酒刚给卿家招了那么大的笑话,她竟然还要卿酒酒布置宴会?!
这宴席办好了,受益无穷。
这么好的事,凭什么给她卿酒酒?
沈默发出了不同见解:“其实属下倒是觉得,这是太后有意敲打。”
季时宴掀开眼皮,沈默与他的看法相同。
“怎么说?”卿秀秀急问。
就见明黄的请帖展开,卿秀秀瞥了一眼:“五万两预算,弄好流亭湖的夏宴,得让王孙贵族满意,否则就得受罚?”
看来卿酒酒的举动确实已经惹恼了太后,五万两办个宴席,置办东西都不够。
要知道这流亭湖占地很大,燕京城的王孙贵族少说也有二三百人。
五万两,买吃的都费劲!
这明赏暗罚的意思,谁看不懂?
而且即便卿酒酒用这五万两将事办成了,也不见得就能受夸奖。
如果不想跟太后作对,那参加宴席的人就不可能说满意。
太后定然是为了让卿酒酒在全燕京城面前出丑。
这主意真妙,卿秀秀差点当场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正愁不知道怎么出手,就有太后递了凳子过来。
卿酒酒,这次要玩不死你,我卿秀秀的名字倒过来写!
而她没有注意到,此时旁边的季时宴脸色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个时辰后,整个燕京城都传遍了承安王妃要主导操持夏宴的事。
这承安王妃惹恼太后的传闻也一同传出。
人人都道她这次或许死定了。
卿酒酒得到这个消息,是周庭樾带来的。
京宅后院。
卿酒酒卸了一身装束,连脸上的疤痕都撕掉了,露出了整张明艳迭丽的脸。
她眉心有些冷凝。
这个季时宴,比她想的还要大胆和心思深沉。
不过以她特种兵多年的特训,季时宴要在她手上讨到便宜,想得美。
“小酒,”突然一道声响,周庭樾快步走来:“你没事吧?”
卿酒酒没想到周庭樾会在宅里,她已经好多天没有他的消息了:“公子,我没事,你这么匆忙是为何?”
周庭樾将她浑身看了个遍,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我听小白说你冒险用京华的身份接近季时宴,你怎么这么大胆?”
“季时宴早就起了疑,我怕小白应付不来。”
周庭樾脸上还有几分苍白,他又轻咳了几声,还是不赞同卿酒酒的做法:“季时宴比你想的要危险,他在查我。”
查周庭樾?!
难道——“那夜被他匆匆一瞥,后来在宫道上相遇,你坐在车里,他认出你了?”
周庭樾颔首。
可是当时季时宴明明什么也没问。
他不动声色地怀疑,然后偷偷派人查了周庭樾?
这个狗东西!
看来他们的行动,确实要更加小心才行。
“不过公子,你怎么会与太后有联系?你此次来大周燕京,是因为任务与太后相关?”
周庭樾背过身,几不可闻地点头:“是,不过小酒,我不能透露是什么任务。”
周庭樾身后背靠周家,卿酒酒知道他家族关系复杂,也无异打探。
不过她倒是能猜到一二。
卿涟漪找周庭樾,或许跟如今的朝局有关系。
——与季时宴肯定也有关系。
“对了小酒,”周庭樾回过身,如谪仙一般的俊美面容有一丝发愁:“你这次相府的事闹大了,太后或许不满,想了个法子刁难你。”
卿酒酒听完卿涟漪下的懿旨,竟然难得的开心一笑:“这是刁难?这不是给我送人脉来了么?”
第二十三章 区区五万两弄出来的夏宴
接下来的几日,卿酒酒日日在王府早出晚归。
而且她还带回来一个丫鬟,留在别苑照顾云琅。
说是某天在集市上买回来的。
季时宴好几次见,发现那丫鬟爬树上房无所不能,就为了给云琅抓鸟。
要么就是将原本伺候的那个嬷嬷打的满地找牙,完全无视他这个王府主人!
“这种丫鬟在哪个集市有?”季时宴额角青筋直跳:“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管家有口难言,他也不知道王妃这人从哪里带回来的,不过别苑如今没有敢再惹就是了。
而卿酒酒一天天忙的很,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某天晚上,实在憋不住的承安王跟沈默坐在屋顶上,发誓一定要堵住卿酒酒,问她搞什么鬼。
初夏夜里蚊子多。
承安王在屋顶越坐脸色越黑,过了子夜,卿酒酒还没回来!
“本王不是说派人跟着她,看她搞什么鬼么?”
沈默有苦难言:“王爷,您知道王妃甩了多少我派去的人么?她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我亲自去也都被她甩掉了。”
王妃这身上的特性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不去敌军营里当反侦察都浪费了!
“她流亭湖那儿怎么样了?”
沈默更没法说了:“进不去,那地方被王妃下令严管,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属下也不知道里边如何了。”
那么大一个地方,卿酒酒说封就封。
她如今得了太后的令,筹备期间没人敢打扰。
并且,她让人放了话出来,说夏宴那日,流亭湖的惊喜一定能写进史书,凡进去的,都有大礼!
因为这,燕京城里对这个夏宴的好奇,已经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
“王爷,我听说前两日,城里出现一个风向,但凡接到夏宴请柬的人,都能携带一个陪同,不限身份,于是.....没收到请柬的那些人,已经出价到一万两一位,就为了去流亭湖看看王妃的杰作。”
这也行?
季时宴不可思议:“请柬谁给的?”
沈默摸摸自己的鼻子:“王妃,听说那请柬还是她亲自制作的,展开有个立体的流亭湖的画,精美绝伦。”
立体的流亭湖?
“本王那份呢?拿来我看看。”
沈默想从屋顶跳下去,一了百了算了:“......回王爷,您没有,王妃没给送。”
?
他在季时宴杀人的目光中,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我、我觉得王妃是想直接让您进去,您怎么可能还需要请柬,对吧哈哈哈。”
沈默干笑了几声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季时宴的目光已经想把他扔下去了。
恰巧此时,街角终于传来一个身影。
一袭轻纱红衣,身量高挑,不是卿酒酒又是谁?
她刚想踏入王府大门,可不知为何,却突然抬头,直接往屋顶看来。
猝不及防的季时宴、沈默:“.......”
沈默尴尬地从屋顶滚下来:“王妃,真巧。”
季时宴一跃而下,表情臭的不行:“你还知道回府?”
“哟,王爷大半夜不睡觉这是在等我呢?我回府不回府您也要管了?”
卿酒酒双手抱胸,饶有兴味。
季时宴被她噎了一下,俯下身咬着牙道:“卿酒酒,嘴硬没用,后天就是夏宴了,你真当自己五万两能搞定这个宴席?别到时候出丑,还要丢本王的脸!”
冷嘲热讽卿酒酒听多了,她毫不在意道:“为了不丢王爷的脸,所以我都不打算请王爷您,您大可不必忧心。”
“你!”
“啧啧,这么晚了,王爷还是早点休息吧,”卿酒酒累的要死不想理他:“三更半夜担心我,蹲在屋顶上,着实没必要。”
她说完便拍拍手走人了。
“本王担心你,你做梦——”季时宴跟着一转身,却在看清卿酒酒腰间的东西时,猝然一顿!
沈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发现有什么不对:“怎么了王爷?”
往卿酒酒的腰间一指,季时宴的眉头仅仅拧在一起:“贝壳。”
只见卿酒酒那盈盈一握的细瘦纤腰上,编好的腰带坠着几个流苏,而一根流苏上,赫然串着几只贝壳!
“王爷,您是觉得——”
季时宴的脸色那一瞬间变得比刚才难看百倍,几乎到了阴森的地步:“他们果然有私情!”
“?”
季时宴摊开掌心自己薅下来那枚贝壳:“这蠢女人肯定不知道本王已经跟那男人交手过,还从他身上摘了这个,这一定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沈默:“啊、对,很有可能!”
还是王爷聪明,方才有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这贝壳是从王妃身上摘下来的,王妃就是那京华先生。
怎么可能嘛,王妃是个女人。
而王爷的解释就顺理成章的多了。
就是这样,他们之间一定有奸情!
“沈默,那男人去不去夏宴?”季时宴突然发难:“本王要你查,你到底查出什么来了没有?”
沈默将打探来的消息赶紧报了:“回王爷,打探出来了,那男人叫周庭樾,似乎是太后的远房亲戚,这次来燕京,说是探亲的。”
探亲?
探亲是假,跟卿酒酒私相授受,要密谋些别的才是真的吧!
季时宴冷笑:“在本王眼皮底下作妖,他们是不想活了。去想办法,本王要去夏宴。”
“是王爷!”沈默答完又小心问了句:“不惜重金吗?”
“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若是王爷买陪同的名额是一万两,若是买请柬,那便是十万两,秀秀姑娘不是想去么,您若是直接买请柬,便可大摇大摆地去了。”
季时宴很怀疑地看着自己的心腹。
若不是沈默跟了他太多年,他差点就怀疑沈默能从这请柬交易中获利了。
他将衣袍一甩,怒气冲冲地离开:“买请柬!”
他不是对卿酒酒感兴趣,而是就想知道,那区区五万两弄出来的夏宴,到底会破落到什么地步!
第二十四章 奇幻夏宴
翌日。
夏宴的事情终于准备的差不多了,卿酒酒也得以喘一口气,此刻正伏在桌上回血。
徐白在她面前放了张银票。
十万两白银。
卿酒酒双眼一亮,将银票放在鼻尖嗅了嗅,一副痴迷的样子:“我们卖出去几张门票了?”
“门票?”
卿酒酒:“咳咳,请柬。”
徐白道:“五张请柬,其余的买陪同的有个十几个吧。”
那就是一百多万两。
卿酒酒一个理工女,成本把控这块卡的死死的,这次夏宴的支出一共二十万两不到。
也就是说,她光靠请柬的收入都有结余。
太后还以为五万两能刁难她。
“小白啊,这钱可真好赚,你给京宅留十万两,其余的都拿去赈济病人吧。”
徐白答应下来,但还是有些担心:“王妃,方才那张银票,是承安王的。”
想起昨夜季时宴那怀疑的眼神,卿酒酒不屑一笑:“他爱来便来,反正我们有钱赚,不过小白,明日流亭湖里伺候的人,你都把一下关。”
“姑娘是觉得有人会搞鬼?”
卿酒酒摇摇头:“卿秀秀用来用去也就那些招数,但我不知为何,总有些心慌。”
似乎冥冥中,她有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徐白凝重地一点头:“明日流亭湖人流众多,我又不能露面,不过公子会与太后到场,姑娘不必太担心,自己小心便是了。”
**
夏宴日。
燕京城从一大早就开始躁动起来,城北的人不断往城南涌,百姓们都抢着要去一睹为快。
听说流亭湖入口已经人山人海,快被挤破了头。
可是那入口直到巳时,还是纹丝不动,不见要开门的意思。
围观的人群逐渐暴躁起来。
“什么啊,到底还开不开,这承安王妃不是临阵脱逃了吧?”
“肯定是!这几日闹得满城风雨,到头来还不是收不了场?”
“唉,我就说,花钱买那请柬的人是傻子吧?”
“十万两干什么不好?拿去治脑子不行么?”
......
入口周围有许多非富即贵的马车,马车上都是带着请柬过来赴宴的。
听到这些嘲讽的话,有些花钱的人也忍不住想要下车闹。
卿秀秀放下门帘,唇角的笑容从一早就没有放下过。
“唉,要我说,姐姐当初就应该跟太后娘娘服个软,今日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叫人在这声讨,也太可怜了。”
季时宴眉头皱的紧紧的。
卿酒酒到底搞什么鬼。
她敢将动静闹得这么大,就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但是人到现在都不见。
难不成真的临阵脱逃去了?
“本王就说她靠不住,她若能做成夏宴,母猪都会上树。”
卿秀秀笑着附和:“是呀,她就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正说着话,外头又传来一阵吵闹。
一看,街角一个明黄的轿辇缓慢而来,那龙凤金纹,赫然是太后的排场!
没想到太后真的来了。
卿酒酒这次肯定死定了!
众人纷纷下车,朝着太后那儿参拜:“叩见太后千岁!”
卿秀秀刻意拉着季时宴往前面跪:“姑母金安,秀秀给您请安了!”
门帘掀开,出来的人却不是太后。
而是一个身量极高,却又长的极为好看的男人。
“这人是谁啊?这么年轻,还从太后的车上下来?”
“没有听过哪家权贵的公子长这样呀,好像个谪仙!”
“就是看着身体不大好,你瞧瞧他咳嗽了。”
“诶诶,我还是觉得承安王好看,王爷可是个武将,多勇猛英俊,这位——太清瘦了吧?”
“别吵别吵,不是看卿酒酒的戏么?”
周庭樾下了车,对上季时宴的眼神,对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打量。
周庭樾微微朝他点头,转而便去搀太后下车。
“太后娘娘何时得了位年轻助力,本王怎么不知道?”
卿涟漪冷笑着看着季时宴:“怎么,哀家如今连用人都要跟承安王你一个外姓王报备了吗?”
双方火花迸裂,谁也不让谁。
这时候,还是周庭樾温润一笑:“都杵着么?今日不是来赴宴的?”
他一句话,成功就将注意转移了。
.....太后笑的更冷了:“卿酒酒呢?不是信誓旦旦要给哀家一个惊喜?人野到哪里去了?”
卿秀秀不会放过这样添油加醋的机会:“姑母,姐姐从未操办过这样大的宴会,难免准备的不好,我们——”
“急什么呀姑母,我这不是来了么?”
卿酒酒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而且是从人头顶上冒出来的!
众人急忙仰头望去,就见到了令他们难以置信的一幕!
“这、这是仙女吗?”
“承安王妃上天了?”
“好美啊!怎么小世子也在!?”
——就见晴空朗朗的流亭湖入口上空,卿酒酒身着一身粉蓝,背上背了一个翅膀形状的东西,竟然稳稳地飘在半空!
她戴着面纱,长发铺散在身前,活脱脱就是个下凡的天仙!
而那小世子,则是一袭白色小狍子,身上套了个白色圈圈,越发衬得活泼可爱。
这究竟——是什么!
卿酒酒扫过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唇角的笑容自信优雅,她抬手一抚掌:“既然太后到了,那便开门吧。”
她话落,原本被封死的流亭湖入口缓缓打开。
而原本入眼流觞曲水的景点,此刻却改头换面,令人惊呆了。
只见湖面上有一个巨大的,漂泊着的玩偶,目测可容下一二十人站在上面。
而旁边是个高耸的滑梯,水流从上面流下来。
云琅首先被放上去,从那滑梯滑下来,被下人稳稳接住,咯咯咯一阵大笑。
岸边,无数五颜六色的球飘动着。
巨大的一张宴会桌上,全是没有见过的吃食。
不同他们往日吃的山珍海味,这桌上的东西都没有见过!
而每个食物都有对应的名字。
“蛋糕是什么?”
“双皮奶?是用牛奶制成的么?”
“披萨?这个好香啊!”
“还有喝的这个,奶茶...里面的小珠子又是什么?”
......
无数琳琅满目的东西,堪称到了令人叫绝的地步。
涌进来的那些人,全都看呆在了原地!
就连卿涟漪也难得怔住了:“她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周庭樾抿着嘴角的笑意,环视了一圈,道:“或许王妃奇思妙想,倒也不失有趣。”
远处湖面上已经聚集了一大波人,天热,他们在滑梯上排队,还有下人在引导他们玩水球。
整个场子热闹无比。
“大家尽情地玩哦!”卿酒酒手上拿了个不知什么东西,将她说话的声音放大好几倍:“下午还有真人CS对抗,和保龄球比赛,吃好玩好!”
她笑容甜美自信,简直与从前的卿酒酒判若两人,光彩太盛!
而此时,人群中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似乎已经注视她良久,他左耳竟然还戴了一枚闪耀的耳钉。
突然挑唇玩味一笑:“这就是卿酒酒?不是说她肥胖丑陋,看一眼都要令人作呕么?”
他身边的人也是大受震惊:“回宣王、奴才也不知...”
“本王倒是对她,很感兴趣。”
第二十五章 周庭樾落水,卿酒酒跳湖
这场夏宴刚刚开始,就已经叫许多人都合不上嘴了。
种种惊奇和新鲜,这承安王妃竟然能办的如此出彩!
以往的宴席,不过都是摆些山珍海味,名酒名茶,大家坐下来吃喝一顿。
今日这个,却更多的是玩乐。
所有人身处这中间,都能够感受到夏日里的一抹清凉!
卿酒酒也太厉害了吧!
而季时宴同样没有想到,卿酒酒瞒着他,竟然能做出这么多惊喜来!
而站在那个蓝色台子上,明艳照人的女人,几乎令人移不开眼!
卿秀秀望着季时宴一眨不眨的眼神,手心都要捏出血来!
有人高声问:“王妃!您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今日之后就都没有了吗?”
“是啊!西、西爱思又是什么?保龄球是蹴鞠吗?”
卿酒酒拿着她的话筒,一一解答:“这些东西取决于你们,若是你们今日投个满意的票,那以后就都留在流亭湖里,供百姓们玩乐。”
“满意!”
“当然满意!我们今日开眼了!”
“我们以后都要玩这些!”
卿酒酒眼底精光一闪:“那太后娘娘呢?”
她可是个信守承诺的,任务交到手上,就要交一个完美的答卷。
而此时这么问,显然就是挑事。
这么多人都满意了,太后还能说不满意?
“没想到我的侄女长进不少,”卿涟漪笑里藏刀道:“哀家都要给你鼓掌了。”
“不敢不敢,”卿酒酒见好就收:“其实侄女今日也备了礼送给姑母,来人——”
只见高台之上,居然推出一个五层的大蛋糕来!
那蛋糕是金色的,一只凤凰立在上头,气派尊贵!
“哇,这也太好看了!”
“这不妥妥的给太后的派头?”
“承安王妃太厉害了!”
就连卿涟漪看见了,也微微松动了自己表情:“这是什么?”
卿酒酒命人点上火,只见那凤凰居然慢慢炸开了绚丽的火花,堪比节日放的烟花!
卿酒酒深情款款道:“姑母凤仪万千,酒酒借着夏宴,祝姑母夏日快乐!”
台下众人纷纷高喊:“祝太后娘娘夏日快乐!”
瞬间,卿涟漪就成了这里的主角。
哪个女人不爱被捧?
卿涟漪的虚荣心瞬间就获得了满足,嘴角的笑容再也忍不住:“行了,今日都有赏。”
“谢太后!”
“谢承安王妃!”
卿酒酒微微一笑。
赢得根本不费力。
“下午的活动哀家就不参与了,”卿涟漪又说:“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吧。”
卿酒酒将卿涟漪送上马车,还转身又听见对方说:“上次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你能为哀家办事的时间不多了。”
是说让她对付季时宴的事。
卿酒酒飞快跟周庭樾交换了个眼神。
她对对方非常了解,在周庭樾微微抿唇中,一笑:“我答应您,不过您也要答应,这件事不能牵扯到云琅。”
“那当然,往后他该封王还是封王。”
卿涟漪满意地走了。
不过周庭樾被她留在了这儿,美名其曰要他与年轻人融入一下,但实际是留了个眼线在这儿。
“公子,你刚刚要我答应她?”卿酒酒道:“可季时宴那个人并不是随便栽赃就能对付的。”
两人转身往回走,自然而然聊在一起。
既然周庭樾被太后正式带出来了,那卿酒酒作为侄女,跟太后的远房亲戚相识也正常。
周庭樾偏开头咳了两声,才道:“正因为他不是,所以我才建议你,不要正面与太后作对。”
“你的意思是......”
“姐姐看起来与这位周公子倒是熟得很呢,不过既然是太后的远亲,怎么只有姐姐认得,我并不认得?”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卿酒酒与周庭樾的交谈。
一抬头便看见卿秀秀与季时宴。
季时宴不知在想什么,眼神紧紧地钉在周庭樾身上。
那眼神似乎能将人看出一个洞来。
然而周庭樾只是表情淡淡地行了个礼。
卿酒酒暗骂了一声晦气,脸上的笑容却放大了:“所以说嫡庶有分,不然怎么是我嫁给王爷,不是妹妹你呢,对吧?”
“你!”卿秀秀差点被气死:“王爷~您才不在乎嫡庶,是吧?”
季时宴似乎没听见他们在聊什么。
他将下巴微微一抬,倨傲地看着周庭樾:“你与卿酒酒第一次见,便如此熟悉了?”
他又往下一瞥,周庭樾今日并未佩戴贝壳。
好啊,在他面前真会装!
卿酒酒奇怪道:“王爷是不是管太多了?我们攀谈几句就叫熟了?不过我记得我并未给王爷发请帖,王爷怎么在这?”
她的声响不小,故意让周围人都听见了。
那一瞬间,卿秀秀的脸比树叶子还绿。
卿酒酒一番话说的他们像是舔着脸上赶着要来似的。
“本王什么都不多,就是不缺钱,想来看个笑话,怎么了?”
‘啪啪啪’,卿酒酒鼓掌:“王爷真是财大气粗,感谢捧场。”
“呵,你也只会故弄玄虚。”
“是啊,我本事就这么点儿,那王爷,笑话看完了吗?要不我让人先送二位回去?”
“凭什么?本王就要在这碍眼!”
“哟,真是稀罕,王爷也知道自己碍眼呢!”
他们一来一回,谁也不让谁。
引得两旁的人议论纷纷。
“看来这二位的感情真是破裂呀,吵得这么凶!”
“是啊,承安王还得自己花钱进来呢。”
“你们看那秀秀姑娘的表情,承安王看起来也没上心啊,站在一旁跟个透明人似的。”
“哎,我倒是觉得,王妃跟她旁边的那位周公子更配呢,他们站在一起真养眼。”
正怼卿酒酒怼的激烈的季时宴凶神恶煞地投来一眼。
“.......”
全场噤声了。
“是啊,姐姐与这位周公子,真如一对碧人,如此般配。”
卿秀秀在这万籁寂静中抹眼泪:“既然如此,你为何要霸占着王爷不放呢,我与王爷,是两情相悦的......”
她一副被人抢了男人的表情。
卿酒酒差点当众翻了个白眼,她呵呵一笑:“那不耽误你与王爷培养感情,我们先走了。”
然而正当她拉过周庭樾的手腕要走,季时宴却突然阴鸷了声音要将卿酒酒扯开:“你还是承安王妃,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就敢勾搭别的男人!?”
现场立刻哄闹起来。
卿酒酒烦不胜烦,正想跟季时宴动手。
周庭樾见此,就要上前阻拦:“小酒,不能妄动。”
可卿秀秀却不知何时已经朝春芝使了个眼神,春芝趁着慌乱间,脚一抬,正好绊在了周庭樾脚上。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他们一群人原本就站在湖边。
而周庭樾瞬间便朝湖面栽了下去!
‘噗通!’水花四溅!
“公子!”卿酒酒脸色巨变,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周庭樾一向身子不好,又不通水性,他根本经不起被水淹!
现场陷入了一片混乱,有被吓到的姑娘尖叫起来。
而季时宴看见卿酒酒跳下去,有那么一瞬湖面毫无动静,他竟然感觉自己生起一抹惊慌。
袖子一撸,他就要跟着跳下去!
第二十六章 拿烙铁来,罚卿酒酒!
“王爷!不要啊!”
“救人啊,承安王妃落水了!”
“承安王也跳下去了,快来人啊!”
......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卿酒酒终于从水里抓住了周庭樾。
周庭樾的脸色已经有些变青,紧闭双目毫无动静。
而这时,卿酒酒感觉有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
季时宴想将卿酒酒拽上去:“抓住本王!”
“滚!”卿酒酒心急如焚,一脚就将季时宴踹开,将周庭樾送上岸。
而后她迅速地自己爬上去,检查周庭樾的情况。
周庭樾几乎没有了声息,连吐息都几不可见。
卿酒酒做了几个胸外按压,可依旧没用,情急之下,卿酒酒想也没想就给周庭樾做了人工呼吸。
“咳咳咳——”
终于,周庭樾咳出了堵在喉咙的水,悠悠转醒。
而卿酒酒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起身毫不犹豫地走向卿秀秀,扬手——
‘啪!’
响亮的一巴掌,惊醒了所有目瞪口呆在原地的人!
卿秀秀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脸,尖利道:“你敢打我!?”
这个贱人,凭什么王爷跳下去救她,凭什么她敢打自己!
“你和你的丫鬟做了什么!”卿酒酒浑身是水,虽然狼狈,可那气场却莫名令人胆寒。
若说她方才跟季时宴斗嘴是小打小闹,那现在明显是真的动怒了:“要是他有个万一,我给的就不止这一巴掌了!”
动谁都好,卿酒酒身边有两个人是绝对不允许被碰的。
一个是周庭樾,一个是云琅。
卿酒酒是真的气狠了。
此时头顶一个人影罩过来,是浑身湿透的季时宴!
他发力将卿酒酒狠甩开,阴鸷的犹如阎罗:“谁给你的胆子打她?”
“王爷!”卿秀秀立刻便哭嚎起来:“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姐姐为何要这样污蔑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说着就要往湖里栽!
“阿秀!”
又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啧啧啧,好精彩啊这里,戏台子都没有这里好看呢。”
卿酒酒此时正气着,听不得阴阳怪气:“你又是谁?”
来人左耳上的锆石一闪,他微微一笑,显得整个人邪魅极了。
季时宴危险地眯起眼眸:“江浔也?你回来燕京做什么?”
“这话问的,”江浔也收起折扇:“这大周的江山应当还姓江,而不是姓季吧?承安王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
江浔也。
宣亲王,当今皇帝的亲叔叔。
跟季时宴不对付多年了,后来被季时宴想了个办法发配去了封地,多年未回燕京。
周围有认识他的老臣道:“宣王竟然回京了?”
“这燕京城的腥风血雨,看来又要起了啊!”
“他方才一直在我们身边看戏,都没人发现他?”
“还不是方才...承安王妃太叫人震惊了?”
方才卿酒酒为了救周庭樾,众目睽睽之下给他做人工呼吸。
放在这古代一帮人的眼里,简直是离大谱出大阁!
难怪承安王看起来像是要炸了。
这承安王妃看起来,与那周庭樾确实关系匪浅!
江浔也盈盈一笑:“本王不才,方才在这围观了一下,确实看见卿二姑娘的丫鬟伸腿绊倒了那位周公子,王妃没打错人。”
“我没有!”卿秀秀还在哭:“王爷,我做不出来这种事,宣王与您本就不合,他偏帮姐姐也是难免的......”
就见她白皙的皮肤上,几个通红的掌印触目惊心!
卿秀秀都要气疯了。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一巴掌,她颜面何在?!
卿酒酒冷冷一笑:“你不哭着说话,是不是就能死?”
“你!”
此时周庭樾又急促地咳了起来:“咳咳咳咳,小、王妃,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季时宴眯了眯眼。
别以为他没有听见,方才周庭樾坠湖前,为了阻拦卿酒酒跟他的争执,曾唤过她一句小酒!
这两人的关系,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卿酒酒方才在这么多人面前,跟周庭樾嘴对嘴——
季时宴想到这,更加的怒不可遏,自己方才跟着跳下去,简直就是疯球了!
他季时宴的脑子是被这湖水淹了吧!
想到这,他打定主意要给卿酒酒一个难堪:“阿秀一向善良,不似你这个毒妇铁石心肠,方才你与那周庭樾肌肤相亲,触犯了大周律法,按例,你该被烙印。”
他话音一落,满场哗然!
虽然大周是有惩治妇女不洁的律法,可是承安王妃方才确实是在救人。
这承安王....竟然要罚她!
大周律法,妇女不洁,情节严重着浸猪笼,不严重的,则在手上烙印,以示惩戒。
这烙印若是烙了上去,那可就会跟随一辈子!
卿酒酒都要被气笑了:“你说什么?”
“沈默!将烙印拿上来!”
这,还要当众惩罚!?
江浔也双手抱胸,看戏般杵着不走。
而卿秀秀,则满眼恶毒地附和:“我受委屈倒是其次,可姐姐这个性子,若是不好好引导,以后定然会吃大亏的——”
卿酒酒,你还想跟我斗!
也不看看王爷偏爱谁!
等着吧,一会儿我还有大礼送给你呢。
沈默很快取了个烧红的烙铁过来,交给季时宴时他忧心忡忡道:“王爷,要不——”
话未说完,那烙铁就被季时宴抢了过去。
“本王说惩戒就是惩戒,卿酒酒屡次出格,作为夫君,当然要管教!”
他说着,便要扯过卿酒酒亲自动手!
“你敢!”卿酒酒气红了一双眼,她满眼都是厌恶:“季时宴,你是眼盲心瞎吗?!”
她掌心中,银针寒光一闪!
“卿酒酒,是你学不会服软。“季时宴举着烙铁靠近她的脸,眼底同样是一片血红:“几次三番挑战本王底线的人,是你!”
“承安王!放开她!”周庭樾冲上来。
“滚!”季时宴扬手一推,彻底被激怒,手上的烙铁直接冲着卿酒酒而去!
“啊!”卿秀秀惊慌地捂住脸,似乎不敢直视一般,但那唇角的窃喜却泄露了她。
可是半晌过后,面前雅雀无声。
她放下手一看,季时宴一动不动地举着烙铁,那烙铁离卿酒酒只有一寸距离。
“王爷?您怎么了?”
第二十七章 别招惹本王的人
“你的王爷被点穴了。”卿酒酒将银针重新收回,冷笑着道:“这次轮到我了。”
季时宴只在刚刚的一瞬间,觉得自己身上某处一个刺疼,紧接着就浑身僵硬再也动不了了!
而且还说不了话。
卿酒酒从他手中取下烙铁,冲着季时宴的脸一晃:“王爷,你与卿秀秀私相授受,也算犯了不轨,这律法应当没有规定,只惩治女人吧?”
她方才的动作,没有人看清是什么时候做出的。
竟然能让承安王一动也不动!
而且她说什么?
她要罚承安王?
虽然她说的没错,这律法上没有说明男人不受管制,可是!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哪有人敢说要惩治男人的!
更何况那可是承安王!
江浔也几乎立刻笑出来,还附带着鼓掌:“对啊,承安王妃说的可太对了,没有男人犯法就免责的道理。”
“宣王!你与我姐姐什么关系?你要这样偏帮她?”
江浔也打开折扇,丝毫不避讳:“我跟承安王是死对头,承安王妃跟他看起来也势不两立,那我们负负得正,就是朋友咯!”
卿酒酒突然怒斥道:“都给我闪开,卿秀秀,我可保不齐手不抖,这烙铁要是印在你脸上.....”
“王妃!千万不能如此!”沈默闪身挡在卿酒酒面前。
他方才试着给王爷解穴,可是卿酒酒的点穴手法太难见了,他根本解不了。
并且季时宴自己都冲破不开这个穴道!
他死死咬着牙关,瞪着卿酒酒,那眼神就像在说:“卿酒酒,你敢!”
那烙印冲着他的心口,虽然已经不红了,可灼热的温度依旧。
一个下去,必然会留疤!
“姑娘!”一道声音打断了卿酒酒的动作,听起来惊慌无措:“小世子丢了!”
来人是卿酒酒安排看护云琅的侍女,执画。
“你说什么?在这儿怎么会丢?!”
卿酒酒瞬间慌了神,手上的烙铁一松,直接掉在了季时宴动弹不得的脚上。
立刻烫出了一块伤疤!
季时宴当即一个闷哼!
四周又是一片哗然!
这正午还没过完呢,一茬接一茬的热闹跟不要钱似的。
“小世子不是一直被下人带着玩吗?怎么会没了?”
“对呀,我一盏茶前还看到他在湖面上耍——”
卿酒酒听到这,心下一咯噔:“湖里找过了吗?”
她安排给云琅的执画,自然不是从仆从交易处买的,而是与徐白一样,是她身边的心腹。
执画武力高强,是不会胡来的。
可是云琅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丢了?
“不在湖里,小世子在湖里玩耍之后,属下带他去更了衣,他说饿了,我去取了块糕回来,他就不见了!”
就因为有执画在,所以卿酒酒今日才放松下来,没有多去注意云琅那边。
可是现在,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卿酒酒往卿秀秀脸上一扫。
对方却笑着看回来:“姐姐看我做什么?我可从头到尾都在这儿,小世子出事,难不成第一个就怀疑到我头上来?”
“你最好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卿酒酒说完,快步往云琅最后消失的地方跑去。
今日来的人实在太多了,鱼龙混杂,而且太后也来过。
卿涟漪上次就动了想拿云琅当人质的心思,不会真是——
还有就是季时宴的仇家。
他这个人,一路坐上一个外姓王的位置,不可能没有仇敌,方才那个江浔也看起来跟他就不对付。
还有卿秀秀。
卿秀秀一直想要拉自己下位,对她怀恨在心,她定然也是在筹谋一些猫腻!
可是云琅会被带到哪去?
他身子不好,随随便便的绑架都有可能要他的命!
想到这儿,卿酒酒难掩心下的焦急。
“派人散消息出去,谁能将云琅送回来,一个时辰内,赏金三十万两,两个时辰内,赏金十五万两,以此类推。”
执画从未听过这样的悬赏方式:“姑娘,这行得通么?”
按时间规定赏金,那些冲着钱来的,定然会尽心尽力。
卿酒酒急声道:“去办吧!”
她赶到了那间专门为他们娘俩准备的休息室,下人已经翻遍了,云琅确实不见人影。
卿酒酒心急如焚,自个又亲自翻了一遍。
与此同时,那悬赏的消息一发出,不论是来参加夏宴的人,还是城里的百姓,都惊呆了!
一个时辰就能挣个三十万两!
这种天大的馅饼谁不想要?
于是不论是流亭湖还是城内,所有的关系网都迅速铺了开来。
各方势力明争暗斗,都纷纷开始寻找那位小世子。
湖边。
季时宴突然身形一晃,‘噗’一声,吐了一口血!
周庭樾震惊地看过去。
卿酒酒的点穴方式他了解,除非到时间自动解除,否则强势冲破,会给心脉造成重击。
而季时宴竟然真的强冲破了!
沈默立马就要去扶:“王爷,属下扶您回府休息?”
“云琅那到底怎么回事?”季时宴一把抹掉唇角的血迹,显得他有几分冷孽:“突然就不见了?”
“王爷,您为了他冲破穴道吗?姐姐都那样对你了,你怎么可以为了那个孩子心软。”
卿秀秀满脸凄楚,为他抱不平。
她不能接受季时宴为了卿酒酒母子分心,一点都不行!
而此时,人群大规模地从他们身边跑过,声势浩大,沸沸扬扬的。
就连这些稀奇项目仿佛都失去了吸引力。
江浔也趁乱抓住了一个男人,问道:“干什么去?”
“当然是找人啊!”那男人急着要走,口气不好:“王妃说了,一个时辰内替她将小世子找回来,赏银三十万两!晚一个时辰就只有十五万两了,还不抓紧时间!”
说完他掰开江浔也的手,急急跑走了。
“三十万两?”卿秀秀一脸惨白地喃喃念叨:“她疯了么?她哪来这么多钱?”
而季时宴想的则是,这个女人,居然能在短短时间内想出这么个主意!
云琅就算遇险,此时应该也还没有被送走远,这么多人一起,找回来定然不难的!
江浔也在一旁鼓掌:“承安王妃真是个妙人啊,引得本王对她也更加有兴趣了呢。”
“江浔也,本王警告你,别招惹本王的人。”
第二十八章 本王说了,阿秀不会做出这种事
季时宴狠狠地盯着他看了两眼,而后一甩衣袖,朝卿酒酒方才离开的方向而去。
刚走两步,就被脚上的烫伤疼的龇牙咧嘴。
他也觉得自己有病。
明明卿酒酒都这么对他了,脚上还烫了一个大伤,他竟然会觉得有些放心不下,想去看一眼。
见鬼了。
肯定是被云琅在相府时的那两声父王叫魔怔了。
他不是要管那娘俩的事,他只是想去看个笑话!
厢房内,卿酒酒将所有的东西都翻看了一遍,也没有看到可疑的物品。
还去云琅沐浴的浴桶边查探了一番。
一无所获。
她的眉心拧的越来越紧。
云琅平时都很听话,她也交代过,今日人多眼杂他不能离开执画的视线。
他知道危险,所以不会乱跑的。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让他消失的让人无知无觉?
外头有动静,进来的人竟然是季时宴。
卿酒酒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臭的能冻死人:“王爷是没被烫够,还上赶着找打吗?”
她一身红衣未干,有些狼狈地贴在身上,显然是来不及更衣。
而且她的脸,看着怎么有些奇怪?
那几条疤痕,怎么感觉比落水之前要变大了不少?
卿酒酒态度中的嫌恶也丝毫不掩饰,手上要是有武器的话,大概已经冲季时宴的脑袋上敲过去了。
季时宴收回视线,冷哼:“本王说过,你能干成什么事,不过是招摇着博人眼球,这下出事了才后悔又有什么用?”
“如果你是来落井下石的,那就滚吧。”
卿酒酒心烦意乱地走到外面,有些一筹莫展。
而此时,她的余光却瞥到了草丛里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她走过去,那毛茸茸的东西依旧一动不动。
——一只死老鼠。
卿酒酒想也不想就蹲下身去看,还伸出手去——
“你疯了!”季时宴一把拍掉她的手:“在这莫名巧妙死掉的老鼠,不是中毒就是中毒,你不要命了?”
卿酒酒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她才不是要碰那死老鼠,而是——
她拨开那草丛,死老鼠两眼翻白,那嘴边是一些糕点屑。
栗子糕。
卿酒酒用手捻了放在鼻尖,微微一嗅。
季时宴就见她脸色巨变。
那里头分不清掺杂的是阴狠还是庆幸。
他不由急声问:“什么东西?”
“落回。”卿酒酒拍掉掌心的药沫,眼底划过狠厉:“服食后,人会迅速陷入昏沉无力中,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就会丢了性命。”
“什么?”
虽然想过云琅可能会遭遇不测。
可是这么阴狠的毒药用在一个小孩身上,是谁这么阴毒?
卿酒酒冷声:“云琅玩了水,早就饿了,这时候若是看见一块糕点,小孩子根本不会有太多防备。”
所以这掳走了云琅的人,一定在进入流亭湖最初,就一直盯着云琅的动作。
就是冲云琅来的!
季时宴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生起了一股难以自抑的烦躁:“沈默!”
沈默冲过来:“王爷!”
“去查,今日燕京城哪家药铺出售过落回这味药!带有毒性的草药出售都需要记录在册,这是大周律法,去给本王查!”
“是!”
沈默好久没有见过季时宴如此勃然大怒的模样了。
王爷他明明不是很讨厌小世子和王妃的么?
卿酒酒却并不接受他的好意:“王爷未免做戏太过,靠你,我们娘俩还有命活么?”
“你什么意思?”季时宴一把抓过她,冷声质问:“你在怀疑本王?卿酒酒你脑子坏了?”
卿酒酒挥开他的手,一面结果执画递来的今日进出过流亭湖的来访记录,一边冷笑。
虽然现在没有证据,但是这个场内,最值得怀疑的人是谁,还用她说出来么?
“卿酒酒,你怀疑阿秀?”季时宴倏地沉了脸:“不可能,你以为她是你不成?她生性单纯,就算此前在你面前有过不妥,也不过是女儿家的小打小闹,你也报复她了,但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阴毒的事!”
卿酒酒一句话都还没说,什么都叫季时宴说完了。
听到这,她的冷笑更甚,但也不准备叫醒一个眼瞎的男人。
她扫过手上的名册,今日进出流亭湖的人,包括下人在内,一共有四百多人。
这些都是她在开宴前,仔细交代过下人一定要落实记录在册的。
没一会,有人跑着过来回禀:“王妃!”
“怎么样?”卿酒酒焦急道。
“太后已经回了宫,没有发现她身边的人有何可疑的,应当不是她那边动的手脚。”
不是卿涟漪。
卿酒酒点点头:“想来也是,今日她要的排场我都给了,不至于还要对云琅下手,而且这落回并不是宫廷之药,想必她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方法。”
季时宴从来没有想过卿酒酒可以这么冷静地分析事态。
若不是知道云琅是她的命,季时宴甚至觉得她冷静的像一个旁观者。
然而这样的卿酒酒,身上却莫名像是发着光。
有一层令人觉得致命的吸引力,让人移不开眼。
卿酒酒将名单重新交给下人:“去查查江浔也,还有卿秀秀今日带来的人。”
“再查一下厨房,栗子糕是现做的,今日供应了几盘,又有谁接触过,全都给我带过来!”
下人立刻醍醐灌顶:“是!”
卿酒酒短短几句话,他们立马就有了方向。
确实是,查任何东西都要查源头,源头抓住了,离真相还远吗?
此时,方才湖边的一群人也赶了过来。
江浔也是来看戏的。
卿秀秀自然是为了找季时宴。
周庭樾则有些担心地看着卿酒酒:“怎么样了?”
“还不带周公子去换身衣裳?”卿酒酒吩咐完,又软了语调对周庭樾道:“没事,我曾教过云琅应付紧急情况的办法,你别担心。”
?
季时宴顿时火大:“方才本王急的团团转,你也没说过这个!”
“跟你说的着么?我儿子没准被贱人害死了,王爷都还觉得对方是好人呢。”
卿酒酒目光凉凉往卿秀秀身上一扫。
卿秀秀恨不得直接上前撕了她,脸上还要装:“姐姐,孩子丢了我们都着急,可你这样胡乱阴阳怪气我,我也觉得很委屈。”
“委屈是吧?”卿酒酒哼声一笑:“我会让你委屈不出来的。”
她的语气中,似乎笃定了卿秀秀是云琅消失的主谋。
面对她这样强烈的注视,卿秀秀不禁心慌一瞬。
“卿酒酒,本王说了,阿秀不会做出这种事!”
对一个两岁的小孩下毒,卿秀秀不可能的。
当年她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都冒险日日送吃的给他,又怎么会对孩子下手?
正说着话,厨房的人已经被带过来。
两个面点师傅都是卿酒酒亲自教的,除此外还有两个是负责给前边上菜的侍女。
那做栗子糕剩下的材料也都被拿过来。
卿酒酒一一看过,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那问题就不是出现在材料上。
她将目光放在了两个侍女身上:“你们端着糕点去台前时,可否出现过什么差池?”
侍女们被匆匆招来,显然知道出事了,有些惊慌地挤在一起。
听到这,她们都忙不迭地摇头:“没、没有!”
没有?
卿酒酒眼眸一闪,喝了一声:“执画,取马鞭来!”
第二十九章 你说什么?死了?
“王妃!”两个侍女噗通就跪下来:“饶命啊,王爷,王爷我们真的没有!”
她们下意识就去求现场看起来权位最高的。
‘啪——!’
卿酒酒手执马鞭,在地上猛地一抽!
巨大的风声从侍女耳中扫过,犹如那雷霆万钧的鞭子已经抽在了自己身上。
她们立刻抱在一起:“啊!!”
“姐姐!”卿秀秀也跟着惊叫:“你何苦为难两个下人?”
她话落,两个侍女中立刻有一个附和:“就是啊王妃,小世子丢了,你不分清白就将罪安在我们身上,您枉顾人命!”
这侍女就是方才开口求季时宴的那个。
卿酒酒提唇冷笑,在众人猝不及防的时候,直接扬手,一鞭子抽了过去!
凄厉的嘶喊响破天际:“啊!!!!”
“王爷!姐姐好狠啊!”卿秀秀作势躲进季时宴身边。
就连季时宴也没有想到,卿秀秀竟然敢这么果断地抽人。
那鞭子落在身上,立刻便是皮开肉绽!
江浔也本来是跟过来看戏的,此时合起了折扇,那玩味的变成了单纯的兴趣,落在卿酒酒身上。
少见一个女人处理事情能如此果决,简直到了令人欣赏的程度。
他甚至想拍手叫绝。
那侍女被一鞭子下去,哭的死去活来,嘴里不停地喊着无辜,咒骂卿酒酒心狠手辣。
见她嘴还硬着,卿酒酒招招手,让执画拿了把钳子过来。
“你要干什么?”侍女狠狠盯着她,不断地往后退:“你别过来!”
卿酒酒一把拽过她的手,在她涂了丹蔻的指甲上比划了一下:“不喜欢我那么粗鲁地对你,那换个柔和的,指甲该修修了吧?”
说着,她一钳子便下去!
“啊——”侍女下意识眼睛一闭,可是疼痛并没有传来——
卿酒酒的钳子夹着她的指甲。
“只要我用力,你的指甲就会直接与手分离,嘶啦一下而已,往后也会长出新的来,不要紧的对吧?”
卿酒酒在笑,可却显得比阎罗还可怕。
嗜血,残忍。
她像是被彻底激怒了。
侍女浑身哆哆嗦嗦,恐惧般盯着卿酒酒,冷汗爬了满脸。
“王爷,你看姐姐——”卿秀秀直接被吓哭了:“她真的好残忍!”
季时宴也震惊,卿酒酒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残忍的手段?
她以前不是说连看到一只流浪狗都要流眼泪?
今天的卿酒酒也让他看到太多意外了!
“王妃,”江浔也突然将自己手上的折扇扔给随从,笑着蹲下身来:“这种血腥的事就不好让你一个姑娘家动手了吧,本王帮你代劳一下。”
他从卿酒酒手中直接抢过了钳子,而后在卿酒酒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用力——
“啊!!”侍女被自己指甲喷出血溅了一脸!
卿酒酒也没想到这江浔也竟然这么果断残忍,愣了一瞬。
而江浔也似乎觉得不够,带血的钳子又夹住了侍女的另一根手指:“来,继续。”
“不要!”侍女绝望地摇头,血和泪糊了一整张脸:“不要啊,我说,我说!”
还真是她。
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心虚,卿秀秀往后一晃,差点直接栽倒在地。
“说重点,云琅被弄到哪里了?”
“我不、不知道——”侍女一副哭断肠的样子:“真的!我只知道他、他被藏在送潲水车上、送、送走的。”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王妃饶命,宣王饶命!”
卿酒酒招手唤来执画:“潲水车往哪个方向走了?”
“回王妃,西郊养殖场。”
所有进出的来客登记执画都已经捋清,包括离开流亭湖的马车方向,都在卿酒酒的吩咐下掌握了动向。
她们其实根本没有废多少时间,卿酒酒无论在哪个环节,都用了最省力的方式。
卿酒酒转身就要去牵马,她要亲自过去一趟。
然而——
此时下人又匆匆跑来:“王妃,小世子回来了!”
“什么?”卿酒酒赶紧往外走:“他自己回来的?”
一群人又匆匆往门口赶。
就连季时宴也不例外。
而被落在原地的卿秀秀,此时却是没忍住,腿一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姑娘!”
“春芝,他怎么会回来?你不是说,不是说——”
不是说那落回药下下去,必死无疑么?
一个两岁的小儿,怎么还能逃过毒药回来??
春芝也很意外:“这,可是那糕点他确实吃了。”
此时,旁边发出一声细微的悉索声。
卿秀秀猛地一转头,望向那妄图逃跑的侍女,眼底的阴毒和血红暴露无遗。
那侍女跪下来,不断磕头:“我做成了的,他吃了那糕点,我亲眼看着吃的!”
吃了,却还是回来了......
卿秀秀真不知道该说那孽子是命大还是命贱!
“春芝...没用的棋子,你说要怎么处置?”
侍女猛地一顿,仓皇地抬头,看见了卿秀秀眼中漫天的杀意,她不断地想往后退:“不、不、你答应我了,只要做成了你就给我——呃!”
侍女缓缓倒地,睁大的眼睛没有来得及闭上,额头已经被巨石砸烂了。
卿秀秀从地上站起来,冷睨了地上一眼:“废物。”
而后抬脚,跟着前面的人群而去。
云琅被暗卫还给卿酒酒时,面色还是苍白的。
四周的声音纷纷扰扰,全都啧啧称奇。
第一次见被绑票还能自己回来的,况且还是个两岁的小孩,还中了毒。
卿酒酒暂时管不了其他,赶紧摸上他的脉:“宝宝,你还好吗?”
他中了落回,按时间数,现在应该是昏迷着的,不过卿酒酒摸上去,他的脉象已经趋于平稳了。
云琅一手抱着卿酒酒的脖子,一手摸出一个小药囊:“云琅听娘亲的,吃了这个。”
这是卿酒酒备了给他防身的。
怕云琅总有落单的时候遭遇不测,卿酒酒给他放了几颗可解百毒的药在身上。
没想到真用上了!
周围的声音更是叫奇,这位小世子,竟然如此聪明!
卿酒酒欣慰,大概云琅太小,绑架他的人也会放松情绪,不会防备过剩,才叫他有机会自救。
“不仅如此,”将云琅带回来的是卿酒酒安排的暗卫:“属下发现西郊一路上都有小世子留下的碎布,与他今日穿的袍子相似,这才如此迅速能找回世子。”
云琅忽闪的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我怕娘亲找不到我,就咬碎了衣服。”
他的机灵程度,连一旁的季时宴都感到惊讶。
“宝宝,你好棒。”卿酒酒往他额头亲吻了一下,彻底将心放下了。
云琅害羞地往她怀里藏。
不过毕竟中了毒,他还是显得有些累。
卿酒酒将云琅带去休息,将他哄睡了才重新出来。
而此时,一群人已经被请到了前厅去喝茶。
下午的活动似乎因为这样一件插曲,让大家都失去了兴趣。
“王爷!”沈默匆匆跑进来,附耳在季时宴身边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季时宴眯了眯眼,手中的茶杯猛地在桌面一掷:“死了?”
第三十章 卿秀秀撞柱
江浔也喝了一口茶,兴致勃勃:“谁死了?”
堂内又闹腾了起来。
他们之所以留下,就是为了看看,承安王妃要怎么处置那个侍女。
“回王爷,方才那名被拔了指甲的侍女,她死了。”
江浔也的侍卫声音不大,但是这里的人都听清了。
“死了?虽然被拔了指甲,但也不至于就要命吧?”
“是啊是啊,她不是已经说出来了么?王妃看起来也不像要她的命啊,怎么突然又死了呢?”
“那不好说,我看承安王妃那狠劲,不像是要放过的样子。”
议论纷纷中,卿秀秀突然抹着眼泪倒吸一口气,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虽然我跟王妃是亲姐妹,可是方才她那屈打成招的招式,我是很不认同的,姐姐她根本就没有想过,那侍女被当众逼着承认了这种事,换成任何人也该活不下去了。”
‘屈打成招’四个字一出来,这件事的性质立马就变了。
虽然卿酒酒的方式很奏效,可是在一个女人身上,确实是残忍了一些。
“二姑娘说的也是,难道这侍女是不堪受辱,所以自尽了?”
有人压低了声音:“会不会是承安王妃派人留了后手,给打死的?”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她在没确定的时候就敢拔人指甲,卸磨杀驴又有什么?说到底在她眼里,那不过是个侍女而已,命又不值钱。”
“她连火烧相府的事情都能做出来,杀个人确实没什么.....”
“嘘!承安王妃来了!”
他们在讨论什么,卿酒酒都听的一清二楚。
她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不显。
季时宴冷声质问:“卿酒酒,那侍女的死,是不是真跟你有关系?”
方才他们都去了门口,没人留在原地,那侍女又是夏宴上的人,想来除了卿酒酒,也不会有别人杀了她。
一条人命自然是没有什么。
但是......卿酒酒现在的手段,却叫他一个上惯了战场的人都觉得嗜血!
“王爷这话问的,是有什么证据吗?何况在我的夏宴上死了人,难不成不是我嫌晦气?”
“姐姐,你说话又何必咄咄逼人呢?”卿秀秀站起来拦在季时宴身前:“就算不是你亲自动手的,可你方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屈打成招的事,又怎么解释?她分明是被你拔了指甲,害怕之下才认得罪!”
好大一盆脏水!
卿酒酒噙着嘴角的冷笑,望着卿秀秀道:“觉得我屈打成招?”
卿秀秀挑衅地回看她。
“沈默,你主子让你查城里医馆内,落回的售出概况,有消息没有?”
沈默突然被点名,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看向季时宴:“有、有了!”
他将全城里,近期的落回售出账单都寻了回来。
一共八笔。
卿酒酒接过名单,手指点在一个名字上:“绿珠。”
执画迅速奉上一张卖身契,上边的信息写着绿珠的生平籍贯,还有她的指纹按印。
众人一一传阅过去,又都改了口风。
“原来真是她!”
“王妃果然没有冤枉人,就是她买了落回陷害世子!”
卿酒酒冷笑:“诸位结论下早了,绿珠一个侍女,她要陷害世子能得到什么?”
“啊?这么说,这幕后还有人指使?”
卿酒酒朝执画递了个眼神。
执画将手上的一支金钗扔在了桌上:“这是从绿珠房里搜的。”
“绿珠一个侍女,“江浔也的视线在所有人身上都环视了一圈,玩味道:“能有金钗?”
卿秀秀被广袖掩住的手上,狠狠攥紧了一把。
她勉强一笑:“一支金钗能说明什么?她是被人收买的?”
“她当然是被人收买的,”江浔也捡起那枚金钗查看,轻叹道:“当然收买她的人也不是很聪明。”
“金钗而已,只要是小富贵的宅门里,哪个没有?”
“是啊,今日来赴宴的人里,几乎人手都有一支吧?”
“宣王妃难不成是想随意污蔑我们在场的某个人?”
听到这,卿秀秀暗暗一笑。
是啊,金钗而已,赠予的或是偷盗的,又有谁说的清?
卿酒酒扬手打断他们:“大周律法,所有金银都受朝廷管控,所以为了保证金银的纯度,每个金铺都会对样式和重量记录在册,我没记错吧?”
“是啊。”江浔也非常捧场地鼓掌:“而且一些大户人家,金饰都是有要求的,很少发生重复。”
“那就请我亲爱的妹妹看看这是什么?”
执画又往桌上扔了一本金饰打造的记录本。
那上头有一副原原本本的,与那支金钗一模一样的样本图!
她缓缓念出里头的记录:“天宸元年十月初五,承接自卿府二姑娘,工时耗费一月,重12钱。”
卿秀秀刹那间褪了脸上所有颜色!
“王爷!”卿秀秀噗通跪下来,眼泪瞬间糊了一脸:“姐姐这是铁了心要将这脏水往我的身上泼!”
江浔也睨了她一眼,显然不是个怜香惜玉的,看见卿秀秀的眼泪也无动于衷:“卿二姑娘,这么说来,这金钗确实是你的?”
“我——!”卿秀秀胸膛起伏不断:“我的首饰那么多,怎么会独独记得一支金钗?有心人要利用,只需要偷盗便是了!”
她也是轻率了,根本没有想到金钗会惹出这种事。
不然是绝不会拿金钗当成报酬给那绿珠的!
季时宴低头看她:“你的意思是,有人偷了你的金钗放在绿珠枕头下,污蔑你?”
“定然是这样!”卿秀秀一把鼻涕一把泪:“王爷~我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我怎么会做出这么精细环环相扣的局?”
听她这么说,季时宴果然有些犹豫。
是啊,卿秀秀怎么可能会杀人?
她连方才看那绿珠的指甲被拔了都害怕。
卿酒酒却是一声戾笑:“你可以拿出不是你的证据,而不是遇事就哭哭啼啼,卿秀秀,我今日一定要替云琅讨回一个公道!执画!”
执画将马鞭奉上:“王妃。”
马鞭砰地在地上被重重甩在地上,卿酒酒一抬手就要往卿秀秀身上招呼!
“王爷救命!!!”
“卿酒酒!”季时宴徒手接了那马鞭,掌心瞬间血肉模糊,他怒不可遏:“你敢碰她?!”
“王爷!既然姐姐一定要我的命,那阿秀还不如自己以死明志!”
卿秀秀说着,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撞向了大堂的柱子!
“阿秀!”
“啊!”
闷声而过,卿秀秀额头上缓缓冒出血来。
人当即昏死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 季时宴!你给老娘滚出去!
季时宴大怒之下,将那马鞭愤怒一甩。
男人力道大,那一鞭子极其吓人,连椅子都四分五裂了。
卿酒酒本能往后一躲,却没站稳腰磕在了桌沿上,而桌上还热烫的茶水瞬间便倒在了她身上!
卿酒酒:“艹!”
“王妃!”
江浔也搂着她的腰将她带离,立刻朝下人道:“拿冰块过来!”
季时宴没想到会这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要去抢卿酒酒,然而伸到一半就被卿酒酒踢开。
她眼中充斥的严寒,还有刻骨的疏离:“你的脏手别碰我!”
卿秀秀果真是个疯子。
为了让季时宴在意,服药装心疾。
又在这种时候,用自杀来转移注意力。
难怪季时宴对她深信不疑,她这样的手段,足以迷惑一个鉴茶值为零的睁眼瞎。
但此时一时间,晕倒在地的卿秀秀竟然无人理睬。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卿酒酒。
就连江浔也都微微冷笑了出来:“王爷不去关心关心秀秀姑娘怎么样了,还有空关心王妃?不过本王看也是,秀秀姑娘额头上那点血,应该不至于有性命危险,倒是王妃的烫伤,搞不好就毁了容。”
经他提醒,众人视线掠过卿秀秀,这才觉得,那伤口未免是过于不像自杀......
“江浔也,你放开她!”季时宴怒目而视:“沈默,去找大夫过来!”
“承安王爷果然对秀秀姑娘关心备至,看看这急的,恨不能将大夫拎到面前来呢!”
“唉,到底那秀秀姑娘才是承安王的心尖肉啊。”
“这承安王妃这么丑,承安王看不上不是也很正常?”
众人正议论纷纷,谁知那江浔也突然一把抱起了卿酒酒,冲人群喝道:“让开!”
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时,已经抱着卿酒酒进了里间休憩室。
执画准备了烫伤药进来。
卿酒酒也没力气跟江浔也掰扯,刚才在大堂,她确实已经有些遭不住了,腰上火辣疼痛。
但她本性就是用完就丢:“宣王殿下也不怕待会传出去,别人说我们的闲话,不过谢过宣王,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
刚才江浔也当众抱起她,外头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呢。
江浔也却兴致勃勃,突然一把凑上来,抬起手微微触碰了一下卿酒酒的鬓发。
男人陌生强大的气味铺面而来,卿酒酒本能地有些抗拒:“你——”
只是她的反抗还没道出,已经被江浔也抢先一步。
对方根本没有给卿酒酒反应的机会,直接从她脸上撕下了一块皮!
——那是卿酒酒做来充当疤痕的。
为了让季时宴早日跟她和离,她总得立住丑女的人设。
而江浔也这一撕,撕掉的可就是她的人设!
“你想干什么?”卿酒酒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这个人是谁,究竟是哪一派的势力,自己都还半分都不清楚,就这样让他知道真实面目,其实是很危险的事。
江浔也嘴角噙着笑意,反而更逼近打量了一下这张脸。
肤若凝脂,气色上佳,配上那双含情眼,卿酒酒这张脸,跟丑女根本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这分明是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本王竟不知,承安王妃还有扮丑的爱好?”
卿酒酒想从他手中抢回人皮,却被他一把躲过去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好凶啊,”江浔也还在笑着:“本王将你带离那里,你不感谢就算了,反而怒目而视,我很伤心啊。”
卿酒酒不会单纯地以为这人只是好心。
他从出现那一刻起表现出来对季时宴的敌意就不假。
显然是个笑面虎。
而且这人是小皇帝的亲叔叔,也就是说,他曾经定然也是卿涟漪忌惮的其中之一。
一个被发配边地的亲王,定然是上一场皇位角逐的失败者。
那他跟卿涟漪之间,定然也横着仇。
卿酒酒才不会单纯地相信这人会帮自己。
江浔也将人皮在手上晃了晃,玩味着道:“就连承安王都不知道王妃如此绝色,本王今日可算是惶恐啊,来日若有什么要相求王妃,还望不要拒绝。”
看看,狐狸尾巴等在这呢。
卿酒酒一把抢回人皮,手往外一指:“我要换药了,宣王回避吧。”
江浔也瞥了她一眼,遗憾地耸了一下肩:“本王理解,美人儿一般脾气都大,越美越大。”
说完倒也不再停留,躲了出去。
“姑娘,”执画一边帮卿酒酒解开衣服,一边问:“怎么办?”
要是江浔也真的将这事说出去,那会给卿酒酒招来很多麻烦。
“他不会说的,”卿酒酒露出腰际的通红,“他跟季时宴水火不相容,应当想利用我对付季时宴,反而不会太早泄露我的容貌治好的事实。”
卿酒酒并不怎么担心江浔也那张嘴。
她的腰虽然是真烫着了,不过还好没有起泡脱皮,抹了烫伤膏问题不大。
执画忧心忡忡:“今日一来,你在燕京城里就算是露了脸,往后来找我们的皇亲贵胄自然不会少,姑娘,这一路危险重重。”
她们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跟季时宴和离,带着云琅离开燕京。
但是步步走来,并不顺利。
太后的掣肘,季时宴的莫名其妙,还有相府的大夫人,现在还多了一个江浔也。
“既然逃不开,那索性就在燕京城里大展拳脚。”卿酒酒眼中的兴致一闪而过:“流亭湖今日一闹,肯定名声大噪,对我们来说,是机会。”
执画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但是此时,门口又传来季时宴的声音:“江浔也,你给本王出来!”
卿酒酒与执画诧异地对视一眼,还未作出反应,房门被季时宴一脚踢开!
只隔了一层覆着轻纱的屏风,褪了衣裳,由执画给她上药。
卿酒酒:“?????”
季时宴如此气急败坏,也是因为他赶来时,一眼就看见了屏风内衣衫半退的卿酒酒!
虽然背对着看不清别的,可是卿酒酒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和隐没在屏风的下半部分点墨上。
朦朦胧胧,看不清晰。
可也才最为诱惑。
季时宴有一瞬间甚至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直到被卿酒酒一只茶杯直接砸在脸上:“季时宴!你给老娘滚出去!”
第三十二章 让他为了娶你跟本王妃和离
那一日流亭湖的最终落幕,听说不消几日就被宣扬了全城。
就连说书先生都编排了一场,专门在茶楼吸客。
“要说这承安王妃卿酒酒,一举开创了燕京城里的新生意啊,那流亭湖听说要搞一个叫什么招什么商?总之,只要给银子,就都能在流亭湖中占个份额,从此以后,流亭湖的营利都按份额的比例分钱。”
茶楼里,一个茶客喝了一口茶,兴致勃勃地与人探讨。
最近的燕京城,那是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卿酒酒的名字。
尤其是男人们。
那天去了流亭湖的,许多人将卿酒酒惊艳亮相一形容,还有人给画出来。
然后卿酒酒就火了。
在燕京城里名声大噪。
同桌的一个妇人不屑道:“我看她就是蓄谋已久,又背靠太后,让你们这些男人都觉得她很能干。”
“她是能干啊,这种人人获利的主意,也不知她怎么想出来的,我看咱们大周是要开辟新的生意方法了。”
那妇人嗑了个瓜子:“再能干又怎么样,在人前丢人现眼,听说将她亲妹妹逼得自尽,又差点将承安王的鼻子给砸歪了。”
“就是啊,这不是妥妥的悍妇么?俗话说丑人多作怪!”
“你们说谁是悍妇?就你们这样在茶楼嚼人家舌根的长舌妇,还跟人家比?”
“她不是悍妇,还能逼得人自尽,把承安王砸成那样?”
“那是承安王有错在先,这小世子不是差点出了事么?”
“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出来丢人现眼,就是不该!
而且你们知不知道,自从在流亭湖露脸之后,这卿酒酒就经常和宣王不清不楚,这女人显然不安分,你们男人就是眼瞎!”
“你说谁眼瞎,你骂谁呢!”
眼看着越说越激动,原本就是拼桌的男人女人,就差站在凳子上动手了。
另一边的雅座上,江浔也忍着笑放下茶杯。
卿酒酒白眼都懒得翻,一脸无语地坐着。
“王妃娘娘,本王看你是名声大噪啊。”
这事都过了半个多月了,没想到走到哪都还能听见自己的名字。
卿酒酒也是服了这些人。
“宣王殿下,您不日日要挟本王妃跟你出来游玩喝茶,我这名声大约还能拯救一番。”
也不知道江浔也什么毛病,自从夏宴之后,他就用卿酒酒的小秘密,要挟她每天都要随叫随到。
不然就曝光她容貌的事。
卿酒酒迫不得已今日陪游船,明日陪听书。
这才有了他们传言里说她和江浔也不清不楚的传言。
也不知道江浔也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过自从自己一个茶杯将季时宴砸出鼻血之后,他就天天在王府发神经。
不仅克扣她和云琅的吃穿用度,一见面还阴阳怪气。
卿酒酒为了躲清净,还不如出来跟江浔也喝茶。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些响动声,引起不小的躁动。
卿酒酒抬眸望去,看见正从马车下来的卿秀秀和季时宴。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白天不能想人,夜晚不能想鬼。
卿秀秀额头的伤过了半个月居然还没好全,通红通红的。
就跟有毒似的,季时宴竟然一抬眼就看见了卿酒酒。
“看看看,说什么来什么,这不是承安王和卿二姑娘么?”
“这卿二姑娘看起来真的伤的很重啊,都是那毒妇逼的。”
“他们在看什么?”
顺着季时宴的目光望过去,就见方才他们口中的承安王妃正坐在角落雅座里喝着茶。
那对面坐着宣亲王殿下。
嚯!
这不是又赶上好戏了?
卿秀秀一看见卿酒酒,眼光一闪:“王爷...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姐姐她和宣王两人的姿态亲密,是不是在聊重要的事情,我们不好打扰吧。”
她声音并不小,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看啊,人家秀秀姑娘多知书达理,不计前嫌还对承安王妃如此体贴。”
季时宴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卿酒酒。
他的山根上还有一块小小的疤,是卿酒酒那日用茶杯砸的。
卿酒酒见天的不在府里,他当然多少知道她跟江浔也的事。
却不想,这两人如此光明正大,就在这茶楼里私相授受!
而她今日还穿了夏宴上那套衣服。
瞬间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又涌上季时宴的心头。
那日卿酒酒在屏风后的曼妙躯体,如朦胧薄雾,明明没有看清什么,可是一见她就能想起那一幕。
见鬼了。
季时宴觉得肯定是因为她那一茶杯砸的太狠,所以每一次见卿酒酒都鼻子一酸。
而且这水性杨花的女人现在还天天跑去见外男!
见的还是他的死敌!
不顾卿秀秀的阻拦,季时宴两步上前去,冷笑道:“卿酒酒,你每日与宣王私会,可知犯了七出之条?”
“是吗?”卿酒酒兴致勃勃:“那王爷要跟我和离了吗?”
“.......”
怎么着宣王妃提到和离,整个人就如此兴奋?
“要不今日我们就去奏请太后,明日就将和离手续给办了,后天您就可以迎娶卿秀秀进门了,怎么样?”
季时宴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被她噎的无语。
这女人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开王府?
还是欲擒故纵?
但是这话听在卿秀秀耳中,她却是一喜:“王爷,您本来就不喜欢姐姐,她如今和宣王走的如此近,早晚会影响您的声誉,不如——”
上次她以死明志,好不容易将给云琅下毒的事盖过去了。
为此差点没了半条命,她没那么容易算了!
而现在,卿酒酒还妄图另攀高枝,这宣王...呵,卿酒酒一个丑女,拿什么跟自己比?
只要自己跟这个宣王抛抛橄榄枝,那.....
想到这,卿秀秀心底更是得意。
此时却穆地听见季时宴开口,恶声恶气道:“你、做、梦!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想和离之后跟别的狗男人私奔!”
说完还狠狠瞪了江浔也一眼。
卿酒酒:“......”
江浔也:“............”
“王爷,可是姐姐这样总是会连累您的名声,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了王府想想吧?”
卿酒酒干脆直接迁怒:“卿秀秀你到底行不行,什么时候能让他为了娶你跟本王妃和离??”
第三十三章 小世子有情况
卿酒酒这话,直接在原地炸了响。
一时间让卿秀秀脸上的颜色变幻莫测,又白又红。
这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转而去寻求季时宴的安抚:“王爷您看,姐姐她怎么会如此无礼,将我们当成什么了?”
“卿酒酒!你水性杨花就算了,还敢跟阿秀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跟她道歉!”
卿秀秀不明白,为什么卿酒酒都这么无礼了,成安王府的名声都被她败坏一塌糊涂,季时宴却为什么还不愿意跟她和离。
“我说错了么!”卿酒酒哼哼冷笑:“难道不是王爷您们两情相悦?”
季时宴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但是又绝不可能让卿酒酒如愿:“想让本王主动提和离,你做梦,你还是去求你那个好姑母吧。”
卿涟漪要是肯,她还用在这对季时宴用激将法。
吵没吵出内容来,卿酒酒挥挥手:“那二位自便吧,我跟宣王还有事情要谈。”
既然谈不拢,那大家就别互相碍眼了。
她这打发叫花子似的姿势又惹恼了季时宴:“你们有什么要谈的?江浔也,你回朝有段日子了吧,是不是闲得慌,那本王给你安排点事情打发时间?”
“承安王,本王堂堂亲王,你见了不跪就算了,直呼名讳是不是该给你治个罪?”
两人你来我往,中间闪电噼里啪啦。
季时宴英俊高大,江浔也邪魅隽美。
惹得两边围观的茶客突然发出一阵感叹:“不是说承安王和宣王妃水火不容吗?这不是为了她跟宣王争风吃醋上了?”
突然,季时宴和卿酒酒同时扫了一眼过来:“闭嘴!”
两个当事人都嫌晦气,互相退开几米,生怕跟对方扯上关系。
“王爷,”卿秀秀拉着季时宴的袖子:“咱们还是去我们的位子吧,姐姐与宣王大概是要说体己话,我们在反而妨碍了他们。”
她都要将卿酒酒恨出血来了。
而且凭借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季时宴有些不对。
从卿酒酒回来之后,季时宴分在卿酒酒身上的注视,似乎就越来越多了。
而且,他现在根本没有提到要将卿酒酒杀了这件事。
并且那个孽种也还好好地待在王府。
而自己做了这么多,凭什么......
算计在她眼底一闪而过,必须要想个办法,尽快嫁入王府才可以。
不然她永远都要被卿酒酒骑在头上!
正好,五日后,八月初七就是季时宴的生辰。
往年的生辰,季时宴都是与她一起过的,今年自己定然要更为努力准备。
最好能与季时宴生米煮成熟饭。
从前教卿酒酒用过的招,没道理自己用还能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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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雅座。
江浔也将视线从楼上收回,浅笑连连:“看不出承安王妃脾气还挺大啊。”
“少废话,你不是说有办法让季时宴在太后面前吃瘪么?说来听听。”
在季时宴和卿秀秀到之前,他们确实聊到了这个话题。
卿酒酒怎么会看不出江浔也跟季时宴不对付。
从前的卿酒酒每日只知道想着要怎么讨好季时宴,没有关心过朝政。
这段时间她没有闲着,将从前的事都查了查。
这一查就发现,与当年的争储果然有关系。
先帝死的时候才刚过三十,还是壮年,而皇后卿涟漪生的皇子年岁太小,又没有立为太子。
江浔也作为先帝的亲弟弟,又是嫡系,朝堂上支持他继位的人很多。
因此那时候卿涟漪与江浔也逗的很狠。
可是某一日,大家却突然发现,在太后和宣亲王忙着争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承安王居然迅速俘获了朝臣的风舵。
他指点年幼的皇子学习朝政,又坐拥犁疆四十万兵力。
两年前季时宴带兵收复了犁疆二十座城池,从此犁疆万事太平,他的名号在大周响亮的很。
卿涟漪和江浔也斗个你死我活,都不及人家承安王随便动动手指。
然而,他居然真挑了小皇子当皇帝。
后来小皇帝登基,江浔也被发落到了遥远的西域封地,梁子就彻底结下了。
要不是季时宴,江浔也或许就是如今大周的皇帝。
西域虽然国土辽阔,但到底是蛮荒之地,他过去就是开荒拓土的。
要说他不恨季时宴,那根本不可能。
此次难得回燕京,他定要是要报仇的。
江浔也得声音打断了卿酒酒的思绪:“八月初七,为了迎接中秋,大周年年都要举办一场狩猎,为期五日。”
狩猎?
“狩猎这种活动,虽然可以带女眷,但是就我跟季时宴这种关系,你觉得他会邀请我?”
大型狩猎场,等同于野外。
自古狩猎都是男人为了征服欲搞出来逞威风的,季时宴又没必要在卿酒酒面前逞。
“我的承安王妃,你别忘了太后是你亲姑姑,这种事,她难道不带你玩儿?”
江浔也的意思——
卿酒酒眸光一闪:“宣王,你跟太后合作?”
“一点就通。”江浔也打了个响指,玩味地看着卿酒酒:“你,太后,还有我,我们的共同敌人,可都是季时宴。”
当年季时宴助小皇帝登上皇位,卿涟漪本应该感激涕零,可是她这人的野心决不允许季时宴掌控小皇帝。
所以明争暗斗,卿涟漪和季时宴的关系,也可谓恶劣。
看来这次江浔也回朝,多少跟卿涟漪也有点关系。
曾经的敌人,也可以为了共同的敌人暂时联手。
就是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整死季时宴。
卿酒酒暗道,和离的话,我就得带着云琅远走。
但若是丧偶——那承安王府的财产岂不都是我的?
这单生意不亏,可行。
于是她举起茶杯,跟江浔也碰了一下,挑眉道:“那本王妃就等着宣王殿下的好戏了。”
江浔也一声轻笑,垂下眸,掩掉了眼中的一丝戾气。
“王妃!”执画突然从门外匆匆而来,一脸肃穆地扫了江浔也一眼,而后俯下身附耳道:“小世子有情况。”
云琅?
那日之后云琅的身子已经趋于稳定了,怎么突然又有问题?
卿酒酒一着急,起身时衣带带倒了茶壶。
‘砰’一声!
茶壶四分五裂,激的卿酒酒心沉沉一跳。
“怎么了?”楼上突然传来季时宴的声音。
虽然上了楼,可是卿酒酒的一个举动就引起了季时宴的注意。
卿秀秀的眸光暗了暗。
眼见卿酒酒脸色灰白,疾步出了门厅上马车,不知道出了什么急事。
季时宴竟然也推开茶盏追下去:“阿秀你自己回府,本王有要事忙。”
“王爷!”
季时宴的背影已经在拐角消失。
气急败坏的卿秀秀直接摔了一只茶壶!
下楼时,望见了冲她玩味一笑的江浔也。
卿秀秀心生主意,冲江浔也盈盈一拜,显得妩媚万分:“宣王殿下。”
她变脸之快,让江浔也的玩味更深。
谁知卿秀秀起身时,还被衣裙绊了一下脚,于是整个人朝前一扑:“殿下救我!”
馨香扑鼻,软腰入怀。
江浔也顺势一接,对上了卿秀秀那剪水秋眸。
第三十四章 噬心蛊
承安王府。
卿酒酒匆匆进了别苑,脚还未踏入门,就听见了云琅的哭声。
这太奇怪了。
云琅根本就不是个爱哭的孩子,即便是前阵子被人下毒陷害,回来之后也只是做了几天噩梦。
但是只要卿酒酒陪着他,抱睡就好了。
他从未哭闹过,又乖又聪慧。
可如今,隔着房门都能听见他有些凄厉的哭声。
执画边走边解释:“原本还好好,跟我在院子里玩了一会蹴鞠,回来之后就有些心神恍惚,方才到了午膳时间,更是不愿意吃东西,接着就开始哭。”
云琅根本就没有出门,难道又是王府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动了什么手脚?
谁知卿酒酒还未说话,一旁传来季时宴的声音:“是不是有谁接近过别苑?”
两位主子回府声势浩大,管家早就闻讯而来,跟在他们身后。
听见季时宴有些斥责的语气,他惊恐万分。
“绝对没有啊王爷,别苑里头那个嬷嬷,老奴早就给调开了,如今就只有王妃三人,吃的也都是从大厨房拿过来的,食物都与您的那波一样有人把关着。”
卿酒酒绕过回廊:“若不是吃的,其余的供应呢?”
“没道理啊王妃,您与王爷都是上午才出去的,若是东西有问题,也不该小世子一个人遭殃。”
季时宴紧拧着眉:“让沈默去查!另外从宫里宣个太医过来!”
“是!”
卿酒酒心急如焚,根本无暇顾及季时宴突然的好心。
她跨入门槛,看见的便是云琅小小的身子陷在被褥间,哭闹不休的场景。
小脸都被眼泪浸湿了,红扑扑一片。
似乎因为疼痛,他不停地蹬着双腿。
看见这样的场景,卿酒酒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掐了一下,心尖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疼痛。
“娘、娘亲!”云琅看到她,伸出手来要抱:“云琅痛。”
卿酒酒将他抱起来,胡乱在他额头安抚地吻了几下,而后一把握上他的脉:“娘亲在了,不痛了。”
可是被抱起来的云琅,竟然蜷缩着在她怀里痉挛。
这显然是痛到了极致!
脉象上看不出问题,只是云琅的双眼都被血丝密密麻麻地包裹。
而且唇色看起来,还有些微微发青。
卿酒酒覆上他的心口处:“云琅告诉娘亲,是不是这里疼?”
“嗯,痛痛。”
季时宴眼见卿酒酒一系列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心底觉得越发有些怪异。
从最初云琅不舒服的时候,他似乎就隐约有这种感觉。
而到现在,这种怪异变成了怀疑。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云琅的疼痛看起来不假,他上次中的毒是落回,那不是引起心脏问题的毒药。
这次的发作应当与上次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也不该好好的,就胸口疼成这个样子。
卿酒酒面沉如水,从怀里掏出一个止疼特效药,给云琅喂了进去。
药效起作用还得一段时间。
而云琅却开始不停地抽搐和挣扎,似乎因为吃了药,身上的不舒服愈发加重了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卿酒酒甚至抱不住他。
只见云琅一只手紧紧抓住卿酒酒的衣袖,瞪大的眼睛翻白,似乎疼的有些失去理智,小腿蹬着卿酒酒的踢。
小孩子哭闹的时候比大人要少了理智。
执画刚想上前去帮忙,却被抢先了一步——
季时宴从卿酒酒手中接过云琅。
他高大的身子完全能拢住一个两岁多的孩子,稳稳将他抱在自己的肩上。
他看起来很笨拙,似乎还是第一次抱孩子。
云琅还在闹腾,他只好一只手抱人,一只手学着卿酒酒在他后心轻拍。
笨拙又小心。
男人的胸膛宽阔,是云琅未曾感受过的来自父亲的体贴。
他的心口贴着季时宴的胸膛,好像起到了一些缓和作用。
云琅在最初嚷嚷了两声“不要不要”之后,渐渐地就趴在了季时宴的肩膀上。
一盏茶后,终于在药效下缓缓沉入睡眠。
季时宴将他放到床上,替他擦掉一脑门的汗湿。
这才发现,睡着了的云琅更像卿酒酒,闭着眼的时候看起来像小姑娘。
他睡着了眉头也没有松开,一眼看过去很是可怜。
季时宴见鬼的有些烦躁,似乎到现在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
——这确实是他季时宴的儿子。
旁边传来动静。
季时宴回眸过去,差点被卿酒酒吓死,他几步上前抢过卿酒酒手里的刀:“你疯了?就因为他突发恶疾,你要自杀???”
刚才卿酒酒明显是要拿到割自己。
“我若是死了,王爷你不是更应该高兴?还我!”她抬手去抢刀子:“要让你失望了,我只是要放点血。”
季时宴一愣:“放血做什么?”
“云琅的状况,大概率是中了蛊。”卿酒酒露出狠厉的颜色:“噬心蛊。”
“噬心蛊?”
执画早些年本就跟着周庭樾,对这些毒啊蛊的一点都不陌生。
现在卿酒酒说起来,曾经看过的噬心蛊毒确实跟云琅现在的症状有点像。
“可是王妃,自从流亭湖回来,云琅就一直没有离开我们视线,怎么会有机会中蛊?”
卿酒酒流利地割开了自己的食指,鲜红的血液在茶杯里汇聚了半杯。
“执画,噬心蛊起源何处?”
说着不等执画回答,她条理分明:“西域多奇门遁甲之术,鱼龙混杂,各种蛊毒层出不穷,你觉得这噬心蛊,最有可能从谁手中传出?”
西域...江浔也?!
执画一愣,难掩震惊:“可是王妃,宣王不是想——”
想起季时宴还在这儿,执画紧急的打住了。
江浔也不是对王妃抛出了橄榄枝么?
怎么会对小世子下手?
卿酒酒也没想明白,何况她没有证据。
如果真的是江浔也,她想不通这人非要对云琅下手的理由是什么?
还是噬心蛊这样的狠毒手段,就为了对付一个孩子?
不管怎么样,方才江浔也提到的八月初七狩猎,似乎都是一个局。
一个将她,季时宴,云琅,都算计进去的局!
第三十五章 将我们一起抓去浸猪笼?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季时宴不知道这主仆两个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他冷声质问:“噬心蛊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除了下蛊之人,根本无解的蛊。”卿酒酒边说边往茶杯中放了一种粉末。
顷刻间,她的血便凝结成紫黑色。
卿酒酒取出来,揉成了药丸,给云琅喂了一颗。
执画主动接过卿酒酒话解释:“中了噬心蛊,不定期就会发作一次,发作时蛊毒噬心,中蛊之人疼痛难忍,久而久之——”
“久而久之什么?”
执画看了云琅一眼,有些不忍道:“心脏受损,人体越来越虚弱,等到有一日承受不住,睡过去就再醒不过来。”
执画话音刚落,床上的云琅似乎被梦魇住了,猛地打了个激灵。
季时宴竟然下意识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他。
拍完又觉得自己见了鬼。
可是这么恶毒的蛊毒,倒是符合季时宴对江浔也的了解。
那个人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早年跟江浔也斗的你死我活的时候,卿酒酒大概率还是个相府里不谙世事的丑胖子。
“那你割自己的手做什么?”季时宴目光沉沉:“不是解不了?”
噬心蛊这种东西,听起来就是令人痛苦万分的残忍手段。
云琅方才哭闹成那样,在自己怀里忍不住抽搐痉挛,想想也知道会有多疼。
可是他吃了用卿酒酒的血做的药丸,似乎脸上渐渐回了一些血色。
“亲生父母的血,是噬心蛊的天敌,可以令它短暂地昏厥,延长下一次的蛊发时间。”
卿酒酒看了季时宴一眼,不知在想什么,突然说:“其实心头血的效果要更好。”
心头血...顾名思义,隔开心口取血,但是比平常的取血要危险的多。
季时宴难辨卿酒酒说的真假。
而且他心底对执画的话存了怀疑。
应该说,他对卿酒酒和执画都存了怀疑。
“你们为何会对蛊毒知道的如此清楚?”季时宴危险地眯起了眸:“不止一次了卿酒酒,你从前不学无术,别说医理,就是三字经你也未必能背出来,可你接连几次都如此熟练地替人把脉,你究竟——”
卿酒酒:“......”
她与执画对视了一眼。
方才情况太紧急, 忘记这茬了。
而且还有在流亭湖的时候,自己也曾经对落回表现出了非常熟悉。
所以季时宴恐怕早就生疑了吧?
只是憋到现在才问而已。
执画张了张唇,想要替卿酒酒解释一句,可还没说出话来就被季时宴打断了。
“还有你,一个在奴隶市场买回来的奴才会武?还能懂噬心蛊是什么?你们是不是将本王当成云琅这种两岁小儿?”
“......”
执画隐在衣袖下的手动了动。
在卿酒酒的角度看过去,这是执画想要出手的意思了。
依照自己对执画的了解,她就是说不过就打的人,懒得废话。
而且按照个性,她大概率还会给季时宴放点毒,比如造成他今日记忆受损什么的。
反正讲不过就动手,是执画的处世风格。
“王爷,你这是开始对我那两年好奇了?”卿酒酒换了个姿势,挡住执画的手。
她们现在这个处境,把季时宴得罪太狠没必要。
“卿酒酒,你别以为你能瞒得住本王,”季时宴的视线从执画袖口收回:“你过往两年的经历查不到,似乎被人刻意抹掉一般,但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那什么活华佗是什么人。”
?
他查到京宅去了?
卿酒酒心下一颤,那日自己逃得这么快,季时宴难不成还看清了?
可若是京华先生的身份这么快曝光,往后会很不利。
正当卿酒酒心思飞转,在想要怎么应对季时宴的猜测时,他却冷哼一笑。
“还想着瞒本王?你们在流亭湖装的好似初见不熟的样子,但是别想瞒过本王,那周庭樾就是京华,你这两年,一直跟在他身边,是不是?!”
卿酒酒:“......?”
她看了执画一眼,如果此刻执画脸上的表情可以翻译,那应该写的也是跟她一样的问号。
“呃....王爷,你是说那个最近名声大噪的活华佗,京华先生?”
季时宴唇角的冷笑更深了:“还装,本王虽然现在没有什么证据,不过你们的狐狸尾巴最好藏的深一些,不然让本王查到你跟周庭樾原本的关系,定然要你好看!”
“怎么个好看?”卿酒酒放松下来,心里骂了一句蠢货。
而后抱臂看回去:“将我们一起抓去浸猪笼?”
浸猪笼三个字,让季时宴的脸色一下难看成猪肝色。
“你若是有阿秀一半的安分,不在流亭湖上大出风头,云琅也不会屡次遭到这种威胁,你不反省自己也就算了,还敢在这伶牙俐齿!”
又是卿秀秀。
卿酒酒直接气笑:“那你跟着我回王府做什么?你的阿秀可能还在茶楼等你呢。”
“你提什么阿秀?你那个活华佗看似厉害,还不是不谙水性,连掉进湖里都要一个女人去救,丢人!”
“你!”卿酒酒猛地扯过季时宴的衣领,两人的距离瞬间便缩短成了咫尺。
卿酒酒身上那股很淡的药香又扑了过来,在季时宴的鼻间形成了过敏似,他战栗一瞬,望进卿酒酒的眼中。
她眼中除了嫌弃没有别的情绪,让人恼火,可那双含情眼又意外地令人无法直视。
好像看久一些就会掉进去。
偏偏这双眼睛长在卿酒酒身上,跟她硬气的性格大相径庭。
季时宴被她抓住衣领,那明明是一个极其容易挣脱的姿势,可是他半晌没有动:“卿酒酒,你还有别的要跟本王说的吗?”
剑拔弩张一瞬间似乎褪去了,卿酒酒愣了愣:“什么?”
“他,”季时宴指了指床上的云琅:“按你们说的,噬心蛊凶狠至极,你怀疑是江浔也,但你知道江浔也这个人有多不好惹么?”
那些流传在燕京城里的故事,关于争储,关于季时宴扶持了小皇帝上位,而江浔也败北被发配西域,都曾经过史官的润色。
朝局争斗,是真实的血流成河。
为什么江浔也在落败后还能保住一条命去往西域,卿涟漪难道不想杀了他?
季时宴又难道想放虎归山,让一个亲王永远占据朝堂上一个威胁的位置么?
当然是因为杀不死他。
江浔也是先帝的亲弟弟,嫡系一脉。
他手上的免死金牌多的是,人也猖狂,他连季时宴都不忌惮。
这次回朝就说明他是携带目的而来。
而卿酒酒这个蠢女人,还以为江浔也真的会给她抛出什么橄榄枝么?
最让季时宴气氛的,是卿酒酒自始至终似乎从未想过要向自己求助。
她还以为她自己能单独抗衡一个江浔也?
天真!
“我不太明白王爷的意思,”卿酒酒嘴角划过一丝讥讽:“王爷现在的意思,是要帮我吗?”
“你想多了,”季时宴当然不会承认:“本王只是觉得,看你像个蠢货一样相信江浔也,回头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很可笑。”
卿酒酒点点头,放开季时宴的衣领,后退了一步。
而后尊贵的承安王就被人一脚踢出了别苑。
“滚吧!”
第三十六章 王妃她不吃猪肝!
八月初七一晃就到。
狩猎是大周每年的传统,到这时候,都会停朝五日。
虽然年年如此,但是大周百姓还是对这个狩猎日充斥着莫大的兴趣。
因为狩猎场每年都会由朝廷负责,运进一大批奇珍异兽。
还有别国的一些皇子和贵客会来比拼。
早在今年狩猎的筹备消息传出来的时候,百姓们就听说了,今年大周的狩猎会更加精彩。
“听说了么?莫迦王这次也要来狩猎呢!”
“莫迦?他们本就是草原之王,来我们大周,那王爷们还能抢到猎物?”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我听说莫迦公主也来了!”
“什么什么?就是那个说是给承安王递了好几次情书那位迦南公主?”
卿酒酒原本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
她正在前往狩猎场的马车上。
从那日与季时宴不欢而散之后,她就一直忙的脚不沾地。
江浔也究竟要做什么还未可知,但是云琅身上的噬心蛊不能不解。
幸好上次流亭湖一事之后,卿酒酒手里有了些银子。
关键时刻,钱可是好东西。
卿酒酒运作打点,一通忙下来也用了小一个月。
这中间云琅的噬心蛊又发作了一次,卿酒酒还真戳开胸口,引了一些心头血做药引。
云琅吃过之后,将近二十天没有发作。
不过这依旧是个定时炸弹,纵然卿酒酒能用办法暂时制住,只要蛊毒一天不除,云琅就要多受一天苦。
现在听见外边在谈论季时宴,卿酒酒本能地多留了个心眼。
“哎,要说这迦南公主,也是痴心,明明知道承安王已经有王妃了,而且心上人还是卿家那个二姑娘,她还妄图嫁入王府呢。”
“就是啊,堂堂公主,委屈做小也就罢了,这承安王还不买账,就知道被那个卿秀秀迷住了眼。”
“还不是卿秀秀长得好看?男人都一个德行!”
“迦南公主长得不好看?她可是南疆第一美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这个迦南,卿酒酒脑子里倒是有几分对她的印象。
确实是个美人儿,泼辣的那种。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人家是公主,听说上头有六个哥哥,莫迦王因为得了她这个女儿,高兴地给她母亲赏赐了一座马场!
南疆人都是马上的天下,一座马场,可谓是荣宠无度了。
所以迦南的性子被养的交纵一些也无可厚非。
不过大约越得不到的越想要,不管季时宴怎么拒绝迦南,她都铁了心的要嫁。
还扬言不惜做个侧妃。
卿酒酒啧啧摇头。
一旁的执画好奇地问:“怎么了姑娘?”
她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一向都是喊姑娘的。
“也不知道季时宴究竟哪里有出彩的地方,这么能招蜂引蝶。”
站在卿酒酒的位置,季时宴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杀妻弃子,不可原谅。
“可是姑娘,我们这次在狩猎场的行动,肯定避不开承安王,他会不会插手破坏?”
执画对季时宴的人品也没有把握。
卿酒酒凉凉一笑:“他先自保再说吧。”
这次去狩猎,显然阻碍重重。
听说季时宴甚至带了卿秀秀过去。
正如那日卿酒酒与江浔也说的一样,季时宴果然没有邀请卿酒酒出席狩猎。
他带的人是卿秀秀。
而卿酒酒这,则是卿涟漪安排的。
她那日就有猜测,江浔也在这个时候回朝,而且一呆就是这么久,定然是带着某种目的。
当年在皇位上他败给了季时宴,在西域修身养性多年,肯定是要憋个大的。
而卿涟漪最近也没有来催卿酒酒行动。
所以卿酒酒想,卿涟漪和江浔也必然是达成了某种共识或合作,在这次的狩猎中,定然是排好了戏等着季时宴。
所以,季时宴想要阻碍她的事,也得他自己有这个空档才行!
卿酒酒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陶罐,掂在手心,望着斑驳的马车壁:“既然爱玩阴的,那咱们就跟宣王好好玩一玩。”
她的语调分明没有什么变化,可是执画却听的莫名浑身一冷。
周庭樾刚将自己指给卿酒酒的时候,其实执画曾经有过不服。
一个在燕京城里声名狼藉的女人,追随她根本就没有出路。
当时的卿酒酒刚被救回来,身体残破,面容丑陋,谁也在她身上 看不见未来。
可是仅仅用了三个月,卿酒酒就从一个胖子变成了瘦子。
渐渐的,脸上的疤也治好了。
再后来,她一路游荡,去哪儿,碰见什么病都能治好。
那时候执画才对卿酒酒改观,她根本不是流连儿女私情的人,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在承安王身上栽的这么惨。
而且这两年她们行走江湖,也不是没有碰到要上来招惹的刺头。
只是这些人的下场——执画想到这儿,微微露出心惊的表情。
他们的下场都不好过,因为卿酒酒大多时候在救人,但是她要杀人的时候,那人一定会死的很痛苦!
小世子是卿酒酒的软肋,碰了她的软肋,执画都替宣王捏一把汗!
马车驶入了山林,狩猎场的入口。
周围已经栓了许多华贵的马和车,正中间一驾金黄的銮驾——皇帝和太后也到了。
卿酒酒被执画扶着下车时,踉跄了一下,抬眸对上季时宴的眼睛。
她最近怕云琅蛊毒发作,所以每日都一颗血丸养着他,但是血毕竟是有限的。
抽多了人都犯恶心。
季时宴握着卿秀秀的手腕将她带下马车,看见卿酒酒眉心一跳。
管家那个老家伙,最近也不知道抽什么疯,每日都来跟他禀报一遍别苑情况。
回想今早出门前,管家又来了。
说云琅又蛊发了一次,他昨日让厨房给卿酒酒准备的猪肝粥她不啃喝。
季时宴烦得要死:“她喝不喝猪肝粥关本王什么事?本王还得亲自去喂?”
“王爷,王妃每日为了小世子抽血呢,日日半盏茶杯,昨日听说还取了心头血。”
心头血...卿秀秀绣花伤了指腹都要哭上一哭,卿酒酒怎么敢对着心口下手的?
想到这,季时宴猛地回过神来。
可是卿酒酒却已经在执画的搀扶下,进了猎场。
方才没有瞧仔细,现在才发现卿酒酒今日穿的是一身戎装,小短褂在身上,脚蹬麂皮长靴,长发高束。
飒爽利落,叫路过的官员眼睛都看直了!
第三十七章 你送吃的给他,他又不知道
相比起卿秀秀和其他的官宦妻女,精心打扮,妆容精致,连脚上踩的都是牡丹绣鞋。
盈步款款,裙带飘飘。
美则美,可是跟往日看街市上那些美娇娘,姑娘夫人的没有什么不同。
或许因为狩猎,来的王爷高官公子哥儿多,她们更卖力打扮了一些。
五颜六色的衣裙散落在林间,走过都带起一阵脂粉的香气。
而她们看见卿酒酒,面上露出的嫌弃毫不掩饰:“瞧瞧承安王妃,这穿的都是什么啊?”
“哪有这样的姑娘家,”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装的姑娘掩着自己的脸:“打扮的跟个男儿一样!”
“就是,故意要引人注意吧,听说她最近不是跟宣王走的很近吗,承安王的头顶都要冒绿光了。”
卿酒酒一路越过她们,目不斜视。
听见这些话,也只是微微冷笑。
跟这些姑娘们完全不一样的,是那些男人们。
卿酒酒是唯一一个一身骑装上阵的,最贴合狩猎这个活动。
纤腰被束在腰带里,盈盈一握,而那纤长的脖颈,更是白皙细腻,在长马尾的掩映下,令人遐想无限。
“承安王妃今日也要上场么?不然穿这个样子做什么?”
“她不是一向足不出户的么?听说毽子都不会踢,穿这样,还真是别有一番风趣。”
“唉,可惜了这张脸,若是没有毁容,配上这身资,我高低得去打个招呼。”
“要不,待会趁乱起来,我们去会会?尝尝这承安王妃到底是什么滋味......”
几个男人说着,眼对眼毫不客气地笑起来,那笑容分外不怀好意。
还没讨论完,卿酒酒那边就有了情况。
“别说了,看那儿,有好戏。”
卿酒酒走了没几步,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她微微打量面前的人,毫不客气地一笑:“迦南公主,有何贵干?”
就见那迦南一身异族服饰,头编五彩辫子,娇俏年轻,一脸的桀骜:“你就是卿酒酒?”
迦南其实是见过卿酒酒的,不过那时候太小了,年岁过了很久,记忆已经模糊。
她很小的时候就来过大周,那时候的卿酒酒还没有毁容变胖,不过也不出彩,是个很稳吞的性子。
因此迦南今日一见卿酒酒,如此一身干练,光彩夺目的卿酒酒,她心生怀疑。
“我是啊,公主有事吗?”卿酒酒又问。
她比迦南高上一些,抱臂俯视时颇有些盛气凌人的味道。
众人心里纷纷想,这不对啊,本来最没有存在感的就是这承安王妃,怎么现在反而她能盖过迦南公主的势头?
迦南显然也没有想到,她手里还攥着马鞭,紧紧皱着眉。
“你不是卿酒酒,”她说:“卿酒酒那个懦弱的蠢蛋,才不会有你这种气势,你到底是谁?”
这话一落,就连卿酒酒也微微一怔。
这话说的,迦南好似跟卿酒酒很熟似的。
但是在卿酒酒的记忆里,跟迦南只不过有过几面之缘,还是在很小的时候了。
这话恰巧被已经走近的季时宴和卿秀秀听见。
卿秀秀心底一喜,表面上不动声色:“原来公主也有这种感觉,姐姐自从消失两年回来之后,确实改变颇多,王爷那日还特地找了大师来给姐姐驱邪呢。”
迦南立刻看向了季时宴。
她白了卿秀秀一眼,亲热地去挽季时宴的手:“宴哥哥!”
迦南的心思,那是全大周甚至是全莫迦都无人不知,她铁了心要嫁给季时宴。
卿秀秀被挤开,心底又嫉又妒,可是又不好对着迦南发作,只得继续阴阳:“公主久不来大周,怕是不知道我姐姐已经回来了吧。”
“你不要讲话,”迦南对上卿秀秀的时候,不知为何让卿酒酒觉得好笑。
若说迦南对自己的态度是敌意,那对卿秀秀就可以算的上是嫌弃了。
就见迦南无比嫌弃地跟季时宴说:“宴哥哥,你怎么还跟她绑在一起?卿秀秀是嫁不出去了吗?”
季时宴一见迦南就头大。
更头大的是卿秀秀和迦南撞在一起。
要不是卿秀秀如泣如诉,一定要跟来猎场,也不用面对这种局面。
“公主,”季时宴把自己的手往外抽,不知怎么的他还朝卿酒酒看了一眼。
可恶的是卿酒酒那个贱人竟然抱臂在一旁看戏。
“狩猎马上就要开始了,公主还是回外宾的营帐吧,一会莫迦王该找了。”
他对迦南说话还算客气。
因为大周如今和莫迦算是友国,不宜生事。
“本公主跟我父王说过了,我今日就要跟你组队,太后也同意了呢。”
迦南说着,又轻蔑地看了卿秀秀一眼:“不像有的人,只会穿的花枝招展来这儿当蝴蝶,被死兔子吓得哇哇叫。”
“王爷!”卿秀秀掩面而泣:“要不我还是回去吧,我不料公主她也如此贬低我,定然是你平日对阿秀太过宠爱了,才会叫姐姐和公主都逮着机会为难我!”
她一哭,唇角就显出些乌紫色,看着像是随时就要心疾发作似的。
卿酒酒本来想走,但是路被挡住了,又听见卿秀秀的话,白眼一翻:“让让,挡我路了。”
没人理她。
比起卿酒酒,迦南显然也更加讨厌卿秀秀:“你除了哭还会不会干点别的?本公主讨厌你又不是现在才开始的,天地为鉴,我五岁就讨厌你了好吗。”
五岁?
卿酒酒和迦南、卿秀秀三个人,其实年岁相差无几。
卿酒酒比卿秀秀大上半岁,迦南小一岁。
迦南五岁时来大周,就已经认识了季时宴和卿酒酒。
那时候的卿酒酒还未毁容,身子也瘦。
而季时宴的父亲老承安王那时候也还没死,承安王府和卿家的关系没有后来那么差。
卿博怀的鬼心思确实很早就有,一直妄图和承安王府结亲。
季时宴的生母早逝,老承安王后面娶的王妃对他动辄打骂,要么就将人关进柴房里。
一切都是为了弄死季时宴,好稳住自己王妃的地位。
迦南也是那时候跟着莫迦王来的大周,一来二去,在承安王府也与卿酒酒打过几次照面。
大人谈笑时,卿酒酒曾发现过继母将季时宴关进柴房的秘密。
有一次,满府乱跑的迦南发现,卿酒酒偷偷往季时宴的柴房里送吃的。
就这样,她发现了卿酒酒的小秘密,卿酒酒却哀求她不要说。
“公主,你别告诉别人,要是王妃发现了,世子会更惨的。”
那时候的季时宴还是世子。
“你傻啦!”小迦南戳着小酒酒的头:“你送吃的给他,他又不知道!”
那时候的卿酒酒很木讷,呆呆地说:“不用他知道,他很讨厌我。”
就因为这句话,迦南因此也不喜欢怂了吧唧的卿酒酒。
第三十八章 到底谁给的馒头
记忆攻击了卿酒酒满头满脸。
似乎真是这样,迦南从最初看不起卿酒酒,就是因为她软弱怯懦,后来每次见她,都少不了冷言冷语一番。
迦南想到这儿,瞥了卿酒酒一眼。
那眼神中有点复杂,似乎是觉得自己讨厌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有一天变了姿态,反而令她好奇。
“王爷,我当真如此招人讨厌吗?”卿秀秀言语戚戚,“是不是除了王爷您,别人都觉得阿秀满腹心机?”
她这么说,是想让季时宴觉得自己可怜。
季时宴会护着弱小的自己的。
“卿秀秀,你能不能别装了?”迦南的马鞭被她握的咯吱响:“本公主要跟王爷狩猎去了,麻烦你让让。”
说着,她又往前挤了一下。
但是那衣角刚刚碰上卿秀秀,就见卿秀秀脚一崴,整个人朝地上倒去——
“王爷!”
地上的小木桩戳在她的手上,顿时出了血。
而卿秀秀也哭的惊天动地。
“公主,就算你百般看不上我,可我也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真心爱慕王爷而已,您不也求而不得,为何要这样阴毒推我一把?!”
迦南简直目瞪口呆。
他们莫迦人,即便父亲地位高悬,也从来都是一夫一妻,没有见过什么小妾争宠。
但是到了大周,这卿秀秀还没嫁入王府呢,就玩碰瓷这一套!?
“卿秀秀,你给我起来!”莫迦扯着卿秀秀的衣服,那架势像是要将她从地上拖起来:“你再说一遍本公主什么?”
她根本没挤着卿秀秀,衣衫相碰她就能摔倒在地,那她也是神了!
可是这时候旁边已经有许多人围过来。
都对着迦南指指点点。
说这莫迦的公主就是霸道,每回来都排场巨大,欺负他们大周人。
又有人说卿秀秀真可怜,不是被卿酒酒欺负就是被迦南欺负。
还有说的更难听的,说是不是卿酒酒怂恿迦南,故意为难卿秀秀,两个人合伙要她难堪。
就连季时宴也沉下了脸,他将卿秀秀一把抱起,冷眼看着迦南:“公主不要胡闹了,本王不会跟你搭队的,而且阿秀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以后你不能对她无礼。”
卿秀秀窝在季时宴怀里,掩着脸嘴角划过一丝得意。
她就知道,迦南这个小贱蹄子还想跟自己斗,她只要用用苦肉计,这两个贱人就都不是她的对手。
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
但是季时宴的最后一句话却叫迦南诧异。
而她刚想出声,就听见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卿酒酒一声嘲讽:“是么?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怎么没听说过承安王还有什么救命恩人啊?”
就连迦南也狐疑:“你的救命恩人?”
她目光往卿酒酒身上一转,心说这不就在这儿么,跟卿秀秀又有什么关系?
卿秀秀的心跳停了一瞬。
季时宴怎么会好好提及这个?
她敢用救命之恩三番两次地要挟季时宴,就是笃定他的性格不会说出来。
可没有想到,季时宴今天也有些生气。
他甚至觉得卿酒酒和迦南真是合起伙来欺负卿秀秀的。
于是他觉得,必须予以警告。
不过没想到他话刚落,会换来卿秀秀如此嘲讽的一笑。
她原本都打算走了,可看着埋在季时宴怀里的卿秀秀,一副得逞骄傲的模样。
她就为小时候的卿酒酒不值。
她原本不想说,季时宴眼盲心瞎干她什么关系,那个救他的卿酒酒反正都已经死了。
可是忽然又觉得不值。
为死掉的卿酒酒不值。
她看着卿秀秀一瞬间惨白的脸,在万籁寂静中,挑眉一笑。
那模样俊极了,又冷,又傲,还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霸气。
围观的人群都看呆了,只觉得现在的卿酒酒会发光。
迦南莫名其妙地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王爷你小时候命运多舛,到底被人救过几次?”
“什么几次?”季时宴更加莫名其妙:“本王的救命恩人只有阿秀一个人。”
卿秀秀此时慌张地攥紧了季时宴的衣服,催促道:“王爷,我们还是走吧,姐姐跟公主不会理解我的,只会觉得我居心叵测。”
她太害怕季时宴知道真相了,绝对不行!
“王爷不妨将救命之恩展开说说,就说卿秀秀怎么救了您的命,是当年您被老王妃毒打关在柴房,不给吃喝的时候,卿秀秀给您扔了馒头么?”
迦南心头一跳,狐疑地看向卿酒酒。
季时宴一怔,抱着卿秀秀的手莫名一松,差点让卿秀秀摔在地上!
“王爷!”卿秀秀露出痛苦万分的模样:“我、我突然觉得心口好疼,还有我的手,我的手还在流血,王爷——”
她心乱如麻,慌张地瞪向卿酒酒,犹如恶鬼索命一般:“卿酒酒,你是不是因为我跟你说过这个,你心有不甘,硬要拆散我和王爷?!”
周围又响起了窃窃私语。
都在讨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救命恩人?
什么毒打?
什么馒头?
承安王是因为一个馒头,将卿秀秀当成救命恩人的?
这么多年,燕京城里传闻他对卿秀秀荣宠无度,原来是因为一个馒头??
“安静!”迦南将马鞭往地上狠狠一抽,蹦起的落叶犹如平地炸弹。
“不是我真是越听越糊涂了,那馒头王爷你以为是卿秀秀给的??”
迦南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卿酒酒一眼,原本的讨厌都成了嫌弃:“你以前不敢说就算了,被人冒名顶替你都能忍??”
“什么意思?!”季时宴冷声斥道。
怎么他越听,越像是他被人耍了一道?
迦南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卿秀秀像是再也受不住一般,攀着季时宴的脖子,发狠一口咬下舌头!
吐出一口血后,她又哭的一脸是泪:“王、王爷,你别听、听她们胡说。”
第三十九章 本王讨厌手段太多的女人
“她们是污蔑我!”卿秀秀泣不成声,连着嘴角的血沫,显得格外可怜:“那、那明明是我给你的。”
“卿秀秀,你再不要脸一点!”迦南抬起马鞭,看样子又想往地上甩:“卿酒酒个窝囊废不说就算了,本公主可憋不住。”
卿酒酒这时候出了声:“公主,我觉得你可以先放下对本王妃的成见。”
“你闭嘴!”迦南吼完,又看向卿秀秀:“你有本事别用苦肉计,装什么可怜啊!”
眼见事态越来越严重。
季时宴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看来‘救命恩人’的身份,对承安王还真是非同一般的重要。
卿酒酒掀起眼帘扫了季时宴一眼,发现对方神色难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是个蠢人,迦南话说得这么明显了,他不可能听不出来事情中间有猫腻。
卿秀秀的苦肉计演的再真,也不是全无漏洞。
而且卿酒酒在之前就已经暗暗提示过一次,关于给季时宴扔了馒头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狂妄自大的男人,就真的一点都没发现卿秀秀的不对?
季时宴动了动,将卿秀秀放在了地上。
——看来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了。
围在四周的人渐渐更多了,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承安王后院着火。
有些甚至还幸灾乐祸,说承安王终于还是栽在他最恨的卿家女人手上。
还有些马后炮,说卿秀秀确实长了一幅狐媚的脸,男人一看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就容易把持不住,这不怪承安王。
卿秀秀怕极了,她以为自己发狠咬了自己一口,季时宴就应该心软茬过去。
可他现在竟然将自己放在地上,看起来还一副已经相信的样子。
她拼命咬着唇,挤出两行眼泪,越发显得那双眼水灵灵。
“你们都滚,”季时宴突然道,视线环着围观的人群转了一圈,吼道:“滚!”
承安王发怒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不仅是凑热闹的人,就连卿秀秀也吓得一个瑟缩。
她似乎怕季时宴会打她。
只有卿酒酒毫无反应,甚至在看向季时宴时,眼里露出了玩味般的嘲讽。
“滚!”季时宴更加怒不可遏地冲她吼!
“王爷!”迦南难以置信地指着卿秀秀:“不是吧?都这样了,你还护着她?!”
“走吧公主。”卿酒酒突然握过迦南的手腕,扯着她离开,嘴角挂着不屑的笑:“你叫不醒一个装瞎的人。”
情况急转直下,大家都没有料到,明明真相近在咫尺,承安王竟然选择无视,还继续维护卿秀秀!
而卿秀秀则差点被惊喜冲昏头脑!
她就知道!季时宴定然是对她有情,对她在乎,所以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他都依然会维护自己的!
她骄傲又得意地重新仰起下巴。
今天之后,那些人都会知道,我卿秀秀就是季时宴最爱的女人!
直到卿酒酒拽着迦南已经走远,那些围观的人触及到季时宴杀人般的眼光,才讪讪地四下散开了。
不管怎么样,承安王他们还惹不起。
不一会儿人全都走光了,原地徒留他们两个。
卿秀秀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拽着季时宴的衣袖:“王...爷,我腿软,方才姐姐和公主如此逼迫,像是要吃了我似的,幸好你愿意相信我。”
谁承想她这话刚说出口,季时宴脸色突然一变。
他原本的脸色就不好,这会儿更是吓人的厉害。
“阿秀,你再说一遍,当初你是怎么救了本王的?”
明明问过一次,可语气上却也完全不相同。
上一次季时宴问出这话的时候,充斥着浓浓的对于卿酒酒的不屑,问的丝毫不带怀疑。
可是这次不同,这次的问话,确实明显带着质问的语气。
跟方才吼那些人毫无二致。
这只代表了一种——他是被彻底惹毛了。
对卿秀秀,也不再是单纯的信任。
卿秀秀恐慌地拽紧他的衣服,不停地摇头:“王爷,您不信任我?你信姐姐和公主说的话?她们就是为了让你怀疑才搬弄是非,试图破坏,她们怎么会知道我们事!”
季时宴忽然松了表情,他凑近卿秀秀,看着这张娇弱的脸,像是看什么稀奇玩意儿一样,居然还显得有些温情脉脉。
就连声音也轻柔。
“那你说,那时候你给本王扔馒头前,会先确认本王的处境,你告诉本王,当初你是怎么确认的?”
话落,卿秀秀的目光明显地躲闪了一下,甚至仓促地眨了一下眼:“什、什么?”
还有暗号?
卿酒酒这个贱人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说过?!
果然,果然是个贱人,还对她有所隐瞒!
“王爷...那时我们都还小,已经过了太久了,我——”
季时宴眯起眼睛:“你不记得了?”
“记得!怎、怎么会不记得——王爷您那时候被老王妃折磨的生不如死,总是不大清醒,所以我每次扔馒头前,都先给拿个、拿个石头在门上、门上敲,等你醒了,再将馒头扔进去。”
她一边说一边严密地注意着季时宴的神色。
她可以说错,但是决不能不说。
说错了还能说年岁太久,自己或许记错了,可要是不说,她的欺骗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说完,忍着心底的害怕和战栗,又小心翼翼:“王爷——”
“嗯。”
季时宴站直了身子,脸上根本看不出喜怒。
他这个人要藏起情绪来,根本不会叫人捕捉到一星半点。
见他神色恢复了平淡,卿秀秀心底一喜,没想到自己胡诌乱蒙,竟然还蒙对了!
她惊喜之下,不由又多为自己说了几句好话:“王爷,您都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担心,老王妃待您不好,我却恨不得将带回卿府去好好护着!”
“你有心了。”季时宴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不过那女人已经亲手被老承安王杀死了。”
是的,季时宴的继母死在季时宴父亲手下,因为她与外男私会被抓包,死的颇惨。
卿秀秀刚要说话,却被季时宴的下一句吓住了。
“不过老承安王或许不知道,他看见的偷情场面,是本王一手安排的,”季时宴看向卿秀秀:“本王讨厌手段太多的女人。”
一阵风刮来,明明还未入秋,却叫人一凉。
缓缓地,卿秀秀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第四十章 去查查阿秀,要事无巨细
“沈默,备车送阿秀回去吧,她上了手和舌头,不适合待在猎场。”
季时宴淡声吩咐完,转身往猎场集合的地方走去。
卿秀秀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默伸手一拦,“秀秀姑娘,还是回去吧。”
虽然季时宴什么也没说,但是卿秀秀感到了一阵刻骨的寒冷。
就好像,季时宴不动声色地将她打入了冷宫!
不!
她才不会输给卿酒酒这个贱人!
手段太多?
手段太多的人明明是她卿酒酒。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狐媚的法子,竟然让迦南公主都为她说话。
而迦南却那么讨厌自己!
沈默看着卿秀秀的脸色几次变幻,要请她上车,却被卿秀秀拦住了。
“不劳沈侍卫了,将王爷的马车借给我就好,王爷身边不能离人,你还是快回去伺候吧。”
沈默将信将疑:“你自己可以?”
“自然,我身子不适,还想自己去趟京华先生那儿,你好好跟着王爷,让他在猎场散散心。”
沈默倒也没有坚持,毕竟他知道,卿秀秀身边的那个春芝会武功,出不了什么岔子。
而王爷身边还更加需要人一些。
他跟王妃抬头不吵低头吵的,不拦着,真怕早晚得出事。
于是沈默见了个礼,直接追着季时宴去了。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响起。
林子中间的空地空无一人,这掌声显得有几分空灵。
可卿秀秀却神色未变:“宣王殿下戏看爽了?”
江浔也从一株巨大的树根背后冒出来,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他脸上的笑意一看就不怀好意,像是燕京城戏摊子底下专程看戏的人。
看完了还不忘嘲笑几句:“哎呀,秀秀姑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当真是稳得很呐。”
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还能继续装。
“宣王殿下说笑了,”卿秀秀这会儿还觉得自己的舌头疼:“说起唱戏,哪比得上宣王殿下在我姐姐面前的功力?”
那日在茶楼一会,她跟江浔也可不是什么都没干。
反而最终喝完一壶茶的还是他们。
“都是盟友了,就不必互相膈应了吧?”江浔也折扇一展,像个翩翩佳公子:“依本王看,秀秀姑娘就是太急了,才会将你姐姐给惹毛,不然我看她根本都不屑跟你争抢季时宴。”
“你知道什么?她不屑?她当初想尽办法爬上王爷的床,就是个臭不要脸的贱女人!”
“好好好,”江浔也举手投降,不敢招惹一个失去理智的女人。
卿秀秀冷哼一笑:“宣王也不必激怒我,反正我们条件谈好了,这次狩猎,你让卿酒酒跟了你,等王爷与她和离,你要的东西,我自然也会叫人送上门!”
说到这个,江浔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情:“你真有季时宴当年犁疆的布阵图?”
卿秀秀看着他,故意凑近,满身的脂粉味飘过去:“宣王别忘了,承安王从前从不对我设防。”
“......”
这话不假。
从江浔也查探到的消息显示,季时宴确实对他这个‘救命恩人’毫不设防。
两年前,他曾经对卿酒酒那么狠,甚至不惜将人直接抛到了乱葬岗,还强迫她难产。
但是对卿秀秀,他却呵护备至,就连卿秀秀心疾,他也不惜花费重金求医。
对卿秀秀几乎有求必应。
她与卿酒酒,在季时宴那得到的是全然不同的待遇。
也难怪卿酒酒会对季时宴如此嫌弃。
所以卿秀秀要得到他的布阵舆图确实也不难。
想到这,江浔也再一次敛了情绪:“那秀秀姑娘就等本王的好消息。”
*
“主子。”
“主子?”
“王爷!”
季时宴猛然回神,瞥见沈默,皱紧的眉头看起来要杀人:“让你送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默将卿秀秀的吩咐如实说了,又说:“主子,你真的相信秀秀姑娘?”
原本就在因为这件事烦,季时宴一听更是烦不胜烦:“有你什么事?”
沈默见他这样,完全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狐狸,根本惹不得。
于是他识趣地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
可不消一会儿,他却听季时宴自顾自地说:“根本没有暗号。”
沈默:“?”
“没有所谓的暗号,”季时宴脸色绷的很紧:“那时候活命都成问题,哪有心思对暗号,只知道有人往屋里扔馒头,沾了灰也得吃。”
听他这么说,沈默又有点心酸。
当年的季时宴,好歹是个尊贵的嫡出世子,就因为亲娘死的早,所以从小遭受的虐待才如此清晰。
“所以主子您刚刚是在诈秀秀姑娘??”
说诈也算不上,季时宴一边对自己说,不能怀疑卿秀秀,她就是这么多年毫无条件陪在自己身边,又舍生搭救的人。
可是另一面,他又觉得很荒唐。
因为即便卿酒酒只有只言片语,他却觉得她说的未必是假的。
她和卿秀秀,她们俩总有一个人是在说谎。
会是善良柔弱的卿秀秀,还是从前懦弱现在刁钻的卿酒酒?
理智告诉他是卿酒酒。
可事实......这件事根本经不起对峙。
“主子,既然你已经出口试探,那说明方才你并不是全然不信王妃的话,那您为何还——”
剩下的话沈默没有说出口。
比起卿秀秀,其实他一直更喜欢王妃。
尤其是最近的王妃,她怎么看都不是个要用说谎来栽赃别人的人。
也不像卿秀秀动不动就哭。
但是,王爷就是不待见王妃。。
沈默的话其实有点一针见血,让季时宴在怔忪一瞬的同时,心里更觉得荒唐。
所以他没有回话。
“其实我知道,”沈默突然又自己在那叨叨:“主子是肯定是想,您不可能相信错人,要是当年那个扔馒头的真是王妃,那您这么多年对王妃的种种作为,不就太残忍了吗。”
季时宴猛地顿住了脚。
沈默急忙止了话不敢再说。
良久,在一阵复杂的情绪中,季时宴突然开口:“让谢雨去查查阿秀,要最快,还要事无巨细。”
第四十一章 江浔也,想死你就盯着本王看
他们正说着话,不远处突然爆发了一阵喝彩声。
循声而望,就见人群簇拥中,卿酒酒高挑劲瘦的红衣一闪,她手中居然挽着弓箭,刚刚飞了一箭出去,正中靶心!
卿酒酒居然会射箭!
“主子?”沈默问:“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谁知他主子全然没有听到他后边的问话,已经抬步往前边走。
狩猎场上都是竞技,年年都有这个规矩,谁猎杀的猎物多,谁就是猎场的王。
往年年年都是季时宴拔得头筹,毕竟这位战神出马,大周少有武力能与他抗衡的。
不过今年——
季时宴走前了,才从这些讨论里得出一条新的规矩。
“承安王妃这主意也是妙啊,往年都是承安王出尽了风头,谁也不敢与他抗衡,但若是组队,那就不是绝对了!”
组队?
季时宴凝眸沉思半晌,不知道卿酒酒究竟要搞什么鬼,她竟然说要组队比狩猎??
她懂什么叫狩猎吗?
即便是运气好一把射中了靶心,她就以为她可以跟场上这一群男人竞争了?
简直自不量力!
季时宴正要叫停,谁知前边的起哄声更大了:“喔!”
接着就是迦南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谁要跟你组队啊,不是卿酒酒你是不是有毛病,我要自己选队友!”
太后卿涟漪就坐在高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台下。
一旁龙位上的小皇帝两眼无神,似乎因为年纪太小,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不过小皇帝旁边坐着的莫迦王,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他们莫迦不像大周,崇尚自由,也更欣赏女子的飒爽。
这承安王妃倒是令他眼前一眼。
不过这些都不阻碍那些参加狩猎的年轻人跃跃欲试。
尤其卿酒酒提出了这么一个玩法。
从前的狩猎,从未有过女子参加,大周朝虽然也有女子为官的例子,不过到底是少数,而且就算为官也是文官。
所以方才卿酒酒站在人群中,说出她也要参与狩猎角逐的时候,差点惊掉大家的下巴。
卿酒酒?
燕京城第一丑妇,她要参加狩猎?
有个年轻的官员不加掩饰地笑出来:“承安王妃,恕在下直言,您拉得动弓吗?”
卿酒酒面对所有嘲讽的眼神和笑容,一句也没有回。
而是直接拎了一把弓过来,拉弦,放出,肩背绷直成漂亮的线,凌厉又漂亮。
——然后就惊呆了众人。
但是按刚刚卿酒酒亲口做出的规定,射中靶心即可在场内挑选队友,不过队友上限为一人。
也就是说她挑了迦南,迦南就失去了再选队友的权利。
她当然不乐意,她就是冲季时宴的,这种新鲜玩法,要是不能跟季时宴一队,那还有什么乐趣?
“迦南,不要任性,”这时候莫迦王突然出声,状似训斥:“承安王妃要与你组队,那是你的福分,你怎么能如此不识好歹?”
卿涟漪则帮着迦南说话:“莫迦王也不要太帮着酒酒了,她就是胡闹,不过公主,听闻你在南疆向来是马上高手,你如此拒绝酒酒,是怕会输吗?”
卿涟漪自然是不乐见迦南嫁给季时宴的。
那不是给季时宴多加了一道靠山么?
所以迦南跟卿酒酒也好,省的老在季时宴面前晃,说要嫁给季时宴。
也就是皇帝太小,不然卿涟漪早就着手,怎么也将迦南弄进宫里来。
不过...说不准这五日狩猎,就是季时宴的死期呢?
想到这,卿涟漪闪过一丝不怀好意,又很快地掩盖了下去。
而迦南这人,心高气傲的小公主,根本经不起激,她瞬间就道:“我怕输?你们大周除了承安王,谁能赢过我?”
卿酒酒抿唇一笑。
迦南摆了摆手:“罢了,左右承安王也得选个队友,反正选谁都赢不过我,一人一个拖油瓶,谁输谁赢也不好说,本公主屈尊降贵,就跟卿酒酒吧。”
卿酒酒根本不介意当拖油瓶:“那就谢过公主了。”
“哼。”迦南高抬下巴,对卿酒酒这窝囊的性子不屑极了。
“这么热闹啊?”
江浔也的声音突然出现,带着玩味:“那本王也来选一个。”
说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将折扇一扔,已经挽了弓,一箭射出。
‘嗖’一声,正中靶心!
“哇!虽然宣王多年不在燕京,但是看来骑射之术也没有退步,还如当年啊。”
“可不是吗?今年的狩猎可真是好看了,想当年他还未被发往封地时,与承安王也是旗鼓相当啊。”
“他会选谁?”
“肯定是选个跟他旗鼓相当的啊,不然怎么赢过承安王?他们一向斗的你死我活。”
众人翘首以盼,都以为江浔也会选一个除了季时宴以外最强的人。
要么就是季时宴曾经的副将孟钦,要么就是巡防营统领陆今安。
这两位都是大周名声赫赫的武将。
然而江浔也目光梭巡了一圈,竟然停在了季时宴身上。
众人这才发现,承安王冷着一张脸站在最外围。
自从方才发火之后,他似乎就一直都是这个表情,没人琢磨的透承安王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江浔也看过去之后,他的表情显然更冷了。
还表现出如方才迦南公主一样的嫌弃。
“江浔也,想死你就盯着本王看。”
江浔也偏偏是个疯子,他指着季时宴看向卿酒酒:“小酒,被选中的人不同意怎么办?”
不过还没有等卿酒酒说话,台上倒是已经传来了劝导声。
卿涟漪:“承安王,平日你用权势压人就算了,宣王难得回来一次,只是场狩猎,你也要如此扫兴吗?”
莫迦王也在一边附和:“承安王啊,本王觉得这有看头,你与宣王总是争个你死我活,这次正好互相协作一番不是么?”
就连一直没有说话的卿酒酒,也将那把几乎比她的身形还要大的弓往地上一扥,冷冷一笑:“除非承安王觉得宣王会坑你,输不起。”
输不起?
季时宴还真就吃了这个激将:“那本王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一骑绝尘。”
这是同意了。
很好,有了这个开头,接下去的组队也显得十分顺利。
此次狩猎一共分了二十五队,每队两人。
除了卿酒酒与迦南,其余的都是男人。
内侍官在台上宣读规则:
“狩猎输赢,以授得的猎物总重为数,数高者胜。
截止日,八月初十。”
随着小皇帝在战鼓上一击,礼炮为号,狩猎正式开始!
而卿酒酒则在听完那规则后,微微皱起了眉。
总觉得这规则,过于简单。
第四十二章 放狠话
不过卿酒酒也来不及多想,因为侍卫已经将马牵了过来。
孟钦是季时宴的人,知道季时宴讨厌卿酒酒,因此对她也没有好言语:“王妃方才拉弓那一下确实是出彩,不过狩猎可不止是拉弓射靶这么简单,马是活的,猎物也是活的,王妃要不还是适时打退堂鼓吧。”
见孟钦带头,其余的人也开始起哄。
“要我看承安王妃就是胡闹,女儿家就该在家带孩子,出什么风头。”
“待会出了洋相,丢的还不是承安王的脸?”
“也不知道承安王究竟是怎么想的,放她出来丢人现眼。”
“虽然方才的一箭射的不错,不过投机取巧嘛,我们肯定是被她的装束骗了!”
“是啊,”方才嘲讽卿酒酒的那个年轻叫赵匡,此刻也在一旁取笑:“公主是马背上长大的,王妃你却连绣花针都拿不好,万一上不去还摔——了。”
下一瞬,赵匡没说完的话就都堵在了喉咙里。
——只见卿酒酒一蹬马鞍,根本不用人扶,翻身跃上了马!
动作比燕京城里那些的贵公子们还要利落!
方才嘲笑她的人个个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都忘了说话。
那马背上犹如女将军一般,光彩照人到令人移不开眼的人是谁?
这是卿酒酒吗?
方才挽弓射箭真的不是她在装模作样?
她上马的动作,甚至比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迦南公主,也丝毫不逊色。
不仅是赵匡无话可说。
就连季时宴,江浔也,迦南和孟钦,也都是一副被震慑了的模样。
今日的卿酒酒,与往日相比,真的太不相同了!
半晌迦南才喃喃道:“卿酒酒,你从前在本公主面前是不是都在装啊......”
小时候的卿酒酒在她脑中的印象太深了,懦弱无能,说话都不敢大声。
今日....今日却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跟着卿酒酒的步伐走。
原本是个个人竞技的狩猎,因为卿酒酒的插入,变成了组队。
而卿酒酒,从一开始好像也是奔着与自己组队来的,根本没有考虑过别人。
迦南微微皱眉,难道卿酒酒看不出来自己很讨厌她么?
为什么还要强行与自己一队?
不过这些问题,她就算是问出口,卿酒酒定然也不会好好回答。
迦南一跃上马,她跟卿酒酒的方向是西边,如今日已西斜,动物们大多可能已经往西边跑。
卿酒酒不屑地扫了一圈下边的人,微微挑了嘴角,竟然有着睥睨众生的自负:“诸位,输了别哭。”
尤其最后看了季时宴一眼:“承安王,你蝉联的狩猎榜,今年没准儿要换人。”
说完,一拍马背:“驾!”
率先离场出去,如一支离弦的箭,一骑绝尘。
迦南目瞪口呆,一拍马背追了出去:“卿酒酒,你说什么?你会个啥你就榜首?还不是要靠本公主?你站住!”
两位姑娘首先入了猎场。
季时宴肩膀被人拍了两下才反应过来,扭头一看江浔也,脸瞬间黑了:“滚。”
“承安王这是看呆了吧?”江浔也玩味着笑了一下:“王妃还真是飒爽英姿,除了...丑了点。”
不知为何,卿酒酒的丑其实是全燕京城公认的,可是听见江浔也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季时宴又生起复杂的心思。
他轻嗤:“原来堂堂宣王,也爱嚼女人的舌根。”
“不是吧?承安王是在说本王嚼舌根?难不成因为承安王妃丑,将她丢入乱葬岗的不是你?”
这话叫季时宴更加不舒服:“本王不是因为——”
还没说完就被江浔也打断了:“不是因为王妃丑?哦,那是因为你心仪的是秀秀姑娘?所以不惜杀妻弃子...”
“闭嘴!”季时宴怒不可遏。
明明这些事确实是他做的,卿酒酒也确实被他抛到了乱葬岗,可是,从旁人的口中说出来,似乎从前不觉得有什么的事,现在却变得特别残忍。
季时宴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但他几乎有些落荒而逃一般。策马往东边去。
一西一东,背道而驰。
而孟钦偏偏不信邪,他倒是想看看卿酒酒究竟还能怎么变出花来,于是也往西去。
而剩下的那些人里,陆今安带队往南,少数人去了北边。
更多的,还是跟去了西边看戏。
卿酒酒的狠话放的非常猛,但是到底是个女人,没有人真的相信她的实力。
迦南也不相信。
所以当卿酒酒第一次发箭,并且直接命中一只行走的山鸡时,她惊呆了。
几乎是瞬间勒住了马,被那只倒地的山鸡震惊到话都说不出来。
卿酒酒却是不骄不躁,收了弓,策马过去捡起那只山鸡,扔给了负责收拾猎物的侍卫。
哨声在半空响起。
西边的飞鸟被震飞了一片。
那是收获猎物的哨声,也是今日响起的第一个哨声。
那代表西边拔得头筹,收获了第一只猎物。
“西边...不会真是王妃娘娘吧?”
“怎么可能,”孟钦冷冷一笑:“就算是西边,那定然也是迦南公主射中的,你见王妃使过箭么?”
也对,还有迦南公主在一旁呢。
王妃定然是没有这种能力的。
对,肯定是这样。
殊不知人家迦南公主此时也正愣在一旁。
她甚至没有看清卿酒酒出剑的动作和速度,那箭就已经插在了山鸡的身上。
也对,还有迦南公主在一旁呢。
王妃定然是没有这种能力的。
对,肯定是这样。
殊不知人家迦南公主此时也正愣在一旁。
她甚至没有看清卿酒酒出剑的动作和速度,那箭就已经插在了山鸡的身上。
第四十三章 季时宴解围
然而紧接着,哨声不断从西边传来。
不久后有侍卫满头大汗地骑马冲来,马背上都是猎物。
恰逢赵匡回营地取东西,看见侍卫,不屑地一笑:“这些都是迦南公主射中的吧?公主的能力还真是年年精进!”
“什么?”侍卫愣了愣,然后飞快地否认道:“不是的赵大人,这些都是承安王妃所猎。”
马背上不仅有山鸡,还有四脚的野兽,这些都不是容易射中的猎物,可是竟然,都是卿酒酒所猎?!
赵匡差点从马上栽下来:“你说什么?”
他当然不信,他不信卿酒酒那个花架子真的会狩猎,还能一举超前,把他们都比了过去!
区区一个女人,还是曾经全燕京城里最丑,人人唾骂的女人!
她凭什么?
侍卫不再理他,匆匆将猎物放去了指定位置。
他还得赶回去,承安王妃那儿没准已经堆了一堆猎物,要有人去收拾。
“卿酒酒,你要杀疯在这个猎场吗?”
迦南不可置信地看着卿酒酒又一次一箭射穿一只野兔的肚子,那兔子挣扎两下,而后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卿酒酒重新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而后缓缓地对准了迦南。
箭端锋利的一头在阳光下一闪,像是裹着肃杀。
迦南在那一瞬间感觉换身的血液都一冷,四下无人,只有两匹马和她们两个人。
还有不远处死去的那只兔子。
“你...你要干什么?”
在那瞬间,迦南竟然奇怪地失去了抬手拿起自己弓箭的能力。
就好像她一动,卿酒酒的那支箭就可能朝自己飞过来一般。
卿酒酒一只眼瞄准的神采倨傲又冷厉,风将她的袍角吹起,红衣飒飒。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卿酒酒!住手!”
竟然是季时宴!
卿酒酒将瞄准的箭一放而出,在季时宴飞身向前之前,那支箭擦过了迦南的鬓角,带起她鬓边两捋黑发。
——而后直接飞向了她的身后,正中一只麋鹿的身躯!
“咩——”麋鹿应声而倒,它身上的颜色掩在枯叶中,很难辨别,而且刚刚已经被卿酒酒射杀野兔吓傻了,一动不动。
因此不论是迦南还是季时宴,都没有发现它。
而今,它倒在血泊中。
而季时宴飞奔而来,想要抢夺卿酒酒弓箭,硬生生在半空挨了卿酒酒一脚——
直接被揣倒在地。
季时宴:“......”
一股邪火从他的心底升起,爬起来就是一声怒骂:“卿酒酒,你敢踹本王?”
“不然呢?等你碰到我?”卿酒酒坐在马上,睥睨他一眼:“你不嫌恶心我还嫌膈应呢。”
膈应?
有一天他季时宴会被人嫌弃膈应?
卿酒酒是不是疯了?
而这时迦南也已经回过神来,策马上前,心有余悸:“你不是要杀本公主?”
“公主,你是不是跟季时宴一样中邪了?我又不是嫌命长。”
迦南:“......”
她真以为卿酒酒要对自己下手,毕竟她对卿酒酒总是冷言冷语, 从没有一句好话。
所以她刚刚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那箭会朝自己射过来。
迦南一时间有点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汗颜,于是转移了话题:“王爷你过来做什么?你也来西边?宣王呢?”
卿酒酒准备去别的地方,季时宴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轻咳:“走散了。”
他去的是东边,可是听见西边频频发出信号,所以被好奇驱使来看看。
跟江浔也也不是走散了。
江浔也根本不是来打猎的,就是来闲逛的。
他直接就抛下江浔也走了,要来西边一探究竟。
然后就看见卿酒酒凌厉的箭法。
谁知道对方却对他半点不屑,踹他一脚不说,还直接转身走了。
“卿酒酒!你敢无视本王?”他策马上前:“站住,本王有话问你。”
迦南更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远离自己而去。
季时宴追着卿酒酒,在她旁边暴躁地说着什么,还吓跑了卿酒酒猎物,又被卿酒酒不耐烦地赶走。
“......这不是本公主的队友吗?他不是有自己的队友?”
......
等到日落西山,倦鸟归巢,猎场才渐渐归于平静。
这一天的闹腾,捕杀,山里的猎物早就发疯了一般,到处乱窜。
等到卿酒酒赶回营地,四周已经飘来了阵阵肉香。
补货的猎物,挑选出能吃的,伙房的人已经安排烤上了。
其余的东西,能剥皮的剥皮,制成上好毛料,冬天的时候就送给宫里的贵人或者那些王孙贵族。
卿酒酒还没走近营地,就听见赵匡在那边哄闹:“给我将它烤了!你说什么?不烤?你知道我是谁吗?!”
一副仗势欺人的口吻。
等走近了,才看清他手上拎着的是一窝山猪崽子。
太小了,几乎刚刚睁眼。
伙夫为难地看着,劝道:“赵大人,真的不行,狩猎有规定,不能射杀怀孕的猎物,更不能猎杀幼崽。”
这赵匡显然是骑射不如人,又没有东西交差,所以将发现的一窝刚生下的山猪也带回来了。
卿酒酒眉头一皱。
季时宴本能地觉得这个女人不会安分。
他跟了卿酒酒一下午,摸透了卿酒酒的狩猎习惯,她是绝不碰那些老弱病残的动物的。
赵匡被拂了意,面子里子一个也挂不住,正火的面红耳赤,又见卿酒酒过来了。
他是真的看不起卿酒酒。
一个女人,在他面前赢了射箭又怎么样?
还不是丑女一个?
于是他更着急给自己找回脸面,拎着几只小猪就往火坑里扔:“你不烤,本大人自己烤!”
他刚要动手,背后就传来卿酒酒的冷笑声:“赵大人若是饿得慌,本王妃不介意分一只山鸡给你,何必顶风作案,要这些小畜生的性命?”
“有你什么事?”赵匡立刻就被激恼了:“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净出来丢人现眼做什么,哦我知道了,承安王一向厌恶你长得丑,所以你另辟蹊径?”
他觉得季时宴一定很讨厌卿酒酒,当初还想让她死。
自己即便冷言冷语,承安王也一定会感谢他的。
想到这赵匡说的话更恶毒了:“没用的,你这张丑脸,不论是干什么都没有秀秀姑娘讨喜,会打猎的泼妇,谁看得上!”
他话落,做好了卿酒酒泼妇骂街的打算。
反正这四周人这么多,卿酒酒但凡张嘴,也逃不了一个泼妇的骂名。
而他是男的,他有什么错?
可是谁承想,卿酒酒还没动手,他手上却被一颗小石子一击而中!
力道之大,让他感觉自己的腕骨瞬间就裂了!
而手上山猪崽也应声掉在地上。
“赵匡,”季时宴收起弹弓,神色冰冷:“你是当本王死了么?”
第四十四章 噬心蛊,怎么了
赵匡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惹恼季时宴。
他抱着手痛苦地哀嚎起来:“啊!!”
手背瞬间肿起了高高的一块,青紫一片。
他到底还是怕他的,听说承安王惩治起人来,毫不手软,会令人生不如死。
可是他不服气:“王爷,我只不过是、是替您教训卿、王妃啊!”
“替本王?”季时宴不为所动:“那本王还要谢谢你?”
“不、不敢!”
“那还不快滚!”
赵匡心有戚戚,不明白自己这下为什么会得罪季时宴,但是对方确确实实生气了。
因此即便他在不服气,也不敢违抗季时宴的命令。
只是走之前,狠狠瞪了卿酒酒一眼。
卿酒酒:“站住,本王妃让你走了么?”
谁也没想到,卿酒酒这次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你...你想干嘛?”赵匡眼睛紧紧盯着她:“身为王妃,被我几句言语就受不了了?你还配为王妃吗?”
呵,卿酒酒真的要气笑了。
这人还会反PUA呢,可惜她不吃这套。
她微微一笑,含情眼露在外头,眉眼弯弯很是勾人:“是啊,我受不了,所以要罚你去喂马,大周的狩猎规则,抓捕怀孕的动物,罚金三百,抓捕幼崽,则喂马三日,哦对,还要铲马粪。”
“你!”赵匡气的脸都白了。
他的手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了,还要去喂马?还要铲马粪?
周围爆发出一阵笑声。
赵匡这人,原本就不得人心。
只因为他爹赵太傅是前太子太傅,所以才有他今日目中无人。
季时宴不将他放在眼里就算了,但是卿酒酒竟然敢张嘴罚他。
这是要得罪彻底啊。
“卿酒酒!你凭什么?”赵匡愤而起身:“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怎么,你还想让赵太傅来替你铲马粪?你觉得他老人家脸上挂得住吗,真的不会将你打死?”
尾随而来的迦南就听见卿酒酒这一句。
大老远就看清这边什么情况了,她身为草原儿女,最痛恨的就是赵匡这种人。
什么腌臜事都做得出来。
卿酒酒也是怼的漂亮,让赵匡的脸变红又变白,然后又变青。
旁边已经有人劝:“赵大人,承安王妃说的也没有错,我朝规矩如此,你坏了规矩,就该受罚。”
“是啊是啊,我瞧着几只小猪崽都还没睁眼呢,咱们又不是没有食物了。”
“赵大人你实在是不该做出这种事,想想赵太傅吃斋念佛的,知道了肯定要气死。”
赵匡被人架在了道德制高点,根本下不来台。
他心底对卿酒酒的怨恨滔天,满的都要溢出来。
可是现在他只能认栽。
离去前,他用阴冷狠毒的目光紧紧看了卿酒酒半晌。
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你得罪我了。
直到赵匡被人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远,卿酒酒才翻身下马。
那伙夫立马给她递了个烤的椒香的鸡腿过来:“王妃,你吃。”
看着她的眼神很纯澈明亮,是真心诚意谢她的。
卿酒酒原本想说不用,犹豫半晌还是接过来了。
卿酒酒这一日带给人的惊喜和诧异实在是太多了。
有赵匡这样的人,自然也有真心诚意佩服她的。
而且她竟然还不畏赵匡,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季时宴将马鞍交给下人,望着举着鸡腿,一小口一小口啃的卿酒酒。
她明明露出了伤疤,可身边几个围着她说话的,却都没有露出鄙夷,反而对她亲切有加。
卿酒酒对每个人都回以微笑。
他觉得荒唐,凭什么刚刚自己都出手帮她了,她也没有露出这么一个笑容?
凭什么!!!
迦南从别人那扯了个鸡腿,讨好般递给季时宴:“来王爷,吃鸡腿。”
季时宴咬了一口。
不怎么香。
不,一点都不香。
他皱着眉发落伙夫:“这跟卿酒酒那只鸡是一个腿?烤的一点不好吃!”
伙夫:“......可是王妃说很香啊,你看她笑得是不是很满意。”
“满意?”季时宴冷笑:“她就是寒酸,没吃过好东西。”
迦南看他一脸嫌弃又将那鸡腿啃完了,很迷茫,不懂这人为什么对卿酒酒总是这副恶狠狠的表情。
可是看起来又总是注意着她。
**
夜晚的营地升起了篝火,有人喝酒,有人吃肉。
今天一天下来,卿酒酒的战果赫然是拔得头筹的。
卿涟漪夸赞了几句,便先退了。
剩下的人围着篝火狂欢,晚一些的时候,山里刮起了大风。
见江浔也喝了第五杯酒离席时,卿酒酒也拎起了酒瓶子,跟了上去。
她等了一天,等的就是江浔也喝醉落单。
据她所知,江浔也得酒量并不好。
卿酒酒自认身为特种兵,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场很容易,毕竟就连迦南也没发现。
可是在某处篝火边,一双一直注视着她的眸子闪过阴郁,在她退开后,也起身跟了上去。
树枝落叶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响声。
卿酒酒不敢离得太近,可是走着走着发现,江浔也未免也走太远了!
夜里风大,细枝末节的声音嘈杂起来,叫人分辨不清前路。
然而又走了一阵,卿酒酒听见潺潺流水声。
他们在高地,悬崖下有暗河。
江浔也在一块大石板上停下来,似乎因为酒醉走不动了,直接烫了下来。
然而他还没闭上眼多久,就感觉脖颈处有一道萦绕而上。
他睁眼,借着月光看清卿酒酒的脸。
那双眸子里,充斥的都是杀意:“宣王,不容易啊,夜黑风高,不带随从?”
“小酒?”江浔也攥过她的手腕,似乎很是玩味:“这是做什么?”
他说着,还打了个酒嗝。
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我劝宣王还是不要乱动,我这刀子可不比我的箭,这深更半夜的,宣王又喝醉了酒,掉下去恐怕尸体泡涨了才会被发现,你说呢?”
“原来是要杀我,”江浔也那双桃花眼不怒反笑,生着光:“枉费本王那日还帮你,你恩将仇、仇报。”
“我们就不要说废话了吧,”卿酒酒的刀锋更加逼近了一些:“噬心蛊,宣王殿下是不是很熟?”
这三个字一出,原本酒意浓厚的江浔也僵了一瞬。
很不明显,若是换成普通人,或许不会发现。
可卿酒酒无数次受过严格的作战训练,就是肌肉变动一瞬,她都知道对方是什么反应。
果然。
她没有猜错。
“噬心蛊,”江浔也开口的声音有些粗哑:“怎么了?”
第四十五章 弑杀
卿酒酒感觉出了江浔也的异样。
不过她觉得是心虚所致,因此将刀愈发逼近江浔也:“你既然知道噬心蛊,就该知道我是为什么来找你。”
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十分有悖逻辑,江浔也彻底回过了神,酒似乎也清醒了一些。
他重新躺回去,望着头顶月亮:“还以为你是来找本王花前月下的呢。”
“宣王殿下,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很有耐心吧?我儿子每日要以一碗心头血喂着,我没什么手段,但是杀人还是手起刀落不眨眼的,你想试试吗?”
杀了江浔也,他死在这儿不会有人知道是谁动的手。
只要卿酒酒想,她绝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然而江浔也却轻轻一笑:“你不会杀了我,噬心蛊非下蛊之人不能解,你知道的吧?”
“很好,看来宣王是承认了。”
卿酒酒快速从袖袋里掏出一物,在江浔也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塞进了他嘴里。
“我虽然不会蛊,但我也会毒,宣王殿下,一命换一命怎么样?或者你可以冲着我来,我儿子才两岁,他承受不住这样的噬心疼痛。”
江浔也这时候才算变了脸色:“你给我吃的什么?”
“只是牵机毒而已,没有噬心蛊狠辣,每日发作一次,腹痛难忍,又不致死。”
“卿酒酒,你真以为本王不敢动你?!”
江浔也双瞳突然发出一阵妖异的邪火,方才还因醉酒一滩烂泥似的,此刻竟然直接一把掐住了卿酒酒的喉!
卿酒酒岂非那么容易被掣肘,她好歹懂擒拿。
于是两个人迅速扭打在了一起。
卿酒酒这时候其实已经觉出有些不对了,以江浔也的性格,她以为他还会含笑与自己周旋一番。
但是没想到他却被彻底激怒。
是真正的滔天怒气。
仿似有人触碰了他的逆鳞,而他丝毫不能忍受一般。
他的逆鳞是什么?
毒?
卿酒酒接了江浔也一招,在思索间却又被他的折扇敲中了肩膀,正想往后退,却捕捉到空气中突然传来的一道脚步声。
江浔也显然也感觉到了,恰逢此时身边有人敲了三声竹杆。
梆,
梆,
梆......
情景变得诡异起来。
江浔也冷冷一笑,收了折扇:“那你们,就一起死吧!”
话落,卿酒酒才终于反应过来什么。
她中计了!
不,或许这计不是为她所设,而是——
“卿酒酒!”季时宴的声音穆地传来,其中竟然有两三分焦急。
当他踏入这一方空地时,头顶已经铺天盖地往下落人——
全是黑衣人。
训练高超的死士。
情急之下,卿酒酒只来得及在心底怒骂一句脏话。
她碰上季时宴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但是来不及骂人了,死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季时宴单枪匹马跟着卿酒酒出来的,手上甚至一把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这些死士明显最大的目标是季时宴,但由于卿酒酒离江浔也太近,又一副威胁她的姿势。
所以有一小部分扑向了卿酒酒。
卿酒酒平白蒙冤,放开江浔也就跑:“先说好,你跟季时宴的恩怨不要牵扯我,我们俩的帐下次再算!”
季时宴在打斗中:“?”
不过卿酒酒也没能如愿跑走,她的衣带被江浔也一扯,脖子被江浔也掣肘住——几乎是锁喉。
江浔也在她耳边低声道:“不愧是你,不过你不是想和离吗,给本王当个人质,今夜季时宴死在这,你就是本王的功臣,噬心蛊还不是好说?”
“卿酒酒!”这时季时宴猝然转身,见卿酒酒被江浔也抓住,弃了跟死士的缠斗,扑了过来!
“江浔也,你放开她!”
“我不,”江浔也箍紧卿酒酒:“除非承安王现在给本王跪下来。”
卿酒酒感觉一阵好笑。
江浔也脑子被门夹了吗,季时宴会因为自己下跪?
他是不是忘了,季时宴厌恶她厌恶的要死。
而自己也不可能等人来救,从来到这里,卿酒酒就学会了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里。
“你知道上一个拿我当人质的外国佬,最后是什么下场吗?”
卿酒酒说着,根本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就见她腰身柔韧地往下一滑,眨眼间挣脱了江浔也的掣肘,居然还绕到江浔也身后,狠狠给了他一脚!
“宣王殿下,我不接受你的条件,噬心蛊的解药,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江浔也几乎双眼一黑。
卿酒酒这一脚太狠了,他差点把内脏吐出来。
他们离营地太远了,这里的打斗声根本传不到那边。
季时宴对付自己面前的人之余,一边不断观察着卿酒酒那边。
真是荒唐,有一天他俩竟然会联手对敌。
卿酒酒的身手,甚至让季时宴震惊到分神。
她如鱼得水,在江浔也的手下都游刃有余,毫不费力地就撂倒几个死士。
而另一方面,她显然也分的很明白。
她来找江浔也定然是因为云琅的噬心蛊,而自己遇险,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威胁,不然方才她也不会想要走,那么果断。
想到这季时宴就一阵气闷,而且被死士击中了,身上的穴位瞬间翻涌一番。
卿酒酒一把拎起江浔也的后领,将他掣肘在自己手里:“让我出去!”
“来不及了,”江浔也如疯子一般吃吃一笑:“你听,是什么声音?”
卿酒酒一句骂街没有出口,耳边响起了簌簌的,细小的动物展翅的声音。
她不禁瞳孔大睁。
江浔也丝毫不怕自己颈边的利刃,惋惜道:“今夜季时宴不可能活着出去,你既然不配合,那就...只能一起死在这儿了。”
话落,漆黑寂静的山林里,那簌簌的声音愈发明显。
季时宴显然也听见了,他抢过死士手里的刀,劈开一个,同样睁大了瞳孔。
——只见黑夜的魑魅中,月下山林被风轻扫。
而一大团舞动着翅膀的黑蝶密密麻麻朝他们压来!
第四十六章 坠崖
卿酒酒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蝴蝶。
而且全部是黑色的。
而那些蝴蝶像是认人似的,只朝着她和季时宴扑过来。
她身边还好一点,似乎黑蝶有所忌惮。
而季时宴则是瞬间被包围透彻!
“卿酒酒!”他的声音被淹没在黑蝶的浪潮中。
卿酒酒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江浔也包括这一波死士,身上全都涂了特制的药粉,所以黑蝶根本不靠近。
而她和季时宴,因为身上没有屏障,所以发疯的黑蝶都往他们身上扑。
她好一点,是因为刚才跟江浔也缠斗的时候,跟他有接触。
身上多多少少带了些他身上的味道。
可是怎么会?
这成千上万的黑蝶,定然是被驯化的毒物,咬上一口,就该沾上毒。
巫术!
江浔也今夜,还真是要将季时宴杀死在这!
“卿酒酒!”季时宴的喊声又传来。
这是他第四次叫卿酒酒的名字了,前三次卿酒酒都没有回应。
这次卿酒酒叫道:“剥你旁边人的衣服!”
妈的,以多欺少,她真的怒了。
季时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仓促间,他瞬间就反应过来,直接扯下身边死士的衣服。
他们衣服上有特制的药粉!
他将衣服盖住身体,飞快到了卿酒酒身边,将她一把罩住!
这过程虽然极快,不过他其实已经挨了好几刀,裸露出来的皮肤也被黑蝶咬了数不清几口。
鼻尖充斥着浓浓的血味,卿酒酒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
因为季时宴将她紧紧地摁在罩衣下,而且力气非常大,卿酒酒根本挣扎不了。
她从不是被人护在羽翼下的幼小,尤其这人还是季时宴。
“季时宴,我能脱身,你管好你自己!”
她要挣扎,季时宴却将她压的很紧。
卿酒酒甚至路都看不见,但是直觉,在这么重重包围之下,季时宴要是往来路走,肯定是走不回去的!
这个傻子!
“沈默应该快到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没有看见本王,就会生起警觉,再坚持一下。”
季时宴背上不知扛了多少打,有几次卿酒酒甚至听到他的闷哼声。
他的头还暴露在外,右手不断挥着剑。
他们挒过的地方,到处是黑蝶的尸体。
然而季时宴也总有体力用尽的时候——他们被逼到了悬崖边。
脚步刹停的那一刻,脚下的泥沙滚滚滑入悬崖。
深不见底,幽暗恐怖。
卿酒酒忍住骂人的冲动,她搞不懂季时宴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们是这种生死与共,夜半逃亡的关系吗?
季时宴会不会热情的有些莫名其妙了?
但是卿酒酒很快就知道了,季时宴才不是这么‘好心’的人。
江浔也步步逼近,黑蝶铺天盖地,像海浪侵袭。
卿酒酒也有被咬中几口,她趁乱看了一下,伤口上已经是细细密密的黑色。
——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可是若不及时处理,被咬的多了,自然就积少成多。
甚至危及生命。
短短的时间,仿佛过了万年,山林里终于传来了细密的脚步声。
火把的光一闪一闪。
救兵到了。
江浔也显然没有想到季时宴这么耐打,他脸色,更急迫地道:“还不快拿下!”
他冒着大险将季时宴引出来,大动干戈可不是为了功亏一篑。
必须要将季时宴杀了,未来大周横亘在脚下的路,才能少掉这一个劲敌!
卿酒酒很想打个手势叫停,今夜原本根本没有她什么事,不明白闹到最后怎么她这么倒霉。
“季时宴,江浔也是冲你来的,你带着我跑这么起劲干什么?!”
“来人了。”季时宴突然道。
火光越来越近,甚至还能听见沈默的呼喊。
季时宴又解决掉两个人,即便运筹帷幄如他,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江浔也太狠了,死士个个都是冲着要他的命来的。
但凡季时宴放松一点警惕,肉都已经剁烂了。
忍不住有点后悔,当初帝位争夺的时候,不该念着他是太祖皇帝的亲儿子就手软放他一命。
养虎为患。
他深刻体会到这个道理。
沈默不愧是季时宴的亲卫,来的很快,带着影卫加入战斗。
江浔也神情冰冷地下了命令:“杀不掉就逼进悬崖!”
季时宴和卿酒酒本就在悬崖边上,几乎是退一步都为难的境地。
影卫疯了一样往这边扑过来,在火把的威慑下,黑蝶渐渐退了一些。
然而没有什么用——
死士个个不要命,得了江浔也最后的命令,更加发疯似的砍杀过去。
卿酒酒踢开一个人,站在崖边一个踉跄——半只脚堪堪踩到了崖边,沙子簌簌掉落。
“滚开!主子!”沈默目眦欲裂,看着江浔也拉开了一支长弓!
季时宴瞳孔杀意滔天:“江浔也!”
江浔也微微一笑,而后果断地放出那支直指季时宴心脏的箭。
“主子!!!!!!”
江浔也的目的很清楚,要么季时宴躲不过去被箭射穿,要么他躲——但是势必会掉入悬崖。
这悬崖深不见底,掉进去就是生死未卜的局面。
可是季时宴没得选,他只能躲。
然而他和卿酒酒几乎已经被逼到紧紧挨着对方,他这一动,卿酒酒也逃不了。
卿酒酒只想大呼三声倒霉。
但是她现在也难得的黔驴技穷了,就是不知道悬崖深不深。
她特种兵的作战素质告诉她,其实掉下去更容易脱身。
老话说得好,置之死地而后生。
然后卿酒酒就在这可笑的自我安慰中失重了。
她感觉自己的手腕被季时宴一把攥住,再睁眼,两人都悬在了悬崖边上。
却奇怪地缀着没有掉下去。
——沈默在最后一刻飞扑上来,紧紧攥住了季时宴的手!
影卫被逼到极致,他们人又多,终于将局势掌控在手里。
死士被纷纷斩杀,黑蝶也被火把烧掉不少。
卿酒酒松了口气,倒霉了一晚上,佛祖终于显灵了一回。
季时宴死死咬着牙,他手臂上被那支箭擦出一大块伤。
血顺着手臂落在卿酒酒脸上。
她脸上的‘疤’在这一晚上的奔波中,被汗浸透脱落,露出一张绝顶丽色的脸庞来。
“......”季时宴喘着粗气:“你脸上的伤疤,是假的?”
卿酒酒根本就没有毁容,她的脸竟然是这样的倾城色??
“你能不能先把我拉上去再说!?”
攥着她的手抖了一下,下一刻,卿酒酒的手腕从季时宴的掌心脱落——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即立刻被深渊吞没殆尽。
“卿酒酒!”
“王妃!!!!”
第四十七章 承安王大婚
一年后。
大周燕京城。
街上百姓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耍杂耍的,卖货的,各种吆喝声汇成一团。
大周不愧是五洲大国,这里繁茂昌盛,百姓和乐。
还有一队人马串街过巷,行色匆匆,手里拿着的都是些红色物什,似乎要办什么喜事。
不时听见旁边有人道:“这次承安王成亲,可真是颇费功夫啊,明日那卿秀秀就要入门了,今日他那管家还出来采买。”
“宠呗,这卿秀秀本就是承安王心尖尖上的人,不像那位……”
这人打住了话头,没再说下去。
倒是旁边又有个搭话的挤进来:“不像卿酒酒,心机用尽,最后惨死在狩猎场,还这么年轻,唉!”
“你怎么知道卿酒酒死了?不是说尸体没有找到吗?”
这句话落,旁边有人发出一声嗤笑。
似嘲似讽:“你们还真当承安王认真找过她?他不是巴不得卿酒酒死,好娶了卿秀秀吗?”
闻言,人群沉默了半晌。
是啊,承安王厌恶卿家的女人,除了卿秀秀以外。
这事人尽皆知。
就不要说卿酒酒死了是不是皆大欢喜,反正承安王肯定不会尽心尽力找她。
要不也不会一年了,连尸体也没有找回来。
有人唏嘘:“这卿酒酒还真是命不好,我听说当时狩猎,她的箭法震惊了众人呢,明明是个人物,偏偏嫁给了承安王...唉。”
“会不会没死?毕竟她当年被扔到乱葬岗都还能回来。”
“你也说乱葬岗,乱葬岗里都是死人,那可是悬崖,什么人命能大到这个地步,两次冒险都捡条命回来?我看悬。”
这人刚说完,斜眼一瞥,发现旁边站了个秃驴,听他们说话听得全神贯注。
这秃驴年岁不大,约莫也才二十出头。
可是身着袈裟,脑袋光光,也不像是装的。
只见他冷肃,看起来就不太好招惹,只是听他们聊这些俗事却听得很入神。
方才说话那人调笑他:“小师父,你认得卿酒酒?”
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和尚想了想,点头。
旁边的人又都嗤笑起来,显然不相信:“你穿的是三宝寺的袈裟吧?别说三宝寺离燕京城五十里路,就算离得近,这卿酒酒也死了一年了,你上哪见过她?”
“反正认得。”
小和尚倔强地开口,配上他的不苟言笑的一张脸,显得非常郑重其事。
而他本身就长得好,眉清目秀,一双眉如远山,唇红齿白,根本不像个普通的小沙弥。
将旁边的姑娘们看得直笑。
甚至有的人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都忍不住上前来要逗他:“小师父,你多大呀?”
那小和尚看起来烦的要命,但是也不知道为何,对于人家的问题,他就算特别不愿意回答,也还是会回。
因此姑娘们就听见他说:“二十三。”
这可太好玩了,最近的燕京城,都在说卿秀秀要嫁入王府的事,突然来了个小和尚,那可太新鲜了。
“二十三呀?”一个穿着富贵的贵女上前,故意道:“可以婚娶了吧小师父?”
听到婚娶两个字,小和尚还是不为所动:“不婚娶。”
“那怎么行?你还想遁入空门一辈子当和尚?我看你还没有受戒吧,你早晚要还俗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戳中了痛处,小和尚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哟,还生气了,”那贵女越发得寸进尺,甚至伸手在他下巴上刮了一下:“你法号叫什么呀?”
小和尚双手合十:“法号不染。”
两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都兴趣浓厚地看着他。
那贵女娇俏一笑:“不染?不染俗世的不染?可真是个清心寡欲的名字,我是蓝若,你记住了?”
“蓝姑娘,你不是吧,连个和尚都不放过?你当心他师父来找你!”
这蓝家,是燕京城里有名的巨贾,专为宫里的贵人们提供丝绸,家产大得很。
蓝若是蓝家的大姑娘,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却偏偏像个野小子。
今日招惹这个,明日招惹那个。
这不,又看上了不染。
她说完,充满玩味地看着不染,想知道这小和尚被自己调戏了会怎么样。
结果没想到,人群被拨开,进来了一个高瘦的——戴着斗笠的女人。
其实脸被遮完了,根本看不到。
不过她身形纤细,尤其是腰,瘦的几乎人一只手就可以围过来。
而且她身着一身紫色衣裙,裙摆夹杂着白色细纱,是上好的衣料。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目光就都不由地随着她的举动一动。
然而她只是站在不染面前,道:“走吧。”
声音算不上灵动,可却也带着别样的韵味,有一股令人莫名听从她的气势。
“等等!”蓝若伸手拦住不染:“你要带他去哪?先来后到懂不懂?是我先看上这个小和尚的!”
斗笠下,女人扬唇一笑。
那惊心动魄的丽色即便不露出分毫,下颌精美的线条也足够让男人看呆了。
“是么?那你问问他,跟不跟你走?”
说着,她就放开了拉住不染的手。
谁知小和尚动作更为迅速,他牵起女人袖口的袖带,匆忙缠上自己的手腕:“你缠稳了,别再将我丢了。”
原来方才他是跟这女人走丢了,所以才被迫停在这儿的。
蓝若目瞪口呆,周围的人也都目瞪口呆。
还以为这小和尚不近女色,所以对任何女人都是一副神情。
蓝若长得也算上等姿色,他方才却只有惶恐。
可是如今在这女人身边,却主动将自己的手绑在她的手上!
这和尚装的吧,他真的皈依佛门了么?
“嗤,”女人看着自己的袖带,有些微的不耐烦:“是你非要看热闹,我说了我还有事。”
随即她似乎想起这小秃驴是第一次来燕京城,难免被迷花了眼,又将嫌弃收回了。
“走了。”
被一个和尚这样牵着,非常招人耳目。
两人七拐八拐,终于甩掉了所有跟着看热闹的人。
到了一处僻静小院的后门。
‘叩叩叩’...
门响三声,立刻有人开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关了门,女人脱下斗笠,露出卿酒酒的一双含情眼来。
第四十八章 承安王妃
来人正是卿酒酒。
徐白看见她,几乎立刻红了眼:“姑娘......”
要知道卿酒酒这一消失可就是一年,一年来,就连周庭樾和徐白都相信卿酒酒可能真的死了。
当初在猎场,卿酒酒将执画留给了云琅,徐白又不方便带,于是就只能独自前往。
原本以为不会出事,可没有想到,猎场出的最大意外,竟然就是他家姑娘。
“姑娘,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徐白愤恨难消:“消息传出来,说承安王受了重伤,宣王被承安王打得半死不活,而您掉崖后就了无踪迹,我们的人找了一波又一波,根本搜索不到你的消息,你究竟去了哪里?”
若不是一个月前突然收到卿酒酒的飞鸽传书,告诉他们她还活着。
就连徐白也认为卿酒酒已经死绝了。
卿酒酒放下斗笠,想到那日的情景就气血翻腾。
季时宴受了重伤?
他的伤势再重也没有性命之忧,甚至只是用来设计自己的障眼法而已。
那天她掉入悬崖,显然是季时宴放开的手。
季时宴究竟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
然而诸多种种,皆是一言难尽。
卿酒酒长话短说:“因为我三个月前才清醒。”
“清醒?”徐白担忧道:“你身上还有大碍没有?这位...又是谁?”
徐白将目光移到一直没有说话的不染身上。
姑娘怎么会招惹上和尚?
不染的目光只是微微掠过了徐白一眼,然后又板正地盯着卿酒酒看。
放在外头就是个目不斜视,眼里不见姑娘,不知美貌为何物的臭和尚,在卿酒酒面前,却像是一个......
“一个弟弟,”卿酒酒警告般看了不染一眼,而后吩咐:“给他找个房间安置一下,别的话我们来日方长,不过我听闻季时宴要跟卿秀秀成婚了?”
“是,”说到这徐白真的为卿酒酒不值,也为卿酒酒担忧:“八抬大轿娶个侧妃,这显然是打姑娘的脸。”
不奇怪,季时宴要娶卿秀秀,不是早就看明白的事么?
也许就是为了娶卿秀秀,所以那夜,季时宴才会放手让自己摔下去。
而今卿酒酒又死了一回。
在一个男人身上栽两次,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虽然她跟季时宴没有情,可那夜他的做法,无非类似于绝地之境背叛的战友。
无论如何卿酒酒也不可能原谅。
“云琅呢?云琅怎么样了?”
她这么着急地赶回来,最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为了云琅。
那个孩子身上的噬心蛊没有解,一年过去了,他还好吗?
徐白却无力地摇头:“我们一直努力探听过了,可是云琅就像是在王府消失了一般,你坠崖之后,执画就被季时宴赶了出来,整个王府的护卫都大清理了一番,我们的人根本安插不进去。”
季时宴到底想要干什么?
卿酒酒的眉心皱的越来越紧。
她知道季时宴对云琅不上心,甚至随时想要云琅的命。
难不成将她丢入悬崖之后,云琅就已经遭遇了不测?
“不管怎么样,明日我一定要去承安王府一探究竟。”
八月初六,是季时宴纳妃之日。
燕京城里传的这么夸张,想必酒席应当摆的盛大空前。
只是不知道季时宴会怎么安置自己这个王妃之位。
侧妃过门,可是要给正妃斟茶的。
她卿酒酒就算尸首没有找回来,可谁敢宣布她的死亡?
就算是死了又怎样。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她依旧要风风光光地‘诈尸’!
徐白看着比一年前还要瘦弱,可也更加阴讳的卿酒酒,明白她这次回来,定然是要掀起满城风雨了。
“姑娘,明日太后作为卿秀秀的姑母,也会过去观礼。”
卿涟漪?
她来就来,来了更好,卿酒酒一日没有拿到和离书,就一日是承安王正妃!
一直在一旁没出声的不染突然道:“我也要去。”
“闭嘴!”
卿酒酒瞪了他一眼,一秒回归现实,看着自己旁边的大麻烦。
“师父让我跟紧你。”不染往前一步,挨得卿酒酒极近:“你的命是我救的。”
“......”
徐白怎么感觉有种熟悉的味道。
以前姑娘不是说,卿秀秀就经常用这句话来要挟承安王,要风得风吗?
风水轮流转,姑娘这是从哪招惹上的小和尚?
卿酒酒叉着腰,难得面容生动:“你师父还说了,让我送你回东篱。”
东篱两个字一出口,不染闭了嘴,直接转了个身,背对着卿酒酒。
那模样就好像说不过她,但是又不打算配合。
徐白简直看得的目瞪口呆。
现在的和尚,不用守戒吗?
而且东篱是除了大周之外的又一强国,这个秃,不是,这个和尚是东篱人?
来大周当和尚?
还这么巧救了姑娘?
徐白心底有很多疑问,不过卿酒酒现在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
所以他有再多疑问也不敢问出口。
而且明日就是承安王大婚,姑娘既然要去,那定然要准备东西。
“对了,卿秀秀的心疾怎样了?”
徐白忙道:“这一年来了三四次,按之前的计划,都给开了药,不过最近一次两个月前,承安王问过开刀的事。”
开刀?
以为如此冒险的事季时宴不会舍得给卿秀秀做。
没想到,他想救卿秀秀的心如此强烈,不愧是心头好。
不过徐白给卿秀秀开的药,都是常规的心疾调理药。
按说卿秀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频繁来求医,定然是因为卿秀秀还在用装病博取季时宴的可怜。
卿酒酒闪过冷笑:“好啊,下次过来,就答应给这位侧王妃开刀,我看她这能装到什么时候。”
第二日一早。
满燕京城一片喜庆,锣鼓敲打,喧嚣满天。
承安王府门前的东龙大街上,鞭炮的红色纸沫铺了一地,宛如十里红妆。
排场盛大。
卿秀秀正坐在镜子前,由侍女上着妆。
镜中的人脂粉裹面,好不精致。
“秀秀姑娘当真是天生丽质,配上这嫁衣,美极了!”
卿秀秀听见这称呼,脸一沉。
春芝在一旁怒斥:“还叫姑娘?这可是承安王妃!”
第四十九章 嫁入王府
那婆子本是要谄媚一番,没想到拍错了马屁,忙不迭笑道:“是是是,王妃娘娘,老奴嘴笨,莫怪莫怪。”
卿秀秀这才高兴了起来,但是面上却是一副温柔可人的表情。
仿佛她并不责怪。
“春芝,替本王妃赏一赏。”
她今日可太高兴了,从前卿酒酒总在她面前自称王妃,令她季度发狂。
这下终于轮到自己了。
季时宴对自己还百般体贴,侧妃入门不能穿大红,可她的喜服,却是大红色金丝纹绣!
今日过后,谁还敢看不起她卿秀秀?
是侧妃又怎么样?
季时宴只会有她一个妾室,外人喊她,自然也会恭恭谨谨地将‘侧’字去掉。
只叫王妃。
这无上的尊荣,都是自己一手争取来的!
卿秀秀一边梳着发,一边故作惋惜:“唉,可惜姐姐没能活着看见我出嫁,不然,她还要喝我敬的茶呢。”
婆子这会聪明了:“王妃就是善良,那卿酒酒对您可算不上好,您还念着她,当真是姊妹情深。”
卿秀秀要的就是这效果。
最好所有人都在自己面前痛骂卿酒酒,才能出了她的一口气。
“陈婆婆有所不知,我们卿府从小,就得先紧着嫡女,庶女是没有地位的,所以我已经习惯了姐姐压我一头。”
“嗐呀,王妃这说的哪里话,谁看不出来承安王对王妃你才是嘴上心的,这碍于传统才不能立你为正妃,但过两年,王妃你生个世子,还不是母凭子贵的事?您跟个死人争什么?”
这时候给卿秀秀梳头的侍女也道:“就是啊王妃,今日迎亲的队伍,那可是从城西排到了城东,您风光无限呢。”
“您才是承安王真正要娶的人,跟那些设计勾引的怎么能一样呢?”
几人围在卿秀秀身边,一个劲地奉承。
卿秀秀听了,眉梢的笑都要压不住了,嘴上还说:“你们就不要打趣我了,虽然姐姐回来的希望已经渺茫,不过我已经跟王爷说了,今日拜堂,王妃主母的位子还要给她留着。”
虽然一年前的狩猎,自己离开以后也不知道猎场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江浔也答应她的事也算办到了。
让卿酒酒消失,自己嫁给季时宴,就是给他的交换条件。
而一年前,因为卿酒酒搞出来的事情,燕京城里对自己颇有议论。
她今日就要借着成婚,向所有人展现,她有多善良。
果然,那些婆子侍女都为她不值。
“王妃你就是太善良了。”
“是啊是啊,你这么善良难怪总被卿酒酒欺负。”
......
待梳好妆,卿秀秀望着镜子里颠覆从前的美态,不由心生满意。
她今日一定要让自己在燕京城里的口碑反转!
站起身,一袭大红喜服拖曳在地,显得她无上雍容。
精心打扮的面容一丝不苟,勾唇时一点朱红,又让她看起来娇羞无限。
总之是个美人儿。
婆子殷勤地为她托着裙摆,而春芝则走在她身边。
趁侍女都在后头,她才说道:“王妃,宣王说,我们该兑现的承诺是不是今日就该给他?”
“呵,他这么沉不住气做什么,本王妃还能少的了他?”
说着,卿秀秀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塞到了春芝手里:“送去吧,就说两清了。”
这东西卿秀秀拖了一年。
眼见自己就要跟季时宴成婚,卿酒酒再无回来的可能,她才将东西交出。
就是为了让江浔也滚得越远越好。
“一年前王爷本来都差点将他杀了,最后因为太后的干涉又罢了手,想来他也闹不起什么风浪,让他永远待在南疆,别想着回来了。”
卿秀秀说完,春芝带着东西走了。
虽然一年前,季时宴一身是伤从猎场出来,还将养了好几个月,不过卿秀秀根本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刚回来那阵子,季时宴的脸色黑的渗人。
沈默那阵子也不在他身边,后来卿秀秀探听到,沈默是去执行季时宴额外派的任务去了。
不过这个任务是什么,任凭卿秀秀怎么纠缠,沈默也不肯说。
只知道,季时宴那会儿对江浔也是真动了杀心,甚至在朝堂上拔剑了。
不过最终江浔也没有死。
卿涟漪出面,说是给江浔也再贬一级,到底是先帝的亲弟弟,就留他一条命在。
总之去年年末的燕京城,气氛一片剑拔弩张。
好似承安王一个不小心就会开杀戒一般。
卿秀秀带着满腹的想法,坐上了喜轿。
她撇开这些想法,安心地做个新嫁娘。
反正江浔也那个倒霉蛋,死了也不关她的事,死了更好。
自己终于要入主承安王府了!
花轿一路上敲锣打鼓,喜庆漫天地到了东龙大街,进了承安王府。
卿秀秀被接下来开始,就不断有人议论出声。
“大红喜袍?一个侧妃,竟然穿大红色,可见承安王对她是真宠。”
“卿秀秀的喜服好美!”
“是啊是啊,好漂亮的金丝秀!听说是让人从江南买的进的呢!”
“这一身都要上万金吧?”
“卿酒酒成婚的时候穿的就是普通喜服,到了卿秀秀这儿,果然不一样了!”
“哈哈哈卿酒酒那时候胖的跟猪一样,给她也穿不下啊!”
有人偏题了:“你们听说没有,这侧王妃还给卿酒酒留了位置呢,说是卿酒酒虽然死了,不过还是要给她敬茶的。”
“天啊,这么说,她也太善良了吧,卿酒酒以前这么欺负她!”
卿秀秀听在耳朵里, 一阵得意。
看,以前那些骂她的人,现如今不也要夸赞她么?
她懂事,又知礼,卿酒酒这么对她,她都能不计前嫌。
王府大厅里,卿涟漪今日竟然也早早到了,正坐在上位喝着茶。
她的旁边,空着一个位子。
听说就是卿秀秀为了给卿酒酒留的,据说为此还苦苦哀求季时宴好久。
接着茶杯罩住脸,卿涟漪不动声色地挑起冷笑。
卿秀秀这把戏,糊弄百姓还可以,糊弄她,手段还嫩了点。
不过谁叫卿酒酒不争气呢?
那日江浔也明明是去杀季时宴的,偏偏她自己撞上去,还破坏自己的计划,让季时宴没有死成。
相比起来,卿秀秀虽然出身不行,可却能得季时宴的宠爱,也是个能用的棋子。
反正,能为她所用就行。
正哄闹着,季时宴到了。
第五十章 这一年,你去了哪里
季时宴一出现,周围的声浪就愈发高了。
他一袭红袍,长身玉立。
来观礼的人群中,不乏一些官宦人家的姑娘。
见了季时宴,都有些看呆了。
都说承安王的面貌,是大周数一数二的,甚至一骑绝尘,无人能及。
尤其是近一年,他的性子越发冷厉深沉,不动声色却更令人移不开眼。
卿秀秀也太幸福了。
这样一位禁欲残王,竟然偏偏给她所有宠爱。
“嫁给季时宴,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啊?”
“嘘,你说太大声了,他看过来了!”
“男人 ,他爱你时才叫福气,不爱你,那就是噩梦,参照卿酒酒。”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噤声了。
季时宴根本不是看那些叽叽呱呱的女人,他看的是卿秀秀。
卿秀秀没有盖盖头,而是流苏覆面,隐约可见精致的妆容。
而这一眼,令他莫名微微一愣——
他没有忘记,一年前卿酒酒坠崖前,因为那疤痕意外掉落,她露出来的那张脸。
含情眼一如往常,可那肤若凝脂,绝美的五官,却令那双眼更加出彩。
她假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骗过所有人她毁容了?
背负这个骂名的用意是什么?
愣神的空挡,季时宴这样想。
直到卿秀秀朝他投来娇羞的眼神:“王爷,你怎么这样看着妾身。”
那眼中似乎带着深情,又有隐忍。
卿秀秀以为是因为今日自己打扮的对了季时宴的胃口,决定以后加倍努力。
新娘子进门了,马上就要拜堂。
不过今日这婚礼特殊,因为当朝太后也在上面坐着。
作为见证婚礼的人,又是卿秀秀的姑母,自然是要先喝敬茶的。
堂客哄哄闹闹。
都在议论一会给太后敬完,卿秀秀待会还要对着一张空椅给卿酒酒敬茶。
那画面想想就觉得滑稽。
人人都在叹,卿秀秀今日真是出尽风头,往后在燕京城里,谁还敢欺负她?
那就是跟承安王作对!
承安王的势头越来越猛,听说小皇帝格外依赖他。
这未来的天下,他跟太后谁赢,都还说不准呢。
所以,这婚若是成了,那往后卿秀秀就能在燕京城横着走。
而且晋升为正妃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等到生出了世子,还不是承安王一句话的事儿?
卿秀秀莲步款款,给卿涟漪敬了茶。
“乖。”卿涟漪抬手,让自己的嬷嬷给她送上大礼。
是一尊绿如意,成色上佳,通体碧绿。
绿如意可是权柄的象征,太后是真的看中卿秀秀!
卿秀秀喜上眉梢,叫侍女接下。
她看了一眼季时宴,却见季时宴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悲喜都与他无关。
又倒了杯茶,卿秀秀转向另一边。
象征王妃之位上,空无一人。
卿秀秀声音戚戚:“姐姐,可惜你看不到我成婚了,不过你放心,我定然会好好服侍王爷的,不管以后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
说着,她就要像祭司死人一样,将茶泼洒在地上。
“等等。”
这时,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卿秀秀的举动,谁也没有料到身后有人会突然说话。
大厅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红绸缎。
就连今日来道喜的人,许多穿的也是红色衣衫,代表着喜庆。
然而他们听见声音仓促一回头,猝不及防就看见一道完全不同颜色的身影。
那一瞬间,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门口那个一身紫衣,纤腰款款,眉目如画的女人,是谁??
恰逢昨日当街调戏不染的蓝若也在场,她看见紫衣女人的时候,皱了皱眉。
虽然昨日没有看见脸,但是感觉是不会错的!
这个女人,不就是昨日在街市上带走那个小和尚的女人么?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而就在众人被那人绝美的姿色震惊时,不少人又有些奇怪。
怎么这人说话的声音似乎特别耳熟?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身红色衣袍的承安王早已煞白了脸色。
这张脸,他曾经匆匆一撇过。
方才还在脑海回旋。
——卿酒酒,竟然是卿酒酒!
在场所有人都只见过卿酒酒丑的样子,根本没有见过她以一张倾城绝色来见人。
不认识也正常。
而卿秀秀,则对卿酒酒彻骨的熟悉。
她茶杯还碰在手上,颤抖间,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而卿酒酒则不等人请,抬步入厅。
她径直走到了空着的主位上,坐下,接过卿秀秀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而后勾唇一笑,那笑容有魅惑众生的资本:“继续,本王妃看着你们拜堂。”
这下,就连卿涟漪也觉得不可思议:“你是...卿酒酒??”
“姑母不是吧,才过了一年,连酒酒的声音都不认得了?”
不,
哪止声音!
她方才勾唇一笑,含情眼风情万种,这样好看的眸子,除了卿酒酒和她娘,这燕京城里,还有谁有?
要说这卿秀秀长得也是好看,甚至别的五官也跟卿酒酒有些相像。
可是唯独这双眼睛,是半点都不像的。
原本卿酒酒丑的时候,没人看得上她的容貌。
而如今两人都在面前,才发现相差有多大!
卿酒酒脂粉未施,却美的惊心动魄。
而卿秀秀今日盛装打扮,站在她面前,则显得庸俗不少。
“真的,真的是卿酒酒!”
“她竟然还活着,这次还治好了脸上的疤!”
“卿秀秀说要给她保留王妃之位,怎么现在表情这么难看了?”
卿酒酒换了个姿势,似乎坐的有些累:“二位愣着做什么?一拜天地啊。”
卿秀秀现在不是震惊。
而是气到发抖了!
卿酒酒为什么还没死?!
她为什么还能活着回来!
她脑中想法纷纷扰扰,每一个都是恶毒的,残忍的。
想撕烂卿酒酒的脸,想将她活剐后快!
礼官看着这一对僵硬无比的新人,忍不住催促:“王爷,王、侧王妃,该拜堂啦 !”
卿秀秀勉强回过神来。
她冲卿酒酒勉力一笑:“姐姐,原来你还活着。”
身边的人影动了动,季时宴跨前一步,手刚要碰上卿酒酒,却被她一把打掉。
“承安王,别动手动脚。”
季时宴脸色灰沉,似乎还有些发抖:“卿酒酒,这一年,你去了哪里?”
第五十一章 癫痫发作
戚安安被小乞丐一路牵到了一条乞丐街。
原来他是来求救的。
湿漉漉的破房子里,一个老乞丐躺在稻草上,她眉心发黑奄奄一息。
小乞丐推着戚安安过去。
戚安安不用看,久病缠身加上太老了,这个老阿婆活不了几天。
但她还是蹲下身,从药囊取了颗益气提神的参丹喂进去。
缓了一会,老阿婆渐渐转醒。
看见戚安安,她愣住了。
谪仙一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乞丐街?
小乞丐见她醒了,冲戚安安开心一笑。
他以为阿婆醒了就没事了,还高兴地抚掌,若不是太瘦,就像个雪团子。
他眉眼弯弯,令戚安安不禁想到方才的谢司珩。
狠狠一甩头,觉得自己见鬼了。
“阿婆,这个小孩的爹娘呢?”
老阿婆狠狠喘了两口气:“他、他是我捡回来的。”
能看出来,这一大一小相依为命,老阿婆吊着一口气应当也是因为放心不下。
戚安安忍不住逼问:“哪里捡到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生起一丝希望...
阿婆的眼神微不可查地一闪:“西、西郊山上。”
西郊与乾安王府一北一南。
戚安安有些失望,想来当年那样生下来,孩子应当也活不了。
每次想到那个孩子,她就禁不住有些心口疼:“那他叫什么?”
“小狼。”阿婆喘着气:“狼不被欺负。”
戚安安摸了摸小狼的头,他不笑时,还真有些像狼崽子,凶凶的。
“我去抓一些药回来,再给你们买些吃的。”
戚安安对阿婆的病症大概了解了,其实药也只能吊着她一口气。
等她出去,角落突然冒出一个小流氓来。
小狼看见他,目露凶光,张开双手护在阿婆面前。
这个小流氓成天欺负他们婆孙两个,抢他们东西吃。
“从哪认识的仙女儿?”小流氓走近,笑得一脸奸诈:“她看起来很有钱,你们找她要十两银子,不然我可就告诉她——”
小流氓指着小狼:“——这个贱种,是你在乾安王府别苑捡的。”
**
戚安安回宅子抓了药,又被病人绊住了。
药是卿白送过去的,等他再回府,显得有些气馁。
戚安安写完一张药方,奇怪道:“药送到了?怎么这幅表情?”
“送到了,还给了十两银子他们。”卿白郁闷道:“姑娘,你总想帮穷人,可其实他们都是别有目的的。”
他们三年间走了许多地方,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无数,这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要钱。
“她们找你要钱?”戚安安奇怪道:“小狼都不会说话。”
“那阿婆开的口。”
戚安安也没在意:“或许有难处吧,本来也该给点,我刚刚忘记交代你了。”
那阿婆不像虐待孩子的,没准是为了小狼的以后做打算。
顿了顿,戚安安又道:“宫里有消息吗?”
卿白也正好要说这个:“太后已经看了信笺,听说很生气,已经召了乾安王去质问了。”
太后收到的信确实是戚安安写的。
当年谢司珩对外说的是戚安安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不知他听见自己‘诈尸’时,会是什么反应。
“而且太后希望见您。”
戚安安微微冷笑:“她自然想见我,因为她逼不了谢司珩娶戚宁宁,而她又急切地想要掌控谢司珩。”
谢司珩这人虽然不是个好人,可是作为一个外姓王,这两年的权势确实已经风头太盛了。
小皇帝年纪小没有权,太后自然慌张,怕自己的位置保不住。
卿白小心地问:“那姑娘见吗?”
“见,不过当然不用这幅样子见。”戚安安算计般一笑:“乾安王怕是想不到,两年后,他的丑王妃又回来了。”
戚安安进宫的时候坐的马车,远远的望见谢司珩正从太后的慈安宫出来。
他神色愠怒,看来跟太后怕是起了冲突。
戚安安心道:打起来最好。
路过戚安安的马车,谢司珩突然道:“站住。”
幸好没带卿白出来,赶车的是戚安安的侍女采薇,她不常在人前露面,没人认得。
“王爷何事?”
谢司珩眯了眯眸:“里头是谁?”
一股极其细微的药味飘出来,与他下午在京墨先生那闻的似乎有些相似。
方才在太后那,他看了那封来自‘戚安安’的信。
信上提到马厮生产,还有乱葬岗。
当初将戚安安丢去乱葬岗,只有戚宁宁和他身边的心腹管家知道。
这几个人都不可能出卖他。
难道戚安安真的还活着?
想到这他就心烦意乱。
而且太后还借此痛斥他,要他迎回戚安安继续当乾安王妃,不然就娶了戚宁宁。
太后的算盘他怎么会不明白,戚家的女人,除了戚宁宁个个精于算计!
他怎么可能被威胁!
“回王爷殿下,是太后娘娘的一位故人。”
故人?
太后的故人,怎么会有股药味?
“咳咳咳——”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咳喘着道:“王、王爷,老身这肺痨病,就不、不下车了,免得传染给了您。”
一听是肺痨,侍卫急忙将谢司珩拉开:“王爷,快离远些。”
难怪车里有药味。
谢司珩还是怀疑地看着车子,车窗的轻纱隐约透出一个人影来。
半褴褛着身子,老态龙钟。
他收回视线,冷哼一声:“这身子还费事进宫一趟,你是戚家的?”
戚安安又捏着嗓子咳了几声:“回王爷,是的。”
谢司珩对戚家人一个好感都没有,挥手让她过了。
走出不远,采薇忧心问道:“姑娘,他会怀疑么?”
“会,”戚安安叹了口气:“谢司珩心狠手辣,心思缜密,刚刚他已经起疑,应当是因为我身上的药味。”
“那怎么办?”
“那我们就给他找点事,让他无暇顾及。”
第五十二章 王妃下药陷害宾客
到了慈安宫,戚安安从步辇下来。
只见她今日一身青衣,头戴斗笠,还有一块轻纱遮面,步履款款。
嬷嬷迎出来,简直不敢相信:“你是...大姑娘?”
戚安安小时候经常在宫里玩,自从落水后便全身肥胖,什么时候这么纤瘦了?
“桂嬷嬷。”戚安安假装泣意,脱下斗笠,露出她面上以前的斑驳伤痕来。
这张脸,丑的触目惊心。
确实是戚安安!
戚安安眼眸一闪,她精心易容回去的丑脸,用的材料可贵了,普通人看不出问题。
当初治戚安安这张脸,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眼下不适合用真面目视人,暂时就只能易容了。
进去大殿,太后显然等候多时。
见戚安安没死,但是依旧是这么一张丑脸,她又气馁。
当初要不是戚安安先爬上谢司珩的床,她也不会选她当棋子。
这么丑一张脸,谢司珩怎么看得上!
可是后来戚安安传出难产而死,她再想让谢司珩娶戚宁宁已经不能了。
谢司珩恨死了他们戚家,他这么看重戚宁宁都不愿成婚。
事到如今,戚安安既然回来,死猪肉也是猪肉,只要能令谢司珩不痛快,那就行。
思及此,太后言语戚戚:“安安,你受苦了。”
“姑母,安安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两人都装模作样,未语先流泪。
详细的戚安安都在信里提过,她抹了一把眼泪:“姑母,求您让我跟乾安王和离吧。”
“和离?”太后责怪般看她:“你受了这么多苦,仅是和离怎么够?你应该回去。”
回乾安王府?
戚安安差点冷笑,这个亲姑母是真不怕自己被谢司珩弄死啊。
她还想利用自己当棋子呢?
“可是姑母,谢司珩本就想弄死我,我若回去,还能有命在?”
太后拍着她的手安慰:“你如今冰雪聪明,只要替姑母回去办成一件事,姑母就放你和离,如何?”
办事?
“你只要将一封信放入谢司珩的书房,便算大功告成,不会超过三日的。”
戚安安不用猜也知道,太后要她放的这封信,定然是对谢司珩不利的。
不是通敌叛国就是贪污受贿。
太后这人,想除掉谢司珩的野心都写在眼睛里了。
戚安安可不是以前的戚安安,她若是替太后办成这件事,自己肯定也没有命在。
“姑母,我不回去,我三年前就差点死在他手下,我要和离。”
太后见她如此犟,凤眸里闪过冷光:“安安不要任性,你想想,你娘可还在戚府呢。”
戚夫人!
戚安安的娘,是戚府对她唯一好的人,可惜性子软弱,护不住戚安安。
太后这个老不死的,拿她娘来威胁?
虽然这不是戚安安的亲妈,可却是死去的戚安安的亲娘。
见她犹豫了,太后乘胜追击:“哀家知道你委屈,不过我们戚家的女孩儿,出身就为了家族,将来皇帝站稳了脚,还不都是我们戚家说了算,你说是不是?”
戚家?
戚安安可没这么好糊弄:“姑母,安安不懂什么家国大义,我娘也不懂。”
“没关系,帮哀家做成了这件事,你们母女想要什么,哀家都答应你。”
看来这太后是铁了心要拿她娘来威胁了。
戚安安此时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说:“我考虑考虑。”
她原本想着进宫来,求太后和离,然后让戚宁宁嫁入王府。
但是现在有些犹豫——
戚宁宁嫁入王府就是得偿所愿,而她就成了弃子。
不论是太后还是谢司珩,都不会给她活路。
那还不如,顺势而为,搅弄一番风云。
“三日后,哀家在宫里设宴将你迎回,你不要考虑太久。”
老不死的,这还叫让她考虑?
***
戚安安一路出了宫,换了几道掩护,最后才换回了京墨先生的穿戴,回了宅子。
卿白迎上来,见她眉宇冷凝,有些担心:“姑娘,太后为难您了?”
“要我入乾安王府。”
入乾安王府?
那不是送肉上砧板?
“乾安王会要您的命的!”
“太冒险了,乾安王见过您,他这个人太危险,您往他跟前凑,这不行。”
可是戚安安的娘在太后手里。
没想到刚出手就遇上截胡的,戚安安难得的觉得有点晦气。
正思索间,门童匆匆跑进来:“姑娘,外头有个乞丐找您。”
小狼?!
可戚安安到门口一看,是老阿婆抱着小狼,小狼嘴角挂着血,人已经昏迷不醒!
“怎么了这是?”戚安安忙将人接过来。
老阿婆跪倒在地,不住磕头:“求你救救他,赵三抢、抢钱,小狼不肯给,他就踢了、踢了小狼!”
从她颠三倒四的描述中不难猜,小狼是为了钱不被抢走得罪了人,被人踢了一脚。
他本就浑身是病,哪里遭得住这么踢!
果然,脉象急促,伤了心肺。
老阿婆本就强弩之末,现在急怒之下,更遭不住了,她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昏迷不醒。
“小白,将人带进来!”
做了紧急的治疗,戚安安拿出自己特制的医具,听了听小狼的心音。
嘈杂。
戚宁宁那是假心疾,小狼这个却是实打实的。
他很可能哪天就因为供血不上来,人就没了。
古代根本没有治愈心脏病的最佳手段,那天戚安安说的开胸是唬谢司珩的。
要开刀,最基本的消毒和血氧监测这里都没有。
不过,还有一个很土的方子,说心疾者,每月一碗亲生父亲的心头血做药引,或许能养着。
小狼的亲人,会不会还在世?
正想着,卿白那又有坏消息:“姑娘,那老婆婆不行了!”
戚安安到时,她还剩最后一口气。
“婆婆,小狼的爹娘,还有没有可能找到?”
老婆婆气若游丝:“小狼、怎么样?”
“他有心疾,若是能找到他父亲,或许还有救。”
听见要找小狼的父亲,老婆婆狠狠一颤。
“他不是西郊捡的,你要钱,只是因为有人威胁你,是不是?”戚安安蹲下抓着她的手:“现在要救他,得找到他爹娘,婆婆,他是谁?”
老婆婆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濒死般紧紧抓住戚安安的手。
“乾、乾、乾安……”
话未说完,老婆婆已经断了气。
徒留戚安安一脸惨白。
第五十三章 押下去关在冷苑
来人轻功分明是上乘的,轻飘飘落地时,手里竟然还拎着一个人!
那人被他扔在地上,是一副王府家丁的打扮。
看见季时宴,他瑟瑟发抖地蜷着身子。
而那轻功上乘的年轻男子,赫然是个和尚!
他一落地便闪到卿酒酒面前,以护住的姿态站在卿酒酒前面,一双三白眼望着人的时候,看起来很凶。
“你是谁?”
这人与卿酒酒之间,为何会有种莫名的亲密感?
季时宴上前一步,暂时没管地上的家丁,而是不甘示弱地同样盯着这和尚。
不染第一次见季时宴,但他知道,卿酒酒很讨厌这个人。
卿酒酒讨厌的人,他当然也很讨厌。
于是他说:“关你什么事?”
沈默第一次见和尚还有这么没礼貌的,差点惊掉下巴。
这人知道自己忤逆的人是谁吗?
大周的承安王!
权力无限的承安王,他居然敢说关你什么事。
真是不怕死。
卿秀秀看着那两人亲密的姿态,心下一片得意:“想必姐姐一年来都没有消息,就是跟着这位小师父吧,难怪刚刚说要和离书,看来是早有别的相好了,也对,不然怎么会一年了,专挑我跟王爷成婚才回来。”
她前面说了什么,不染听着像是好话,又像是她在为难卿酒酒。
不过最后这句,他确定了这个女人跟卿酒酒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但他向来不喜欢阴阳怪气,于是直接说:“现在才回来,是因为酒酒三个月前才清醒,此前她因坠崖摔坏了脑袋,变傻了。”
卿酒酒在背后踢了他一脚:“要你乱逼逼?你才傻了。”
不染被她踢了一脚,忍不住回过头小声说:“是师父说的。”
不染确实是在一次出来化缘的时候发现了重伤的卿酒酒, 卿酒酒也确实摔坏了脑袋。
但她不是傻了,她失忆了八九个月。
所以才耽误了回燕京城的时间。
而季时宴听完,却忍不住往她头顶看了几眼。
她那时候竟然伤的那么重?
难怪自己的人一直找不到,原来是被这秃驴救走了。
“呵,当着众人的面都要说悄悄话,二位还真是真情感人呐。”卿秀秀冷不防又道。
“这人,”不染回过头来,指着地上家丁:“方才在宴席上下药,我在院墙上看得清楚。”
什么?
这人竟然在王府的院墙上埋伏这么久,侍卫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也不见任何人过来禀报。
这些侍卫都是吃素的么?
还是这和尚的本事当真如此厉害,轻功无敌能掩盖众人的耳目?
不管怎么说,季时宴都觉得心口涌上一股气闷。
与其说是因为宾客被下药而引起的愤怒,倒不如说是这秃驴碍眼。
但是——
季时宴习惯用上位者的目光打量人,他的视线在不染身上转了一圈,落在他腰间的一块玉佩上。
这一看,就震惊了。
那玉佩,并不是个寻常配饰,而是东篱皇室的象征!
这小和尚身上的玉佩若不是捡的,那他的身份,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和尚!
“秃驴,你出家前的俗名是什么?”
对于秃驴这个称呼,不染显然很不满。
虽然卿酒酒有时候也喊他这个,可那是卿酒酒,跟这个讨人厌的王爷不一样。
他不情不愿地刚想开口,却被卿酒酒打断:“王爷,再问一遍,关你什么事?”
季时宴被噎的说不出话。
但是就算不染不说,他也已经可以猜到了。
东篱现在的皇帝,自从登基之后就好似触怒了风水。
不管生几个儿子,最后都活不下来。
好不容易年近五十又生了一个,战战兢兢请人来算命。
算命先生说,他子女亲缘薄,儿子都不能放在身边,越近死的越快,得由佛祖养。
于是那小皇子据说就被送到了寺庙。
只是.....季时宴不知道,那小皇子竟然被送到了大周。
果然是离的够远的。
这不染,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小皇子没错了。
“究竟还处不处置这人,我还有事。”卿酒酒不耐烦地催促。
卿酒酒道:“你们说是这家丁就是他了?人都是你们抓来的,难道不会是你们一先设计好的?”
她笃定是卿酒酒做出的事。
下毒残害宾客,这宾客里还有些是朝中大臣。
卿酒酒别想逃!
“不是我们设计。”不染说完,努了努下巴:“这个人腰间还有剩余的药粉,你们跟菜肴上的一对比就知道。”
沈默上前,果然搜出了药粉。
又去宴厅拿了道菜,找府医验了一下。
结果也吻合。
卿秀秀不肯放过:“做戏做全套,你们肯定都是料想过这些的,拆穿了也有后招!”
这时沈默匆匆从下人院赶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裹,扔在那家丁身上。
里头竟然是一些银两!
下人一年的俸禄才几两银子,这里面却有几十两!
“说!”季时宴踢了他一脚,勃然大怒:“谁指使你的?”
那家丁为了保命,不断地往地上磕头:“是、是宣王,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是宣王让奴才干的!”
江浔也?
卿秀秀仓促地否认:“不可能!怎么会是宣王!”
自己已经将江浔也要的东西交给他,他怎么还会来破坏她和季时宴的成婚礼?
定然是卿酒酒才对!
在场的人都转过来看她,尤其是卿酒酒颇有玩味:“侧王妃似乎格外笃定,你与宣王交情已经深到足够了解他,知道他不会干出这种事来的份上了?”
“你别胡说八道!”卿秀秀怒瞪她一眼:“你怎么不说,你是因为宣王被贬南疆,山高水远,随意污蔑他?”
“可说出宣王名字的人不是我,”卿酒酒道:“了不起啊妹妹,你家王爷跟宣王是死对头,你还如此护着他。”
“你!”
卿秀秀方才确实是有点着急了,只想着将卿酒酒咬死。
王爷不会因此对她怀疑吧?
“王爷!”又一个下人匆匆而来:“宾客中毒的实在太多了,府医顾不过来,您看这——”
卿酒酒招手打断他的话:“拿张纸来。”
管家不明所以,所幸这桌上就有纸笔,拿起来提给卿酒酒。
卿酒酒写了几笔,扔给管家:“去抓这些药,碾成粉,煎服,一人一碗水下去就没事了,别整这么复杂。”
“这——”管家有些不敢接,又看了看季时宴。
“王爷,可不要喝了姐姐的药,这些宾客又加重了病情。”
季时宴手一抬,将那张纸接过,交给了管家。
管家匆匆往前边跑。
而后声音冰冷:“王妃引起了今日骚乱,押下去关在冷苑,无本王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第五十四章 单独审问
卿酒酒头顶一排问号。
不是,季时宴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手上用我的药方,嘴里要把我关起来?
“不行。”不染伸手将她一拦:“她要跟我走。”
“本王劝你还是明哲保身吧,”季时宴冰冷的眼神直视不染:“苏、扶、摇?”
猝不及防听见这三个字,不染瞳孔大睁。
这个人,竟然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确实是东篱的小皇子苏扶摇,可是来大周,他根本就没有暴露过身份。
唯一一个猜出来的人就是卿酒酒,却没想到,季时宴竟然也猜出来了。
卿酒酒拍拍不染的肩,要他让开。
她身量颇高,在季时宴面前也只矮了半个头,一身紫裙及脚踝,脸上带笑,凑到季时宴的面前去。
但是气势半点不弱。
“季时晏,你凭什么关我?”
淡淡药香萦绕鼻尖,是卿酒酒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季时宴不躲不避,甚至在此刻感到一股莫名的情绪,正当他要回答时。
胯下蓦然一痛!
“嘶——”
卿酒酒竟然用这种阴招,一击精准,疼的他冷汗直冒!
虽然如果卿酒酒一定要走,季时宴其实困不住她。
不过卿酒酒确实是想要留在王府,因为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她都还没有见到云琅。
踢完季时宴,看见对方痛苦的表情,她终于开心了。
“关我可以,本王妃要不染也留在府里,我脑子摔坏了,他每日要给我针灸。”
听见针灸两个字,季时宴有些怀疑。
不过他开口却是:“本王还得给他一口饭吃??”
“我只吃素。”不染表示,他的意思是,自己吃的又不多。
“......”
管家匆匆跑去,又匆匆跑了回来,满头大汗:“王、王妃!”
“什么事?”
“府医说,这个、这个是什么字?”管家抖出那张药方,上头是连笔的草书。
......说是草书也牵强了一点,似乎就是好几团黑糊。
“府医说,虽然当大夫的写药方可能潦草了些,但是王妃你这个,一个字都认不出来,已经不是潦草了。”
那是鬼画符。
管家看着卿酒酒的脸色,不敢说完剩下的话。
卿酒酒怒不可遏:“看不懂算了,我也不是很想救他们。”
她说完,拽过不染,往后院走去。
虽然王爷下了命令,可是谁敢真的去押她?
反正沈默不敢。
等卿酒酒的身影走远,季时宴朝管家伸手:“拿来。”
他捏着那张药方,一字一字念出名字:“茉莉一钱,鲜荸荠半斤,山槐子一钱,煎水。”
不仅是管家目瞪口呆。
就连卿秀秀也在一边,惊讶地合不拢嘴:“王、王爷,您怎么会认得姐姐的字?”
卿酒酒从小就被卿秀秀拐骗过,女人不需要读书好,更不用会写字。
因此她只认得几个字,写起来更是丑。
连自己都认不出她的字,季时宴怎么会认得?
“沈默,”季时宴没有理会卿秀秀的疑问,只是看了地上的家丁一眼:“将人拉去杖毙。”
他不动声色地发号施令,竟然是要了那人一条命!
这冷酷无情的模样,像极了从前在战场杀伐果决时的战王。
卿秀秀几乎是吓了一跳,眼见那人被沈默拖下去,没几下就打死了。
她额角的汗都流出来了。
季时宴...好像变了。
他以前从不在自己的面前杀人的。
可是他刚才又不像是相信了卿酒酒,杀这个人,是为什么?
“王、王爷,”卿秀秀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妾身觉得不大舒服,就先回院里休息了。”
幸好!
幸好自己跟卿酒酒还是有差别的。
卿酒酒那个贱人,在王府中根本就没有正经的院落。
原本她就被放逐在冷苑,生了孩子就被丢乱葬岗。
王爷连个正经的床都没有给过她。
这次定然也是这样,过不了两天,等她恢复了,她就要将卿酒酒从王府中赶出去!
她就不一样了,虽然作为侧妃。
可是季时宴直接是将她的寝殿安置在他的主殿中!
以后她就是与季时宴同吃同睡的人!
带着这样的打算,卿秀秀唤春芝扶自己回房。
她今日折腾的累了,必须要泡一个鲜花浴,将自己洗干净,然后晚上——
还要叫下人在床上铺上花瓣才行。
还有,她早就托人高价去买了生子丸,都说吃上一粒,一次就能怀上……
想到这她不禁脸红心跳。
她与季时宴的第一次,定然会非常难忘。
想到这,她不禁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向季时宴,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特别轻柔:“王爷,妾在房里等您。”
说完,她便要一步三回头地走。
然而季时宴却突然出声:“春芝留下。”
春芝扶着卿秀秀的手猛然一抖!
卿秀秀高兴道:“王爷定然是觉得你方才有功,要奖赏你呢。”
春芝方才这么机敏,站出来指控卿酒酒,王爷也没有说不信。
就算他现在不开口,自己待会也要奖赏一番的。
总之,让卿酒酒不好过,她就好过了!
然而春芝却知道,季时宴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意思!
方才她跑出来指控卿酒酒,全然是因为听到宴厅那里的动静,从而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别说是不是真是卿酒酒做的这件事,她去替卿秀秀送那东西给江浔也的人,根本就没有见到卿酒酒进府。
她只是觉得,以季时宴对卿酒酒的厌恶,自己指控了,就一定会让卿酒酒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季时宴叫她的声音,却那么令她胆寒!
最终却还是被卿秀秀留在了原地。
等前厅只剩下季时宴,沈墨,和春芝的时候,空气如死亡一般的寂静。
“谢雨!”
屋顶上瓦砾轻响,紧接着,一个小孩儿般的影卫跳下地,他长得莫名可爱,颇有些虎头虎脑的意味。
手上还拿了个小本子。
“你说说,春芝今日去了哪里。”
谢雨翻开本子的最新一页,煞有其事地摇头晃脑:“辰时末,秀秀姑娘上花轿,春芝并未随行,而是去了宣王在燕京的府邸,见了他的老管家,从袖中——”
烦他聒噪,沈墨训斥:“说重点!”
“……总之她午时二刻回的王府。”谢雨汇报完,又暴躁道:“我的小本子就是这么记的,你们不要打乱我!”
“卿酒酒呢?什么时辰到的王府?”
季时宴声音沉沉。
沈墨忙道:“回王爷,吉时是正午时,王妃那时候到的府。”
听完这几句,春芝已经彻底瘫坐在地!
她被跟踪了!
王爷居然让人跟踪她!
她栽赃卿酒酒的事情不就彻底败露了?
可是为什么…既然王爷仿着她家姑娘,为什么还要成婚?
刚才为什么又不当着卿酒酒的面拆穿她??
第五十五章 有人刺杀王爷
季时宴的神色还是很可怕,他垂眸望着已经开始发抖的春芝。
心底涌上的是浓浓的厌弃。
想起一年前,他让谢雨去查卿秀秀。
这个春芝,是从卿秀秀十岁起就跟着她的,会一点功夫,很得卿秀秀的信任。
不过这人出身市井,从小接受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群。
“是不是你将阿秀带坏了?”季时宴声音沉沉:“你教唆她撒谎,闹脾气,还不惜与江浔也合作?”
听见这话,春芝由害怕,彻底转为了惊愕:“王、王爷......”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卿秀秀撒谎,也知道卿秀秀私底下耍的计谋?
更知道....江浔也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甚至从没有过要追究卿秀秀的意思。
甚至还答应了成婚。
如果今日不是卿酒酒,礼成之后,卿秀秀就是王府尊贵的女主人,无上荣耀!
“你在她身边,将她变成这样,今日还妄图当着本王的面,栽赃卿酒酒,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当真看不出来?”
春芝根本承受不住季时宴这样一副质问的神情,她一边摇头,一边全身贴地往后退:“不、不是的王爷,不——”
“不是?”季时宴提唇一笑:“那你今日给江浔也的东西是什么?”
谢雨忍不住插嘴:“我在屋顶看见了,是个舆图,王爷,跟您早些年带兵到西域布阵的舆图,一模一样呢!”
刚说完他就被沈默瞪了一眼,警告他被多嘴。
王爷现在什么心情看不到吗,还敢上赶着地火上浇油!
当然谢雨意识不到自己火上浇油,他只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本子上写着呢。
西域舆图几个字,让春芝知道自己完蛋了。
那舆图,还是卿秀秀趁季时宴不注意的时候,到他的书房里偷的。
“你知道偷作战图意味着什么么?”季时宴的脸上渐渐布满了杀意。
春芝伏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沈默,穿本王的令,春芝身为侍女,教唆其主,赐截舌,杖毙。”
割了舌头再杖毙?!
“王爷!王爷饶命!不是我,是二姑娘,是二姑娘怨恨王妃!”春芝死到临头生出恐惧,眼泪爬了一脸:“是她要我做的,不是我!”
“闭嘴!拖下去!”
那一日春芝的惨叫几乎传遍了整个王府。
等到人倒在地上不动了,谢雨才呆呆地看向季时宴:“王爷......”
他难得的不敢一句话说全。
因为害怕。
以前年纪小,跟着季时宴在战场,什么杀戮都见过。
可自从战乱平,回了燕京城后,谢雨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几乎已经忘记季时宴杀人的样子。
还是用这么残忍的军法,杀一个女人。
这一年,王爷似乎真的变了很多。
沈默想起方才春芝凄厉的嘶喊,有些忧心:“王爷,这毕竟是侧妃娘娘的侍女,她应当也听见动静了。”
“卿酒酒呢?”
提到卿酒酒,管家从远处跑来:“整个王府都要翻遍了,似乎是想找小世子。”
没人敢拦,卿酒酒在王府横冲直撞。
几乎各个院落都被她找过了,可是始终不见云琅的迹象,问管家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闹心。
直到一阵女人的惨叫声传来,彼时她正走到主院门口。
不染快速翻身上了屋顶,不一会儿回来:“刚才污蔑你侍女,被杖毙了。”
杖毙二字,从不染口中说出来,似乎格外轻巧。
估计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冷漠,于是双手合十,又加了句:“罪过。”
“......”卿酒酒拧着眉:“季时宴下的令?”
他刚刚明明是相信春芝的样子,怎么这一会儿,竟然又杖毙了?
主院门口布置的堪比王府大门。
到处是红色的绸缎和花,就连入门的红毯,也都是大红色,一路延伸到了房门口。
卿秀秀似乎也是听见了声音,她卸下被滚脏的喜袍,从屋里出来。
她明显是听出了春芝的声音,看到卿酒酒,不屑地冷冷一哼,但是随即想到什么,她又有些得意地看向卿酒酒:“你来这,是找人的吧?”
卿酒酒:“什么意思?你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
“本来今日我成婚,不想提这些,晦气,”卿秀秀倨傲地一个挑眉:“不过我倒想看看你痛不欲生的表情,那一定很有趣。”
“卿秀秀,你到底什么意思?!”
卿秀秀指了一下主院的偏房:“你要的人,就在里面。”
云琅真的在季时宴的院子里?
卿酒酒来不及多想,快步走进去。
推开偏院的门,却叫她直接怔愣在原地。
只见一年前,将将被她养回了一点肉,伶俐可爱的云琅,此刻却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双目紧闭,整个人瘦成皮包骨,若是不仔细看,甚至连他胸口的起伏都看不到。
而他白皙的皮肤上,各处都充斥着伤痕。
青紫交错的,尤其是乱糟糟的胸前。
卿酒酒颤着手,剥开他的衣服,发现上面全是伤痕!
新的旧的交替,就像是被人生生用手抓破,等伤好一些,又被重新抓开一样!
两只小手的手腕上也是,明显有被绳子绑过,而他自己挣扎过的勒痕。
这一幕幕,触目惊心!
门外传来脚步声,卿酒酒扬手将不省人事的云琅抱起来,用毯子一包!
抱着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还极速从门口的侍卫手里抢了一柄长枪!
那侍卫大惊失色,要去夺,可还没有出手就被不染制住了,根本靠近不了卿酒酒。
季时宴远远走来,只看见卿酒酒一手抱着云琅,脸上是比冰还要冷的神情。
隐约,还感受到一股杀气。
沈默也感受到了,他瞬间就将手摸向腰部的剑——
卿酒酒的动作却更快!
她如风一般挒过,那柄长枪,结结实实地从季时宴的腹部穿过!
“王爷!”
“王爷!来人啊,有人刺杀王爷!”
第五十六章 您说,她该不该死?
谢雨原本在屋檐上,提着小毛笔写字。
看见这一幕,他的小毛笔直接从屋檐上掉落了,在的小本子上划了很长的一道痕——
过了一会儿他才眨眨眼,用指腹沾了点口水,将剩下的写完。
“八月初六,王爷大婚,王妃把他捅了。”
季时宴胸口渐渐被血染红,他抬起眼,看见卿酒酒的眼睛也是猩红的。
生产那日的情景,在看到云琅的一瞬间,事无巨细地涌上来。
季时宴强压她小腹的手掌,热烫,却做着最冰冷的事,强迫她分娩,让云琅在胎里就遭受了太多,生出来哪里都有病。
而且当时浑身是血的云琅,脐带都是被人硬扯断的,被季时宴拎在手里,仿佛随时能丢弃扔掉。
她们母子的命,在季时宴的手中,恐怕连一只蝼蚁都不如!
可云琅都已经中了噬心蛊了!
“他身上有噬心蛊,他才三岁!”卿酒酒将枪抽回,一把丢到地上:“这一枪是你还他的!好歹是他父亲,他都这样了你还下得去手!季时宴,你真不是人。”
沈默想上前一步的动作被不染狠狠压制,他急道:“王妃——”
“沈默,闭嘴。”
大概是因为穿着大红,所以血流出来,在衣衫上只有暗暗的一道,并不明显。
沈默不敢动,周围的侍卫就都不敢动。。
“季时宴,你这样冷心冷清的人,我真想看看有一日你孑然一身,所求不得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说完,卿酒酒不再看他一眼,抱着云琅往府外走去。
卿秀秀还在怪叫:“来人啊,快拦住她,她行刺王爷!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啊!”
然而没有人理她。
管家又火急火燎地请府医去了,沈默扶住季时宴,查看他的伤势:“王爷,怎么样?”
“死不了。”季时宴粗喘一口气:“让谢雨跟着她。”
谢雨翻了个瓦砾,在王府上空消失不见了。
“王爷,呜呜呜呜,好多血,都是血,卿酒酒怎么回事啊,她竟然敢行刺王爷!”
卿秀秀眼看就要哭死过去。
这季时宴现在一身是血,着实渗人。
卿酒酒那一枪,又稳又准,甚是凌厉,几乎是没有手下留情。
府医过来时,揭开那布料,露出狰狞的伤口。
长枪是三角的,伤口上的豁口很大,不缝针根本止不住血。
“王爷,您为何放走了姐姐,她此番重罪,就算出了王府,也会有官府的人追究的,她定然跑不掉!”
府医在给季时宴止血,他缓了一口气,才问:“本王交代过下人,不能告知云琅的去处,她找到云琅,是你告诉她的?”
卿秀秀吓得眼泪都停了,躲避了一下眼神,她才道:“自然不是,她要掀翻王府的架势,自然是她自己闯进来的。”
“是吗?”季时宴定定地看了她几眼,而后道:“算了。”
“王爷,您就不该将她留在王府,她一回来,不仅破坏了我们的成婚礼,更是让您受这样的重伤,还、还诅咒您会孑然一身!”
卿秀秀本来只是想刺激一下卿酒酒,可是哪里会想到,她竟然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直接朝王爷出手!
把人伤成这样,还能全身而退,她简直恨得牙都要咬掉了!
这个贱人是狐狸精有九条命吗,为何总能全身而退?
“王爷,忍着点疼,我为您缝针。”
这一击,连缝了八针,针针入皮肉。
季时宴咬着牙,其实不算多疼,当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时候,受过比这个更重百倍的。
他身上的旧伤,细数有上百道。
可从没有哪道伤,是他这么杵着,被人戳上的。
卿秀秀见季时宴在出神,一时间拿不准他的主意。
以前的季时宴想什么,她大概都能摸得清,可是现在,哦不,从一年前开始,他的心思就莫名变得有些奇怪。
卿秀秀不管怎么试探,都不能看出她心里所想。
很奇怪。
怪的卿秀秀有些不安。
“王爷,您受了伤,妾去厨房给你熬一碗清淡的汤过来,好好补补。”
说着,卿秀秀才想起来要找春芝:“春芝,春芝?”
她方才听见前厅一阵惨叫,才出门查看的,她以为春芝是被什么吓着了。
现在才恍然过来,即便是被吓住了,现在也该回来了才对。
“奇怪,王爷见着春芝了吗?”卿秀秀纳闷:“她从方才就一直没回来,是不是王爷派她去办事了?”
“她死了。”
蓦然听见死字,卿秀秀狠狠一颤:“什、什么?”
“侧妃娘娘,春芝今日出门,接触了宣王的人传递物件,有背叛之嫌, 在军中,背叛者,当以军法处置,因此春芝已经被割舌杖毙了。”
割舌!
杖毙!
几乎是那一瞬间,卿秀秀额角一滴冷汗流下。
她往后一退,靠着柱子才能站稳:“死了?她死了?”
春芝被发现了?
难怪,难怪刚刚季时宴要留下她!
那他有没有发现,春芝是奉她的命去的?
他发现自己跟江浔也的交易了吗?
“侧妃娘娘,”沈默看着她:“春芝与宣王勾结,出卖王爷,换取银钱,已经僭越了一个侍女的本份,您说,她该不该死?”
“我——”卿秀秀猛地抬起头:“我——”
春芝死了,看起来这件事根本没有牵扯到自己,说明,说明季时宴还是信任她的。
没事,不会有事。
季时宴对她一腔深情,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舍得责怪她的。
反正舆图也是旧东西,不是什么重要的军事之物,给宣王了也不会怎样。
对,春芝死就死了。
只要自己还活着,自己入了承安王府,未来的事情,就都能一步步走顺的!
没错!
她不能自乱了阵脚。
想到着,卿秀秀渐渐平静下来,虽然一张脸还是白的,却努力地扯出了一个笑容:“她做出这种事,自然是该死,我虽然是她的主子,但更是王爷的人,王爷杀了就杀了,我从前在卿府,还有另一个贴身侍女,再送过来便是——”
“不用了,”季时宴缝好了针,半靠在床头,一半的脸隐在阴影里:“王府的粗使众多,从中挑你喜欢的吧。”
侍女也不让她带.....
卿秀秀的笑容快挂不住了:“是、是。”
第五十七章 老弱病残
一路越过承安王府大门,那些中毒的宾客还在宴厅哎哎呦呦。
恰逢管家差人按照卿酒酒的药方煎的药好了,下人端了上来。
“各位贵客快喝了吧,这是我家王妃亲自开的药方,喝了能解毒。”
“王妃?卿酒酒?卿酒酒怎么可能会开药?”
有人听说了方才春芝指控卿酒酒的动静,看卿酒酒的眼神都变了,又怕又怀疑。
“就是啊,”蓝若此刻也站出来,她没吃菜,所以没中毒,但是对卿酒酒昨日的行径,本就怀恨在心,于是故意为难。
“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卿酒酒会医术,她原本不就是个绣花枕头吗?”
蓝若看了不染一眼,又道:“你开的药,谁知道里面掺毒了没有?一年前你离奇失踪,再回来,谁知道有没有怀恨在心?”
听她这么说,原本疼的难受想去拿碗的人,又都默默收回了手。
就是啊,卿酒酒今日出现,明显就是为了破坏承安王的婚事。
现在卿秀秀出了那么大的洋相,他们立刻就跟着肚子疼。
承安王又一个解释都没有。
谁知道是不是卿酒酒干的?
万一喝下去,更加要命怎么办?
不染原本面无表情,听他们这么说,闪身就要上前理论:“事情不是酒酒干的,是你们那个宣王!”
“呵,宣王?”蓝若抱臂挑眉:“你怎么不说是承安王自己做的?天高皇帝远,连宣王都能赖上,人家宣王在南疆呢!”
“你不相信就算了,反正不是酒酒。”
蓝若满脸鄙夷:“得啦得啦,谁不知道承安王妃从前就是靠设计用药,才爬上王爷的床的,看看她将你一个和尚迷成什么样子,你当然替她说话!”
这话已经不是栽赃,而是赤裸裸的污蔑和侮辱了。
不染脸一沉,掌中运力就要出手——
却被卿酒酒一拦,对方朝他递了个安抚的眼神。
而后抱着云琅,飞快地剜了蓝若一眼。
“你们值得我下药的地方在哪里?”她扫视了一圈:“老弱病残,不过来吃个席,我要你们的命有什么用?”
‘老弱病残’几个字,活生生钉在了这些人身上。
卿酒酒将侮辱还回去,轻蔑地一嗤:“还有这位蓝姑娘,你昨日当街撩拨我弟弟,行径大胆,请问你父亲知道吗?”
蓝若脸一白:“你!”
蓝若的爱好,在场无人不知。
但是有些人昨日没在现场,没看见那出好戏。
现在听闻她居然对和尚都下手,不由震惊:“什么?昨日蓝若当街撩拨人家和尚?”
卿酒酒没空跟他们纠缠:“药爱喝不喝,不过这毒产自南疆,你们不喝,我敢赌没别的人能救你们。”
“我不管!”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官,因为疼的难受,嚷嚷道:“给我去请活华佗京华先生过来!她才能治好我的病!”
卿酒酒原本打算走人。
听闻此,倒是脚步一顿。
她缓缓回眸,露出一个饶有趣味的笑容:“哦?要叫京华先生来?”
“是、是啊。”不论多老的男人,终究会沉沦美色,这男的被卿酒酒的笑容晃了眼:“不然真相信你不成?”
卿酒酒收回眼神:“随你们,只要请的到。”
说完,人直接带着不染离开了。
那背影挺直,带着莫名的傲气。
又飒又美。
而王府今日闹出这种事,管家做小伏低,一帮老人有什么要求他都尽量满足。
听闻要找活华佗,他也赶紧派人去了。
不过下人很快就回来禀报,说活华佗近日游历在外,不接诊。
那疼到脸色变青的老官一听就急了:“不接?定然是酬金没给够,你们快多带些钱去!”
然而这话说出来,立刻得罪了活华佗原本忠实的药徒,群起攻之。
“老赵大人,你在什么呢?活华佗才不是为了诊金看病的人!”
“就是,京华先生为人清廉,许多贫苦的人找她看病,都不收诊金的,你要为你自己说的话道歉!”
“她经常游历在外,我们都是知道的,近一年来尤其是,只是恰好不好在燕京,你怎么能这么说!?”
老赵大人被说的没办法,只得连连拱手:“是老夫一时情急,那你们说,我们这腹痛怎么办?!”
没有活华佗在这,他们腹痛难忍,府医和外头的大夫都救不了。
那怎么办?
在这等死不成??
“要不,要不我们试试吧?”有人实在忍不住腹绞痛,望向煎好的卿酒酒开的药,眼神犹豫。
“反正已经这样了,我觉得...卿酒酒也不一定是要骗我们,除非她不想出这个燕京城了,不然敢当众毒害我们吗?”
“是啊,最多就是没有功效,我刚刚听了方子,都是些平常的果子类的东西,没准,真有用?”
蓝若不屑一笑:“你们信她?万一真喝死了,活华佗不在燕京,可没人能救你们!”
“不管!总不会比现在更难受!”
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男人,端过碗,仰头一饮而尽!
厅堂里一片吸气声,都在感叹他是个勇士!
那男人将药喝下,其实也不算是药,反正甜甜的,不难喝。
汤汁流进肚里,带来一阵暖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原本腹痛难忍,竟然像是划过一丝暖流。
——而后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那绞在一起般的肠胃,竟然渐渐舒缓了,不疼了。
“真的,真的有用!”这人有些激动:“卿酒酒没有骗人!”
见他这样,那些疼的冒冷汗的人,赶紧飞扑过去,个个抢夺起下人手中的药汤。
过了一会儿,接二连三的传来惊喜。
“真的不疼了,卿酒酒当真会治病了?”
“连的大夫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她居然办到了!”
“难道她这一年拜了大师,学了医术不成?”
“对啊,会不会她脸上的疤治好,也跟这个有关?拜师了世外高人?”
“难怪现在长这么美!”
原本都在怀疑和声讨卿酒酒的人,都纷纷倒伐为她说起话来。
“你们也太好骗了!”蓝若嗤之以鼻道:“谁知道她是不是先故意下了药,再给你们解药,好叫你们感恩戴德,看,她得逞了吧!”
第五十八章 王爷,殿下,救我!
出了王府,卿酒酒打了几个喷嚏。
不染想从她手中接过云琅,可她不让,只是朝大街两旁的屋檐望了一眼。
不染神色微动,未等卿酒酒开口就已经发动了轻功,飞上了墙!
耳边传来瓦砾微动的声音。
卿酒酒抱紧云琅,趁这个时候,多看了两眼自己的儿子。
云琅被留在承安王府,受了这莫大苦楚,她刚刚刺季时宴的那一枪都是轻的!
要不是杀了他会搭上云琅跟自己,她那一枪肯定往心脏上刺!
季时宴这个狗东西,眼盲心瞎就算了,对亲儿子当真下得去手!
云琅现在的状态明显要比一年前差好多,也不知道究竟经历了什么。
难怪徐白说怎么也探听不到云琅的消息,他原来是被季时宴囚禁在了他自己的院落里。
有一天,她定然要让云琅身上的伤,完整地复刻一份到季时宴的身上去。
正想着,不染去而复返,并且手里拎着个小孩——
说小孩也不准确,看样子已经有十五六岁了。
卿酒酒脑中闪过一段记忆,这个人叫谢雨。
他小小年纪就跟着季时宴上过战场,出生入死,好像是个探子。
总之轻功很好,跑的贼快,基本上没人抓得住他。
不过自从塞外安定,季时宴回了燕京城后,他似乎就被藏起来了,卿酒酒这也是第一次见他。
不过轻功再好,也不可能在不染的手底下逃走。
“小鬼,季时宴让你跟着我们?”
谢雨被抓了自然万分不服,他根本不看卿酒酒,梗着脖子瞪不染:“把你的手放开!秃驴你敢扯我衣服?你放开我们重新比一次!”
他不服,他从前可是难逢对手的,在燕京城走街串巷也不可能被发现!
听沈默说以前王爷让人跟卿酒酒的时候,经常会跟丢,那是因为那时候他做别的任务去了不在,要是他在,想的美!
但是刚刚自己明明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凭什么这秃驴上来就逮他?!
不染不理他,只拎着他的小领子,看卿酒酒:“怎么处置?”
“他怀里的本子拿过来。”卿酒酒看见一本簿子和一只笔尖:“我倒要看看,季时宴天天让他查些什么。”
“放开我!不许碰!”谢雨瞬间就被惹毛了,这簿子是他吃饭的家伙,要是被抢了,以后他在江湖上还有脸吗?!
“给我放开!”
他拼命挣扎,小年轻一身蛮力,不染还真不好治住。
最后他想了个办法——
将谢雨倒过来,握着他的两只脚,往地上抖。
一个小本子掉在地上。
紧接着是一支笔。
而后一只草编的蚂蚱。
还有几颗饴糖。
“放——开——我——”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喘不上气,谢雨整张脸都爆红:“我要杀了你们!!!!!”
王爷为什么没有告诉他,这两个人这么欺负人的!
卿酒酒不理他,翻开那本小本子。
这一看,卿酒酒不由无语:“这写的什么?你告诉我,你自己看得懂吗?”
谢雨被扔在地上,快速捡起自己宝贝,对卿酒酒只剩下恨了:“本才子发明的密码本,你当然看不懂!你看的懂的话,本子丢了,王爷不就没有秘密了!”
还挺衷心。
卿酒酒看孩子脸都气红了,估计此生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是我不好,”她马不停蹄认了错:“刚刚被你们王爷气傻了,不是故意要这么对你。”
谢雨:“?”
这女人变脸怎么这么快?
卿酒酒朝他招手:“过来,你那两颗糖都掉地上了,就不要要了,我给你更好吃的。”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两根棒棒糖。
这棒棒糖她以前做来哄过云琅,这次带过来本来也是为了哄他。
但他现在睡着。
而且这棒棒糖还是有样式的,一只是老虎,一只是狐狸,都憨态可掬,在阳光下发出诱人的光泽。
谢雨吞了吞口水,目露渴望。
但是鉴于卿酒酒刚刚那么果断将他家王爷给捅了,他才不敢过去。
沈默哥说过,女人笑的越好看,就越危险。
卿酒酒就是那个最危险的女人。
方才他被不染抓着腿,里裤都差点抖掉了!
卿酒酒见他不上当,又将本子也一起拿了出来:“本子也还你,反正我看不懂,你家王爷的秘密我也不想知道。”
“真的?”谢雨狐疑地问。
他挪了两步,一把薅过卿酒酒手里的糖和小本子,飞快揣进怀里就要走。
他要回去告诉王爷,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她身边的不染要是不支走,他对付不了她!
“等等!”卿酒酒喊住他:“你就这样回去,不怕你们王爷罚你?这东龙大街都没出呢,你就被我发现了,灰溜溜回去。”
“......”
这女人真的好气人!
谢雨怒气冲冲:“还不是你有这秃驴!不然咱们单挑!”
“你要跟谁单挑?”不染挡在卿酒酒面前,居高临下。
“......”谢雨暴走了:“我要回府了!你喊住我干什么?给我的糖就是我的,你们别想抢回去!”
“不要你的糖,你吃完了糖,如果还想吃就来藕花楼找我,我随时欢迎。”
藕花楼?
谢雨将这一重要信息记住了,偷偷看了卿酒酒一眼。
藕花楼可是青楼,王爷要我盯着她去了哪里,难道她就是想要开个青楼?
太刺激了。
卿酒酒注视着他神情,挑唇一笑:“去吧。”
谢雨忙不迭溜了。
等人走远了,不染才有些不满地看向卿酒酒:“你怎么告诉他我们去藕花楼?承安王不是会来找麻烦?”
卿酒酒道:“你记得你师父圆寂前,说过噬心蛊的解法吗?”
“酒酒,师父说了,他也只是四十年前到过南疆听说而已,不见得就是真的,你——”
卿酒酒看向怀中的云琅,闭着眼睛瘦小无依的模样,坚定了眼神:“总要一试。”
谢雨几乎是屁滚尿流地滚回了府,叫的撕心裂肺:“王爷,殿下!救我!”
第五十九章 得等卿酒酒来求本王
“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沈默小心地看了一眼季时宴的表情。
王爷才将将缝好针,衣服都还没有放下。亵衣他的腰上,那个狰狞的三角伤口已经被缝合。
府医刚要帮他将衣服扯下,却莫名看到另一道晃眼的伤。
府医脸色一变,身为医者的本能,看到伤口就想去处理。
谁知手伸了一半就被季时宴拦下了。
对方表情沉着,心思令人猜不透,只是挡开了他的手:“沈默,送府医出去。”
“可是王爷,您心口的伤——”
出口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因为季时宴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变得格外难看,仿佛府医戳中了他的痛点。
他不敢再说一句话,匆匆行礼退下了。
谢雨原本要叫季时宴给他出气的,可是现在一看他的表情,也不大敢说话,只得默默站在旁边,委屈巴巴。
“怎么了?不是让你跟着她?”
沈默嗤笑:“定然是被发现了赶回来了,那个不染的轻功,着实厉害。”
谢雨哪里听得了这个:“你胡说八道!他要不是突然出击,怎么可能打得过我?我可是燕京小旋风!”
“那小旋风,人呢?跟丢了?”
谢雨憋得双脸通红,叽唔半天,从怀里掏出两颗棒棒糖:“她让我回来。”
“给你两颗糖,你就回来了?”沈默难以置信。
这位小旋风的名声是不假,人也不见得多机灵,但是要真赢过谢雨的,燕京城倒也是少数。
还将人欺负的脸都皱了,就带了两颗糖回来。
这不染,武力还真是不俗!
“拿来本王看看。”季时宴突然出声。
看什么?
糖?
谢雨立刻揣回怀里:“就是两颗糖,没什么特别的,王爷你还是去把她抓回来吧,她伤了你,罪该万死,还有那个和尚,把他抓回来关在水牢里,我去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抢了我的小本子,幸好我的本子只有我们三人才看得懂。”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以为没人会再看上他的糖了。。
可谁知,季时宴却是目光沉沉,半点不动摇。
沈默在谢雨背后捅了一下。
平时没大没小就算了,这会儿了还看不出来王爷生气了,这个没有眼力见的。
谢雨到底还是怕季时宴的,挣扎了一会儿,不情不愿掏出糖:“小孩儿的糖也抢啊!”
季时宴缴了糖,又问:“她还说什么了?”
“还说,糖吃完了可以去藕荷楼找她。”
谢雨说完,双手捂住了嘴,因为他看见季时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藕荷楼?”沈默也有点讶然:“你没有听错?确定王妃说的是藕荷楼??”
藕荷楼是什么地方,那是一个月前在燕京盛大开业的青楼!
卿酒酒去那种地方,不就是往王爷头顶上栽绿植吗?!
“她抱着云琅,去了青楼?”
季时宴深色讳莫,掌心将两颗糖直接捏碎了。
还特意让谢雨回来告之,她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承安王妃入了逍遥窟是不是?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沈默也有些难以理解,卿酒酒怎么会混迹青楼呢?
她就算对王爷愤恨难消,也不应该自毁名声吧?
“去查,这个藕荷楼,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一个月前开张,卿酒酒消失一年回来就去那儿,定然是有些什么缘由!”
谢雨举起双手:“我去我去,我去查!”
说完,没等季时宴应,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王爷,谢雨以前常年待在塞外,不懂燕京城风云变幻,王妃的事,要不要属下亲自去跟?”
季时宴摇手:“让他去。”
“可是,王妃如今不比从前,又因为世子的事,对您多有意见,怕只怕,这是她设的局。”
“卿酒酒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卿酒酒了,”季时宴撵着手中的两颗糖,鼻尖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
这两个小老虎和小狐狸都被他捏的不成样子,歪歪扭扭有些怪异。
不过一看便知,卿酒酒原本是要用来哄云琅的。
沈默小心地看着他神色:“世子晚些也该醒了吧?”
“卿酒酒即便入了藕荷楼,也没有道理让谢雨将消息传回来,她定然是想引本王过去。”
沈默一时有些无言。
他不知道他家王爷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王妃刚刚都差点杀了他了,若是还想见王爷一面,又何必闹出如此水火不容的局面来?
王爷真的不是被那一枪给刺傻了吗?
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对于季时宴的话还是不敢反驳的。
“王爷是说......”
“她不过是想引本王过去一趟,借了谢雨的口而已。”
“......”沈默心说行吧,谁让你是我主子:“可是王爷,那种地方,您真要去?”
刚被人家捅了一枪,不会还真要去吧?
那是什么地方,去一次,在燕京城就能出名了!
一个月前,藕荷楼强势开业,就连季时宴也听过一嘴。
燕京城突然降临一个大规模的伎馆,听说还花样百出,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一个月的时间,它就名声大噪,街头百姓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而且大周又没有明文禁止伎馆,一来二去,听说光顾的人便特别多。
不过这地方还是跟以往的青楼不同,人家玩的都是风流高雅那一套,根本不奉行钱色交易那一套。
一个伎馆,不卖技艺,不卖身子,专搞文人墨客那一套,说是能在茶艺,或者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任意的挑战上赢了馆里的姑娘,才能被姑娘挑中,赏花游湖一日。
这种条款,与其说是男人去逛青楼,不如说是去青楼打擂台。
放在别的地方,定然是要被人骂的。
可偏偏,这藕荷楼的姐儿们都不是普通人。
里面的姑娘,几乎个个都是五洲有名才女。
只是因为出身或者际遇,才流落风尘。
不过在五洲出名的,不论是容貌还是才情,都是上上乘,个个都叫得上名。
这就是明晃晃的活招牌,谁不想去亲眼见见这些才女?
而且还有游湖赏花呢!
因此,藕荷楼虽然听起来风流,但其实跟那些钱色确实没有什么关系。
谁不想跟美女游湖?
谁不想牵美女的手?
吟诗作对也风流啊。
于是藕荷楼这一个月来,门庭若市,甚是风光。
现在卿酒酒要去那里,难不成也已经成了其中一员?
要说她如今的长相,那也够得上。
可是——
季时宴淡铩哂:“就算性格变了,卿酒酒也跟才情没有关系,她会吟诗作对?呵。”
沈默小心地揣测:“那主子,咱们要去看看吗?”
“不,在那之前,得等卿酒酒来求本王。”
“......”
第六十章 只要爹爹
甩开谢雨,卿酒酒毫无顾忌地回了京宅。
刚进门徐白就迎了上来:“方才承安王府的人来过了,说要请京华先生去看病,我一猜您今日去王府,应该是出事了,也不敢随意应承,就说您出门了。”
卿酒酒料到徐白会这么做,所以她在离开前才会说,只要他们请得到。
“小白,帮我将药箱提到我房里。”
一路从王府到京宅,少说也走了有小半个时辰,这期间,云琅竟然一次也没有醒过。
这太不正常了,即便他现在受了重伤,也不应该到人事不知的地步。
这一年,到底在云琅身上发生了什么?
药箱很快取过来,卿酒酒忍着心酸,在云琅鼻间施了针,这里有道穴位,能够强制将人唤醒。
嘤咛一声,云琅原本紧闭的双目,剧烈地抖动了一阵。
随即,他睁开了疲累的双眸。
一年前,无论什么时候看见卿酒酒,云琅都会扬起一抹小笑容。
他唇角还有一个小梨涡,笑起来的时候梨涡深深。
虽然卿酒酒不太愿意承认,也从来没有见季时宴笑过,但是那梨涡,应当是承袭自季时宴。
“宝宝,你怎么样了?难不难受?”
卿酒酒试探地问道。
可是云琅却像是不认得她似的,静静地看了卿酒酒两眼,随即——
“啊!!”
他开始尖叫,小小的含情眼里全是猩红和泪花,不断地发出嘶厉的喊叫。
甚至他推开卿酒酒,要往地上扑。
就好像他睁眼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因此变得格外焦虑和暴躁,忍不住要去找人。
可是,找谁呢?
不染见此,闪身上前就要拦住他。
可是刚刚靠近,就被云琅张嘴大咬了一口,深可见骨!
卿酒酒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拨开不染,不顾云琅的挣扎要将他揽入怀里。
可是云琅此时显然是失去理智的,他不断地挣扎,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受伤。
对着卿酒酒又踢又咬,甚至开始伸手去抓自己胸口。
——那里已经是溃烂一片了。
旧伤还没有好,又被他抠开,流出新的血。
卿酒酒难掩震惊!
如果只是噬心蛊,云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不认人,自残,甚至是伤人。
他身上的这些印子,卿酒酒原本是季时宴虐待出来的,可是如今看来,却不是。
身上的伤是他自己抓的,手腕上的勒痕,可能是为了把他控制起来不自残才绑的,不过被他挣扎,造成了这样的勒痕。
“啊——呼——爹、爹爹——”
爹爹两个字出口,莫名令卿酒酒一愣。
从什么时候开始,云琅认的人竟然是想要将他杀死的季时宴?
卿酒酒坠崖前,即便云琅曾经喊过季时宴,那也是她们母子为了演戏。
云琅不喜欢季时宴的。
即便自己从未教过,云琅也知道季时宴对他不好,从而根本没有亲近季时宴的意思。
可是现在,他显然神志不清,第一个找的人却是曾经最讨厌的人?
小小一团的云琅,在卿酒酒的怀里还在不停地挣动。
突然,卿酒酒感觉肩头一阵刺疼。
徐白急道:“姑娘,快放他下来!你肩上都被咬出血了!”
不染一脸冷肃:“为何会这样子?师父也没有说过,噬心蛊会造成人心智全缺,六亲不认,还有这种暴戾行为!”
不染的师父早年间游历各国,曾经到过南疆,见识过噬心蛊的效果。
两个月前圆寂时,曾跟卿酒酒传授过自己的经验。
但是老师父不是医术方面造诣很深的人,所以传闻见闻也都有限。
他只跟卿酒酒说了一个可以一试的法子。
卿酒酒原本是想付诸行动的,可是没想到,云琅突然间变成了这样。。。
“云琅乖,宝宝乖,”卿酒酒不顾肩上的疼痛,慢慢地拍抚着云琅,企图让他安静下来。
然而没有什么效果,云琅不肯睡,也没有停止闹过。
只是后来挣扎的累了,才渐渐地放轻了动作,趴在卿酒酒的肩上。
没过一会养了些精神,又继续闹开。
徐白急的团团转:“究竟是怎么了这是!”
“这得问问承安王才知道了,”卿酒酒声音冰冷,拿了条毯子裹住云琅,突然往外走:“去趟承安王府!”
没想到还没过一个时辰,就又站在了承安王府的门厅里。
那些宾客倒是散了,红绸也都已经清理下来。
看见请卿酒酒,管家心累:“王妃您怎么又回来了?王爷这才刚缝了伤正歇着呢,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
但是管家哪里拦得住,何况卿酒酒身边还有个不染。
卿酒酒几乎没有阻碍地来了季时宴的院子,抱着云琅,怒斥:“季时宴,你给我滚出来!”
沈默从里头匆匆跑出,不经意地抹了一把自己的冷汗。
王爷真是神了,他居然说王妃会来求他,王妃还真来了。
不过看这样子,约莫是小世子犯病了。
“王、王妃娘娘,王爷已经歇下了,您——”
他看见卿酒酒肩头的牙印,血都渗出来了,剩下的话倒也再说不出来。
唉,不知道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
“他睡着了?他倒是心宽!”卿酒酒抱着云琅进去,一脚就踢倒了季时宴的屏风。
云琅看见季时宴,不断地伸出手去:“爹、爹爹!”
小可怜双眸都被眼泪糊住,加上满身伤痕,显得可怜极了。
季时宴睁开眼,望向朝自己伸手的云琅。
原本说要等卿酒酒来求自己的人,神色动了动,紧接着下了榻,将云琅接到怀里,拍哄。
动作熟练。
显得卿酒酒对他的记忆像是出了偏差似的。
凭什么一年之后,连儿子都不是自己的?!
云琅居然就这么安然地待在季时宴怀里,不哭也不闹了,吸着一只小手指,额头半靠着季时宴的胸膛,恹恹地昏昏欲睡。
“睡吧,爹爹在。”季时宴低声哄。
他看了一眼卿酒酒,明白要不是自己现在有用,是云琅唯一依赖的人,她恐怕就要冲过来凑他了。
“怎么?刺本王那一枪还不够?还想打?”
卿酒酒双手抱胸,声音冰冷:“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道。”
季时宴干脆利落地说了三个字,他冷哼一声:“一年前噬心蛊发作频繁,就变成这样了。”
“季时宴,你是当我好骗?如果不是你动了手脚,这一年来,为什么云琅会被你囚禁在王府?噬心蛊发,不会令人神志不清。”
“卿酒酒,本王在你心里,就是个对两岁小儿下手,将他囚禁,再辅以药物控制的人??”
第六十一章 等着给他的儿子收尸
卿酒酒被小乞丐一路牵到了一条乞丐街。
原来他是来求救的。
湿漉漉的破房子里,一个老乞丐躺在稻草上,她眉心发黑奄奄一息。
小乞丐推着卿酒酒过去。
卿酒酒不用看,久病缠身加上太老了,这个老阿婆活不了几天。
但她还是蹲下身,从药囊取了颗益气提神的参丹喂进去。
缓了一会,老阿婆渐渐转醒。
看见卿酒酒,她愣住了。
谪仙一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乞丐街?
小乞丐见她醒了,冲卿酒酒开心一笑。
他以为阿婆醒了就没事了,还高兴地抚掌,若不是太瘦,就像个雪团子。
他眉眼弯弯,令卿酒酒不禁想到方才的季时宴。
狠狠一甩头,觉得自己见鬼了。
“阿婆,这个小孩的爹娘呢?”
老阿婆狠狠喘了两口气:“他、他是我捡回来的。”
能看出来,这一大一小相依为命,老阿婆吊着一口气应当也是因为放心不下。
卿酒酒忍不住逼问:“哪里捡到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生起一丝希望...
阿婆的眼神微不可查地一闪:“西、西郊山上。”
西郊与乾安王府一北一南。
卿酒酒有些失望,想来当年那样生下来,孩子应当也活不了。
每次想到那个孩子,她就禁不住有些心口疼:“那他叫什么?”
“小狼。”阿婆喘着气:“狼不被欺负。”
卿酒酒摸了摸小狼的头,他不笑时,还真有些像狼崽子,凶凶的。
“我去抓一些药回来,再给你们买些吃的。”
卿酒酒对阿婆的病症大概了解了,其实药也只能吊着她一口气。
等她出去,角落突然冒出一个小流氓来。
小狼看见他,目露凶光,张开双手护在阿婆面前。
这个小流氓成天欺负他们婆孙两个,抢他们东西吃。
“从哪认识的仙女儿?”小流氓走近,笑得一脸奸诈:“她看起来很有钱,你们找她要十两银子,不然我可就告诉她——”
小流氓指着小狼:“——这个贱种,是你在乾安王府别苑捡的。”
**
卿酒酒回宅子抓了药,又被病人绊住了。
药是卿白送过去的,等他再回府,显得有些气馁。
卿酒酒写完一张药方,奇怪道:“药送到了?怎么这幅表情?”
“送到了,还给了十两银子他们。”卿白郁闷道:“姑娘,你总想帮穷人,可其实他们都是别有目的的。”
他们三年间走了许多地方,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无数,这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要钱。
“她们找你要钱?”卿酒酒奇怪道:“小狼都不会说话。”
“那阿婆开的口。”
卿酒酒也没在意:“或许有难处吧,本来也该给点,我刚刚忘记交代你了。”
那阿婆不像虐待孩子的,没准是为了小狼的以后做打算。
顿了顿,卿酒酒又道:“宫里有消息吗?”
卿白也正好要说这个:“太后已经看了信笺,听说很生气,已经召了乾安王去质问了。”
太后收到的信确实是卿酒酒写的。
当年季时宴对外说的是卿酒酒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不知他听见自己‘诈尸’时,会是什么反应。
“而且太后希望见您。”
卿酒酒微微冷笑:“她自然想见我,因为她逼不了季时宴娶戚宁宁,而她又急切地想要掌控季时宴。”
季时宴这人虽然不是个好人,可是作为一个外姓王,这两年的权势确实已经风头太盛了。
小皇帝年纪小没有权,太后自然慌张,怕自己的位置保不住。
卿白小心地问:“那姑娘见吗?”
“见,不过当然不用这幅样子见。”卿酒酒算计般一笑:“乾安王怕是想不到,两年后,他的丑王妃又回来了。”
卿酒酒进宫的时候坐的马车,远远的望见季时宴正从太后的慈安宫出来。
他神色愠怒,看来跟太后怕是起了冲突。
卿酒酒心道:打起来最好。
路过卿酒酒的马车,季时宴突然道:“站住。”
幸好没带卿白出来,赶车的是卿酒酒的侍女采薇,她不常在人前露面,没人认得。
“王爷何事?”
季时宴眯了眯眸:“里头是谁?”
一股极其细微的药味飘出来,与他下午在京墨先生那闻的似乎有些相似。
方才在太后那,他看了那封来自‘卿酒酒’的信。
信上提到马厮生产,还有乱葬岗。
当初将卿酒酒丢去乱葬岗,只有戚宁宁和他身边的心腹管家知道。
这几个人都不可能出卖他。
难道卿酒酒真的还活着?
想到这他就心烦意乱。
而且太后还借此痛斥他,要他迎回卿酒酒继续当乾安王妃,不然就娶了戚宁宁。
太后的算盘他怎么会不明白,戚家的女人,除了戚宁宁个个精于算计!
他怎么可能被威胁!
“回王爷殿下,是太后娘娘的一位故人。”
故人?
太后的故人,怎么会有股药味?
“咳咳咳——”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咳喘着道:“王、王爷,老身这肺痨病,就不、不下车了,免得传染给了您。”
一听是肺痨,侍卫急忙将季时宴拉开:“王爷,快离远些。”
难怪车里有药味。
季时宴还是怀疑地看着车子,车窗的轻纱隐约透出一个人影来。
半褴褛着身子,老态龙钟。
他收回视线,冷哼一声:“这身子还费事进宫一趟,你是戚家的?”
卿酒酒又捏着嗓子咳了几声:“回王爷,是的。”
季时宴对戚家人一个好感都没有,挥手让她过了。
走出不远,采薇忧心问道:“姑娘,他会怀疑么?”
“会,”卿酒酒叹了口气:“季时宴心狠手辣,心思缜密,刚刚他已经起疑,应当是因为我身上的药味。”
“那怎么办?”
“那我们就给他找点事,让他无暇顾及。”
第六十二章 王爷,我们歇息去吧
到了慈安宫,卿酒酒从步辇下来。
只见她今日一身青衣,头戴斗笠,还有一块轻纱遮面,步履款款。
嬷嬷迎出来,简直不敢相信:“你是...大姑娘?”
卿酒酒小时候经常在宫里玩,自从落水后便全身肥胖,什么时候这么纤瘦了?
“桂嬷嬷。”卿酒酒假装泣意,脱下斗笠,露出她面上以前的斑驳伤痕来。
这张脸,丑的触目惊心。
确实是卿酒酒!
卿酒酒眼眸一闪,她精心易容回去的丑脸,用的材料可贵了,普通人看不出问题。
当初治卿酒酒这张脸,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眼下不适合用真面目视人,暂时就只能易容了。
进去大殿,太后显然等候多时。
见卿酒酒没死,但是依旧是这么一张丑脸,她又气馁。
当初要不是卿酒酒先爬上季时宴的床,她也不会选她当棋子。
这么丑一张脸,季时宴怎么看得上!
可是后来卿酒酒传出难产而死,她再想让季时宴娶戚宁宁已经不能了。
季时宴恨死了他们戚家,他这么看重戚宁宁都不愿成婚。
事到如今,卿酒酒既然回来,死猪肉也是猪肉,只要能令季时宴不痛快,那就行。
思及此,太后言语戚戚:“安安,你受苦了。”
“姑母,安安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两人都装模作样,未语先流泪。
详细的卿酒酒都在信里提过,她抹了一把眼泪:“姑母,求您让我跟乾安王和离吧。”
“和离?”太后责怪般看她:“你受了这么多苦,仅是和离怎么够?你应该回去。”
回乾安王府?
卿酒酒差点冷笑,这个亲姑母是真不怕自己被季时宴弄死啊。
她还想利用自己当棋子呢?
“可是姑母,季时宴本就想弄死我,我若回去,还能有命在?”
太后拍着她的手安慰:“你如今冰雪聪明,只要替姑母回去办成一件事,姑母就放你和离,如何?”
办事?
“你只要将一封信放入季时宴的书房,便算大功告成,不会超过三日的。”
卿酒酒不用猜也知道,太后要她放的这封信,定然是对季时宴不利的。
不是通敌叛国就是贪污受贿。
太后这人,想除掉季时宴的野心都写在眼睛里了。
卿酒酒可不是以前的卿酒酒,她若是替太后办成这件事,自己肯定也没有命在。
“姑母,我不回去,我三年前就差点死在他手下,我要和离。”
太后见她如此犟,凤眸里闪过冷光:“安安不要任性,你想想,你娘可还在戚府呢。”
戚夫人!
卿酒酒的娘,是戚府对她唯一好的人,可惜性子软弱,护不住卿酒酒。
太后这个老不死的,拿她娘来威胁?
虽然这不是卿酒酒的亲妈,可却是死去的卿酒酒的亲娘。
见她犹豫了,太后乘胜追击:“哀家知道你委屈,不过我们戚家的女孩儿,出身就为了家族,将来皇帝站稳了脚,还不都是我们戚家说了算,你说是不是?”
戚家?
卿酒酒可没这么好糊弄:“姑母,安安不懂什么家国大义,我娘也不懂。”
“没关系,帮哀家做成了这件事,你们母女想要什么,哀家都答应你。”
看来这太后是铁了心要拿她娘来威胁了。
卿酒酒此时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说:“我考虑考虑。”
她原本想着进宫来,求太后和离,然后让戚宁宁嫁入王府。
但是现在有些犹豫——
戚宁宁嫁入王府就是得偿所愿,而她就成了弃子。
不论是太后还是季时宴,都不会给她活路。
那还不如,顺势而为,搅弄一番风云。
“三日后,哀家在宫里设宴将你迎回,你不要考虑太久。”
老不死的,这还叫让她考虑?
***
卿酒酒一路出了宫,换了几道掩护,最后才换回了京墨先生的穿戴,回了宅子。
卿白迎上来,见她眉宇冷凝,有些担心:“姑娘,太后为难您了?”
“要我入乾安王府。”
入乾安王府?
那不是送肉上砧板?
“乾安王会要您的命的!”
“太冒险了,乾安王见过您,他这个人太危险,您往他跟前凑,这不行。”
可是卿酒酒的娘在太后手里。
没想到刚出手就遇上截胡的,卿酒酒难得的觉得有点晦气。
正思索间,门童匆匆跑进来:“姑娘,外头有个乞丐找您。”
小狼?!
可卿酒酒到门口一看,是老阿婆抱着小狼,小狼嘴角挂着血,人已经昏迷不醒!
“怎么了这是?”卿酒酒忙将人接过来。
老阿婆跪倒在地,不住磕头:“求你救救他,赵三抢、抢钱,小狼不肯给,他就踢了、踢了小狼!”
从她颠三倒四的描述中不难猜,小狼是为了钱不被抢走得罪了人,被人踢了一脚。
他本就浑身是病,哪里遭得住这么踢!
果然,脉象急促,伤了心肺。
老阿婆本就强弩之末,现在急怒之下,更遭不住了,她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昏迷不醒。
“小白,将人带进来!”
做了紧急的治疗,卿酒酒拿出自己特制的医具,听了听小狼的心音。
嘈杂。
戚宁宁那是假心疾,小狼这个却是实打实的。
他很可能哪天就因为供血不上来,人就没了。
古代根本没有治愈心脏病的最佳手段,那天卿酒酒说的开胸是唬季时宴的。
要开刀,最基本的消毒和血氧监测这里都没有。
不过,还有一个很土的方子,说心疾者,每月一碗亲生父亲的心头血做药引,或许能养着。
小狼的亲人,会不会还在世?
正想着,卿白那又有坏消息:“姑娘,那老婆婆不行了!”
卿酒酒到时,她还剩最后一口气。
“婆婆,小狼的爹娘,还有没有可能找到?”
老婆婆气若游丝:“小狼、怎么样?”
“他有心疾,若是能找到他父亲,或许还有救。”
听见要找小狼的父亲,老婆婆狠狠一颤。
“他不是西郊捡的,你要钱,只是因为有人威胁你,是不是?”卿酒酒蹲下抓着她的手:“现在要救他,得找到他爹娘,婆婆,他是谁?”
老婆婆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濒死般紧紧抓住卿酒酒的手。
“乾、乾、乾安……”
话未说完,老婆婆已经断了气。
徒留卿酒酒一脸惨白。
第六十三章
三年后,燕京城。
一处简单的宅子外,一行百姓排着长队,手里都拿着号牌。
他们愁眉苦脸地进,欢天喜地地出来。
甚至手上连药都没开。
“这京墨先生真神啊,看一眼就知道我的疾症在哪,扎两针我就能走了!”
“我这头疼之症,都半辈子了,给施了针,马上就不疼了!”
百姓称赞有加,京墨先生很快成了燕京城的‘活华佗’,一号难求。
来上门看病的百姓日益增多,门槛被踏破。
不过这位京墨先生有个古怪的规定,求医者,不论是否恶疾缠身下不了床,都得亲身来求医。
不然不看。
即便出千金叫人来排号,也一诊难求。
宅内,‘京墨先生’卿酒酒看完一道从乾安王府递来的帖子,微微冷笑。
她竟然褪去了三年前肥胖的模样,身姿出落曼妙。
就连脸上的疤痕也消失无踪,惊艳绝绝的五官叫人惊叹,一双含情眼尤为多情。
她身着一身白衣坐在那儿,犹如天仙下凡。
药童卿白问:“姑娘,乾安王要你给谁看诊?”
“戚宁宁,”卿酒酒说起这个名字,眼中闪过狠戾:“说是得了心疾。”
这三年间,戚宁宁始终没嫁进乾安王府,也不知道季时宴打的什么算盘。
可是又替她出面求医,百般宠爱。
救戚宁宁?
卿酒酒觉得可笑,季时宴不知道她就是京墨先生,若是知道,还敢来求她?
三年前,卿酒酒被扔至乱葬岗,要不是被人捡到,差一点就死了。
而那个孩子,听说最终也在王府中夭折。
每次想起这些,卿酒酒便恨意难消。
季时宴这个畜牲,他也配让自己出手相救?
他死在自己手中还差不多。
卿酒酒将帖子递给卿白:“退回去。”
“这…”卿白为难道:“姑娘,这毕竟是乾安王,我们不好得罪吧?”
“规矩就是规矩,要我给戚宁宁看病也行,让她本人亲自过来。”
卿酒酒半点不怕,她这次回来,除了一个暗中任务之外,就是要来给季时宴找不快活的。
这对狗男女,不死在自己面前,她恨意难消!
卿白改变不了卿酒酒的想法,只好去了。
园子里就剩卿酒酒一个人。
突然,一处杂草传来窸窣声。
这个宅子是刚买的,年久失修,许多地方还没来得及布置。
卿酒酒拨开杂草,眼前赫然露出一个狗洞来!
她与一双脏兮兮的眼睛对上,双方都愣了。
对方是个约莫三岁大的小乞丐,那狗洞太小,他卡在那出不来。
卿酒酒不由想起,若是那孩子没死,也该这般年纪。
想到这,她对季时宴的怨恨更忍不住,那毕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体会过血脉分离之痛。
小乞丐有些害怕,想要退回去。
卿酒酒猜他是想找东西吃,便将他一把拽出来。
握过他的手腕,卿酒酒一片骇然!
这孩子的脉象微弱,是个多病之身,从出生就带着病,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小孩,谁叫你来这儿的?”
小乞丐显然不会说话,紧盯着桌上的果点看,目露渴望。
卿酒酒拿了块点心给他:“吃吧。”
他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脸上被泥垢遮住了,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
不知怎么,卿酒酒总觉得他的眼睛令她有些熟悉,可自己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那孩子狼吞虎咽,吃了糕点就要走。
卿酒酒将剩下的糕点都给他,并且从药囊里取了一颗药丸喂给他:“糕点吃完了若还想要,就到这儿来,好吗?”
小乞丐似乎第一次遇见不嫌他脏的人,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卿酒酒,突然一转身钻进狗洞不见了。
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卿酒酒轻叹一句,她给他吃的药能增强体质,希望能帮到他。
*
第二日,乾安王命人抬着千两黄金上门。
卿酒酒还是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第三次,乾安王带着戚宁宁亲自上门,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进了府。
季时宴面色铁青,戚宁宁则面露愁容:“王爷,究竟是什么神医,这么大的架子,连您的面子都不给!”
她的娇弱比三年前更盛,似乎不扶着季时宴就要站不住。
但同时心里得意,季时宴这次大费周章,亲自陪她寻医,他心底果然是在意自己的。
“他若是救不了你的心疾,本王定然将他大卸八块!”
两次吃了闭门羹,季时宴对这京墨先生嗤之以鼻。
他心道这人肯定是个胡子臭长的老匹夫,有点本事就拿乔,而且长得很丑。
到他们了,卿白将人迎进门。
门帘掀起,一道白衣的女子在桌案旁写药方。
有人进来,她头也不抬,似乎半点不想见人。
但她身姿曼妙,长发挽了个簪,不施粉黛却招眼得很。
戚宁宁攥紧手中绣帕,想去看季时宴的反应。
不过季时宴在看墙上的字画,根本没看人。
“先生人呢?”戚宁宁故意道:“若是不想给我看病,那我回去便是了,也好过总是让王爷没面子。”
“坐过来。”
卿酒酒突然开口,右手执笔未停,左手是诊脉的姿势。
“你是京墨先生?!”
京墨先生不是男的?!
而且这么年轻?
就连声音…都叫戚宁宁有些熟悉!
季时宴听见声音,也终于看过来,这一看他莫名一僵。
明明面前是个极为陌生的女人,可为何,看到那双眼睛,会令他有一股熟悉感?
熟悉,怎么可能?
他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燕京城里的贵女他见过不少,可长的这幅姿色,却是根本九牛一毛。
“愣着干什么?”卿酒酒终于放下笔,她敛了眼中的恨意,笑意吟吟:“谁要看病?”
戚宁宁本能地感到一阵威胁:“她是京墨先生?京墨先生不是男的么?”
卿白立在门口:“她确是我家先生。”
卿酒酒单手撑着下巴,挑眉:“信不过女人?小白你给她看吧。正好我乏了。”
她还嫌恶心要给戚宁宁把脉呢。
“不、不是这个意思。”戚宁宁做戏一把好手,立马就要哭,看向季时宴:“王爷,他们好凶,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似乎不愿意看病。
卿酒酒闪过一丝精明。
季时宴不知怎么,看见戚宁宁的眼泪,一阵烦闷:“坐下吧。”
季时宴居然不帮着自己,戚宁宁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
卿酒酒给她腕上放了条帕子,才开始诊脉:“不好意思,我有洁癖。”
诊完脉,卿酒酒倒是皱起了眉头。
季时宴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因为那该死的熟悉感。
见她皱眉,急问:“阿宁怎么样?”
“不好,”卿酒酒摇了摇头:“很不好,心疾之症,如今是轻微,往后会越发严重。”
难怪她刚刚不想让自己给她看病。
其实,戚宁宁唇色红润,哪有什么心疾之症,她不过是自己服了药,营造出了心疾的‘假症’而已。
卿酒酒这种现代医学的马达机都不用看脉,看面相就知道了。
不过她没想拆穿。
戚宁宁要演,那就不要怪她在这加点‘料’,把假病变成真病!
第六十四章
卿酒酒被小乞丐一路牵到了一条乞丐街。
原来他是来求救的。
湿漉漉的破房子里,一个老乞丐躺在稻草上,她眉心发黑奄奄一息。
小乞丐推着卿酒酒过去。
卿酒酒不用看,久病缠身加上太老了,这个老阿婆活不了几天。
但她还是蹲下身,从药囊取了颗益气提神的参丹喂进去。
缓了一会,老阿婆渐渐转醒。
看见卿酒酒,她愣住了。
谪仙一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乞丐街?
小乞丐见她醒了,冲卿酒酒开心一笑。
他以为阿婆醒了就没事了,还高兴地抚掌,若不是太瘦,就像个雪团子。
他眉眼弯弯,令卿酒酒不禁想到方才的季时宴。
狠狠一甩头,觉得自己见鬼了。
“阿婆,这个小孩的爹娘呢?”
老阿婆狠狠喘了两口气:“他、他是我捡回来的。”
能看出来,这一大一小相依为命,老阿婆吊着一口气应当也是因为放心不下。
卿酒酒忍不住逼问:“哪里捡到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生起一丝希望...
阿婆的眼神微不可查地一闪:“西、西郊山上。”
西郊与乾安王府一北一南。
卿酒酒有些失望,想来当年那样生下来,孩子应当也活不了。
每次想到那个孩子,她就禁不住有些心口疼:“那他叫什么?”
“小狼。”阿婆喘着气:“狼不被欺负。”
卿酒酒摸了摸小狼的头,他不笑时,还真有些像狼崽子,凶凶的。
“我去抓一些药回来,再给你们买些吃的。”
卿酒酒对阿婆的病症大概了解了,其实药也只能吊着她一口气。
等她出去,角落突然冒出一个小流氓来。
小狼看见他,目露凶光,张开双手护在阿婆面前。
这个小流氓成天欺负他们婆孙两个,抢他们东西吃。
“从哪认识的仙女儿?”小流氓走近,笑得一脸奸诈:“她看起来很有钱,你们找她要十两银子,不然我可就告诉她——”
小流氓指着小狼:“——这个贱种,是你在乾安王府别苑捡的。”
**
卿酒酒回宅子抓了药,又被病人绊住了。
药是卿白送过去的,等他再回府,显得有些气馁。
卿酒酒写完一张药方,奇怪道:“药送到了?怎么这幅表情?”
“送到了,还给了十两银子他们。”卿白郁闷道:“姑娘,你总想帮穷人,可其实他们都是别有目的的。”
他们三年间走了许多地方,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无数,这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要钱。
“她们找你要钱?”卿酒酒奇怪道:“小狼都不会说话。”
“那阿婆开的口。”
卿酒酒也没在意:“或许有难处吧,本来也该给点,我刚刚忘记交代你了。”
那阿婆不像虐待孩子的,没准是为了小狼的以后做打算。
顿了顿,卿酒酒又道:“宫里有消息吗?”
卿白也正好要说这个:“太后已经看了信笺,听说很生气,已经召了乾安王去质问了。”
太后收到的信确实是卿酒酒写的。
当年季时宴对外说的是卿酒酒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不知他听见自己‘诈尸’时,会是什么反应。
“而且太后希望见您。”
卿酒酒微微冷笑:“她自然想见我,因为她逼不了季时宴娶戚宁宁,而她又急切地想要掌控季时宴。”
季时宴这人虽然不是个好人,可是作为一个外姓王,这两年的权势确实已经风头太盛了。
小皇帝年纪小没有权,太后自然慌张,怕自己的位置保不住。
卿白小心地问:“那姑娘见吗?”
“见,不过当然不用这幅样子见。”卿酒酒算计般一笑:“乾安王怕是想不到,两年后,他的丑王妃又回来了。”
卿酒酒进宫的时候坐的马车,远远的望见季时宴正从太后的慈安宫出来。
他神色愠怒,看来跟太后怕是起了冲突。
卿酒酒心道:打起来最好。
路过卿酒酒的马车,季时宴突然道:“站住。”
幸好没带卿白出来,赶车的是卿酒酒的侍女采薇,她不常在人前露面,没人认得。
“王爷何事?”
季时宴眯了眯眸:“里头是谁?”
一股极其细微的药味飘出来,与他下午在京墨先生那闻的似乎有些相似。
方才在太后那,他看了那封来自‘卿酒酒’的信。
信上提到马厮生产,还有乱葬岗。
当初将卿酒酒丢去乱葬岗,只有戚宁宁和他身边的心腹管家知道。
这几个人都不可能出卖他。
难道卿酒酒真的还活着?
想到这他就心烦意乱。
而且太后还借此痛斥他,要他迎回卿酒酒继续当乾安王妃,不然就娶了戚宁宁。
太后的算盘他怎么会不明白,戚家的女人,除了戚宁宁个个精于算计!
他怎么可能被威胁!
“回王爷殿下,是太后娘娘的一位故人。”
故人?
太后的故人,怎么会有股药味?
“咳咳咳——”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咳喘着道:“王、王爷,老身这肺痨病,就不、不下车了,免得传染给了您。”
一听是肺痨,侍卫急忙将季时宴拉开:“王爷,快离远些。”
难怪车里有药味。
季时宴还是怀疑地看着车子,车窗的轻纱隐约透出一个人影来。
半褴褛着身子,老态龙钟。
他收回视线,冷哼一声:“这身子还费事进宫一趟,你是戚家的?”
卿酒酒又捏着嗓子咳了几声:“回王爷,是的。”
季时宴对戚家人一个好感都没有,挥手让她过了。
走出不远,采薇忧心问道:“姑娘,他会怀疑么?”
“会,”卿酒酒叹了口气:“季时宴心狠手辣,心思缜密,刚刚他已经起疑,应当是因为我身上的药味。”
“那怎么办?”
“那我们就给他找点事,让他无暇顾及。”
第六十五章
到了慈安宫,卿酒酒从步辇下来。
只见她今日一身青衣,头戴斗笠,还有一块轻纱遮面,步履款款。
嬷嬷迎出来,简直不敢相信:“你是...大姑娘?”
卿酒酒小时候经常在宫里玩,自从落水后便全身肥胖,什么时候这么纤瘦了?
“桂嬷嬷。”卿酒酒假装泣意,脱下斗笠,露出她面上以前的斑驳伤痕来。
这张脸,丑的触目惊心。
确实是卿酒酒!
卿酒酒眼眸一闪,她精心易容回去的丑脸,用的材料可贵了,普通人看不出问题。
当初治卿酒酒这张脸,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眼下不适合用真面目视人,暂时就只能易容了。
进去大殿,太后显然等候多时。
见卿酒酒没死,但是依旧是这么一张丑脸,她又气馁。
当初要不是卿酒酒先爬上季时宴的床,她也不会选她当棋子。
这么丑一张脸,季时宴怎么看得上!
可是后来卿酒酒传出难产而死,她再想让季时宴娶戚宁宁已经不能了。
季时宴恨死了他们戚家,他这么看重戚宁宁都不愿成婚。
事到如今,卿酒酒既然回来,死猪肉也是猪肉,只要能令季时宴不痛快,那就行。
思及此,太后言语戚戚:“安安,你受苦了。”
“姑母,安安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两人都装模作样,未语先流泪。
详细的卿酒酒都在信里提过,她抹了一把眼泪:“姑母,求您让我跟乾安王和离吧。”
“和离?”太后责怪般看她:“你受了这么多苦,仅是和离怎么够?你应该回去。”
回乾安王府?
卿酒酒差点冷笑,这个亲姑母是真不怕自己被季时宴弄死啊。
她还想利用自己当棋子呢?
“可是姑母,季时宴本就想弄死我,我若回去,还能有命在?”
太后拍着她的手安慰:“你如今冰雪聪明,只要替姑母回去办成一件事,姑母就放你和离,如何?”
办事?
“你只要将一封信放入季时宴的书房,便算大功告成,不会超过三日的。”
卿酒酒不用猜也知道,太后要她放的这封信,定然是对季时宴不利的。
不是通敌叛国就是贪污受贿。
太后这人,想除掉季时宴的野心都写在眼睛里了。
卿酒酒可不是以前的卿酒酒,她若是替太后办成这件事,自己肯定也没有命在。
“姑母,我不回去,我三年前就差点死在他手下,我要和离。”
太后见她如此犟,凤眸里闪过冷光:“安安不要任性,你想想,你娘可还在戚府呢。”
戚夫人!
卿酒酒的娘,是戚府对她唯一好的人,可惜性子软弱,护不住卿酒酒。
太后这个老不死的,拿她娘来威胁?
虽然这不是卿酒酒的亲妈,可却是死去的卿酒酒的亲娘。
见她犹豫了,太后乘胜追击:“哀家知道你委屈,不过我们戚家的女孩儿,出身就为了家族,将来皇帝站稳了脚,还不都是我们戚家说了算,你说是不是?”
戚家?
卿酒酒可没这么好糊弄:“姑母,安安不懂什么家国大义,我娘也不懂。”
“没关系,帮哀家做成了这件事,你们母女想要什么,哀家都答应你。”
看来这太后是铁了心要拿她娘来威胁了。
卿酒酒此时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说:“我考虑考虑。”
她原本想着进宫来,求太后和离,然后让戚宁宁嫁入王府。
但是现在有些犹豫——
戚宁宁嫁入王府就是得偿所愿,而她就成了弃子。
不论是太后还是季时宴,都不会给她活路。
那还不如,顺势而为,搅弄一番风云。
“三日后,哀家在宫里设宴将你迎回,你不要考虑太久。”
老不死的,这还叫让她考虑?
***
卿酒酒一路出了宫,换了几道掩护,最后才换回了京墨先生的穿戴,回了宅子。
卿白迎上来,见她眉宇冷凝,有些担心:“姑娘,太后为难您了?”
“要我入乾安王府。”
入乾安王府?
那不是送肉上砧板?
“乾安王会要您的命的!”
“太冒险了,乾安王见过您,他这个人太危险,您往他跟前凑,这不行。”
可是卿酒酒的娘在太后手里。
没想到刚出手就遇上截胡的,卿酒酒难得的觉得有点晦气。
正思索间,门童匆匆跑进来:“姑娘,外头有个乞丐找您。”
小狼?!
可卿酒酒到门口一看,是老阿婆抱着小狼,小狼嘴角挂着血,人已经昏迷不醒!
“怎么了这是?”卿酒酒忙将人接过来。
老阿婆跪倒在地,不住磕头:“求你救救他,赵三抢、抢钱,小狼不肯给,他就踢了、踢了小狼!”
从她颠三倒四的描述中不难猜,小狼是为了钱不被抢走得罪了人,被人踢了一脚。
他本就浑身是病,哪里遭得住这么踢!
果然,脉象急促,伤了心肺。
老阿婆本就强弩之末,现在急怒之下,更遭不住了,她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昏迷不醒。
“小白,将人带进来!”
做了紧急的治疗,卿酒酒拿出自己特制的医具,听了听小狼的心音。
嘈杂。
戚宁宁那是假心疾,小狼这个却是实打实的。
他很可能哪天就因为供血不上来,人就没了。
古代根本没有治愈心脏病的最佳手段,那天卿酒酒说的开胸是唬季时宴的。
要开刀,最基本的消毒和血氧监测这里都没有。
不过,还有一个很土的方子,说心疾者,每月一碗亲生父亲的心头血做药引,或许能养着。
小狼的亲人,会不会还在世?
正想着,卿白那又有坏消息:“姑娘,那老婆婆不行了!”
卿酒酒到时,她还剩最后一口气。
“婆婆,小狼的爹娘,还有没有可能找到?”
老婆婆气若游丝:“小狼、怎么样?”
“他有心疾,若是能找到他父亲,或许还有救。”
听见要找小狼的父亲,老婆婆狠狠一颤。
“他不是西郊捡的,你要钱,只是因为有人威胁你,是不是?”卿酒酒蹲下抓着她的手:“现在要救他,得找到他爹娘,婆婆,他是谁?”
老婆婆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濒死般紧紧抓住卿酒酒的手。
“乾、乾、乾安……”
话未说完,老婆婆已经断了气。
徒留卿酒酒一脸惨白。
第六十六章
天雷滚滚,大雨滂沱。
‘咣——’
惊雷乍响,王府内响起女人生产时的痛呼:“啊!!”
卿酒酒从昏沉中醒来,感觉自己腰腹被一只大手狠狠摁住!
随即阴邪低沉的男声传入耳:“不要脸的下贱货,竟然偷怀了孩子在这冷苑中!”
怀孩子?
她卿酒酒一个特种兵,医学博士双学位,就因为开坦克遇袭翻车了,一睁眼竟然在生孩子??
那男人还要扬手打她:“贱人!”
卿酒酒被狠狠扇了一掌,下腹本就疼痛难忍,这一下令她耳晕目眩,直接叫喊出声:“哪个杂种不要命了?!”
这个打她的狗男人是谁?!
伴随着一道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劈入脑海,卿酒酒猛然发现,她似乎在另一个卿酒酒身体里。
卿酒酒,大周朝左相的嫡女,年十七。
因为丑陋的容貌和肥胖的身材,成为燕京城里所有男人最不想娶的女人。
却阴差阳错嫁入乾安王府一年,日日身居冷苑。
方才对她挥掌的,就是她的夫君,乾安王季时宴。
此人生的俊美无韬,是卿酒酒从小就爱慕的男人。
随意一瞥,怒容交加的男人确实好看,可又暴戾愠怒:“你敢辱骂本王?”
卿酒酒出手,用技巧击中季时宴的麻筋,大喝:“滚!要不是你在我这留下种,我又怎么会生?!”
她生产在即,这狗男人也下得去手,还是个人么?
“王爷...呜呜呜。”另一道娇柔的女音插进来,“您还是留下姐姐和孩子吧,不然太后会生气的。”
如诉如泣的哭声,犹如卿酒酒喝过的洞庭湖碧螺春。
当初卿酒酒听信庶妹戚宁宁的谗言,给季时宴下情药。
生米煮成熟饭时,竟然又被太后抓在床上,威胁成婚。
季时宴与太后本就水火不容。
因此刚进门的卿酒酒就被抛到了冷苑。
其实戚宁宁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戚宁宁同样爱慕季时宴,她教唆卿酒酒,不过是想除掉季时宴面前的绊脚石罢了!
本以为卿酒酒死路一条,可她竟然怀孕十月,眼看今夜就要临盆!
“太后?”季时宴冷笑:“本王还怕她一个老不死?”
随即他残忍至极,更用力地挤压卿酒酒的肚子。
“啊!!好疼!”卿酒酒力气根本抵不过一个男人,她张嘴便往季时宴手上一咬!
贝齿入骨,鲜血横流!
季时宴一脸阴鸷,力道不停,将卿酒酒的子.宫用力推挤,胎儿缓缓脱离身体!
那是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卿酒酒差点喘不上气:“季时宴,你个王八蛋!”
这样生下来的孩子,不死也活不长的!
可是卿酒酒的身体本就虚弱不堪,自己的挣扎根本毫无胜算。
卿酒酒满是血丝的瞳孔看向季时宴:“季时宴!这孩子若死了,你这辈子定然断子绝孙!”
“是么?”季时宴暴怒至极,冷笑:“那本王谢谢你。”
他最后一用力,卿酒酒身下的血喷涌而出!
一个青紫色皱巴巴的孩子落地,是个男孩。
可他似乎全无声息,双眼紧闭。
卿酒酒想抬手去够,却先一步被季时宴‘抓’走。
“扔去别苑,死了就埋了。”
侍卫领命,接过孩子走了。
卿酒酒奄奄一息:“畜生....”
戚宁宁似乎也吓着了,她一脸惨白:“王爷.....”
虽然知道季时宴狠,但没想到他尽然这么狠。
不过,卿酒酒今夜定然是活不成了,那个孽种也别想活,往后季时宴会专心对自己一个人好。
季时宴冷血地看着地上犹如一团死肉的卿酒酒,对下属阴冷地吩咐:“将她丢去乱葬岗。”
随即他反身回了前堂。
“孩子...”卿酒酒虚弱地抬手,想阻止他杀害胎儿。
虽然不是她十月怀胎,可方才也算跟她共历生死。
季时宴脚步却丝毫没有停顿。
反而是戚宁宁蹲到卿酒酒面前,卸下伪装露出嫉恨:“你明明长得这么丑,太后却偏要将你嫁给王爷,将自己玩死了吧?”
卿酒酒咬唇反击:“我脸上的伤疤不是你故意为之的么?”
戚宁宁恍然:“你原来知道啊。”
她们小的时候,戚宁宁曾设计卿酒酒落了水,趁机又划破了她脸。
后来卿酒酒大病一场,毁了容,身体也日渐肥胖。
“戚宁宁,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来日。”卿酒酒犹如濒死般剧烈地喘气:“你别高兴太早!”
“我们怎么会一样?”戚宁宁得意又阴险地笑:“不怕告诉你,你小时候曾经给王爷馒头救过他,但他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我,我对他有救命之恩,跟你,怎么会一样?”
原来还有这种事!
卿酒酒阴恻恻地盯着她:“你个小偷,盗贼!”
‘啪!’戚宁宁一掌甩过去:“你去死吧。”
被信任的妹妹背叛,她替死掉的卿酒酒不值:“即便如此,你也嫁不了乾安王。”
“你死了就可以!”戚宁宁满脸疯狂:“太后需要棋子,只要你死了,她就会让我顶替你的位置!”
大雨倾盆如注,卿酒酒最终还是抵抗不住疼痛彻底昏死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卿酒酒对上一个骷髅。
腐烂的味道铺天盖地,还有一条留着口水的大狗。
——乱葬岗!
大雨倾盆如注,不断地砸在她身上,下身疼痛难忍。
旁边的草席卷裹着死人,尸臭就是从那发出的。
那狗吠起来:“汪,汪汪!”
“别、别过来!”卿酒酒爬着往后退,满脸绝望。
她没死在季时宴手里,要是死在一只狗嘴里,那就太屈辱了!
她不能死在这!她死了,那就真遂了季时宴和戚宁宁的意!
她不可能令他们如意!
四周堆满尸骨,她想爬起来,发现双腿麻痹不已,站立都困难!
那狗越逼越近,还在不住地狂吠。
突然,一道快速脚步声传来,看清坐在地上的卿酒酒,被吓了一跳,急忙喊人:“公、公子!”
紧接着,一道白色长影逆光而来,将她从地上抱起——
突然,一道快速脚步声传来,看清坐在地上的卿酒酒,被吓了一跳,急忙喊人:“公、公子!”
紧接着,一道白色长影逆光而来,将她从地上抱起——
第六十七章
卿酒酒在所有人的注目中,抱着稻稻进了宫。
唯留下所有百官的瞠目结舌。
众人脑内只剩下一个与王喜一样的想法:王妃瘦身成功了。
瘦身成功了。
成功了。
了。
瘦下来的卿酒酒只需要一个回眸,就能令所有男人为之侧目。
抛掉她面上那层轻纱,根本就令人移不开眼!
但是那层轻纱又给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错觉,配上那双含情眼,就是世家子弟眼睛都看直了。
原本以为今夜的宫宴会很无趣,谁承想有这么一出。
而且承安王和卿酒酒瞧着相看两厌,今日好像是为了小世子才进宫的。
定然是有好戏看!
众人跃跃欲试,赶紧跟着进了宫。
*
宴席已备,承安王府的座位就在皇帝与太后座下,挨得极近。
卿酒酒款款而来,盈盈一拜:“太后娘娘金安。”
太后卿涟漪保养得当,极为年轻,见了卿酒酒手上的孩子,精明的眼眸一闪。
季时宴作为先帝留下的外姓王,平日对她多有不尊。
这孩子长得跟季时宴同一个模子刻的似的。
只要将他捏在手里,还愁季时宴不听她的么?
“哎呦,哀家的小心肝啊。”
太后差嬷嬷将孩子抱过来,放在怀里揉,又看向卿酒酒:“酒酒,哀家听王喜说你大变模样还不信,你这两年受苦了。”
“姑母,酒酒没事。”
季时宴如同局外人一般,落了座,掂起一杯茶磨搓杯壁。
卿酒酒果然还如以前一样蠢笨,以为太后是全心全意对她好。
殊不知,卿涟漪垂帘听政,一直想控制朝政,只是有季时宴的势力在,她不能得手。
此次想出宫宴的事,要给那个孽子过生辰,定然是想借孩子控制他。
果然,菜还没上几道,卿涟漪缓缓开口:“哀家瞧着这孩子体弱多病,承安王年轻不懂照料,不如放在宫中养着吧。”
卿酒酒放了筷子:“太后娘娘说起这事,酒酒正好有事相求,我与王爷情谊已无,请求和离,让我带着孩子回卿府去。”
承安王妃要和离?!
当初寻思觅活,下药设计承安王的人,现在要和离?
有人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卿涟漪笑容一僵:“为何?是承安王对你不好?”
能好么?
都瘦成这样了!
卿酒酒却突然抹泪:“王爷他,本就有心上人,酒酒霸着这个王妃之名,还牵连稻稻跟着受苦,何苦呢?”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薄纱之下,梨花带雨,让人看得好不心疼。
“稻稻是这孩子的名儿?”
卿酒酒一顿:“是啊,生在稻草上,所以叫稻稻。”
季时宴喝茶的手一僵,心说还生在马厮呢,怎么不叫马厮?
“那也不用和离,”卿涟漪恨铁不成钢:“天赐良缘,孩子都生了,你带着一个孩子,往后还怎么嫁人?”
卿酒酒算是听出点别的意思了。
卿涟漪关心她是假的,想要通过她控制季时宴才是真的。
对孩子的疼爱也不是真心,想将稻稻带在宫中,只是因为这是季时宴的儿子。
这么一说,当年卿酒酒能成功设计季时宴,这里头到底有没有卿涟漪插一脚,也是说不准的。
果然,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
看来这个婚是难离了。
她不由看向季时宴,压低了声音:“你说话,和离对我们都有好处,你也不想太后控制你吧?”
“我?”
季时宴放下茶盏。
卿酒酒期待地看着他,只要季时宴开口,太后定然没话说。
原本季时宴只是自顾自地在喝茶,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承安王...那定然是迫不及待要和离的。
他原本娶卿酒酒就是被迫,京都的百姓都知道,承安王只对卿秀秀有几分好脸色,因为他娶了卿酒酒,卿秀秀还闹过自杀。
如此绝佳的机会,卿酒酒主动放弃王妃之位,他还不是乐见其成?
良久,季时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百官假装在吃菜,其实全都暗中观察着季时宴的动作。
要说了!
定然是要将卿酒酒痛斥一顿,而后爽快地答应!
卿涟漪也看向季时宴。
若是卿酒酒当真要被扫地出门,那这颗棋子就废了,难道她真要启用卿秀秀那个庶女?
她已经盘算上了。
季时宴却招手,让嬷嬷将稻稻抱过来。
抬手,掐上了孩子的脖颈。
卿酒酒大惊:“季时宴,你敢?!”
她护犊子似的将稻稻抢过来。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老母鸡护着小鸡仔。
季时宴原本以为自己看见这个孩子,会忍不住要掐死他。
但刚刚,看见那个孩子的眼神,他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卿酒酒就差撒泼耍赖了:“太后娘娘,您看见了么,承安王根本就容不得我们母子,您还是答应,让酒酒离开承安王府吧!”
“承安王,这稻稻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误会了吧太后?”季时宴将自己的手掌摊开,上面有一枚树叶:“取个树叶而已,也需要大惊小怪?”
卿酒酒眼角的泪水都僵住了。
她狠狠看向季时宴,这人怎么回事??
随即季时宴竟然冲卿酒酒一笑:“酒酒这两年确实受苦了,本王痛定思痛,决定好好补偿他们母子,和离就不用了。”
话落,万籁寂静。
第六十八章
从宫宴出来,众人表情不一。
太后卿涟漪赏赐了一堆东西,满意地离开了。
虽然孩子没有留在宫中,但是既然季时宴不愿意和离,说明卿酒酒还有用,来日方长。
百官们面面相觑,纷纷觉得承安王被人下了蛊。
卿酒酒更是难以置信,季时宴是不是有病?
宫宴结束,原本稻稻是要被嬷嬷带回别苑的,但是临行前,他抱住卿酒酒的脖颈不放。
季时宴见此,鬼使神差地道:“你们一起回王府。”
“等等。”卿酒酒跟上了季时宴的马车,四下无人,她主动摊牌:“你不想要卿秀秀的命了?”
“你能救阿秀?”季时宴嗤之以鼻:“卿酒酒,虽然本王不知你从哪里听说了阿秀的事,但本王最讨厌受人胁迫,尤其是你们姓卿的。”
他派去查的人回来禀报,卿酒酒现在住在京都的一家客栈里,她是突然出现在京都的,其余的一概查不到。
这深深勾起了季时宴的好奇。
卿酒酒既然两年都没有消息,她一定是遇见了什么人救了她。
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找出破绽。
至于和离......卿酒酒想要的,他偏偏不会给!
“你!”
卿酒酒不禁怒从心起。
好啊,既然季时宴觉得她是吓唬他,那她也不介意陪他玩。
现在时机未成熟,她要贸然带着稻稻离开,风险也大。
而且稻稻的身子很是虚弱。
她悄悄探过他的脉象,除了体虚之外,他的五脏六腑没有一个是发育完好的。
定然是生产那日,季时宴个杀千刀的惹的祸。
季时宴接收到她杀人般的目光,稻稻恰巧咳嗽了几声,越发往卿酒酒怀里钻。
果然是母子,第一次见就能如今亲昵。
“你不和离也行。”卿酒酒提条件:“稻稻不可能再养在别苑,他要跟在我身边。”
季时宴冷哼。
“还有,我不住冷苑,你若是准备让我们母子继续在王府坐冷板凳,那你就等着后悔吧。”
“后悔?又是拿阿秀的命威胁本王?”
卿酒酒冷笑:“你可以试试,我不介意陪着你玩儿。”
稻稻似乎是因为今日吹了风,格外的不舒服,他又咳了几声,卿酒酒一摸,发现他在发烧。
她不禁露出焦急的神色,冲外面一喝:“跑快点!”
“他怎么了?”季时宴见她神情焦急,禁不住问出声。
问完他就后悔了。
他不是要关心,只是卿酒酒的表情未免太奇怪。
“你知道他身子弱么?那夜生产是强生,挤着他的五脏六腑,一出生就带了病,这两年也没好好照料,风一吹就能要他的命!”
卿酒酒不禁恶声恶气。
看着在她怀里昏昏欲睡的小人,季时宴陷入了沉思。
然而马车到了半路,又叫人拦住了。
卿酒酒大怒:“怎么回事?”
“回、回王妃,是卿家的小厮,似乎找王爷有事。”
原本王府的下人对卿酒酒嗤之以鼻,但是如今不知怎么了,总觉得王妃身上有股杀伐的气势,令人莫名胆颤。
那卿府的小厮已经在外哭诉:“王、王爷,我家二姑娘突然又昏倒了,请了大夫过来也不行,她在梦里都叫着王爷呢。”
二姑娘,卿秀秀。
一声冷笑,卿酒酒道:“那王爷还不快去?耽误了二姑娘看病,心疾之症可是容易死人的。”
心疾!
卿酒酒居然还知道卿秀秀得的是心疾!
季时宴眯起眼睛:“你究竟是怎么知道阿秀的病?”
我傻么我告诉你?
卿酒酒不耐烦:“你走不走?别耽误我儿子看病,就你心尖肉的命是命么?”
既然卿酒酒已经知道了,季时宴也不避讳她。
他冲门外的小厮问:“不是说找近日在大周名声大雀的活华佗么?有消息没有?”
卿酒酒抱着稻稻,眼眸一闪。
小厮很为难:“传回来的消息说,活华佗踪迹难寻,神出鬼没,近日不知游历去了哪里。”
“这些赤脚大夫,凭着有些手艺在身便装神弄鬼,给本王再去找,不惜重金!”
“是!”小厮很为难:“可是二姑娘那儿——”
卿秀秀昏迷中不停地喊季时宴,心疾之症很容易就死人了,他们可担待不起。
沉默一瞬,季时宴目光在卿酒酒母子身上流连一圈,站起身掀帘出去了。
“本王去看看,你们送她们回府。”
人走后,卿酒酒放松脊背靠在车壁上,轻吐了一口气。
亲儿子果然没有心尖肉重要,同样是生病,季时宴连大夫都没想给稻稻请一个。
稻稻似乎感觉到她的动作,睁开眼睛,竟然奇异般叫了一声:“娘亲。”
他音色稚嫩,却满是依恋。
卿酒酒一喜:“你会说话?也知道我是谁?”
“嗯。”他因为发烧奄奄一息,从没有开过口,会说的话实在不多,重复叫她:“娘亲。”
卿酒酒将他搂紧,莫名心疼:“娘亲会治好你,尽快带你离开王府的。”
*
卿府别苑。
季时宴刚踏进门,卿秀秀便从床上痉挛而起:“王爷!”
他快步走过去,问大夫:“如何了?”
“王爷金安!”大夫行了礼,叹气道:“二姑娘这病,切记不能受到惊吓刺激,今日算是缓过来了,但是还是尽快找活华佗来瞧瞧吧。”
又是活华佗。
传闻那活华佗能生死人肉白骨,是个举世神医。
可是季时宴的人派出去多时,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他踪迹。
可是又确实有人见过他,传闻他年纪不大,有着男女莫辨的绝世之姿。
“王爷......您来了。。”
床上的卿秀秀双目含泪,朝季时宴望过来。
她简直柔弱非常。
季时宴走过去给她掖了被角:“好好歇着。”
“王爷,我听说姐姐回来了?”卿秀秀握住他的手不放:“您今日还与她一同参加了宫宴,是不是?”
想到卿酒酒,季时宴有些烦闷:“是谁又在你面前嚼舌根?”
“姐姐到底给您生了个儿子。”卿秀秀不停地哭:“不像阿秀,就连一个陪着王爷的名分都没有。”
卿秀秀一贯擅长以退为进,但是今日听说卿酒酒回来,宫宴上季时宴还没答应和离。
她就慌了,想尽办法要季时宴过来见她一面。
卿酒酒那个贱人既然没死,那她就要尽快让季时宴娶了自己才行!
季时宴以往习惯哄着她,可今日心情本就烦闷:“别哭了,伤身子。”
“王爷,是不是如果当年阿秀没有救您,没有一见倾心,今日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姐姐到底给您生了个儿子。”卿秀秀不停地哭:“不像阿秀,就连一个陪着王爷的名分都没有。”
卿秀秀一贯擅长以退为进,但是今日听说卿酒酒回来,宫宴上季时宴还没答应和离。
她就慌了,想尽办法要季时宴过来见她一面。
卿酒酒那个贱人既然没死,那她就要尽快让季时宴娶了自己才行!
季时宴以往习惯哄着她,可今日心情本就烦闷:“别哭了,伤身子。”
“王爷,是不是如果当年阿秀没有救您,没有一见倾心,今日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第六十九章
卿酒酒一声苦笑。
她若是一直在京都,恐怕都活不到现在。
这两年间,她光活命就费了很大力气,原主卿酒酒的身体因为强制生产消耗巨大元气,又在乱葬岗中被大雨浇透。
若不是她原本就学医出身,保不齐那时候就已经命丧乱葬岗。
但是也幸好,她得蒙恩人所救......
打发了王喜,卿酒酒迅速隐没在街角。
一个打扮朴素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姑娘,您方才去承安王府,定然已经激怒了承安王,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按计划行事。”
卿酒酒嘴角凝着一抹冷笑。
“您想要夺回世子,反而可能勾起他的杀心,毕竟他这么厌恶您...”
剩下的话徐白没说下去。
卿酒酒却明白,是啊,季时宴本就厌恶她们母子,此次发现她没死,杀意肯定更重。
然而卿酒酒手中也有筹码:“卿秀秀那儿怎么样了?”
“回姑娘,她的心疾本就是故意吃药所致,没什么大碍,只是装的像是要死了。”
卿秀秀这个女人,说起来也是个狠人。
她这两年在卿府,传出了心疾之症,还买通了大夫欺骗季时宴。
其实心疾是她服药所致。
季时宴却很紧张,暗中广罗名医为她看诊,不惜千金。
“既然都要死了,”卿酒酒想起两年前卿秀秀给她的那一巴掌,恨意难消:“那就给她下点猛药!”
两年前的卿酒酒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杀。
两年后她回来,就是冲着季时宴和卿秀秀来的。
“是。”徐白答应着,又有些为难:“其实,承安王的求笺已经递到了公子手上,公子问姑娘要不要亲自出面?”
提到公子,卿酒酒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承安王想让公子给卿秀秀看病?”
“其实是想您给看。”徐白说:“‘活华佗’这个名声在大周内已经闻名,您此次回京都,正是好时机。”
这两年,卿酒酒用‘活华佗’这个名号行走江湖,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
渐渐的名声就响了,递帖子来求医的人踏破门槛。
不过卿酒酒始终没有露过本来面貌,无人知‘活华佗’是男是女。
季时宴递了帖子为卿秀秀求医,还真是渣男贱女感情深厚。
卿酒酒一笑:“那正好,将求笺接了吧。”
*
承安王府内。
“去查!”一个上窑青花瓷被摔碎在地,接着传来季时宴阴鸷的声音:“查查这个贱人这两年的踪迹,她为什么还会活着,又是怎么知道阿秀的病情?!”
下属哪敢耽误,领命迅速退下了。
卿秀秀这两年患上了心疾,季时宴暗中为她广罗名医,不过一直没有人能彻底救治。
卿酒酒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还说要回那个小孽种......
季时宴一直没有见过那个孩子,当初留他一命也是鬼使神差。
按理说被迫生产的孩子,大概率会夭折。
不过贱人贱命,就如同卿酒酒一般,他竟然还活着。
卿酒酒刚刚那句胁迫,全然踩在了季时宴的反骨上。
他从来不受卿家人的威胁......
思及此,季时宴浑身冷气迸现:“将那孽子带过来!”
管家心一颤。
小世子被放养在别苑两年,王爷从不过问。
这下该不会真因为王妃的话,动了杀心吧?
但他不敢反驳耽搁,从别苑将人带过来很快。
季时宴听见脚步声抬头——
看见一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
他一怔。
这个孩子,除了一双含情眼像卿酒酒外,其余像他个十足十!
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情管他长什么样,一招手:“过来。”
那孩子看起来羸弱不堪,瘦弱苍白大病缠身的模样。根本不像两岁的小孩。
伺候的嬷嬷将他一推,差点摔倒在地。
他有些害怕地望着季时宴。
季时宴耐心尽失,掐着他的脖颈将他提到面前:“两年前留你一命,谁成想你那贱人母亲还敢拿你来要挟本王!”
孩子微微挣扎,可那力道微乎其微,渐渐地满脸青紫。
他不知道杀他的人是谁。
从生下来便被抛在别苑,嬷嬷想起来才给他一顿饭,又因生产时是被季时宴狠狠从卿酒酒肚里逼出来的,所以浑身是病。
他能活到现在都实属奇迹。
管家大惊失色:“王爷!好歹是您的孩子,可不能——”
“本王的孩子?”季时宴冷笑:“这不过是太后想要的质子,真以为本王不知道,她设宴就是为了要这个孽子!”
太后卿涟漪,垂帘听政多年,小皇帝被她捏在手里没有实权。
朝堂上只有季时宴有实力与太后抗衡,所以她一直想要将卿酒酒嫁入王府,生个孩子,妄图掌控季时宴。
所以季时宴才会如此厌恶。
他不需要子嗣...
可是那双酷似卿酒酒的眸子望着他时,他却莫名一颤,手上一松。
混乱间,外头一个侍卫匆匆跑进来:“王爷!不好了,卿姑娘的心疾发作了!”
第七十章
季时宴手一松,孩子摔在地上,小小的身子痉挛,猛咳了起来。
“怎么回事?前些日子不是说好好静养便可,今日谁又刺激了她?”
卿秀秀这个心疾之症,看过的大夫都说没什么大碍,可她总是三不五时犯病。
季时宴怀疑过个中蹊跷,但卿秀秀温柔善良,又怎么会骗他。
“奴才不知,一刻钟前卿姑娘突然就晕了,大夫已经去了,只是她不停地叫您的名字。”
季时宴迈步往外走,一眼也没看地上的孩子:“本王让人去给那个活华佗递帖子,有回复没有?”
“回王爷,那帖子递出去,是旁人收的,那人说活华佗近日游历四方,归期不定,让我们等消息。”
季时宴冷声:“装神弄鬼!”
他听说那活华佗不仅男女不知,年岁不知,就连师出哪里都不知道。
比起神医,更像骗子。
卿秀秀这个心疾来的蹊跷,治的也蹊跷,季时宴也曾怀疑过,但是卿秀秀对他有恩。
他坚信卿秀秀不是卿酒酒,她温柔善良,不会耍心机使手段。
——
卿府别苑。
卿秀秀刚醒,见着季时宴泪流满面,就要靠进他怀里:“王爷,阿秀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以前的心疾都是装的,可是方才那一阵,她却是真实的恐惧!
心脏处突然传来一阵麻痹,而后她就喘不上气,失去了知觉。
季时宴安抚她,边问大夫:“怎么回事?”
“心率不齐,确实是、是心疾之症,也不是突然受了惊吓,卿姑娘这个病,老朽也看不明白,王爷还是让高人过来吧,近日那个神医活华佗——”
活华佗连个影子都没有!
卿秀秀一听,更是如诉如泣:“王爷!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更怕的是,难不成自己装病真的装成了真的,这心疾坐实了不成?
她下午听自己的眼线来报,说卿酒酒居然没死重现王府,她生的那个小孽种也没死。
如果是这样,她更要想办法尽快嫁入王府!
“本王不会让你死的。”
卿秀秀言语戚戚:“若是就这么死了,阿秀也不甘愿,王爷,我从小时候救了您开始,就打定主意非您不嫁,您知道的吧?”
十岁时,季时宴还在遭受继母的虐待,他父亲在外打仗不管家里,他便经常被关在柴房食不果腹。
那时候,他全靠有人往窗户里头扔馒头土豆活下来的。
后来卿秀秀说自己小时候经常在王府外的长街上玩,季时宴便人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卿秀秀。
近两年卿秀秀越发将这个事情挂在嘴边,季时宴怎么会不懂意思。
不过,他对娶妻生子全无兴趣。
他照顾卿秀秀,大多也是因为回报。
“本王知道,待你身体好一些,再商量这件事。”
卿秀秀见他松口,满心欢喜:“王爷,那活华佗是不是不愿意救阿秀?”
“你与她无冤无仇,怎么会不救,这两日若是再没有她的消息,本王便亲自登门去一趟。”
季时宴愿意这么温柔哄自己,卿秀秀觉得离她嫁入王府,定然是指日可待了。
*
哄睡了卿秀秀,季时宴离开卿府别苑时已经夜深。
他没上马车,从东龙大街闲步回府。
可走了几步便顿住了脚。
河岸两旁十里河灯照的通明,春风阵阵,他上午见过的那道素衣纤纤的身影此刻就站在那——
卿酒酒!
不,不止卿酒酒,她旁边还有一个高瘦的男人。
此刻卿酒酒正拿了斗篷,给那人披上。
从背影看,两人情谊绵绵,还在低声说着话。
“...夜里风凉,公子往后还是不要出来吹风了。”卿酒酒绕到周庭樾身前,亲手给他系上扣。
周庭樾面色病态苍白,握拳咳了两声才道:“无妨,你外出游历多时,往后在京都见面也不易,我趁此来看看你。”
两年前,周庭樾将犹如孤魂野鬼般的卿酒酒捡回去,治病疗伤,好不容易捡回了她一条命。
从此后卿酒酒便跟着周庭樾,敬重爱戴。
不过因为这次她回京都别有目的,周庭樾的身份也特殊,所以往后即便相见,明面上也不能表露身份。
这才有今夜的会面。
“酒酒,承安王这个人心狠手辣,你要与他争这个孩子,势必会吃苦,非做不可吗?”
说起季时宴,卿酒酒眼中掩盖不住冷意:“稚子无辜,我必须将他救出来。”
那孩子活在承安王府,若是卿秀秀有一天真要嫁给季时宴,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能放任不管。
“下午是你对卿秀秀动了手,让她心疾加重的?”
卿酒酒点头:“不给她一点猛药,季时宴恐怕就要对付那个孩子了。”
“唉,”周庭樾清俊的面容叹了口气:“你主意已定,我不劝了。”
话刚说完,把守的影卫匆匆上前:“公子,有人靠近。”
两人脸色一变,但随即几乎是眨眼之间,周庭樾就随影卫消失无影,原地徒留卿酒酒一个。
她转过身,看见的是季时宴,瞬间眉头皱起。
季时宴的眉头亦没有松开:“方才与你说话的是谁?”
“王爷,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没资格管吧?”
刚才那人到底是谁,虽然听不见说了什么,可他们姿态亲昵,又突然消失。
果然,卿酒酒还活着,是有背后之人帮衬的!
他一声冷笑:“怪不得自请和离,原来是已经有了新的乘风快婿,你卿酒酒的情意变的有够快的。”
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你承安王也不是什么香饽饽,我难道还要在你身上吊死?”
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从前见他连话都说不清楚,现在一句句呛声噎人的很。
季时宴不跟她作口舌之争:“那人究竟是谁?!”
“关你屁事!”
四目相对,杀意四起。
“王爷!”管家刘叔突然打破沉静,看见卿酒酒也在,他一愣:“王、王妃娘娘。”
季时宴这一天过的,烦得要死:“又怎么?”
“是、是小世子,小世子他下午被带回别苑后,就发起了高热,浑身抽搐不止,这眼看着就不行了呀!”
第七十一章
三年后,燕京城。
一处简单的宅子外,一行百姓排着长队,手里都拿着号牌。
他们愁眉苦脸地进,欢天喜地地出来。
甚至手上连药都没开。
“这京墨先生真神啊,看一眼就知道我的疾症在哪,扎两针我就能走了!”
“我这头疼之症,都半辈子了,给施了针,马上就不疼了!”
百姓称赞有加,京墨先生很快成了燕京城的‘活华佗’,一号难求。
来上门看病的百姓日益增多,门槛被踏破。
不过这位京墨先生有个古怪的规定,求医者,不论是否恶疾缠身下不了床,都得亲身来求医。
不然不看。
即便出千金叫人来排号,也一诊难求。
宅内,‘京墨先生’戚安安看完一道从乾安王府递来的帖子,微微冷笑。
她竟然褪去了三年前肥胖的模样,身姿出落曼妙。
就连脸上的疤痕也消失无踪,惊艳绝绝的五官叫人惊叹,一双含情眼尤为多情。
她身着一身白衣坐在那儿,犹如天仙下凡。
药童卿白问:“姑娘,乾安王要你给谁看诊?”
“戚宁宁,”戚安安说起这个名字,眼中闪过狠戾:“说是得了心疾。”
这三年间,戚宁宁始终没嫁进乾安王府,也不知道谢司珩打的什么算盘。
可是又替她出面求医,百般宠爱。
救戚宁宁?
戚安安觉得可笑,谢司珩不知道她就是京墨先生,若是知道,还敢来求她?
三年前,戚安安被扔至乱葬岗,要不是被人捡到,差一点就死了。
而那个孩子,听说最终也在王府中夭折。
每次想起这些,戚安安便恨意难消。
谢司珩这个畜牲,他也配让自己出手相救?
他死在自己手中还差不多。
戚安安将帖子递给卿白:“退回去。”
“这…”卿白为难道:“姑娘,这毕竟是乾安王,我们不好得罪吧?”
“规矩就是规矩,要我给戚宁宁看病也行,让她本人亲自过来。”
戚安安半点不怕,她这次回来,除了一个暗中任务之外,就是要来给谢司珩找不快活的。
这对狗男女,不死在自己面前,她恨意难消!
卿白改变不了戚安安的想法,只好去了。
园子里就剩戚安安一个人。
突然,一处杂草传来窸窣声。
这个宅子是刚买的,年久失修,许多地方还没来得及布置。
戚安安拨开杂草,眼前赫然露出一个狗洞来!
她与一双脏兮兮的眼睛对上,双方都愣了。
对方是个约莫三岁大的小乞丐,那狗洞太小,他卡在那出不来。
戚安安不由想起,若是那孩子没死,也该这般年纪。
想到这,她对谢司珩的怨恨更忍不住,那毕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体会过血脉分离之痛。
小乞丐有些害怕,想要退回去。
戚安安猜他是想找东西吃,便将他一把拽出来。
握过他的手腕,戚安安一片骇然!
这孩子的脉象微弱,是个多病之身,从出生就带着病,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小孩,谁叫你来这儿的?”
小乞丐显然不会说话,紧盯着桌上的果点看,目露渴望。
戚安安拿了块点心给他:“吃吧。”
他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脸上被泥垢遮住了,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
不知怎么,戚安安总觉得他的眼睛令她有些熟悉,可自己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那孩子狼吞虎咽,吃了糕点就要走。
戚安安将剩下的糕点都给他,并且从药囊里取了一颗药丸喂给他:“糕点吃完了若还想要,就到这儿来,好吗?”
小乞丐似乎第一次遇见不嫌他脏的人,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戚安安,突然一转身钻进狗洞不见了。
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戚安安轻叹一句,她给他吃的药能增强体质,希望能帮到他。
*
第二日,乾安王命人抬着千两黄金上门。
戚安安还是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第三次,乾安王带着戚宁宁亲自上门,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进了府。
谢司珩面色铁青,戚宁宁则面露愁容:“王爷,究竟是什么神医,这么大的架子,连您的面子都不给!”
她的娇弱比三年前更盛,似乎不扶着谢司珩就要站不住。
但同时心里得意,谢司珩这次大费周章,亲自陪她寻医,他心底果然是在意自己的。
“他若是救不了你的心疾,本王定然将他大卸八块!”
两次吃了闭门羹,谢司珩对这京墨先生嗤之以鼻。
他心道这人肯定是个胡子臭长的老匹夫,有点本事就拿乔,而且长得很丑。
到他们了,卿白将人迎进门。
门帘掀起,一道白衣的女子在桌案旁写药方。
有人进来,她头也不抬,似乎半点不想见人。
但她身姿曼妙,长发挽了个簪,不施粉黛却招眼得很。
戚宁宁攥紧手中绣帕,想去看谢司珩的反应。
不过谢司珩在看墙上的字画,根本没看人。
“先生人呢?”戚宁宁故意道:“若是不想给我看病,那我回去便是了,也好过总是让王爷没面子。”
“坐过来。”
戚安安突然开口,右手执笔未停,左手是诊脉的姿势。
“你是京墨先生?!”
京墨先生不是男的?!
而且这么年轻?
就连声音…都叫戚宁宁有些熟悉!
谢司珩听见声音,也终于看过来,这一看他莫名一僵。
明明面前是个极为陌生的女人,可为何,看到那双眼睛,会令他有一股熟悉感?
熟悉,怎么可能?
他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燕京城里的贵女他见过不少,可长的这幅姿色,却是根本九牛一毛。
“愣着干什么?”戚安安终于放下笔,她敛了眼中的恨意,笑意吟吟:“谁要看病?”
戚宁宁本能地感到一阵威胁:“她是京墨先生?京墨先生不是男的么?”
卿白立在门口:“她确是我家先生。”
戚安安单手撑着下巴,挑眉:“信不过女人?小白你给她看吧。正好我乏了。”
她还嫌恶心要给戚宁宁把脉呢。
“不、不是这个意思。”戚宁宁做戏一把好手,立马就要哭,看向谢司珩:“王爷,他们好凶,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似乎不愿意看病。
戚安安闪过一丝精明。
谢司珩不知怎么,看见戚宁宁的眼泪,一阵烦闷:“坐下吧。”
谢司珩居然不帮着自己,戚宁宁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
戚安安给她腕上放了条帕子,才开始诊脉:“不好意思,我有洁癖。”
诊完脉,戚安安倒是皱起了眉头。
谢司珩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因为那该死的熟悉感。
见她皱眉,急问:“阿宁怎么样?”
“不好,”戚安安摇了摇头:“很不好,心疾之症,如今是轻微,往后会越发严重。”
难怪她刚刚不想让自己给她看病。
其实,戚宁宁唇色红润,哪有什么心疾之症,她不过是自己服了药,营造出了心疾的‘假症’而已。
戚安安这种现代医学的马达机都不用看脉,看面相就知道了。
不过她没想拆穿。
戚宁宁要演,那就不要怪她在这加点‘料’,把假病变成真病!
第七十一章
谢司珩瞬间有些紧张:“怎么治?”
戚宁宁没想到,这个所谓的‘活华佗’也没诊出自己动的手脚。
她不禁放下心来。
看见谢司珩如此紧张,她又低泣:“王爷......”
“说实话,心疾之症如今没有药石可医,”戚安安装作为难:“便是我也治不了。”
谢司珩冷了脸:“那你算什么神医?”
“神医都是大家的谬赞,”戚安安轻叹气:“或许也可以冒险一试。”
“冒什么险?”
“开刀。”戚安安两手一摊,“划开肚子,瞧瞧心疾之症在哪里,将里头的关节疏通,不过风险极大,一不小心就死人。”
“王爷!我不要!”戚宁宁脸都吓白了:“阿宁还没跟您成亲,我舍不得死!”
五洲大陆,根本没听过有哪个大夫敢将人开膛破肚。
谢司珩不理戚宁宁,紧盯着戚安安:“几成把握?”
戚安安随口胡诌:“五成。”
开玩笑,到了我手里,还能让戚宁宁活着下床?
她可没这么仁慈。
不过她猜,谢司珩定然舍不得心尖肉被开膛破肚。
见谢司珩沉默不语,戚宁宁差点哭死过去:“王爷,我不要,若是不开刀,我还能活多几年,阿宁定然会陪着您的。”
狗男女,真令人恶心。
“罢了罢了,这事儿风险还是太大,二位回去好好考虑吧,我先给开点药回去吃,记得每一旬来复诊。”
戚安安将药方给卿白,使了个眼色:“小白,二百两黄金,让乾安王结了账再走。”
卿白一看药方便知,戚安安开的药,明面上是治心疾的,可实际服用久了,对内脏伤害巨大。
跟开刀比,这个折磨要来的更痛苦漫长。
“二百两黄金?!”戚宁宁震惊道:“都说京墨先生悬壶济世,看诊有时候分文不取,你才把了脉开了药,就要二百两?!”
“穷人的钱我是不收,卿姑娘也知道,买药材也是要钱的,那些看不起病的穷人,往后吃了药,也算是得了您的帮助,没准你的病还能好的更快,对不对?”
能将劫富济贫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属实人才。
谢司珩深深看了她一眼。
二百两于他根本不是钱,当初他让人奉上千金求诊,戚安安都不收。
原本以为她嫌不够,谁成想,她竟然不收穷人的诊金。
戚宁宁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暗暗瞪了她一眼。
谢司珩吩咐下属:“给钱,走人。”
然而他们刚出门,迎面而来的一个小乞丐就挡住了去路。
小乞丐浑身脏兮兮,一双眼睛尤其大。
谢司珩莫名脚步一顿。
戚宁宁拿袖子捂了鼻子,走远了两步,似乎格外怕他弄脏了自己的罗裙:“哪里来的小乞、小孩?”
卿白也是一愣,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排号,他怎么出现在宅子的?
“小孩,这不是你玩儿的地方,出去吧。”
卿白命人去拿馒头,塞给他,可他却不肯接,倔强地四处望,似乎在找人。
“你找谁?”
小乞丐的目光移到戚宁宁身上,似乎觉得她与戚安安有些相似,迈着小步子朝她走去。
戚宁宁往后一退,躲过了:“你想做什么?”
他身上散发着臭味,她可不愿意让他碰。
她着急地拽着谢司珩:“王爷,咱们走吧?”
小乞丐面露难堪,还是不肯走。
或许是外头的动静太大,戚安安循声走出来,看见小乞丐,面露喜色:“你来了?”
她蹲下身,拉过他的手便开始诊脉,发觉比上次平稳,不禁松了口气:“找我是有事吗?”
小乞丐抿着唇,不说话,牵着她的手想往狗洞走。
她们旁若无人地说话,戚安安半点都不嫌弃他身上脏,还被他牵着走。
谢司珩眼中闪过不可思议。
戚宁宁则不屑地撇嘴,果真是乡野来的,也不嫌脏。
“不用钻狗洞。”戚安安好笑,冲卿白道:“往后见到他就领进来,这是我的新朋友。”
说完,她瞥见谢司珩戚宁宁还没走:“你们怎么还在?”
与对那小乞丐亲昵的态度全然不同,那嫌弃就差写在脸上了。
谢司珩心道,本王在她眼中还不如一个小乞丐!?
戚安安不再管他们,领着小乞丐出去,想知道他要领自己去何处。
等坐上马车,戚宁宁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王爷,这个京墨先生,好生目中无人。”
谢司珩收回落在大街上一大一小身上的目光,戾气迸现:“给本王查,这京墨先生是从哪冒出来的,师从何人!”
戚宁宁就怕谢司珩对那京墨上心:“王爷,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大夫,您何必费心?”
其实自从见了这京墨先生,谢司珩就一直有些莫名的熟悉,这人究竟是谁?
“给你看病,本王自然要查清底细才行。”
戚宁宁一喜:“王爷,我就知道你紧张阿宁。”
“王爷!”侍卫突然匆匆来报:“太后传旨,邀您进宫!”
太后?
谢司珩的厌恶一闪而过:“戚安安死了三年了,她找本王何事?”
侍卫也是满头大汗:“她、她说,王妃没死,近日她收到了王妃的传信!”
“没死?!”
“王爷!”侍卫突然匆匆来报:“太后传旨,邀您进宫!”
太后?
谢司珩的厌恶一闪而过:“戚安安死了三年了,她找本王何事?”
侍卫也是满头大汗:“她、她说,王妃没死,近日她收到了王妃的传信!”
“没死?!”
第七十二章
最新网址:www.tpsge.org卿酒酒在所有人的注目中,抱着稻稻进了宫。
唯留下所有百官的瞠目结舌。
众人脑内只剩下一个与王喜一样的想法:王妃瘦身成功了。
瘦身成功了。
成功了。
了。
瘦下来的卿酒酒只需要一个回眸,就能令所有男人为之侧目。
抛掉她面上那层轻纱,根本就令人移不开眼!
但是那层轻纱又给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错觉,配上那双含情眼,就是世家子弟眼睛都看直了。
原本以为今夜的宫宴会很无趣,谁承想有这么一出。
而且承安王和卿酒酒瞧着相看两厌,今日好像是为了小世子才进宫的。
定然是有好戏看!
众人跃跃欲试,赶紧跟着进了宫。
*
宴席已备,承安王府的座位就在皇帝与太后座下,挨得极近。
卿酒酒款款而来,盈盈一拜:“太后娘娘金安。”
太后卿涟漪保养得当,极为年轻,见了卿酒酒手上的孩子,精明的眼眸一闪。
季时宴作为先帝留下的外姓王,平日对她多有不尊。
这孩子长得跟季时宴同一个模子刻的似的。
只要将他捏在手里,还愁季时宴不听她的么?
“哎呦,哀家的小心肝啊。”
太后差嬷嬷将孩子抱过来,放在怀里揉,又看向卿酒酒:“酒酒,哀家听王喜说你大变模样还不信,你这两年受苦了。”
“姑母,酒酒没事。”
季时宴如同局外人一般,落了座,掂起一杯茶磨搓杯壁。
卿酒酒果然还如以前一样蠢笨,以为太后是全心全意对她好。
殊不知,卿涟漪垂帘听政,一直想控制朝政,只是有季时宴的势力在,她不能得手。
此次想出宫宴的事,要给那个孽子过生辰,定然是想借孩子控制他。
果然,菜还没上几道,卿涟漪缓缓开口:“哀家瞧着这孩子体弱多病,承安王年轻不懂照料,不如放在宫中养着吧。”
卿酒酒放了筷子:“太后娘娘说起这事,酒酒正好有事相求,我与王爷情谊已无,请求和离,让我带着孩子回卿府去。”
承安王妃要和离?!
当初寻思觅活,下药设计承安王的人,现在要和离?
有人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卿涟漪笑容一僵:“为何?是承安王对你不好?”
能好么?
都瘦成这样了!
卿酒酒却突然抹泪:“王爷他,本就有心上人,酒酒霸着这个王妃之名,还牵连稻稻跟着受苦,何苦呢?”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薄纱之下,梨花带雨,让人看得好不心疼。
“稻稻是这孩子的名儿?”
卿酒酒一顿:“是啊,生在稻草上,所以叫稻稻。”
季时宴喝茶的手一僵,心说还生在马厮呢,怎么不叫马厮?
“那也不用和离,”卿涟漪恨铁不成钢:“天赐良缘,孩子都生了,你带着一个孩子,往后还怎么嫁人?”
卿酒酒算是听出点别的意思了。
卿涟漪关心她是假的,想要通过她控制季时宴才是真的。
对孩子的疼爱也不是真心,想将稻稻带在宫中,只是因为这是季时宴的儿子。
这么一说,当年卿酒酒能成功设计季时宴,这里头到底有没有卿涟漪插一脚,也是说不准的。
果然,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
看来这个婚是难离了。
她不由看向季时宴,压低了声音:“你说话,和离对我们都有好处,你也不想太后控制你吧?”
“我?”
季时宴放下茶盏。
卿酒酒期待地看着他,只要季时宴开口,太后定然没话说。
原本季时宴只是自顾自地在喝茶,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承安王...那定然是迫不及待要和离的。
他原本娶卿酒酒就是被迫,京都的百姓都知道,承安王只对卿秀秀有几分好脸色,因为他娶了卿酒酒,卿秀秀还闹过自杀。
如此绝佳的机会,卿酒酒主动放弃王妃之位,他还不是乐见其成?
良久,季时宴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百官假装在吃菜,其实全都暗中观察着季时宴的动作。
要说了!
定然是要将卿酒酒痛斥一顿,而后爽快地答应!
卿涟漪也看向季时宴。
若是卿酒酒当真要被扫地出门,那这颗棋子就废了,难道她真要启用卿秀秀那个庶女?
她已经盘算上了。
季时宴却招手,让嬷嬷将稻稻抱过来。
抬手,掐上了孩子的脖颈。
卿酒酒大惊:“季时宴,你敢?!”
她护犊子似的将稻稻抢过来。
那模样,像极了一个老母鸡护着小鸡仔。
季时宴原本以为自己看见这个孩子,会忍不住要掐死他。
但刚刚,看见那个孩子的眼神,他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卿酒酒就差撒泼耍赖了:“太后娘娘,您看见了么,承安王根本就容不得我们母子,您还是答应,让酒酒离开承安王府吧!”
“承安王,这稻稻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误会了吧太后?”季时宴将自己的手掌摊开,上面有一枚树叶:“取个树叶而已,也需要大惊小怪?”
卿酒酒眼角的泪水都僵住了。
她狠狠看向季时宴,这人怎么回事??
随即季时宴竟然冲卿酒酒一笑:“酒酒这两年确实受苦了,本王痛定思痛,决定好好补偿他们母子,和离就不用了。”
话落,万籁寂静。
第七十四章
最新网址:www.tpsge.org从宫宴出来,众人表情不一。
太后卿涟漪赏赐了一堆东西,满意地离开了。
虽然孩子没有留在宫中,但是既然季时宴不愿意和离,说明卿酒酒还有用,来日方长。
百官们面面相觑,纷纷觉得承安王被人下了蛊。
卿酒酒更是难以置信,季时宴是不是有病?
宫宴结束,原本稻稻是要被嬷嬷带回别苑的,但是临行前,他抱住卿酒酒的脖颈不放。
季时宴见此,鬼使神差地道:“你们一起回王府。”
“等等。”卿酒酒跟上了季时宴的马车,四下无人,她主动摊牌:“你不想要卿秀秀的命了?”
“你能救阿秀?”季时宴嗤之以鼻:“卿酒酒,虽然本王不知你从哪里听说了阿秀的事,但本王最讨厌受人胁迫,尤其是你们姓卿的。”
他派去查的人回来禀报,卿酒酒现在住在京都的一家客栈里,她是突然出现在京都的,其余的一概查不到。
这深深勾起了季时宴的好奇。
卿酒酒既然两年都没有消息,她一定是遇见了什么人救了她。
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找出破绽。
至于和离......卿酒酒想要的,他偏偏不会给!
“你!”
卿酒酒不禁怒从心起。
好啊,既然季时宴觉得她是吓唬他,那她也不介意陪他玩。
现在时机未成熟,她要贸然带着稻稻离开,风险也大。
而且稻稻的身子很是虚弱。
她悄悄探过他的脉象,除了体虚之外,他的五脏六腑没有一个是发育完好的。
定然是生产那日,季时宴个杀千刀的惹的祸。
季时宴接收到她杀人般的目光,稻稻恰巧咳嗽了几声,越发往卿酒酒怀里钻。
果然是母子,第一次见就能如今亲昵。
“你不和离也行。”卿酒酒提条件:“稻稻不可能再养在别苑,他要跟在我身边。”
季时宴冷哼。
“还有,我不住冷苑,你若是准备让我们母子继续在王府坐冷板凳,那你就等着后悔吧。”
“后悔?又是拿阿秀的命威胁本王?”
卿酒酒冷笑:“你可以试试,我不介意陪着你玩儿。”
稻稻似乎是因为今日吹了风,格外的不舒服,他又咳了几声,卿酒酒一摸,发现他在发烧。
她不禁露出焦急的神色,冲外面一喝:“跑快点!”
“他怎么了?”季时宴见她神情焦急,禁不住问出声。
问完他就后悔了。
他不是要关心,只是卿酒酒的表情未免太奇怪。
“你知道他身子弱么?那夜生产是强生,挤着他的五脏六腑,一出生就带了病,这两年也没好好照料,风一吹就能要他的命!”
卿酒酒不禁恶声恶气。
看着在她怀里昏昏欲睡的小人,季时宴陷入了沉思。
然而马车到了半路,又叫人拦住了。
卿酒酒大怒:“怎么回事?”
“回、回王妃,是卿家的小厮,似乎找王爷有事。”
原本王府的下人对卿酒酒嗤之以鼻,但是如今不知怎么了,总觉得王妃身上有股杀伐的气势,令人莫名胆颤。
那卿府的小厮已经在外哭诉:“王、王爷,我家二姑娘突然又昏倒了,请了大夫过来也不行,她在梦里都叫着王爷呢。”
二姑娘,卿秀秀。
一声冷笑,卿酒酒道:“那王爷还不快去?耽误了二姑娘看病,心疾之症可是容易死人的。”
心疾!
卿酒酒居然还知道卿秀秀得的是心疾!
季时宴眯起眼睛:“你究竟是怎么知道阿秀的病?”
我傻么我告诉你?
卿酒酒不耐烦:“你走不走?别耽误我儿子看病,就你心尖肉的命是命么?”
既然卿酒酒已经知道了,季时宴也不避讳她。
他冲门外的小厮问:“不是说找近日在大周名声大雀的活华佗么?有消息没有?”
卿酒酒抱着稻稻,眼眸一闪。
小厮很为难:“传回来的消息说,活华佗踪迹难寻,神出鬼没,近日不知游历去了哪里。”
“这些赤脚大夫,凭着有些手艺在身便装神弄鬼,给本王再去找,不惜重金!”
“是!”小厮很为难:“可是二姑娘那儿——”
卿秀秀昏迷中不停地喊季时宴,心疾之症很容易就死人了,他们可担待不起。
沉默一瞬,季时宴目光在卿酒酒母子身上流连一圈,站起身掀帘出去了。
“本王去看看,你们送她们回府。”
人走后,卿酒酒放松脊背靠在车壁上,轻吐了一口气。
亲儿子果然没有心尖肉重要,同样是生病,季时宴连大夫都没想给稻稻请一个。
稻稻似乎感觉到她的动作,睁开眼睛,竟然奇异般叫了一声:“娘亲。”
他音色稚嫩,却满是依恋。
卿酒酒一喜:“你会说话?也知道我是谁?”
“嗯。”他因为发烧奄奄一息,从没有开过口,会说的话实在不多,重复叫她:“娘亲。”
卿酒酒将他搂紧,莫名心疼:“娘亲会治好你,尽快带你离开王府的。”
*
卿府别苑。
季时宴刚踏进门,卿秀秀便从床上痉挛而起:“王爷!”
他快步走过去,问大夫:“如何了?”
“王爷金安!”大夫行了礼,叹气道:“二姑娘这病,切记不能受到惊吓刺激,今日算是缓过来了,但是还是尽快找活华佗来瞧瞧吧。”
又是活华佗。
传闻那活华佗能生死人肉白骨,是个举世神医。
可是季时宴的人派出去多时,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他踪迹。
可是又确实有人见过他,传闻他年纪不大,有着男女莫辨的绝世之姿。
“王爷......您来了。。”
床上的卿秀秀双目含泪,朝季时宴望过来。
她简直柔弱非常。
季时宴走过去给她掖了被角:“好好歇着。”
“王爷,我听说姐姐回来了?”卿秀秀握住他的手不放:“您今日还与她一同参加了宫宴,是不是?”
想到卿酒酒,季时宴有些烦闷:“是谁又在你面前嚼舌根?”
“姐姐到底给您生了个儿子。”卿秀秀不停地哭:“不像阿秀,就连一个陪着王爷的名分都没有。”
卿秀秀一贯擅长以退为进,但是今日听说卿酒酒回来,宫宴上季时宴还没答应和离。
她就慌了,想尽办法要季时宴过来见她一面。
卿酒酒那个贱人既然没死,那她就要尽快让季时宴娶了自己才行!
季时宴以往习惯哄着她,可今日心情本就烦闷:“别哭了,伤身子。”
“王爷,是不是如果当年阿秀没有救您,没有一见倾心,今日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王爷,我听说姐姐回来了?”卿秀秀握住他的手不放:“您今日还与她一同参加了宫宴,是不是?”
想到卿酒酒,季时宴有些烦闷:“是谁又在你面前嚼舌根?”
“姐姐到底给您生了个儿子。”卿秀秀不停地哭:“不像阿秀,就连一个陪着王爷的名分都没有。”
卿秀秀一贯擅长以退为进,但是今日听说卿酒酒回来,宫宴上季时宴还没答应和离。
她就慌了,想尽办法要季时宴过来见她一面。
卿酒酒那个贱人既然没死,那她就要尽快让季时宴娶了自己才行!
第七十五章
最新网址:www.tpsge.org三年后,燕京城。
一处简单的宅子外,一行百姓排着长队,手里都拿着号牌。
他们愁眉苦脸地进,欢天喜地地出来。
甚至手上连药都没开。
“这京墨先生真神啊,看一眼就知道我的疾症在哪,扎两针我就能走了!”
“我这头疼之症,都半辈子了,给施了针,马上就不疼了!”
百姓称赞有加,京墨先生很快成了燕京城的‘活华佗’,一号难求。
来上门看病的百姓日益增多,门槛被踏破。
不过这位京墨先生有个古怪的规定,求医者,不论是否恶疾缠身下不了床,都得亲身来求医。
不然不看。
即便出千金叫人来排号,也一诊难求。
宅内,‘京墨先生’卿酒酒看完一道从乾安王府递来的帖子,微微冷笑。
她竟然褪去了三年前肥胖的模样,身姿出落曼妙。
就连脸上的疤痕也消失无踪,惊艳绝绝的五官叫人惊叹,一双含情眼尤为多情。
她身着一身白衣坐在那儿,犹如天仙下凡。
药童卿白问:“姑娘,乾安王要你给谁看诊?”
“戚宁宁,”卿酒酒说起这个名字,眼中闪过狠戾:“说是得了心疾。”
这三年间,戚宁宁始终没嫁进乾安王府,也不知道季时宴打的什么算盘。
可是又替她出面求医,百般宠爱。
救戚宁宁?
卿酒酒觉得可笑,季时宴不知道她就是京墨先生,若是知道,还敢来求她?
三年前,卿酒酒被扔至乱葬岗,要不是被人捡到,差一点就死了。
而那个孩子,听说最终也在王府中夭折。
每次想起这些,卿酒酒便恨意难消。
季时宴这个畜牲,他也配让自己出手相救?
他死在自己手中还差不多。
卿酒酒将帖子递给卿白:“退回去。”
“这…”卿白为难道:“姑娘,这毕竟是乾安王,我们不好得罪吧?”
“规矩就是规矩,要我给戚宁宁看病也行,让她本人亲自过来。”
卿酒酒半点不怕,她这次回来,除了一个暗中任务之外,就是要来给季时宴找不快活的。
这对狗男女,不死在自己面前,她恨意难消!
卿白改变不了卿酒酒的想法,只好去了。
园子里就剩卿酒酒一个人。
突然,一处杂草传来窸窣声。
这个宅子是刚买的,年久失修,许多地方还没来得及布置。
卿酒酒拨开杂草,眼前赫然露出一个狗洞来!
她与一双脏兮兮的眼睛对上,双方都愣了。
对方是个约莫三岁大的小乞丐,那狗洞太小,他卡在那出不来。
卿酒酒不由想起,若是那孩子没死,也该这般年纪。
想到这,她对季时宴的怨恨更忍不住,那毕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体会过血脉分离之痛。
小乞丐有些害怕,想要退回去。
卿酒酒猜他是想找东西吃,便将他一把拽出来。
握过他的手腕,卿酒酒一片骇然!
这孩子的脉象微弱,是个多病之身,从出生就带着病,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小孩,谁叫你来这儿的?”
小乞丐显然不会说话,紧盯着桌上的果点看,目露渴望。
卿酒酒拿了块点心给他:“吃吧。”
他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脸上被泥垢遮住了,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
不知怎么,卿酒酒总觉得他的眼睛令她有些熟悉,可自己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那孩子狼吞虎咽,吃了糕点就要走。
卿酒酒将剩下的糕点都给他,并且从药囊里取了一颗药丸喂给他:“糕点吃完了若还想要,就到这儿来,好吗?”
小乞丐似乎第一次遇见不嫌他脏的人,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卿酒酒,突然一转身钻进狗洞不见了。
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卿酒酒轻叹一句,她给他吃的药能增强体质,希望能帮到他。
*
第二日,乾安王命人抬着千两黄金上门。
卿酒酒还是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第三次,乾安王带着戚宁宁亲自上门,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进了府。
季时宴面色铁青,戚宁宁则面露愁容:“王爷,究竟是什么神医,这么大的架子,连您的面子都不给!”
她的娇弱比三年前更盛,似乎不扶着季时宴就要站不住。
但同时心里得意,季时宴这次大费周章,亲自陪她寻医,他心底果然是在意自己的。
“他若是救不了你的心疾,本王定然将他大卸八块!”
两次吃了闭门羹,季时宴对这京墨先生嗤之以鼻。
他心道这人肯定是个胡子臭长的老匹夫,有点本事就拿乔,而且长得很丑。
到他们了,卿白将人迎进门。
门帘掀起,一道白衣的女子在桌案旁写药方。
有人进来,她头也不抬,似乎半点不想见人。
但她身姿曼妙,长发挽了个簪,不施粉黛却招眼得很。
戚宁宁攥紧手中绣帕,想去看季时宴的反应。
不过季时宴在看墙上的字画,根本没看人。
“先生人呢?”戚宁宁故意道:“若是不想给我看病,那我回去便是了,也好过总是让王爷没面子。”
“坐过来。”
卿酒酒突然开口,右手执笔未停,左手是诊脉的姿势。
“你是京墨先生?!”
京墨先生不是男的?!
而且这么年轻?
就连声音…都叫戚宁宁有些熟悉!
季时宴听见声音,也终于看过来,这一看他莫名一僵。
明明面前是个极为陌生的女人,可为何,看到那双眼睛,会令他有一股熟悉感?
熟悉,怎么可能?
他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燕京城里的贵女他见过不少,可长的这幅姿色,却是根本九牛一毛。
“愣着干什么?”卿酒酒终于放下笔,她敛了眼中的恨意,笑意吟吟:“谁要看病?”
戚宁宁本能地感到一阵威胁:“她是京墨先生?京墨先生不是男的么?”
卿白立在门口:“她确是我家先生。”
卿酒酒单手撑着下巴,挑眉:“信不过女人?小白你给她看吧。正好我乏了。”
她还嫌恶心要给戚宁宁把脉呢。
“不、不是这个意思。”戚宁宁做戏一把好手,立马就要哭,看向季时宴:“王爷,他们好凶,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似乎不愿意看病。
卿酒酒闪过一丝精明。
季时宴不知怎么,看见戚宁宁的眼泪,一阵烦闷:“坐下吧。”
季时宴居然不帮着自己,戚宁宁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
卿酒酒给她腕上放了条帕子,才开始诊脉:“不好意思,我有洁癖。”
诊完脉,卿酒酒倒是皱起了眉头。
季时宴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因为那该死的熟悉感。
见她皱眉,急问:“阿宁怎么样?”
“不好,”卿酒酒摇了摇头:“很不好,心疾之症,如今是轻微,往后会越发严重。”
难怪她刚刚不想让自己给她看病。
其实,戚宁宁唇色红润,哪有什么心疾之症,她不过是自己服了药,营造出了心疾的‘假症’而已。
卿酒酒这种现代医学的马达机都不用看脉,看面相就知道了。
不过她没想拆穿。
戚宁宁要演,那就不要怪她在这加点‘料’,把假病变成真病!
第七十六章
最新网址:www.tpsge.org卿酒酒被小乞丐一路牵到了一条乞丐街。
原来他是来求救的。
湿漉漉的破房子里,一个老乞丐躺在稻草上,她眉心发黑奄奄一息。
小乞丐推着卿酒酒过去。
卿酒酒不用看,久病缠身加上太老了,这个老阿婆活不了几天。
但她还是蹲下身,从药囊取了颗益气提神的参丹喂进去。
缓了一会,老阿婆渐渐转醒。
看见卿酒酒,她愣住了。
谪仙一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乞丐街?
小乞丐见她醒了,冲卿酒酒开心一笑。
他以为阿婆醒了就没事了,还高兴地抚掌,若不是太瘦,就像个雪团子。
他眉眼弯弯,令卿酒酒不禁想到方才的季时宴。
狠狠一甩头,觉得自己见鬼了。
“阿婆,这个小孩的爹娘呢?”
老阿婆狠狠喘了两口气:“他、他是我捡回来的。”
能看出来,这一大一小相依为命,老阿婆吊着一口气应当也是因为放心不下。
卿酒酒忍不住逼问:“哪里捡到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生起一丝希望...
阿婆的眼神微不可查地一闪:“西、西郊山上。”
西郊与乾安王府一北一南。
卿酒酒有些失望,想来当年那样生下来,孩子应当也活不了。
每次想到那个孩子,她就禁不住有些心口疼:“那他叫什么?”
“小狼。”阿婆喘着气:“狼不被欺负。”
卿酒酒摸了摸小狼的头,他不笑时,还真有些像狼崽子,凶凶的。
“我去抓一些药回来,再给你们买些吃的。”
卿酒酒对阿婆的病症大概了解了,其实药也只能吊着她一口气。
等她出去,角落突然冒出一个小流氓来。
小狼看见他,目露凶光,张开双手护在阿婆面前。
这个小流氓成天欺负他们婆孙两个,抢他们东西吃。
“从哪认识的仙女儿?”小流氓走近,笑得一脸奸诈:“她看起来很有钱,你们找她要十两银子,不然我可就告诉她——”
小流氓指着小狼:“——这个贱种,是你在乾安王府别苑捡的。”
**
卿酒酒回宅子抓了药,又被病人绊住了。
药是卿白送过去的,等他再回府,显得有些气馁。
卿酒酒写完一张药方,奇怪道:“药送到了?怎么这幅表情?”
“送到了,还给了十两银子他们。”卿白郁闷道:“姑娘,你总想帮穷人,可其实他们都是别有目的的。”
他们三年间走了许多地方,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无数,这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要钱。
“她们找你要钱?”卿酒酒奇怪道:“小狼都不会说话。”
“那阿婆开的口。”
卿酒酒也没在意:“或许有难处吧,本来也该给点,我刚刚忘记交代你了。”
那阿婆不像虐待孩子的,没准是为了小狼的以后做打算。
顿了顿,卿酒酒又道:“宫里有消息吗?”
卿白也正好要说这个:“太后已经看了信笺,听说很生气,已经召了乾安王去质问了。”
太后收到的信确实是卿酒酒写的。
当年季时宴对外说的是卿酒酒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不知他听见自己‘诈尸’时,会是什么反应。
“而且太后希望见您。”
卿酒酒微微冷笑:“她自然想见我,因为她逼不了季时宴娶戚宁宁,而她又急切地想要掌控季时宴。”
季时宴这人虽然不是个好人,可是作为一个外姓王,这两年的权势确实已经风头太盛了。
小皇帝年纪小没有权,太后自然慌张,怕自己的位置保不住。
卿白小心地问:“那姑娘见吗?”
“见,不过当然不用这幅样子见。”卿酒酒算计般一笑:“乾安王怕是想不到,两年后,他的丑王妃又回来了。”
卿酒酒进宫的时候坐的马车,远远的望见季时宴正从太后的慈安宫出来。
他神色愠怒,看来跟太后怕是起了冲突。
卿酒酒心道:打起来最好。
路过卿酒酒的马车,季时宴突然道:“站住。”
幸好没带卿白出来,赶车的是卿酒酒的侍女采薇,她不常在人前露面,没人认得。
“王爷何事?”
季时宴眯了眯眸:“里头是谁?”
一股极其细微的药味飘出来,与他下午在京墨先生那闻的似乎有些相似。
方才在太后那,他看了那封来自‘卿酒酒’的信。
信上提到马厮生产,还有乱葬岗。
当初将卿酒酒丢去乱葬岗,只有戚宁宁和他身边的心腹管家知道。
这几个人都不可能出卖他。
难道卿酒酒真的还活着?
想到这他就心烦意乱。
而且太后还借此痛斥他,要他迎回卿酒酒继续当乾安王妃,不然就娶了戚宁宁。
太后的算盘他怎么会不明白,戚家的女人,除了戚宁宁个个精于算计!
他怎么可能被威胁!
“回王爷殿下,是太后娘娘的一位故人。”
故人?
太后的故人,怎么会有股药味?
“咳咳咳——”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咳喘着道:“王、王爷,老身这肺痨病,就不、不下车了,免得传染给了您。”
一听是肺痨,侍卫急忙将季时宴拉开:“王爷,快离远些。”
难怪车里有药味。
季时宴还是怀疑地看着车子,车窗的轻纱隐约透出一个人影来。
半褴褛着身子,老态龙钟。
他收回视线,冷哼一声:“这身子还费事进宫一趟,你是戚家的?”
卿酒酒又捏着嗓子咳了几声:“回王爷,是的。”
季时宴对戚家人一个好感都没有,挥手让她过了。
走出不远,采薇忧心问道:“姑娘,他会怀疑么?”
“会,”卿酒酒叹了口气:“季时宴心狠手辣,心思缜密,刚刚他已经起疑,应当是因为我身上的药味。”
“那怎么办?”
“那我们就给他找点事,让他无暇顾及。”
第七十七章
卿酒酒一声苦笑。
她若是一直在京都,恐怕都活不到现在。
这两年间,她光活命就费了很大力气,原主卿酒酒的身体因为强制生产消耗巨大元气,又在乱葬岗中被大雨浇透。
若不是她原本就学医出身,保不齐那时候就已经命丧乱葬岗。
但是也幸好,她得蒙恩人所救......
打发了王喜,卿酒酒迅速隐没在街角。
一个打扮朴素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姑娘,您方才去承安王府,定然已经激怒了承安王,下一步我们怎么做?”
“按计划行事。”
卿酒酒嘴角凝着一抹冷笑。
“您想要夺回世子,反而可能勾起他的杀心,毕竟他这么厌恶您...”
剩下的话徐白没说下去。
卿酒酒却明白,是啊,季时宴本就厌恶她们母子,此次发现她没死,杀意肯定更重。
然而卿酒酒手中也有筹码:“卿秀秀那儿怎么样了?”
“回姑娘,她的心疾本就是故意吃药所致,没什么大碍,只是装的像是要死了。”
卿秀秀这个女人,说起来也是个狠人。
她这两年在卿府,传出了心疾之症,还买通了大夫欺骗季时宴。
其实心疾是她服药所致。
季时宴却很紧张,暗中广罗名医为她看诊,不惜千金。
“既然都要死了,”卿酒酒想起两年前卿秀秀给她的那一巴掌,恨意难消:“那就给她下点猛药!”
两年前的卿酒酒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杀。
两年后她回来,就是冲着季时宴和卿秀秀来的。
“是。”徐白答应着,又有些为难:“其实,承安王的求笺已经递到了公子手上,公子问姑娘要不要亲自出面?”
提到公子,卿酒酒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承安王想让公子给卿秀秀看病?”
“其实是想您给看。”徐白说:“‘活华佗’这个名声在大周内已经闻名,您此次回京都,正是好时机。”
这两年,卿酒酒用‘活华佗’这个名号行走江湖,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
渐渐的名声就响了,递帖子来求医的人踏破门槛。
不过卿酒酒始终没有露过本来面貌,无人知‘活华佗’是男是女。
季时宴递了帖子为卿秀秀求医,还真是渣男贱女感情深厚。
卿酒酒一笑:“那正好,将求笺接了吧。”
*
承安王府内。
“去查!”一个上窑青花瓷被摔碎在地,接着传来季时宴阴鸷的声音:“查查这个贱人这两年的踪迹,她为什么还会活着,又是怎么知道阿秀的病情?!”
下属哪敢耽误,领命迅速退下了。
卿秀秀这两年患上了心疾,季时宴暗中为她广罗名医,不过一直没有人能彻底救治。
卿酒酒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还说要回那个小孽种......
季时宴一直没有见过那个孩子,当初留他一命也是鬼使神差。
按理说被迫生产的孩子,大概率会夭折。
不过贱人贱命,就如同卿酒酒一般,他竟然还活着。
卿酒酒刚刚那句胁迫,全然踩在了季时宴的反骨上。
他从来不受卿家人的威胁......
思及此,季时宴浑身冷气迸现:“将那孽子带过来!”
管家心一颤。
小世子被放养在别苑两年,王爷从不过问。
这下该不会真因为王妃的话,动了杀心吧?
但他不敢反驳耽搁,从别苑将人带过来很快。
季时宴听见脚步声抬头——
看见一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
他一怔。
这个孩子,除了一双含情眼像卿酒酒外,其余像他个十足十!
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情管他长什么样,一招手:“过来。”
那孩子看起来羸弱不堪,瘦弱苍白大病缠身的模样。根本不像两岁的小孩。
伺候的嬷嬷将他一推,差点摔倒在地。
他有些害怕地望着季时宴。
季时宴耐心尽失,掐着他的脖颈将他提到面前:“两年前留你一命,谁成想你那贱人母亲还敢拿你来要挟本王!”
孩子微微挣扎,可那力道微乎其微,渐渐地满脸青紫。
他不知道杀他的人是谁。
从生下来便被抛在别苑,嬷嬷想起来才给他一顿饭,又因生产时是被季时宴狠狠从卿酒酒肚里逼出来的,所以浑身是病。
他能活到现在都实属奇迹。
管家大惊失色:“王爷!好歹是您的孩子,可不能——”
“本王的孩子?”季时宴冷笑:“这不过是太后想要的质子,真以为本王不知道,她设宴就是为了要这个孽子!”
太后卿涟漪,垂帘听政多年,小皇帝被她捏在手里没有实权。
朝堂上只有季时宴有实力与太后抗衡,所以她一直想要将卿酒酒嫁入王府,生个孩子,妄图掌控季时宴。
所以季时宴才会如此厌恶。
他不需要子嗣...
可是那双酷似卿酒酒的眸子望着他时,他却莫名一颤,手上一松。
混乱间,外头一个侍卫匆匆跑进来:“王爷!不好了,卿姑娘的心疾发作了!”
太后卿涟漪,垂帘听政多年,小皇帝被她捏在手里没有实权。
朝堂上只有季时宴有实力与太后抗衡,所以她一直想要将卿酒酒嫁入王府,生个孩子,妄图掌控季时宴。
所以季时宴才会如此厌恶。
他不需要子嗣...
可是那双酷似卿酒酒的眸子望着他时,他却莫名一颤,手上一松。
混乱间,外头一个侍卫匆匆跑进来:“王爷!不好了,卿姑娘的心疾发作了!”
第七十八章
季时宴手一松,孩子摔在地上,小小的身子痉挛,猛咳了起来。
“怎么回事?前些日子不是说好好静养便可,今日谁又刺激了她?”
卿秀秀这个心疾之症,看过的大夫都说没什么大碍,可她总是三不五时犯病。
季时宴怀疑过个中蹊跷,但卿秀秀温柔善良,又怎么会骗他。
“奴才不知,一刻钟前卿姑娘突然就晕了,大夫已经去了,只是她不停地叫您的名字。”
季时宴迈步往外走,一眼也没看地上的孩子:“本王让人去给那个活华佗递帖子,有回复没有?”
“回王爷,那帖子递出去,是旁人收的,那人说活华佗近日游历四方,归期不定,让我们等消息。”
季时宴冷声:“装神弄鬼!”
他听说那活华佗不仅男女不知,年岁不知,就连师出哪里都不知道。
比起神医,更像骗子。
卿秀秀这个心疾来的蹊跷,治的也蹊跷,季时宴也曾怀疑过,但是卿秀秀对他有恩。
他坚信卿秀秀不是卿酒酒,她温柔善良,不会耍心机使手段。
——
卿府别苑。
卿秀秀刚醒,见着季时宴泪流满面,就要靠进他怀里:“王爷,阿秀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以前的心疾都是装的,可是方才那一阵,她却是真实的恐惧!
心脏处突然传来一阵麻痹,而后她就喘不上气,失去了知觉。
季时宴安抚她,边问大夫:“怎么回事?”
“心率不齐,确实是、是心疾之症,也不是突然受了惊吓,卿姑娘这个病,老朽也看不明白,王爷还是让高人过来吧,近日那个神医活华佗——”
活华佗连个影子都没有!
卿秀秀一听,更是如诉如泣:“王爷!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更怕的是,难不成自己装病真的装成了真的,这心疾坐实了不成?
她下午听自己的眼线来报,说卿酒酒居然没死重现王府,她生的那个小孽种也没死。
如果是这样,她更要想办法尽快嫁入王府!
“本王不会让你死的。”
卿秀秀言语戚戚:“若是就这么死了,阿秀也不甘愿,王爷,我从小时候救了您开始,就打定主意非您不嫁,您知道的吧?”
十岁时,季时宴还在遭受继母的虐待,他父亲在外打仗不管家里,他便经常被关在柴房食不果腹。
那时候,他全靠有人往窗户里头扔馒头土豆活下来的。
后来卿秀秀说自己小时候经常在王府外的长街上玩,季时宴便人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卿秀秀。
近两年卿秀秀越发将这个事情挂在嘴边,季时宴怎么会不懂意思。
不过,他对娶妻生子全无兴趣。
他照顾卿秀秀,大多也是因为回报。
“本王知道,待你身体好一些,再商量这件事。”
卿秀秀见他松口,满心欢喜:“王爷,那活华佗是不是不愿意救阿秀?”
“你与她无冤无仇,怎么会不救,这两日若是再没有她的消息,本王便亲自登门去一趟。”
季时宴愿意这么温柔哄自己,卿秀秀觉得离她嫁入王府,定然是指日可待了。
*
哄睡了卿秀秀,季时宴离开卿府别苑时已经夜深。
他没上马车,从东龙大街闲步回府。
可走了几步便顿住了脚。
河岸两旁十里河灯照的通明,春风阵阵,他上午见过的那道素衣纤纤的身影此刻就站在那——
卿酒酒!
不,不止卿酒酒,她旁边还有一个高瘦的男人。
此刻卿酒酒正拿了斗篷,给那人披上。
从背影看,两人情谊绵绵,还在低声说着话。
“...夜里风凉,公子往后还是不要出来吹风了。”卿酒酒绕到周庭樾身前,亲手给他系上扣。
周庭樾面色病态苍白,握拳咳了两声才道:“无妨,你外出游历多时,往后在京都见面也不易,我趁此来看看你。”
两年前,周庭樾将犹如孤魂野鬼般的卿酒酒捡回去,治病疗伤,好不容易捡回了她一条命。
从此后卿酒酒便跟着周庭樾,敬重爱戴。
不过因为这次她回京都别有目的,周庭樾的身份也特殊,所以往后即便相见,明面上也不能表露身份。
这才有今夜的会面。
“酒酒,承安王这个人心狠手辣,你要与他争这个孩子,势必会吃苦,非做不可吗?”
说起季时宴,卿酒酒眼中掩盖不住冷意:“稚子无辜,我必须将他救出来。”
那孩子活在承安王府,若是卿秀秀有一天真要嫁给季时宴,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能放任不管。
“下午是你对卿秀秀动了手,让她心疾加重的?”
卿酒酒点头:“不给她一点猛药,季时宴恐怕就要对付那个孩子了。”
“唉,”周庭樾清俊的面容叹了口气:“你主意已定,我不劝了。”
话刚说完,把守的影卫匆匆上前:“公子,有人靠近。”
两人脸色一变,但随即几乎是眨眼之间,周庭樾就随影卫消失无影,原地徒留卿酒酒一个。
她转过身,看见的是季时宴,瞬间眉头皱起。
季时宴的眉头亦没有松开:“方才与你说话的是谁?”
“王爷,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没资格管吧?”
刚才那人到底是谁,虽然听不见说了什么,可他们姿态亲昵,又突然消失。
果然,卿酒酒还活着,是有背后之人帮衬的!
他一声冷笑:“怪不得自请和离,原来是已经有了新的乘风快婿,你卿酒酒的情意变的有够快的。”
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你承安王也不是什么香饽饽,我难道还要在你身上吊死?”
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从前见他连话都说不清楚,现在一句句呛声噎人的很。
季时宴不跟她作口舌之争:“那人究竟是谁?!”
“关你屁事!”
四目相对,杀意四起。
“王爷!”管家刘叔突然打破沉静,看见卿酒酒也在,他一愣:“王、王妃娘娘。”
季时宴这一天过的,烦得要死:“又怎么?”
“是、是小世子,小世子他下午被带回别苑后,就发起了高热,浑身抽搐不止,这眼看着就不行了呀!”
季时宴不跟她作口舌之争:“那人究竟是谁?!”
“关你屁事!”
四目相对,杀意四起。
“王爷!”管家刘叔突然打破沉静,看见卿酒酒也在,他一愣:“王、王妃娘娘。”
季时宴这一天过的,烦得要死:“又怎么?”
“是、是小世子,小世子他下午被带回别苑后,就发起了高热,浑身抽搐不止,这眼看着就不行了呀!”
季时宴不跟她作口舌之争:“那人究竟是谁?!”
“关你屁事!”
四目相对,杀意四起。
“王爷!”管家刘叔突然打破沉静,看见卿酒酒也在,他一愣:“王、王妃娘娘。”
季时宴这一天过的,烦得要死:“又怎么?”
第七十九章
卿酒酒被小乞丐一路牵到了一条乞丐街。
原来他是来求救的。
湿漉漉的破房子里,一个老乞丐躺在稻草上,她眉心发黑奄奄一息。
小乞丐推着卿酒酒过去。
卿酒酒不用看,久病缠身加上太老了,这个老阿婆活不了几天。
但她还是蹲下身,从药囊取了颗益气提神的参丹喂进去。
缓了一会,老阿婆渐渐转醒。
看见卿酒酒,她愣住了。
谪仙一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乞丐街?
小乞丐见她醒了,冲卿酒酒开心一笑。
他以为阿婆醒了就没事了,还高兴地抚掌,若不是太瘦,就像个雪团子。
他眉眼弯弯,令卿酒酒不禁想到方才的季时宴。
狠狠一甩头,觉得自己见鬼了。
“阿婆,这个小孩的爹娘呢?”
老阿婆狠狠喘了两口气:“他、他是我捡回来的。”
能看出来,这一大一小相依为命,老阿婆吊着一口气应当也是因为放心不下。
卿酒酒忍不住逼问:“哪里捡到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生起一丝希望...
阿婆的眼神微不可查地一闪:“西、西郊山上。”
西郊与乾安王府一北一南。
卿酒酒有些失望,想来当年那样生下来,孩子应当也活不了。
每次想到那个孩子,她就禁不住有些心口疼:“那他叫什么?”
“小狼。”阿婆喘着气:“狼不被欺负。”
卿酒酒摸了摸小狼的头,他不笑时,还真有些像狼崽子,凶凶的。
“我去抓一些药回来,再给你们买些吃的。”
卿酒酒对阿婆的病症大概了解了,其实药也只能吊着她一口气。
等她出去,角落突然冒出一个小流氓来。
小狼看见他,目露凶光,张开双手护在阿婆面前。
这个小流氓成天欺负他们婆孙两个,抢他们东西吃。
“从哪认识的仙女儿?”小流氓走近,笑得一脸奸诈:“她看起来很有钱,你们找她要十两银子,不然我可就告诉她——”
小流氓指着小狼:“——这个贱种,是你在乾安王府别苑捡的。”
**
卿酒酒回宅子抓了药,又被病人绊住了。
药是卿白送过去的,等他再回府,显得有些气馁。
卿酒酒写完一张药方,奇怪道:“药送到了?怎么这幅表情?”
“送到了,还给了十两银子他们。”卿白郁闷道:“姑娘,你总想帮穷人,可其实他们都是别有目的的。”
他们三年间走了许多地方,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无数,这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要钱。
“她们找你要钱?”卿酒酒奇怪道:“小狼都不会说话。”
“那阿婆开的口。”
卿酒酒也没在意:“或许有难处吧,本来也该给点,我刚刚忘记交代你了。”
那阿婆不像虐待孩子的,没准是为了小狼的以后做打算。
顿了顿,卿酒酒又道:“宫里有消息吗?”
卿白也正好要说这个:“太后已经看了信笺,听说很生气,已经召了乾安王去质问了。”
太后收到的信确实是卿酒酒写的。
当年季时宴对外说的是卿酒酒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不知他听见自己‘诈尸’时,会是什么反应。
“而且太后希望见您。”
卿酒酒微微冷笑:“她自然想见我,因为她逼不了季时宴娶戚宁宁,而她又急切地想要掌控季时宴。”
季时宴这人虽然不是个好人,可是作为一个外姓王,这两年的权势确实已经风头太盛了。
小皇帝年纪小没有权,太后自然慌张,怕自己的位置保不住。
卿白小心地问:“那姑娘见吗?”
“见,不过当然不用这幅样子见。”卿酒酒算计般一笑:“乾安王怕是想不到,两年后,他的丑王妃又回来了。”
卿酒酒进宫的时候坐的马车,远远的望见季时宴正从太后的慈安宫出来。
他神色愠怒,看来跟太后怕是起了冲突。
卿酒酒心道:打起来最好。
路过卿酒酒的马车,季时宴突然道:“站住。”
幸好没带卿白出来,赶车的是卿酒酒的侍女采薇,她不常在人前露面,没人认得。
“王爷何事?”
季时宴眯了眯眸:“里头是谁?”
一股极其细微的药味飘出来,与他下午在京墨先生那闻的似乎有些相似。
方才在太后那,他看了那封来自‘卿酒酒’的信。
信上提到马厮生产,还有乱葬岗。
当初将卿酒酒丢去乱葬岗,只有戚宁宁和他身边的心腹管家知道。
这几个人都不可能出卖他。
难道卿酒酒真的还活着?
想到这他就心烦意乱。
而且太后还借此痛斥他,要他迎回卿酒酒继续当乾安王妃,不然就娶了戚宁宁。
太后的算盘他怎么会不明白,戚家的女人,除了戚宁宁个个精于算计!
他怎么可能被威胁!
“回王爷殿下,是太后娘娘的一位故人。”
故人?
太后的故人,怎么会有股药味?
“咳咳咳——”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咳喘着道:“王、王爷,老身这肺痨病,就不、不下车了,免得传染给了您。”
一听是肺痨,侍卫急忙将季时宴拉开:“王爷,快离远些。”
难怪车里有药味。
季时宴还是怀疑地看着车子,车窗的轻纱隐约透出一个人影来。
半褴褛着身子,老态龙钟。
他收回视线,冷哼一声:“这身子还费事进宫一趟,你是戚家的?”
卿酒酒又捏着嗓子咳了几声:“回王爷,是的。”
季时宴对戚家人一个好感都没有,挥手让她过了。
走出不远,采薇忧心问道:“姑娘,他会怀疑么?”
“会,”卿酒酒叹了口气:“季时宴心狠手辣,心思缜密,刚刚他已经起疑,应当是因为我身上的药味。”
“那怎么办?”
“那我们就给他找点事,让他无暇顾及。”
第八十章
到了慈安宫,卿酒酒从步辇下来。
只见她今日一身青衣,头戴斗笠,还有一块轻纱遮面,步履款款。
嬷嬷迎出来,简直不敢相信:“你是...大姑娘?”
卿酒酒小时候经常在宫里玩,自从落水后便全身肥胖,什么时候这么纤瘦了?
“桂嬷嬷。”卿酒酒假装泣意,脱下斗笠,露出她面上以前的斑驳伤痕来。
这张脸,丑的触目惊心。
确实是卿酒酒!
卿酒酒眼眸一闪,她精心易容回去的丑脸,用的材料可贵了,普通人看不出问题。
当初治卿酒酒这张脸,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眼下不适合用真面目视人,暂时就只能易容了。
进去大殿,太后显然等候多时。
见卿酒酒没死,但是依旧是这么一张丑脸,她又气馁。
当初要不是卿酒酒先爬上季时宴的床,她也不会选她当棋子。
这么丑一张脸,季时宴怎么看得上!
可是后来卿酒酒传出难产而死,她再想让季时宴娶戚宁宁已经不能了。
季时宴恨死了他们戚家,他这么看重戚宁宁都不愿成婚。
事到如今,卿酒酒既然回来,死猪肉也是猪肉,只要能令季时宴不痛快,那就行。
思及此,太后言语戚戚:“安安,你受苦了。”
“姑母,安安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两人都装模作样,未语先流泪。
详细的卿酒酒都在信里提过,她抹了一把眼泪:“姑母,求您让我跟乾安王和离吧。”
“和离?”太后责怪般看她:“你受了这么多苦,仅是和离怎么够?你应该回去。”
回乾安王府?
卿酒酒差点冷笑,这个亲姑母是真不怕自己被季时宴弄死啊。
她还想利用自己当棋子呢?
“可是姑母,季时宴本就想弄死我,我若回去,还能有命在?”
太后拍着她的手安慰:“你如今冰雪聪明,只要替姑母回去办成一件事,姑母就放你和离,如何?”
办事?
“你只要将一封信放入季时宴的书房,便算大功告成,不会超过三日的。”
卿酒酒不用猜也知道,太后要她放的这封信,定然是对季时宴不利的。
不是通敌叛国就是贪污受贿。
太后这人,想除掉季时宴的野心都写在眼睛里了。
卿酒酒可不是以前的卿酒酒,她若是替太后办成这件事,自己肯定也没有命在。
“姑母,我不回去,我三年前就差点死在他手下,我要和离。”
太后见她如此犟,凤眸里闪过冷光:“安安不要任性,你想想,你娘可还在戚府呢。”
戚夫人!
卿酒酒的娘,是戚府对她唯一好的人,可惜性子软弱,护不住卿酒酒。
太后这个老不死的,拿她娘来威胁?
虽然这不是卿酒酒的亲妈,可却是死去的卿酒酒的亲娘。
见她犹豫了,太后乘胜追击:“哀家知道你委屈,不过我们戚家的女孩儿,出身就为了家族,将来皇帝站稳了脚,还不都是我们戚家说了算,你说是不是?”
戚家?
卿酒酒可没这么好糊弄:“姑母,安安不懂什么家国大义,我娘也不懂。”
“没关系,帮哀家做成了这件事,你们母女想要什么,哀家都答应你。”
看来这太后是铁了心要拿她娘来威胁了。
卿酒酒此时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说:“我考虑考虑。”
她原本想着进宫来,求太后和离,然后让戚宁宁嫁入王府。
但是现在有些犹豫——
戚宁宁嫁入王府就是得偿所愿,而她就成了弃子。
不论是太后还是季时宴,都不会给她活路。
那还不如,顺势而为,搅弄一番风云。
“三日后,哀家在宫里设宴将你迎回,你不要考虑太久。”
老不死的,这还叫让她考虑?
***
卿酒酒一路出了宫,换了几道掩护,最后才换回了京墨先生的穿戴,回了宅子。
卿白迎上来,见她眉宇冷凝,有些担心:“姑娘,太后为难您了?”
“要我入乾安王府。”
入乾安王府?
那不是送肉上砧板?
“乾安王会要您的命的!”
“太冒险了,乾安王见过您,他这个人太危险,您往他跟前凑,这不行。”
可是卿酒酒的娘在太后手里。
没想到刚出手就遇上截胡的,卿酒酒难得的觉得有点晦气。
正思索间,门童匆匆跑进来:“姑娘,外头有个乞丐找您。”
小狼?!
可卿酒酒到门口一看,是老阿婆抱着小狼,小狼嘴角挂着血,人已经昏迷不醒!
“怎么了这是?”卿酒酒忙将人接过来。
老阿婆跪倒在地,不住磕头:“求你救救他,赵三抢、抢钱,小狼不肯给,他就踢了、踢了小狼!”
从她颠三倒四的描述中不难猜,小狼是为了钱不被抢走得罪了人,被人踢了一脚。
他本就浑身是病,哪里遭得住这么踢!
果然,脉象急促,伤了心肺。
老阿婆本就强弩之末,现在急怒之下,更遭不住了,她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昏迷不醒。
“小白,将人带进来!”
做了紧急的治疗,卿酒酒拿出自己特制的医具,听了听小狼的心音。
嘈杂。
戚宁宁那是假心疾,小狼这个却是实打实的。
他很可能哪天就因为供血不上来,人就没了。
古代根本没有治愈心脏病的最佳手段,那天卿酒酒说的开胸是唬季时宴的。
要开刀,最基本的消毒和血氧监测这里都没有。
不过,还有一个很土的方子,说心疾者,每月一碗亲生父亲的心头血做药引,或许能养着。
小狼的亲人,会不会还在世?
正想着,卿白那又有坏消息:“姑娘,那老婆婆不行了!”
卿酒酒到时,她还剩最后一口气。
“婆婆,小狼的爹娘,还有没有可能找到?”
老婆婆气若游丝:“小狼、怎么样?”
“他有心疾,若是能找到他父亲,或许还有救。”
听见要找小狼的父亲,老婆婆狠狠一颤。
“他不是西郊捡的,你要钱,只是因为有人威胁你,是不是?”卿酒酒蹲下抓着她的手:“现在要救他,得找到他爹娘,婆婆,他是谁?”
老婆婆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濒死般紧紧抓住卿酒酒的手。
“乾、乾、乾安……”
话未说完,老婆婆已经断了气。
徒留卿酒酒一脸惨白。
第八十一章
三年后,燕京城。
一处简单的宅子外,一行百姓排着长队,手里都拿着号牌。
他们愁眉苦脸地进,欢天喜地地出来。
甚至手上连药都没开。
“这京墨先生真神啊,看一眼就知道我的疾症在哪,扎两针我就能走了!”
“我这头疼之症,都半辈子了,给施了针,马上就不疼了!”
百姓称赞有加,京墨先生很快成了燕京城的‘活华佗’,一号难求。
来上门看病的百姓日益增多,门槛被踏破。
不过这位京墨先生有个古怪的规定,求医者,不论是否恶疾缠身下不了床,都得亲身来求医。
不然不看。
即便出千金叫人来排号,也一诊难求。
宅内,‘京墨先生’卿酒酒看完一道从乾安王府递来的帖子,微微冷笑。
她竟然褪去了三年前肥胖的模样,身姿出落曼妙。
就连脸上的疤痕也消失无踪,惊艳绝绝的五官叫人惊叹,一双含情眼尤为多情。
她身着一身白衣坐在那儿,犹如天仙下凡。
药童卿白问:“姑娘,乾安王要你给谁看诊?”
“戚宁宁,”卿酒酒说起这个名字,眼中闪过狠戾:“说是得了心疾。”
这三年间,戚宁宁始终没嫁进乾安王府,也不知道季时宴打的什么算盘。
可是又替她出面求医,百般宠爱。
救戚宁宁?
卿酒酒觉得可笑,季时宴不知道她就是京墨先生,若是知道,还敢来求她?
三年前,卿酒酒被扔至乱葬岗,要不是被人捡到,差一点就死了。
而那个孩子,听说最终也在王府中夭折。
每次想起这些,卿酒酒便恨意难消。
季时宴这个畜牲,他也配让自己出手相救?
他死在自己手中还差不多。
卿酒酒将帖子递给卿白:“退回去。”
“这…”卿白为难道:“姑娘,这毕竟是乾安王,我们不好得罪吧?”
“规矩就是规矩,要我给戚宁宁看病也行,让她本人亲自过来。”
卿酒酒半点不怕,她这次回来,除了一个暗中任务之外,就是要来给季时宴找不快活的。
这对狗男女,不死在自己面前,她恨意难消!
卿白改变不了卿酒酒的想法,只好去了。
园子里就剩卿酒酒一个人。
突然,一处杂草传来窸窣声。
这个宅子是刚买的,年久失修,许多地方还没来得及布置。
卿酒酒拨开杂草,眼前赫然露出一个狗洞来!
她与一双脏兮兮的眼睛对上,双方都愣了。
对方是个约莫三岁大的小乞丐,那狗洞太小,他卡在那出不来。
卿酒酒不由想起,若是那孩子没死,也该这般年纪。
想到这,她对季时宴的怨恨更忍不住,那毕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体会过血脉分离之痛。
小乞丐有些害怕,想要退回去。
卿酒酒猜他是想找东西吃,便将他一把拽出来。
握过他的手腕,卿酒酒一片骇然!
这孩子的脉象微弱,是个多病之身,从出生就带着病,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小孩,谁叫你来这儿的?”
小乞丐显然不会说话,紧盯着桌上的果点看,目露渴望。
卿酒酒拿了块点心给他:“吃吧。”
他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脸上被泥垢遮住了,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
不知怎么,卿酒酒总觉得他的眼睛令她有些熟悉,可自己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那孩子狼吞虎咽,吃了糕点就要走。
卿酒酒将剩下的糕点都给他,并且从药囊里取了一颗药丸喂给他:“糕点吃完了若还想要,就到这儿来,好吗?”
小乞丐似乎第一次遇见不嫌他脏的人,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卿酒酒,突然一转身钻进狗洞不见了。
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卿酒酒轻叹一句,她给他吃的药能增强体质,希望能帮到他。
*
第二日,乾安王命人抬着千两黄金上门。
卿酒酒还是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第三次,乾安王带着戚宁宁亲自上门,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进了府。
季时宴面色铁青,戚宁宁则面露愁容:“王爷,究竟是什么神医,这么大的架子,连您的面子都不给!”
她的娇弱比三年前更盛,似乎不扶着季时宴就要站不住。
但同时心里得意,季时宴这次大费周章,亲自陪她寻医,他心底果然是在意自己的。
“他若是救不了你的心疾,本王定然将他大卸八块!”
两次吃了闭门羹,季时宴对这京墨先生嗤之以鼻。
他心道这人肯定是个胡子臭长的老匹夫,有点本事就拿乔,而且长得很丑。
到他们了,卿白将人迎进门。
门帘掀起,一道白衣的女子在桌案旁写药方。
有人进来,她头也不抬,似乎半点不想见人。
但她身姿曼妙,长发挽了个簪,不施粉黛却招眼得很。
戚宁宁攥紧手中绣帕,想去看季时宴的反应。
不过季时宴在看墙上的字画,根本没看人。
“先生人呢?”戚宁宁故意道:“若是不想给我看病,那我回去便是了,也好过总是让王爷没面子。”
“坐过来。”
卿酒酒突然开口,右手执笔未停,左手是诊脉的姿势。
“你是京墨先生?!”
京墨先生不是男的?!
而且这么年轻?
就连声音…都叫戚宁宁有些熟悉!
季时宴听见声音,也终于看过来,这一看他莫名一僵。
明明面前是个极为陌生的女人,可为何,看到那双眼睛,会令他有一股熟悉感?
熟悉,怎么可能?
他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燕京城里的贵女他见过不少,可长的这幅姿色,却是根本九牛一毛。
“愣着干什么?”卿酒酒终于放下笔,她敛了眼中的恨意,笑意吟吟:“谁要看病?”
戚宁宁本能地感到一阵威胁:“她是京墨先生?京墨先生不是男的么?”
卿白立在门口:“她确是我家先生。”
卿酒酒单手撑着下巴,挑眉:“信不过女人?小白你给她看吧。正好我乏了。”
她还嫌恶心要给戚宁宁把脉呢。
“不、不是这个意思。”戚宁宁做戏一把好手,立马就要哭,看向季时宴:“王爷,他们好凶,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似乎不愿意看病。
卿酒酒闪过一丝精明。
季时宴不知怎么,看见戚宁宁的眼泪,一阵烦闷:“坐下吧。”
季时宴居然不帮着自己,戚宁宁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
卿酒酒给她腕上放了条帕子,才开始诊脉:“不好意思,我有洁癖。”
诊完脉,卿酒酒倒是皱起了眉头。
季时宴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因为那该死的熟悉感。
见她皱眉,急问:“阿宁怎么样?”
“不好,”卿酒酒摇了摇头:“很不好,心疾之症,如今是轻微,往后会越发严重。”
难怪她刚刚不想让自己给她看病。
其实,戚宁宁唇色红润,哪有什么心疾之症,她不过是自己服了药,营造出了心疾的‘假症’而已。
卿酒酒这种现代医学的马达机都不用看脉,看面相就知道了。
不过她没想拆穿。
戚宁宁要演,那就不要怪她在这加点‘料’,把假病变成真病!
第八十一章
三年后,燕京城。
一处简单的宅子外,一行百姓排着长队,手里都拿着号牌。
他们愁眉苦脸地进,欢天喜地地出来。
甚至手上连药都没开。
“这京墨先生真神啊,看一眼就知道我的疾症在哪,扎两针我就能走了!”
“我这头疼之症,都半辈子了,给施了针,马上就不疼了!”
百姓称赞有加,京墨先生很快成了燕京城的‘活华佗’,一号难求。
来上门看病的百姓日益增多,门槛被踏破。
不过这位京墨先生有个古怪的规定,求医者,不论是否恶疾缠身下不了床,都得亲身来求医。
不然不看。
即便出千金叫人来排号,也一诊难求。
宅内,‘京墨先生’戚安安看完一道从乾安王府递来的帖子,微微冷笑。
她竟然褪去了三年前肥胖的模样,身姿出落曼妙。
就连脸上的疤痕也消失无踪,惊艳绝绝的五官叫人惊叹,一双含情眼尤为多情。
她身着一身白衣坐在那儿,犹如天仙下凡。
药童卿白问:“姑娘,乾安王要你给谁看诊?”
“戚宁宁,”戚安安说起这个名字,眼中闪过狠戾:“说是得了心疾。”
这三年间,戚宁宁始终没嫁进乾安王府,也不知道谢司珩打的什么算盘。
可是又替她出面求医,百般宠爱。
救戚宁宁?
戚安安觉得可笑,谢司珩不知道她就是京墨先生,若是知道,还敢来求她?
三年前,戚安安被扔至乱葬岗,要不是被人捡到,差一点就死了。
而那个孩子,听说最终也在王府中夭折。
每次想起这些,戚安安便恨意难消。
谢司珩这个畜牲,他也配让自己出手相救?
他死在自己手中还差不多。
戚安安将帖子递给卿白:“退回去。”
“这…”卿白为难道:“姑娘,这毕竟是乾安王,我们不好得罪吧?”
“规矩就是规矩,要我给戚宁宁看病也行,让她本人亲自过来。”
戚安安半点不怕,她这次回来,除了一个暗中任务之外,就是要来给谢司珩找不快活的。
这对狗男女,不死在自己面前,她恨意难消!
卿白改变不了戚安安的想法,只好去了。
园子里就剩戚安安一个人。
突然,一处杂草传来窸窣声。
这个宅子是刚买的,年久失修,许多地方还没来得及布置。
戚安安拨开杂草,眼前赫然露出一个狗洞来!
她与一双脏兮兮的眼睛对上,双方都愣了。
对方是个约莫三岁大的小乞丐,那狗洞太小,他卡在那出不来。
戚安安不由想起,若是那孩子没死,也该这般年纪。
想到这,她对谢司珩的怨恨更忍不住,那毕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体会过血脉分离之痛。
小乞丐有些害怕,想要退回去。
戚安安猜他是想找东西吃,便将他一把拽出来。
握过他的手腕,戚安安一片骇然!
这孩子的脉象微弱,是个多病之身,从出生就带着病,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小孩,谁叫你来这儿的?”
小乞丐显然不会说话,紧盯着桌上的果点看,目露渴望。
戚安安拿了块点心给他:“吃吧。”
他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脸上被泥垢遮住了,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
不知怎么,戚安安总觉得他的眼睛令她有些熟悉,可自己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那孩子狼吞虎咽,吃了糕点就要走。
戚安安将剩下的糕点都给他,并且从药囊里取了一颗药丸喂给他:“糕点吃完了若还想要,就到这儿来,好吗?”
小乞丐似乎第一次遇见不嫌他脏的人,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戚安安,突然一转身钻进狗洞不见了。
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戚安安轻叹一句,她给他吃的药能增强体质,希望能帮到他。
*
第二日,乾安王命人抬着千两黄金上门。
戚安安还是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第三次,乾安王带着戚宁宁亲自上门,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进了府。
谢司珩面色铁青,戚宁宁则面露愁容:“王爷,究竟是什么神医,这么大的架子,连您的面子都不给!”
她的娇弱比三年前更盛,似乎不扶着谢司珩就要站不住。
但同时心里得意,谢司珩这次大费周章,亲自陪她寻医,他心底果然是在意自己的。
“他若是救不了你的心疾,本王定然将他大卸八块!”
两次吃了闭门羹,谢司珩对这京墨先生嗤之以鼻。
他心道这人肯定是个胡子臭长的老匹夫,有点本事就拿乔,而且长得很丑。
到他们了,卿白将人迎进门。
门帘掀起,一道白衣的女子在桌案旁写药方。
有人进来,她头也不抬,似乎半点不想见人。
但她身姿曼妙,长发挽了个簪,不施粉黛却招眼得很。
戚宁宁攥紧手中绣帕,想去看谢司珩的反应。
不过谢司珩在看墙上的字画,根本没看人。
“先生人呢?”戚宁宁故意道:“若是不想给我看病,那我回去便是了,也好过总是让王爷没面子。”
“坐过来。”
戚安安突然开口,右手执笔未停,左手是诊脉的姿势。
“你是京墨先生?!”
京墨先生不是男的?!
而且这么年轻?
就连声音…都叫戚宁宁有些熟悉!
谢司珩听见声音,也终于看过来,这一看他莫名一僵。
明明面前是个极为陌生的女人,可为何,看到那双眼睛,会令他有一股熟悉感?
熟悉,怎么可能?
他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燕京城里的贵女他见过不少,可长的这幅姿色,却是根本九牛一毛。
“愣着干什么?”戚安安终于放下笔,她敛了眼中的恨意,笑意吟吟:“谁要看病?”
戚宁宁本能地感到一阵威胁:“她是京墨先生?京墨先生不是男的么?”
卿白立在门口:“她确是我家先生。”
戚安安单手撑着下巴,挑眉:“信不过女人?小白你给她看吧。正好我乏了。”
她还嫌恶心要给戚宁宁把脉呢。
“不、不是这个意思。”戚宁宁做戏一把好手,立马就要哭,看向谢司珩:“王爷,他们好凶,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似乎不愿意看病。
戚安安闪过一丝精明。
谢司珩不知怎么,看见戚宁宁的眼泪,一阵烦闷:“坐下吧。”
谢司珩居然不帮着自己,戚宁宁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
戚安安给她腕上放了条帕子,才开始诊脉:“不好意思,我有洁癖。”
诊完脉,戚安安倒是皱起了眉头。
谢司珩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因为那该死的熟悉感。
见她皱眉,急问:“阿宁怎么样?”
“不好,”戚安安摇了摇头:“很不好,心疾之症,如今是轻微,往后会越发严重。”
难怪她刚刚不想让自己给她看病。
其实,戚宁宁唇色红润,哪有什么心疾之症,她不过是自己服了药,营造出了心疾的‘假症’而已。
戚安安这种现代医学的马达机都不用看脉,看面相就知道了。
不过她没想拆穿。
戚宁宁要演,那就不要怪她在这加点‘料’,把假病变成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