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姐姐，吃糖吗？》 1. 第一章 “好久不见。” 在朦胧烟气中，看不清的脸庞被反光的雨帘格挡，看不清的身形，无法辨认的身高。 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是谁的声音。 “你别走。”隔着冰冷的雨幕，她低声呼唤。 胸口火热热的刺痛，像是被尖刺钻心。 不，那不是锋利的尖刺。 那只是一颗童年时期发芽的种子带来的疼痛。 已经枯萎了的根系，被雨点浇灌，再次在胸口生长着，扎根，越扎越深。 …… 沪城早春微凉，冬寒渐退。 卫衣混搭西装外套温度正好。 沈芷柔扯了扯自己的外衣，低头迎着吹来的微风向前走。 风里带着玉兰花的香味。 不会太甜腻的花香，顺着春风，将一片香甜开在阳光明媚的春天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花香充填肺部，心脏突突地跳动着，她眯起眼睛，停在了原地。 白玉兰作为沪城的城花，具有观赏性，被种植在街道两旁。每年一到时间就会化作一片洁白的风景线。 今年的花好像开得比往年稍早一些。 正值刚过完年，元宵未至的早春，树上的花骨朵含苞待放，只要再有一阵暖风，就能将它们全部吹开。 沈芷柔看着枝头，散落的零星“雪花”，在花香中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铃铃铃—— 在手机自带的原始电话铃中，沈芷柔收回模糊不清的思绪。 手机屏幕上写着“何瑶”。 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今天还有个艰巨的任务要完成。 “喂。” “沈老师！跟你说个事。我刚才有点事情耽误了，弄到现在才出门。你肯定已经到了吧，你先进去吧，我们直接planB。你最好了~么么哒~”电话那头的话语，像是霹雳雨点一样纷纷落地，根本不给沈芷柔插嘴的机会。 沈芷柔看着被迅速挂断的电话，甚至懒得回拨去。反正就算询问原因，面对肯定也会用故意夹出来的撒娇声扯东扯西。 这位朋友迟到已经是常态，哪怕是她有求于人的时候，迟到也并不意外。 最开始听说有“迟到”作为关键词的“planB”时，沈芷柔就隐约料到会有这种场面。 沈芷柔将视线从洁白的白玉兰上移开，独自向着约定好的咖啡厅走去。 TRUE LOVE。 咖啡厅以真爱为名，算是沪城有名的相亲圣地。 沈芷柔就算从来没有相过亲，也从不少人的聊天八卦中听说过这个地方。 她透过玻璃朝里看去，无数男男女女在此间落座。 进门的短短五米距离，沈芷柔就望见了众生百态。 有人相谈甚欢，好像相见恨晚，兴奋地像只求偶的孔雀，要将自己完全表现出来。 有人表情一丝不苟，拘谨得额间冒汗，面露尴尬神色。 也有人嘴角咬着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不欢而散。 沈芷柔喜欢观察。 小学时，放学她就会坐在街道口最不起眼的阴影角落，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走过，去猜测这些人身上发生的事情。 她不需要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对是错，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构建世界和故事。 她喜欢写小说，她喜欢成为一个又一个世界的构造者。正因如此，她才会坚定地走上写书的道路。 “小姐你好，请问有预约吗？”店员小妹妹开口。 沈芷柔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总在走神。 难道是因为咖啡厅里也弥漫着那浅浅的玉兰香味，让她想起小时候。 沈芷柔回答：“有，包厢A2。” 话音刚落，她就在店员小妹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名为“疑惑”的情绪一闪而过。 不为别的。 此刻，在这个相亲圣地，一间预约好，备注为“相亲使用”的包厢里，等待她的不是一开始说好，要应付的相亲对象，而是一个女人。 这样的情形，即便在planB中也没有描述过。 这是包厢A2没有错。 是好友何瑶亲自为沈芷柔提供的包厢号码。 据何瑶描述，过年的时候家里以强硬的态度，要求她相亲。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被家里安排的，完全因为门当户对就要走到一起的婚恋形式。 学生时代何瑶最爱的是《梁祝》的故事。 所以当听说家里要让她相亲，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反抗，要多壮烈就多壮烈的反抗。 但她这人从小锦衣玉食的。 出国留学读经济学也好，回国后跑来寸土寸金的沪城跨行当小说编辑也罢，全靠家里人的扶持。 现在她要是不同意相亲，家里会直接断粮。 她实话承认自己没什么出息，但以离经叛道的德行，脑回路之跳脱，想到了一个超级离谱的鬼点子。 央求着沈芷柔来扮演她的女朋友，来一出“别说是相亲了，我根本不喜欢男人”的戏码。 何瑶当年拉着沈芷柔来沪城一起摸爬滚打。 短短两年时间，沈芷柔成了科幻读物圈子里小有名气的小说作者，除了自己的天赋和大学四年努力的积累外，自然也有这位编辑的一份功劳。 沈芷柔欠何瑶人情，便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这个请求。 大不了在东窗事发之后负荆请罪，去何瑶家跟她父母道歉吧。以她父母的学识教养，也不会跟两个熊孩子一般见识。 彼时沈芷柔怎么也没想到，现在面对的会是这样的场景。 房间里正端坐着一位成熟女性。 御寒的卡其色风衣挂在身后的衣架上。她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坐在桌前，侧头翻阅着菜单。乌黑的秀发倾泻，遮住半张脸。 傍晚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包厢的斜角，落在女人的肩上，像是为她披上一条披肩，试图将暴露在空气中让人挪不开眼的锁骨遮挡好。 她的皮肤在夕阳中泛着红光，映得脸上泛红，将御姐气场削减，带上了无法判断真伪的羞涩。 玉兰花的香味从房间里溢出。 气息像是飘带缠绕住沈芷柔的全身，顿住了她的脚步。 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跳动着。 这是无法控制的。 店员小妹妹不明就里，回头看向停住脚步的沈芷柔。 还没等店员小妹妹关心，就听到发嗲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柔柔，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呀？” 何瑶跳着小碎步，穿着她的都市丽人时尚套装出现。 沈芷柔倒抽了口冷气。 柔柔？ 这个称呼是约定好的吗？ 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何瑶扭头拼命对她眨眼睛，看出沈芷柔脸上的无奈，吐了吐舌头，并牵住了她的手，试图十指相扣。 “……”沈芷柔没有说话，只是巧妙地将手压下，拒绝牵手。 何瑶看着沈芷柔总觉得她现在有些奇怪，盯了几秒后才小声说道：“你还做了发型呀。你真的，我哭死。” 确实做了发型。 今天去理发店收拾了一下，女造型师说这款发型叫狼尾，符合她的气质。 何瑶看着一言不发的沈芷柔有些奇怪。 好朋友虽然平时比较喜欢独处，但从来都是伶牙俐齿的，怎么今天连一句话都没说。 自己的剧本里并没有给她安排这个人设呀。 何瑶重新看向店员，泰然说道：“抱歉啊，我女朋友今天好像有点害羞呢。” 店员小妹妹的表情瞬间不受控制，将好奇八卦的表情毫无保留地写在脸上。 会出现这个表情很正常。 饶是在开放的沪城，对同性间的爱情有包容性，但女孩子之间这么大张旗鼓放在明面上的相亲却很少见。更何况，这还是三个女孩子同时出现在相亲场面上。 何瑶对于自己的戏剧登场效果很满意。愉快地走进包厢，却在看到女人时变了脸色。 女人听到动静，正抬头看过来，面带柔和的微笑。 何瑶在看清对方容貌的瞬间眯起眼睛。 很显然，这是一场相亲双方都不情不愿的会面。何瑶的相亲对象也派来一位陪同人员并不稀奇，但他居然派来一个美女姐姐！ 这。 这这这。 这简直就是宣战！ 何瑶是个铁直女，但这不妨碍她喜欢看美女。 要在平时，看到面前这位高级别气质美人，她肯定早就冲上前去，肆无忌惮地姐姐长姐姐短了。 可是现在双方代表着两个阵营，她一点也不想认输。 “有人在啦，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呢，简鸿卓人呢，不会比我们还晚吧？”何瑶强压着自己和美女姐姐套近乎的冲动，阴阳怪气地说道。 开场白中并不包含自我介绍，却表明了身份。这样很不礼貌，却不失为一个战争的好开始。 这时，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男人穿过走廊，跨进包厢门。 这场闹剧的全体人物终于悉数登场。 沈芷柔用视线扫视，对来人进行评估。客观评价，这人算得上高大帅气。 她用自己一米七五的身高为基准测定他足有一米八五。 声音也挺好听，和颜值匹配。 讲真，光看外形，这应该会是何瑶喜欢的类型。 “来相亲还带闺蜜？是要宰我一顿吗？”他轻笑着，“我没问题。” “简鸿卓？”何瑶盯着男人的脸看了两秒。 简鸿卓的视线也在面前两个人的身上走了一个来回，确认哪个是相亲对象之后，向何瑶伸出手：“是的，你好何瑶。” 何瑶没有与之握手，只是肆无忌惮地用视线上下打量他。 “你这话说的，我不是带着闺蜜来宰你的，我只是不想让我女朋友担心，所以带她一起来了。”何瑶的语气从剑拔弩张到矫揉做作只用了一个转头的刹那，“对吧，柔柔？” 沈芷柔忍住鸡皮疙瘩，不置可否。 只是偷偷瞥了座位上的女人一眼。 女人一手撑着下巴，轻笑着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简鸿卓也没有因此而吃惊，反倒笑着回答：“哦？那倒是巧了，我也为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 包厢里的情况太过古怪。 店员小妹妹云里雾里地张大嘴，疯狂眨着眼睛看看四人，试图分析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三个女人的修罗场现场，突然出现一个男人。 看起来这一男一女才是来相亲的啊，但是他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女朋友！ 城会玩！ 店员小妹妹心中土拨鼠尖叫，并看向包厢里安静坐着的那位美女姐姐。 不知道她开口会说些什么。 来参加“男朋友”的相亲，面对相亲对象和相亲对象的“女朋友”。 这场面任谁判断都是不好看的。 可没想到，美女姐姐直接无视了何瑶与简鸿卓的争锋相对，直直看向沈芷柔。 沈芷柔轻吸了一口气。 一定有不少人跟她说过，她笑起来很好看。 至少自己就说过。 她在夕阳下的微笑总是那样好看。 朱唇轻启。 “让他们斗嘴，我们先点些什么吧。” 这话。 听着好像是客气的，有分寸的。 “小说家。” 称呼。 是突兀的，又熟悉的。 熟悉的声音传直耳边，熟稔的语气让沈芷柔产生了恍惚，像是回到了自己拿着手写的小说大纲抓着姐姐讲故事的日子。 沈芷柔清晰地听到自己喉间的吞咽声。 源于心脏的惊雷将她的耳朵完全炸红。 胸腔里打着节奏。 好久不见，宋怀玉。 2. 第二章 店员小妹妹张大嘴看着。 相亲的两位主角带来各自的女朋友不说，他们各自的女朋友好像还认识诶！ 这是个什么局面？ 太刺激了吧！ 包厢里的时间停顿。 宋怀玉打破了此刻复杂的僵局，她对着门口兴致勃勃的店员小妹妹点单：“给我一杯澳白。” 澳白，意式浓缩加超薄奶泡。 听起来就和宋怀玉身上的气质有些相似，柔软又坚定。 话语停顿。 沈芷柔发现宋怀玉在看自己。 沈芷柔已经不自觉地走到宋怀玉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她象征性地扫视菜单：“阿芙佳朵。” 阿芙佳朵，意式咖啡加冰激凌球。 沈芷柔从不喜欢这样正儿八经地喝咖啡。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能像小时候一样，大大方方只要一个冰激凌球，好让自己冷静一下。 只是此刻的场面不太适合。 “我要一杯焦糖玛奇朵，柔柔不是喜欢喝甜的吗？你还可以喝我的。”何瑶突然中断了和简鸿卓的斗嘴，乖巧坐到沈芷柔身边。誓要将体贴的女友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沈芷柔扯了扯嘴角。 你可真是棒棒呢，平时任性得可以，非要演这种“宠妻”人设。 “我要一杯冰美式，谢谢。”简鸿卓点单的同时，也走到宋怀玉身边坐下，侧身靠近，“小怀玉久等啦。” 一边说着，一边给宋怀玉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 这亲昵又暧昧的态度，是情侣之间的无可厚非，让沈芷柔眉头一皱。 她盯着简鸿卓搭，看着他将手搭在宋怀玉的椅背。 没等她心头的郁结化做实质的肌肉抽动，宋怀玉身体前倾，像是无事发生。 倒是何瑶忍不住讽刺两句：“这么没时间观念，不如不要约见面。” 沈芷柔被何瑶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分走了注意力。 “教训的是，我要是知道何小姐会站在门口等我，我就多跑两步了。”简鸿卓不太给面子，戳穿了何瑶也迟到的实时。 坐在对面的宋怀玉被逗笑。 笑得很轻，几乎听不到的那种程度，却又把沈芷柔的注意力吸引走。 何瑶和简鸿卓的交锋被店员送来的饮品打断。 等店员离开后，简鸿卓刚准备开口，却听见宋怀玉说：“她们是来演戏的，不可能是情侣。” 简鸿卓抬起眉。 何瑶的反应更很是夸张：“什么叫做演戏？这位美女姐姐，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呀，你看着也不像什么迂腐之人，怎么思想这么保守？是瞧不起我们的爱情吗？同性之爱并不比异性之爱低人一等。我和女朋友是真心相爱的，怎么就不可能了？” 宋怀玉平静地反问道：“那如果说我和他也是在演戏呢？” 说这话既没有看简鸿卓，也没有看何瑶。 视线直直落在沈芷柔的身上。 沈芷柔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故作镇定地对视着，不躲不闪，微不可查地倾斜脑袋，表示疑惑。 宋怀玉的嘴角上扬。 简鸿卓听罢扶额，他不满地抱怨着：“宋总，不带你这么突然揭穿的。万一她俩是真的，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们不是。”沈芷柔四个字拥挤地穿插在简鸿卓的“面子”里。 “不是什么？”宋怀玉依然在看沈芷柔。 “不是情侣。”沈芷柔语气是平缓的，但视线终究败下阵来，落在正在融化的冰激凌球上。 何瑶不甘心：“柔柔，你说什么呢！” “哦？居然真是这样？”何瑶不甘心也没用，简鸿卓已经确定了。 何瑶与简鸿卓看向彼此的眼神中带上了玩味。 简鸿卓最终率先承认：“那重新认识一下吧，这位是我朋友，宋怀玉。” 话音落下。 何瑶睁大眼睛仔细看了宋怀玉看了半天。 宋怀玉！ 她花了几秒才冷静下来，看向来帮忙的好朋友，心情复杂地用唇语表示：“对不起。” 沈芷柔叹气。 对不起什么呀？ 这样的场面谁能料得到？ 就算是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吧。 “就算是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吧？”宋怀玉轻松说出沈芷柔心中所想，她的笑意不减。 见沈芷柔没有回答，又追问了一句：“怎么，太久没见，不记得我了吗？” 沈芷柔跳过了第二个问题，回答了第一个。 “我可以考虑写到下一本书里。” 宋怀玉单手撑住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嗯？那我会很期待你准备如何开篇。” 如何开篇？ 或许会从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开始。 在那个梦里总会出现一个惊艳了她年少时光的姐姐。 在她独自坐在街角时，姐姐就会悄然出现，坐在她的身侧。 不说话，只是那样抱着腿，将脑袋靠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她，陪着她。 温柔又有耐心地听她讲述一个个或成型或碎片的故事。 那时的夕阳也像现在的一样，如同金色的碎片为姐姐镀上一层光晕。 心脏叫嚣着，久违的失控感攥着沈芷柔。 如果可以，她现在更希望能抽出几分钟时间拿出手机，去网上发一个帖子，提问—— 来相亲…… 划掉。 帮朋友相亲…… 划掉。 假扮朋友的女朋友陪她相亲，去发现相亲对象带来的女伴是自己青春期女神，是一种什么体验？ 真是个让人CPU烧干的问题。 沈芷柔尽可能云淡风轻。 哪怕耳朵上的红晕已经爬到脖子，像被扎染过的布料。但从她脸上是找不到这些情绪的。 没有和久别老友重逢的欣喜，就连最开始的吃惊和茫然都被妥善收起。 压抑的情绪连她自己都骗过了，唯独被何瑶看出端倪。 何瑶闭了闭眼睛，理解了沈芷柔身上的所有古怪。 简鸿卓也琢磨了几秒。 “你们认识啊？” 宋怀玉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沈芷柔盯着咖啡杯上留下半个唇印看了片刻。 二人都没有说话。 “怀玉学姐初中的时候就特别漂亮，当然认识啦。”何瑶语气夸张地说道。 对于何瑶来说这些都是客套话。 初中那会儿的宋怀玉还有些婴儿肥，只能算是颜值中等偏上的可爱学姐。 反观沈芷柔呢，对于周遭的少男少女们来说，是个用着最温柔似水的名字，却是个满满攻气的阳光妹妹。 所以在何瑶与另一位好友刚得知沈芷柔喜欢这位学姐时，有些不解，想不明白这位学姐除了成绩好，有什么过人之处。 直到高中，何瑶才认可了沈芷柔的眼光。 彼时完全长开的宋怀玉引来同学的关注，也吸引了学弟学妹的追捧。 何瑶目睹宋怀玉被学弟告白时，还跟沈芷柔开过玩笑：你再不去表白，你女神就要跟别人跑了。 后来，确实跑了，跑去了国外。 此时在这种场面下重逢也是很戏剧化了。 宋怀玉和沈芷柔看着彼此，生分和熟悉的感觉并存着。 沈芷柔想起曾经，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用什么态度更好一些。 宋怀玉开口了：“所以，我现在可以包养你了吗，小说家？” “什么？”何瑶和简鸿卓几乎同步看向了宋怀玉。 刚才是幻听了吗？ 何瑶疑惑中带着不确定，当年沈芷柔和宋怀玉的断联分明带着不愉快。 此刻，这位以宋总身份出现的学姐，是要以这种方式羞辱沈芷柔吗？ 但这表情不像啊。 宋怀玉脸上笑容不减，表情自然。 简鸿卓的脸上透露出惊恐。 他印象中的宋怀玉虽然表面温柔，却像是戴着虚假的面具。 她总有本事和所有朋友打好关系，但一旦有谁再靠近一步，她就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宋怀玉能很好地游走在各种社交场面，却从未与人真正深交，像有什么亲密关系恐惧症似的。 这次他要相亲，自暴自弃地去好友群求助时，谁都没有想到会是宋怀玉跳出来答应假扮女友这种离谱的请求。 现在，这位为什么在逗人家小妹妹，而且还用的这么离谱的台词？ 这要是说出去，只怕是宋总要形象全无吧。 “可以。” 沈芷柔的回答很清晰。 何瑶和简鸿卓惊呆了下巴。 他们对视一眼。 你朋友有病吧！ 3. 第三章 “我以后想自己当老板，跟我妈一样，赚很多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那我想要当小说家，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钱，文人看着都好穷哦。” “没关系，没钱的话，等我赚钱了可以包养你！” “好！那我等姐姐你来包养我。” 当年，刚学到个新词就拿来乱用的两个小姑娘坐在街角的台阶上，说完这些各自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小宋怀玉认真地将这条“规划”写在了记事本上。 小沈芷柔摇头晃脑地憧憬着未来。 夕阳在她们脸上映出一片暖色。 …… 而如今，她们变成大人模样，坐在咖啡厅，夕阳斜着从沈芷柔的肩上经过，将发梢的影子都落在了宋怀玉的身上。 记忆像是旧相册中的画面，斑驳地诉说着过往。 宋怀玉的眼神和笑容，都和小时候的一样温柔。 沈芷柔无法否认，就算花了几年事情去淡忘也没有成效。 像何瑶这样知道一切的好朋友，也有几年没从她嘴里听过宋怀玉这个名字了。 可是嘴上不说，心中就真的忘记了吗？ 曾经为之心动过的人，再见面依旧有无法控制的心跳。 沈芷柔以为自己这么多年心如止水，是因为早就失去了心动的能力。 现在看来，并不是不会心动了，只是心脏依旧只为同一个人而蓬勃。 这是一种魔咒。 时间也无法冲淡魔咒的束缚。 又或者，宋怀玉，就是魔咒本身。 当年试图奋力挣脱的魔咒，回来了。 沈芷柔不确定这次自己还能不能逃开。 她回答宋怀玉的答案是—— “可以。” 她回答自己的答案是—— 不能。 沈芷柔尽力将两个音节的发音控制好，不暴露出她此刻的慌张。 她将红透的耳朵藏在头发之下，藏在夕阳之下，控制住脸上的肌肉，不露半分破绽。 “可以”，这两个字的回答惊呆了简鸿卓和何瑶二人。 对面的宋怀玉笑出了声。 而发现这一切的简鸿卓脸上，露出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他忍不住偷偷拿起手机快速编辑的一条讯息，发送给坐在对面的何瑶。 简鸿卓：【你这朋友是何方神圣？居然让宋总笑出来了。】 何瑶瞄了一眼，瞪着简鸿卓满脸嫌弃，但也做出了回复。 何瑶：【你这话问的，很像二流言情小说的台词。怀玉学姐不是一直在笑吗？】 简鸿卓：【那不一样。】 何瑶：【哪不一样？】 虽然何瑶也觉得，宋怀玉的在面对沈芷柔时的状态是完全不一样的，可是她不敢说，她担心是自己先入为主的记忆影响了判断。 宋怀玉收了小声：“我们公司近期有个活动找不到合适的文案老师，不知道沈老师愿不愿意合作？” 这一开口打断了简鸿卓与何瑶的私聊，也打断了沈芷柔的胡思乱想。 所有人恍惚间，几乎要以为宋怀玉刚才说的话都是错觉。 “什么活动，什么文案？”沈芷柔完全变成没事人模样，接下了这个话题。 何瑶看了一眼桌下，一秒看穿了好友故作镇定的把戏。 那一双手啊，可都快把牛仔裤拽破了。 这个人呀！ 何瑶在心中叹了口气。 当年也是这样，在宋怀玉出国之后，沈芷柔表面冷静又决绝。 在学习上也变得更加努力。 将原本早上六点起十一点休息的作息改成了四点起十二点睡，简直是不要命的程度。 这些努力的变化，同学都看在眼里，连老师都在她的成绩突飞猛进之后，公开表扬。 直到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一阵清风吹来玉兰花香。 沈芷柔竟然无征兆地在课堂上落泪。 一段时间的压抑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吓坏了老师和同学，更吓坏了父母。 沈芷柔执意不肯。 最后退让一步，周末找了何瑶与另一个好朋友陈安阳，陪着她出门聊天散心才好一些。 真要说当时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也没什么。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也不过就是当年的宋怀玉出国前没提前跟沈芷柔说。 感觉自己被从小玩到大的小姐姐背叛后，沈芷柔一怒之下删除了对方所有联系方式，就此单方面绝交。 但两个好朋友都清楚，是如此，也不只是如此。 宋怀玉对沈芷柔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何瑶很清楚。 宋怀玉，是她的魔咒没错，但也是她的强心剂。 沈芷柔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或许站在当初宋怀玉的角度来看，完全是自己任性妄为。 她会担心宋怀玉突然质问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记仇，甚至可能会报复。 可是宋怀玉现在依旧保持成熟大姐姐模样，撇开细枝末节不管，用一个玩笑打破生疏，像是那些都没发生过，像是这七年从未分开过。 她们只是一段时间没见的朋友。 沈芷柔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 她可能是在期待着宋怀玉的情绪失控，发作，逼问。 这样她就索性破罐子破摔，坦白自己。 宋怀玉看起来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或许她压根就不在意。 以宋怀玉的性子，这一切对她来说可能就是普通的人聚人散，普通的经历，没有特殊含义。 沈芷柔只觉得自己像个没脑子的笨蛋。 此刻别说是宋怀玉的想法了，她连自己的想法究竟是什么都搞不清楚。 一边是因为见面而迸发出来，抑制不住地疯狂想念。 一边是只想先保持现状的回避心理。 回避心理赢了。 回避心理每次都能赢。 她真是个没有用的怂包。 可恶。 宋怀玉见她答应得自然，甚至没有考虑一下就答应了，还积极提问，也完全不意外的样子，拿出手机就给她看了文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何瑶，平时一个嘴巴闲不住的人，在一旁张了张嘴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看了一眼简鸿卓。 简鸿卓抬了抬眉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接收到了何瑶的指令，伸手敲了敲桌面。 “诶，你们两个，真有什么正事儿也等回去再商量。还记得咱们这是在干什么吗？” 宋怀玉明白简鸿卓在说什么：“相亲，相亲主角是你们，你们继续。” 说罢还看一眼何瑶，笑着仰头示意他们。 还真是温柔一刀。 何瑶和简鸿卓有些接不住。 继续什么呀？ 怪尴尬的。 简鸿卓索性开口换个方向问何瑶：“你们以前就认识宋总，不如说说有什么趣事呗。” 何瑶不满：“你一个男生为什么这么八卦？” 简鸿卓反问：“你这是什么刻板印象，只能女生八卦，不准男生八卦？” 何瑶被问住了，她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何瑶妥协：“我认识怀玉学姐也不算久，也就初中同校了一年。问芷柔吧，她从小学就和学姐认识了。” 何瑶承认自己初中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加之理科底子不好，没能考上最好的高中。 反观沈芷柔，从听说宋怀玉进了市重点就奋起学习，考进了同一所高中。 “嗯？”沈芷柔迷迷糊糊抬头。 宋怀玉看着她这样子，不由得勾起嘴角：“他们问你，对我的看法，还有对你来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何瑶愣了愣。 我们问的是这个吗？ 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沈芷柔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只是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并不是因为记不清楚了，反倒是因为太清楚，无法回答。 记忆清晰到，宋怀玉话音刚落，沈芷柔的脑海中就出现了好多影像。 其中一个周一的放学后。 …… “你这样坐着可不行哦。”稚嫩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沈芷柔看到一双白皙的小腿出现在眼前。 因为每周一有晨会的关系，小学要求所有学生穿着校服参加。 宋怀玉那天甚至非常郑重地穿了一双擦得很亮的圆头皮鞋。 当她走到沈芷柔面前的时候，沈芷柔的视线不由得顺着她细长的腿向上。 白色底点缀着小红花的袜子，过膝的蓝色长裙，是并不廉价但也并不贵的布料，配着白色衬衫，女生的大半圆翻领落在肩头，蓝色的穗穗领结。 普普通通的校服。 这一身在所有人身上都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唯独，宋怀玉整个人站在夕阳的光里，披上了橘色的彩带。 沈芷柔的心脏止不住得扑通扑通，嘴上却满满强硬：“我就是不像女孩子怎么了？我讨厌裙子，坐脏了也无所谓。” 她为什么会这样暴躁来着？ 对了。 因为这已经不是今天第一次被提醒别弄脏裙子。 出门前父母也提醒她，要像其他小女孩一样斯斯文文的，老师也说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不要把裙子弄脏了。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她不满地把书包取下来压住自己的裙摆，卷起来往书包底下藏。 上周刚发校服，今天是一年级新生第一次在晨会上穿。 一直留着短短西瓜头发型的沈芷柔早在开学的第一节体育课时被男女生笑话。 那是分列排队时，因为发型和常穿的裤装被女同学说是男孩子，又因为名字被男同学说是女孩子，被两边同时排挤，成了没有队伍可站的笑柄。 沈芷柔并不是内向懦弱的人，她当即大声呵斥，加之体育老师的管理，很快让同学们平息。 可是今天穿上校服裙子的她站在同学们面前，再次引来全班的笑声。 哪怕老师及时出面制止，也让她一整天都带着不舒服的情绪。 她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女孩，可此时的她不喜欢女孩这个身份。 每次去爷爷奶奶的小院子玩，总会被忽视，爷爷奶奶家的鸡蛋也好，零食也好，都没有她的份。 一开始她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为什么爷爷奶奶不喜欢自己，直到她发现，表哥就不会被这么对待，总会因为一点点小事而被夸奖。 如果自己是男孩就好了。 幼小的她在那一瞬间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只因为是个女孩子而遭受这样的对待。 此刻的沈芷柔拧着眉头，用力拉扯着裙摆，似乎在试图将之连同女孩的身份一同撕碎。 宋怀玉听到暴躁的回应，也不生气，选择慢慢走到她身边，坐到了她的边上，将裙摆完全压在屁股底下：“弄脏没什么关系啊，但是被别人看到白色的小内内就不好了。” “？！” 沈芷柔被吓得低头看了一眼。 虽然裙摆被卷起来了，但因为布料很长，根本看不见内裤。发现自己被骗了，她扭头看向宋怀玉。 宋怀玉吐着舌头露出胜利的笑容：“还真是白色的啊？我瞎猜的。” 沈芷柔盯着宋怀玉，咬着嘴唇。 宋怀玉却依旧笑得很开心，甚至夸奖道：“你气鼓鼓的样子，好可爱哦。别生气啦，这样我们也算扯平对吧？” 确实。 沈芷柔也见过宋怀玉的丑态。 …… “咳咳。”何瑶见沈芷柔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宋怀玉的俏脸发呆，清咳一声表示提醒。 沈芷柔回过神，绷着脸给出回答：“调皮猫猫，好为人师。” “啊？你在说宋怀玉吗？”简鸿卓开始怀疑自己认识的和沈芷柔认识的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沈芷柔重复道：“没错，宋怀玉。” 宋怀玉诶。 出了名的友善。 出了名的稳重。 简鸿卓看向何瑶。 好为哪门子人师？ 调哪门子的皮？ 这印象是假的吧？ 何瑶耸肩，她也没想到曾经将宋怀玉夸到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下无的这张嘴，这会儿能说出这种话来。 4. 第四章 “嗯？”听到沈芷柔的回答，宋怀玉先是发出一声低哼，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笑了起来。 沈芷柔也不知是何处的神经突触接收到了刺激，酥酥麻麻的，像是有好几只蚂蚁爬过，一起聚到了心头。 她只觉得自己是真没出息，就这么一声轻哼她就受不了了。 可这毕竟是宋怀玉啊。 宋怀玉小声抱怨：“怎么我给你留的印象是这个样子的呀？平时逗逗你都不行？” 沈芷柔熟稔地反问：“逗逗我还不是调皮？” 何瑶的视线左右摆动，看着二人有来有回的对话，跟着口干舌燥，大口大口喝咖啡。 她在思考沈芷柔到底紧张不紧张。 应该还是紧张的，瞧瞧皮肤上这细汗，这家伙没有看上去那样镇定。 “对你确实有些调皮了，但看着你那个样子，我真的很难忍得住耶。”宋怀玉说。 “很难忍得住耶”。 沈芷柔咬了咬牙。 “敌方”的攻击力好强，有些扛不住了。 沈芷柔低头，用勺子挖了半勺半融化成液态的冰淇淋球，依旧没有要把咖啡倒进去的意思。 宋怀玉说着话，脸上温柔的笑容都变得有些俏皮了。 何瑶看着二人的表现，心中感慨，简鸿卓说得对，宋怀玉肯定只对沈芷柔这样！ 天呐，这两个人，该不会是因为什么阴差阳错错过七年，再命运般重逢吧？ 她紧张地再次端起咖啡，却发现咖啡早就见底了。 简鸿卓看了看何瑶，颇有绅士风度地提议道：“咖啡喝得差不多了，我请你们吃晚餐吧。” “可以。”何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沈芷柔也点头。 她也想赶紧换个场地。 这个角度下，夕阳将自己的影子印在宋怀玉怀里的样子，让她浮想联翩。 沈芷柔起身出门，没一会儿宋怀玉就跟上来，站在她身侧：“加个微信吧，我先把文件发给你。” 宋怀玉的态度，并不准备跟沈芷柔提及当年完全断绝联系的事情，像是公事公办的提出需求，又像是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个朋友，便自然而然地需要一个联系方式。 只有店员小妹妹的小眼神在一前一后两对女女、男女的身上来回转悠，观察着他们的表情状态，怎么想都不明白包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相亲成功了没有？ 总感觉这氛围像是成功了。 四个人关系乱成这个样子，也能成功吗？ 在店员小妹妹错乱的眼神中简鸿卓买好单带着何瑶出门。 何瑶本想提醒站在咖啡厅门边的两位跟上。 但当她看向宋怀玉和沈芷柔，脑子卡了一瞬。 这两个人并肩站在风里。 空气里吹来的玉兰花香在暗示着什么。 何瑶恍惚着觉得她们二人像是不曾分开过，甚至在这一刻早就是在一起多年，相互扶持的情侣。 她们如同往常一样，聊着工作上的事情。 沈芷柔的表情还绷着，可是以何瑶多年好友的角度来看，此刻沈芷柔的身后有一条无形的尾巴轻轻甩动着。 愉悦又自然，对一切充满期待。不似从前，虽然生活井然有序，却死气沉沉毫无波澜。 这个女人啊，等这一刻，有七年了。 何瑶叹了口气，拍了拍简鸿卓的肩膀。 “要不，我们还是放她俩干正事儿去吧，这两个工作狂，跟我们走也是摆设。” “嗯？这样没问题吗？”沈芷柔赶紧抬头，视线看向何瑶的时候写着心虚。 何瑶露出大大的职业微笑：“你们不是要忙正事吗？我和这家伙刚好商量一下怎么对付家里催婚呢，带上你们搞不好反而会毫无进展。” 沈芷柔想不到反驳的话，简鸿卓已经跟着头也不回的何瑶走了。现场剩下她和宋怀玉二人。 宋怀玉侧头看了一眼沈芷柔：“晚上想吃点什么？” “什么？”沈芷柔没听明白。 “去我家随便凑合一下？”宋怀玉提供了一个答案。 “什么？”沈芷柔没想明白。 “你开车了吗？”宋怀玉又问。 这句沈芷柔听懂了，她回答：“开了。” “那，沈芷柔，你要送我回家吗？”宋怀玉歪头看她。 分明喊的是全名，可沈芷柔硬生生听出了撒娇的意味。 沈芷柔喜欢听宋怀玉喊自己全名。 当年最讨厌这完全女性化的名字，却因为宋怀玉的无数次呼唤而觉得动听了。 沈芷柔对宋怀玉没有抵抗力，也正是因为自知没有抵抗力，此刻，她选择了抵抗。 “不要。” 宋怀玉继续说道：“我想想晚上吃点什么，家里好像还有些排骨，可以炖个排骨汤，我们再买点什么吧。” 沈芷柔疑惑地看着宋怀玉，自己刚才回答的是“不要”，没错吧？ “你有什么想要点的菜吗？”宋怀玉问着，自然而然地往前走。 沈芷柔脱口而出的是：“西红柿炒蛋。” 曾经的酸甜口味甚至已经在嘴里晕开了。 宋怀玉点头：“你的要求还是这么简单，这么简单就把你骗回我家是不是不太好？” 沈芷柔挠了挠额头，显然，刚才那个“不要”的答案已经完全被推翻了。 此刻的沈芷柔也实在是没有办法重新强调。 宋怀玉做的西红柿炒蛋真的很好吃。 小时候沈芷柔会在父母加班不回家的日子里，跑去宋怀玉家蹭饭。 宋怀玉的妈妈也总是忙于工作不在家，哥哥被她爸爸抢走了抚养权平时也都在住校，少了交集。 两个小朋友选择自力更生。 最初的小宋怀玉只会最简单的一些菜品，就比如西红柿炒蛋。 小沈芷柔总会帮忙洗菜。她拖着小板凳来来回回，和小宋怀玉挤在一个厨房里，只有开火期间小沈芷柔会躲得远远的。 小宋怀玉也不嫌弃小沈芷柔捣乱，两个小朋友就这样，在厨房里逐渐长大。 沈芷柔还能想起最后一次和宋怀玉在厨房里的样子。 她比宋怀玉小两岁，却已经比宋怀玉高一些。 宋怀玉还试图教自己学做两道菜，念叨着让沈芷柔以后自己做给自己吃。 可能那个时候宋怀玉就已经做出要出国的决定，只是迟迟没有告诉她。 想到这里，沈芷柔微微皱起眉头。 “你想吃牛排吗？看起来不错。”宋怀玉正拿着一块上好的战斧牛排肉问道。 沈芷柔回过神，低头看看自己推着的推车。 不知不觉的，已经在超市里逛了好一会儿，推车里早就堆满了食材。 这么多东西，可不只是一顿晚餐的量。 “你这像是想把我拐去你家住一个星期的样子。” 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沈芷柔自己的心脏先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宋怀玉倒不觉得她的话有什么问题，顺着说道：“确实够我们吃一个星期的了。那你要去看看日用品吗？我刚回国没多久，家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包含着两个信息点，刚回国和家里什么都没有，沈芷柔选择关注后者。 “你的日用品也没有？” “噗嗤。”宋怀玉被这蠢话逗笑了，“这话问的，我这么多天难道不刷牙不洗脸吗？” 她抬头看了沈芷柔一眼，又若无其事地低头，将战斧牛排放到推车里，同时说道：“我是说没有你的。” 宋怀玉比沈芷柔矮一些。 宋怀玉一低头，沈芷柔便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沈芷柔紧紧捏着推车的扶手，跟在宋怀玉身侧，扭头看向超市玻璃上的反光。 她们走在一起的感觉异常和谐。 陪着宋怀玉这么慢悠悠逛着超市，像是梦中才会有的场景。 “走吧，再买下去，这么多东西够我吃一个月的了。”宋怀玉说着，停顿了两秒，“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沈芷柔艰难地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往日用品区的方向移动，然后摇了摇头。 宋怀玉视线在她脸上游走了一秒，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回家……” “没有。”这是没有犹豫的回答。 “是吗？”宋怀玉又在观察沈芷柔的表情，这才笑了起来，将沈芷柔往前推去，“走吧，现在你归我了，给我打下手去。” 隔着几层衣服，沈芷柔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在发烫。 她不知道宋怀玉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5. 第五章 从超市出来，沈芷柔要了宋怀玉的地址。 距离商圈不远。 沈芷柔看着地图上的两个点，思考着。 距离她家也不远。 车上。 宋怀玉抱着食材有一搭没一搭和沈芷柔商量着等会儿要做些什么菜。心情很好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沈芷柔一边认真认路开车，一边轻轻应和着宋怀玉的每一句话。 甚至下意识地连她轻哼声也跟着模仿。 宋怀玉停下了轻哼，不由得笑了出来。 “怎么了？”沈芷柔明知故问。 “没什么。”宋怀玉轻笑着故意不作答。 沈芷柔没有再追问，她心中隐约是有答案的。 现在的相处模式太像小时候，一切都仿佛没有变过。 那失联的七年，在这一瞬间也短暂地消失无踪。 沈芷柔握紧方向盘，没有开口，只是目视前方，心底纠结着，也不知道就这样和宋怀玉重新产生关联是对是错。 算了。 无论对错。 这不是她靠个人意志能控制的。 将车开到了宋怀玉的小区门口。 宋怀玉放下车窗和保安亭打招呼：“三栋17B。” 沈芷柔跟着宋怀玉的指路，将她的越野车停进了指定的17B车位时，看到17A车位上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车牌的尾号也是17。 沈芷柔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也不怪她对17这个数字敏感，这是她小学学号，从小学开始就一直被她当做幸运数字来用。 沈芷柔跟着宋怀玉走进电梯，看着宋怀玉伸手按亮17层的电梯按钮。 从电梯出去，侧走几步就是宋怀玉家的大门。 宋怀玉轻扫指纹开门。 还在车上时，她就远程打开了中央空调，所以此时房间里暖烘烘的。 房间里的装修十分简单，智能家电全按最现代化的标准准备。 多了些科技感，少了些温馨。 沈芷柔心中有些异样，但没有说话。 宋怀玉已经把鞋子脱到一旁，换上一双白色拖鞋。 装满食材的塑料袋被放在小吧台台面上。 她最后把身上的风衣脱去，吊带长裙被重新展露出来，彻底完成了归家的第一环节工作。 沈芷柔注视着这一切，直到宋怀玉裙摆转动的瞬间才慌乱低头。有样学样地把鞋子脱到一边，穿上了另一双摆放在边上的黑色拖鞋。 宋怀玉开口：“大小正好呢。” “嗯？”沈芷柔不由得抬起头，看宋怀玉。 宋怀玉站在沈芷柔的面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满意地看着拖鞋：“我回国之后，你还是第一个来家里的，这鞋很适合你，以后就专门给你穿吧。” 沈芷柔低头看着她们脚上各自穿着的两双拖鞋，拖鞋的空间里，她的脚趾蜷曲着。 只有表面还保持着平静：“是啊，正合适，平平无奇大众脚。” 宋怀玉显然还愣了一下，随即止不住地发出笑声。 但她也没有接茬什么“只听过大众脸没听过大众脚”一类的，放下塑料袋又顺势接过沈芷柔脱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 沈芷柔撸起袖子，率先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吧台后，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把这些洗掉吧。”宋怀玉丝毫没有招待客人的自觉，听到沈芷柔的问题没有一点推脱，直接将工作分配出去，走到厨台边也让出了一半的水槽位置。 习惯了一个人居住的沈芷柔，已经拥有了养活自己的做饭能力，洗菜自然不在话下，更不用说曾经二人的默契还残留在肌肉记忆中。 厨房里全是杂乱的声音，却让人心中获得了久违地平静。 沈芷柔将蔬菜洗净，顺势看向宋怀玉。 宋怀玉正一丝不苟地将肉切片。 她的秀发垂落在肩膀上，伴随着低头，又从肩膀上滑落。 沈芷柔伸手。 指尖触碰到秀发时，宋怀玉侧过头来。 沈芷柔的手悬在半空中，发丝碰触指尖，停留，划过，溜走。只有触觉还残留着。 她放下手问道：“你需要把头发扎起来吗？看着挺不方便的。” 宋怀玉看着她带着笑意：“需要，如果你愿意借我一根皮筋的话。” 宋怀玉真漂亮啊。 侧头看过来的时候，灯光落在她的脸上，绒毛都在发光。语调和表情中都带着似有若无的小俏皮，让人无法拒绝。 沈芷柔也不知道自己因此发了几秒的呆，回过神来的时候，急忙把自己手腕上的皮筋取下来掩饰走神。 沈芷柔小时候的短发西瓜头造型一直保留到小学五年级才养长。她的计划是趁着宋怀玉去读初中，以便错开蓄发尴尬期。 可惜她们家住的很近，周五和周末总有见面的机会。沈芷柔也不可能忍住不去见她。 那时，宋怀玉总是憋着笑看她，那不够长也不够短的长度，让沈芷柔在吃零食都要不停地用力吹开碎发。 后来头发堪堪能绑住了，第一个给沈芷柔绑头发的不是别人，正是宋怀玉。 沈芷柔的头发又粗又硬，还滑，只有宋怀玉有这种耐心，总会温柔地用两根绳子能把所有头发束住。 以至于后来沈芷柔自己绑的头发时候也有样学样，时至今日还保留着绑两根绳子的习惯。 今天做完发型，绳子就留在手腕上。 沈芷柔将手里的皮筋一分为二，将其中一根递向宋怀玉。 宋怀玉的手却停在砧板上，看着沈芷柔手上的绳子，只是眨了眨眼。 这是要沈芷柔效劳的意思。 沈芷柔捏着绳子的手指用力，发白。 宋怀玉总说自己从来不会撒娇，是个可靠的大姐姐。 但她不知道，那些不经意的眼神，亦或是那一声轻哼，对沈芷柔来说就足够了。 沈芷柔无法拒绝，她走到宋怀玉身后，几厘米的身高差为她提供了便利。 她将宋怀玉的秀发撩起，洁白的肌肤印着乌黑的秀发。温热的体温还黏连在发梢上，带着一点白玉兰的香气。 宋怀玉毫不设防地任由沈芷柔站在身后，沈芷柔想干些什么都可以。 头发被温柔地捧起。 额前的碎发也被一点一点地整理起来。 “谢谢。”察觉到头发已经绑好的宋怀玉声音如常。 沈芷柔不却自然地轻舔了一下嘴唇。 宋怀玉回头。 沈芷柔急忙从洁白的肩颈上移开了视线：“嗯。” 然后将自己的头发随便抓了抓，也草草束起半扎狼尾。 宋怀玉看着她。 沈芷柔本想无视的，可这视线太难忽略，只能主动问道：“怎么了？” 宋怀玉反问：“你要不要顺便帮我穿个围裙？” 语气依旧如常。 沈芷柔侧过脑袋看着宋怀玉。 宋怀玉补充了一句：“我的手不太方便，围裙就在那。” 挂脖围裙挂在冰箱边上，在沈芷柔伸手可得的位置。 宋怀玉转身等待。 沈芷柔拎着围裙面对宋怀玉。 灰白色的围裙和整个房间的简约装修风格匹配。 宋怀玉见沈芷柔盯着没有图案的围裙看了一会儿，笑了笑，对她抬起手。 像是在朝着她索要一个拥抱。 沈芷柔脑子是混乱的，此时此刻只能凭借本能的反应去行动，放弃思考。 她将围裙肩带套过宋怀玉的脖子。 宋怀玉顺势伸手穿过两边的缎带，和沈芷柔的身影重叠。 沈芷柔几乎要觉得宋怀玉是故意的了。 手部的动作依然形成一个拥抱。 房间里的暖气连带着宋怀玉身上甜腻腻的玉兰香味一起涌到沈芷柔的身上。 沈芷柔的下一步应该是绕到宋怀玉身后为她系上腰带，可是她没有。 她非但没有绕到宋怀玉身后，甚至顺势倾身上前，直接将宋怀玉圈在怀里，为她把腰带系紧。 就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在所不惜。 她不知道宋怀玉此时此刻是什么状态，她只知道自己紧张得不行。 手都有些发抖，全靠憋着一口气攥住缎带压在宋怀玉的腰间系紧。 耳旁传来柔声轻笑，笑得沈芷柔耳朵发痒只能扭过头看宋怀玉。 宋怀玉笑得好看，顶灯晃眼。 “你是故意的吗？”宋怀玉捏住了沈芷柔戳在她腰间的手指。 6. 第六章 要不是沈芷柔紧紧盯着宋怀玉红润的嘴唇，看着她说的，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谁故意的？ 你才像是故意的吧？ 故意像没事人一样交流，故意说那些记忆中的话，故意将态度变得模棱两可，故意把人骗回家，又故意营造出这种无法拒绝的氛围。 此时此刻，还捏着手指。 沈芷柔蜷曲着手指，在宋怀玉的掌心里轻划了一下。 这次是故意的。 沈芷柔承认，自己的臭毛病犯了。 她不负责地将自己的多想和贪念，这些有的没的，来源自身的问题都强行归结到宋怀玉的头上。 并对此进行报复。 但宋怀玉呢，只是被挠得一痒，收了手，轻扫了沈芷柔一眼，带着嗔笑：“就故意的是吧？” 这次沈芷柔索性不反驳了。 宋怀玉也没纠结于此，只看了沈芷柔一眼，就轻笑着继续处理手头的肉。 看得出来，在国外这些年，宋怀玉的厨艺没有退步，至少从刀功看得出精进，在国外一定有好好吃饭。 捏着刀的手也很好看。 修长，葱白。 看着就像是没有吃过苦的姑娘。 最初认识时已经是宋怀玉最狼狈的时候了。那时她父母的关系不好，当时正在打离婚官司。 也正因此，让沈芷柔撞上坐在楼梯口偷哭的她。 只一眼，就想把兜兜里的糖全给这个人。 希望她能开心。 小沈芷柔鼓起勇气，走上前，递上了棒棒糖。 “姐姐，吃糖吗？” 小宋怀玉抬头。 泛红的眼睛，柔弱又委屈，让人无法招架。 小沈芷柔当时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这个温柔易碎的女孩子，已经贯穿她整个青春期。 宋怀玉的混乱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性格果决的宋妈妈快刀斩乱麻，踹完出轨的垃圾男人后在创业上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很快就将谋生小本生意做大。 宋妈妈是个吃得了苦，也不会因为有钱而膨胀的人。 培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如此。 没有生活费，小宋怀玉的日子过得悠然自得。 有大笔零花钱之后，她的日子也照旧。 这几年的出国经历又给她带来什么变化呢？ 沈芷柔站在宋怀玉的身后，始终盯着她看，想要试图找出这七年间的不同。 可能是过去的记忆太过深刻。 沈芷柔盯着宋怀玉成熟外表，依旧能看到曾经稚嫩的小姑娘。 “香吗？”宋怀玉问的突然。 沈芷柔没有防备，只觉得头皮发麻，舌头便不受控制，应出来的话自然也是下意识：“香。” “喜欢吗？” “喜欢。” 宋怀玉在问什么？ 自己又在回答什么？ 沈芷柔怔住了，心头顿时变得乱糟糟的。 当年那一句句全都憋在心里的小心思，时隔七年没有消退也就算了，甚至袒露得明明白白。 这是可以说的吗？ “我就知道。”宋怀玉笑着转头。 沈芷柔被她眼神里的笑意盯得心中发痒。 说出来，就说出来了吧，这早该让宋怀玉知道的。 就算她是故意的，也应该直接告诉她。 被拒绝了也无妨，这有什么丢人的？ 当年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自己什么都不敢面对才有这七年断联的结果。 “张嘴。”宋怀玉将一块热气腾腾的肉送到眼前。 原来只是在说肉吗？ 宋怀玉对肉嘟起嘴，轻呼了两口。 沈芷柔不自觉地张了张嘴。 宋怀玉顺势将肉送进了沈芷柔的嘴里。 一手遮挡着下方，防止汤汁滴落，一手拿着筷子在沈芷柔的嘴边划了划，将漏出来的肉汁擦掉。 沈芷柔的口腔马上就被浓郁的咖喱香所占据。 她睁大眼睛：“好吃。” 宋怀玉满意地笑着，眉眼中满是得意的光芒。 “对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这可是我和我的印度同学特地学的秘制酱料，不过有一点辣哦，你能接受就好。”宋怀玉笑着将筷子放进自己嘴里轻舔了一下，满意地点着头。 “咳咳咳。”那双筷子…… 沈芷柔咽下一口满是汤汁的口水，热意从口腔顺着食道将整个人点燃。 喉咙被辣味刺激得痒痒的。 随即浑身也变得痒痒的。 她像是起了过敏反应。 她，对宋怀玉过敏。 “是不是觉得辣？”宋怀玉侧身送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一杯水。 松垮的围裙和连衣裙的布料一起倾斜。 沈芷柔视线游离，捏紧水杯。 辣。 辣的浑身发烫。 沈芷柔闭眼将水一饮而尽。 从沈芷柔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开始，总是自觉地保持在自己设定的礼貌规矩中。 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住宿舍的几年，从不会在室友不设防的情况下多看一眼。 虽然夏天总是难免清凉，沈芷柔也确认过，自己对室友们是不会有非分之想。 何瑶也曾经故意给她发了一堆流传出去就会被网警盯上的视频。 沈芷柔看了一部分，没什么感觉，以至于她怀疑自己是纯爱战士，甚至没准是个性冷淡。 至于现在什么性冷淡啊？ 哪还有一点冷淡的模样？ 她现在可太想按照那些视频的步骤将宋怀玉野性地直接按在厨台上了！ “芷柔。” “嗯？！” 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像个被抓包的小偷，吓了一跳。 宋怀玉只是看着她：“看你辣的都是汗，要不要我把口味调淡一些？” 沈芷柔确认宋怀玉只是想问问自己是否需要调整咖喱，舔了舔嘴唇。 “不用，挺好吃的。” 宋怀玉看着沈芷柔的动作，也跟着舔了舔嘴唇，若有所思地点头回身：“那就可以出锅了。” 沈芷柔没有接茬，只是自然而然地将汤碗递了过去。 动作自然到她像是在这个家生活了好久，哪怕这个房子的主人都是近期才住进来的。 宋怀玉好像也不意外，接过汤碗：“饭也好了。” 沈芷柔去盛了两碗饭。 给宋怀玉的那碗比较多。 和沈芷柔喜欢配菜不同，宋怀玉更喜欢吃主食。 别的人肯定很难想象，他们心目中的女神，居然从小就是端起碗不停炫大米饭的主。 这个习惯，宋怀玉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不同点可能在于没了学习压力，不赶时间的她细嚼慢咽许多。 “你多吃点。”宋怀玉开口。 一桌子的菜，实在是超出两个人的饭量。 沈芷柔选择先尝尝排骨汤。 这熟悉的味道，让沈芷柔抬头，直勾勾盯着宋怀玉看，表示疑惑。 宋怀玉满意地笑了起来：“看你这表情我就放心了，当年学的手艺也没忘。” 沈芷柔这才意识到，这个排骨汤是宋怀玉是哪学来的。 宋妈妈忙，周末也忙。沈芷柔父母忙，但周末总是在家的。 所以到了周末，宋怀玉也会到沈芷柔家里蹭顿饭。 沈芷柔的妈妈是家中老二，从小就被带着学会了照顾弟弟妹妹的一身本事，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做的一手好菜。 沈芷柔最爱的一道美味就是这个排骨汤。 这排骨汤用的食材和外头也没什么区别，可这么多年在各种店里永远吃不到相同的风味来。 这独特的味道却被宋怀玉完美复原。 “跟你妈妈比肯定还差点，但也算拿得出手了，对吧？” 宋怀玉这话是在谦虚。 沈芷柔实话实说：“挺好吃的，有妈妈的味道。” 宋怀玉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愉快地细嚼慢咽起来。 此后，二人便都没有在吃饭的时候说什么。 沈芷柔埋头进食，思索等会儿要和宋怀玉聊些什么。 既然说了要合作，就要拿出点专业精神来，好好介绍一下自己的工作室。 沈芷柔在心中预演了无数次如何开口，这才放下筷子。 宋怀玉却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精准地在沈芷柔吃完的瞬间抢先一步：“你先去沙发上坐会儿，自己洗点水果倒杯茶，一会儿我跟你聊正事。” 宋怀玉没有客气，交代了任务，沈芷柔失去主导权。 虽然没有按照沈芷柔的计划来，但也松了口气。 她趁机观察了一圈客厅。 房间里连多余的装饰品都没有，茶几上也只是简单地放着茶具。 连摆放水果的篮子都是刚才在超市买的，沈芷柔顺手洗了拿来用。 家里东西少到，不像是要在这定居。 “叮咚——” 门铃打断了沈芷柔的思绪。 “帮我开下门吧，应该是一些快递到了。”还在整理厨余垃圾的宋怀玉开口。 沈芷柔恍惚间产生了自己是在和宋怀玉的错觉。 她们像是一起搬到这个家里来的，共同处理着生活的琐碎。 一起逛超市置办日用品。 一起合作解决三餐。 也要一起应付长辈突击检查。 长辈？ 突击检查？ 看着门口有些熟悉的脸，沈芷柔怔住了。 穿着黑色大衣穿着高跟鞋，颇有气质的中年女人，眉宇间和宋怀玉有些相似。 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她在看到沈芷柔的瞬间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握住了沈芷柔的手。 “哎呀！怀玉也真是的，都没跟我说一声，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呢，突然见到芷柔，也没带个见面礼。” 从吧台后头探出头来的宋怀玉，看这一幕显然有些意外：“妈？” “妈？！”沈芷柔确认了，这是宋妈妈！ “诶！”宋妈妈看着沈芷柔和宋怀玉这俩闺女，满眼欢喜。 7. 第七章 沈芷柔跟宋怀玉喊了一声妈，没想到还被宋妈妈自然而然地应下了。 等她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感受到手脚发凉的同时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脑子里撞。 “不是。阿姨。”沈芷柔赶紧更正。 宋妈妈笑着走上前来，友好地拉着她的手臂：“诶诶诶，哎呀，芷柔，我们真是好久没见了。” 沈芷柔的双手不自然地被宋妈妈拉回沙发上坐下。 冷静下来后，沈芷柔只觉得这个场面有些好笑，让她想起小学第一次见到宋妈妈的时候。 明明宋妈妈也是个很温柔的人，沈芷柔却总是很怕她。像是偷了她什么东西一样，总担心自己接受她太多好意。 可是宋妈妈依然还是对沈芷柔很好，甚至跟年龄不大的沈芷柔语重心长地说过宋怀玉不愿意交朋友，所以希望沈芷柔能多陪陪她的话。 “怀玉也是的，跟我说什么来沪城是一个人住，害我担心她。她都没跟我说你们俩住在一起，我这么贸贸然过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啦？”宋妈妈拉着沈芷柔的手始终不放，“你们两个重新在一起，我看着都高兴呀。” 沈芷柔因为宋妈妈的话，脑子里充斥着胡思乱想。 不知道宋妈妈是在担心什么，宋怀玉之前一直在国外留学不都好好的吗？ 这个心思带着点怨气，沈芷柔自己也察觉到了。 她轻抿着嘴唇，费了很大功夫才将脑袋中所有不合时宜的问题全都咽回肚子里。 她没有资格质问这些。 连闲聊询问都找不到合适态度和立场。 她尽可能放空心思，连同宋妈妈后面的话都没有听进去。 倒是宋怀玉走过来，往宋妈妈手里塞了个橘子：“妈，我们没有住在一起。” 宋妈妈接过橘子才松开沈芷柔的手，但不信任宋怀玉似的，又问沈芷柔：“还没有住在一起啊？” 沈芷柔也解释道：“对，阿姨，我今天只是来做客的。” 宋妈妈的视线在宋怀玉和沈芷柔之间游走，她笑着说道：“干嘛不住在一起呢，相互有个照顾。今天只是做客没关系，以后一起我也放心。” “不是的，阿姨，我和……”沈芷柔停顿了一秒轻声选择了称呼，“我和姐姐今天才遇见。” 沈芷柔看着宋怀玉正在倒茶的背影，见她没什么反应。无奈地笑了笑，她能有什么反应呢。 可沈芷柔心中说不出滋味。 沈芷柔自我反省着，她在宋怀玉面前总是这样，藏着心事，想让她发现，又不敢让她发现。 不成熟。 当年是。 这么多年过去，现在也是。 但是，暗恋嘛，从来都是这样，有什么办法。 单相思，受委屈。 自己兵荒马乱的，她也认了。 宋妈妈却看向端着茶走来的宋怀玉，认真嘱咐道：“你是做姐姐的，应该主动一些。” 宋怀玉了：“妈妈教训的是，我会主动一些的。” 沈芷柔疑惑地看向宋怀玉，弄不懂这话里的意思，这是要干什么？ 宋怀玉看她正盯着自己，便递过一杯茶水。 站在一步距离之外，沈芷柔只能向沙发侧位移动，这才得以接过茶杯。 “有点烫。”宋怀玉提醒。 沈芷柔小心地接过茶杯，只感受到隔着陶瓷材质传来的温暖。 “谢谢。” 宋妈妈看着跟自己隔开一个位置的沈芷柔，柔声说道：“芷柔，怀玉这孩子啊，你也知道的，从小就是心思重，什么都藏在心里，不乐意说。我平时呢又不在她身边，你和她相处的时间比较多，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就多担待。” “啊？” 沈芷柔有些愣神，自己应该多担待什么呀？ 自己对她的不满只有当年的不告而别，事情过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能追着骂她不成？ 再者说，她当年会不告而别的原因，不也很明显了吗？ 宋怀玉没有缺点，她只是不喜欢我，或者说，不是以我想要的方式喜欢我。 沈芷柔的眼神落寞。 从前的她们无话不谈，宋怀玉对她像是从不设防。 沈芷柔自认为自己了解宋怀玉的一切。 直到那天自己带着一腔勇气和冲动来到宋怀玉家楼下，却站在街角，听到宋怀玉跟别人提及要出国的事情，提到她跟自己的姐妹之情。 哈哈，姐妹之情。 合情合理。 那时她这才意识到，所谓的不设防，只是自己看不到宋怀玉的防线罢了。 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像个傻子。 宋妈妈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数落着女儿：“平时看着好好一个人，什么都好说话，但到了关键问题上，半天打不出个屁来，当年也是，出国后没办法联系上你，我都说帮她问问你爸妈了，她就却死活让我不要打扰你，气人不气人？后来你们搬走，我都没地方找。还好你们现在又遇见了，不然多可惜呀。” 沈芷柔的呼吸突然定住。 原来当年还有这一出。 宋怀玉不愿意“打扰自己”。 气人不气人？ 确实气人。 可谁又不是呢？ 沈芷柔自知也不可能现在突然跟宋妈妈摊牌，说明实情，只能选择静静聆听，她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用手指摸着杯沿留下的茶渍。 不知道宋怀玉现在对自己又是个什么态度。 宋怀玉打断了送妈妈的絮叨：“妈，饿吗？还有剩饭你要吃点吗？” “就给我吃剩饭啊？你过来，我再跟你说两句。”宋妈妈对宋怀玉招手。 宋怀玉自然地坐到宋妈妈和沈芷柔中间的空出的位置上。 她和宋妈妈面对面，为了和妈妈对视，自然而然与沈芷柔的距离更近一些。 宋怀玉的身体挨到了沈芷柔。 刚才需要小心烫的茶水没有烫到沈芷柔，现在体温温热的宋怀玉却烫到了她。 沈芷柔没有动弹，只是纵容着自己的小心思。 她低头盯着茶杯，茶叶尖尖慢慢飘起来。 宋妈妈和宋怀玉聊了一阵家常，突然探出头，隔着宋怀玉看向沈芷柔：“芷柔现在是在沪城定居了吗，还准备回江市吗？” 江市只是一个悠闲的沿海小城市。 她大着胆子跑到沪城来，多少有点破釜沉舟的意思。 本来想用在其他的勇气，被她用在了这里。 和父母小吵一架，最终立下赌约，两年时间没弄出名堂就会老老实实回家找一份“安稳”的工作。 父母也拗不过她。 如愿以偿。 现在正是第二年的尾巴。 沈芷柔不知道在父母看来，自己算不算闯出了名堂，但至少第一次拿到新人奖的时候父母也挺高兴的。 去年下半年刚在作协和出版社的帮助下成立了工作室。 有了工作室和现有的出版物，成功申请到人才引进政策福利，买下一套小户型公寓。 虽然背上了房贷，但那时父母已经没有反对声。 “多数时间肯定会选择在沪城呆着，这里机会更多。”沈芷柔总结了一下，回答宋妈妈的话。 宋妈妈对这个话题，或者说对沈芷柔本身的身份也很感兴趣，笑盈盈的感叹道：“真好呀，芷柔现在如愿以偿成了小说家，一定很开心吧。” 沈芷柔却愣了一下。 自己刚才应该没有提到自己写小说的事情吧？ 宋怀玉接过话茬：“别看我妈妈这样，也是挺喜欢看书的。算得上是你的小说粉丝。” 宋怀玉说这话应该是想要解答沈芷柔心中疑惑的，但是并不成功。 沈芷柔看着坐在沙发中间的宋怀玉，分析着她话里的信息量。 自己写小说用的笔名是“沈草木”，这是小时候就想到的，从未换过。 连宋妈妈都还记得，那或许宋怀玉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近况？ 如果她早就知道，所以今天难道真的是早有预谋？ 不可能。 简鸿卓是要跟“何瑶”相亲，又不是跟“沈芷柔”相亲，她上哪儿推理，陪着简鸿卓来相亲就能见到“沈芷柔”这件事情。 宋妈妈此刻正在对女儿的话表示不满：“怀玉你这话说的，说的我多没文化似的。” 宋怀玉只是笑笑，好像依旧不太同意的样子。 这对母女的相处模式，从小便是如此。 宋怀玉早熟，反观宋妈妈虽然经历过不少人生变故却依旧保留着童真童趣。 二人是母女，但更有着朋友一般的关系，这点沈芷柔一直挺羡慕的。 她的爸爸妈妈也很爱她，但是那种爱带着更多老一辈家长的责任。她在享受那些体贴入微的同时难免要承受相应的管束。 “话说回来，芷柔啊，你们年轻作者现在是不是挺流行什么旅居的？就是那种到处居住游玩寻找灵感。”宋妈妈问道。 沈芷柔被宋妈妈的好奇心逗笑了，看得出来她真的对作者的生活感兴趣。 她认真回答：“确实有，之前也有一些作者朋友想要组织着一起出去，我也有过这种打算。” 宋妈妈高兴地说道：“那正好呀，怀玉从小就说想要环游世界，一直没机会执行，你们可以约着多去几个地方玩玩。不然啊，我总觉得我这个女儿的人生，实在是太无趣了。” “好的。”沈芷柔看着宋妈妈真挚的眼神，迷迷糊糊地应了下来。 环游世界啊。 这曾经是沈芷柔和宋怀玉看旅游节目时，一起产生的梦想。 沈芷柔这两年倒是带着爸妈去过不少地方。 每到一个新城市时，她也总会无法抑制地想到小时候和宋怀玉的这个约定。 那时的小沈芷柔说着“姐姐，我们以后一起环游世界吧”，想的是跟宋怀玉一直一直在一起，走到哪都在一起，一起度过的余生的意思。 聊了没一会儿，宋妈妈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片橘子塞进嘴里，优雅地拿湿巾擦了擦手，便站起身来：“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找老姐妹玩去。” 宋怀玉顺势帮宋妈妈拿上外套递了过去，这个行为，说不清这算是体贴，还是在逐客。 沈芷柔跟着站起来。 宋怀玉帮宋妈妈穿外套时，嘴里还抱怨着：“说是特地来看看我的，原来是和朋友约好了。” “姐妹是顺便约的嘛。”宋妈妈说着已经摸到了房门把手，看得出来是真的不想逗留，“现在嘛，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沈芷柔跟着走到了门口，总觉得听着宋妈妈的言语措辞在形容她和宋怀玉二人之间的关系时带着微妙。 “我们环游世界计划的第一站就选在海亚如何？”沈芷柔还在失神，宋怀玉开了口。 她们二人站在门边，刚把宋妈妈目送离开。像极了一对新婚伴侣将长辈送走后商量着蜜月旅行事宜，兑现儿时的承诺。 这样的错觉给沈芷柔的肾上腺带来刺激，分泌着激素朝着身体的各个方向狂欢似地奔走，每一个细胞接收到了狂欢信号。 “你怎么脸红了？”宋怀玉拉住沈芷柔的手，把她往房间里拉的同时关上了房门。 手上的力量不轻不重的，在没有控制的情况下，只勾住她的无名指和小拇指。 沈芷柔盯着宋怀玉看。 她自己都能感知到脸上血液的流动，酥酥麻麻地从四面八方涌到脑子里。 红是正常的。 她想，有机会一定要将这种心动的感觉完整地写到书里。 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只因宋怀玉画了一个饼，她就没有道理地想在此刻拥有宋怀玉。 8. 第八章 拥有。 这个词对于沈芷柔太遥远了，让她望而却步。 她的血液还在毫无顾忌地到处奔走，她自觉就脸上这酥麻感觉，脸红一时半会儿无法平息。 沈芷柔按住宋怀玉准备关上的房门，说道：“家里空调开的有点闷，也不早了，先回去了吧，合作的事情我们可以微信上再聊。” 面对沈芷柔的直言不讳，宋怀玉也不在意，只是笑道：“好啦，不逗你了，其实是这次工作需要去海亚出差，我得先跟你确认一下。” 沈芷柔听她坦白也不觉得讨厌，或者说，这样聊工作的事反倒让她轻松一些。 沈芷柔认真地点了点头：“最近在沪城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随时都可以出差的。去哪儿都行，海亚挺好的。” “确实，海亚挺好的，可以去吃海鲜。”宋怀玉深看了沈芷柔一眼，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可以端着酒看海景，可以去海边游泳。” 沈芷柔依旧没有要再留下的意思，宋怀玉自然也不会强求，跟她确认了有空的时间再安排负责人与她联系。 房门关上，宋怀玉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望着窗外的夜景，没有一片属于她的灯光。 …… 沈芷柔驱车从宋怀玉家离开，回到自己的弹丸之地。 将房门关上的瞬间，她在宋怀玉微信界面末尾的“到家跟我说一声”后回复上一句：我到家了。 便匆匆收了手机。 沈芷柔朝屋里走去。 房间里的灯因为感应到沈芷柔的出现，亮起了柔和的光线，属于她的灯光。 沈芷柔的小小公寓和宋怀玉家一样是简单风格，但和宋总那大豪宅的极简现代风不同，她家只有一室一厅。 普通简单，按照她自己的需求布置，所有东西都在她习惯并伸手可及的位置。 房间里的各处以自己独有规律散落着各种书籍，墙边的几排书架上也被挤满了书，它们密密麻麻的叙述着这个房屋的主人大概率是个文化人。 沈芷柔因为工作性质，不外出旅游时，就是完全待在家里写书，一切自给自足已经足够，没有给家里布置上过多的全智能化家电，装修中最像现代年轻人的一环就是智能防盗门和此刻亮着柔软亮度的智能感应灯。 她能加入社会的喧闹，也是极能享受孤独的。 独自在家做饭，吃饭，看书，写书，娱乐，从不会觉得无聊。 就像小时候，父母工作繁忙，她也能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从来不是灰暗的，那是她彩色丰富的精神世界。 独自安好的小小世界，被另一道不一样的光扫过。 她会欢呼。 她会雀跃。 只是欢呼雀跃之后，离开的光带走了她世界原有的色彩，让她感受到了孤独。 沈芷柔完全瘫在沙发上，缓慢地蜷缩起手脚。在宋怀玉面前停滞的思绪如潮水一样涌来。足足有十分钟，她才艰难地从混乱的回忆中脱离。 她拿起手机，宋怀玉的对话框里没有回应，反倒是有个小群异常活跃。 平时只会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有时候甚至能安静两三个月的三人“孽缘”小群，在她不在的情况下已经累积留下99+条信息。 点开群。 何瑶的头像还在不停往外蹦跶。 何瑶：【芷柔怎么还没有出现？】 何瑶：【该不会该不会~这就被人吃干抹净了吧？！】 何瑶：【天哪，我可太兴奋了。】 何瑶：【奶奶，您嗑的CP回来了！】 另一个头像也缓慢地出现。 陈安阳：【这位奶奶，你刚才还在说不要再犯以前怂恿芷柔的蠢了，这会儿怎么又开始嗑起来了？】 何瑶：【瞧你这话说的，之前我不是刚回来吗？现在都几点了，她都还在和她的好姐姐亲亲热热，我觉得有戏。】 何瑶：【再说了，现在宋学姐是真的超级超级好看，怎么着，咱们家芷柔都不亏的。】 何瑶：【你是不知道啊她们今天见面这出，我感觉就是命运的安排。】 陈安阳：【作为参考，你刚回来的时候，还说搞不好宋学姐是个腹黑病娇，偷偷暗中收集芷柔动向呢。】 这还真是何瑶能说得出来的疯话。 想法天马行空的，什么都敢瞎说。 沈芷柔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片刻，缓慢敲击着。 沈芷柔：【我早就回来了。】 何瑶：【我去，你怎么回来了？和学姐相处的不融洽吗？】 何瑶这话的潜台词仿佛是在说，只要沈芷柔和宋怀玉相处融洽，今晚沈芷柔就不该回家。 陈安阳：【芷柔你还好吗？】 同为初中同学，“孽缘”群里的第三个人陈安阳，她也是知道过往种种，但表现得比何瑶要淡定得多。 这人从小就早熟又悲观。 她早早将自己分类为“女同性恋者”，也早早一眼望穿自己的人生，做下定论：“以江城这样的社会环境，就算未来十来年有所发展，女同也依旧是很难有希望的。” 一个初中生，在当时这么说出口，像是中二病发作。 只有沈芷柔每每想起那个瞬间都会感叹，陈安阳的厉害。 即便自己情窦初开也很早，但那时的她只知道不断怀疑自己的身份。 三人中以几个月的优势成为大姐的何瑶反而心思最为简单，当时就放声大笑，吐槽陈安阳像个中年人，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 直到现在才能判断，陈安阳那时话一点错也没有的。 一个城市的思想和经济发展或多或少会有正向关联。 江城在商业高速发展的时期，思想得到过一次大解放。 可是以家庭为重的思想理念限制了这个城市的商业模式发展，更限制了它对新思想的接纳程度。 江城的城市规划并不怎么样，被保留下来的一部分古巷古街是对文化的尊重，但也是守旧的象征。 像陈安阳这样出生在普通家庭，父母不算开明，家里还有个哥哥。 从小，她是需要干家务的，哥哥不需要。 家里给她的说法是，男生以后成家是要以事业为重的，而女生学会干好家务以后是要找个好人家嫁了。 与之对比，没心没肺的何瑶，她的家庭和陈安阳的截然不同。 父亲是工程师，母亲家里是做家族企业的，在她成年后就送她出国读书。 从她在国外学的金融，到还没毕业的时候她就趁着假期跑回国找了一份编辑的实习工作。再到毕业后直接摊牌，要来沪城工作，也从没被家长阻拦过。 就她从小到大的经历来看，这对父母算是十分开明的，可是即便如此，依旧会张罗着她去相亲，要帮她找一个“好归宿”。 这就是江城大多数家庭，大多数父母固有的想法。 沈芷柔的父母自然也是如此。 只是，沈芷柔聪明，逃出来，山高皇帝远。还总是撺掇着父母多开开眼界，多想想自己，多享受这个美丽的世界，而不是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孩子身上。 她的父母不像陈安阳的父母那样顽固，但也有独属于自己的传统思想。所以她也没想过出柜的事情。 如果她大咧咧跟他们说自己喜欢女生，除了招惹爸妈生气，什么都得不到。 更何况，沈芷柔读书时满心满眼只有宋怀玉。成年后来到沪城，身边有过一些追求者，男的女的都有，但从未动心过。 生活按部就班地沿着自己的规划行进，但唯独关于结婚这件事一片空白。为了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孤独终老也不错吧。 可是现在，宋怀玉又回来了。 9. 第九章 芷柔你还好吗？ 看着好友的问话，沈芷柔也在问自己。 沈芷柔你还好吗？ 记忆中的那天，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出发时她还觉得是上天在给自己增加浪漫氛围。 绷着一腔勇气，兴冲冲跑去找宋怀玉吐露真心。 可最后，她站在街口听到她说出那句，要出国，又听到她说出：“我和芷柔一直都是好姐妹，以后也会是。” 一晃七年过去，还记得离开江城的第一年，她甚至还会不断幻想在这大都市和归国的宋怀玉再次相遇的场景。 在午夜无数次梦见过去和并不存在的未来。 可即便如此，像今天这样戏剧化的重逢，她从未设想过，直到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都是懵的。 真要问她还好吗？ 好像就也还好的。 毕竟七年过去了，当年被绝望带来的怒火早就燃尽了年少的自己。 或者说，哪怕再生气，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沈芷柔叹了一口气，对着手机敲击着。 沈芷柔：【我很好啊。】 何瑶：【喂喂喂！！我前面发了这个多你一点反应也没有的吗？为什么只回复安阳那句啊，我要生气了！】 沈芷柔：【你的相亲后来怎么样了？】 陈安阳：【对哦，你今天不是去相亲了吗？怎么回来一句话都没提起啊？那个男人很奇葩吗？】 何瑶：【要是奇葩的话，我回来早就吐槽啦。】 陈安阳：【那听起来还不错。】 何瑶：【就，一个正常男人吧。完全没办法成为我编剧的奇葩素材。】 沈芷柔成功地转移了何瑶的注意力，便放下了手机。 今天她真是太累了，有什么，都等以后再说吧。 ……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一切顺利，无论是出版社，还是工作室，都没有意外发生，连一直想吃瓜的何瑶也沉寂了一段时间。 这给沈芷柔留下了很多的空闲。 反观宋怀玉，好像很忙的样子。 微信停留在沈芷柔回复的“我到家了”，宋怀玉在沈芷柔睡着后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合作的后续事宜也不是宋怀玉亲自联系的。 三天前的上午十点整，一个讲话很礼貌的女人打来电话，自称是宋怀玉公司的员工，负责这次合作的接洽工作。 加了微信之后，女人主动提供了身份信息。 乔怡。 玉泽传媒的总监，据她自己说，她是宋怀玉在国外留学参加项目时认识的。 后来宋怀玉回国准备创办传媒公司，就对她伸出橄榄枝。正巧乔怡那时候想回国就同意了宋怀玉的邀约。 沈芷柔在工作中也感受到她的工作能力。 不用跟宋怀玉过多接触也让沈芷柔松了口气。 合作就按合作的标准来，不用再掺入任何私人情感。 有了这几天的缓冲，让她有时间冷静地想一想。 宋怀玉的突然出现可能是注定的安排。 让她的心思不受控制地被搅乱。 彻底的。 比小时候更甚。 让她再一次确定，自己就是喜欢宋怀玉，一个女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 这份感情是清风，也是烈火。 可是，自己和宋怀玉之间的情谊对于宋怀玉本人来说只是姐妹情。自己却妄想着另一份感情，并以姐妹情为借口靠近，是不道德的。 想想宋妈妈对自己的态度。 像是对待另一个女儿。 她要是知道，自己这么信任的小朋友是将魔爪伸向自己女儿的坏东西，一定会很伤心。 就这样吧，仅仅保持着礼貌又疏远的商务关系是件好事。 否则错乱的内心情感再次不受控制地疯长，这一次会变成什么样，她也不好说。 时间平稳地来到了周一的上午。 这是和玉泽传媒提前约定好海亚之行的日子。 机票是上午的，听乔怡说公司会安排专车来接。 沈芷柔前一天收拾好行李，早早睡觉，第二天一早，早早出门。 何瑶却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今天一大早发来信息。 何瑶：【嘿，朋友，最近还好吗？】 沈芷柔：【不如有话直说？】 何瑶：【嘿嘿，我就想问问你和宋学姐有没有后续啊。这几天我忙疯了，现在才抽出空来关心你。】 沈芷柔：【我接了她公司的工作，这算是后续吗？今天就要去海亚出差了。】 何瑶：【哟哟哟，这么正经呢，接了她们公司的工作，前阵子这么多人请你出手，你都没答应，宋学姐两句话你就一起工作，一起出差。还去的海亚，你确定你能顶得住？】 何瑶作为沈芷柔的编辑替她搭过不少线。 和“沈草木”这个笔名直接关联的工作她都是经过挑选的。 而这次宋怀玉要的就是“沈草木”这个笔名和她名下“玉的一天”这个账号的强强联合。 沈芷柔没有多考虑，答应了。 沈芷柔：【……这都什么跟什么呢？】 何瑶：【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吗？】 沈芷柔想起早就被各种群聊私聊压到下方的聊天界面，摇了摇头。 沈芷柔：【之前都是别人跟我对接，她这么忙应该不会亲自去海亚的。】 接送的车在此时缓缓停在小区门口。 乔怡正坐在副驾驶座上跟沈芷柔挥手。 沈芷柔点头回应。 这会儿司机已经下车。 “麻烦你了。” “不麻烦。”司机是个东北大哥，爽朗笑着，根本没给沈芷柔拒绝的机会，直接接过行李箱。 沈芷柔打开后座车门，先行上车。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淡淡的玉兰花香味。 宋怀玉正笑盈盈看着她。 精致的妆容，银白色的耳坠被车后玻璃透进来的阳光反光着，身上穿着一件白色大毛衣带着慵懒。 沈芷柔的视线游走一圈，回到宋怀玉的脸上。 宋怀玉在笑什么呢？ 沈芷柔虽然看不见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但大概是挺好笑的。 毕竟是那种被突然吓到，失去面部控制的古怪表情。 宋怀玉大概是欣赏够了，收敛起夸张的笑意，问道：“没有提前跟你说一声，吓到你了？” 都露出那种夸张表情了，硬说没被吓到也实在不像真的。 “有点，我本以为只有乔总监陪我去，没想到宋总会亲自来，还真是荣幸。”沈芷柔想尽量用寻常开玩笑的语气回答。 但她的脑袋却是嗡嗡的，有点耳鸣。 她完全听不见自己刚才说出口的语气如何，判断不了声音大是小，措辞是严肃了还是轻佻了。 肺部肌肉应该有努力地将气体挤出去，机械地推动声带振动化作声音。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乔怡回头说道：“沈老师完全猜反了呢，宋总会去，我不会去。” “啊？”沈芷柔反应不过来，只发出一个单音节的疑问。 海亚。 一个适合情侣同游的旅游城市。 说是出差，却留下自己和宋怀玉单独旅行吗？ “吃糖吗？” 宋怀玉的声音在耳边，很近。 沈芷柔看着眼前的棒棒糖。 橘子味的。 无法拒绝。 她一边接过糖，一边扭头看宋怀玉。 宋怀玉的手腕上还留着自己上次借她绑头发的小皮筋，但她此刻显然没有要主动还自己的意思。 宋怀玉笑着说道：“看你很紧张，第一次出差，可以理解。我把我最喜欢的糖借你一颗，要记得还我哦。” 沈芷柔撇撇嘴，默默扒开棒棒糖的包装纸。 乔怡坐在副驾驶座上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后座。 她负责过这么多项目，见过这么多个人，对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关系特别灵敏，这会儿她就在车子里嗅出了有趣的味道：“沈老师和宋总关系真好。” 沈芷柔哽住。 关系好吗？ 她停顿了几秒，摆烂地想着：以当年的交情，说是最好的……姐妹也不为过。 姐妹，呵…… 去海亚一起工作总不能老躲着宋怀玉吧？ 承认是姐妹情，又如何呢？ 沈芷柔缓缓说道：“对啊，我和宋总以前就认识，是好姐妹来的。” 沈芷柔想看看宋怀玉听到这话是何感想。 “是哦，以前芷柔总会跟在我身后，姐姐姐姐的叫。” 像胜利的猫咪，故意往桌边的杯子上推了一把。 沈芷柔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吞咽下嘴里这一口橘子味的糖水，是童年时甜滋滋的味道没错，压着酸涩。 算了，就这样吧。 沈芷柔自暴自弃地用牙齿摩擦着甜滋滋的棒棒糖。 抵达机场后，宋怀玉和沈芷柔一前一后推着行李箱，走到三号口。 “这就是沈老师吗？好漂亮。” “与其说是漂亮，我倒觉得是有点帅气吧，叼着棒棒糖，看起来还有点痞气。” “不对不对，这个应该叫做英气。” “宋总在沈老师旁边，看起来好娇小。” “你居然用‘娇小’来形容宋总？诶，还真是嘿，是因为穿了私服，而且还是件毛茸茸的毛衣吗，笑得也真好看。” “哇，你好大的胆子，是想说宋总平时笑得不好看吗？” “不是不是，平时宋总虽然也很平易近人，但毕竟带着气场，今天就没有啊。” 站在三号口等候的人们，叽叽喳喳的有些吵闹。 并没有因为周一一大早出发，还要出差好几天而有丝毫疲惫。 他们闲聊着的功夫，负责出发事宜和当地地接工作的吴领队已经主动和姗姗来迟的两位打招呼。 宋怀玉对这个中年男人点点头，让他安排去安检。 沈芷柔扫了一眼中年男人，把这人的样貌和身高，穿着等特征记住后，便挪开了视线。 沈芷柔重新看向宋怀玉时，她正在跟其他员工说话。 明明这人抱着外套风衣，背着双肩包，感觉是个刚离家求学的大学生。但是和公司员工说话时，她就没了那一层调皮劲，连同在车上的慵懒感也一扫而空。 自信到闪闪发光的，让人挪不开眼。 这恰到好处的，都是沈芷柔曾经想象过的样子。 宋怀玉回头。 沈芷柔依旧盯着她不放，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化作过眼云烟。直到宋怀玉对她招手，她快步跟了上去。 10. 第十章 值机之后，宋怀玉带着沈芷柔和其他人汇合。 所有工作人员都掏出了笔记本电脑，忙碌了起来。 自媒体做着也不容易。 优点是自由。 缺点是随时可能需要工作，甚至没有加班不加班的说法。 这点倒是和作者有些相似。 沈芷柔又看向宋怀玉。 宋怀玉站在不远处，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应该是在和甲方交涉抵达海亚后的计划，手上忙乎着从包里摸出笔记本记录东西。 沈芷柔考虑着要不要过去帮忙拿点杂物。 “沈老师，您好！我是您的书迷，我叫江心悦。我是玉泽传媒的实习生，真是没想到，一进来就能参与新项目不说，还能见到偶像大大！”一个年轻姑娘趁着大家都在忙碌的空隙，踩着小碎步蹦跶过来。 沈芷柔突然被这姑娘拦住去路，后退了半步。 江心悦刚毕业就进入玉泽传媒，在这次听说沈芷柔要加入，主动请缨，申请成为团队负责后勤事宜的小助理。 此时闪烁着一双大眼睛，眼睛里明晃晃满是崇拜，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沈芷柔。 “没想到沈老师这么年轻，而且还是漂亮的女孩子。”江心悦多看了沈芷柔两眼，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沈芷柔从大学刚接触写文时，社交媒体账号就用的笔名“沈草木”，在网络上用的是默认的男性头像，加之她很少在网上营业，在读者心中神秘的中年男性形象深入人心。 这些设定延续至今，只有出版社和其他个别业内人士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江心悦这个小书迷自然不在其中。 她现在完全像是发现新大陆的模样，兴奋是抑制不住的。滔滔不绝地表达自己对沈芷柔作品的喜爱。 直到身边清冷的嗓音悠悠响起。 “怎么站在这儿，你们不坐下聊吗？” 是宋怀玉接完电话了。 江心悦嘴里连绵不绝的话瞬间被按了暂停键。 “宋总，我跟沈老师聊完了！” 小实习生瞬间没了刚才那种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劲头。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害怕总裁的威严吗？ 并不会。 宋怀玉在公司里，只有在工作时要求很高，很严厉，平时只能算是个温柔大姐姐。 此刻的心慌很微妙。 应该是宋怀玉和沈芷柔共同造成的。 宋怀玉轻笑起来，而后语调轻快地说道：“沈老师厉害哦。” 沈芷柔不明所以，只能自顾自解释：“我的书粉不算多，但偶尔能遇上一两个也很正常。” 她把宋妈妈也给算上了。 宋怀玉深深看了沈芷柔一眼，很快就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我可不是在说这个。” 不是在说自己扰乱军心吗？ 虽说自己不是大明星，江心悦也不过就是个小书粉而已并不会影响到这次工作。 沈芷柔疑惑，下意识侧头。 宋怀玉的眼里满是笑意，心头被熟悉的东西瞬间填得满满当当。 “我只是觉得沈老师你刚才和江心悦聊得挺开心，一点也看不出社恐的样子哦。”宋怀玉这话说到此处。 “社恐”只是当初乔怡想约她在公司里见面时，自己随便找的一个借口，没想到会被戳穿。 宋怀玉稍作停顿，接着往下说，“你跟第一次见面的人，总能聊得这么投缘吗？” 真要说第一次见面就能以陌生人的身份聊到投缘的，沈芷柔只能想起一个人，这个答案，宋怀玉应该是知道的。 所以沈芷柔如实回答：“不是。” 宋怀玉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还是又被自己的正经给可爱到。 但这个念头只在沈芷柔的脑海中闪过一瞬。 “自己的正经”，有什么可爱的？ …… 工作小组一直忙到登机前。 登机后，找到位置沈芷柔就将自己的随身斜挎包和宋怀玉的背包都放到行李架上，在对应位置坐下。 沈芷柔的座位在左侧靠窗位，中间位是宋怀玉，过道位是吴领队。 坐在过道上的吴领队正准备再给宋怀玉交代几句工作。 宋怀玉却抬起手来：“飞行时间，大家都休息休息吧。” 她说着顺势将手机直接关机，收起手机，就侧头靠在前座上，看向窗外。 沈芷柔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宋怀玉，当感受到视线传来，便向后靠，把窗外的风景让出来。但她回头的瞬间却和宋怀玉的视线撞个正着。 这视线一如既往地温柔，不慌张，不漂移，像是从一开始就看着她，坚定又自然地注视着。 沈芷柔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依旧看着宋怀玉。 宋怀玉也依然看着她。 她们都没有要转移视线的意思，时间在二人之间缓慢流动着。 坐在过道位的吴领队也找不到说话的时机，只觉得浑身难受，可也没有办法，只好学着老板的模样将手机关。然后闭上眼睛，装作睡觉。 “女士们，先生们，为了保障飞机导航通讯系统的正常工作……”空姐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 沈芷柔的视线终于被声音吸引走。 宋怀玉便嘴上噙着微笑，也挪开视线，坐正身子。 中型客机的普通经济舱并不宽敞。 但宋怀玉从来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出差总是和员工们统一标准，此时迅速找到了舒服的姿势。 沈芷柔重新看向宋怀玉。 看得出来这人应该是累坏了，绷紧的神经一放松就陷入松软的睡眠。 也难怪她今天起了个大早却化了全妆，原来是为了掩盖疲倦的神色和稍差的气色啊。 机舱内保持着稳定的温度，对于睡着的人来说还是稍冷一些。 沈芷柔按了呼唤铃，无声地向空姐要了一份毛毯，轻轻盖在宋怀玉身上。 身上只落着寒冷空气的吴领队不声不响地扭过头，难受地撇了撇嘴。 很快飞机就起飞了。 飞机进入平流层后，沈芷柔的右肩一沉。 重量像是个开关，沈芷柔的右手在感受到的瞬间抬了起来，手掌接触到微凉柔软的肌肤。 那是宋怀玉的侧脸。 温暖的鼻息落在指缝里，发痒。 宋怀玉的嘴唇贴在沈芷柔的掌心，柔软的触觉将会在这留下一个红色的唇印。 也不知道她今天用的是什么口红，挺好看的。 宋怀玉的五官很是精致，窗口透入的阳光映照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时，鼻梁投下阴影，绒毛都在发光。只有她眉头却紧锁着，露出不满的神情。 沈芷柔看着宋怀玉的表情，用翻开的书本挡在宋怀玉的眼前，轻蹙的秀眉随之松弛。 沈芷柔便将遮光板放下一半，刚好把宋怀玉眉间的光全都挡住。 宋怀玉发出一声轻哼。 沈芷柔的掌心也传来了气息流动的瘙痒。 沈芷柔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和宋怀玉的脸部肌肉更紧密地接触，让她的脸上发生了细微变形。 软绵绵，又有弹性的感觉。 自己化身宋怀玉的枕头，尽职尽责的，收回点利息也很合理吧？ 沈芷柔的小心思一动，便遏制不住地兴致勃□□来，手指又在宋怀玉脸上戳了戳。不小心的触碰变成了有意的“捉弄”。 就在此时，作怪的手指终于被宋怀玉攥住了。 “还没玩够啊？”肩头这只慵懒的小猫咪有气无力地反问着。 突然被抓了个现行，沈芷柔心虚地小声回应道：“你怎么醒了？” “哼~？”宋怀玉的喉间发出一声不满，“没醒。” 这人！ 这人也太可爱了吧！ 沈芷柔招架不住，任由她把自己的右手“绑架”走，一起卷入毛毯。 宋怀玉换了个舒服姿势，肆无忌惮地把沈芷柔当做半个抱枕，继续安睡。 沈芷柔的喉间轻颤了颤，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她左手拿着书本已经无心看书，只能透过半开半合的遮阳板望着窗外。 飞机稳稳朝南飞去，她坐在朝东的窗边，温暖的阳光落在书本上。 总觉得是个开始故事新篇章的好转场。 11. 第十一章 飞机抵达后，工作人员先跟着其他乘客鱼贯而出。 宋怀玉和沈芷柔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的最后。 宋怀玉下飞机后才打开手机，但手机里就接收到了源源不断的消息提醒。 公司的领头羊并不好当。 她如同往常一样，边走边处理信息，缓慢地走在人群里。 却感觉到身上一热。 “看路。”沈芷柔的语气只有一个调调僵硬得听不出情绪来。 沈芷柔正用臂弯带动她的后背往前走，宋怀玉莞尔一笑，索性放松走路的步调，跟随者沈芷柔的节奏。 沈芷柔的身体绷紧，也没想到宋怀玉非但没有“看路”，反倒将她完全交给自己。她只能提起十分注意，认真盯着道路，从形形色色的乘客的人潮中带着宋怀玉朝前走去。 耳边宋怀玉的笑声自然也听到了，但耳朵发热，半张脸酥酥麻麻的，让她不敢回头看。 她也不知道宋怀玉是在笑些什么，是在笑自己身体僵硬吗？ 反正宋怀玉很久以前也是这样，总会无缘无故发笑，像是个没有烦恼，总是爱笑的姑娘。所以沈芷柔不用回头也能想到宋怀玉的表情，比海亚城的阳光还要明媚。 心头的紧张淡化，变成了久违地舒坦。 在这样的环境和氛围中，享受这一份舒服和安宁又有什么不好吗？ 沈芷柔轻吐了口气，但愿自己能办到吧。 “有点热呢。”宋怀玉收起手机。 沈芷柔一扭头，果然就在宋怀玉的脸上看到了盈盈笑容。随即只觉得手中一空。 本在她臂弯中，由她保驾护航的宋怀玉此刻已经两步连跳来到她面前。 这和CEO身份完全不匹配的行为，即便是路过的行人也会觉得这姑娘可爱灵巧的小动物，正在跟自己的同行同伴撒娇。 “还是你聪明，西装外套真方便。”宋怀玉说着已经拉扯着沈芷柔左手上搭着的休闲西装，将她一并带到道路一侧没什么人注意的地方。 不由分说地将毛衣向上拉拽。 这可吓得沈芷柔心头一跳，头发朝天飞扬，急忙抖开自己的外套将宋怀玉整个人包裹住：“干嘛呢？” 被沈芷柔隔着外套抱在怀里压到墙上的宋怀玉与之四目相对：“怎么了？” 机场的室内空调根本吹熄不了沈芷柔此刻的燥热。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分明是紧张过度。 宋怀玉嘴角提起。 “你不会以为我里面没穿衣服吧？”宋怀玉将毛衣领口拉下，露出里头的白衬衫。 这分明就是宋怀玉预判了沈芷柔的反应故意为之。 沈芷柔无奈地笑着。 宋怀玉弯弯的眼中光芒闪烁仿佛在说“好啦，不逗你了”。 就在这个瞬间，她们短暂地恢复到了昔日的相处模式。 沈芷柔陷入这闪动的目光中，攥着外套的力度加大。 此刻的美好如同一个怪诞的梦境，和那些让人焦虑烦躁的梦截然相反。 她想多停留一会儿，担心自己只要一不留神，自己就会从床上惊醒。 宋怀玉在沈芷柔的注视中，大大方方将毛衣脱掉。又拉扯着沈芷柔的手环过自己的腰，回到了刚才的动作。 体温隔着轻薄的衬衫肆无忌惮地交互着。 这就是直女毫无分寸感的进攻吗？ 沈芷柔哭笑不得。 但也不是第一次了。 小时候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相互使用对方用过的勺子，吃对方吃过的东西。 亲脸，贴贴，摸摸，戳戳。 更不用说是普通程度的靠近，注视，开玩笑。 一开始对沈芷柔来说，这也是好朋友间的正常接触。 也不知道是哪一刻开始，沈芷柔对别人有了分界线，将这些行为全部划入宋怀玉的专属。 应该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她陷入了误会，自顾自的将自己划为宋怀玉的专属。 或许现在更成熟的自己，已经能接受她与宋怀玉的感情上细微的不同吧？ 又或许不能。 等待托运行李时沈芷柔才想起把自己的手机开机。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何瑶的名字。 点进微信。 最初的话题还停留在上车前。 何瑶：【那可说不定，我仔细想了想，总觉得这些事情太过凑巧。】 何瑶：【真不是我阴谋论呀，我总觉得怀玉学姐在下一盘大棋，没准回过来沪城就是要狩猎你呢。】 何瑶：【虽然我知道你肯定甘愿被吃干抹净，但我觉得你还是留个心眼比较好。】 何瑶：【你好，朋友，人呢人呢？别我一说学姐坏话你就搞失踪啊！】 何瑶：【你该不会提早两个小时就开飞行模式吧？真有你的，下飞机给我发信息！】 何瑶：【我去去去去……沈老师，我跟你讲，这肯定是有惊天大阴谋的！看到速回！】 何瑶：【你这飞机怎么还晚点啊，不靠谱！我真的憋不住了！我跟你说我翻到了学姐的公众号“玉的一天”！】 何瑶：【虽然是不露脸的日常分享类博主，但是有粉丝提问环节！有粉丝怀疑，她就是为了某个人回来的！】 沈芷柔拧了拧眉头。 沈芷柔：【你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宋阿姨人都在国内，她会回来也很正常吧，为“某个人”，也不可能是我。】 何瑶：【你可算回信息了，沈老师！你就告诉我学姐在不在海亚就行了！】 何瑶：【我问过熟悉海亚那边圈子的朋友了，这次海亚一门心思发展文旅，学姐的公司肯定是想趁机分一杯羹的，她作为公司负责人怎么可能不在那边！】 沈芷柔：【在。】 沈芷柔手里推着行李车，看了眼人群中的宋怀玉。 宋怀玉此时正垫着脚尖，眼巴巴望着行李出口，哪有点公司负责人的样子，分明更像是行李箱负责人。 沈芷柔坚守着宋怀玉的后方，不让其他人继续向她挤去。 沈芷柔：【她跟我一起来的。】 何瑶：【震惊.jpg】 何瑶：【语音：11\''''\''''】 沈芷柔点击语音，就听到何瑶激动的声音从手机音响里爆炸而出：“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学姐肯定是冲着你来的！还跟你一架飞机去的海亚。这段时间没有联系你绝对是欲擒故纵，你小心点吧！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么被动可不行，因为做一次0可就很难反攻了！！！” 12. 第十二章 沈芷柔的眼睛睁大，随即脸热起来。 为什么何瑶的十一秒语音能发这么多内容？ 特别是那句“做一次0就很难反攻了”，她怎么做到的，能喊这么大声？ 什么1呀，0呀的，沈芷柔现在很想报警。 周围声音挺嘈杂，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吧…… 沈芷柔心虚地看着周围。 根本没机会看清，宋怀玉的脸就突然出现在面前，吓得她有些心虚，向后躲了两步，手中握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收该放。 宋怀玉推着箱子，见沈芷柔后退，问道：“你怎么还逃呀？我行李先放你这，你在这儿等我，我帮你拿你的。” “好……好的！”沈芷柔的心虚无处摆放，音量根本不受控制，应得超大声。 应该是没听到吧？ 宋怀玉看着她这模样，笑着问道：“你需要耳机吗？我包里有。” ？？？ 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是听见了？ “不用不用。”沈芷柔看着，“我会在这儿等你的，你去拿行李吧。” “好的呢。”宋怀玉的笑意根本都没等回头，就压制不住了。 沈芷柔咬着唇角，气恼地给何瑶发信息。 沈芷柔：【你别发语音了，我不方便听！】 沈芷柔：【还有，你想太多了，只是凑巧一起出差而已。就像你说的，她是公司的负责人，来出差也正常！】 何瑶：【当年你不战而败，我看你那么伤心，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似的，都没好意思骂你。】 【消息已撤回】 何瑶：【反正我的意思就是说，这真要是陷阱怎么办？有备无患，你的心态多容易受影响，这点都不用我说吧？你看看你现在都不像你了。】 沈芷柔鼓起嘴。 在宋怀玉面前不小心就变得畏畏缩缩的，不好意思，她有什么办法啊。 生理上的变化，比思想还要诚实。 何瑶：【主动权，知道吗，主动权！】 沈芷柔的手指悬着，一时不知该回复点什么。 “很忙吗？”宋怀玉回来了。 沈芷柔从她手中接过自己的行李箱，放上行李车，回答道：“没有，是朋友的信息。” “晚上好吃好喝的照片多发点给她，让她羡慕羡慕。”宋怀玉笑着，走在沈芷柔身边。 “倒也不必，那倒霉孩子。”沈芷柔不自觉地靠近。 宋怀玉听到沈芷柔用到这样的形容词，不禁多看了她两眼。沉默几秒后又开口：“这次跟我们合作的是个大集团，你知道的吧，能给我们提供很多福利……” 索性挽住她的手臂，靠在她身边，为她介绍着，自然又得体。 这要是陷阱，沈芷柔已经心甘情愿跳进去。 …… 吴领队在当地安排了大巴车，把所有人接到度假酒店。 海亚位于北回归线以南，收到胎压的特别照顾，即便在初春也保持着热情。 同时作为海岛城市，水汽很多，山脉叠嶂。 潮湿却不多雨季。 每天的阳光都不吝啬地洒落，照亮着万物。 高耸的建筑物矗立在度假村的核心区域。 这次玉泽传媒对接的甲方就是新落成的酒店，这是齐信联合集团旗下的波塞冬酒店。 波塞冬这个名字来源于希腊神话中的海洋之神。 酒店本身也被设计大气，又有细节处的浪花异形，建筑物外特殊玻璃在阳光下照射下反射异彩。 楼顶还有三叉戟元素。 虽然这个酒店还特地找了玉泽传媒等很多媒体做宣传，但几年前中标，投资百亿的新闻自带热点。 像沈芷柔这种对旅游感兴趣的人，自然也听过这财大气粗豪华酒店。 当大巴进入度假村，黄金海岸线进入眼帘。 窗外的碧海蓝天，简直是对灵魂的洗礼，也难怪每年都能吸引无数人前来度假。 沈芷柔和宋怀玉并排坐在二层大巴的最前排，隔着玻璃享受着。 宋怀玉靠在前面的扶手上，垫着毛衣侧身看着不断从眼前划过的树影。 沈芷柔就没法将视线挪开了。 宋怀玉的视线一瞥，看向沈芷柔，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的妆花了？” 沈芷柔都没有察觉。 只是在听到宋怀玉的问题后顺势点头，给出一个不会出错的答案：“见甲方前，可能需要补个妆。” 宋怀玉却没有动弹：“没事，得让他们知道，我们过来是舟车劳顿。” 沈芷柔瞬间没了慌乱的心思，只是笑了。 原来还有这种“套路”。 “学到了。” 宋怀玉也抿嘴笑了起来：“你可不要乱学啊，我这样会把你教坏的。” 沈芷柔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也不差这一次两次了。” 宋怀玉被逗笑，但嘴上还是不满：“怎么说的我是个坏人一样。” 以前沈芷柔跟在面前这个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姐姐身后，可没少学这种不知名的小花招。 但小花招之所以能被称作小花招，就是因为它们往往很管用。 大巴车顺着大路，穿过一片热带植物绿化区，停在酒店大门前。 除了沈芷柔她们所坐的大巴之外还有其他车辆。 试运营期间还邀请了其他媒体和自媒体，玉泽传媒并不是独家。 一下车，酒店方就将各方的负责人全年都请去会议室。 沈芷柔手里拿着从宋怀玉那接来的毛衣，看向其他人。 玉泽传媒的其他工作人员都还在，大家只在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感叹了几秒，便开启了工作状态。 看来今天的行程安排真的挺紧的。 就连那个实习助理江心悦此刻都在不断记录着什么。 吴领队走到沈芷柔身边，将一张房卡递给她。 “沈老师，您可以到房间里先修整一下。等会儿，群里会通知开会集合地点，如果需要办公用品可以联系小江，就是你的粉丝，江心悦。宋总的行李就先拜托给您了，我还需要跟酒店那边接洽。您有其他需要可以再联系我。” “好，你先忙去吧。”沈芷柔接过房卡点了点头，推着自己和宋怀玉的行李箱直接坐电梯上楼。 被安排进高级套房的沈芷柔，打开房门的瞬间愣了一瞬。 “这合作待遇也太好了吧？”她不由得自言自语。 这会儿要说是她没见过世面，她也认了。 五星级酒店请人来做宣传，安排周到很正常，但连她一个负责短视频剧本合作和文案合作的外包人员都能有这种待遇，让她有点意外。 大平层，180度视角的全海景套房给她带来了震撼。 落地窗洒下的阳光和碧海蓝天的景象，是大自然带来的灵魂洗礼。 要不是还得等群里通知开会，她都想附庸风雅地开一瓶红酒，站在窗边看海。 度假酒店也不愧是度假酒店，有小吧台不说，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开放式厨房。 对着大海做点简单的餐食，再对着大海吃完，确实别有情调。 沈芷柔将行李箱摆在一旁，拿出了自带的单反定格了好几个画面。对酒店的宣传分明不需要太多言语，光是用这些风景和配置就足够吸引人的。 叮—— 吴领队：【大家都休整一下，换套衣服，带好东西，二十分钟后到酒店的二号会议厅开会。】 沈芷柔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从群消息退回到何瑶终于消停了的聊天框。 主动权啊。 沈芷柔站起身。 …… 十五分钟后的二号会议室，所有人已经拿着各自的笔记本严阵以待。 玉泽传媒虽然在宋怀玉原有账号的带领下发展很好。但这么大的订单还是第一次。 所有工作人员都清楚，这会是他们的一次大机会，也是一次大挑战。 本来就非常紧张。 更何况今天到现场，还见到了很多同行，那些人有传统媒体，有官方媒体，也有新媒体中的老前辈。 坐在会议室里，除了有玉泽传媒的员工们也有酒店方派来协助的代表，无一例外所有人脸上都带着认真的表情。 宋怀玉正想着如何让他们放松一些，就看到一抹亮色突然将阴沉沉的会议室照亮了。 沈芷柔穿着花衬衫，从领口还能看到里面的吊带里衬，纯黑色的清凉短裤衬托着她的大长腿。 她就这么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要不是手里还夹着笔记本电脑，她简直像是误入会议现场的海岛游客。 在场的所有人是组成了一家新媒体公司不错，招进来的大多数都是富有创造力，优秀的年轻人。 但他们毕竟还是带着被社会打磨过的痕迹，有一些拘谨，不敢造次。 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沈老师原来这种风格的？ 沈芷柔看了一圈。 怎么，大家都没换衣服吗？ 但是无所谓了，她穿过整个会议室，就算红着脸也要大大方方走到宋怀玉身边空着的位置坐下，对一直盯着自己的宋怀玉扬起笑容：“好看吗？” 宋怀玉单手撑着脸，笑得眉眼弯弯：“好看的。” 13. 第十三章 沈芷柔就这样，像房间里唯一一朵花似的，盛开着。 要说完全不尴尬。 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样不合群。 但她从小不合群惯了。 她早就掌握不合群时该做的事情。 就像小学时，有嘴欠的男生在校服风波后还不知好歹地笑话她不男不女。 她做了一件不算正确但绝不后悔的事情——把嘴欠的人揍了一顿。 一年级的小学生，手上也没什么真力气，拳头都往肉多的地方砸。 被揍的人，又疼又狼狈。 家长来看着自家孩子嗷嗷乱哭可身上什么毛病没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父母被叫到学校时，她也只是当着所有大人的面冷静控诉男生的嘴臭，又把门面功夫做好，假模假样道歉。 接下来一个星期，这个男同学见到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其他同学更是没有了多余的废话。 现在嘛，倒是不用出手揍谁。 光是看到会议室里每个人羡慕的目光，她就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不属于“格格不入”而是“一枝独秀”。 “刚来就和当地旅游气氛完美融合，想来沈老师应该是很有信心把短篇宣传小说和文案写好吧？”宋怀玉细长的手指夹着电容笔轻甩着。 这话听得在做员工一个个提心吊胆。 怎么回事，老总这话听起来，到底是在夸人呢，还是在阴阳怪气啊？ 换个人心里都会发憷。 沈芷柔不会。 沈芷柔：“你要是羡慕就直说，你行李还在我房间。” 宋怀玉：“都怪老吴把行程排得太满，不然我那件衬衫……也好看。” 吴领队坐在会议桌的尾座，一脸茫然。 他主要是负责对接，安排大家的衣食住行，这个会议本身和他关系不大，怎么突然就顶了一口大锅？ 众人这会儿可算是确定了宋怀玉的意思，宋总并不准备让他们压力太大。 感谢开明的宋总裁，感谢艺高人胆大的沈老师！ 只有酒店代表轻咳了两声，吸引宋怀玉的注意。 宋怀玉主动介绍：“这位是沈草木，沈老师。你们二小姐亲口说的，只要我把人请来，她就会把最大的创作权限交给沈老师，这话应该还作数的吧？” 酒店代表是一位中年男人，他听完这话显然怔住。 下意识站起来，又慢慢坐下。 沈芷柔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家酒店的大概情况，宋怀玉在来的路上说了不少。 沈芷柔记得齐信联合集团的老总黄修齐是个厉害人物，在经济腾飞的年代白手起家，还出国读的管理专业，成功撬动国内外资本，成立了集团公司，铁腕手段稳坐一把手的位置。 现在准备培养下一代青年接班人。 大儿子黄迪文本以为自己接班非常稳妥。 没想到被老爸嫌弃思想老旧，学艺术毕业的小女儿黄诗蕊反倒成了接班人有力人选。 这次波塞冬酒店的首轮推广就是两位接班人人选第一次交锋。 那些传统媒体都是黄迪文凭借多年人脉请来的。 与新兴媒体的合作不少则是由黄诗蕊促成。 玉泽传媒在其中，很少见地得到了兄妹俩同时邀约。 黄诗蕊比较期待玉泽传媒邀请到的沈草木，以此开出条件。 黄迪文知道后则直接给对玉泽传媒整个公司开出了创作自由的条件。 现在坐在这的，是黄迪文专门为了接待“中年男作家”沈草木选的总监，是他村里跟着爸爸一起出来的远亲叔叔。 “我是波塞冬酒店的行政总监，黄兴胜。”他自我介绍完，又评价道，“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传说中优秀的‘中年男作家’会是为女性。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些意外。” 三秒钟前他这么说，沈芷柔或许还会相信这人没有别的意思。 但刚才的三秒，他下意识站起来，是出于对“沈草木”的敬意，缓缓坐下去，是骨子里出于对小姑娘的瞧不起。 沈芷柔也没有别的意思，她见过的人也不少，他如果不是瞧不起，却又站又坐的，那只有可能是痔疮发作。 这么不文明的话，沈芷柔没有直说，只是笑了笑：“我怎么也想不到，波塞冬这么年轻化的酒店会安排一位长辈来跟我们对接。我们在确定宣传理念的时候需要重新定位吗？” 黄兴胜被这话噎得嘴角一抽。 他是这家公司的行政总监，怎么可能不明白公司的品牌方向。 黄修齐会安排一儿一女直接负责这家酒店的根本原因就是“波塞冬”从投资开始的方向就是要年轻化。 那他是不懂礼貌吗，刚才知道沈草木就在面前，站起来为什么不能礼貌地握个手呢？ 他懂，这有什么不懂的。 在村里的时候对着村长他就懂这个，更不用说出来之后见过多少场面交道。 他只是没想过对年轻姑娘也需要这样对待。 他只会下意识抱怨玉泽传媒是什么古怪公司，宋怀玉已经够年轻的，没想到沈芷柔更甚。 但他现在听到沈芷柔的话已经有些许后悔：“现在这个时代当然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迪文副总把我安排过来也就是配合你们的意思。稍微迟一些时候他还会亲自过来。” 这是黄兴胜的补救，沈芷柔听得出来，所以也没有让场面太难看。闭嘴看向宋怀玉。 宋怀玉见沈芷柔没说下去，才开口：“先把准备好的几个方案展示一下。” 沈芷柔之前一直没有参与过讨论会议，这也是第一次加入视频拍摄前期准备。 比她想象得要复杂一些。 等几个议题被不同部门□□讨论和敲定后，大家各自小声讨论着。 宋怀玉用电容笔在平板上划动，看向沈芷柔：“如果让你今晚就直接出第一版短篇小说会不会太为难你？” 沈芷柔敲击键盘的手指挺住，看着宋怀玉眨巴眨巴眼：“今晚？好卷啊，宋老板。签约的时候可没说过这么苛刻。” 宋怀玉盯着沈芷柔笑：“办不到吗？” 沈芷柔被这视线看得猝不及防，总觉得宋怀玉的笑容里藏着什么小九九。 沈芷柔也不在意了，公事公办的状态，反倒让她在宋怀玉面前找到了平衡点。 “倒也是能办到的，就是得加钱。” 宋怀玉笑着：“加钱就加钱，咱跟甲方要。” 会议室里突然变得有些安静。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往这看的，最后所有视线都集中在这两位的身上。 是错觉吗？气氛有些微妙呢，宋总的话比平时的温柔中多带了一份亲昵和宠溺。 宋总和沈老师，是旧相识，但仅仅如此吗？ “意外的有些安静呢，你们的会议已经开完了吗？” 会议室的门打开，安静被打破。 来人一本正经地穿着全套的西装，头发梳理的油光发亮，戴着墨镜，进入室内也不着急摘掉。 坐着的黄兴胜双腿瞬间有了力气：“迪文副总。” 推得身后椅子和地面摩擦滋啦作响。 其他人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跟着站了起来，才发现是酒店副总裁之一，也是这次推广项目负责人之一的黄迪文走进来了。 “黄副总。”宋怀玉也起身，伸出手来，要与之握手。 黄迪文看到宋怀玉才愉快地摘掉墨镜，朝着宋怀玉不紧不慢地走去。 “我们老同学了，不要叫得这么生分嘛，还是叫我Steve就好。” Steve？ That it\''''s finally me and you and you and me,（终于只有我和你） Just us and your friend steve,（还有你的朋友Steve） Do do do do do do do do steve, Do do do do do do do do leave.【1】 沈芷柔的脑子里旋律不受控制地跳动。 就看见这位Steve对着宋怀玉张开双臂，走向她，意图要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啪——！ 沈芷柔的手已经狠狠攥住他的手腕，拦住他的去路。 “嗯？”黄迪文不明所以地看向沈芷柔。 沈芷柔没有放手，只是盯着黄迪文的手看。 黄迪文怎么也没想到，短短十步路，还能被人拦截去路，他缓缓眯起眼睛，见是个漂亮姑娘，脸上的表情稍好一些，但还是问了句：“你是哪位，有事吗？” 14. 第十四章 “我听宋学姐他们班的同学说，今天学姐就要出国了，好突然，她们也是早上去找学姐才知道的。你确定不去看看吗？” 陈安阳因为参加校篮球队，和宋怀玉班的队员有联系，意外听说的，犹豫再三后给沈芷柔打来电话。 这是沈芷柔在街角听说宋怀玉要出国的第二天。 真是好笑啊，明明上个月两个人还商量着暑假一起去一个可以看见蔚蓝色大海的地方旅游，作为环游世界的第一站。 这才刚考完试没几天，她就要出国了。 沈芷柔自认为和宋怀玉是最亲密的关系，就连宋怀玉自己亲自认证“姐妹情”这种身份。 却在宋怀玉出国前一天都没听她提起过要出国这件事情。 沈芷柔坐在放满花圈的院子里。 前几天她爷爷刚去世。 因为爷爷走了，爸爸想要举家搬到两位老人家住的院子，方便照顾奶奶。本来沈芷柔还在用各种正当的和不正当的理由反对。 昨天从路口跑回家，她就如断了的弦，没有言语，行尸走肉一般收拾了行李，跟着父母一起回了小院。 周遭杂乱的念经声，聊天声，都给了她片刻安宁。 她沉默了一会儿。 陈安阳继续说：“不过那位学姐也就只知道这个，其他细节宋学姐都没有跟任何人说。” 没有跟任何人说。 沈芷柔攥着手机，闭上眼睛。 自己昨天的行为有些幼稚和冲动了。 宋怀玉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出国这事本身就是她的隐私，没有必要跟任何人汇报。 她在尝试说服自己。 可心头的痛意挥之不去。 她就是幼稚的，冲动的，无法改变。 “知道了。” 沈芷柔挂了电话，将滑盖手机合上，慢慢坐下。 缓了几分钟，站起来，将手机滑开，键盘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她向门外走去的同时，用登录手机□□，将昨晚拉黑的□□重新放出来，缓缓坐下。 沈芷柔：【你要出国了？】 没有得到及时回复。 沈芷柔跑了起来，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往原小区赶去。 那天的天空有太阳，可她丝毫感受不到温暖。 从来没有痛经的她，第一次感受到腹痛，手脚发寒。 她初潮时还是宋怀玉陪着去买的卫生巾呢。 啪嗒啪嗒啪嗒—— 【姐姐，我例假来了，肚子不舒服，身上好冷……】 沈芷柔还在思考措辞。 抬头的瞬间，看到宋妈妈站在马路口和宋怀玉拥抱。 宋怀玉转头挽住高大男人的手。 那年轻男人的样貌，沈芷柔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穿着短袖的男人，手背一条长长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小臂，像是纹身，也可能不是，她看不真切，但她看清男生脸上的笑容，他带着宋怀玉上了一辆私家车。 沈芷柔坐着出租车拐入了小区的内部道路。 脑袋嗡嗡作响。 宋怀玉曾经的话在她耳朵边响着：“我想和喜欢的人一起旅游，第一次出国一定要带上我最喜欢的人去玩，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像冒险一样！” 沈芷柔无力地蜷缩在座位上，手机摔落在地上，嘴里絮絮叨叨着听不清的胡话。 听不到司机的呼喊，吓得司机直接掉头将车往医院开。 她是幼稚的，有冲动的。 她的身体代替她做出了逃避的选项。 …… 此刻，沈芷柔攥着黄迪文的手腕，看着黄迪文的手，白嫩得都有些不像男人的手。 没有伤痕，没有纹身。 所以，不是他？ 沈芷柔的手脚却开始发凉。 松开手的瞬间垂落到柔软有温暖的肌肤上。 是宋怀玉伸手过来，捏住沈芷柔的手心：“芷柔，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黄迪文就这样被挤开了。 明明会议室很大，却好像容不下他似的。 他站在原地，只觉得莫名其妙，如果这是个暗恋自己的小妹妹倒是可以接受。 现在这算怎么一回事？ 他心生不悦，不满地说道：“这人到底是谁啊？身体不舒服就不要来开会啊。” 站在会议桌对面的黄兴胜走过来：“这位就是沈草木沈老师。” “这位居然是沈草木？”黄迪文显然更没想到这个答案。 望着脸色发白的沈芷柔，倒觉得确实有文人的柔弱感。只是和印象中天天被妹妹夸到天上去的“科幻大师”对不上号。 沈芷柔站不住，被宋怀玉扶着坐回了椅子。 宋怀玉俯身到沈芷柔身侧，小心抚摸着她的额头：“身上发凉，额头微烫，发烧了。” 沈芷柔轻摇头，只是看了黄迪文一眼。 黄迪文被这一眼看得，伸出手来：“沈老师和我也算有缘，刚才身体不适就抓到我手腕上来了。既然如此，要不要我做一次护花使者？” 宋怀玉打断了他：“黄副总，我会把沈老师送回房间的，这边会议就麻烦你听一下……小杨，你来总结给黄副总听。” 说完把沈芷柔拉扯起来。 宋怀玉比沈芷柔小巧一些，拉她却丝毫不费劲。 沈芷柔没有力气，晕乎乎地一头栽进宋怀玉的怀里，感觉自己是被猫猫扒拉着毛线团子。 反正脑袋里的线头就乱七八糟的。 自己一冲动拦住人家副总裁，已经算是件糗事。 没想到多少年都没痛经这么严重的身体在这会儿突然发作。一时说不清是解围了，还是更糗了。 疼痛带来的晕眩感让她想不了这么多，沈芷柔闭着眼睛，被宋怀玉搀扶着回到房间。 在床上躺下后，沈芷柔蜷缩起来，额头上满是虚汗，头发黏在脸上，凌乱着。 宋怀玉为沈芷柔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样不行，我先去给你弄点降烧药来。” 沈芷柔却一把攥住宋怀玉的手，发出黏黏软软的低哼：“姐姐，你别走。别走，好不好？” 宋怀玉的手紧了紧，身体定住。 虚弱的沈芷柔将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体拽。 手指触碰着花衬衫的布料，心脏的振动带着她的手指跟着跳动着。 宋怀玉缓缓叹了口气，坐在了沈芷柔身边：“好。我不走，我以后哪也不去了，好不好？” 沈芷柔没有应声，只是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她伸手摸沈芷柔的脑袋。 “小朋友不让人省心。” 怎么说呢。 这样的沈芷柔好乖。 毛茸茸的，脑袋摸起来很舒服。 虚弱的小狗狗，只想要抱抱。 宋怀玉俯身，轻轻抱住了她。 …… 沈芷柔醒来的时候，脑袋懵懵的，现实和梦境的界限含糊不清。 房间里光线昏黄，窗外早就没了白天的烈阳。 她抿了抿嘴。 刚才，应该是宋怀玉把自己送回来的吧，她人呢？ “醒了？口渴吗，要喝点水吗？” 她在。 沈芷柔半长脸埋在被子里，不自然地回头。 这人啊，又坐在夕阳里。 手里拿着自己在飞机上看的书，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 她说的对，她的花衬衫确实也好看。 香肩浅露，不艳不妖。 沈芷柔抿了抿嘴。 宋怀玉笑着起身，用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倒出一杯温热的红糖水，递给她。 沈芷柔慢慢从被窝里钻出来，伸手接过杯子，有些古怪地看了会儿，但老老实实喝下去。 看出沈芷柔的疑惑，宋怀玉笑着说道：“我不会下毒害你的。” 这话说的。 沈芷柔舔了舔甜滋滋的嘴唇：“想毒我倒是方便。” “那确实，就你刚才那个样子，我对你干什么你都反抗不了。给你吃什么就吃什么。”宋怀玉耸了耸肩。 沈芷柔无法反驳，她现在确实很虚弱。她将空了的水杯贴到唇边，好一会儿才问出口：“你给我吃什么了？” “布洛芬。”宋怀玉把桌上的药盒拿了起来展示。 沈芷柔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但你刚躺下没多久，手机刚好响了，现实是何瑶打过来的，我就帮你接了电话。”宋怀玉挑着眉毛，像是知道了沈芷柔什么秘密似的得意。 “？！” 何瑶没乱说什么吧？ 沈芷柔看向宋怀玉，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 宋怀玉好像看出沈芷柔的不安，收起了多余的表情，耐心而详细地进行说明：“她说你偶尔会痛经，最严重一次被送去过医院。但一般吃点止疼药就能好。我不确定你的情况是发烧还是痛经，就跟酒店要了布洛芬。确定你退烧，人看起来也舒服了很多，就又要了一壶红糖水。所以到现在为止你只吃了药，喝了红糖水。” 沈芷柔听罢，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我突然来这么一出，没有影响你和甲方吧？” “能有什么影响，开会也都开完了。要不是你看着挺不舒服的，我都想说正是时候，我可懒得应付黄迪文，这人在国外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麻烦’。”宋怀玉在说“麻烦”的时候，用手指摆出兔耳朵的模样，为这两个字打上引号进行强调。 在国外的时候。 沈芷柔挪开视线。 她想问点什么，又问不出口。 她像是踩在钢丝线上的杂技演员，随时都有可能跌落。 此刻才刚有平衡，她不想破坏。 宋怀玉打破她的沉默：“现在有感觉哪不舒服吗？” 伸手在沈芷柔的额头上感受，已经完全不烫了。 宋怀玉的声音好温柔啊，温柔到骨头都酥掉了，不想起来。 沈芷柔没骨气地想着。 脑袋闷在被子里，回答：“没有了。” “那饿吗？” “有一点。” 宋怀玉将掌心摊开，放在沈芷柔的面前：“那走吧，姐姐请你吃饭。” 沈芷柔绷起身体向宋怀玉伸出手。 沈芷柔也被柔软的夕阳罩满了全身，一瞬间握住了温暖。 宋怀玉的手软软的，明明又瘦又细，捏起来却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15. 第十五章 沈芷柔从床上起来，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又麻烦宋怀玉多等一会儿，自己需要先去洗浴室收拾了一下。 浴室里还弥漫着香香的味道。 下午宋怀玉是在这洗澡换衣服后留下的余香。 就连干湿分离的浴室地面还残留着水渍。 沈芷柔忍不住多看了两秒。 急忙移开了视线。 这该死的原始冲动，一定是因为经期带来的激素波动引起的，她平时绝不是这样的。 她保证。 沈芷柔看着自顾自对着镜子比划着三个手指发誓的自己有些好笑。 走在钢丝上，多一点小心思都能一脚悬空，危险得很。但看在镜子里的人，分明笑得没皮没脸。 收拾完，沈芷柔从卫生间出来，忍不住小跳到宋怀玉的面前。 宋怀玉放下手里的手机，看着她：“你好像有点兴奋。” “有人请吃饭，不兴奋是笨蛋。”沈芷柔笃定地说道。 这押韵，一套一套的。 宋怀玉泼冷水：“可我只是准备请你吃工作餐诶。” 沈芷柔的心态更加轻松自如：“是公费吃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餐吗？” 宋怀玉笑出声：“确实，那请我们聪明鬼晚上多吃点，补补。” “好的，好的，我们快走吧。”沈芷柔推门出去的时候，顺口问道，“他们在哪儿等我们？” “他们是谁？”宋怀玉侧头疑惑。 “工作餐的话，我们不应该跟其他人一起吃吗？”沈芷柔放慢了脚步。 宋怀玉将手机调成静音揣到兜里：“没有，其他人早吃完了，忙着脚本和取景去了，晚餐只有我们两个。” 沈芷柔脚步变慢，说话的速度却变快：“啊？那我们吃什么啊？大家都在努力工作，我们这么开小灶是不是不好？” 宋怀玉按亮电梯的向下按钮，反问：“我是老板，开小灶不是应该的吗？” 沈芷柔反驳：“可我不是老板呀。” 宋怀玉拽住沈芷柔的手，直接走进电梯，垫脚靠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所以姐姐偷偷带你开小灶，不要说出去。” 沈芷柔真正理解了“咬耳朵”这个词。 耳朵酥酥麻麻的，像是要被宋怀玉咬掉了一样。 沈芷柔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半天才憋出一句：“CEO这么不务正业真的没问题吗？” 宋怀玉没有回答。 电梯抵达楼层，电梯门打开了。 电梯外带点蓝的氛围灯，让沈芷柔愣了愣。 宋怀玉这才解释道：“这里是酒店幻想主题专区。” 沈芷柔恍然，原来宋怀玉是带自己来熟悉工作范围的。她需要写的宣传文案和这里相关。 道路两旁有随时等待的服务人员，但宋怀玉抬手拒绝，自己带着沈芷柔往里走。 为了体现梦幻的感觉，这条路并不简单，到处都有穿插进来的岔路，甚至有台阶，将空间错落开。 沈芷柔有些好奇：“你看着一点也不像是第一次来的样子。” “来之前当然要做好工作的嘛，我们的位置在这边。”宋怀玉笑着将沈芷柔带向一个岔路。 宋怀玉这游刃有余的状态，让沈芷柔产生了一种错觉。 宋怀玉像是早就为这次“约会”做好准备似的。 沈芷柔收到的文件中丝毫没提波塞冬酒店里的幻想区。 以至于三分钟后，她被面前的场景冲晕了眼。 海底世界完全被展现在眼前。 鱼群隔着玻璃游动。 宋怀玉带沈芷柔来的包间是完全的玻璃墙体。 石头材质的地面上摆放着融合贝壳外形设计的桌椅，她们像是置身于海底的一个小鱼缸。 这体验，新奇又有趣。 沈芷柔兴奋地走到玻璃墙体旁边。 将手掌按上去，鱼群在玻璃之外游动。 宋怀玉也走了过来。 沈芷柔看向宋怀玉。 宋怀玉的冷白皮被蓝光映照着，是和平时不一样的氛围。 “有何感想？”宋怀玉提问。 沈芷柔一双眼睛里倒映着好看的湛蓝：“大海啊，你真蓝。哦，瞧我这没文化的样子。” 宋怀玉沈芷柔的话逗得笑了起来：“你这样我真的很怀疑，你今晚能不能把第一稿赶出来。” 沈芷柔看向宋怀玉，这满脸笑意，原来写着“剥削”啊。 “我刚才说错了，宋老板怎么可能不务正业。简直太敬业了！” 这抱怨的，就差没把写着“无良老板剥削劳动力”的横幅拿出来了。 宋怀玉笑着扬了扬脑袋：“那就看看，你有没有灵感再做决定。” 灵感。 或许是有的。 关于时空。 关于重逢。 关于爱情。 像是在介绍酒店，又像是在介绍自己。 沈芷柔抬头看宋怀玉。 “嗯？”宋怀玉也看着她。 “可以写关于爱情吗？”沈芷柔问她。 宋怀玉：“当然可以。” 当然可以。 沈芷柔也知道的，可以写爱情。 其实她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她的心悬在钢丝上晃了晃。 咚咚咚—— 包间门被敲响。 紧接着美味佳肴被送上餐桌。 沈芷柔看着餐桌上的摆盘：“这看着有点像情侣套餐。” 宋怀玉抬头看她：“是吗？” 一瞬间的心虚，让沈芷柔慌乱地挪开视线。 宋怀玉体贴地送来了一个答案：“所以才让你的灵感关于爱情？” 沈芷柔点头：“自带暧昧气氛。” 宋怀玉笑盈盈看着沈芷柔笼罩在蓝色的光中。 沈芷柔见宋怀玉不说话，问道：“我说的不对吗？” 宋怀玉摇摇头：“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把话停在这个节点，让人感觉还有后半句。 沈芷柔的心头痒痒，胸口热热的，腹部……腹部可不老实。 看着沈芷柔微微皱眉。 宋怀玉直接将送到她面前的冷饮挪开了。 “诶。”沈芷柔还想挽留那杯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酸甜冷饮。 “诶什么？”宋怀玉根本不容沈芷柔反驳，已经将另一个杯子递了过去，“肚子不舒服就老老实实的吧。这杯才是你的，喝吧。” 面前放着的，与其说是饮料，不如说更像是碗热汤。但宋怀玉的言外之意是，她已经有所让步。 沈芷柔垂着脑袋，用勺子搅动着，里头的水果切片冒了出来。 原来是果茶啊。 用勺子小口尝了尝。 虽然也是酸酸甜甜的，可是不好喝呀。 “委屈狗狗。”宋怀玉开口评价。 沈芷柔不自觉地连扬起脑袋的动作，连她都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巴巴。 “就一口？” 宋怀玉不为所动：“一口也没有。” 她则伸出舌头贴住吸管，再轻轻咬住。 沈芷柔看着这一幕，喉间不自觉地吞咽。 被吸入宋怀玉口腔的气泡，都在沈芷柔的脑子里炸开。 这叫什么事啊？ 脑子胀胀的，不喝冷饮的话，好像又要开始发烧了。 沈芷柔低头不再看宋怀玉，品尝桌面上的菜品。 这些菜，没什么特色，外形中规中矩，没有离谱的装扮和噱头，只是搭配着环境用了配套的餐具和一些简单装饰。 味道也算中上水平，以这里的消费水平来说，带给味蕾的惊喜少了一些，但不难吃就不算硬伤，而且海鲜在新鲜程度上算是上品。 沈芷柔在心中一一评价，好不容易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食物上。 却听到宋怀玉开口：“你对恋爱有什么心得吗？” “咳咳咳。” 沈芷柔被突兀的问题呛到了。 宋怀玉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的“恋爱问题”？ 她一边用手边的毛巾擦嘴，一边狼狈地抬头看宋怀玉。 宋怀玉脸上的微笑干干净净，看起来丝毫没有多余的念头。 沈芷柔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这个问题：“什么意思？” “怎么了，要保密呀？”宋怀玉笑得眯起了眼。 沈芷柔的心口仿佛被什么挠了一下。 宋怀玉又接着说道：“我只是想说，你想写关于爱情的内容，总应该需要一点恋爱体验吧。” 沈芷柔心头轻轻一跳，呼吸错乱了两拍。 脚下的钢丝，因为一阵柔和的风晃动着。 她为了保持平衡猛地往前深踩一脚：“确实，那你可以帮我增加点恋爱体验吗，宋老板。” 宋怀玉听完，愣了一秒，然后笑了笑：“好啊，沈老师。” 可恶，宋怀玉像是答应跟她谈恋爱似的。 钢丝晃得更加厉害了。 16. 第十六章 沈芷柔没有料到宋怀玉会这么接茬。 暧昧的氛围值在这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拉到顶峰。 这说的可是恋爱体验诶，你怎么就答应了？ 你打算怎么帮我？ 沈芷柔思考着提问方式。 “你打算让我怎么帮你？”宋怀玉问道。 漂亮！ 这个问题被捷足先登了。 心脏强力的跳动在颅腔里突突共鸣，让沈芷柔不管不顾地上头了。 “你这样坐着就好。” 宋怀玉没有开口，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在不断加深。 “我这么厉害呀，坐着就能提供恋爱体验？” “那是啊，我们宋老板怕是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就比如像那个黄副总应该也喜欢你吧？” 嘶。 我在说什么呢？ 莫名其妙的。 沈芷柔闭了闭眼。 问都问了，就这样吧！ 宋怀玉却坦然说道：“那确实，在国外的时候他追过我一段时间。” “没追到？”沈芷柔眼神闪烁着把心虚都写在脸上。 宋怀玉盯着她，反问：“怎么追得到？” 沈芷柔不确定地向前倾：“那现在你跟他合作，有交集，不会觉得尴尬吗？” “我不喜欢他，也好好拒绝了，我为什么要尴尬？”宋怀玉看着沈芷柔伸过来的脑袋，用食指戳她。 ？？ 沈芷柔后仰，缩回脑袋，揉了揉额头。 【好好拒绝了，为什么要尴尬？】 沈芷柔砸吧着嘴，琢磨这话。 “你这样看着好呆哦，笨笨的，一点也不聪明的样子。”宋怀玉撑着下巴欣赏沈芷柔的表情。 沈芷柔抗议着：“这话说的，我哪里不聪明了？” 宋怀玉也不回应，满含笑意地扭过头，看向周围游动的鱼群。 沈芷柔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恋爱体验吗？ 宋怀玉这算是在尝试和自己谈恋爱吗？ “我真的是笨蛋吗？”沈芷柔小声嘀咕着。 “噗。”宋怀玉听得清清楚楚，这下是真绷不住了，大笑了出来，“你呀，怎么还是那么可爱的？” 这话，沈芷柔好像没法接。 但是被夸了，反正心情大好，就不要计较笨不笨的问题了。宋怀玉这么说总有她的道理。 沈芷柔笑着继续吃饭。 这是个小憨憨没跑了。 宋怀玉一边吃一边笑着给沈芷柔夹菜。 …… 饭后。 宋怀玉提议早点回去休息。 沈芷柔没有反对，她现在困唧唧的，和宋怀玉的相处时间还多，不急于今天。 二人从穿过海底世界到上电梯，一路无话，就这么享受着宁静。 回到房间，沈芷柔准备等宋怀玉拿走自己的行李，就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宋怀玉的行李箱此刻就躺在沈芷柔行李箱边，完全没有遮拦，随时可以窥探到隐私和喜好。 这是宋怀玉下午打开的，从中拿了换洗衣服和洗浴用品。 沈芷柔的视线不知道该往哪儿摆，只能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往边上挪。 但片刻之后，她发现宋怀玉没有将行李收起来，反倒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用衣架挂起来，放进了衣柜。 宋怀玉见沈芷柔看向自己，才说道：“我就放这半边了，另外半边给你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跟我混用也行。” “啊？你不回房吗？”沈芷柔看了看已经被“鸠占鹊巢”的衣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情，“你，你跟我一间房？” 宋怀玉站在衣柜旁边，手里拿着贴身衣物，停了两秒，才转头看沈芷柔：“吴领队给你房卡的时候没跟你说吗？” “没有啊。”沈芷柔的视线不敢逗留，神情不自然地移开，否则宋怀玉手中最上面那件黑色蕾丝边边的内衣实在太过引人瞩目。 这简直是一大挑战。 小时候沈芷柔对宋怀玉的感情还停留在精神层面，但随着年龄增长，身体成熟，有所改变。 她此刻才觉得电视剧里那些夸张的流鼻血剧情不是假的，她明明还有些虚弱，鼻腔却有气血在上涌的感觉。 宋怀玉笑了起来：“你该不会从来没有和人住一个房间吧？” 像是被笑没有生活阅历似的。 沈芷柔反驳道：“我高中大学都是正常住宿舍的。” 宋怀玉“嗯”了一声，片刻后才解释道：“是甲方为了方便我们跟进工作进度安排的。” 沈芷柔下意识地追问：“你堂堂CEO还要亲自跟进进度啊？” 宋怀玉沉默了几秒后，将那些贴身衣物重新拿回手里：“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换个人来跟进，让你一个人住。” 沈芷柔见宋怀玉说话的语气都变低沉了，想也没想直接回答：“不是不是！” 宋怀玉不语。 “没有不喜欢！” 宋怀玉没有表情。 “你跟我睡！” 天呐！ 我在说什么啊？ 沈芷柔说出口的话已经没机会收回。 宋怀玉这才重新放下贴身衣物。 沈芷柔的脸膨胀着热意，只想赶紧翻篇：“我的意思是，我这两天身体这个情况，可能要麻烦你照顾，宋总。” “你叫我什么？”宋怀玉回头语气还有些生硬。 沈芷柔压低声音：“宋怀玉。” “嗯？” “我要先洗澡了，姐姐！”沈芷柔说着，直接将整个行李箱往浴室方向推。 宋怀玉用声音截停了沈芷柔的去路：“好了，不用这么着急，今天的稿子不用交了，我跟你睡，我照顾你。” 啊啊啊！ 你要不要听一下，你在说什么呀！ 这话说的活像什么权色交易。 沈芷柔的脚步在浴室前停顿下来。 “芷柔，你耳朵红怎么红了？”宋怀玉又说。 沈芷柔没话要说，直接一溜烟已经窜进浴室，把门反锁。 整个人抵着房门。 镜子里的自己，耳朵是红了。 可不止耳朵红了！ “小怂包，别把行李箱带进浴室，等会儿弄湿了怎么办？”宋怀玉敲了敲门。 沈芷柔不敢动弹。 不一会儿，门外又传来宋怀玉无奈的声音：“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害羞了，以前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嘭嘭！ 后面的说话声被沈芷柔自己的心跳声屏蔽掉了。 这心跳声中也掺杂了宋怀玉的心跳节奏。 零星的画面闪过。 宾馆。 月光。 掀开的被子。 抚摸过的肌肤。 沈芷柔停止了思考，一边脱衣服，一边打开热水。 …… 等沈芷柔洗完热水澡，平复好心情出来。 钻出头扫视一周，却没看到宋怀玉的身影。连行李箱的影子都不见了。 宋怀玉该不会还是生气走了吧？ 沈芷柔从浴室里跑出来，连行李箱都被甩到一旁地上。 她急忙打开衣柜确认。 还好还好，东西都还在。 “你喜欢我啊？可以借你穿哦。”宋怀玉的声音从露台传来。 17. 第十七章 “不是！！！”莫名被抓包的沈芷柔转头石化，像个雕像一样，杵在那里，嘴里机械性地回答着，“我又不是没有，为什么要你的？” 明明确实没有这个心思，却莫名心虚。 宋怀玉被沈芷柔的反应逗笑了，适可而止地换了个话题：“来，你把这个喝掉。” 她笑着走过来，手里端着个酒杯，杯壁上氤氲着雾气，不是酒。她将杯子递到沈芷柔的手上：“帮你倒了杯水，现在刚好能喝。” 沈芷柔乖巧地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就喝掉了。 宋怀玉满意地说道：“好了，我也去冲个澡。” 沈芷柔连连点头。 等宋怀玉进浴室，沈芷柔才在原地无声跺脚好几个来回，以缓解自己的尴尬。 “今晚这都多少次了？”沈芷柔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不，应该问，今晚还要多少次？ 不不不，应该问，一起住的这段时间，还会有多少次？ 沈芷柔张嘴，无声地“啊——”了一口气。 可她知道她分明在笑。 沈芷柔简单收拾收拾，又吃了一次布洛芬之后，生龙活虎地翻身上床，掏出手机转移注意力。 99+ 意料之中地来自何瑶。 999+ 意料之中地来自群聊中的何瑶。 沈芷柔挑重点看了看。 何瑶显然是被下午那通由宋怀玉接起的电话震惊到了。 一开始发言还担心会不会暴露沈芷柔对宋怀玉的感情，到后来试探了一会儿，发现宋怀玉也并没有回复，直接等急了，连环轰炸，巴不得索性直接被宋怀玉看到，她好问个明白。 再到后来，何瑶自暴自弃地表示只要沈芷柔回复她，回复什么都可以。 内容多到整个翻阅完都耗费了沈芷柔不少时间。 群里的陈安阳全程主打一个爱答不理，希望何瑶能自动消停。 群外还有一条陈安阳的私聊：【我被公司派遣到沪城了，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聚一聚。】 沈芷柔：【好的。】 沈芷柔又点进何瑶的聊天界面。 沈芷柔：【我现在跟学姐一间房。】 何瑶：【？？？】 沈芷柔：【你怎么这么闲，秒回，没工作的吗？】 何瑶完全不理会沈芷柔的调侃，一心只有八卦。 何瑶：【你最好说清楚点，别话说一半，都折磨我半天了。】 何瑶：【你俩，套房吗？】 沈芷柔：【套房，但一张大床。】 沈芷柔没有卖关子。 她也能猜到何瑶看到这条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她此刻的想法跟何瑶一样。 何瑶：【我就知道！！！今天下午学姐接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何瑶：【学姐肯定是想睡你！】 哦不，沈芷柔还是低估了何瑶的脑洞，她们的心情并不一样，何瑶的想法太离谱。 咔哒。 浴室的房门被打开。 沈芷柔心虚地将手机往被子里一丢。 宋怀玉从浴室里带着热气走出来：“有点热，我可以把空调再调低一度吗？” “可以。”沈芷柔应话。 紧接着就看到宋怀玉将浴袍直接脱掉。 沾染着水汽的发梢被分散到胸前，酒红色的吊带睡裙晃了晃。 和沈芷柔这身运动短裤运动T恤的睡衣截然相反，宋怀玉展现出大姐姐该有的魅力。 露着洁白的后背，露着修长的腿。 沈芷柔睁大眼睛，急忙自顾自礼貌地收回视线。 宋怀玉又问：“要睡了吗？要睡的话，我把灯关了。” 咕噜。 沈芷柔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发出的声音。急切地想将自己藏起来。她把脑袋埋进被子里，闷声闷气地回答：“要睡！” 沈芷柔躲进被窝的时候，就看到手机还在持续接收着来自何瑶的信息。 沈芷柔：【我先睡了。】 何瑶：【什么鬼？你啥也没说，这就睡了？】 何瑶：【啊！难道说这就跟学姐睡了？】 何瑶：【你怕不是来找我炫耀的吧？】 何瑶：【我要求直播！】 本来沈芷柔还准备解释些什么的，当看到何瑶的无理要求，沈芷柔连一句话都没有回复，直接将手机丢到一旁。 房间里空调温度被调低了，可蒙上被子之后，热气翻涌着有些受不了。 沈芷柔好一会儿之后又钻出个头来。 宋怀玉正站在床边，捕捉到她这小地鼠钻出头的瞬间，笑着问道：“怎么，终于觉得闷了？” 房间里的顶灯全被熄灭。 只留下昏黄的床头灯。 窗外的月色洒进来。 沈芷柔在恍惚间，像是回到了那晚。 如果现在开口，卖个惨，宋怀玉还会抱着她睡吗？ 吃过药之后，腹部倒是不疼，就是有些晕乎乎，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往外冒，有自己的，也有何瑶残留给自己的。 沈芷柔攥着被子角，看着宋怀玉，连眼睛都不眨。 房间里光线不明，可宋怀玉的身材被月光完美烙印在沈芷柔的视网膜上。 宋怀玉就这样被直勾勾盯着，最终也有些受不了了，问道：“你不睡吗？一直看着我。” 她也不看沈芷柔，只是问。 “姐姐好看。”沈芷柔的嘴还在被子里用最小声说着。 沈芷柔依旧盯着宋怀玉看，仗着迷糊说胡话。 宋怀玉正在抹体乳的手停在半空中。 随即沈芷柔看到宋怀玉嘴角逐渐上扬，然后就听到她问：“有多好看？” 宋怀玉的手没有停，体乳按照计划被擦到抬起的大腿上。 借着月光的反光，透亮的光芒沿着腿部肌肉纹路缓缓向上，来到睡裙的底部。 沈芷柔吓得急忙闭上了眼睛。 耳边就只剩下宋怀玉的轻笑声。 啊，真是的…… 怎么就怂了呢？ “赶紧睡觉吧！”宋怀玉说着，用冰凉的手戳沈芷柔还露在外头的额头。 沈芷柔连额头一起盖进被窝，再也不出来。 宋怀玉笑着，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 她用指尖戳向沈芷柔被子底下的腰间。 “啊！”沈芷柔惊叫一声，却在被子底下纹丝不动。 “别在被子里啦，要闷坏了。”宋怀玉再次攻击。 “痒！”沈芷柔扭动身体闪躲攻击。 宋怀玉不罢手：“让你别闷着，你出来，我就不戳了。” “啊啊啊，哈哈哈……”沈芷柔左闪右躲但毫无作用，心一横，她翻身起来，攥住宋怀玉的手，将之锁在头顶。 “哼？”宋怀玉被沈芷柔压在身下，也不反抗，声音软软的，抬眼间，媚眼如丝。 ？？？ ？？？？？ 要说刚才还能算是朋友间的睡前嬉戏。 那现在算怎么回事？ 沈芷柔的气血上头，她直至看着身下的宋怀玉。 宋怀玉身形腰肢被丝绸的吊带睡衣包裹着，线条毫无保留地被塑造出来。 沈芷柔的呼吸变得急促，吹在宋怀玉的脸上，将宋怀玉额前碎发吹得左右飘动。 宋怀玉看着沈芷柔，嘴角含笑：“刚才还病恹恹的，现在身体就好透了？力气真大，还不放开我？” 房间里的光线模糊不清。 床上的氛围暧昧不清。 沈芷柔小声说着：“你不要再闹了，我就放开你。” 宋怀玉又看了沈芷柔几秒，笑着说：“我根本就没有想闹你呀，明明就是你不好好睡觉嘛。” 这人，可真会恶人先告状！ 沈芷柔恶狠狠地瞪着宋怀玉。 只是这种程度的恶狠狠，对于宋怀玉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甚至宋怀玉还故意说道：“小朋友身体不舒服，是需要早点休息的，我这是在教育你。” 丝毫不在乎被压在身下的现状，将“教育”一词咬得很轻，却很清晰。 沈芷柔的手紧了紧。 宋怀玉：“疼。” 一声嘤咛。 沈芷柔闭了闭眼睛。 真是要了老命了。 自己算是哪门子小朋友，现在满脑子只有夸张的脑洞和对应的少儿不宜。 18. 第十八章 沈芷柔无法抵御一丝一毫。 她只怕宋怀玉敢在她面前再松懈一秒，她就要咬着这只猫咪的后颈，逼她就范。 可她的理智也告诉她，一旦这样咬住，可就不是开玩笑的程度，那打马虎眼不可能忽悠不过去的。 她的情绪，她的欲望，她藏了多年的秘密都会破壳而出。 她做好这种准备了吗？ 她看着宋怀玉的眼睛。察觉到自己的手脚开始发凉。 答案是，没有。 沈芷柔咬着牙，控制着自己的肌肉，翻身离开，躺回刚才的位置。 这下也不敢用被子蒙脸。 身上热得很，像是要燃着了一样，可是，只能这样呆呆躺着。 被松开的宋怀玉侧躺着，表情懒散，可是眼里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她柔声问道：“怎么随便动动都出汗了，是不是有点热？空调再调低一度吧。” 沈芷柔的眼珠子转悠了一圈，选择再次闭眼：“都可以，我要睡觉了！” 宋怀玉笑了起来：“睡吧睡吧，真是的，又没拦着不让你睡。” 沈芷柔鼓起腮帮子，逼迫自己平稳呼吸，尽力忽略身边悠悠玉兰花香，却怎么也忽略不了宋怀玉一阵阵轻笑。 真是够了啊，到底是在笑什么呀？ 啊啊啊！ 宋怀玉以前也是这样，很喜欢逗自己。 现在的杀伤力很高，那时的杀伤力也不低。 沈芷柔也不知道自己最终是怎么在紧张中睡着的，可能要感谢生理期带来的疲惫感，可能要感谢药物的帮助。 最终，她陷入沉沉的梦里，她竟然回到了初三暑假那个夜晚。 那是爷爷还没下病危通知前的某一天。 爷爷的脑子已经不清醒，肿瘤影响他的大脑，将平日里的情绪全部放大。 沈芷柔已经忘了当天导火索究竟是自己不小心把洗过的苹果掉地上弄脏了，还是表现出要吃苹果的意图。 明明前几天爷爷还在为她考上重点高中而高兴。此刻却破口大骂，骂得很难听，渗人的丑恶嘴脸还在眼前。 要说以前的区别对待还是小委屈，那么这一瞬间，沈芷柔已经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来自血亲的恶意。哪怕是因为生病神志不清。 沈芷柔从医院逃回家。父母都还在上班，自己又没有带家里的钥匙。 她不知不觉走到宋怀玉家楼下，想去找宋怀玉，却不知道找宋怀玉该说些什么。 用矫情的话语，诉说委屈吗？她好像办不到。 就这样，在宋怀玉家的楼梯口坐了不知多久。 她看到宋怀玉从楼上走下来。 两个人相视无言。 片刻之后，宋怀玉问她：“我今天不想在家里住，你愿意跟我一起去住宾馆吗？” 沈芷柔点了点头。 宋怀玉到宾馆开了一间大床房，并给沈芷柔的父母打了个电话保平安。 沈芷柔不知道那天宋怀玉是为什么不想回家的。 她只知道宋怀玉如往常一样温柔，安静地等了很久，才率先问自己发生了什么。 沈芷柔很难表达这个问题，只能看着宋怀玉说出不成熟的话：“我讨厌做女孩子，讨厌自己的名字，讨厌自己女孩子的身体。” 明明，因为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光，她已经在庆幸做女孩子真好。 明明，因为姐姐的呼喊，她已经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好听。 “沈芷柔。”宋怀玉轻声念叨她的名字。 “嗯。”沈芷柔应了一声。 宋怀玉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我很喜欢你的名字，也喜欢你‘沈草木’这个笔名，这都是你，我都喜欢。” 这是一段声音很平静陈述。 沈芷柔被宋怀玉突然的“告白”弄蒙了，心脏突突直跳。 她沉默了片刻，确认宋怀玉和自己想象中的表白不同，但即便如此还是认真回应道：“姐姐，我也喜欢你。” 宋怀玉沉默了片刻，她伸手将宾馆里所有灯光都熄灭了。 只留下月光的残影，照亮着她的身影轮廓。 宋怀玉将被子掀开，跪坐在床上，脱掉了T恤。 她拉着沈芷柔冰凉的手，按在她自己温暖的皮肤上。 沈芷柔感受着蓬勃的心跳，感受着柔软的肌肤，感受着肌肉的线条。 她傻愣愣地把看到的一切都刻画在脑袋里。 沈芷柔是知道的，女孩子明明是美好的。 她该讨厌的是这个世界对女孩子不友好，不公平，而不是女孩子这个身份本身。 她需要的是抗争，而不是厌恶自己。 沈芷柔的手在宋怀玉的身上停留，心也是。 那晚沈芷柔低声请求宋怀玉抱着自己。 于是宋怀玉抱了她一整晚。 不管前因是什么，对沈芷柔来说，就是在这甜美的梦里，她很明确地知道，蓬勃跳动的心跳叫做爱情。 对她来说，宋怀玉对她的温柔就是救命稻草，每一次都将她从无限的自我怀疑中拉扯出来。 但爱情的感觉却像是在自焚，炽热。汗流干了，也将自己烧成了灰烬。 她无怨无悔，也无法控制。 “铃铃铃——” 打断沈芷柔美梦的是来自现实的铃声。 “闹钟？”沈芷柔的声音哑哑的，昨晚的灼热真实地将她加热到有些缺水。 “是叫早服务。提醒我们八点，该去吃早餐了。” 宋怀玉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 沈芷柔慢慢睁开眼睛，脑袋也被眼前的景象烧干了。 映入眼帘的是白皙光滑的皮肤和线条分明的锁骨。 她的右手食指甚至还缠绕在肩带里，中指与无名指则跟发丝交缠。 玉兰花香充盈在鼻息之中。 身下之人是宋怀玉。 沈芷柔慢慢后仰，抬头看着宋怀玉。 自己占据着身高优势，却被宋怀玉抱在怀里，像是在复刻当年的动作。 难道昨晚的梦，不仅仅是梦？ 她们现在的状态，真的太像情侣间随意而常见的早晨，让沈芷柔思考是否存在一种可能性。 自己已经穿越到未来，或是平行时空，真的和宋怀玉生活在一起，以情侣的身份相拥入眠。 宋怀玉笑着揉了揉沈芷柔的脑袋：“怎么了，睡迷糊了？身体还有不觉得舒服吗？” 沈芷柔机械性地摇头。 除了有点口干舌燥，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深陷在柔软里，保持松软的状态，倾诉着舒服。 “那就好。昨天没交初稿，今天工作量不少，要辛苦你咯。”宋怀玉说着又摸了摸沈芷柔的脑袋。 “工作”这个词让沈芷柔回归现实。 这里没有穿越，没有平行世界。 她们不过是一起出差，并被甲方分配到同一间房里。 沈芷柔忍住往宋怀玉身上蹭蹭的冲动，悄悄把缠绕在肩带里的手指抽出来。 却莫名其妙地跟宋怀玉再次对视。 这么干巴巴的场面让她咽了咽口水，选择了更不自然的开口方式，回了一句迟到的问安：“早啊。” 奇怪的感觉，在此时达到顶峰。 二个人的距离在咫尺之间，安静的环境中，气息碰撞着，深深浅浅。 “嗯，早啊，”宋怀玉的嘴唇在沈芷柔注视下开合，她当然不会在这里停下，“我的肩带好玩吗？” 19. 第十九章 好玩？ 不好玩？ 你听听你问的这叫什么问题？ 沈芷柔此刻毕竟正勾着宋怀玉的肩带呢，总不能回答“好玩”吧。 她觉得自己呆愣愣的，像个呆瓜。 咕噜噜—— 甚至肚子还不合时宜地响了。 这下岂不是更呆了？ 宋怀玉笑着捏住了她的脸。 “干嘛啊？”沈芷柔的声音变得奶声奶气，想反抗，但反抗不了。 宋怀玉看着沈芷柔这个模样，便用点力气，带着她的脑袋好玩地晃了晃：“要去吃饭了。” “对啊，要去吃饭了，那就起来，去吃饭嘛！”沈芷柔终于抱怨起来，眼神幽幽怨怨的。 宋怀玉被沈芷柔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气笑了：“我倒是想动弹，你一百多斤的人，这样锁着我，我怎么起来呀？” 锁这个字很精髓。 沈芷柔这才发现，自己可不止手指头不老实。 另一只在被子下早被压麻的手，也正偷偷圈着宋怀玉的腰肢，脚也正圈着。从被子外面看，宋怀玉怕是要被人误会成有四只脚的怪物。 幸好这里没有别人。 也幸好宋怀玉温柔，没有一脚把自己踹飞。 沈芷柔心虚又理亏，只能想办法先挪开脚，再将麻了的手一点一点腾挪出来。 半身都因为神经麻木不受控制地，才刚起来一点，就重新坠落。 连带着另一手缠绕着肩带拉扯着。 糟糕，糟糕。 不妙，不妙。 现在两个人的姿势很糟糕。 现在沈芷柔心脏跳动的速度很糟糕。 现在宋怀玉的睡衣很不妙。 现在沈芷柔的情绪很不妙。 沈芷柔根本不敢睁眼，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沈芷柔。” 宋怀玉在喊她的名字，语气听起来并不生气。 “在。”沈芷柔心虚地把回应吐在宋怀玉的脖子上。 “哼……”宋怀玉发出不妙的低哼。 沈芷柔不敢动弹，不敢说话，甚至连喘气都都不敢太用力。她只听到宋怀玉轻吐了口气，贴到她耳边开口：“你这是耍流氓呀，沈芷柔。” 嘶——！ 这都是什么直女的把戏，宋怀玉是故意的，虽然是自己先动的手，可宋怀玉的反应肯定是故意的。 房间里也没有别人，为什么非要在耳边低声说这些。 沈芷柔见不得宋怀玉这游刃有余的模样，索性破罐子破摔：“压麻了，我要再休息一下。” 沈芷柔看到宋怀玉脖子旁边的头发被自己的气浪吹得微微颤抖，随即是她身上的寒毛竖起。 沈芷柔才偷偷笑了起来。 “这么赖皮？”宋怀玉说的话倒是没什么攻击力。 但她说完的瞬间，冲着沈芷柔的耳朵直接咬了一口。 不轻不重的，是小猫的反击。 鼻息碰到沈芷柔的后颈，嘴唇贴到耳背，牙齿触到皮肤，所有的感觉实实在在。 沈芷柔如同炸了毛的小狗，腰腹力量爆发，把自己整个人从床上拉扯起来，保持着跪坐姿势。 她的脸一定红透了。 全身都红透了。 还倒在床上的宋怀玉也好不到哪去，脸上红红的，还有些出汗。 但她像没事人一样，应对着“姐妹之间”的小游戏。她将倾泻的长发撩到一旁，粘着汗渍的头发也被她用小拇指撩开。所有动作缓慢又从容。 她甚至没打算就这么起床，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后。 宋怀玉看着沈芷柔僵硬的状态笑了起来：“你脸好红哦。” 谢谢，不用提醒，显而易见。 沈芷柔不甘心地反击：“你的脸也超红，还出汗了。” 宋怀玉泰然：“那当然呀，大清早的，跟你玩运动量这么大，不脸红，不出汗才不正常。” 什么！什么就跟我玩运动量大了！ 她们刚才干什么了吗？ 没有啊！ 完全没有！ 不过就是…… 沈芷柔心中的辩解也哽住了。 宋怀玉侧躺在床上，身上的睡衣皱巴巴的还粘着香汗，肩膀的吊带滑落到一旁也是沈芷柔刚才的杰作。 这画面过于香艳，实在不像是没什么。 但凡沈芷柔此刻头脑发热，干出什么可都不好说。就宋怀玉刚才那态度，仿佛就是在故意钓着她。 救命！ 这算哪门子姐妹情？ 谁家姐妹情是这个样子的！ 生理期的烦闷把沈芷柔冲击的头昏脑热。 腹部的不适让她暂停了和宋怀玉的战斗，放下一句没办法达成的狠话：“你给我等着！等我上完厕所再……再收拾你！” 宋怀玉咯咯笑着：“好咯，我等你回来。” 沈芷柔知道宋怀玉肯定在欣赏自己愤愤不平的表情。以前也是这样，明知道自己好胜心强，还老在这种时候逗自己。 臭姐姐！ 臭宋怀玉！ 沈芷柔下床，在手脚软麻中艰难地找到自己的拖鞋，抓起昨天提前准备在床边的衣物连蹦带扶墙地跑进卫生间。 看起来是比昨天生龙活虎许多。 “小心，慢点诶，你。”宋怀玉在床上看着沈芷柔倔强地上演一部丧尸大片，不自觉地发笑。 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愉快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等沈芷柔从卫生间出来，宋怀玉已经换好一套新衣服，手里拿着平板翻阅，侧靠在床头，翘着二郎腿。 双腿修长，在阳光下白到发光。 沈芷柔偷偷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眼：“去吃早餐吗？” 宋怀玉没有抬头，只是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吃的，不过可能还要一小会儿，你可以先去。” “我也可以等你。”沈芷柔没有犹豫地回答。 这会儿，宋怀玉笑着抬起头来，认真说道：“那你可以先去餐厅帮我准备一份早餐吗，这样我到了就直接能吃了。” 沈芷柔看着宋怀玉说话的态度，好像在哄小朋友，让饥肠辘辘的小朋友先去餐厅吃饭。 连同刚才发生的种种也都像是在哄小朋友似的。 沈芷柔的心脏疯狂跳动着。 如果每一下心跳都能像摩斯密码一样传递信息，那她的心此刻肯定在不停叫嚣着。 让那什么姐妹情全滚蛋吧。 “好的，我去餐厅等你。你，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哦，姐姐！”沈芷柔留下这句话逃也似地离开房间，她承认她就是怂，但天知道，光是喊出这句话，用了她多少勇气。 宋怀玉的手抓着平板电脑，紧了紧又松了松。 最后抬起头，轻吐了一口气，抓了抓自己散乱的头发，无奈地笑了笑，收起了平板。 “小朋友叫我别让她等太久呢。” 为您提供大神 不虚不虚 的《宋姐姐，吃糖吗？》最快更新 19. 第十九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0. 第二十章 沈芷柔人在餐厅，心思却不在。 嘴里叼着吐司，咀嚼了没一会儿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又怕太过明显，用手捂在嘴上。 脑子里残留着宋怀玉倒在床上欲拒还迎的样子。 这谁能顶得住啊！ 嘴里的全麦吐司，沾了番茄酱也没什么味道。只留下幻觉中玉兰花香味。 就离谱！ 如果那些暧昧不清的氛围都是真实的，或许说明宋怀玉喜欢自己。 可如果宋怀玉也喜欢自己，为什么当年要不告而别？ 逻辑上说不通。 沈芷柔狠狠咬了两口吐司。 她这个时候就很想找何瑶求助。但出来匆忙手机还丢在床头柜上，根本没拿出来。 “沈老师，你怎么脸红红的呀，是不是还在发烧，昨天看你很不舒服，需要我给你弄点降烧药吗？”江心悦正满脸关切地坐到对面位置上。 沈芷柔看到江心悦，收敛起表情，摇了摇头：“不用，我没事。” 江心悦疑惑还想追问的，身边却突然出现一道人影，把她吓了一跳。 “这位就是沈老师吗！”不速之客的声音乱入，再次打断沈芷柔的走神。 沈芷柔被两次打断，已经没了吃饭的心思，放下吐司烦躁地抬起头来。 来人穿得朝气蓬勃，简单搭配着好多当季的奢侈品新款，就足以说明她的身份。 “我是黄诗蕊，也是波塞冬酒店的副总，昨天工作一切都顺利吗，如果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可以跟我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黄诗蕊递出名片。 烫金的名片可真是显眼。 黄诗蕊昨天就听人说“沈草木”真的被宋怀玉邀请来参与宣传项目。她昨晚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海亚。 行程虽然又紧张又疲惫，但在看到沈芷柔本人的瞬间，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真的如传来的消息所言，是个大美女。 沈芷柔接过名片。 黄诗蕊顺便把手机二维码递到沈芷柔面前：“沈老师是不是也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呀，满足一下我这个小粉丝。” 她这话把身段放得很低。 江心悦在一旁一时不知道该羡慕谁。 是羡慕黄诗蕊位高权重直接能得到偶像的联系方式呢？还是应该羡慕沈芷柔靠实力获得资本青睐呢。 两者都被宋怀玉出现直接打断了：“诗蕊，你这样可就不厚道了。” 黄诗蕊看到宋怀玉的出现，扬起眉毛笑着：“怎么了嘛，你好不容易把沈老师请过来，我要个联系方式都不行啊？” 宋怀玉走到沈芷柔身边，将黄诗蕊的手，连同手机上的二维码一并压下。 沈芷柔看着这场面，和昨天自己一把抓住她哥的手，好像有异曲同工之妙。 宋怀玉表情还是那样温和，对黄诗蕊笑笑。 “宋总你怎么这么小气啊？这不得问问沈老师的意思吗？”黄诗蕊还是看着沈芷柔。 沈芷柔不知道宋怀玉和黄诗蕊是不是有过不对付，只是实话实说：“我没有带手机。” 江心悦在一旁差点笑出声。 沈老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用这么真诚的表情，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来？ 宋怀玉坐在沈芷柔边上，直接拿走沈芷柔多准备的那一份吐司，对黄诗蕊笑了笑。 黄诗蕊倒也不介意，笑着在江心悦身边的空位坐下：“宋总真的是不厚道，早就和沈老师认识，肯定也知道她是女孩子居然都不跟我说一声。” 宋怀玉只是笑着，并不解释。冷场的氛围里弥漫着宋怀玉无声的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黄诗蕊又自顾自说着：“说起来，你们昨天来波塞冬也忙乎半天了，对于我们这次宣传项目，有头绪了吗？” 江心悦有些神奇，这位大小姐好像是看向自己说话的。 她看了一眼宋怀玉，见她们的CEO并没有要帮她回答的意思。 江心悦便大胆开麦，絮絮叨叨了一堆，自己昨天听到的和自己心里想的见解。 黄诗蕊听了不少，却兴致缺缺，边点头起身离开：“先这样吧，我还要去开个会。” “慢走。”送客的时候，宋怀玉又回到了之前的微笑状态。 黄诗蕊见宋怀玉是这个态度，哼笑了一声。只对沈芷柔展颜挥手：“沈老师再见哟，我很期待你的作品。” 黄诗蕊离开之后，江心悦抚摸自己的胸口，吐了口气，小声尬笑：“这位妹妹副总人还挺好说话，比昨天那位哥哥副总脾气好多了。” 这话说得只是想缓解一下尴尬，没想到宋怀玉还真的回应了她：“他们兄妹俩在国外的时候就是这样。哥哥走的年少多金路线，妹妹走的脾气好路线。” 江心悦恍然大悟：“原来宋总你和两位黄副总都认识啊？果然优秀的人相互都认识。” 宋怀玉却提醒道：“你不要被这兄妹俩外在的优秀骗了，他们骗过不少像你这样的小妹妹。” 江心悦啊了一声，消化其中的信息量。终于反应过来，赶紧看向沈芷柔：“那沈老师你可得小心，妹妹副总刚才那视线像是要吃人，可不像单纯粉丝！” 江心悦誓死守护偶像！ 沈芷柔想都没想，回答道：“我对她不感兴趣。” 江心悦按照自己的理解点头说道：“也是哈，毕竟喜欢同性的少数群体。” 江心悦这话实在难接，沈芷柔总不好刻意更正她关于少数群体的认知，再单独回答自己单纯不喜欢黄诗蕊这个答案吧。 “哪怕喜欢同性，也可以对她不感兴趣的。”宋怀玉补充。 这补充怪突兀的，让江心悦一时反应不过来。 宋怀玉没有多做解释，起身说道：“好了，今天任务挺重，小江你吃完就到拍摄场地去。沈老师今天就辛苦辛苦，把初稿赶出来吧，饿了可以叫客房服务。” “好——”沈芷柔点点头，下意识地拉了个长音，听起来乖巧又可爱。 宋怀玉也跟着点点头：“这么乖啊？那就在房间里乖乖等哦。” ？ 沈芷柔扬起脑袋。 要不是宋怀玉这话是当着江心悦的面说的，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无数个画面闪过脑海。 “等我晚上给你带好吃的。”说完，宋怀玉便笑着走开了。 啧。 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啊？ 怎么害人从上午就开始期待晚上了…… 沈芷柔在江心悦的注视下撇了撇嘴。 为您提供大神 不虚不虚 的《宋姐姐，吃糖吗？》最快更新 20. 第二十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1. 第二十一章 早餐后，沈芷柔心情平复了不少，想到还有任务，便先回到房间。 阳光将空荡荡的海景大套间完全照亮。 客房服务已经为她们清理过昨天的居住痕迹。早上起来后凌乱的床铺，此时平平整整。 一切像是回到了昨天开门时的那一刻。 只有沈芷柔知道今天和昨天的区别。 她走到一旁并排放置的两个行李箱旁。 慢悠悠把昨天着急忙慌丢到一边的行李箱打开，学着宋怀玉的样子把自己的衣服也全都整理到衣柜里。 叠好的衣服被她抱出来，箱子里放着备用的雨伞等小物件跟着掉落出来。 沈芷柔俯身去见，就看到旁边的全身镜里满满全是自己的笑意。 她不好意思地抿住嘴唇。 笑容，根本压不住呢。 人的快乐总是这么明显。 快乐时，就算有一地的杂物也丝毫感觉不到厌烦。 片刻之后，不大的衣柜，她的衣服和宋怀玉的衣服一左一右，各自规矩。 衣服自然没有什么不规矩的，会不规矩的只有人。 沈芷柔盯着这些衣服发呆了好一会儿，才把思绪从“如果和宋怀玉住在一起，怎么安排衣柜”的脑洞中抽离不来。不好意思地将最后一件衬衫压下，急忙关上衣柜门。 “干活，干活，得干活了。” 沈芷柔提醒自己。 从背包里将笔记本电脑拿出来，连接上电源准备写稿。 她端坐在套间的办公桌前。 平时稍微放松一下就能进入的工作状态，这会儿却迟迟没有到来。 早上那个穿着睡衣，斜躺在床上的宋怀玉仿佛还在房间里吸引着沈芷柔的注意力。 沈芷柔摇头闭眼，试图摆脱幻觉。 但在睁眼后，只看到息屏的电脑桌面上倒映着自己，几乎可以用“春心荡漾”来形容的笑容。 真是糟糕啊！ 至于吗？笑得这么开心。 那倒是至于的。 光是想象着宋怀玉还会回来继续跟自己一起使用这个房间，就让沈芷柔止不住兴奋。 不管宋怀玉还要玩什么直女的把戏，沈芷柔都欲罢不能。 现在的自己像个有分离焦虑症的小狗，除了等主人回来，什么都没办法治好她。 可这是为什么呢，仅仅因为昨晚的相处就破冰成功了吗？ 沈芷柔好不容易收敛起笑容，去床头柜拿起手机，走向房间里配置的咖啡机前。 为自己泡咖啡的同时，她打开了微信界面。 未读信息24。 还好，昨晚的何瑶没有太炸裂。 沈芷柔下划了一会儿，找到宋怀玉的微信，点开头像，戳进了朋友圈。 昨晚有一张夜景照，没有文案。 应该是沈芷柔洗澡的时候，宋怀玉在露台对着落地窗拍的。 玻璃的反光中，宋怀玉穿戴整齐，手里拿着为沈芷柔准备的热水，身后还倒映着房间的一角，整齐放着二人的行李箱。 沈芷柔的手下意识点了保存。 退出界面，给宋怀玉点了个置顶。看着聊天界面，除了重逢那天两句对话，到今天已经两周，却没有多余的文字，她又将置顶键点掉。 回到何瑶的聊天窗口。 沈芷柔：【放心，什么都没有发生。】 何瑶：【这是放心不放心的事情吗？】 何瑶：【都安排一间房了，你怎么不上？】 秒回，又是秒回。 何瑶在这件事情上每天处于秒回的状态，沈芷柔已经习惯了。 沈芷柔：【我认真问你个问题，你觉得这样真的合适吗？】 何瑶这会儿倒是停顿了三秒。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一直没停。 何瑶：【你先跟我说说，你和学姐现在是怎么相处的？昨天下午我给你打电话是学姐接的，你身体不舒服，她照顾你了？】 沈芷柔思考了一下，把昨天的情况简略说了一下，具体描述了黄迪文的出现和自己突然身体不适。 何瑶发了好几个大笑的表情包。 何瑶：【沈老师吃醋吃的这么明显？你在学姐面前，完全就是个小狗属性。】 沈芷柔：【我不是舔狗。】 何瑶：【谁说小狗属性是舔狗啊，你这估计算是个忠犬。】 这都什么跟什么呢？ 沈芷柔不做评价。 沈芷柔：【今天黄诗蕊出现，她也拦着不让人家加我微信。】 何瑶：【嗯？展开说说。】 沈芷柔谨慎描述。 何瑶这次明显停顿了三十秒以上。 何瑶：【你倒不如认真问问自己是不是还喜欢学姐？】 她根本没要沈芷柔的回答。 何瑶：【显然答案是肯定的，承认吧，哪怕这么多年你不提，我和安阳也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忘记过学姐。】 何瑶：【姑且不说昨天学姐照顾你的事情，就说今天这件事，不管是怎么发生的，你在描述的时候已经暴露你的喜悦。所有也不管细节是真是假，你的脑子都在试图证明学姐也喜欢你。】 一针见血的。 沈芷柔甚至没敢描述她认为宋怀玉在钓自己的部分。晚上那些微妙的气氛，她担心这都是来自大脑的自我攻略。 何瑶：【但是呢，最终决定还是要你来做。僵在这里，一直逃避也不是个事儿，我还是会一直无脑催的，直到你真的放弃，或者被拒绝后放下的那天。】 何瑶久违地承担起大姐姐的角色。 沈芷柔的心头一抽。 光是看到文字沈芷柔都很难想象那一天是什么样子的。 但何瑶说得对，僵在现在这个处境，也不是个事，这样只会让她心神不宁。 何瑶见沈芷柔没反应，又忍不住叭叭起来。 何瑶：【但是，现在我也不建议你主动出击啦，你应该诱惑学姐来追你，就该让她吃醋呗。】 就离谱！ 沈芷柔：【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她喜不喜欢女生都八字还没一撇呢，吃醋什么？】 何瑶：【不是啊，这跟性取向没有关系。完全是她当初做的事情不厚道，凭什么她说走就走，都不跟你打声招呼。哪怕你删她的行为太幼稚，说到底也是她先不告而别比较过分，对不对！】 何瑶：【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是闺蜜关系，哪有她说走就走说回来你就重新跟她最要好的道理？我可要吃醋了呢！】 何瑶：【所以，你上归上，不要轻易原谅她，听明白了吗？】 沈芷柔：【……】 知心大姐姐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何瑶：【好了好了，你再好好思考一下。但不管怎么说，你的情绪最重要，你觉得自己怎样会开心就怎样吧。】 何瑶是及时行乐派，并且在这条道路上，从未吃过苦头，她是最懂得享受的。 何瑶：【吃过这轮瓜，我舒服了！我先补觉去啦！】 沈芷柔无奈的退出和何瑶的聊天框，指望别人显然也指望不上。她和宋怀玉之间的事情，本就只能由她和宋怀玉自己解决。 沈芷柔拿上咖啡机完成的咖啡，坐回电脑前。 暂时将多余的心思屏蔽，沈芷柔将出差前准备好的几个框架都拿出，代入昨天构思出来大纲，全神贯注地输出，连中饭也只抽了二十分钟吃完，短篇小说的初稿一气呵成，便在下午成功出炉。 确认了两遍，才在椅子上抬手晃了晃，长舒了口气。专心干一件事情，时间都变快了。 已经是下午四点。 窗外的阳光变得昏黄，但宋怀玉还没有回来。沈芷柔转身，将椅背靠在墙壁上，整个人悬空着，看着窗外。 不知为什么，心情突然好得不像话，如果等不到宋怀玉的话。走吧，主动去找她！ 为您提供大神 不虚不虚 的《宋姐姐，吃糖吗？》最快更新 21. 第二十一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2. 第二十二章 沈芷柔打开这次宣传项目的工作群，群里果然发了行程。看得出来，她们确实够忙的，从早上到现在全在各种取景录制素材。 沈芷柔漫步在度假村的道路上，路过度假村内部便利店时，买了瓶冷饮和乱七八糟其他东西，继续朝着目的地走去。 鸟鸣声清脆。 花香四溢。 阳光正好，树荫下凉风习习。 沈芷柔很满意做出的出门决定。 她好久没有过这样期待的心情了。 以前她总是期待着快些去上学，亦或是快些放学。 期待着快些放假，亦或是快些开学。 甚至期待着快些长大。 所有的期待里，都带着和宋怀玉见面的期盼。 她总是忍不住想见到那个阳光下，带着温柔笑容，熠熠生辉的人儿。 沈芷柔带着小碎步，快速走完了二十分钟的路程。 不远处就是录制素材的小部队，人群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块。沈芷柔一眼就看到用黑色大墨镜和白色防晒衣武装自己的宋怀玉。 她正拿着对讲机指挥着大部队协调配合。 沈芷柔也不打扰，就这样惬意地站在树影下，望着宋怀玉。熟悉的感觉就这样回来了。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状态。一种只要看着你好好的，我就会跟着开心的状态。 沈芷柔从兜里掏出一颗棒棒糖。 拥有和下午暖阳相同颜色的棒棒糖，往嘴里一塞。是橘子味的好心情。 “好巧啊，沈老师，又见面了。” 沈芷柔回头看，不远处，是黄诗蕊正走过来。 她换掉了上午那套过于富丽堂皇的奢侈品大集合，在户外换了一套运动服。 沈芷柔出于礼貌，将棒棒糖从嘴里抽出来回答：“不巧。” “嗯？”黄诗蕊的脸上浮起一丝期待。 沈芷柔语气平平：“我是来等宋总下班的。” 黄诗蕊“啊”了一声，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多意外。沈芷柔要是会撩她那得是多大的惊喜啊。 黄诗蕊开朗地笑着，跟沈芷柔搭话：“沈老师和宋总很早就认识了吗？” 沈芷柔虽然对黄诗蕊没有什么敌意，但也不准备跟她有太多交集，简单回答，并不太详细：“是的。” 黄诗蕊无奈地笑了笑。 这种程度的回答，好像连礼貌的程度都达不到吧？ 她已经能判断出自己在沈芷柔心目中的分量，看来波塞冬酒店副总的身份，并不能在沈芷柔心中加分。 黄诗蕊还是奔着一个答案不气馁地接着说道：“我记得宋总是按照正常学年出来留学的，或许你和她是高中同学？不对，你们的关系看着更像是从小就认识的，初中，小学？” 沈芷柔没有回答，反倒问她：“黄副总来这是要视察工作吗？问的这些问题好像和工作没什么关系。” 黄诗蕊好像并不介意被沈芷柔转移话题，笑着回答：“没有呀，我说好巧就是因为凑巧碰上了，这不正好沈老师也没事，咱们闲聊一下嘛。” 沈芷柔将棒棒糖放回口腔里咬着，不再说话。 黄诗蕊自来熟地问道：“沈老师还有棒棒糖吗？我也想要。” “没了。”沈芷柔回答。 “那或许你想听一听宋总在国外的故事？”黄诗蕊又投出了鱼钩。 沈芷柔皱了皱眉头，她看向宋怀玉的方向。 宋怀玉已经结束工作冲着她挥了挥手，踩着细沙快步跑了过来。 得不到沈芷柔的回答，黄诗蕊冷不防地又问：“沈老师，你是同性恋吗？” “？” 黄诗蕊连续两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问出口，让人很难判断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是什么想法，会当面问这种问题。 是习惯了欧美人表达的直白，还是这个人性格就如此冒犯？ 这时宋怀玉已经小跑到跟前，她对沈芷柔笑了笑之后，抓住沈芷柔的手臂，并向黄诗蕊问道：“黄副总是来视察工作的吗？” 一模一样的问题，从宋怀玉口中再问出来一遍。 黄诗蕊看了看沈芷柔和宋怀玉二人，依旧只是回答：“是的，只是没想到运气这么好，正好碰到沈老师，宋总不介意的吧？” “其实挺介意的。”宋怀玉这个回答，主打一个真诚，主打一个丝毫不给甲方面子。 黄诗蕊都愣住了，又看向沈芷柔：“沈老师不会也这么不待见我这个小粉丝吧。” 她没有回答，只是从兜里拿出另一颗棒棒糖递给宋怀玉：“姐姐，吃糖吗？” 宋怀玉摘掉了墨镜。 沈芷柔能看到宋怀玉的眼中满是惊喜的亮光。 宋怀玉显然没有想到沈芷柔过来还会给自己带礼物。而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五角钱一根的棒棒糖更好的礼物了。 这一幕，黄诗蕊看在眼里。 就在一分钟前，她才刚问过还有没有糖，敢情“没有”的意思是“没有给你的”。 黄诗蕊直接被气笑了。 但也很无奈，她能拿沈芷柔怎么着啊？她甚至拿宋怀玉都没什么办法。最终只能摇摇头：“宋怀玉，你当年说的话，我算是明白了，你这也算是说到做到了对吧？” “如你所见。”宋怀玉将棒棒糖的糖纸拆开，笑着对沈芷柔问道，“你怎么来了？” 想见你，就来了。 “我饿了，但你还没给我带好吃的回来。” 宋怀玉“嗯”了一声表示疑惑，仿佛在问，饿了，就来找我，是想要来吃我吗？ 只要宋怀玉敢问，沈芷柔保证，她肯定会在黄诗蕊的见证下点头。 黄诗蕊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游走了好一会儿：“那我不打扰你们二位了，祝你们。算了，祝什么都多余。我现在只期待沈老师的作品，你们加油。” 沈芷柔看着黄诗蕊离开，总觉得她的态度有些意味深长。也不知道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小姐藏着掖着的，到底是想干什么。 沈芷柔有些好奇：“她刚才说的‘当年说的话’是什么？” “没什么。”宋怀玉见沈芷柔的好奇心完全写在脸上，又回答了一句，“在国外的时候，除了她哥追求过我，她也追求过我，我对她说过回绝的话，她说的应该就是那些吧。” 所以早上的种种行为也不是吃醋，单纯是对江心悦和自己的提醒？ 沈芷柔不确定。 她动了动嘴，将棒棒糖换了个位置，又问道：“有这段渊源，你还敢来接工作，不怕被穿小鞋吗？” 宋怀玉也将棒棒糖放进嘴里舔了舔，凑到沈芷柔耳边说道：“怕什么，我靠实力说话的，不用担心。再说我这不是还有沈老师帮忙呢吗？” 沈芷柔听到这带着橘子香味甜腻腻的发言，觉得好笑：“那你敢说大声点吗？” “哦，那我不敢的，我又不是傻子。那可是甲方，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沈芷柔看向宋怀玉。 宋怀玉脸上满是预料之中的笑意，嘴里还叼着棒棒糖。 她们好像在这一瞬间穿越回从前。 所以以宋怀玉的智商和情商，刚才对待黄诗蕊这么没有分寸的行为果然还是因为吃醋吧？ 类似的问题，沈芷柔从前是不会问出口，她总担心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可现在，哪怕是自作多情又有什么问题呢？总得让她说个清楚吧。 沈芷柔扭头到另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那你刚才这么对黄诗蕊该不会是因为吃醋了吧？” “啊？” 要是没听清的话，就算了。 沈芷柔咬了咬糖。 宋怀玉却走进一步，挽住沈芷柔的手说道：“她的朋友圈动不动就分享‘沈草木’的信息，昨天还特地赶回来见你，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当老板真好啊，可以利用职务之便，早点结束今天的工作。” 沈芷柔听着，没有一句话提到了吃醋，可是态度就是吃醋的意思吧？ 沈芷柔停住脚回头，看着宋怀玉问道：“这会儿就不怕得罪甲方了？” 宋怀玉回答：“甲首先要快乐，其次都是其次。” 沈芷柔眨巴眨巴眼，心里悟了些什么。 她对宋怀玉伸手。 首先是快乐。 宋怀玉什么也没问，将自己的手放在沈芷柔的掌心，看着沈芷柔的手慢慢攥紧。 沈芷柔牵起宋怀玉，不由分说，小跑起来。 她有些怀念两个人这样牵着手一起没来由地奔跑，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呢？ 宋怀玉扬起笑来，只是胸口竟然微微地有些发闷，她将卡在胸口衣领上的墨镜重新戴起。 好一会儿之后，才在沈芷柔放慢脚步的时候开口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呢？” 两个人轻喘着气，有点傻里傻气的。但又有些可爱，就是因为心情好，便在这漂亮的风景中不自觉地奔跑起来，想逃离什么，想奔向什么。 沈芷柔也不卖关子，笑着说道：“昨天你请我吃饭，今天我请你吃饭。” “好的，你请我吃饭。不要跑啦，我又不会逃走。”宋怀玉拽住沈芷柔的手，放慢她的速度。 沈芷柔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好，既然你不准备跑。我打算今天用套房里有厨台做饭，做什么你都得吃掉。” 宋怀玉好像有些意外，将棒棒糖拿在手里像魔法棒一样晃了晃：“原来，上次来我家你还藏了一手。” 沈芷柔可不敢打包票：“最多算是藏拙。” 宋怀玉轻轻晃动沈芷柔的手，悠然自得地笑着说道：“等会儿回去就跟前台要点食材。” “还能这样？”沈芷柔愣了愣。 宋怀玉又问：“还是说你想开车出去买？” 沈芷柔连忙摇了摇头，选择开车还要专门去租车。 “跟前台订是不是直接点热菜更好一些？” “干什么呀，突然反悔不愿意做饭给我吃了？走走走，我们直接开车出去买。”宋怀玉不依。 沈芷柔被宋怀玉拉着快走了两步，疑惑地问道：“开什么车？哪来的车？” 宋怀玉见沈芷柔又是这没有见识的模样，压低声音笑了起来：“你好傻哦，我去车库给你偷一辆。” 沈芷柔要是真信了，那才是傻子。 “好呀，那你直接偷一辆敞篷跑车吧，我喜欢那个。” “行呀。” 十分钟后，地下停车场。 宋怀玉从防晒衣的拉链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 嘀嘀——！ 一辆黄色的敞篷跑车应声亮灯。 “还真是敞篷跑车啊？”沈芷柔张了张嘴，吃惊到将嘴里的棒棒糖咬了个对半。 宋怀玉听到棒棒糖清脆的破碎声，笑着用食指抵住沈芷柔的下巴，帮她把嘴合上：“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她抽出沈芷柔嘴里的棒棒糖棍子，上头还粘着半颗糖。她说着玩笑话：“因为想包养我们小说家，不得有点实力吗？” 虽然是一句Callback，但怎么听都不像是单纯的玩笑。 沈芷柔的呼吸加重，橘子味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来回游动。 为您提供大神 不虚不虚 的《宋姐姐，吃糖吗？》最快更新 22. 第二十二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