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溪往事》 1. 前方有火光 收起日记本,方燏在房间中寻找着明天拍摄需要用到的外置闪光灯,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声,是季阳发来的信息,他提醒方燏明天要记得从后门进去,会方便的多。季阳是铁路局负责联系她的工作人员,两天前季阳通过软件平台找到方燏,请她为铁路局的年会做摄影工作。 方燏回复了一句“好的,谢谢”。 带着东西方燏回了工作室,前台小志告诉方燏刚刚许昕杰来找过她,整理好东西方燏给许昕杰打去了电话。 电话里许昕杰说最近会所来了几个新的美女,希望方燏能去帮忙拍些照片。 方燏打开电脑看了看没有订单的空栏,说“下周二吧”。 小志拿起蓝色镜头布边擦边说“燏姐,我能不能先预支一点工资啊,我家小狗前几天跑出去,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一身的伤,刚好红姐在,我就让她帮忙看了会店,带它去了宠物医院,但交完手术费我就没什么钱了”。 方燏点了点头,说“好,等它康复了再带来店里玩玩”。 小志擦镜头擦的更卖力了,笑着说“谢谢燏姐”。 傍晚工作室准备关门时,许昕杰开着车停在了门口,小志和许昕杰打了个招呼就往宠物医院的方向跑了,见他这么着急忙慌的样子,开口问“他是怎么了”。 “小志的狗狗受伤了,现在在医院呢”。 “这样啊,不就一只狗,有必要吗,不过他那狗我上午看见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呢,也可能是长得像。别站着了,快上车,新开了一家餐厅,我带你去吃个新鲜” 方燏摇了摇头说“不了,明天有个拍摄,得早点休息”。 许昕杰有些不快,他拍着方向盘说“不是我说,你这不就是玩玩的嘛,至于这么认真,别把自己弄的这么累”。 方燏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不说了,我先走了”。 见方燏真的要走,许昕杰赶紧下了车,他笑着说“和你开个玩笑的,我这还不是心疼你嘛,不吃就不吃,我送你回家,那破公交有什么好坐的”。 天色已经晚了下来,许昕杰问明天是要去哪里拍摄。 “圣威宇酒店,一个年会”。 等待红绿灯的空隙许昕杰习惯性的想摸根烟,想到方燏还在他又把烟塞回了口袋里。 “噢,我明天送你吧,反正我没事,顺道还能去看看我表舅”。 没等方燏说话,许昕杰继续说“我今天好像看见你堂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燏看向车窗外,说“不知道”。 许昕杰扭头看了方燏一眼后笑着说“他没上你家啊,古话说得好,向来都是读书人最薄情了,书读的越多越无情,你说要不是有你家帮衬他能继续上学啊,还整天看不起这个那个的”。 方燏不想听这些,只是看着外面的车流默不作声。 方国伟退休后迷上了下象棋,每天都是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不下桌的,看见许昕杰的车停在自家楼下,他走上前和许昕杰打了个招呼。 许昕杰见着未来岳父赶紧下了车,方国伟又看了看后说“小燏呢”。 “她上楼了,叔叔您也快上去吧,刚听阿姨打电话催小燏吃饭呢”。 方国伟笑呵呵的说“那孩子就是不懂事,别介意啊,一块上楼吃呗”。 许昕杰知道方燏不喜欢,摆了摆手说“不了叔叔,我待会有事,您快上去吧,我抽根烟就走了”。 方国伟点点头说“是,你生意肯定忙些,但也别太累了,那我上去了,改天我让你阿姨炒几个你爱吃的你再上家里来”。 看着方国伟走进电梯许昕杰才点燃了叼在嘴里的烟。 方燏进门前就看见有双陌生的男鞋放在置鞋架上,按密码的手都变的有些微微颤抖,进门后玄关的柜子上摆了补品和酒,沙发上正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 “燏燏回来了,好久不见了”方恙先开口说。 林静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说“喊人啊,怎么,不认识你恙恙哥了”。 “好久不见,方恙哥”方燏开口说。 方恙走过来看着方燏说“又长大一点了,我先回了一趟老家,把老房子整理了一下才过来的,还不算晚吧”。 林静笑着说“老房子是该去看看,不晚不晚,刚好能赶上饭点,别站着了,快来吃饭吧”。 “大伯还没回来呢,等下大伯吧”方恙说。 “他啊现在只顾着他的象棋了,手机也不带,谁知道等他得等到什么时候”。 方恙推了推眼镜笑着说“没事的,我也还不饿,正好可以先聊聊天”。 “那我去洗点水果,你们俩兄妹先聊”。 方燏坐在沙发上显得有些局促,方恙说“工作室经营的怎么样”。 “还可以”。 方恙抽了一张抽纸,拿起水果刀擦了起来,他看了看方燏说“现在还喜欢吃苹果吗,怎么这些年给你传邮件都没有回复我”。 “我不怎么看邮箱,没注意到”。 掉落的苹果皮被方恙捡了起来,他说“怎么听说你交男朋友了”。 方燏摇摇头说“没有,只是朋友”。 密码声再度响了起来,方国伟进屋就看见了方恙。 方恙把削好的苹果放在了方燏的手里后站起身和方国伟打了招呼。 “小恙怎么回来也不先说一声,我好让你大伯母多准备点菜啊,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啊”方国伟说。 方恙笑着说“我刚从老房子那边过来,就是想来吃大伯母做的家常菜的,这次回来是参加工作的”。 方国伟冲了一壶茶,方恙接过茶壶给他倒上了一杯,说“大伯身体还好吧,过阵子我带您和大伯母去做个体检,我看看之后心里就有底些,在外面一直都挺挂念你们身体健康的”。 方国伟喝了口茶后笑着说“哎呀,你看看你看看,多孝顺的孩子,我啊常跟别人说我有两个小孩,一儿一女,儿女双全”。 林静说“快上桌吧,孩子们都是等你呢”。 饭桌上二老不停给方恙夹着菜,见到方燏脸色不太好,方国伟说“小燏,我刚在楼下看见昕杰了,怎么人都到楼下了还不让人上来呢”。 “爸,妈,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方恙夹了个鸡翅给方燏,说“好了,吃个你最喜欢的鸡翅”。 方国伟说“人家哪不好了,年纪轻轻的就有一番自己的事业,为人处世什么的也不错,比你成熟多了”。 “孩子的事情你让她自己去做呗,快吃饭”林静说。 方恙抿了抿嘴说“这个昕杰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方国伟说“小燏读大学的时候就在玩她的那个摄影,昕杰找她去拍过照”。 方恙点点头说“和小燏一样大吗,这么年轻就是会所的老板了”。 林静说“比小燏大三岁,说起来应该和你是同届的,你不认识吗,他也是一中的”。 “不认识,可能见到人会有点印象吧”。 方燏扒了几口饭后说“我先回房间了”。 “别管她,先吃”方国伟说。 饭后方恙帮着收拾餐桌,林静让他去客厅陪大伯,方恙说着自己在国外时也经常帮房东收拾,觉得一个人清理这些太辛苦了。 “我都常常想啊,你一个人跑那么远,还时不时的买东西给我们,我们又不缺什么,你身边没个人照顾你,自己得多留点钱傍身啊”林静说。 方恙笑了笑说“我一个人开销也不大,不用担心我”。 房间里方燏没有开灯,她脱掉外套就躺在了床上,和方恙上一次见面是在四年前,他外婆去世回来住了两天,方燏因为住校的原因,只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方恙传给她的邮件每一封她都看过,只是越长大她越发的痛苦,因为很清晰的明白了那就是一段非常畸形的关系。 方恙没有在家里留宿,而是回了医院的宿舍,临走前林静还拿了一罐自己做的酸萝卜给他。 方国伟送他到了楼下,嘱咐他下班了就回家吃饭。 为了筹备这次的活动季阳熬了好几天夜,在社交软件上他就曾经看到过方燏的作品,所以在选择摄影师时他是带着私心的。 作为新入职的新人季阳每天都是兢兢业业的,跟着的师父是位开了很多年高铁的“老司机”傅宏。 傅宏在听了季阳对整个活动的规划后就笑了笑,说“现在的年轻人脑筋都比我们过去那时候活络多了”。 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季阳不懂,他只当师父是在夸自己。 临睡前季阳还复盘了一下,确定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后才睡。 年会在晚上,方燏让小志先去医院看看狗狗,自己有时间在工作室里。 会所里的女孩子都和方燏比较熟,又因为隔得近,很多时候女孩们都会来这里化妆和换衣服。 夏琳是其中一个新来的女孩,初次见面时方燏都在猜想她有没有成年。 “方燏姐,你这里有好多好看的裙子啊”夏琳笑着说。 染着红色头发的梁红说“急什么,下周小燏就会给你们每个人都拍一套照片的”。 夏琳捧着那件蓬蓬裙笑着说“真的吗?太好了,我都还没有拍过这种照片呢”。 看着她这样欣喜的表情方燏心里也很开心,最初她也是希望被拍摄的人和拍摄的人都是同样的开心。 梁红带着烟走到了门口,她随身带着的也是一个红色的打火机,听她自己说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个男人送她的生日礼物。 烟雾随着风飘向别处,夏琳有些好奇的问“为什么红姐要去那抽烟”。 “红姐比较照顾我,我有哮喘”方燏笑着说。 夏琳笑着问“那到时候也会有人来给我化妆吗?” 方燏点点头,说“我们有化妆师的,只不过她这两天家里有事回去了”。 “出什么事了吗?”夏琳问。 方燏想了想后说“她也没有细说,只是和我请了几天假”。 梁红的烟抽完了,她拍了拍夏琳的脑袋说“你又不认识人家问那么细干嘛”。 夏琳拿掉梁红的手,说“因为希望不是什么坏事啊”。 小雅笑着拍了拍夏琳说“好善良啊”。 女孩们都笑了起来,夏琳是她们当中最小的一个,这样显得很是幼稚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并不违和,或许她们都能在她的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 下午方燏关了店门,圣威宇酒店的后门她还真没去过,不过当她下车时就看见有个男生正站在那里东张西望。 “季先生吗?”方燏问。 季阳笑着说“是的,和我从这里走吧”。 看见方燏带了一个大背包,季阳伸手说“我来帮你拿吧”。 方燏摆摆手说“不用了,这些都是待会要用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搭电梯时方燏说“对了,这次拍摄我不收钱,你应该是新人吧”。 季阳说“对,我刚转正,为什么不收钱”。 方燏笑了笑说“我爸也是铁路上的,只是现在退休了,你说局里的器材出问题了,我想着我能帮一点就是一点了”。 “原来是这样,但是这是两码事,没关系的”。 方燏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说“没事啦,这样会比较好一些,你相信我吧”。 进到会场里面方燏打开包,把东西拿了出来,季阳说“那你先在这里试一下机器吧,我还得下去接人”。 “好,你去忙吧”。 拍摄完第一张大合照后,黄段长走过来问怎么是方燏来拍照。 方燏笑着说“黄叔叔,我是来帮忙的,很高兴我能帮上这个忙”。 “你拍几张有的用就行了,一起来吃饭”黄段长说。 方燏说“我吃了饭过来的,待会的发言我肯定给您拍的世界第一帅”。 黄段长笑了起来,他拍拍方燏的头说“还是和以前一样”。 饭桌上季阳的同事碰了碰他的胳膊说“你还挺会来事的”。 季阳听的一头雾水,另一个女同事笑了笑很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你请来的这个摄影师啊是黄段师父的女儿,得亏人家不收你钱,不然你这名声可就不太好听了”。 “我没有这么想,我发誓”季阳说着甚至还举起了四根手指。 女同事笑着说“小声点”。 季阳送方燏出去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不知道,真是不好意思,还有要好好谢谢你,你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饭吧”。 “没关系,这都是小事”。 季阳摆摆手说“不行不行,为了表达感谢我也是要请你吃饭的,或者你喜欢看话剧吗?我知道最近有一个很不错的喜剧”。 方燏问“什么喜剧”。 季阳笑了笑说“《蒋公的面子》我上大学的时候看过一场,很不错”。 “好吧,不过也要看看我到时候有没有时间”。 等在外面的人不耐烦的按了下喇叭,季阳看见了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许昕杰“你的男朋友吗?”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 “不是,我回去了”方燏说。 看着许昕杰的眼神季阳觉得有些别扭,但他没有回避,目送他们走远才返回去。 路上许昕杰问着季阳的事情,方燏叹了口气说“这么久了,你还要这样吗?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只做朋友呢,感情是勉强不来的”。 “我看那小子嫩的很,刚毕业的吧” 对于他的选择性耳聋,方燏很是无奈。 快到家时许昕杰停下车,他的右手紧紧捏着方向盘,说“方燏,你知道吗,有些事是我们两个人一起经历的,所以只有我,只有我和你才是最好的”。 “蒙丹是我们共同的回忆不是吗” “你够了,许昕杰,你还要多久!你折磨你自己就算了,为什么要不停的折磨我!为什么” “方燏啊,你还不懂,你只有我,我们都只有彼此,所以不要让别人来破坏我们好吗”。 方燏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说“你真的应该去看看医生了”。 推开车门冷风打在了脸上,方燏只能用力的走着才能控制住颤抖的双腿。 车内的许昕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对于他来说,方燏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爱不就是要一起分担吗? 2. “阳”古同“佯”,假装 季阳登录了卖票软件,这次的巡演安排在晚上的七点,他想着这个时间方燏也下班了,于是没有问方燏便买了两张前排的票。 大学时期认识的好朋友蒙飞从其他城市调了过来,季阳找了个自己常去的餐厅,再次见面时蒙飞黑了很多,季阳调侃了几句警察真辛苦。 蒙飞还是留着一头利落的寸头,他先是问了一下季阳的近况,季阳明白这次蒙飞能来到郴溪有多不容易,他倒上了一杯酒,说“真为你开心,提前预祝一下,希望一切顺利,干杯”。 “干杯”。 羊肉在小锅里沸腾起来,蒙飞夹了块羊肉给季阳,说“谢谢你”。 季阳笑了笑说“没事的,耶和华不会让正义的人跌倒的” 回到家不大的房子里有些杂乱,季阳清理了一下搬出一个小箱子,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台相机, 他把镜头装好,试了一下,这还是他上大学时候参加社团买的,参加工作以来就没有用过了。 方燏整理好心情把照片导进了电脑里,删除了一些过于模糊的照片后就打包发给了季阳,季阳可以在里面挑一些出来给她精修。 许昕杰发来了道歉的信息,他只说是最近生意上压力太大,睡得少了就难免有些急躁。 方燏发过去一个名片,她的高中同学现在是一名心理师。 许昕杰坐在沙发上十分烦躁的抚着额头,梁红瞥了一眼他的手机页面,而后说“去看看也行”。 “她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我看你是疯了吧”许昕杰吼道。 梁红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点起了指间的香烟。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常常梦到她,太让人烦躁了,对了,新来的那几个怎么样,上工之前好好叮嘱一下,别坏了这里的招牌”。 “放心吧,我盯着”梁红说。 夏琳学习着手机里美妆博主的妆教,她看着镜子里成熟的自己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化妆间外很是嘈杂,夏琳刚打开门想看看是怎么回事,一个骰盅就砸了过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就充斥着女人们尖锐的辱骂声,一只有力的手把她从混乱里捞了出来。 许昕杰皱着眉头说“没事看什么热闹,梁红,送她去医院”。 夏琳这才发现自己捂住额头的手上都是血。 去医院的路上梁红说“你这看热闹的习惯真得改改”。 “红姐,刚刚那个就是老板吗?看上去好年轻啊”夏琳说。 梁红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理会,只是催促着司机开快一点。 急诊科里方恙刚刚处理完一个卡了鱼刺的患者,梁红带着夏琳走进来说“医生,她这个应该不用缝针吧”。 方恙用棉球清理掉血迹,看了看后说“不用,上点药就好了”。 夏琳笑着说“那我什么时候来换药呢”。 正在开药的方恙看了她一眼后说“回家自己上就行了”。 药单打印出来,方恙给了梁红,说“先缴费然后去药房领药就行了”。 梁红看了一眼小票上的价格,对夏琳说“公司只能给你报一点,剩下的你得自己出”。 “有医保的话明天上班时间可以去一楼大厅那咨询”方恙说。 梁红说了句谢谢就出去了。 方恙用棉签给夏琳的伤口消了毒,夏琳看着方恙的胸牌说“方....这是安然无恙的恙字吧”。 见方医生没说话,夏琳继续说“这下受伤了,工也开不了,照片也拍不了了”。 “不是什么严重的伤,过几天就会好了”方恙说。 梁红带着药回来了,方恙说“药房会给一张纸,药怎么用上面都写了,回家就按照那个说明来用药就好了”。 “谢谢医生了”梁红说。 回去的路上夏琳打开手机不停照着自己的样子,梁红叹了口气说“你休息几天吧,等伤好了再上班”。 夏琳问“来闹事的是谁啊,我都不认识就来薅我,我得要她赔我医药费,都还没上班呢就要出这么多钱”。 “这事老板会处理的,你就好好在宿舍里休息吧”。 说起老板夏琳就来劲了,她笑着说“老板有女朋友了吗?” 梁红敲了下她的脑袋说“你想什么呢”。 夏琳捂住脑袋说“我就是问问嘛”。 从梁红手里把药拿过来后她仔细的看了起来,而后说“大城市就是好啊,连医生都那么帅,幸好我来了”。 梁红有些烦躁的把头偏向一边,她有些想不通怎么这个人像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一样。 夏琳不开工的时候只能一个人待在宿舍里,躺了一天觉得太无聊,但又没有什么去处,她摸着额头突然想起了自己还可以去方燏的工作室。 小志说着狗狗的伤,突然小声的对方燏说“宠物医院的医生说,狗狗的伤是人干的,也不知道谁这么变态”。 “好好看着小狗吧,现在很多人精神压力都很大”方燏说。 夏琳走进来和方燏打了个招呼,小志问“你好,需要拍摄什么?” “我脸都成这样了还能拍什么”夏琳说。 方燏看了看她肿起来的额头问“发生什么了吗”。 夏琳揉着额头说“昨天我正化妆呢,来了一伙女的就往我脸上招呼,要是再让我碰见她们我肯定要她们赔我医药费”。 小志听明白后意识到夏琳是白鸽会所的,他撇撇嘴,坐了下来翻看着杂志。 “好好休息几天吧,你还没开始工作,你老板应该会给你报医药费的”方燏说。 夏琳坐在高脚椅上,她把玩着桌上的摆件笑着说“还得感谢老板呢,昨天是他把我拉出来的”。 小志听后看了方燏一眼,没好气的对夏琳说“可不得把你拉出来,不然昕杰哥医药费要掏的更多”。 夏琳瞥了小志一眼,说“我们之前好像不认识吧,干嘛说话这么奇奇怪怪的”。 “我说的是事实”小志说。 方燏关掉电脑说“好了好了,不要吵啦”。 许昕杰把玩着车钥匙走进来说“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吧”。 夏琳站起来说“老板”。 许昕杰打量了一下夏琳,说“噢,你就是昨天晚上受伤的那个是吧,听梁红说你没什么事,医药费你放心,把单据留着到时候去财务那里报就行了”。 夏琳的谢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许昕杰的话打断了,他问小志“你那狗怎么样了”。 “现在没事了,谢谢昕杰哥,还借钱给我”小志说。 “没事,狗好了给它吃点好的”许昕杰说。 方燏没听小志说起过这事,不过这也像许昕杰能做出来的事。 “我先在你这睡会,醒了我带你去吃饭”许昕杰说。 工作室里有一个小隔间,本来是用作员工休息室的,但因为顾客都是提前预定好了的,把一天的预定拍完就可以下班了,所以这个休息室基本上都是许昕杰在用。 夏琳看着许昕杰走进休息室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小志会那样对她说话。 季阳传来了一张图片,是他买好票的截图,方燏想了想后回复道“不好意思啊,不能和你去看了,你看一下能不能把票退了或者和你的同事去看吧”。 过了会季阳才回复,他说“没事,先留着吧,反正还有段时间”。 “你的狗叫什么名字”夏琳问。 小志说“就叫小狗”。 夏琳笑了起来,说“为什么要叫这样的名字”。 “我喜欢咯”。 闹事的那群女人许昕杰知道是商会会长老婆的小姐妹,她们要找的是会所里的一个叫小雅的员工,说她卷走了一笔钱,但小雅已经有两天没有来上班了,梁红去了她家,发现里面的行李都已经没了,许昕杰只能安排人去找她,但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那些人发泄一通后就没再纠缠。 他喜欢在方燏的工作室里睡觉,这里给他的感觉总是暖暖的,气味也是能让人安稳下来的,最主要的是方燏在这里,仿佛只要她还在就是有人和他共同承担那一份不堪的过去,所以即使明白她根本不喜欢自己他也不愿意放过她。 小雅失踪的事情不知道是谁报的警,蒙飞跟着师父来到白鸽会所时里面正在准备开始营业。 许昕杰的办公室在会所的中心,服务员带着方磊和蒙飞进了办公室。 “方警官,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许昕杰问。 “我们接到了一个报案,说是你们的一个员工失踪,来了解一下情况”方国磊说。 许昕杰安排人泡了茶,倒好茶后开口说“是有一个好几天没来上班的,不过以前也经常有这种情况,所以我也就没报警,她叫朱雅,外地过来的,在我这上了有三年班吧,昨天和前天都旷工了,电话打不通,家里也没人”。 蒙飞把这些都记录了下来,许昕杰注意到了这个新面孔,笑着说“新带的徒弟啊”。 蒙飞开口说“我叫蒙飞”。 许昕杰笑着点点头,说“你好,蒙警官”。 “听说前几天你这会所不太平,是什么情况”方磊问。 “几个女的非说我们这的服务人员勾搭她老公,还打伤了我的员工,但我们这是正规的娱乐场所啊,所以最后安排保安把她们赶出去了”。 方磊点头说“正规的娱乐场所以后要是再碰到这样的事就报警交给我们解决好了”。 “是是是,这个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解决,我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许昕杰说。 送他们走到门口,许昕杰说“方警官,有事尽管打电话,我知道的我肯定都配合”。 方磊回头看了他一眼后就走了。 电梯里蒙飞问方磊“师父,刚那人说的是真话吗?总感觉怪怪的”。 方磊环顾了一下电梯,他搭着扶手说“你看这儿的装潢,连电梯里面都装的这么好”。 出了会所方磊把车钥匙扔给了蒙飞,说“你来开车吧”。 “师父,刚刚那是什么意思啊”蒙飞问。 方磊看着窗外的车流说“他那会所出入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你觉得他能说多少”。 “先排查朱雅的社会关系”方磊说。 蒙飞应了一声便专心致志的开车。 方磊的思绪万千,心里的阴暗面希望这件事情和许昕杰相关,最好能把他抓进去关一辈子,这样方燏和他都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可作为一名警察,他希望朱雅是安全的,他希望没有人受到伤害。 因为额头受伤方燏先拍了其他的几个女生,夏琳看着她们挑衣服化妆心里有些羡慕,方燏调试好机器就开始指导她们的动作。 电脑里随着快门声的响起不断刷新着图片,夏琳有些好奇的问为什么相机里的图会在电脑上出现,方燏笑着说“连接在一起的啊”。 梁红打来了电话问夏琳在哪里,让她回会所一趟。 夏琳看了一眼穿在假人身上的蓬蓬裙说“我也很快就可以拍啦,等等我吧”。 “方燏姐,红姐叫我去会所,先走了”。 听她和假人说话方燏忍不住笑了起来,难得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到了会所,梁红一脸严肃的把她带进了包间里。 “啧,怎么又是你啊,你站我前面来”许昕杰说。 夏琳有些不知所措的平移了过去。 “昨天是你报的警啊”许昕杰问。 夏琳摇了摇头说“不是”。 许昕杰皱了皱眉头,心想死丫头岁数不大心眼倒挺多,说“别跟我撒谎,没用”。 “我是前天凌晨报的警”说完她开始数手指。 许昕杰倒吸一口凉气,他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就准备砸,平复好心情放下烟灰缸后说“周一的凌晨两点,我说准确了吗?” “老板,我听别人说小雅姐拿了不该拿的钱,我想人不见了肯定就是出事了,我越想越害怕,我就报警了”。 许昕杰揉着眉心问“你害怕个什么劲,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啊”。 夏琳抬起头说“小雅姐对我很好,我刚来这又没什么钱,公司吃饭还吃的早,我晚上就饿的睡不着,我和小雅姐说,她就从家里跑过来带我去吃夜宵,还给我吃她最喜欢的砂锅鱼,她不见了我肯定担心啊”。 许昕杰一时语塞,看着两眼泪汪汪的夏琳他心里烦躁的很,点上一根烟后说“以后做事能不能先通通气,今天方磊突然来问我朱雅的事情,搞得我很难看的。我发现从你来了后就没什么好事,梁红你哪天有空带她去算算命,看看是不是克我”。 夏琳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却好像犯了很严重的大错误,她的眼泪越发的控制不住,许昕杰无语的说“别哭了,出去哭去”。 话是这么说,但夏琳出去后真的还是一直在哭,梁红手里面的那坨抽纸都快用完了。 “红姐,我是不是给老板带来了大麻烦了,老板会不会开除我啊,我都还没上过班就要走人了吗”。 梁红叹了口气说“老板不会开除你的,我们又没干违法的事情,警察来查就查呗,老板会生气是因为来查的警察是方磊,他是方燏的表哥,本来他对老板就有意见的”。 夏琳抽出了最后一张纸擦了擦眼泪,说“我还挺羡慕方燏姐的,出身好,样貌好,性格也温柔大方,还有那么多人爱护她”。 梁红扔掉了手里的空壳说“每个人都有好的那一面,可谁又知道背后的那一面要承担什么呢,其实你不用羡慕,说不定她还会羡慕你呢”。 夏琳指了指自己说“我?我哪有能让人羡慕的地方”。 梁红想了想,决定还是要说出来。 “你挺有情有义的,但是在这里不同,你要学会收敛,不然这些东西最后会害了你的”。 看着手机里的票根,季阳骑上自行车去了方燏的工作室。 小狗已经可以出院了,小志接回来后一直放在工作室里休养着。 “你好,请问方燏方小姐呢”季阳问。 小志打量了一下他说“燏姐今天不在店里,去养老院做社工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季阳打开手机里的地图软件搜索起来,问“是哪个养老院”。 小志说“你找燏姐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等她回来我会跟她说的”。 季阳连忙摆摆手说“别误会,我上次找过方小姐拍照,我是铁路公司的,因为有些急,但是她的手机好像打不通,所以才找到这里来的”。 小志接过季阳的手机找到养老院的名字后还给了他,说“就是这个,燏姐可能是在拍照就没注意手机”。 知道了地址,季阳和小志道了声谢便骑车离开了。 阳光明媚的时候最适合晾晒被子,养老院里的院子里晒满了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被子,在另一边摆放着布景架,红底的,蓝底的都能拍出来。 护工帮老人整理着头发和衣服,还没有轮到的老人坐在小竹椅上晒着太阳。 季阳推开铁门看见方燏正在指导着老人,或许是第一次面对镜头,老人显得有些羞涩。 冬天的风实在有些强劲,单薄的背景架被吹的摇摇晃晃的,季阳赶紧走上前去扶助它。 “我站这里不会入镜吧”季阳问。 方燏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季阳,她看了眼取景框后说“不会”。 拍完照季阳的手也有些酸痛了,他活动着自己的手臂说“经常来这边吗?” 卷好背景布,方燏说“到冬天了,就来做做义工,你怎么会来这里”。 季阳帮忙收着支架,笑了笑说“我去你工作室找你,那个帅哥说你在这,我就来了”。 “有什么事吗?” 季阳拉好背包的拉链笑着说“想来劝说一下你,因为那场话剧真的很好看”。 方燏笑了笑,和院长打了招呼后对他说“走吧”。 两大袋东西季阳帮着拿了重的那袋,方燏的车就停在附近,把东西塞进后备箱,方燏说“好啦,话剧我就不去看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季阳看了眼手机,说“正好也到了饭点了,那我就请你吃顿饭吧,刚好这附近有我知道的一家很好吃的店”。 “好吧” 因为隔得很近,两个人步行着过去,季阳说“是拍的遗照吗?” 方燏点点头,说“对啊,有很多老人可能到了去世的那一天都没有拍过一张好的照片”。 季阳裹了裹自己的围巾,说“冬天真难熬啊,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的”。 “大一的时候吧,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社团里的一个学长在做这个”。 听到这个季阳问“大一就开始玩摄影了,那还挺不错的”。 方燏摇了摇头说“我的第一台相机是上初中的时候拥有的,如果要算的话应该要从那个时候算起”。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摄影,现在都发展成工作了”。 “只是觉得好玩,镜头里的世界是我能选择的,这种感觉很好”。 季阳笑着点点头,说“真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听黄叔叔说了,他说你是这一次的新人中最优秀的那个,能把自己工作做好的人很优秀的”。 季阳偏头看了方燏一眼,说“你一直都是这样吗?我是说性格”。 方燏有些疑惑,她问“怎么了吗?” 季阳伸出手,在掌心写出了燏字,他说“因为如果一直都是这样的话那你的名字就起的很好,燏,火光的意思”。 “你给人的感觉也是这样,远远的就能看到是亮着的,靠近之后也能感觉到暖和”。 方燏看着季阳笑着说这些话,此刻的他也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充满着阳光。 “可是这样说来的话好像又不能和你靠得太近,因为火焰通常都是外焰温度最高,焰芯的温度却是最低的”。 方燏笑着说“说文解字吗是在”。 季阳把手揣进口袋里,说“票我还是继续留着,开场之前我也会等你。我很喜欢你拍过的一张图,它的标题叫《红》,能告诉我是怎么拍出来的吗?” 方燏想了想后说“用了落日灯和一个反光的墨镜,把红色的卡纸弯曲罩在镜头前面,后期再调整一下细节就可以了”。 3. 未开的月季 方恙按照地址找到了方燏的工作室。黄白色的外墙,木质的推拉门,工作室的外观和她从前说过的一样。 “在忙吗?”方恙开口问。 听到这声音方燏心里忍不住一怔,她抬起头说“在修图”。 方恙环顾了一下四周,问“你一个人吗?” 关掉电脑方燏站起身,说“有个同事带他的小狗去复查了”。 室内有一排木质的柜子,隔着玻璃窗方恙看着里面摆放的相机,他指了指其中一个银灰色的说 “现在这个还能用吗”。 方燏的视线落在它身上,愣了一会后说“很久都没有打开过了”。 柜子旁边有一个小开关,方恙打开后抬起了玻璃窗,从里面拿出相机,仔细看了看,而后说“在送给你之前,我也用它拍过一些照片”。 方燏有些不自在的问“方恙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今天休息想着来看看你”。 方恙说着转到了小隔间,打开帘子他看见里面放着一个单人床,衣架上挂着一件外套,小鞋架上摆着好几双拖鞋,房间里的香氛有淡淡的西柚味,这种暖调的香味方恙有些闻不惯,他摸了摸鼻子便拉上了帘子。 “我这两天在跟老房子翻新的事情,你不是常说那院子里的花开的好,到时候去家里玩”。 方燏点了点头,说“好”。 看她很是拘束的样子,方恙笑了起来,说“怎么了,现在怎么对我这么客气了”。 方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扣着大拇指处的死皮。 “许昕杰经常来这吗?”方恙说着拉起了方燏的那只手“不能经常这样,有死皮了就要用工具剪掉,养成这样的习惯,以后手会变丑的”。 方燏抽回手,说“他挺忙的,只有偶尔会过来”。 气氛沉了下来,方恙推了推眼镜后笑着说“看来他挺喜欢你的”。 方燏摇摇头说“不是的,他只是把我当朋友而已”。 放好相机,方恙关上了玻璃窗,工作室里的采光很好,玻璃窗上方的贴纸反光,将图案印在了他的侧脸上。 按下开关确定好是锁上了,方恙摘下眼镜,回头看方燏的脸变的有些模糊,他笑了笑说“院子里种的还是月季,在国外的时候我学了一些技巧,肯定会养的比以前还好看”。 “老房子的装修还得去盯着,过几天再来看你”方恙说。 看着方恙离开的背影,方燏用力的捏了捏衣角,脑海里出现的是过去那些邮件里的话,曾经自己最崇拜的哥哥用他的才华和艺术扭曲了年幼时期她的思想,本以为他出国后一切就都结束了,可他又要回来,往后的时间要怎么捱过去。 夏琳的投诉得到了回应,白鸽会所现在实行提供三餐加夜宵的“政策”。 额头的创伤口痊愈后夏琳就准备上班,化妆间里她正在用遮瑕把还有些乌青的额头遮住,同为新人的胡静现在已经适应了会所,她拍着定妆粉说“搞不懂老板为什么要加餐,想让我们变胖吗?” 夏琳笑了笑后说“加餐还不好啊”。 梁红敲了敲化妆间的门,说“速度快点,没看见只有你们了吗?” 换上员工服夏琳跟着梁红进了一个包间,在这里她的工作是只需要了解各式各样的茶,坐在茶台泡茶并为餐桌上的客人倒茶就行了。 梁红给包间的客人敬完酒,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了她几句。 夏琳照着培训时候说的那些步骤把茶泡好,茶的香味很快就散开了,其中一个客人看着她说 “你泡的这是什么茶”。 “红茶,正山小种,有安眠安神的效果,很适合晚上喝”。 另一个客人打趣的强调了她的最后一句,桌上的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 夏琳明白他们笑的意思,虽然有些反感,但她早就已经会处理这样的情绪了。 她站起身开始倒茶,说“各位老板,这第一壶是最值得细细品味的,还希望老板品完后能给打个分”。 茶杯是晶莹剔透的,红润的茶水,茶叶漂浮在上面,夏琳一直保持着微笑。 梁红在备餐间里盯了一会后便离开了。 许昕杰再次拨打了朱雅的电话,她的手机没有关机,只是一直不接然后系统提示无人接听,他有些烦躁,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怎么就能凭空消失了。 朱雅消失后她的爸爸来白鸽会所找过许昕杰,说出口的第一句就是问他准备赔多少钱,许昕杰气的想抄烟灰缸给他开个瓢,事实上他早就准备好一笔钱了,如果朱雅真的出了意外,他会补偿些作为她妈妈的治疗费。 面对她的父亲,许昕杰不想和他多废话,直接说已经报警了,让他有什么去找警察说去。 贪心的人没有牵挂于是变的无所顾忌,他直接说“我女儿可是跟我说她手里有钱,可以给我老婆把病彻底治好的,现在人不见了,你总得给个交代吧”。 “我给你什么交代,你女儿跟我签了合同的,她现在平白无故的不来上班,我没找你要钱呢,你还找我来了”。 “你...你,你不给钱是吧,不给我就天天来你这闹,要是你们碰着我,我这把老骨头可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许昕杰啧了一声,站起来说“威胁我是吧,你拿钱是想给你老婆治病吗?你敢来闹,明天你的脚要是能踏进赌场的门我就跟你姓,快点滚”。 蒙飞去了朱静的老家,通过走访街边的邻里,他拼凑出了朱静苦难的过去。 那是一间有些破败的木质房子,仿佛一场风雨就能让它飘摇。邻居说早年间她们家算是条件好的,后来朱静妈妈生病了,用了很多钱,朱静爸爸想筹钱,被人带进了赌场,从那时候开始人就变了,整个家庭也开始走向分崩离析。朱静的妹妹嫁人后因为难产离开,朱静高中没有读完便开始工作,餐厅服务员、按摩师、推销员。不大的镇子,蒙飞走访完这些店并没有花费很多时间 蒙飞情难自禁抬起头看着有些灰朦的天空,耳边不断响起摩托车的鸣笛声,他们卷起地上的尘土,随着风这些东西粘黏在过路人的衣摆,挽起裤脚以及历经沧桑的脸庞上。蒙飞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他不相信世上有神灵,有上帝,因为如果真的有的话为什么神不来搭救这些处于水深火热当中的人们。 有的人能在金碧辉煌的场所里歌舞升平,而有些人却只能裹紧残破的棉衣抵御寒冷。蒙飞收好笔记本,在旁边的小卖部里买了一包香烟,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可以排解忧愁的方式。 回到宾馆后蒙飞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说是朱静曾经的同事,想问他一些事情。 男人选了一个火锅店,蒙飞看着眼前看起来很是憨厚的男人,他说“蒙警官,我叫李唐”。 他问起了朱静,说“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蒙飞搓了搓一次性筷子,说“有人报警说她失踪,你这么关心她?” 李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以前她还在这里的时候我俩好过”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上扬的嘴角收了起来,继续说“她是个好女人,我没有那个福气”。 “为什么”。 李唐喝了口杯子里的酒说“他爸不是赌吗,我家里人就不同意,原本我想带着她走,但她还牵挂着她妈妈”。 看着他手指上的戒指,蒙飞问“她去了郴溪后你们还有联系吗”。 李唐摇了摇头,说“她走了以后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没多久我们就结婚了”。 “蒙警官,虽然这么久没有联系,但她是绝对不可能偷拿别人钱的,更不可能做小三,那些传谣言的人根本不了解她,还希望能尽快找到她,或者,她只要平平安安的,再也不回来这里了也行”。 蒙飞吃了两口后说“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如果她联系你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给我”。 和方磊汇报完这里的情况后,蒙飞一个人在镇上转悠了一会,这里和他家乡曾经的样子很像,或许要不了多久这里也会变的和家乡一样好。 季阳在停靠站下车休息了一会,手机屏幕有一个最新通知,方燏发了新的帖子,季阳点开看了下,是一组静物,下面已经有了很多留言,关于网友提出来的问题,方燏都一一的进行了解答。 最新的一条评论引起了季阳的注意“不觉得她的作品虽然配色都是暖色调的,但总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吗?反正我每次看都有这种感觉,看久了甚至会觉得有些郁闷(个人看法,你杠你对)” 季阳再次刷新了一下,这个评论很快被顶到了前面,有人回复她“我还以为只有我有这种感觉”。 再次看回原本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暗示的缘故,他确实是觉得比之前的照片要严肃得多。 回到郴溪时已经是晚上了,季阳回到家洗了个澡便骑车去了方燏的工作室。隔着马路季阳发现里面的灯还是亮着的。 一个身影出现在工作室外面,他按了按门铃,开门的却是一个抱着狗的男人,季阳只远远的听见几声狗叫,两个人说了些什么那个男人就走了。 季阳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男人的车,幸好那边都有街灯,他拍到了一个完整的车牌号。 方燏结束工作后没有回家,她去了一趟符狄那,符狄是她的高中同学,现在自己经营着一家心理治疗诊所,从她回到郴溪工作后方燏就开始在那里做治疗,但是医者最忌讳的就是患者隐瞒自己的真实情况,符狄和她说过如果你不能完全把你自己交给我的话,短暂的治疗也只会有暂时的效果。 躺在椅子上,方燏只想缓解一下最近的压力,她笑着说“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就好了”。 符狄倒来了一杯水,说“没事的,正好你陪我加加班”。 方恙在去工作室前去了方燏家里,和方国伟说了一下翻修老房的事,提起旧事林静叹了口气说“要是钱不够就和我们说,我们多少也能帮上一点”。 “没事的,这些年我也有一些积蓄,就是到时候请你们去新房看看,燏燏呢,在房间吗?” 林静说“还没回来呢,估计在工作室里边”。 “小恙啊,你也劝劝她,让她别那么辛苦,你看现在都几点了还不回家,也不知道吃了饭没有”方国伟说。 方恙站起身,说“那我去她工作室那看看”。 回到家季阳问起了方燏,说“路过你工作室的时候看着还亮着灯,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吗?” 等到方燏回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她说“没有,同事的狗狗在工作室养伤,他也在工作室里睡”。 季阳侧躺着再次点开了方燏的那个帖子,当时那条评论已经没有了,退出后,季阳问“明天我轮休,有什么活动吗,刚好我也想去拍照玩一玩”。 方燏想起来明天还有一个给福利院拍合照的事情,和符狄说了再见后便回了家。 “明天给福利院的小朋友拍合照,有志愿者给他们带来了新衣服”。 季阳念了一句福利院,随后在地图软件上搜索起来,看了看后发现离这里并没有很远。 “能和你一起去吗?我挺喜欢小朋友的”。 “好啊,我把地址发给你,明天我九点会到那里”。 季阳想了想后说“要不我明天先去你工作室那,也可以帮你搬些东西”。 “没事的,没什么东西的要带的”。 方恙回宿舍之前先去老房看了一眼,工人白天已经把地板上的水泥铺好了,院子里种花的小园子他没有让工人弄,而是将剩下的水泥靠在了边上,方恙打开手电筒却发现园子里的土杂乱的很,仔细看了看还发现了狗的粪便,他抬眼看向了隔壁家,因为在他刚回来的那天,隔壁家的狗就一直冲他叫。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拍响了隔壁家的铁门。 敲门声混着狗叫声在安静的巷子里显得很是刺耳,邻居家楼上很快就亮了灯,一个男人披着睡衣睡眼朦胧的问“怎么了?” 方恙指了指他家的狗说“你家狗刨了我的园子,我那还种了花”。 邻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后说“用什么证明是我家狗干的,还想讹到我身上来了”。 方恙没有和他争辩,只是说“你看好你家狗就行了”。 看着他走,邻居骂了一句“兔崽子,牛气什么啊,我家狗可不稀罕去那死过人的屋子,晦气”。 4. 她想买张火车票 夏琳准备赚到人生中第一笔以千作为单位的钱后走进手机店买一台手机,她曾站在店外看了很多次那台手机,也买过一条水晶链子,希望能在拥有了它之后装扮上。 剩下的钱她存起来了一些,还有一部分她打算买一张火车票,她的奶奶从北方的一个小村庄嫁到了南方的小山村,自夏琳有记忆起她时常听奶奶说起她的故乡,甚至离开人世之前嘴里喊着的也是想要回家。 坟墓前的一抔黄土被夏琳放进了布包里,她想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带她回家看看。 许昕杰接了一通电话,对方邀请他前去参加葬礼,张立在病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他儿子见到许昕杰时说“也算是不用再受折磨了”。 一束白花放在了遗像面前,许昕杰闭上眼睛拜了拜,从张立突然晕倒开始,他就在想或许是因果轮回,当初种的何种因也会落得何种果。 从殡仪馆出来,许昕杰去了方燏的工作室,方燏正在工作,许昕杰没有打扰她,自顾自的走进小隔间躺了下去。 方燏听父亲说起了张立去世的事情,见许昕杰来,她喊小志给他倒杯茶进去。 会所里梁红正在对犯了错的员工进行再次培训,夏琳想找许昕杰说说下个月请假的事情,却发现他不在办公室里,走出办公室后梁红喊住了她。 “什么事”梁红问。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 她自然不会在梁红面前说这件事,因为她觉得梁红是不会让她请假的。 梁红自然也是不相信她这句话的,说“最近别来打扰老板了”。 “怎么了,他不舒服吗?”夏琳问。 梁红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别问了”。 夏琳没有再说话,走出会所,她想去方燏的工作室看看。 意外发生的很突然,会所前面的那条马路上,一辆三轮车蹭倒了夏琳,只一瞬间的大脑空白后便是小腿处火辣辣的灼痛感。 开车的男人着急忙慌的把夏琳拖到三轮车上去,嘴里一直嘟囔着对不起,夏琳有些烦躁的说“死结巴能不能安静点”。 男人有些着急的说“不...不要担...心,我...送你...去医...医院”。 夏琳从口袋里翻出一包卫生纸小心翼翼的擦着小腿上的沙土。 来到急诊室夏琳看见了那天晚上帮她处理伤口的医生,她挥挥手说“方医生”。 方恙抬头看了她一眼后说“先在那边坐下”。 后面跟着的男人开口说“医...医生,多少...少钱,我...我来付”。 方恙蹲下身试着扭动她的腿,夏琳说“他就是撞了我的那个人”。 确认骨头没有伤到后方恙做了些简单的处理,开了药便把单子给了男人。 男人去取药后夏琳开口说“好巧啊,又碰到你了”。 方恙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方医生,我想顺便问问你,一个人如果脾气暴躁还变化无常的,是不是生什么病了”。 “如果是突然变的脾气暴躁并且爱出汗的话可以去做一个甲状腺的检查,具体得带病人来看了才知道”。 夏琳想了想后说“我老板,动不动就黑着脸,不过他其实人挺好的,吃药的话应该会有副作用吧,可以通过食物来缓解吗?” “可以多让病人吃点清淡的”。 梁红知道夏琳被撞的事情后打来了电话,夏琳接起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红姐,我是在店门口被撞的,能算工伤吗?” 听到这话梁红心里也有了底,夏琳根本就没事。 方恙将医疗垃圾扔进了垃圾桶,他问了一句“你在哪上班”。 夏琳吹了吹自己的小腿,说“白鸽会所,有时间的话方医生也可以来吃饭,或者喝喝茶,我可以给你员工价”。 方恙没接话,重新戴了副新手套就去看下一个病人的情况了。 有些结巴的男人提着药回来,看了看夏琳受伤的部分,说“给...给你”。 夏琳打量了一下他,接过药后说“我要是有什么后遗症你得负全责”。 男人挠挠头说“对不...不起”。而后打开手机,给夏琳展示看自己的电话号码,说“我...我的...电...电话号...码,有...有什么事...事就...就打...打电话”。 夏琳存了他的号码,输入名字那一栏她问“你叫什么,我总不能打个结巴吧”。 “胡...胡...强”。 “听你说句话还真是费劲”。 许昕杰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下午黄昏时候了,隔间里的小窗透进来几丝金黄色的光线,方燏拉开了一点门帘,说“我快下班了”。 “小燏,张立死了” 她只是点了点头,拿起衣架上的帆布包就走出来隔间 许昕杰穿好外套,走出来说“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想要一个人待会,你先回去吧”。 许昕杰没有再说什么,点头之后便走出了店门。 挂好门锁,方燏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点吃的和喝的,季阳隔着马路看到她从便利店走出来,往平时回家方向的反方向走了。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小湖边的座椅上还有依偎着看落日的小情侣,方燏扫了扫长椅上的枯叶,平静的湖面波光粼粼。 季阳停好自行车便走了过去。 “一个人看日落?”季阳问。 方燏转头看见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笑了笑说“难得今天是个好天气”。 季阳扫了一眼塑料袋里装着的啤酒,方燏拿出了一罐问“喝吗?” 他接过了啤酒,拉开拉环的时候还溢出来了很多。 方燏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季阳擦了擦手笑着说“上次在福利院的时候,老师好像误会了我们,临走前她还对我说了些话”。 “别放在心上,老师只是说说的”。 季阳看着湖面,说“老师还跟我说起你常去福利院,带小朋友们看书看绘本什么的”。 “其实是我该感谢他们愿意接受我,能帮助到一些人才能感受到自己活着是有意义的一件事”。 “为什么这么说”。 方燏转头看向季阳说“因为很多时候感觉自己像只宠物,只需要听话就好了”。 太阳完全落了下去,湖面的尽头只剩下一个圆圆的亮点。 “那...为什么不出去看一看呢”。 方燏喝了口手中的啤酒,说“这是我应该受的,没理由逃避”。 季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我不知道过去的时间留给了你什么,但可以重新开始的”。 听他说起这样的话方燏才猛然意识到他还是个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她转头对他笑着说“没有那么容易”。 “买张票,带上行李,你想去哪都可以,如果行李太重,或许我可以帮帮你”。 方燏笑了笑,说“我上大学那会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现在,看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吧” “会有的,一定会的,我相信”。 阴影逐渐落了下来,笼住方燏的侧脸,季阳身旁的路灯照亮了她的另一边脸庞,留在地面上两只不长的影子。 方燏打开了最后一罐啤酒,她放在了长椅旁边,说“我很怀念曾经的一个关系很好的同学”。 看着她已经有些微红的脸颊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季阳把自己的围巾取了下来。 方燏感受到围巾上还有他残留着的体温,她很贪恋这种毫无负担的感情,但她也明白终归是不可得。 “和你的外套还挺搭的”季阳说。 方燏说“谢谢你,愿意陪我在这里看风景”。 湖边的风吹动着她额间的发丝,也吹乱了季阳的心,他希望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 蒙飞调查了季阳发给他的车牌号,那辆车是台二手车,现车主是个叫方恙的男人,二十八岁,方燏的表哥,十五岁的时候母亲在家中杀害了他父亲而后自尽,方燏的父母便将方恙带回家抚养他到十八岁。 方恙回到宿舍从打包好的纸盒里翻出了一本像是医疗记录本的东西,而后他又翻看起了关于精神类疾病的书籍。 许昕杰失眠的毛病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夏琳来找他时,他正躺在沙发上休息。 见他在睡觉夏琳也没有说什么,想着等会再来,可开门的声音已经吵醒了他。 “怎么了”许昕杰问。 夏琳走进来说“老板,下个月发工资后我能不能请几天假”。 许昕杰看了看她说“你得先问问客户经理,如果那几天不忙的话就可以请假,你请假干嘛”。 “我想带我奶奶回一趟老家,算是给她了了这件心事”。 “好吧,我待会看一下表,到时候通知你”。 夏琳连忙笑着点点头,说“谢谢老板,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许昕杰撇了她一眼后说“不用报答,你别害我就行了”。 方恙老房子的翻修工作进展的不是很顺利,因为方恙在急诊,很多时候抽不出身来盯着工人,导致有些工人完全凭着自己的经验的来做,图纸像是一张废纸一样,为此方恙与工头吵了一架后直接换了施工团队。 解决了这件事,林静知道今天方恙休息打电话让他回家吃饭,说是今天在市场上买到了正宗的土鸡,清炖肯定很好吃。 方恙开车去了方燏的工作室,准备接她一起回家。 在工作室里方恙再次看见了夏琳,她正和另外几个女生坐在一起谈笑。 夏琳这也才知道方恙是方燏的堂哥,一时间不禁感慨世界真的好小。 方恙笑了笑说“没想到你是燏燏的朋友”。 “只能说太有缘分了”。 “你上次说的你的那个朋友,可以带他来检查一下,我有个师兄在这一块做的很好”。 夏琳看了看身边的女孩说“好,有机会的话一定带他去”。 “尽早吧,不然情绪......” “方医生,我会说服他去的” 方恙还没说完就被夏琳给打断了,意识到可能并不适合在这里说方恙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方燏整理好用了的器材,交代了小志几句。 方恙看了看他说“你的小狗呢”。 “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就放在家里,上次吓到你真是不好意思”小志说。 方恙摆摆手说“没事,不过得要把它看好了,我邻居家的狗好像就走丢了”。 “是啊,总有些人心理变态要去虐待小动物”小志说。 方燏从包里拿出了车钥匙说“我今天上午跑了个比较远的地方,开车来的,所以我开自己车回去吧”。 方恙点了点头说“以后一个女孩子别老是去又远又偏僻的地方,不安全”。 “知道了,小志,待会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看着他们的背影,夏琳说“我也想考个驾照,自己开车,多方便啊”。 其他女孩打趣她说“自己买车还得保养,还有啊,现在油价多贵啊,买得起都用不起,还是先有个房子实在”。 上完晚班回到宿舍后,夏琳拿出了在网上买的砂锅,她把砂锅洗的干干净净,对应着手机上的教程,把所需要的食材都抄记了下来,最近的许昕杰是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很多,她也不太明白明明方燏不喜欢他为什么他还要这么的执着。 准备好这些她打算明天先自己做一下尝尝味之后再做给许昕杰吃。 自己做的这些事她不希望同事知道,不然肯定就有人要说闲话了,搞不好还会给许昕杰带来麻烦。 5. 迷途的羔羊 张立的死亡于许昕杰来说或许是件好事,这意味着当年的知情人又少了一个,但这并没有让他心安,而是愈发的辗转难眠。 夏琳送来了一个饭盒,说是她们村里有人的亲戚在香港生活,现在八十多了身体硬朗的还能爬山,就是一直都有喝养身汤的习惯。 许昕杰正好还没有吃饭,她煮的汤也怪香,盛了一碗就喝了起来。 看见他喝了夏琳很开心,笑着说“说了会报答你的”。 那天自己第一次做的时候就给方恙打了电话,和他说了那时候打断他的原因,并且还说了最近许昕杰的情况,方恙说自己可以给她拿些安眠的药,和维生素差不多,没有什么副作用,夏琳很是开心,第二天一有时间就跑去医院拿了药。 拿到药后方恙还说“这个你就别让别人知道了,不然我怕万一传到领导耳朵里不好”。 夏琳比了个OK的手势,说“这个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的”。 回到家许昕杰冲了个澡,坐在电视机前他看着家庭伦理肥皂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太累的原因,他靠在靠枕上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人倒是感觉清爽多了,即使脖子靠的都有些僵硬了。 许昕杰叫来了夏琳,问她煮的是什么汤,夏琳在想该不会是有什么东西没煮熟让他吃了拉肚子了吧。 “汤挺好的,怎么做的,我让保姆也学一下”许昕杰说。 夏琳拍了拍胸口说“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技,你要是觉得好喝我可以每天都煮一点”。 许昕杰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吧”。 “不是,不是,我真的只是想要感谢你的,这样吧,你要实在感觉别扭就给我奖金好了,反正我也缺钱”。 许昕杰挥了挥手,说“你先出去吧”。 夏琳还是决定明天继续煮汤,因为方恙和她说过最好是坚持喝上一个疗程。 新的施工队效率很高,工头抽着烟和方恙说他是整个郴溪最负责任的工头,让他相信他,方恙只说“只要按照图纸做,完工后红包肯定不会少的”。 工头笑了笑说“好,不过你这院子不用整一整啊,顺带着一起弄了呗,多不了多少钱”。 方恙说“院子我自己来就好了”。 工头走过去看了看还有点新的土说“你这是打算种什么”。 “月季,前两天刚撒的种子”。 工头笑了笑说“方医生还是挺有耐心的”。 邻居磕着瓜子站在门口说“大清早的就在那钻啊钻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工头说“我们十点才开工,你一觉睡这么久啊”。 邻居扔掉瓜子走上来说“你什么态度啊,扰民还不让人说了”。 方恙拦住了工头说“不好意思,很快就会结束了”。 看他服软了,邻居才有些得意的走了,还不忘补一句“小心点,说不定哪天我心情不好了就去居委会告你”。 工头气的骂了一句“什么人啊”。 “这两天他家狗不见了,心情不好”方恙说。 “方医生,对付这种人你就得用狠招,哎,你人还是太好说话了”。 方恙笑着扶了扶眼镜框,说“我先去医院了,这边就劳烦你帮我盯着了”。 “应该的,你先去忙吧方医生”。 季阳握着那两张票,今天就是演出开始的时候,下班后他骑着自行车去了方燏的办公室,和小志打了声招呼后便坐在休息区等。 夏琳以为这是待会要拍的客人,还特意给他倒了杯水。 “稍等一会就可以了,我刚刚看到好像要结束了”夏琳说。 季阳摆了摆手说“我不是来拍照的,我等方小姐”。 看着季阳,夏琳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同的气味,她笑着说“你等燏姐干嘛”。 “我买了两张喜剧的票,不去看的话就浪费了”。 夏琳笑了笑,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季阳,季节,阳光”。 夏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我肯定帮你”。 方燏收拾好器材就看见了坐在休息区的季阳,她其实是有些后悔那天和他说了那些话。 “有什么事情吗?”方燏问。 季阳拿出了两张票说“今天开演,不去看的话就浪费了,这个位置还挺好的”。 “去吧去吧,浪费了多可惜啊”夏琳笑着说。 看着票方燏犹豫了一会后说“好吧”。 店外黄昏洒着地面,季阳看着自己的自行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然我们坐公交去吧”。 方燏说“没事啊,不然待会你还得回来拿车子,反正也不远,走着去也不要紧”。 影子在太阳下被拉的很长,走过桥季阳看了一眼方燏说“不介意的话我载你吧”。 方燏以为他有些走累了便同意了。 季阳骑得很慢,方燏拉着车座嘞的手指有些疼,她伸出手试探性的拉住了季阳的衣角,季阳偏头看了一眼,等红绿灯时他说“手冷吗?我带了手套” 说完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双浅粉色的羊毛手套,他握住方燏那只有些冰冷的手给她戴上了上去。 方燏习惯性的把手抽了回来,说“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 戴好手套她看见上面有一个小兔子的图案,便问“你买来自己用的吗?” 季阳说“有一站的停靠点在北方,我看见有人卖这个,刚好想起你,你的头像不就是一只小兔子吗,我觉得这手套上的和那个挺像的就买了”。 看着他的背影方燏感觉自己有了一些变化,她越发的渴望这种没有负担的感情。 季阳买的位置很好,在观众席的中间,还未开场时季阳小声的说“待会看完你觉得感兴趣的话外面还有周边买,有剧本什么的”。 方燏点了点头。话剧讲的是民国时期的三位学者围绕□□饭局的邀请去还是不去而展开的讨论。 走出演出厅,季阳说“虽然换了演员,但质量还是很高”。 “嗯,很不错”方燏说。 季阳笑了笑,看着那双粉红色手套说“戴回家吧,我戴粉色好像有点不合适” 方燏接过来说“你饿了吗,请你吃饭吧,就算这个的答谢了”。 看了眼四周,季阳点点头说“还真有点饿了,你想吃什么”。 “我请你肯定是你来决定吃什么”。 “那吃火锅吧,暖和”。 许昕杰看完报表已经很晚了,夏琳送来的汤虽然用保温壶装着却也已经冷了,他准备拿回家当夜宵,刚走出办公室就看见夏琳坐在一边玩着手机。 “还没走?”许昕杰问。 夏琳站起来说“等那个饭盒,我还得带回家呢”。 许昕杰又只能走回办公室,他把饭盒放在茶几上,说“都凉了”。 “就是咯,谁叫你不早点吃”。 许昕杰打开喝了一口,和热的不同,冷了的汤里面有一点点的苦味,夏琳问“老板,静姐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什么消息,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听梁红说你又受伤了”。 夏琳撇撇嘴说“我正常的过马路,结果一个开三轮的一下给我刮倒了,幸好没出大问题” “你算没算过命,是不是命里边带煞气,不然怎么这么倒霉,不行,哪天真得让梁红带你去算算,万一你这霉运还能传染怎么办”。 “我也很奇怪,来了这就一直挺倒霉的,是不是真是因为我和这里的磁场不搭,静姐才出了事,她说我和她妹妹很像,所以她一直都很照顾我,要是真是我害了她那可怎么办”。 许昕杰盖上盖子,说“放心好了,梁红最近一直在找她,肯定没事的”。 “拿回去洗吧”许昕杰说完就离开了办公室。 方恙靠在椅子上眯了一会,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接通后是前一个工头找的水泥匠,他说工头一直还欠着他工钱,方恙有些无语的告诉他自己已经把所有的钱都和他结清了,水泥匠听不进去,他说他找不到工头,现在已经在他家院子外面了,要是等不到钱他就不走。 看了一眼时间后方恙说“你等吧,钱我是一分不少的全给了工头的”。 挂掉电话他有些烦闷的揉着太阳穴,科室外面嘈杂了起了他便开始工作了。 时间到了后半夜,水泥匠发来了一张图片,方恙点开看了一眼就拨通了他的电话。 “方医生,我也是被逼无奈了,家里边有孩子等着吃饭呢”。 强压着怒火,方恙问“你怎么进去的”。 “你这院子门没锁紧,方医生,对你来说这都是小钱吧,你给我不就行了吗,至于我在你院子里看见了什么这都不重要”。 “威胁我?” “你看你说的这太严重了,一条狗而已,我就算说出去了又怎么样,只是我要真说出去了你以后这邻里关系可不好处理吧”。 “你知不知道,这些月季种子是我前两天刚撒的,你要多少钱”。 “我不贪多,付我原本的工钱就行了”。 方恙说“我给你现金吧,不过得等我下班后,到时候我再联系你,对了,不要再给我制造麻烦了,最好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我知道的方医生,这个你就放心吧”。 方燏把手套摆好,看了看上面的兔子图案,是和她很喜欢的那只兔子很像,季阳发信息问她到家了没,把手套收进抽屉后她回复了一句“嗯,到家了”。 “好,那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蒙飞调查到了商会的会长冯康,冯康表示他是白鸽会所的常客,有固定的包厢,朱静恰恰负责的就是那个包厢,对于外界的传言,他只说是朱静趁他喝醉后拿走了他的银行卡,蒙飞问“她怎么知道你银行卡密码的”。 “人喝醉了就什么都往外说,我也是信任她,没想到干出这样的事”冯康说。 蒙飞皱了皱眉,说“那你们怎么不报警,既然她图钱就肯定会去取,早点报警说不定我们就能找到她了”。 “唉,反正那张卡里也没多少钱,我想着她肯定是想要钱给她妈妈治病,就算了”。 坐在一旁的刘惠不高兴了,说“算了!四十万呢,少啊,蒙警官,你们要赶快把那狐狸精找到,让她把钱还了”。 冯康的表情有些难看,他拉了拉刘惠说“警官肯定会尽力的,别咋呼了”。 “之后有什么情况一定要马上联系我”蒙飞说。 走出会长家蒙飞把情况报告给了方磊,方磊带着队友马上去了银行,希望能找到这个账户取钱的录像。 蒙飞有些不安,按道理来说朱静拿到了卡肯定要去取钱给她妈妈治病,可都到现在了医院那边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方磊在银行里得知冯康丢失的那张银行卡里只有五万块钱,他问了句柜员是不是有人取了钱,柜员告诉他没有,卡里只有五万块,没有人动过。得知这一情况,方磊传唤了冯康。 审讯室里方磊有些生气的说“你是在骗谁呢,五万变四十万,你这卡丢没丢啊”。 “真的不见了,只是...只是我喝了酒就说的夸张了些” 方磊问“银行卡不见了挂失也不会啊?” 冯康别别扭扭的说“我自愿给的,不知道我老婆从哪知道了吵着要她还,卡里原本是有四十万的,是准备给我女儿去国外上学用的,被我拿去用了点”。 “你为什么要给她这五万块钱啊”方磊问。 “她是我外面找的人,她和我说她妈妈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想让我借她点钱”。 “哦,借五万打四十万欠条呐”方磊说。 “没有没有,没打欠条,她跟我也有一段时间了,没打算要她还”。 “她知道卡里只有五万吗” “不知道,我那时候喝多了,桌上还有其他老板,就随口说了句四十万,我哪知道人就不见了”。 蒙飞气的捏紧了拳头,他的不安感越发强烈,肯定是人出事了,不然为什么这笔钱这么久了都没有取走。 “你就没想过要是有人起了歹念怎么办,现在人不见了,钱却还在!满嘴的谎话,该信你哪一句”。 方磊拍了拍蒙飞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从警局出来后季阳打电话给了蒙飞,约着在他家里见面。 蒙飞一路上都是气冲冲的,只要一想起如果朱静是因为那一句装x的话而出意外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以为自己碰到了希望,可没想到的是却是个定时炸弹,到头来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场骗局,该有多绝望啊。 季阳倒了杯热茶给他,说“丹姐的事情,我觉得方燏并没有参与多少,前段时间黄段去参加了一个人的葬礼,张立,这个人在郴溪的影响力很大,属于最先富起来的那一挂。黄段带我去过会所,会所里有一面墙上挂着一张剪彩照,我问了服务员,四年前,白鸽会所的规模还没有现在这么大,是他突然投资了一笔钱,直接把会所的档次拉高了,而丹姐出事刚好就在这张剪彩照的前一天,我觉得他的疑点很大”。 “丹姐会认识许昕杰这跟方燏脱不了干系吧”。 “遗书里写丹姐是因为承受不了要债的压力才选择的自尽,方燏可能只是介绍她去那里工作”。 “可是那里和放贷的有什么不同,都是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骗进去然后吃干抹净,你知道有多可笑吗,他们心安理得的过生活,甚至闲得无聊要去思考生活的意义,可有些人,光是留着自己活着的那口气就已经要支撑不住了”。 “你怎么了,冷静一点”季阳说。 “我看你才是要冷静的那一个,季阳,我很感谢你,但如果你觉得方燏是局外人的话我们俩就没有什么好聊的,另外,不要再接近她了,我不想你也出事”。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相信我自己的直觉”。 回到家许昕杰洗了个热水澡,他在手机上挑选了一家餐厅,准备明天带方燏去吃。 睡到半夜他开始发了个梦,不是噩梦,只有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围绕着他,压的他心里很不舒服,想挣扎着醒过来却发现根本醒不过来,一直难受到清晨的闹钟响起。 6. 但求你好 这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时间很长,点燃香烟的梁红注视着马路对面挂着盲人按摩牌子的二楼,朱静依旧没有找到。烟雾被风吹到了耳后,临近大学城,梁红的身后走来了一群大学生,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待会吃什么。 穿过马路,上三层台阶,再走几步有一个小门,从那走进去,二楼房间门是打开着的,按摩店里有几个客人,梁红坐在了小沙发上。 胡强端来一杯水,对她比划了个等一下的手势。 梁红喝了口水,看见阳台上的绿萝长的很好,口袋里的香烟还剩一根,她摸了摸叶子而后再次点燃了烟,这里能看见自己刚过来的那条马路,一拨又一拨的大学生等待在红色的小三角里,梁红闻了闻盆栽,没有什么味道。 三年前第一次见朱静时梁红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的体香,那是第一次,她知道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天生就带有香味。 今天按摩店里的几位师傅已经全部排满了,负责排单收银的是一个有些跛脚的男人,他给了梁红一包新的香烟,说“红姐,前两天我看见方燏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许总最近很忙吗?” “最近事很多,等我电话,到时候还是让胡强送师傅过去吧”。 男人扭动了一下腿,小声的说“朱静是不是已经死了,前阵子万师傅说是梦里听见有人说要按摩,那声音跟朱静一模一样”。 梁红踩灭了烟,说“别自己吓自己了,哦忘了件事,你待会和胡强说一下,那天他撞的女孩已经没事了”。 男人说“肯定死了,不然也不会出这么多事,胡强走那条道都好几年了,偏就这回出了事”。 “少说几句,我回去了,等我电话”。 “好,红姐慢走”。 季阳租的房子旁边开起了一家新店,老板老板娘都是从北方来的,店内的招牌有火腿烧肉,季阳笑了笑后问“老板,火腿能和豆腐一起烧吗?” 老板说“豆腐?你们这边兴这么吃啊,要嫩豆腐还是什么豆腐”。 “您看着来吧,看哪种豆腐烧在一起好吃”。 他想着待会菜端上来了一定给方燏拍张照片过去,告诉她自己吃到了火腿烧豆腐。 等候的间隙,季阳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同事打来的,他说有乘客的投诉信直接递到了黄段那里。 季阳只能付了钱赶回了局里,黄段对于这封信没什么看法,他只是让季阳平时要洁身自好,看着投诉信季阳明白有些人是绝不会自己放手的。 从局里回去时季阳去会所外面转悠了一圈,马路对面那座四层的楼依旧灯火通明,车流不断从季阳眼前划过,门口的泊车员快速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仿佛等待泊车的顾客数不胜数一样,楼的外立面流光溢彩,而这份光彩却是用许多人灵魂滋养出来的。 许昕杰从楼里走了出来,他的车就停在第二个停车位,季阳看着他往工作室的方向去了。 季阳摸了摸口袋,他的灰色手套可能是落在了餐馆里,前方的绿灯亮了起来,他只能搓搓手,骑上了自行车。 小志带来了小狗,方燏摸着小狗的下巴,说“这些疤痕会消吗?” “不知道了,我买了药,不过感觉没什么用”。 方燏拍了拍小狗的头说“以后不能一个人跑出去玩了,要是再碰到坏人可怎么办”。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把小狗弄成这样的我非跟他拼命不可”小志说着还捏紧了拳头。 许昕杰甩着车钥匙说“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你能和谁拼命啊”。 方燏摸着小狗的手顿了顿,而后看向许昕杰说“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啦,我看看这狗哪伤着了”许昕杰说完蹲下来扒拉着狗毛。 看着许昕杰的样子,方燏说“发生什么好事了,很开心的样子”。 小狗被他扒拉的翻过来让他摸肚皮,许昕杰笑了笑说“待会带你去个地方吃饭,要是味道还不错的话就办张卡,办卡还送甜品呢”。 “我妈煮了我的饭,我回家吃”。 “放心好了,阿姨那边我去说,她不会怪你的”。 “许昕杰,你每次都是这样,永远一副通知我的样子,我很闲吗?” 他抬头看了一眼小志,小志很识趣的抱着小狗进去了。 “我最近睡的好多了,但还是有事压着我,陪我去吃点甜的吧”。 方燏皱了皱眉说“我和你说了很多次,你和我不一样,去看医生就会好的”。 “一样的,我也没办法做到坦诚”。 他所说的那家餐厅开在市中心的商场里,许昕杰一路上的心情都很好,他哼着陈奕迅的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餐厅的隔音效果做的很好,背景音乐选用的是钢琴曲。许昕杰很快的就点完了单,方燏低着头在看着手机,他敲了敲桌子说“过段时间我想休个假,我们要不去旅行吧”。 方燏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问“怎么突然这么想”。 许昕杰说“坐高铁去咯,我很久都没坐过高铁了”。 方燏皱着眉头说“我还有事,你想去的话自己去吧”。 “有什么事,不会是和铁路上的那个去哪吧”。 原来铺垫了这么久就是要说这个事情,方燏有些生气的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许昕杰揉了揉眉间,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次这么在意,因为我觉得你不一样,你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 方燏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而后说“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没有我了就没有人来承受你的那些痛苦了是吗?我告诉你,你可以把心放肚子里,这里有我爸妈,有我的工作室,我哪也不会去。不要去为难他”。 许昕杰笑了两声后说“你看,说到最后你还是在为他考虑,你为什么就不可怜可怜我,如果你不一直拒绝我,我们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 眼泪滚在他的眼睛里,方燏有些懵了,她意识到许昕杰很不对劲。 “你怎么了”方燏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 许昕杰只觉得他的心很痛很痛,抓住方燏的手时,他像是那场海难中唯一的生还者,而方燏便是他在海中一直幻想着的那根救命稻草。 “待会我带你去符狄那里”。 进来上菜的服务员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方燏示意他还是照常上菜。 “我只要我俩都好好的就行了”许昕杰说。 最后许昕杰还是办了卡,赠送的甜品是个很精致的小兔子蛋糕,内里有芒果夹心,方燏吃了点芒果,很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这甜甜到了发腻,她是觉得难受的,不过这也好像是很快就能过去的难受,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 方恙再次去了花店,这一次他没有买种子,买的是小苗,老板笑着问他是不是家里的宠物又捣乱了,方恙点点头说“现在送走了,可以安心养了”。 他买的这种月季叫蓝色风暴,月季本身没有蓝色,这种蓝色是后天人工培育出来的,所以没有其他颜色的月季好养活,老板说了一些照料这种月季的方法。 方恙谢过了老板,说“我肯定能养的好,开花的时候我会发朋友圈”。 老板笑着说“这花开了就很好看,不仅香还香的很有特色,一闻到这味道就知道是蓝色的月季”。 “是啊,我就是喜欢这种特殊的香味”方恙笑着说。 季阳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打开手机,敲下几行字又匆匆删去,反复几次后总算是把信息发了出去。 方燏看见他发来了的菜单图片,和那句“本来今天有机会吃到火腿烧豆腐的”。 同样的,她也反复敲了几行字却又删去,最后回复的只有一句“还有机会的”。 季阳重复读了这句话好多遍,却还是不懂她发来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嗯,这餐馆就在我家附近,有时间的话你也可以来一起吃,看看有没有那么好吃”。 “嗯,有机会的话”。 话题好像就此收住,季阳看着天花板发着呆,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情绪,闷闷的,像是被丢进真空里,明明拼尽全力呼吸却得不到一口新鲜空气。 洗完澡方燏上网搜索起来,许昕杰的表现真的很反常,搜索无果后她决定空闲时候去医院问一下医生。 夏琳从包好的纸里倒出了一点土,她将土堆成小山坡状,而后合掌拜了拜,土是会所门口绿化带里的,在她的家乡有这样的一种说法,将失踪的人接触最多的一个地方的土放在床头的位置,每天对着土堆念三次,不久,失踪的人就会回来,如果失踪者已经离开人世,通过这个方法也能找到挂念她的人做最后的道别。 祈祷完夏琳看着土堆,她祈求着朱静一定要平安,那个温柔似水的姐姐一定要平安。 梁红回到宿舍见夏琳又在煮汤,问“最近身体怎么了,看你天天煮”。 “补气血,我来这感觉有点水土不服”。 “你来也有一阵子了吧,现在水土不服”。 “就算是心理作用也得补补,对了,红姐,静姐的事情怎么样了”。 梁红叹了口气说“没找到,我能找的地方都去过了”。 夏琳低着头搅拌着汤,说“静姐肯定没事的”。 梁红不想说伤她心的话,便应了一句后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梁红抬手擦了擦布满雾气的镜子,她的发根已经都是黑色头发了,抓弄了一下头发,她想着过两天有空了就去补个色。 想起今天跛脚说的话,梁红不禁湿了眼眶,她走过了很多个她们都熟悉的地方,有的是旧景却不见旧人,镜中肩头纹着的半只蝴蝶在朦胧中像是变成了完整的一只,栩栩如生的幻觉让她仿佛都能闻到空气中专属于她的味道。 7. 没有负担的感情 老房的翻修已经接近了尾声,方恙再次去了一趟花店,老板像是见到了知己般拿出了自己调配好的东西,他笑着说“难得碰到个和我一样有品位的,这个就当是我的一片心意,等花开了还希望多拍些照片啊”。 方恙还采购了一些东西,他看了一眼店内的鱼缸,而后说“你这七彩神仙养的还挺好的”。 老板带着他走到鱼缸前,说“我这啊是从一个鱼友那拿的鱼苗,你想不想要,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 拿到名片,方恙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离花店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花鸟鱼虫市场,每家店铺门前都是五颜六色的,颜色鲜艳的鹦哥被悬挂在店外招揽生意,方恙进了家店铺面积比较大的店,老板热情的向他推销着店里的观赏鱼,方恙弯下腰看着鱼缸里的斗鱼,它们舒展的尾巴在灯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老板笑着说这是店里卖的最好的鱼,很漂亮也很好养。 方恙留下了自己的地址,在店里买了一个中号的鱼缸和其他设备,然后挑了两只斗鱼和几只地图鱼。 拍下照片方恙给方燏发去了信息,他说着以前妈妈养的斗鱼有多么好看,说自己也决定养一些活物。 收好手机方恙正准备开车门,一声小猫的叫声从车底传来,他蹲下来刚好看见了一只小橘猫靠在轮胎旁边,见到他也没有害怕,反而还冲他叫。 方恙伸手把它从车底下拿了出来,说“差点你就要被碾了”。 小猫有些脏兮兮的,身体还一直抖个不停,方恙想了想后说“多养你一个也好”。 抽了几张卫生纸垫在副驾驶上面,他就把小橘猫放了上去,车里开了暖气,小橘猫没一会就睡着了。 方恙找了家最近的宠物医院,到达时小橘猫已经是睡得喊不醒了的程度。 在等待检查的过程里方恙看了看前台附近的宠物用品,问“能给拿些养小猫要用的东西吗?” 前台拿了一个小框子,往里面装了很多,而后走到玩具区问“玩具要来两个吗”。 看着颜色各异的逗猫棒和其他玩具,他挑了一个颜色最为鲜艳的。 小橘猫的身体很健康,医生告诉他这样的小猫过段时间要来打疫苗,方恙点了点头,走时他习惯性的把小猫像揣笔一样揣进了口袋里,反应过来后问“有猫包卖吗”。 前台拿来了一个天蓝色的猫包,方恙点了点头说“就这个可以”。 这一通检查和买买买下来,花了方恙不少钱,想着之后还得打疫苗,他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养这么麻烦的还耗钱的猫。 新房的装修风格很明亮和温暖,原本的房子采光是有些不好的,为此他还特地敲了一扇窗,楼上也用的玻璃砖,今天阳光很好,方恙带着小猫回家的时候整个房子都亮堂堂的。 工头说明天就能完工了,到时候散散味,家具都进来就可以入住了。 方恙道了谢,从院子里拿出浇花的水壶浇了会月季,临走前叮嘱了一下工头要把院子的门锁好。 到方燏工作室时她正在工作,小志给方恙倒了杯水,他提起猫包说“我捡了只猫,只是房子的事情还没弄好,先放这里养着,你帮我照看几天”。 小志打开猫包摸了摸小橘的脑袋说“好啊,我一直想养猫来着”。 “我车里还有些,猫粮猫砂什么的,我去拿过来”。 小志跟着他说“我帮你一起吧”。 方恙问“最近燏燏怎么样,很忙吗?看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小志很小声的说“最近我感觉昕杰哥压力有点大,他在这睡的时候总是说梦话,以前都没有的”。 “怎么了,他会所生意出什么问题了吗?” 小志摇摇头说“不知道了,反正最近他俩吵架还挺频繁的,恙哥,你是医生,哪天你给昕杰哥看看呗”。 “术业有专攻,我是急诊的,还是让他自己去医院看看吧”。 小志叹了口气说“就是昕杰哥不肯去医院,燏姐劝他好几回了”。 方恙顿了顿后说“你得看着点,要是许昕杰有什么不好的举动你要护着点燏燏”。 小志虽然有些茫然,但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方恙看了眼手表,归置好东西后说“我去医院了”。 夏琳发现送去的汤许昕杰一口都没有动,抱着冷了的保温壶,她想了想后自己又尝了尝,虽然冷了之后有点苦,但味道还是正常的,为什么没有喝呢。 走出办公室夏琳碰见了梁红,梁红打量了一下她说“生龙活虎了”。 夏琳抱紧了保温壶,有些结巴的说“还...还行,已经都好了”。 梁红叹了口气说“你这经历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不过都到下班点了你在老板办公室干嘛”。 夏琳说“没什么啊,就是看看老板在加班没”。 梁红点燃了一根烟后说“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些上面,你知道的,老板有小燏,别打歪主意了”。 夏琳咬了咬唇说“可是我觉得小燏姐不喜欢老板,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绑在一起”。 梁红眯了眯眼睛,注意到了夏琳一直抱着手,问“你拿着什么”。 夏琳说“没什么,我先走了”。 梁红叹了口气后推开办公室的门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才锁上。 拉着行李箱季阳坐上了出租车,他感到有些无力,自己说会证明给蒙飞看可是却什么都调查不出来。 夜晚的郴溪很亮,季阳偏头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司机的暖气开得很足,车窗已经起了一层薄雾,透过这窗看城市,何尝不是现实中他的写照呢,那些谜团就像是这雾,一直挡在他的眼前,让他看不清这里的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像是栉锆般牵绊住了方燏。 回到出租房,季阳冲洗了一下便躺在了床上,工作的劳累已经让他有些身心俱疲了,看社交软件里蒙飞的运动步数最近都在排行榜的第一,他也会想还有人和他一起,为了拨开这个迷雾而努力。 案件的进展非常的不顺利,蒙飞刚毕业就遇上了这样难办的案子,他有些想不通,现在的监控也算是比较普及了,无论是乘坐什么样的交通工具都是需要身份证的,为什么一个人还能凭空消失呢。 去营业厅调查的小组回来报告说朱静的手机最后一通电话是从一个电话亭打来的,他们去调查了电话亭周围的监控,但那边都是老城,监控不仅少还都比较的老旧,他们走访了周围自带监控的商铺,也没有拍到过朱静的身影。 方磊抚着额头,日子一天天的过,但是那个能拆开毛线团的头却始终找不到。 办公室内烟雾缭绕起来,蒙飞从同事那里要来了拷贝回来的优盘,他始终相信肯定会留下痕迹的。 许昕杰再一次做了噩梦,他清醒过来时方燏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顾不得满头的大汗,他开口说“我说了什么吗?” 方燏揉了揉脖子说“你到底是怎么了”。 许昕杰抽了几张纸擦掉额头上的汗,说“我最近心里总是不踏实”。 “去看看吧,总比自己耗着好”。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梁红打来的,接起后他问了一下朱静的事情,而后看了一眼方燏便说“我出去说”。 工作室外,许昕杰问起了梁红之前找过的大仙的事情,他告诉梁红自己最近总是会梦到蒙丹,有些害怕自己在梦里说胡话被别人听见。 梁红答应去问问大仙什么时候有空,考虑了一会后梁红还是决定说,她说出了夏琳进他办公室的事,许昕杰现在没心思去管这些,只说她没碰东西就好了。 挂完电话回到工作室许昕杰才注意到店里多了只小猫,小志正拿着针管给它喂奶,许昕杰问“什么时候又养了只猫,你倒是挺闲的”。 小志给猫擦擦嘴说“上午的时候方恙哥带过来的,说是捡的,他不是那房子还在装修,就放这里养几天”。 听到方恙的名字,许昕杰哼了一声,说“看来在国外还是挣了不少钱,一回来就把房子翻新了,不过也是,不翻新恐怕他自己都不敢住吧”。 方燏皱了皱眉,说“那地方都空了好几年了,重装一下住着也方便”。 小志不明白许昕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许昕杰想起那天自己碰见方恙,本来觉得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总得要先打个招呼,谁知道方恙却是一脸的我不认识你的高傲样子,还是和上学时候一样的让人看了就生气的模样。 “我也没说错,你就说那房子不装怎么敢住”。 方燏说“许昕杰,如果以后你再说这样的话,你就别来这了”。 小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第一次见燏姐说这样的话,许昕杰也愣了一会,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说“好了,我不说了,对不起”。 他没有想到方燏的反应会这么大,毕竟事情都过去十多年了。 许昕杰看了眼手机后说“我回会所了,早点回家,别加班了”。 小猫叫了几声,方燏看着小志说“到点了你就走吧,这几天我住这好了”。 小志摸着猫咪说“没事的,我有照顾宠物的经验,我家小狗就是我从这么大点喂大的”。 方燏摇摇头说“我不太想回家”。 方国伟人到了晚年的时候也开始迷信起来,他总是说着这两年的日子对方燏好,如果能在这两年把婚结了,小孩生了那之后的日子肯定是会红红火火的。 方燏有些不理解他,为什么就一定要她结婚呢,好像不结婚之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一样。 方国伟还总是把他以前同事的孙子照片发给方燏看,说着那小孩多么的可爱。 换好了休息室里的床上用品,方燏准备关店门的时候看见了背着书包正在停自行车的季阳。 “下班了,看来我来的还挺是时候的”季阳笑着说。 “有事吗?”方燏问。 季阳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说“路过一个甜品店,买了个小蛋糕,巧克力的,带给你尝尝”。 或许是骑车吹了风的原因,季阳的双颊红彤彤的,身上也有一股凉风的味道。 “进来吧”方燏说。 季阳一眼看见了正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小橘猫,他笑着说“还养猫了”。 “我堂哥捡的”方燏说。 季阳坐了下来,小蛋糕有一些粘在了盒子上,取出来的时候已经不太完整了,他抬起头笑着说“可能是放书包里太晃了,不过味道肯定是没变的,快来尝尝”。 接过他递来的叉子,方燏试了一口,是慕斯蛋糕,很顺滑也挺清甜的。 “好吃吗,店里的那个姐姐说这是她们卖的最好的一个蛋糕”季阳说。 方燏点了点头,说“挺好吃的”。 屋里有暖气,季阳脱了外套,伸手把小猫放在了自己卫衣的口袋上,说“好乖啊它”。 浅灰色的卫衣更衬得他少年气十足,方燏近几天紧绷着的心也难得放松了一会,小猫舒服的在衣服上踩着奶,季阳笑了笑说“它像是在给我的肚子按摩,照顾这么小的猫会很幸苦吧,待会还会带回家吗?” 方燏笑了起来,她起身给季阳倒了杯水,说“不带回家,我刚好也在工作室住几天”。 “噢这样,明天我可以报休,你呢,明天工作多吗”季阳问。 方燏想了想后说“还好,明天上午有位客人会过来”。 “那下午去水族馆吗?来郴溪之前一直听说这的水族馆很漂亮,但都没什么机会去看看”。 方燏看着那块蛋糕说“季阳,我们不合适的,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季阳挠了挠头笑着说“就当是朋友,我刚来这也没什么朋友”。 “你大学刚毕业,还很年轻,要多和同龄人相处相处”。 季阳不想听这样,他摸了摸小猫说“是因为那个会所的老板吗?” 方燏摇摇头说“不是的,是我太复杂了,离我远一点会好一些”。 “可是和你待在一起很舒服,我喜欢这种感觉”。 方燏不再看他的眼睛,捧起杯子看向了玻璃窗外,水杯里的热气蒸着她的下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心里想的那几句拒人千里之外的话始终说不出口,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呢,或许,再早几年,她遇到季阳,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可能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所以不要觉得好像是诱骗未成年一样哈哈”季阳笑着说。 8. 千人有千梦,你在担忧什么 夜里许昕杰依旧多梦,那个早已被拆除的房间,凌乱的白色床单,以及一个人痛苦的挣扎。 瞳孔放大后许昕杰重重的喘了口气,他将手伸向床头柜,手机上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他坐起身靠在软垫上,梦里他站在满是白雾的十字街口,看着那个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许昕杰揪着头发吼了一声,想要驱散掉心里的恐惧,但这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四周安静的有些可怕,他随手打开了一档电视剧,想要转移转移注意力,电视剧是部肥皂爱情剧,男主角正在向女主角解释误会,剧里两人都是泪流满面,不知道哪句台词触动到了他的神经,他竟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方燏看了方恙发过来的照片,斗鱼很漂亮,不过还是以前叔母养的更漂亮,在她的记忆里叔母是个极其温柔的女人,会在她问为什么自己没有这么漂亮尾巴时回答她肯定有一世你是有这样好看的尾巴的。 小猫需要隔一两个小时就喂一次奶,方燏冲好奶粉倒进针筒里,小猫在她的手里并没有挣扎,两只前爪在空中踩着奶。 喂完奶小猫很快就睡着了,方燏躺在床上刷着社交账号,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更新了,于是上传了几张小猫的照片,很快就有了一些网友朋友评论小猫很可爱,更有的还给出了养好小猫的建议。 翻新工作已经全部都结束了,方恙结了工头的尾款后还多给了一个红包,工头很开心,说着之后要是院子也想规整一下也可以找他,他有认识的工人,可以给优惠。 方恙把屋子里的门全部都打开来透气,搬来院子里的藤椅他坐在花圃旁边,虽然最近气温比较低,但月季却长的不错,鱼店的老板又给他推销了一些鱼缸造景的东西,方恙点开看看便回了一句现在还不需要。 邻居两口子正在吵架,女主人还在责怪男主人把狗弄丢的事情,方恙抬起头看向了他家二楼的阳台,上面摆着一个花架子,花架上放着很多多肉,男人走到阳台抽烟,见方恙正看着自己家便喊“看什么看,没见过两口子吵架啊”。 方恙没有理会他,只是拨动了一下眼前的土。 男人见他这副模样便骂道“变态是吧,这么喜欢偷窥别人家”。 女主人听见声音走了出来,她拍打了一下男人的肩膀,而后收走了放在阳台上的鞋子。 方恙看了眼时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放好藤椅便锁好了院门。 他这一趟的目的地是方燏家,他早已经和林静约好了,一起去家具城添置家具。 卖家具的地方被设计的很有家庭氛围,林静和方恙说着厨房应该怎么装会方便些,方恙也说了自己准备养鱼还养了只猫,林静很开心,因为她觉得这样的话自己就不用太担心方恙一个人住会觉得太孤单。 自从方恙回来后林静一直都有给他留意身边还未婚的女孩,前段时间舞团里的一个姐妹说她女儿眼看着就要三十了却还是不肯结婚,她便和她说起了自己的这个侄子。 “恙恙,我舞团里的一个新认识的小姐妹她有个女儿,是做室内设计这一块的,对家居家装这一块也有些了解,人也很不错,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认识”林静笑着说。 方恙点了点头说“好,伯母觉得不错的人肯定不会差的”。 林静没想到的是方恙答应的这么快,她本以为会和方燏一样难劝。 “那明天?刚好人家姑娘休息,你们可以好好玩玩”林静问。 方恙笑着点了点头说“好”。 林静很快就把女生的联系方式给了方恙。 敲定了厨房里的很多东西后方恙就送林静回家了,路上林静说着希望能有个人陪方恙,说她和方国伟两人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看到他和方燏都能成家,把这事落定了自己的心里也就踏实了。 方恙笑了笑说“燏燏现在也还小,不着急”。 林静笑着说“只有你觉得她小了,女孩生小孩早一点呢也恢复的好些,你伯父啊找人算过,这两年对小燏来说是好日子,能结婚就结婚,能赶快要个小孩就赶快”。 方恙问“和许昕杰吗?燏燏不是说他们就是普通朋友”。 林静说“我是觉得昕杰挺好的,事业也做得好,人也细心,你大伯不是前两年哮喘犯过一次,在医院住了好一阵子,上上下下他没少出力,后来他还特意去香港找了这方面的专家过来,小燏那时候也是他带着调理身体的”。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和我说呢” “你那时候在外面上学,异国他乡的自己恐怕都照顾不来,不想你担心就没告诉你”。 方恙点了点头说“我现在回来了,可以照顾你们了”。 林静笑了笑说“好,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下了班季阳的同事邀请他晚上一起聚餐,庆祝她的生日,季阳说自己都没准备礼物,夏安摆摆手说不用准备什么,人来了就好了。 聚餐的地方是在一家烤肉店,一起来的还有其他组的同事,季阳很擅长烤肉,于是他担起了负责烤肉的这一份工作。 看他一直在帮别人夹,夏安准备了一个小碗,夹了些东西留着给他。 有些同事点了酒,季阳自己是骑车过来的,并且他也不太想喝酒,他给小猫买了点玩具想待会给方燏送过去。 夏安把小碗给了季阳,季阳道谢后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切蛋糕。 “是待会有事吗?”夏安问。 季阳笑了笑后说“我给朋友的小猫买了些玩具,想送过去,怕待会太晚她就睡了”。 “噢,那现在就切吧”夏安说。 过生日的人可以许下三个愿望,前两个可以说出来,最后一个一定是只能自己知道,说出来的话就不灵了。 看着正在燃烧的蜡烛,夏安许愿希望世界和平,希望自己所在乎的人都身体健□□活幸福,最后的愿望她闭着眼睛在心中默念“希望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吹灭蜡烛后季阳鼓了鼓掌说“生日快乐”。 夏安笑着说“好啦,谢谢大家陪我过生日,我很开心”。 “季阳,先吃块蛋糕再走吧”夏安切了一块给他。 蛋糕的味道有些熟悉,季阳便问夏安是不是在金湾大厦旁边的甜品店订的。 夏安点了点头说“对啊,还是你说的,不记得了,那天你不是带了个小蛋糕,我看着觉得好看就问你在哪买的”。 季阳笑了笑说“想起来了,不过她家另一款巧克力的蛋糕更好吃,有机会的话可以去尝尝”。 夏安笑着说“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吃甜品”。 季阳摆了摆手说“也没有,只是听说吃甜品心情会变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玩”。 夏安点点头。 烤肉店离方燏的工作室不远,季阳拍了一张小玩具的照片发给了方燏,说现在自己过来。 方燏正好觉得有些饿了想点外卖,看到季阳的信息便问他有没有吃饭,季阳拍了一下附近的商铺,说要是有她想吃的可以帮她带回去。 方燏有些不想这么麻烦他,便说自己已经点了外卖了。 季阳买了一份炸土豆,虽然这么晚了还吃这么高热量的食物并不是很好,但他想着方燏吃的话就吃点当解解馋,不吃的话他也可以自己吃。 带着东西到了工作室,方燏一打开门就闻到了很香的味道,季阳提起炸土豆笑着说“看我买了什么”。 点的外卖还没有送来,季阳打开袋子拿出了炸土豆,说“先吃点”。 季阳买了两个耐磨的玩具让小猫换牙的时候可以玩一玩,还买了两个玩具球,颜色都很鲜艳。 “今天吃的什么”方燏问。 “有同事过生日,吃了烤肉”。 方燏从隔间里把小猫抱了出来,小猫很喜欢那个玩具球,虽然那个球占了它一半的身体。 “聚会这么快就结束了吗”方燏问。 “没有,我怕你睡了我再过来打扰你”。 “没事的,打个电话就好了”。 季阳擦擦手逗了逗小猫,点的外卖送到了,方燏点了一盒饺子,季阳问“晚饭没吃吗?” “吃了点面包,尝尝这家的饺子,老板是东北的,很好吃”。 季阳用签子扎了一个,里面包的猪肉酸菜,确实很好吃。 小猫抱着玩具球已经睡着了,季阳说“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陪我去挑个礼物吗,送给同事做生日礼物”。 “今天的那个同事吗,男生还是女生”。 “嗯,女生,我也不知道送些什么比较好”。 方燏想了想,说“你可以问问看她喜欢什么,或者,你不是也有相机吗,带她出去拍拍照什么的,她应该是会比较开心的”。 “不好吧,像是在约会一样,我们关系没有那么好,她可能不会答应和我出去玩”季阳说。 方燏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怎么会,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季阳摇了摇头说“还是送个礼物吧,你陪我去选呗,看在炸土豆的面子上”。 方燏想想后说“好吧,可以送点冬天保暖用的”。 “那明天?我们去挑礼物,然后还可以去水族馆”。 方燏笑了起来,她没想到季阳还惦记着去水族馆的事情。 “等你下了班水族馆都闭馆了”。 季阳说“没有啊,我可以申请明天休息,刚好你也店休,都有时间”。 方燏反应了一会后有一种自己被下套了的感觉。 不等她回复季阳已经打开手机开始看票了,操作流程之熟练,方燏笑了笑说“我来买票吧,不过水族馆有什么好看的,而且人会很多”。 “没事啊,去看看,你请吃饭吧,票我买了”。 季阳看着方燏笑了笑,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垃圾,说“垃圾我带走了,明天见,早点休息吧”。 方燏抱着猫把他送到了门口,骑车时季阳把帽子口罩全都戴了起来,方燏靠在门上看着他。 “我走咯,明天见”季阳转过身朝她挥挥手。 “拜拜”。 梁红约好了大仙的时间,她有些担心许昕杰,因为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然他不会让自己去联系这个大仙。 站在窗边她给胡强打了一通电话,让他明天带位师傅来。 房间内充斥着影视剧里的声音,可在许昕杰的梦中则是一片空白,他依旧站在白雾中的十字路口,那间酒店的窗户就开在他的面前,他能看到蹲在地上的自己,能看到站在门口一脸震惊的梁红,她的红色头发是这梦境里唯一的色彩。 耳边响起了呜咽声,以及一双白皙的腿不断挣扎,他伸出手想要托举,可却怎样都触碰不到她,许昕杰拼命喊着,却发不出声音,呜咽声很快就没有了,那双腿也不再挣扎,他懊恼的抱着自己,祈求着世界上真的有能将人死而复生的神灵。 他只觉得自己好累,脑袋昏沉的像是被人灌进了铅水,再度醒来许昕杰像是从水里被捞上来的一样,他紧紧抓着床单,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自己是真的很不对劲,从来没有过一连好几天都做恶梦的情况。 影视剧依旧在播,他关掉手机后坐起身,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一夜他依旧是在饱受折磨的情况下度过。 夏琳入睡前向枕头旁的小土堆祈祷,她希望朱静能在梦里和她见一见,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即使她很不想承认,但各种迹象都将结果指向了最坏的那一个。 于方恙来说他也常做梦,梦里院子里种满了月季,白色的,黄色的,母亲总是喜欢给花取名字,每一朵花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她常说方恙也是她养的花,是只属于她的花朵。 而花朵都是要先在黑暗潮湿的地方蛰伏,这样见了太阳才能猛烈的生长与绽放。 父亲不在家的日子里,方恙总被母亲带去院子里的地下室,那里没有太阳,只有手里拿着灯的母亲是唯一的光源,母亲和他讲述与父亲是怎样相识的,说着他生下来就和父亲长的很像,在父亲不在场时,舞台上他像是扮演父亲角色的演员。 季阳申请好了休假,夏安给他发来信息问他明天要不要带面包,她想早上就去那家甜品店买点东西当作午餐。季阳说了明天休假的事情,并且还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东西,刚好明天去逛街可以买来作为生日礼物。 夏安发来了一张图片,是一个很可爱的卡通人物,但是季阳不认识,她说“既然你这么诚心的话,我想要这个公仔”。 “好,我尽量找一样的”季阳说。 夏安问他为什么今天不休要明天,他说“明天朋友才有时间”。 她有些好奇的点进了季阳的朋友圈,没有更新什么新的,退出去后便问“朋友是你朋友圈发过的那个女孩吗,就是你们一起去福利院的那次”。 “是的,她是位摄影师,拍的很好,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介绍她给你”。 夏安抿了抿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后,只发过去了一句“好”。 看着季阳推过来的名片,夏安点进去看了一下,她的头像是只粉色的兔子,这让她想起那天季阳在一个小摊子前停留,而后买下了一双带有粉色兔子的手套,身边同事都打趣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他只是低着头浅笑说“送给一个朋友”。 犹豫后她还是没有加,只是记住了她的名字。 9. 如果这就是普通的一天 胡强准备离开时看见了大厅里的夏琳,他问了一下她的伤,夏琳说已经完全康复了。 她注意到他的车,便开口说“我待会就下班了,你能带我去一趟火车站吗”。 胡强同意了,他把三轮车副驾驶位上的东西拿开,用手巾擦了擦后才示意夏琳坐。 郴溪的火车站很大,夏琳抬起头看着显示屏上滚动着的信息,胡强以为她想要买票,于是一边比划一边说他身上还有点钱。 夏琳说“我赚的比你多,只是我先来看看,我没买过火车票,来郴溪我都是坐的大巴”。 火车站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白鸽会所附近都是高档的写字楼、商场以及居民区,在那里的人脸上有的都是悠然和从容,而这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大包小包的人们拥挤在一起,火车站外她还看见了带着铺盖的人。 胡强问“你想...想看火...车吗”。 夏琳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天桥,桥上悬挂着一个喇叭,正循环播放着不能在天桥逗留的语音。 天桥下就是铁轨,虽然很少,但这是夏琳第一次见到火车和铁轨,轨道上还有带着黄色帽子正在工作的工人。 “这...是运...运货的老...老路”胡强说。 有一家三口,小孩骑在男人的肩膀上,男人笑着指着车头说“看火车”。 女人则在后面给他们拍照,暖暖的太阳照射在他们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注意到了夏琳的目光,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收起了手机,静静的陪在他们身边,只等小孩能看到一辆正在运行的火车。 于他们来说这或许是只一天家庭日,稀松平常的午后,夏琳却有些受触动,即使作为旁观者她也切身的感受到了他们的幸福。 胡强张了张嘴想说话,但他说出来的话别人听着过于吃力,摩挲了一下结满了茧的双手,将那些话咽进肚子里,只说给了自己听。 “谢谢你啊”夏琳说。 “没...没关系”。 大仙住的地方在半山腰,听说这一块的风水十分的好,许昕杰曾经有想过在这里买一套房子作为婚房来用,他也带方燏来看过,只是方燏依旧是拒绝了他。 院子里的鱼池养了锦鲤,许昕杰拿了点鱼食丢给它们,大仙泡了一壶茶说他最近是不是多梦易惊醒,许昕杰点了点头,他的黑眼圈都快能和国宝媲美了。 大仙抿了一口茶说“你身边的人有变数,心里也有事情一直压着,你的身体承载不了这么多,所以你害怕,一害怕精神就不坚定了,自然就睡不好”。 许昕杰放下鱼食,转身问“什么变数?” “重要的人,许先生,我先前便与您说过,今年于您而言是破浪的年份,如果守得稳手里的舵就能破局,但要是心神乱了可就难说了”。 许昕杰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后问“怎么能做到心神不乱”。 “听说许先生曾经有想过在这里买房,普华山本就是山神寄居过的地方,四周树木植被都茂密的很,就连我养在院子里的鱼也更有灵性些,何不带上那位在这附近住上一段时间呢,安稳的度过今年就好了”。 “大仙可能不知道,她有自己的事业,会所我也走不开,在这住实在是不方便”许昕杰说。 大仙放下茶杯说“舍得舍得,世界上没有两全的事情,之间取舍完全在先生您,只是我想说的是我希望先生能平安渡过,所以才提出建议,至于决定还是由先生自己做”。 许昕杰喝完了那杯茶后说“好,打扰了”。 梁红的烟刚好抽完就见许昕杰走了出来,踩灭烟头梁红给他开了车门。 车上梁红见许昕杰脸色并不好看,于是问“大仙有说怎么解决吗”。 “他让我搬山里来住”。 盘山公路上梁红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许昕杰的样子,说“可以啊,会所的事情我看着”。 许昕杰沉默了会后说“小燏不可能来的”。 “你先调整好你自己再说,剩下的反正还有时间”。 许昕杰揉了揉太阳穴,他感觉今天比前几天是有精神一些了,但总感觉少了什么,整个人都有些使不上劲。 从山上下来,梁红买了瓶水给他,许昕杰睁开眼睛时却被梁红的红色头发吓了一跳。 “别再染了,发质都差了很多”。 梁红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季阳出门前认真收拾了一下,今天很不错的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暖暖的铺在地上。 从柜子里他找出了一个小数码相机,想着方燏总是拍别人,自己的照片可能都没几张。 方燏想了想还是带上了小猫一起,猫包很大,小猫在里面还得站起来才能从透明的罩子看到它。 季阳搜索了一下附近的商场,想着那里面肯定有店铺是有那个公仔买的。 方燏让季阳把地址给她,她开车方便一些。 在等待她的时候,季阳看见了那家餐馆,想着刚好可以告诉她这就是那家能卖火腿烧豆腐的店。 餐馆老板刚好买东西回来,看见季阳后犹豫了一会后问“小伙子,你是不是住这啊”。 季阳点了点头说“对,我还去你家吃过饭呢”。 老板笑着说“我就说,你上次来落下了一副手套,你在这等会我,我给你取去”。 猛然想起自己确实是丢了手套,他笑着一直在和老板说谢谢。 方燏按照导航开进小区里,老远就看见穿着灰色羽绒服,带着黑色针织帽的季阳。 老板把手套带了过来,说“我们捡了之后就一直放着,没弄脏”。 “大哥真是谢谢你了,还帮我保管了这么久”。 老板笑呵了两声,说“没事,我回店里去了”。 方燏下了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季阳把手套放进了口袋里,说“这么快”。 “住这还挺方便的”方燏说。 季阳点了点头,说“嗯,就是安置房嘛比较吵一点,其他的都还好”。 “上车吧”。 方燏的车上有一股淡淡的橘子皮的味道,季阳闻了闻后说“买了橘子吗?” 拉上安全带,方燏笑了笑说“不是,新买的香水,味道还行吧”。 “嗯,挺清新的”。 开出小区后方燏问“你考驾照了吗?” 季阳笑了笑说“我不太敢开车上路,所以一直都没有考”。 “不考也没关系,现在公共交通都还便利些,我问这个是因为我看你冬天骑自行车上下班也挺冷的”。 “我喜欢自行车,很舒服的感觉”。 到了商场,季阳给方燏看了夏安发给他的照片,方燏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小玩偶,说“我知道哪里有卖的,走吧”。 精品店里方燏径直走向了摆放娃娃的区域,很快就拿到了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玩偶。 季阳举起手机把手机里的和实物对比了一下后对方燏竖起了大拇指,说“好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 “没有啊,是你同事给你发的这个玩偶很容易找的”。 季阳看了看后说“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多谢你,我们在这转转吧”。 娃娃区旁边就是卖帽子的,正常的帽子有,不太正常的帽子也有,季阳拿起了手边上的鸡腿帽子说“试试这个”。 看着这个鸡腿帽子,方燏有些下不去手,或许她再年轻个几岁会愿意陪他这样玩。 季阳笑了笑后把帽子轻轻盖在了她的头上,说“好了,你现在是鸡腿方燏了”。随后自己拿起了另外一个汉堡帽子戴上,说“我是汉堡季阳”。 方燏没忍住笑了出来,季阳从口袋里拿出数码相机说“我给你拍张照,鸡腿同志”。 她像是手不受自己脑子控制了一样比了一个剪刀手,反应过来后她是觉得有些羞耻的,季阳把相机塞到了她的手里,说“给我也拍一张”说完也摆了个剪刀手姿势。 拍完照片,季阳又看到了好玩的眼镜,方燏的脸小,季阳挑的那个眼镜占掉了她大半的脸,他笑着说“这个真的显脸小,你得脸都快被罩完了”。 方燏扭头看了一眼镜子里面的自己,原来那个镜片上贴着便便的贴纸。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最喜欢去看的那些芭比娃娃的配饰,于是带着季阳去了那边。 这些配饰无论过多久方燏看了还是会喜欢,她拿起一个透明粉色壳子的小包包递给季阳,然后又给他挑了一个项链,说“可以在这里短暂的当一下公主”。 季阳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些,说“哇,这么粉的吗”。 很难想象一个身高快一米八的寸头男人带着粉色塑料项链以及背着巴掌大小的粉色塑料包包,季阳看着镜子左转转右转转,期望能找出一个合理的视角。 方燏拿着照相机已经拍了好几张了,她笑着说“别说,这样挺娇俏的”。 看见她在拍自己季阳也很配合的看着镜头,他笑了笑说“好看吗”。 “好看好看,上辈子你肯定是公主”方燏说完就开始笑了起来。 有个小女孩指着季阳对她妈妈说“哥哥也戴芭比的项链”。 小女孩的妈妈赶紧捂住了她的嘴,而后对季阳说“小孩子乱说话,别介意哈”。 等这对母女走了,方燏笑着说“她妈妈肯定以为这是你的爱好”。 季阳把东西都放回了原位,说“都挺有礼貌的”。 逛到了卖化妆品的地方,方燏拿了一些洗脸巾和卸妆用的东西,季阳问工作室的化妆师是辞职了吗? 方燏点点头说“对,不过没事,我已经在重新招人了”。 从精品店出来两个人手上都拎着东西,小猫睡醒了在猫包里喵喵叫,上了车方燏把装有羊奶的保温杯和针筒递给了季阳,说“你帮忙装一下,我看下小猫要不要排尿”。 方燏把小猫从猫包里拿了出来,放在铺了尿垫的地方,抽了一张湿纸巾小心的擦拭着猫猫的屁股。 “看着你很有经验的样子”季阳把针筒给了方燏。 “我都是在网上学的,我家没养过宠物”。 小猫尿出来了一点,方燏抱起它喂它喝羊奶。 看着小猫慢慢鼓起来的肚子,季阳满眼笑意的看着方燏。 小猫喝完了,方燏把它给了季阳,说“小猫还很小,比较粘人,我要开车,你抱会它,睡着了再放猫包里”。 “好啊”。 水族馆的位置离得有点远,季阳连上了车里的蓝牙,播了一些公路音乐。 方燏笑着说“你知道吗,我大二那一年一个人自驾游去了内蒙古,在路上我也听了不少公路音乐”。 季阳看着方燏,说“这么勇敢”。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坏人的,那一趟旅程是我最开心的一次”。 季阳笑了笑说“一个人也会很累吧,以后旅行也可以带上我,还能给你拍照”。 方燏抿了抿嘴,说“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洒脱了,说走就走的旅行没有那么简单”。 “没事啊,慢慢计划也可以的,计划也是在享受旅程啊”。 方燏笑了笑,这确实也是自己从未想过的角度。 “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吗,去内蒙”。 “每件事都很好玩,不过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在草原上认识的一个蒙人,他叫额布,汉语是和睦的意思,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回去那片草原,驯服那只烈马”。 季阳笑了笑,说“和你一起旅行肯定很有意思”。 “我很麻烦的,看吧,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 季阳笑着说“肯定有的”。 到了水族馆季阳把猫包背上了,因为如果自己出去玩把小猫单独留在车里的话感觉有点可怜。 馆内的人不多,季阳看着水里的动物,他摸了摸玻璃,说“那你知道吗,我很开心你愿意陪我来这,这是我第一次来水族馆”。 方燏拿出照相机说“那我给你多拍两张照?” “好吧,我还以为你会可怜我”。 方燏笑了起来说“快,有只海豚在你后面,我拍张照”。 海豚还在转圈圈,季阳拿过照相机说“我也给你拍”。 季阳轻轻拍了拍玻璃,海豚张开嘴露出了它很是崎岖的牙齿,或许海豚是想要吓唬季阳,但小海豚不知道,他已经不是会被这些吓到的小孩了。 走到水母区,季阳看着这些好看的又很优雅的水母说“真的好漂亮”。 方燏点点头,说“你关注过观赏鱼吗?有一种鱼叫斗鱼,很漂亮的,就像是水里面的仙子一样”。 季阳问“可是斗鱼不是很容易打架吗?养一只的话会不会太单调了”。 “会吗?我叔母以前养了两只,不过我没看过它们打架”。 “我也不知道,以前的一个同学养过,听他说过一嘴”。 方燏笑了起来说“好吧,看来我俩都是半吊子”。 她笑着说这话的时候季阳莫名觉得她有一种娇憨的感觉,很可爱。 虽然方燏来过了这里,但这一次的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她很快乐和轻松。 看着五颜六色的小鱼群季阳突然想起了忘记告诉方燏那家店了。 “今天我碰见做火腿烧豆腐的那家餐馆老板了,我上次把手套落在了那里,没想到他帮我保管的很好,本来想着说你来了告诉你是哪家的,但是又忘记了”。 “没事啊,反正店又不会跑,下次去吃吧,或者今天去吃也行,刚好送你回家嘛”。 “好” 10. 但愿我无需面对这堵墙 蒙飞看了一整天监控录像带,即使每一秒都不放过也没有找到朱静的身影,他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方磊劝他不要太执着这一块地方,还有其他的案子需要顾及到,对于这种失踪的案列有很多都是十几年甚至二三十年都没有头绪的,最主要的是需要把握住一切线索都还留有痕迹的时候。 电脑屏幕闪烁着照亮蒙飞的脸,青绿的胡茬似乎比昨天更为显眼,他翻开了自己的记事本,发现有一处是没有打勾的,他是准备再走访一次朱静的同事的。 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点燃后蒙飞看着外面泛起的鱼肚白,烟雾散开,办公室里像是只有空调发出的声音,一支烟的时间,他在心中想他只需要休息一支烟的时间。 季阳把数码相机里的照片和视频全都放进了电脑里,对张立的调查虽然很有难度但他还是没有放弃,得益于大数据的算法,季阳在一篇很古早的关于郴溪这座城市的八卦吧里发现了一个帖子,楼主说是曾经经历过郴溪一个大人物的折磨,有吧友问是谁,楼主只说不方便说,最后只说了是姓姓,但张姓是个大姓,郴溪有头有脸的张姓人物多了去了。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季阳联系了那位楼主,但她好像早就已经不玩贴吧了,一直都没有回复。 季阳登录了自己的人人网账号,继续在那里面寻找着。 夏琳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许昕杰人了,发出去的信息没有回应,她打开键盘,反复输入又删除,许昕杰发布的不多的朋友圈被她反复的点开,一字一句的看像是完成阅读理解般。 她告诉他自己第一次见到了火车,可能对于许昕杰来说这就是一件极其平常甚至普通到根本不会成为记忆点的事情。 夜里夏琳也是在辗转,耳机里随机播放着流行歌曲,每一首的歌词都像是在说她,无数场景开始在她的脑海中演练,在一幕幕舞台剧中她成为了那个女主角,备受宠爱着的那个。 或许老家的习俗真的能被应验,梦里她见到了朱静,在那间餐馆里,朱静告诉她怎样吃鱼一定不会被卡到,让夏琳一定要记住,不然鱼刺卡在喉咙里很痛苦的。 梦里的朱静头发湿湿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餐馆的空调坏了,她的脖颈处全都是汗珠,蒸腾的热气本是加剧了这种闷热感的,可夏琳本能的搓了搓手,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看向了四周,周围人和她一样都穿着厚厚的冬装,再次看朱静,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吊带裙,微笑着和她说吃鱼一定要小心。 心一紧夏琳醒了过来,她转头看向了枕头旁边的土堆,眼泪从眼尾滑落,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可以更清醒些,刚才的梦境她反复的回想再将想起来的记录在手机上,她相信这一定是找到朱静的机会。 方燏收到了季阳发过来的照片,她很少拍照,看见自己在镜头里的样子还有点不习惯,季阳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抓拍了很多,每一张照片她都保存了下来,包括他们的合照。 电脑前方燏捂着一个热水袋,把那些照片和视频又看了一遍,每一张照片她好像都能回忆起她和季阳说的是什么话。 “鸡腿方燏”她喃喃自语道。 意识到自己已经一个人对着电脑笑了很久,方燏关掉了文件夹,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心底里的那个声音却在说“没有那么多有结果的事情,享受过程不就好了”。 作怪的是那颗已经澎湃了的心,可她又怎么能眼看着季阳被毁去未来,她自认为与许昕杰是不同的,爱一个人怎么能是也将他放入泥潭呢,更何况季阳比她要无辜,完全就是一个局外人。 “这些照片有过就够了,要适可而止”。方燏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新的租客在床底下发现了行李箱和尼龙袋,打开后发现里面全都是女性用品,女人看着这些衣服,男人想去问房东,女人拉住了他说“反正房子都是我们的了,这些不也是我们的”。 男人推开女人说“你疯了,这点便宜都要贪”。 女人指着自己说“是,我是穷疯了,你给我买过几件衣裳,你看看我每天穿的用的都是什么,跟了你真是倒八辈子霉”。 看着女人洗的已经发黄的衣领,男人没再说什么。 女人开始翻找起来,行李箱里都是衣服,尼龙袋里除了衣服还有一些郴溪的特产,不过应该是放的时间太长了,都已经坏了。 男人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拉住女人说“这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样子,怎么这人就不回来了”。 “你管那么多呢,说不定是犯了事跑了呗,你看证件钱包手机都不在呢,这年头什么人没有,少操心了你”。 女人摸了摸行李箱说“这箱子摸着倒是结实,你看这里边都还有拉链”说着女人拉开了拉链,里面有一张绿色的银行卡。 “老公,老公,你快看,银行卡”女人拍着男人说。 “你又不知道密码”。 女人想了想后说“我是不知道,但我们可以找人啊,我以前在厂子里的时候认识一个会捣鼓这个东西的人”。 男人看着银行卡,说“这是违法的事情,你安生点行不行”。 女人啧了一声后说“安生?安生就是你儿子腿伤了,去医院治咱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去借”。 说起儿子男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女人继续说“放心吧,他都干好几年了,警察不会知道的”。 那些放在行李箱很久的衣服重见了天日,在同一个房间被另一个女人用衣架衬好挂进相同的衣柜,她摸着那些鲜艳的衣服,像是觉得穿上了日子就不再是这般的发黄破旧。 方恙忙碌着没发现窗外已是大亮,急诊室的另一位同事已经累的头一沾到手就睡了过去,叮嘱好病人要注意的禁忌方恙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林静介绍的那个女生给他发来了信息,询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翻看了一下排班表,方恙给了她一个时间,女孩回复说“很不巧,那会天我很忙,看来我们并不合适”。 方恙说“好的”。 换班的医生给方恙带来了早餐,急诊室里难得的安静时刻,方恙换好衣服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往停车场走,他很欣赏那个女孩的简单直接,这也为他省掉了很多麻烦。 老房里方恙放了电风扇,装修的味道散的已经差不多了,锁好院门方恙回宿舍睡了会。 季阳带去了自己买的玩偶,夏安很高兴的收下了这个礼物,机组的同事纷纷开始打趣两个人,季阳笑笑说这只是生日礼物,夏安也很大方的说“是人家季阳人好,不像你们”。 同事阴阳怪气的学着夏安说话“人家季阳好”,而后都笑了起来。 他们都是刚进铁路不久的,年轻人在一块玩的就放的比较开,季阳明白他们只是在开玩笑,夏安却在人都散去的时候和他道歉,并说让他不要往心里去。 同样的都是在爱着一个人,夏安的心意季阳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他拍了拍夏安的肩膀说“没关系的”。 这样的宽慰夏安却更为难受,她其实很开心同事回起哄自己和季阳,毕竟和自己喜欢的人传绯闻怎么不算一件开心的事情呢,而季阳不介意,这种不介意是你我心知肚明,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的不介意,她很羡慕那位摄影师,羡慕她得到了很专一的爱慕。 什么时候起夏安发现自己的情绪开始跟着季阳走了,她想应该就是在他策划的年会上,同样都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可是他已经可以很游刃有余的处理和上级同事的关系,那一刻起他在她的世界里便是亮起来的孤灯。 而后夏安偶然从其他同事那里得知季阳是福利院里长大的孩子,她开始明白为什么季阳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那些游刃有余又是多少次的受伤换来的呢。 必须得承认当你觉得你喜欢的人可怜的时候,你对他的感情是更深了一个层次的,夏安就是这样眼看着自己沦陷在自己构建的蜜罐之中无法自拔甚至甘之如饴。 方燏认真的工作是她逃离自己情绪的方法,但是也如她自己说过的,镜头是会传达感情的,被拍摄的客人是老客户了,她问起方燏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感觉这一次照片里的自己更幸福了些。 方燏以为顾客不满意,于是赶紧说“不好意思啊,我个人的情绪我很少带到工作上来的,要不再重新给您拍一组?之后修图我也多送您几张,您看好不好”。 客人笑了起来说“没事啊,我觉得这些拍的很好,拍的我挺好看的”。 虽然客人这样说,方燏最后还是让客人多选了几张图,并且送了客人一些自己工作室的周边小礼物。 小志抱着猫笑着说“燏姐,你觉不觉得小猫长大了些”。 方燏摇摇头,她觉得小猫还是和昨天一样,一个手掌就能盖住。 11. 今年的冬天太冷 蒙飞再次找到了夏琳,看见来电显示时夏琳心一动,她也正准备把自己昨天梦到的东西和他说。 夏琳有些害怕蒙飞不相信一场梦能说明什么,于是先开口说“我之前忘了一个事情,就是朱静姐她带我去过一家餐馆吃鱼,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会是一个线索”。 蒙飞点点头说“那你为什么现在会觉得它是一个线索”。 看着蒙飞坚毅的眼神,夏琳这番唯心主义的言论越发的难以开口,犹豫了很久后才开口说“如果我说我做梦梦到了朱静姐你会信吗”。 “梦到了什么”。 夏琳说起了自己家乡的习俗,然后将昨晚上梦见的都说了出来,蒙飞有些狐疑的看着夏琳,说“你之前不是说你是刚来郴溪不久吗,朱静穿夏装的样子你又怎么会见过”。 “这不就更说明了很奇怪吗,但是我问过其他姐妹,朱静姐没有淡蓝色的长裙,我可以保证,我在现实里没有见过那条裙子,那裙子是怎么来的呢”。 蒙飞拿出了自己的记事本递给夏琳,说“你能画下来吗?” 夏琳拿起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蒙警官,我没学过画画,可能会画的有点丑”。 “没事,标志性的画下来就行,虽然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怪,但也必须要排查一下,你说梦里她是湿漉漉的,那很有可能是在河边,放心吧,我会把这附近河边的监控都查一遍”。 “蒙警官,你真是个负责的警官,那天我去朱静姐租的房子,门口的警官凶巴巴的不让进,而且啊,我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他们在抱怨,我都怀疑他们没有认真”。 蒙飞听到这话想起来负责检查朱静出租房的那几个人,在出租房里待了一整天却什么线索也没有。 “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自己平时也小心点,赚到钱去学习个技术,能早点离开就离开吧”。 许昕杰带着礼物去看望了方国伟和林静,说了自己最近打算休养休养,要搬去山腰上住一段时间,方国伟给方燏打了电话,让她晚上回来吃饭。 林静洗了些水果,说“休息一下也好,虽然年轻但也不能一直折腾啊”。 方国伟点点头说“是啊,跟小燏说了吗?” “还没呢,准备先在那边定好了再说”许昕杰说。 “最近小燏都住在工作室,我给她打电话了,待会她回来吃饭”方国伟说。 许昕杰扒了一个橘子说“听说方恙把房子装了,这次回来他是长住吗?” “是啊,那孩子一个人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身边也没个照应的,回来还是好点”。 许昕杰点了点头说“他在国外没找个对象什么的”。 林静说“没,这不,我前两天给他介绍了我一个小姐妹的女儿,看他挺接受的,可能是在外面也没时间找吧”。 “嗯,感觉他挺忙的”。 林静抽了张纸给他说“是啊,你说干嘛要去急诊,天天都忙的要死,喊他回来吃饭经常一个电话打过来就又要去医院了”。 方国伟拍了拍林静,说“急诊那是前线,救死扶伤这多光荣啊”。 “是,只要给你长脸了就行”林静说。 季阳骑着车向窗内的方燏挥手,刚听完方国伟的电话方燏放下手机的手呆滞了一会,季阳笑的很开心,不停的挥舞着双手。 方燏拉开工作室的门,问“怎么了”。 “下班了路过这”季阳笑着说。 “你要去哪”。 “回家啊” “回家怎么会路过我这,太冷了,快回去吧”。 季阳笑了笑说“来看看你,今天工作累不累”。 “还行,早点回家吧,外面太冷了”。 季阳扯了扯自己的针织帽,笑着说“晚上去看电影吗?有新电影”。 “我晚上要回家吃饭,季阳,谢谢你给我拍的那些,但是就到这里吧,今年的冬天太冷了”。 风吹起了她不长的头发,说这句话时眼神依旧是温柔的,季阳往前走了一步,说“方燏,我没有那么脆弱的,你不要怕,相信我好不好”。 方燏往后退了一步,说“快回家吧,别感冒了”。 她转身走向了那扇浅蓝色的大门,季阳的眼神一直跟随着,他像是明白了为什么有人会说当你牵挂着的人就在你的面前你会希望时间可以静止在那一刻。 “方燏,对我你不用有罪恶感”。 季阳拉住了她的手腕,他想干脆就在这里把他曾经有过的不纯粹的动机全都和盘托出。 “尊重我的决定好不好,我不需要任何人帮我做什么,我只想就这样好好的生活”。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顷刻间都已决堤,季阳慢慢松开了手,他想起在河边她说的,可他从来没想过要让她做他的宠物,他能给她所有的自由,只要她愿意。 方国伟的那通电话让方燏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或许许昕杰真的是她最好的选择。 蒙飞去了那家餐馆,想起季阳应该也下班了,便给他发了这里的地址。 餐馆的服务员看了朱静的照片,但是他们平时不怎么关注客人的长相,这家餐馆日常的人流量也挺大的,所有没办法确定朱静有没有来过。 店里的摄像头拍下来的东西早就被覆盖掉了,蒙飞要来了U盘,准备交给技术科的同事复原一下。 季阳来时眼圈有些红红的,蒙飞以为他是骑自行车被风吹的,等他坐下后说“冬天了也坐坐公交地铁,骑车多冷啊”。 “没事,习惯了”季阳说。 扫了一眼餐馆里的冰箱,季阳脱下外套和帽子便去拿了两罐啤酒。 “开车来的吗今天”季阳问。 蒙飞结果啤酒说“不是,有个案子好久了都没头绪”。 打开啤酒两人碰了杯,蒙飞抬眼问他“怎么样,最近和那位摄影师”。 季阳一下喝掉了大半罐,说“我在贴吧上找到了以前和张立相处过的人,只是一直没有等到回复,有什么办法能通过账号找到人吗”。 蒙飞摇摇头说“以前的贴吧又没有实名制,就算根据ip找到的也可能是以前住过的地方,不过还是试试吧”。 季阳夹了块鱼肉说“嗯,怎么今天吃鱼了”。 虽然季阳是他很相信的人,但是案件始终是不能说给他听的。 “听说这家鱼挺好吃的,尝尝吧”。 季阳再要了几罐啤酒,说“我该怎么办,摄影师不要我了”。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早点解脱出来对你对她都好”。 看季阳没有说话,蒙飞继续说“多吃点吧”。 冰啤酒刺激着喉咙,心绪有些烦乱的他没有注意到隐藏在鱼肉里的小刺,蒙飞刚夹了一块豆腐就见季阳不停的拍着胸口,他指着自己的喉咙比划了一下。 蒙飞叫来了服务员,服务员也是见怪不怪了,直接告诉他离这不远就是地区医院,走前还得把帐先结了,蒙飞说“剩下的你给我打好包,我待会还回来拿”。 老板刚回来就碰上了他们,于是送他们到门口说“你们直接去急诊就行了,前阵子我送了个女孩去,要不了多久的”。 蒙飞从口袋里拿出了朱静的照片说“是这个吗?” 老板皱着眉头想了想后说“好像是吧”。 蒙飞放开了季阳的手,示意他站在这等会,而后说“老板,你确定是她吗?” “是的吧,看着挺像的”老板被问的逐渐开始怀疑自己。 蒙飞有些疑惑,难道急诊还不用挂号缴费吗?为什么没有找到朱静的痕迹。 季阳一个人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蒙飞连忙跟着上了车。 急诊里有新来的护士刚说完今天没有来夹鱼刺的蒙飞就带着季阳来了。 方恙抬起季阳的下巴看了看,季阳注意到了他的胸牌,而后和蒙飞示意了一下,蒙飞打量了下方恙,说“方医生,他没事吧”。 方恙没接话,拿起工具把刺夹了出来后才说“好了,下次吃鱼小心点”。 蒙飞看了看后说“我去哪缴费啊”。 “没事,直接走吧”方恙说。 走出急诊室蒙飞让季阳坐这里等一会他。 他向刚刚那位护士出示自己的警官证,拿起了朱静的照片,说“对这个人有没有印象,也是来夹过鱼刺”。 护士摇摇头说“没有,我一天要见很多人的”。 蒙飞又走进科室里,他问方恙有没有见过朱静,也是来拔鱼刺的。 方恙拿起照片看了起来,说“有点印象,不过是好几天前的事了,因为她的扁桃体是二级肥大,我还建议她平时要注意这方面的事情”。 蒙飞有些激动的说“谢谢你了医生”。 从急诊出来,蒙飞带着季阳去了医院的保安可科,他需要把最近两周的监控都调出来拷贝到优盘里,这就像是一团麻绳中伸出来的端口,只要握住它就一定能把这团乱麻捋顺了。 他拍了拍季阳的肩膀说“你这个鱼刺卡的很是时候”。 季阳知道他是在查案子,耸耸肩说“看来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12. 那间屋子在半山腰 在饭桌上许昕杰说了自己最近的情况,把自己决定搬到山上住一段时间的想法说了出来。 第二天方燏问起了房子的事情,许昕杰有些意外却又好像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他把中介发给他的图片转了过去,说“都是装好了的,只需要再添置一些软装就行”。 照片拍的很好看,给人一种住在里面就与世隔绝的感觉,方燏回复了一句“你的房子你自己决定就好了”。 许昕杰笑了笑,回复她“明天一起去看看?实景比照片里的还好看些”。 “好”。 夏琳从别的姐妹那里知道了许昕杰会休息一段时间,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办公室找他。 许昕杰揉了揉眼睛,他总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幻听,总是会听到一些很细碎的声音,夏琳敲了敲门,便推门进来了,她原以为的是许昕杰不在。 “怎么了?”许昕杰问。 夏琳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最近休息不好”。 说完便把自己抄下来的菜谱放在了桌子上,许昕杰拿起来看了看,说“幸苦了”。 “那个,我明天就去买火车票,早点买应该能选到个好位子”夏琳说。 “嗯,路上注意安全”。 夏琳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有了点小脾气,许昕杰见她没动静便抬头问“还有事吗?” “老板,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许昕杰摇摇头说“没啊,你没事的话就快去工作吧”。 走出办公室,夏琳心里空落落的,她总觉得有些事情要发生。 蒙飞在监控里看到了朱静的身影,在记事本记下时间后又去医院的四周转了转,把附近还留有记录的资料先拷走,这样就能一步步推断出朱静最后出现的地点了。 方磊听了蒙飞的报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干得不错,但是你也要注意休息”。 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口蒙飞像是上了新发条一样,他现在每一秒钟都想要用在寻找线索上面。 等待技术部的同事反馈时蒙飞去到了朱静之前租的房子,开门的是一个绑着低马尾的中年女人,看到他出示警官证有些慌张的说“什么事情啊”。 “你住进去后有没有看见其他的东西?”蒙飞拿着记录本问。 中年女人摇摇头说“没啊,什么其他东西,我们搬进来之前房东都说打扫了的啊”。 蒙飞晃了晃自己的证件,说“确定没有?我要是记下来了之后再有证据的话你就是做伪证了”。 女人吞了吞口水后说“确定没有,还有什么其他事吗?” “打扰了”。 靠着车头蒙飞点燃了一根香烟,对面的小广场上有些小孩正在玩雪,楼上的女人肯定没那么简单,他有些烦躁,为什么不能一件案子结束后再去办另一件。 小孩的吵闹声越来越大,蒙飞裹紧了围巾看着他们,广场上都是老一辈的人陪在小孩身边,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在其中很是扎眼,蒙飞扫了一眼附近的孩子,并没有哪个和他长得像的,踩灭烟后他走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这么冷的天还带孩子出来玩”。 男人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蒙飞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问“哪个是你孩子”。 男人头一扭没理会他,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和他告状说另一个小孩一直扔他,男人戒备的抱紧了小孩,蒙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鱼店的老板把鱼缸和鱼都送了过来,装好后还很贴心的告诉了他一些养斗鱼的技巧。 打开灯方恙凑近看了看,鱼缸还是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方恙,他长大了。 挑的家具,家电也都送来了,方恙找了好几个力工,一起帮忙搬东西,空荡荡的房间很快就变的富有人气了。 隔壁的邻居新买了一条狗,还是拴在原来的位置,只不过这条狗性格温顺一点,也有可能是还没适应,总之方恙并不觉得他烦。 工人走时已经到了下午,方恙开车去了方燏的工作室,小志正在逗小猫玩,它很喜欢季阳买的那个小玩具,练习捕猎的时候抱着小玩具两只腿蹬个不停。 见方恙来了,小志把小猫给他看说“小猫感觉长大了些”。 “嗯,燏燏呢”方恙问。 “昕杰哥来了,燏姐和他走了,说什么去看山上的房子,恙哥你不知道吗?”小志说。 方恙把猫装进了猫包里,问“什么房子”。 “我也不知道,是听他们走之前说的”。 普华山离市区不远,但是上山的公路很蜿蜒,许昕杰边开车边说着山腰上住的那位大仙,大仙方燏是见过一面的,再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之前,她和蒙丹出于好奇,跟着许昕杰来过一次,只是她不信这些,所以大仙问她要生辰八字的时候她没有给,也就没有听大仙对她的所谓指点。 中介早就等在了这里,他的手里有三套房子,房子的朝向格局都不同,许昕杰很中意第二套,它自带的院子比其他两套要大,虽然他还没想好要拿这个大院子来干嘛。 中介带着他们把每一套房子都看了一遍,许昕杰问方燏的想法,方燏还是说这是他的房子,他来决定就好了。 许昕杰问了些第二套的细节,中介详细的说了说,了解清楚了之后许昕杰签了两年的租赁合同。 方燏站在大露台上,这里的视野很开阔,郴溪这座城市的一角就在下面,方燏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了耳后,空气中飘荡着泥土和树叶的味道,待在这里确实让人有心旷神怡的感觉。 “我明天叫搬家公司,然后喊保洁过来开荒,你说呢”许昕杰说。 方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好”。 许昕杰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说“手续都弄好了,阿姨说烧了很多菜,回家吃饭吧”。 下山的路上,许昕杰说院子很大,可以围一些起来种花,说着说着许昕杰又开始感觉有一些细碎的声音,他偏头四处看了看,而后摸了摸耳朵。 “嗯,但是我不太会种花”方燏说。 许昕杰偏头笑了笑说“慢慢学呗”。 车开到弯道处许昕杰往右边猛打了一下方向盘,方燏吓的连忙拉住了把手,说“你干嘛?” “刚那辆车也真是,弯道了也不减速,没吓到你吧”许昕杰说。 方燏回头看了一眼,说“哪来的车,你是不是没休息好”。 “白色的面包车啊”许昕杰说。 方燏想了想后说“你前面停一下,我来开,是不是没睡好啊”。 许昕杰明明看见了辆车,不过自己的睡眠质量确实不好,他还是靠边停了。 方燏坐上驾驶位上后说“过两天去医院做个体检吧,刚好我也去”。 “好,但能不能别去地区医院”许昕杰说。 方燏叹了口气说“我哥在急诊,做体检不会碰到的”。 虽然是这样但许昕杰还是不想在方恙在的医院做检查,他说“那我自己找个时间去吧”。 方燏知道他说这话,自己找个时间肯定就是这样不了了之,于是说“我只是觉得地区医院近些,你要实在不愿意去换个地方就是了”。 许昕杰说“好”。 工作的原因季阳总能在一些城市停留一会,换下职业装后他背上书包徒步去了离得很近的博物馆,这个博物馆他来过,只是上次的时间短,没有留给他太多时间仔细的去看。 博物馆本身都是有很长时间的建筑,季阳很喜欢这些尖顶房子,他拿出小相机拍了几张照,刷了身份证就能进去,馆内的装修也保留着先前的样子,这座博物馆本身也算是承载了很多文化。 红色的窗帘中透出光线,木质地板上斑驳着阳光,馆内很是安静,季阳坐在一旁的休息椅拿着相机上等待着一个人出现在走廊尽头。 很多时候他并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多刚好的事情,他更相信的是事在人为,只要自己坚定的要做到某一件事,就一定能改变它原有的轨迹。 思索间一位穿着旗袍的游客正好走过,季阳按下了快门,像这样刚好的时刻,是他等待了很久才碰上的刚好。 馆内还有很多已经灭绝了的动物的模型,看着这些依据骨头和影像资料才建起来的模型季阳是伤心的,逐字逐句的看简介,用这些稍稍占据一会他的思想,让他得以一个喘息的空间。 梁红整理好了办公室的资料,许昕杰不在办公室她会幸苦些,因为得山上山下两头跑,为此她找到了冯莉,让她负责服务这一块的事情。 冯莉笑着问梁红是不是老板和小燏快有好事了,梁红皱了皱眉头让她不要八卦老板的事情。 “哎呀,我又不和别人说,我老公的朋友最近签了个单子,老板带着小燏去租那么大的房子肯定是好事将近了呗”冯莉说。 梁红说“这个事你别到处说”。 “这我肯定心里有数的啊,放心吧”冯莉说。 看冯莉走了梁红给中介打了电话,虽然这事并不是坏事,但还是越少人知道她心里安稳些。 13. 陈年旧事 这几天的雪下的越来越大,蒙飞的线索断在了朱静出租房不远的地方,他多套了一件针织衫便去了出租房附近的河边,这是一个小公园里面的人工湖,蒙飞去找了工作人员要来了监控资料。 季阳收到了贴吧里发帖人的回信,季阳向她解释了自己并不只是因为八卦才私信她的,或许是因为张立已经离开了人世,发帖人再三确认过后选择相信了季阳,约他在中心广场的咖啡店见面。 蒙飞拍了拍身上落的雪,看见季阳发来的聊天记录,回复了一句“到时候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骑车过去就行”季阳回复道。 蒙飞有些无奈,这雪下起来像是没有个尽头一样,晚上中心广场的车流又多,他骑个自行车很不安全。 “那你注意安全,慢点都没事”蒙飞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他的,索性随他去吧。 方恙从林静那里知道了许昕杰要搬家的事情,林静很高兴,方燏和许昕杰在一起她心里也安心很多。 扒着橘子皮的方恙开口说“待会去看看我装修的房子吗?” 林静和方国伟点了点头,而后林静问起了方恙和那个女孩的事情,方恙只说自己最近实在是没有空,他休息的时候那个女生又很忙。 林静失落了一会后说“不要紧的,时间还多的是,慢慢来就好了”。 甘甜的小橘子的味道飘散着,方恙给方燏发了信息,说待会接她一起去看新装修好的房子。 许昕杰忙着搬家的事情,旧房的保姆他给了新房的钥匙,让她去采买一些女性用品。办公室的资料梁红都已经整理好了,许昕杰去了一趟会所,拿走这些资料的时候顺便还在开会的时候交代了一些事情。 夏琳从冯莉那里知道他要搬家的事情,看他的精神确实比前几天要好了很多,她心里却是很不舒服。 季阳下了班准备去中心广场,刚骑到红绿灯处就看见了夏琳,他有些疑惑为什么夏琳会出现在这里。 “好久不见了”夏琳说。 季阳下了车说“好久不见,有什么事吗?” “你这是准备去哪?” “中心广场” 夏琳撑着伞往前走了一步,也把季阳罩在了伞下。 “你和方燏姐...” 没等夏琳说完,季阳说“我俩什么都没有”。 夏琳抿了抿嘴说“我都看得出来,我想告诉你的是方燏姐根本不喜欢许昕杰,喜欢一个人不是那样的”。 “但许昕杰又是真的喜欢她吗?就像你说的,喜欢一个人根本不是像他那样”。 “所以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就是要绑在一起,你知道吗,许昕杰在普华租了一间别墅,方燏姐也会住那”。 一石激起千层浪,季阳捏紧了车把手,他转头看着夏琳说“你想做什么呢,方燏是个成年人了,她有她做事的理由”。 或许是没想到季阳可以这么的风轻云淡,夏琳先前准备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你真的甘心吗?”夏琳问。 “这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她觉得幸福就好了”季阳说。 夏琳冷哼了一声,说“先前我还以为你不一样”。 “不要做会伤害到她的事情,至于你和许昕杰,这也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季阳说。 夏琳不明白为什么他能这么的平静,明明方燏和他相处的时候是更开心的,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 “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季阳说完便骑车过了斑马线。 雪没有下小一点的意思,季阳只好把围巾系紧一点,好避免雪落进脖子里,中心广场的人很多,或许是南方很少下雪,这里有很多人聚在一起玩雪,季阳找了个能遮雪的地方停了自行车,帽子上,围巾上的雪早就变成了水,他拿出纸巾擦了擦后便进了商场。 贴主穿了一件红色的针织衫,季阳一进咖啡店就注意到了,和他想象中的不同,她看起来很优雅。 “你好,我叫裴依然,怎么称呼”她伸出手问道。 季阳回握了一下后说“季阳”。 裴依然看了看四周后说“不是说还有一位吗?” 季阳拿起手机给蒙飞发了个信息,蒙飞说他已经到了停车场了。 “很快就来了,再稍等一会”季阳说。 裴依然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菜单递给了他,说“看下要喝什么”。 “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上贴吧了,看见你给我发的信息我还挺吃惊的”裴依然说。 “我也是今年准备来这边的时候才知道一件往事的,很高兴你愿意见我”。 裴依然笑了笑说“事情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更何况他人都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蒙飞赶来时下半身很是狼狈,季阳问他经历了什么,他说了下午在河边的事情。 人工湖旁边有一些钓鱼的人,一个人的鱼钩勾上了一个很大的塑料袋,可是不知道塑料袋还挂在那里,拉不过来,蒙飞去帮他把塑料袋拉上来,鞋子和裤子都沾上了很多泥巴,结果那个塑料袋里装的就是普通的居民垃圾,鱼友还骂了一句真没素质。 裴依然没有介意这些,她把菜单递给了蒙飞,蒙飞喝不来咖啡,这东西在他嘴里的味道和中药没什么区别,所以他只要了一杯白开水。 “事情发生在八年前,那时候我刚大学毕业,来郴溪找工作,当时我老板的酒店张立是入了股的,认识张立就是他来酒店视察,说是视察,但其实就是他想找年轻的女人,我当时想走捷径,就做了他的情人,跟了他三年,结束这段关系是我提出来的,原因就是他越玩越大了,我可不想拿我的命陪他玩,你们调查这个是不是因为你们有认识的人做了他的情妇然后出意外了?” 季阳看了看蒙飞,说“什么叫玩的越来越大了”。 “窒息,他那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了这种玩法,我配合过他一次,那次之后我就下定决心要离开了,太恐怖了”裴依然说。 “我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白鸽会所,那家会所的老板是我前老板的侄子,听说张立也给他投了钱,投的就是封口费,他靠着这封口费生意倒是越做越大了”。 “你知道的这么多,不害怕吗?”季阳问。 裴依然抿了口咖啡说“有什么好害怕的,他们做的那些勾当我又没参与过”。 “你说出来不怕有人报复吗”季阳问 “谁报复我,他人都死了,而且那些事我也只是知道,没有证据,告诉你们是想着你们如果能找到证据的话就好了,也算是给那些受到伤害的女孩一个交代”。 “你知道蒙丹吗?”蒙飞问。 裴依然拿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后说“知道,她就是那笔封口费”。 蒙飞的咬了咬后槽牙,他捏紧了拳头说“能说说细节吗?” “我提出结束关系后并没有离开郴溪,白鸽会所开起来了我就在那里待了一年,蒙丹只是在会所做兼职,许昕杰想要扩大规模,请了张立还有另外一些大佬来会所玩,就是那时候张立认识的蒙丹,不过他俩怎么好的我就不知道了。然后就是蒙丹突然自杀了,说是自杀,但我很清楚,八成就是张立害的。其实许昕杰也算是个好老板,听说他给蒙丹的家人赔了一大笔钱”。 “人命能用钱来衡量吗”蒙飞说。 裴依然说“因为张立自己来处理这件事的话,别说钱了,她的尸体在哪你都不会知道”。 “我知道蒙丹有个弟弟,你们谁是她弟弟”裴依然问。 季阳按住了蒙飞的手说“我们都不是,只是很好的邻居”。 裴依然有些失望,她摆了摆手说“算了,希望你们能找到证据吧,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如果,如果我们找到了,你能作证人吗?”季阳问。 “先找到了再说吧,陈年旧事没有那么容易的”。 裴依然走后蒙飞有些无力的靠在椅子上,虽然他早有准备,但心里依旧很是难受,他恨自己晚出生几年,在蒙丹需要帮助的那些年他是无能为力的。 “什么好老板,明明就是杀人犯的帮凶,还伪造了遗书,赔偿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的心安理得”季阳有些气愤的说。 新房还没有开火,方恙叫了一家家常菜馆的外卖,林静转了转后说“挺好的啊,还养了小猫啊”。 小猫有些害怕的蜷缩在角落里,方恙把房门关了起来,说“小猫还有点怕生”。 林静笑了笑说“养点小猫小鱼都好,院子里种的是什么花啊”。 “月季”方恙说。 林静顿了顿后说“月季好,你妈妈以前就把月季种的很漂亮”。 饭桌上方恙问起了方燏怎么突然要搬去山上住了。 方燏看了眼方国伟和林静说“爸妈说得对,我也到该成家的年纪了”。 “是啊,这两年的日子也好”方国伟说。 方恙挑了挑眉后点头说“挺好的”。 方国伟和林静吃完了饭打算散步走回家,方恙说自己还有点花的种子把方燏留了下来。 鱼缸里的鱼慢慢悠悠的游着,方恙洗了些水果,说“你之前不是说和许昕杰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吗?怎么学会撒谎了”。 方燏指着鱼缸里的鱼说“这鱼只有一只太孤单了”。 “斗鱼是会打架的”方恙说。 “堂哥,我们都要有新的生活,许昕杰对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挺好的”方燏说。 方恙从书房里拿出了一个优盘,说“他知道你以前的事情吗?” “他看到过你发给我的邮件”方燏说。 方恙闷哼了一句说“燏燏,你不懂,他都是装的,男人在得到你之前什么谎话都说的出口的”。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好了,为什么不向前看呢”方燏眼圈变的红了起来。 那个优盘被方恙放进了方燏的大衣口袋里,他说“我们一家人好好的不好吗?为什么要接受外人,这个东西你回去好好看看吧”。 方燏皱了皱眉问“什么东西?” 方恙笑了笑后说“我没想到你一直留着我送你的那个相机,这里面就是我拿那台相机拍的”。 不好的感觉在方燏的心底里蔓延开来,时隔几年未见,自己的这位哥哥变的更加陌生了。 14. 雪夜 季阳反复编排后将信息发送了出去,他告诉方燏许昕杰并没有那么简单,等来的回复却是“早点睡觉吧”。 方燏清理着房间里的东西,书桌上的日记本被锁进了抽屉里,抽屉里的手套完好如新的躺在里面,她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也会感觉到遗憾,如果早一点认识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方国伟敲了敲门,他笑着说“明天昕杰来接你吧”。 “我自己开车去,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方国伟看了看四周,笑着说“时间真是快,还记得这个灯吗?小时候你哭着喊着要买的”。 小熊□□的台灯已经老化完全不能用了,方燏拿起来擦了擦落在它身上的灰,说“爸,我和昕杰都商量好了,开春后先和昕杰舅舅吃顿饭,等昕杰爸妈回来了我们再商量订婚的事情”。 方国伟摸了摸方燏的头,说“好,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做主就好了,你安稳了我和你妈就放心了”。 “嗯,爸您早点休息吧”。 方国伟走出房门时眼中也有了一点泪水,他唯一的女儿一定要幸福。 摆好台灯,方燏躺在了床上,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未来会不会后悔,但这却又好像是最完美的解,对所有人都好。 季阳靠在沙发上,刺眼的白炽灯无情的散发着冷冽的光,他的眼睛被照的生疼,曾经以为电影中的男女主将爱情演绎的太过夸张,可这样的爱而不得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知晓原来是这么的疼。 他们会有一个怎样的家?季阳闭上眼睛想,眼泪不禁从眼尾滑落下来,过去的所有像是放映电影般出现在他眼前,这样真心的画面怎么可能都是假的呢。 整理好情绪,季阳想要去找证明蒙丹离世是不正常的证据,可是要怎么找,当年的尸体早就火化,遗书蒙飞都没有亲眼见过,他自嘲的笑了笑,为什么之前就那么的有信心呢,现在明明调查出了信息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可能因为鞋子湿了没有及时换的原因蒙飞回到家就开始咳嗽,他烧了点热水,从柜子里翻出来一袋感冒冲剂,冲泡好回想起裴依然的话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年办理这起案件的就是方磊,本来他以为方磊一定是和许昕杰那样的人是一样的,但是入职以来他的所作所为蒙飞都看在眼里,或许是照顾他,想让他负责的第一起案子不留遗憾,方磊没有给蒙飞其他的任务,很多事情都是他在解决。 突然间蒙飞觉得人真的是很立体的一种生物,真善美与恶是能同时存在的,就像朱静曾经的恋人,在他的记忆中朱静永远是个好女孩,可她却早已在时间的洪流中变了质。 方恙从地下室拿出了鱼食,鱼缸里的斗鱼精神很好,地图鱼反而有些蔫,小猫跑过来蹭了蹭他的腿,方恙喂了点给它,没想到小猫很快就吃完了,他蹲下来摸摸它说“这么快就断奶了”。 喂完鱼方恙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们说她有没有看我给的优盘啊,明明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们就维持这样的关系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改变”。 地图鱼吃的比较多,方恙见状又放了些鱼食进去,他用手指指了指说“多吃点吧,很有营养的”。 院子里的月季长出了绿叶,方恙摸了摸新抽出来的叶子,这么冷的天也能长的这么好,开出来的花肯定会很好看。 让方恙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女孩主动联系了他,信息里女孩说是她妈妈很满意方恙,一定要让两个人见一面才行。 方恙翻了一下自己的排班表,发了个时间过去,对方很快就回复了信息,约了那天的下午。 下了班后夏琳撑开伞一个人去了那家餐馆,点的是朱静请她吃的菜,问服务员再要了一个杯子后她倒上了啤酒,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感受,餐馆里有很多是下了工的工人,见夏琳一个人又像是喝多了的样子,其中一个工人壮了壮胆走了过来,和夏琳搭着话。 夏琳撇了他一眼后让他不要坐在这里,男人一听有些下不来台,便开始打量起她的穿着,嘴里开始说起了污言秽语,夏琳放下了筷子说“我让你滚开”。 坐在附近的工人发出了笑声,先前的男人脸僵了僵,他用力的拍了下桌子后说“给你脸了是吧臭娘们,谁还不知道你就是出来卖的,装什么装”。 夏琳没搭理她,继续喝着啤酒,餐馆老板出来打着圆场,给男人那桌打了个折才算是让他坐了回去。 可那群人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夏琳的身上,餐馆的门被推开后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夏琳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喝下的酒也一下清醒了很多,她一直注意着那桌人,看他们吃完了也没有买单要走的意思,她突然有些害怕。 打开手机后她翻了翻通讯录,滑到许昕杰那一页时她犹豫着拨打了电话,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 许昕杰正在办公室里交代梁红一些事情,看到夏琳的来电他站起身去了窗边接通了。 “老板,你能帮帮我吗?我在餐馆被人骚扰了”夏琳小声的说。 许昕杰说“餐馆?谁骚扰你”。 “附近工地上的工人,我就一个人在这吃饭他们就来搭话,你能来接下我吗?我现在都不敢走出去了”。 许昕杰看了一眼表才发现已经很晚了,于是开口说“这么晚了你才去吃饭?把地址给我吧”。 “好,谢谢老板”夏琳说。 许昕杰放下手机后说“我没注意到时间,幸苦了,明天再说吧,你先回去”。 梁红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许昕杰摇了摇头,带上大衣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说“你让宿舍的宿舍长以后对晚归的人上点心”。 梁红点点头。 跟着导航走许昕杰很快就找到了那家餐馆,雪还在下,许昕杰跑了两步推门走了进去。 夏琳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想哭的心情到达了顶峰,没等许昕杰开口她就低着头眼泪直直的掉进了碗里。 许昕杰看了眼坐在附近的那桌工人,拍了拍夏琳的肩膀说“好了,没事了,走吧”。 说完许昕杰示意服务员过来,他问“买单了吗?” 服务员摇了摇头递来了一张消费清单,说“您好,确认一下”。 “扫哪里?”许昕杰瞄了一眼价格后问。 结清账许昕杰把放在另一张椅子上的针织帽给夏琳戴了起来,说“走吧”。 夏琳擦了擦眼泪,含糊不清的说了句谢谢。 上了车夏琳掩着脸哭了起来,许昕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他眼里夏琳就是个小妹妹,遇上这样的事情害怕也是应该的。 “不是都加餐了,你还吃不饱?”许昕杰问。 夏琳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什么啊,我是想静姐了”。 许昕杰听后启动了车子,说“希望她没事吧”。 夏琳抽了张纸擦了擦脸后问“老板,听说你最近在搬家啊”。 “嗯,换个环境好点的地方住,对了,小燏让我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她那拍照”。 夏琳捏了捏手里的纸巾说“我再减减肥吧,等春天的时候”。 许昕杰勾了勾嘴角说“你不胖啊,而且开春了她可能就没时间了,我们要准备订婚的事情”。 夏琳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许昕杰,她反复确定刚刚他说的是订婚。 见她这副样子,许昕杰笑了笑说“怎么了,这么惊讶,我们也老大不小了”。 “为什么?”夏琳问。 “什么为什么”。 拐弯时许昕杰被马路中间的猫吓了一跳,开过去许昕杰马上靠边停了车,下车后他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发现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关掉手机才松了口气,而后吐槽了一下这猫真是胆大。 夏琳一直都没有缓过来,她看着许昕杰上车后说“为什么会喜欢方燏姐”。 许昕杰系好安全带说“她很好啊,漂亮温柔,还很有才华”。 手里的纸巾已经被夏琳撕成了很多片,她小声的说“可是我觉得她没有那么喜欢你”。 许昕杰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而后说“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明白,两个人在一起适合比喜欢重要得多”。 车开到了宿舍楼下,许昕杰说“以后自己一个人出去小心点,上去吧”。 “可是没有爱的家怎么会温暖,你们明明都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夏琳说。 许昕杰揉了揉太阳穴说“等你到这个年纪就知道了,好了,快回去吧”。 夏琳下了车后一直站在那看着许昕杰,许昕杰摇下车窗说“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 “今年冬天我都还没有玩过雪”夏琳说完弯腰捡起来一团雪。 许昕杰叹了口气说“多大了都”。 “下来一起玩,不然我就丢你了”夏琳笑着说。 许昕杰打开了车门,他揣着兜说“你玩吧,我看着就行了”。 夏琳蹲下来捏了一个小人,她招手让许昕杰过来,说“看,这就是你,凶巴巴的”。 许昕杰看了一眼后就用脚踢散了那个小人,说“帮了你还说我凶巴巴的?” 夏琳笑了起来,说“还说我幼稚,你也差不多”。 许昕杰看了眼手表,说“真的很晚了,快上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他没有戴帽子,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很快就融化成了水,夏琳扯下了自己的帽子,不是有句话吗?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许昕杰挥了挥手便回到了车上,夏琳转身走进了单元楼里,因为她要做先离开的那个,不要做看背影的人。 15. 即使明了也不甘心 山腰的空气很是清新,方燏的房间有一个很大的阳台,在这里不仅能看到院子里刚围好的花圃还能看见盘旋的公路。 保姆问了一下她有没有忌口,方燏摇了摇头,说“昕杰平时怎么吃就还是怎么吃吧”。 这个阿姨在许昕杰家里已经待了十多年,在某种意义上她扮演的角色更接近于母亲。 早餐很清淡,饭桌上许昕杰翻看了一下新闻,方燏想学着怎样养花,她在网上订阅了一本关于怎样养好花的杂志,两个人相顾无言却也都乐在其中。 处理完上午的事情许昕杰在院子里转了转,他想起自己认识的一位木匠,这的空地能不能装个秋千或者其他的玩具。 方燏出门前叮嘱许昕杰别自己开车出去,有什么事就叫车去办。 不知道为什么方燏最近总是很难心安,夜里的睡眠质量也没有从前的好了。 许昕杰嘴上说着一定,但他坚信着自己确实是看到了东西,只是方燏说这些话的目的也是关心他,他没有理由不接受这种关心。 工作室新招的化妆师李穆今天正式上班了,方燏到时她的准备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简单的打了招呼,第一位客人就到了。 化完妆李穆一直看着拍摄的过程,显示屏里不断跳动着照片,面试是她看见展柜里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的相机她就觉得自己来对地方了。 午休李穆问起了展柜里的相机,方燏和她介绍着每一台相机的由来,摆放在最前面的银灰色相机是她得到的第一台相机,也是从拿到这台相机开始喜欢上了摄影。 中间的几台老式相机是方燏自驾游去内蒙时在俄罗斯人手里收的,虽然它们已经没有了拍摄的功能,但摆放起来供观赏的价值还是很大的。 放在尾巴的是方燏平时在二手网站上淘的小相机,大部分都是还能使用的,只是她很少拿出来用。 见李穆感兴趣,方燏打开了展柜的玻璃罩,拿出了一台说“你要不要试一试?” 李穆有些不可思议的问“我可以试吗?” 方燏点点头,说“你先感受一下,这个模式都是调好了的,你看取景框或者屏幕按快门就好了”。 李穆尝试着拍下了一张,看回自己拍的,李穆笑了笑说“拍的不好”。 “什么事都有个开始的不是吗?你喜欢摄影吗?”方燏问。 “我很喜欢看别人发的好看的照片,这样算吗?” 方燏笑了笑,说“算吧,总之呢,要是你想拍着玩玩工作室里是有多余的机器的,我不在的话你找小志拿就好了,不过不能带着出去,只有这一个要求”。 “好,谢谢,我听小志是叫你方燏姐,我觉得我俩好像也差不多大,那我就叫你方燏行吗?” “可以啊,想怎么叫都行,你觉得舒服就好了”。 方恙按照约定来到了一家甜品店,粉色的色调让它在街道上很是显眼,店内基本都是女孩子,她们拿着手机不停的拍着照,方恙点了一个他家的招牌甜品,甜品很明显不是现做的,他拿起勺子拨弄了一下后喝了口杯子里的水。 女生迟到了一会,方恙在见到她时就明白她纯粹是为了应付。 “不好意思啊,起晚了会,你等很久了吧,哦对了你叫我小棠就好了”。 方恙点了点头说“看你要点什么”。 小棠看了单子后也点了店里的一个招牌甜点。 方恙背靠着椅子看了看窗外的马路,小棠从包里拿出镜子开始照了起来。 “听我妈说你是医生,医生真的太忙了”小棠说。 方恙说“感觉你也挺忙的”。 小棠拿出手机说“咱俩拍张照”。 方恙很配合的凑了过去,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但小棠却把手机递了过来,说“来都来了,你帮我拍几张照片吧”。 “你平时都化这样的妆吗?”方恙看着手机的她问。 小棠歪了歪头说“对啊,我很少素颜的,因为我素颜很丑”。 “看得出来你对我真的很不满意”方恙说。 小棠尴尬的笑了笑说“没有,像您这样的条件找我那不是吃亏了吗,这样的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拍完照小棠说“你别伤心,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方恙起身去买了单,说“如果以后你还需要人配合的话可以联系我”。 小棠给方恙转过去了自己那份甜品的钱,说“好”。 方恙没有收钱,只是说“比这里好吃的甜品店还有很多”。 蒙飞的感冒还没有痊愈,在工位上看监控时咳嗽声不断,方磊买了点药给他,问他需不需要请病假休息休息,蒙飞接过药说“只是咳两天,马上就会好的”。 这些天他看监控也不是没有收获,在朱静消失的电话亭附近一个街道的监控里他看见了一辆眼熟的车,当时季阳把车和车牌号给了他,而那辆车的主人就是方恙。 蒙飞并没有太在意,他打了热水准备吃药时问了一下方磊,方磊在说起这个弟弟时有些惋惜,说如果当年他家里没有出事可能就不会一个人跑那么远的去生活了。 看着监控里的车以及时间,蒙飞还是决定去找他问问看。 夏琳浏览着网站上的招牌信息,她不打算继续待在会所里了,因为她无法想象之后的日子将会是什么样的。 约了蒙飞见面,她问了一下案件的进展,蒙飞只能说现在的进展不好透露,夏琳表示理解,和他说了自己打算离开郴溪的事情,对于这件事蒙飞还挺意外的,因为他原以为夏琳是会待上一段时间。 “为什么?朱静的事情吗?”蒙飞问。 夏琳摇摇头说“很不开心在这里”。 “那决定去哪里?” “还没想好,你有什么建议吗” 蒙飞摇了摇头,说“我没去过什么地方,所以给不了你什么建议”。 夏琳笑笑说“好,蒙警官,希望静姐的案子可以早点结束,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好吗?” “这么着急就要走了吗?”蒙飞问。 “我还在看工作,越早越好吧”夏琳说。 蒙飞倒了一杯酒,他想知道她待在这里不开心的理由,但好像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 两人相顾无言,桌心的汤已经沸腾起来了,服务员走过来关上了火,夏琳说“蒙警官,你有谈过恋爱吗?” 蒙飞摇头说“没有”。 夏琳有些吃惊的问“喜欢的人呢” “没有”。 夏琳举起杯子碰了碰他的杯子说“这样挺好的”。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想走?”蒙飞问。 夏琳点点头说“他准备要结婚了,我就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你...争取过了吗”。 “没有用的,我们之间差的太多了,不怕你笑话,我真的没想到会喜欢上自己的老板”。 蒙飞愣了下后说“他跟谁结婚?” “方燏姐,就是那间摄影工作室的老板,你之前还去做过笔录的那个”。 杯子里的啤酒泡沫已经消去了,只有些许气泡还在从底下不断冒出来,蒙飞喝下了一杯后说“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不知道,不过开春后就要订婚了”。 蒙飞打开手机给季阳发去了信息,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离开也挺好的,去新的地方开始新生活”蒙飞说。 夏琳微微叹了口气,说“蒙警官,谢谢你了,愿意听我说这些”。 “没事的,放心好了,朱静的事情我一定尽全力,争取可以早点结束”。 从餐馆里出来,蒙飞见季阳一直没有回复信息,便去了他上班的公司,夏安告诉蒙飞季阳请了几天假,现在正在休假。 蒙飞咳嗽了几句后说“好,谢谢你了”。 踩着雪蒙飞去了路边打车,不知道是位置偏还是天太冷,很久都没有看到一辆出租车。 蒙飞不停的给季阳打着电话,虽然他不相信季阳会因为这事而颓废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一辆挂着防滑链的车开了过来,蒙飞招招手上了车。 司机在群里说着今年的冬天真是奇怪,从没有连着下过这么久的雪。 等红绿灯时司机看见前面的车没有上防滑链便吐槽说早晚会出事。 没想到的是过了这个红绿灯前面的车突然打滑,司机紧急刹车后后边的车撞了上来,蒙飞猝不及防的头磕在了前排的座椅上。 司机拉开车门下车理论,肇事车的司机跑过来说可以私下解决,见这人一脸的疲惫样,司机便开了个价格,肇事车主一听气的脸都红了,大喊着说他抢劫,蒙飞在车里打了交警的电话。 见车主还红脸司机就说“反正不到这个数咱就在这耗着吧,而且你开很久车了吧,等交警来了看你是扣多少分”。 车主是个壮汉,他板起脸看着司机,司机想着他不敢怎么样,说出来的话越来越难听。 蒙飞一下车便看见司机被他推倒在了地上,蒙飞快步走上前拿出了自己的证件,车主这才收敛了,司机说“还要赔打我的钱”。 车主呸了一声,蒙飞拉开了他,交警还没来之前他站在马路上帮忙疏通着交通,风口上的风吹的更为强劲,他咳嗽的频率更加的高了。 交警到了后他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而后打了另一辆车走。 季阳家门口的地毯下面有备用钥匙,蒙飞到了后没有敲门,直接拿上钥匙开门进去了。 家里没有开灯,窗帘也都是拉上的,沙发旁的茶几上倒着好几个的啤酒罐,蒙飞打开了灯,客厅里没有人,他喊了几声,拉开卧室门看见季阳正躺在床上。 “几点了,还在睡”蒙飞拉起了季阳。 突然亮起的灯季阳还有些不习惯,他揉了揉眼睛问蒙飞怎么来了。 蒙飞咳嗽了几声后说“你都成什么样了,至于这么折磨自己吗”。 季阳眯着眼睛说“没办法,我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折腾自己了”。 “人都要结婚了,你还想改变什么”蒙飞说。 季阳听后一下就清醒了过来,问“什么结婚”。 “你不知道啊,方燏啊,听夏琳说他们开春了就会订婚”。 季阳还有些懵的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啊”。 蒙飞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现在想收回那些话也收不回来了。 “休完假就好好上班吧,人都要向前看的”蒙飞说。 季阳掀开了被子,说“你觉得许昕杰那种人又会对她多好,我不可能就这样眼看着她去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 蒙飞拉住他的胳膊说“你有没有想过,许昕杰做的那些事方燏是知道的,而且你又知道他们没感情了”。 挣脱开他的手,季阳说“我知道,我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蒙飞叹了口气,说“何必呢”。 “那我要怎么办,祝福她?怎么可能呢,我根本不会祝福她,她和谁在一起我都做不到祝福”。 “那你要怎么办?你能怎么办?” 季阳穿上了衣服,他想见她,想亲耳听见她告诉自己她要去嫁给别人了。 从抽屉里季阳拿出了一袋感冒冲剂,说“喝了吧,别感冒了”。 “我不会放弃的,季阳,时间还有很多,许昕杰他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的,我会盯紧他的”蒙飞说。 “我也不会放弃,放心好了,我不会做蠢事的”季阳说完便系上了围巾。 16. 藏在优盘的秘密 隔着马路季阳看着玻璃窗内忙碌的人,里面暖黄色的灯光让他都不觉雪落发梢,他很喜欢看方燏穿那件米黄色的针织衫,加上顺直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像极了漂亮的布偶猫。 有路人捧着热咖啡从门前经过,季阳只能这样看着,他期盼着里面的人回过头看看,自尊让他做不到纠缠,欲望让他做不到放手,嫉妒更是让他做不到祝福,或许比起两个人因为不爱了而分开,这种在萌芽时就被禁止的感情就越是勾人。 在季阳消失的这些日子里方燏时常会望着窗外发呆,她不断劝说着自己只是享受这样轻松的一段感情,对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男孩能说得上爱吗? 季阳提早结束了自己的假期,返回工作岗位后他更投入,他需要有一件事情吸引他的注意力。 可能是季阳消瘦的过于明显,夏安送了他一些调养用的补品。 季阳注意到在她的工位上还摆放着他送的玩偶,但是关于那个玩偶的记忆全都是方燏,那段经历就像是他们这段关系的回光返照。 “我很喜欢你送的这个,就摆在这里了”夏安看季阳一直看着玩偶便开口说。 季阳点点头说“是很好看”。 夏安说自己准备买一些好看点的灯,问季阳要不要一起去家具城看看,说不定他也能买一些家里需要用到的东西。 季阳看了看宜家并没有多远,下了班后便和她一起去了。 夏安看地图说等28路公交就好了,季阳指了指自己的自行车,说“我骑车过去就好了,你如果先到了就等我会”。 “天气这么冷,还是别骑车了吧”。 季阳摇摇头说“没事,走了,待会见”。 公交车上夏安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不愿意搭车,原本她以为他每天骑车上下班是为了健身,但现在天气这么冷了,地上也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的执着。 夏安很喜欢逛宜家,小时候她就在想未来那个属于自己的家应该是什么样的,她会怎样去装扮它,宜家里很多都是设计好了的样板房间,那里满足了她很多的想象。 季阳停好车给夏安发了个信息,前天在家里把碗摔烂了几个,他想着待会买几个碗回家。 夏安也很快就到了,她很高兴,和季阳一起逛着里就像是他们住在一起一样。 宜家的小推车季阳拿了一辆,两人先是在样板房那转了一圈,夏安很喜欢一个浅粉色的沙发,但她看了一眼价格后说“这么小的沙发这么贵的”。 夏安挑了一个台灯,台灯很复古,她拿起了两个很相似的问“你觉得哪个颜色好看些”。 “黑色的吧,我感觉黑色的好看些”。 夏安犹豫了一会后选择了那个黑色的台灯,她放进了推车里说“我选好了”。 摆放在木架上的小喷壶吸引了季阳的注意,他本以为那会是铁的,因为看起来很有重量感,但拿起来后才发现是塑料加玻璃,失落是会有些的,可是它的价格好像在说着“要什么自行车”。 夏安拿起来了一个摆弄着,说“好可爱啊,而且也不贵,只可惜我养不活植物”。 季阳笑了笑说“我也是”。 戏剧性的缘分总是让人猝不及防,那件温柔的针织衫和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季阳的眼前。 许昕杰拉开柜子看了看,说“这个柜子这么小能装什么”。 “我们又不买柜子,看这个喷壶,太大了吧”方燏说。 许昕杰拿起来看了看说“还行,不过不好看”。 “行吧,去看看碗筷吧,买点颜色鲜艳的”方燏说。 保姆阿姨买的碗筷都是深色系的,方燏想要生活有点新鲜感些。 许昕杰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大衣,看着竟和方燏很是相配,如果眼神也有会力量,许昕杰此刻应该已经被盯穿。 “走吧,去看看厨房里东西”夏安说。 季阳回过神来跟着她往前走,方燏看到了一套彩色的碟子,她拿了下来,回过头问许昕杰,却是刚好迎上了季阳的眼神。 方燏只感到呼吸停滞了一两秒,与他也有好几日没有见过,看着像是瘦了很多。 许昕杰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碟子,说“挺好看的,就这个吧”。 季阳没有闪躲,他直直的看向她。 方燏眨眨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说“这么巧”。 “嗯,好巧”季阳说。 许昕杰揽住了方燏的肩膀说“女朋友吗?” 季阳没有看许昕杰,而是依旧看着方燏说“没有,是同事”。 “那你们慢慢逛,我们先走了”许昕杰说。 夏安看了看季阳,他的眼圈已经有些红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他一点。 季阳看向了她拿走的那套餐具,他摸了摸鼻子拿走了旁边的那套。 气压彷佛低了很多,两个人很快就去收银处结了帐。 在商场外面季阳把东西放进了书包里,准备跟夏安道别。 “季阳,过去了的事情就不要再不开心了”夏安说。 “谢谢,不好意思啊,让你心情都不好了”季阳说。 夏安摇摇头说“没有,你不用道歉,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点,要不走段路?我搭地铁回去”。 “好”。 路上夏安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她说“为什么你不搭车呢”。 “我有些害怕,我爸妈就是交通事故离开的”。 夏安仰起头看着他说“原来是这样,其实骑车都挺好的,还能健身”。 “嗯,是的”。 “那个男生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季阳皱了皱眉说“算吗?我也不知道”。 地铁站很快就到了,季阳说“谢谢你,回去吧”。 夏安有些难过,她不知道说什么可以让他好过一些。 “那我走了,明天公司见”夏安说。 季阳点点头,拉了拉围巾后便骑车走了。 回到家里许昕杰把后备箱的东西都搬了进去,那套餐具他放在了厨房里,彩色碗碟在灰白色调的厨房里很是显眼,拆开包装他放进了洗碗机里,但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操作,最后还是叫了阿姨来弄。 方燏拿了买的多肉放在客厅阳台的花架上,多肉比较好养活,她希望这些小东西可以活的久一点。 许昕杰回了自己的房间,梁红发过来的材料还需要他确定才行。 摆好多肉方燏拍了张照片,回到房间里她想找一个箱子的钥匙,在摸大衣口袋时发现了那个被自己遗忘了的优盘。 方燏想起来这是方恙给她的,打开电脑后她插上了优盘,里面有一个文件,文件名就是她的名字。 打开后是很多张照片,方燏只是看了一眼后就合上了笔记本,她心里的某个城堡坍塌了,在这一刻。 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起来,过去的记忆涌现了出来,她跪坐在垃圾桶前,干呕后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指尖已经因为握的太紧而泛起了白色,情绪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汹涌出仿佛要将她淹没。 听见房间里的动静,许昕杰挂断了视频通话,保姆阿姨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谓,许昕杰安慰她让她去厨房做些好消化的夜宵,就用今天买的碟子装。 许昕杰敲了敲门后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方燏躺在地上用力的哭着。 “不要躺在地上,别着凉了”许昕杰说着蹲下去想要扶起她。 许昕杰也有些吓到了,他从来没见过方燏这个样子。 方燏捂着脸没有理会他,许昕杰捡起了地上的大衣盖在了她的身上,说“真的有这么难过吗?” 方燏蜷缩了起来,即使盖上了很厚的衣服她还是觉得很冷,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许昕杰坐在了地板上,他帮她拨开了粘在脸上的头发,慢慢扶她坐了起来,说“怎么了”。 看着许昕杰方燏有些喘不上气,她抓着他的肩膀用力的呼吸着,许昕杰怔了下后用力的喊阿姨,让她把气雾剂找来。 阿姨急急忙忙的送了过来,许昕杰打开后放进了方燏的嘴里,他拍了拍她的背说“放松点,没事的,没事的”。 世界天旋地转后恢复如常,方燏有些无力的靠在许昕杰的肩膀上,许昕杰摸了摸她的头问“这是怎么了”。 “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带着爸妈一起走”方燏说。 许昕杰愣了会后说“是因为今天碰见他了?” 方燏摇头说“不是,我会把工作室转让的,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你得给我些时间”许昕杰说。 方燏抱他更紧了些,说“是我太自私了,对不起,对不起”。 “给我些时间就好了,我会带你们走”。 阿姨准备的夜宵一直温在锅里,方燏洗了个澡出来后许昕杰把夜宵拿了出来,说“我上学那会很喜欢吃这个,你尝尝”。 方燏坐了下来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说“很好吃,谢谢你”。 看她说着又有要哭了的架势,许昕杰连忙说“别说了,先吃吧,吃完了好好睡一觉”。 蒙飞的感冒并没有要好的迹象,反而比昨天还要严重了些,他烧开了水,找出了买的感冒药,吃过后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很久没有做过梦的他梦见了蒙丹。 蒙飞搬家后见到的第一个邻居就是蒙丹,她给了他一块糖,另一块给了他的弟弟。 他还在读初中时蒙丹就离开了家乡来到了郴溪上学,他只记得蒙丹每次回家都会带很多的东西,那些大城市的玩具对于他来说是很新鲜的,所以他总是盼着蒙丹回来。 高中时他想着一定要考上和蒙丹在的学校,但是没想到那年等来的却是蒙丹自杀的消息,很多人说她去了大城市后就开始攀比买一些很贵的东西,因此欠了钱,最后还不上了只能自杀。少时蒙飞对这些说辞很生气,因为蒙丹根本不是那种人,高考完填报志愿他选择了警校,他一定要自己找到这件事情的真相。 17. 漩涡 许昕杰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保姆阿姨给他带了被子,他说“过段时间我爸妈就回来了”。 阿姨给他盖好了被子,说“好,我多买些东西回来”。 阳台的窗帘没有拉上,月光被地上的雪反的更亮了,倾泻着流进了房间内,许昕杰看着半圆的月亮,想着生活已经走向正轨了,之后会越来越好的。 一阵铃声的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许昕杰看着来电显示皱了皱,但还是接通了。 打来电话的是夏琳,之前在餐馆和她搭话的工人在跟踪她,她现在只能往人多的地方走,不敢回宿舍了。 许昕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这么晚了干嘛还在外面”。 夏琳的声音有些哆嗦,她说“我出来买些东西”。 掀开了被子许昕杰本来打算给梁红打个电话的,但想到她最近也很累,于是只好穿好了衣服,在玄关上看到车钥匙时想起了方燏说的话,他打开手机叫了网约车,等了很长时间没有司机接单,许昕杰只好拿上钥匙出了门。 下山的路许昕杰开的很慢,进到市区他点开了夏琳发给他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的原因,他看红绿灯时有些集中不了精神。 许昕杰在离公交站不远的地方看见了那个工人,他停好车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总跟着她干嘛?” 那人明显被吓了一跳,他回过头说“跟着谁啊,你别在这乱说话”。 许昕杰招呼夏琳过来,说“如果那天她说了什么得罪你的话,今天她道歉了这事就算完了,再有下一次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工人想走,许昕杰拉住了他,从钱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名片,说“这个你拿着,不要再让我知道你骚扰我的员工”。 工人走后,夏琳有些惭愧的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许昕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行了,以后晚上和同事们结伴着出来”。 “老板,我不是故意想打扰你的”夏琳说。 许昕杰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送你回去吧”。 车上夏琳系好了安全带,她低着头捏着手指说“我...我想换个工作了”。 许昕杰扭头看了她一眼后问“因为这个?” 夏琳连忙摇头说“不是的,就是想换个工作了,我明天会把辞职报告交给红姐的”。 许昕杰没有再接话,车里安静的仿佛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夏琳用力的睁了睁眼,将原本要留下的泪水憋了回去,她有些不安的说“谢谢你,这段时间真的多谢你了”。 “没事的,准备去哪?”许昕杰问。 “先去一趟我奶奶的老家,之后再想吧”。 许昕杰的视线变的有些模糊,他揉了揉眼睛,车头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张脸,慌张之间他把油门当了刹车,车撞在了绿化带上。 夏琳清醒过来后他看见许昕杰的额头一直在流血,推开了车门她摇摇晃晃的去拉许昕杰,但不知道是哪里卡住了,她拽不动,有路过的人帮忙打了120和119,夏琳轻轻拍了拍许昕杰的脸,如果许昕杰出事的话这一辈子她的良心都会不安的。 消防员先是安慰了下夏琳,随后开始了救援,方向盘严重变形卡住了他的大腿,做好防护措施后消防员开始拆除。 所幸事故发生的地方附近就有一所医院,许昕杰送进了急救室后,夏琳坐在外面不断的责备着自己,现在她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克他了,好像自从自己出现后他的生活里多了很多的麻烦。 因为手机已经完全烂了,夏琳想要借护士站的电话,但是她不记得梁红的号码,焦急中她甚至想要打车回去和梁红说,护士拦住了她,说她也需要做一些检查。 夏琳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处理了一下皮外伤后已经是凌晨了,她坐在手术室外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小时后手术结束了,许昕杰被送回了病房,医生说他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和腿骨折了。 松了口气的夏琳有些无力的靠在墙上,护士拿了检测报告给医生,医生看了后问“患者是有精神类的疾病吗?” “没有啊,怎么了”夏琳问。 医生把检测报告递给了夏琳说“患者的激素水平不正常,等患者好些了带他去神经科看看”。 接过检测报告,看见了上面的结论,她皱了皱眉。 夏琳守在病房里心里很是不安,她心里有一些怀疑,但那个怀疑很难让人相信。 窗外已经天光,夏琳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她起身挂了一个神经科医生的号,带着检测报告去看了。 得到的结论印证了她心里的那个怀疑,走出医院她买了一份早餐,将那份检测报告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 回到病房里许昕杰已经醒了,他有些懵的看着夏琳,夏琳打开了粥,说“没事了,先吃了吧,我待会回去找红姐过来”。 许昕杰摸了摸头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叹了口气说“幸好没事,对不住了,还让你也受伤了”。 夏琳吹着勺子里的粥,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许昕杰看见了说“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吃点东西”。 许昕杰接过了粥说“我自己来吧,你联系一下梁红”。 “好”。 方燏清早起床就没看见许昕杰,问了阿姨,阿姨也说没有看见,方燏打了他的电话也没人接,吃完早饭走到玄关换鞋的时候发现他的车钥匙不见了,拿上自己的钥匙,方燏在车上给方磊打了电话,问他能不能去交警队问下看昨晚上有没有出车祸。 打了梁红的电话显示的是用户忙,到了会所前台告诉她梁红刚离开不久。 方磊把照片发了过来,车牌号正是许昕杰的,附带着医院的地址也发了过来。 许昕杰吃过早饭后从床上试探性的站了起来,有一只大腿打着石膏,他只好单脚跳去了厕所。 护士站的护士看见了过来帮忙,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拐杖,就问护士哪里有卖的,护士告诉他医院附近的药店里就有卖的。 方燏到了病房时梁红和夏琳都在,见方燏来了,许昕杰说“没什么事”。 “我都说了让你别开车,你开车去哪了”方燏说。 梁红看了一眼夏琳,而后说“我们先走了,老板你好好休息”。 方燏坐了下来,看着许昕杰包起来的头以及打了石膏的腿,说“你爸妈回来就看见你这副样子”。 “没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好了”许昕杰说。 病房外梁红拉住了夏琳,说“该消停了吧,你一口一个方燏姐的喊,做这样的事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夏琳委屈的说不出话来,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说“我...我没想做什么”。 梁红偏过头说“上次的事情我看见了,我只是没说出口而已,女孩子要懂自爱知不知道,先不说他是你的老板,人家都要结婚了,你还在掺和什么?” 或许是言语太过直白,将夏琳一直隐藏着的内心扒开了公之于众,她有些受不住,但是此刻再多的自责全都变成了多余。 “我知道了,昨天我和老板说了离职的事情,我是想着今天把辞职报告给你的,已经写好了,回去了我就拿给你”夏琳说。 梁红沉默了会后说“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这是我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要是静姐的事有结果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看着夏琳离开的背影梁红才发现她的小腿绑着绷带,她明白自己刚刚的那些话有多伤人,但本意不是这样的,她没有想要怪她的意思,她相信夏琳也不会希望这样。 回到宿舍里夏琳翻遍了她的柜子,终于找到了剩下的那一片药丸,她找了个小盒子装了起来,四处看了看还是决定藏在枕芯里面。 蒙飞从医院里出来,他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又咳了起来,开车去了方恙说的那几个地方,带着方恙的照片他一一验证了他的话。 走到一家水果店他买了几个梨子,想着回家煮个冰糖雪梨润润喉,他现在这喉咙吞口水都像是在吞刀子。 季阳下班路过菜市场时买了些番茄和青菜,他想着晚饭就简单的煮个面吃好了,一个人的生活他现在也很适应了,最初刚来到郴溪的时候,他一个人煮饭总是拿捏的不好,会浪费掉很多,现在则是能简单就不弄复杂的。 等水开的过程中他洗了点米,放进了电饭煲里。 吃完面锅里的粥也煮好了,他装进保温壶骑车去了警局。 办公室里经常是烟雾缭绕的,案件的侦破是件既耗脑力又耗体力的事情,即使蒙飞自己是抽烟的有些时候也会被熏得睁不开眼。 季阳坐在大厅里,蒙飞出来时夹杂着很浓重的烟味,季阳把保温壶给了他说“煮了点粥,感冒好点了吗?” 蒙飞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说“我现在尽量不说话”。 “吃药都没用吗?那的上医院去看看”季阳说。 蒙飞摆摆手说“不用了,以前也这样过,会好的,我还一堆事呢,回去吧,太晚了待会路不好走”。 18. 走进那片夜色 蒙飞跟着方磊捣毁了一处造假章和假证的家庭小作坊,技术科的同事在检查证物时发现了朱静拿走的那张银行卡。 审问下犯罪嫌疑人供出了那对夫妻,见到男人时蒙飞想起了小公园里他坐在滑滑梯上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样子,女人坐在审讯室里哭的肝肠寸断,可她的嘴里又有几分算是真话。 蒙飞有些不忍,他走出了审讯室,坐在不锈钢的座椅上,边咳嗽着边点燃了手里的香烟,一只小皮球滚了过来,蒙飞看见那小孩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眼神里有害怕和紧张,他从座椅下面掏出了小球还给了小孩。 方磊拿过了他的烟,按灭在垃圾桶上,说“病还没好?” “我没事的,到春天回温就好了”。 方磊哼了一声说“现在雪都还没化呢,赶紧去医院看看吧,给你几天假好好休息”。 蒙飞戴上了帽子,大厅里玩皮球的小孩自顾自的传着球,见到蒙飞他抱着球一动也不动。 咳嗽了几声后蒙飞没有靠近他,系好了围巾便走了出去。 出租房附近的诊所是个退休了的医生开的,他打着手电看了看蒙飞的喉咙,然后给了他一个体温计。 小诊所里的生意挺不错的,床位没有一张是空着的,量完体温,医生戴上了他的老花镜开始写单子,没一会护士就拿来了针。 “挂完这瓶还有一瓶,自己看着点”护士说。 她并没有很有耐心,想来也是,这么多的病人却只有她一个护士在这,老医生只负责看病写单子,甚至拿药的事情都是由她来做的。 蒙飞仰着头枕在不锈钢座椅上,脖颈处的清凉以及室内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说话声让他根本睡不着,坐在旁边的大哥还在抢着地主,他稍微偏了偏头,看起了大哥斗地主。 季阳下班回到家先是拉开了窗帘,今天难得是有太阳的一天,窗外晒了好几天的衣服终于也能被阳光晒一晒了。 在市场里他买了些小虾,放进了盆子里他才想起是需要去虾线的,于是上网搜索起了教程,看着没有买多少,但处理完季阳只觉得腰酸的已经不像是自己的。 所幸刚刚的努力没有白费,煮出来的粥闻着就很香,他留了一下放在电饭煲里,剩下的都装进了保温壶内。 下楼等电梯时他看起了动态,方燏发布了新的消息,工作室暂停接单了。季阳有些不明白,订婚不是也得立春之后吗? 在楼下遇到了餐馆的老板,季阳想了想便去餐馆里打包了一份豆腐汤。 夏琳临出门前照了照镜子,或许是晚上没有怎么睡的原因,看起来很憔悴,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支口红,让自己看起来有精神些。 从宿舍到地区医院没有多远,公交车也就搭几站,她不明白方恙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去做这件事,这次去医院找他是希望可以警告他,如果再做伤害到许昕杰的事情,她一定会把这事捅出去。 急诊里人来人往很是忙碌,夏琳坐在一旁等待着他稍微空闲一些的时候。 方燏在病房里待着有些无聊,她从车里取了本书回来,许昕杰瞄了一眼书名,说“这什么,儿童读物?” “诗篇”。 方燏再看了看书名,《云雀叫了一整天》这个名字确实带着点童趣。 许昕杰手机里的股市并不乐观,他放下了手机后说“都有什么诗”。 方燏把书递了过去说“你看看吧”。 许昕杰随手一翻,念着“岁月不饶人,我亦未曾饶过岁月”。 “你最喜欢的是哪一句诗?”许昕杰问。 方燏想了想后说“我最喜欢的不在这本书里,是泰戈尔的《飞鸟集》里的话——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 难得的阳光照在她宽松的针织衫上,泛起的黄边让她更柔和了几分,夏琳问他喜欢她什么,可能就是喜欢她这样安静的待在自己身边。 许昕杰眨了眨眼,小声的说“写的真好”。 对于许昕杰不再那么执着于过去的事情方燏心里也好受了很多,既然自己决定了要和他一起生活,那么就应该认真的对待以及负责这段感情。 邻居的那只狗很聪明,牵它的绳子总是虚掩着放在一根棍子上,它常常跑到方恙家的院门外,方恙给它准备了一些吃食,吃完后它又会跑回去把绳子重新放回棍子上。 林静给方恙介绍了其他的女生,方恙只说和小棠聊的挺好的,再接触接触,林静问了她的小姐妹,小棠也是这样说的,一时间两个女人都觉得他们能成,跳舞跳的舒心多了,感情也更好了。 换完班方恙刚准备去更衣室换衣服就看见了夏琳,他走过去关心的问了一句“生病了吗?” “我来找你的,在哪里说话比较方便”夏琳问。 听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方恙皱了皱眉说“这边吧”。 更衣室的走廊外人不多,夏琳直截了当的问“为什么要给我那种药”。 “什么药?” “不要再装了,我都知道了,你给我的我还留着,如果你再对许昕杰做什么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方恙双手插进了衣服的口袋里,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夏琳举起了自己的手机说“我没有录音,你不用装傻,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告诉你,你离他远一点,不然我就带着那个东西去找警察”。 方恙耸了耸肩后说“他都要结婚了你还这么护着他,方燏知道吗?她未婚夫被人这么惦记着”。 见夏琳不说话,方恙笑了笑说“其实我俩差不多,你知道了不也没告诉他吗?我猜猜,你怕你说了他不会相信你是无辜的,只会觉得你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重,然后他会厌恶你,你身边的同事也会疏远你,你害怕这样是吗?” “我没有,这只是你想的而已”夏琳说。 方恙冷哼了一声,说“如果你没有你就不会在这和我说这些,那你怎么不告诉他呢,让他去治病啊,这样才能体现你的善良嘛”。 夏琳推开了他说“我和你才不是一样的,还是那句话,离许昕杰远一点,不然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做的事情”。 方恙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他捏住了夏琳的肩膀,说“别抖了,我们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这样威胁我是没有任何用的,我又没说我还要再干嘛”。 夏琳挣扎了下才甩开他的手,说“东西我藏起来了,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我说到做到”。 方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而后便进了更衣室换衣服。 回到家邻居的狗冲着他一直摇着尾巴,他吹了声口哨后就进了院子,将调配好的溶液装进花洒里,他的月季长的很稳,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结出花苞来了。 鱼缸里的鱼感受到有人凑了过来开始活跃起来,方恙喂了些自己做的鱼食,鱼店老板在朋友圈里发了新到的鱼,想着鱼缸里的空间也够,便又买了几条。 给小猫放了猫粮后他又加了些肉,摸着顺滑的毛发,他想着哺乳类的动物还是得要吃肉,毛发都看着亮一些。 梁红约了熟悉的纹身师,她把另一半蝴蝶的样子简单描述了一下,纹身师给她原先的那半只补上了颜色后开始设计新的那一半。 坐椅的对面是一面很大的落地镜,她偏头就能看见自己,红色的长发最近又长长了些,纹身用的工具刺痛着皮肤,纹身师问她为什么突然想补上这部分了。 她说“完整的好一点,现在也不怕痛了”。 这个纹身师是她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的,那时候她还没有自己的纹身店,在一个外号叫肥老板的人那做学徒,第一次纹身梁红也没有多少钱,她看这女生头发染的五颜六色,脸上也挂着很多钉子,估摸着技术应该不错,于是选了她的一张蝴蝶图,只是当时她觉得太痛了,就纹了半只。 纹完后梁红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烟,纹身师笑了笑说“多少年了还在用这个”。 “用习惯了,打个气就行”梁红说。 “你之前不说要给我介绍客人”纹身师说。 说起这个梁红垂了垂眼,说“她走了,可能会回来也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朱静曾经说梁红肩膀上的蝴蝶很好看,等哪天她不干了她也要去纹一个,就纹剩下的那半只,再加点其他的小设计。 “这样啊,没事,反正我一直都在这里咯”纹身师笑了笑说。 “走了,多谢”梁红穿好了衣服说。 纹身师送她到了门口,说“有时间来找我喝两杯”。 梁红回过身对她挥了挥手。 送完粥季阳转到了工作室外,里面的灯已经关了,玻璃门上挂着一个孤单的锁。 “季阳?”一个女声响了起来。 回头看过去他发现喊他的人是夏琳。 “我准备走了,辞职信已经交了”夏琳说。 季阳推着自行车,沉默了会后说“挺好的,走远一点吧”。 “老板出车祸了,方燏姐在医院呢,所以今天工作室没开”。 “她怎么了,伤的重吗?”季阳问。 夏琳见他误会了连忙摆手说“不是,是老板住院了,方燏姐只是去照顾他”。 “许昕杰伤哪了”。 “有点轻微脑震荡和腿骨折了”。 走过了桥,夏琳说“我往这走了,说起来这都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谢谢你,谢谢你那天和我说的话”。 季阳摇摇头说“确实是很无能为力,希望你去了新的地方能越来越好”。 夏琳笑着点头说“那我祝你早日升职,赚很多很多钱”。 19. 相聚的晚餐 方燏将工作室的展柜里的相机全都装进了打包盒内,她联系了一位做相机回收的老板,老板开的价并不高,但方燏完全没有和他讲价格的心情,她只当这些东西没了,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小志有些担忧,他感觉工作室开不下去了,这份工作是他从学校出来后做的最开心的一个工作了,如果真的不开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 收拾好东西方燏看了一眼排单表,李穆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方燏说“过几天会有一个摄影师过来,工作室还会继续开的,只是我不拍了”。 李穆明白方燏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她不想说李穆就没再追问。 许昕杰知道了这件事是有些惊讶的,他没想到方燏和季阳也没有认识多长的时间,为什么对她造成的影响就这么的大,甚至能让她放弃掉自己的工作。 保姆阿姨每天变着花样的给他做水果盘,她的手很巧,能把许昕杰不喜欢吃的梨子做成卡通形象,这样他得要吃到嘴里才知道那是梨子。 蒙飞只休了一天的假,从诊所回到家他就开始睡觉,第二天虽然还是会咳嗽,但是他感觉精气神已经好了很多。 朱静的事情他依旧记挂在心上,但每天都会有其他的案件需要处理,现实生活中的案件与学校里教授的那些很不相同,课本上看到的只是图像和人名,但现实生活中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 在地下赌场里蒙飞抓到了一个未成年,他被雇佣做赌场里的打手,被抓时脸上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 对于少年犯抓到了就是放进少管所里,蒙飞送他去时少管所里的狱警显然已经认识他了,蒙飞向狱警了解了一下男孩的情况,狱警只是简单说了说,末了还劝蒙飞别太相信他们,也不用可怜他们,更重要的是不要想着能改变他们。 季阳下了班就骑着自行车去了工作室,赶得很巧,方燏正好在锁门。 见到他方燏有些拘谨,锁好门后说“有事吗?” “一起走一段?”季阳说。 方燏拉了拉肩上的包带,点了点头。 “我认识了一个朋友,她和我说了一些事情,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来告诉你”季阳说。 “什么事?” “她叫裴依然,以前在白鸽会所上班,她在那里认识了一个系叫蒙丹的女孩,她说蒙丹与白鸽会所的客人张立有其他的的关系,在蒙丹去世后张立给许昕杰的白鸽会所投入了一大笔钱。你知道这件事吗?” “你一直都在调查他吗?”方燏问。 “所以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季阳问。 方燏停下脚步看着季阳说“不可能的,蒙丹和张叔叔根本就不熟,哪来的其他关系,她人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要给她编排这样的谣言”。 “你知道她欠了钱的事情吗?”季阳问。 “我有看过那封遗书”。 “你就不想想许昕杰为什么替她还钱,如果他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这么做”。 “蒙丹是我的好朋友,许昕杰给的钱我也出了一部分”。 季阳捏紧了车把手,说“你就这么的相信他吗?” “不是我相不相信的问题,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当时警察都已经结案了”。 路灯有些故障,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季阳低下头说“你真的不能和他结婚”。 “我已经决定好了,你还很年轻,可以慢慢来”。 小雪花飘落了下来,人行道上两个人并肩走着,见方燏没有带伞,季阳拿下了自己的帽子,在手里撑了撑后戴在了她的头上。 “淋了雪别感冒了”季阳说。 方燏偏着脸看了看街道上的车水马龙,框在眼睛里的泪水让模糊了她的视线,很久以前的一个雨夜她在公交车上透过沾满水珠的玻璃拍摄马路,世界在那一刻像是变成了鱼缸。而此时泪水仿佛代替了那雨水,鱼缸藏进了她的眼睛里。 季阳很想从不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只是越是这样他越想念她,好似这样戛然而止的感情才最让人抓心挠肝。 走到公交车站,季阳拿出了一个小钥匙扣,那是上次他去博物馆时在里面的文创店里买的,一个小型的博物馆。 “送给你,店主说买两个有折扣”季阳笑了笑说。 方燏接过了钥匙扣,仔细看了看说了声谢谢。 林静买了很多的菜,明天许昕杰过来吃饭,方国伟还叫上了方恙,正好方恙也是休息日,林静问他看小棠愿不愿意来,人多了吃饭才热闹。 方恙问了问小棠,林静早就和她的小姐妹说好了,方恙没想到小棠会答应来,原本等在喉咙里的那句她没时间还是被咽回了肚子里。 方国伟很是开心,他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放了很多年的白酒,林静本想劝他不要喝,本身肝就不好,但想着也就明天一次,让他开心开心算了。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方燏拉开了车窗,冷风径直吹了进来还夹带着小雪花,手里的钥匙扣已经被捂热了,她叹了口气,在空气中化成了白雾,有时候她真觉得命运不公,为什么要遇到没有结果的人,但如果有人问起她会不会后悔,她肯定会回答不后悔。 有一首歌曾经是季阳很喜欢听的,骑着自行车他慢悠悠的哼唱了起来,不得不说这首《祝君好》很称他此刻的心情。初听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终人,终究是落了俗套。 “宁愿没拥抱,共你可到老...” 许昕杰虽然腿不太方便,但为了去吃饭形象好一些让阿姨回家取了他的西装来,还带了他买的几瓶好酒。 方燏开车来医院接他,许昕杰正在病房里面系着衬衫扣子,熨的很是服帖的西服挂在衣架上。 “不用穿这么正式吧,只是一起吃个饭”方燏说。 许昕杰照了照小镜子说“肯定得穿的好看点啊”。 “也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你腿都还没好”方燏说。 “我给叔叔阿姨打的电话,你堂哥不是找了个女朋友,正好一块吃个饭”许昕杰打着领带说。 方燏愣了会后说“他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 “阿姨给介绍的,说是一个设计师”。 想到要跟方恙一起吃饭,方燏就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皮肤上爬一样,浑身不自在。 阿姨帮他穿好了外套,虽然杵着拐杖但许昕杰看起来还是精神了很多。 “我爸肝不好,你们晚上别喝酒了”方燏说。 “小酌几杯肯定没事的”许昕杰说。 系好安全带许昕杰突然说起养只狗的事情,方燏不太明白他怎么有这种想法了。 “我俩应该一起养个什么,想来想去,养只狗是最好的”许昕杰说。 方燏调出了地图,说“看你喜欢什么狗,我都行”。 许昕杰拿出手机开始选了起来,事实上是因为隔壁床的那个人她老公是开宠物店的,保姆阿姨和她聊天时许昕杰都听见了,他也觉得宠物是可以促进两个人的感情。 对于狗他了解的并不多,品种看来看去也不知道哪个好点,干脆就选了她自己养的狗,一只白色的萨摩耶。 付好了定金后许昕杰说“咱们吃完饭就能去拿狗了”。 “这么快?你是先买好了才说的吧”方燏说。 “没有,我刚给的定金”许昕杰说着就把手机举起来给她看。 方燏点点头说“好,不过什么都没准备”。 “宠物店都有的”许昕杰说。 到了方家,方国伟在楼下等着,帮忙把许昕杰从车里带了下来。 林静的菜已经快烧好了,许昕杰杵着拐杖走去厨房和林静打了声招呼,方国伟拿了自己的酒说“我这都好多年了,先喝我这个”。 方国伟把酒摆在了饭桌上。 方恙和小棠也到了,进门时方燏有意没有往那边看,自顾自的削着苹果皮。 见到许昕杰,方恙走过来问了问他腿的情况,许昕杰只说没什么大事。 小棠很紧张,虽然她很不愿意来,但人进了房子不自觉的就开始心跳加速起来。 饭桌上方恙拿过了装酒的盒子,方国伟很欣慰的笑了笑说“我们家都是后辈来开酒的”。 酒塞有点难开,方恙只好去了厨房拿刀弄,顺便拿了柜子里的杯子出来。 第一杯酒时方国伟照例说了一些喜庆的话,林静不停的给小棠和许昕杰夹着菜,尤其是小棠,她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许昕杰突然想起了夏琳离职的事情,于是和方燏说“不用担心夏琳的事了,她辞职报告已经交了”。 “辞职了也可以来找我拍啊,她不是一直很想穿那套蓬蓬裙”方燏说。 许昕杰点了点头说“好吧,那我和她说说”。 林静问了一嘴谁要离职,许昕杰说“我会所的员工,准备去其他地方发展了”。 “年轻时候四处闯闯都挺好的”林静笑了笑说。 方国伟身体不好,他喝了几杯后就被林静收走了杯子,只好拿起水杯装饮料喝。 方燏在厨房里帮着林静清理餐具,小棠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也无味,去了厨房帮她们把餐具整理好放进消毒柜里。 林静问起了小棠对结婚的打算,小棠只说自己最近很忙,还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不用急,慢慢相处”方燏说。 20. 我们要向前看 许昕杰在晚饭时喝了不少,买了的那只小萨摩耶只好先放在宠物店里,方燏看见了宠物店主发过来的照片,毛绒绒的一小团,像是一只玩偶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的太多了的原因,许昕杰很是安静,送他回了医院后方燏还待了一会才回家。 方恙送小棠回去的路上对她表示了感谢,小棠靠着座椅眯着眼睛说“互相感谢吧,也谢谢你咯,让我清静了一段时间”。 “听我妈说你还养了猫”小棠问。 “捡的一只,没怎么花心思养”。 小棠点点头说“挺好的,我比较喜欢狗一点,猫感觉没那么粘人些”。 “我喜欢安静点的,猫就挺好”。 到了小棠家楼下,方恙下车给她开了车门,小棠笑了笑和他说了再见。 医院的同事打来了电话,市中心附近发生了连环车祸,送来的病人很多,在岗的医生人手不够,需要他回去加个班。 挂断电话方恙便开车去了医院,急诊室里很是嘈杂,方恙换上了工作服就开始工作。 方磊带着蒙飞来时急诊室的地上还坐着很多人,他们大部分都是皮外伤,但这伤也让急诊里面充斥着痛苦的□□声,并且这里的很多人根本就是无辜的路人。 交警队那边也是通宵达旦的忙碌,方磊收到信息,醉酒驾驶的肇事司机的指纹与朱静放在出租房里的行李上的指纹显示为同一个人。 肇事司机伤的倒是挺轻的,一个交警同志正坐在椅子上守着他。 交接完方磊拽着司机准备回警局,门口的一个女孩拉住他说“这人必须给我们赔钱,自己想死还拉上这么多人”。 蒙飞向她出示了证件说“这位女士请冷静点,我们不会让他跑了的”。 见到是警察,女孩松开了手,嘴上还是在骂着这个男人。 方磊看见了方恙,他想着他正在忙便没有去打扰他,方恙听到女孩大声的斥责声后抬起头想让她安静些,见到是方磊,他走过去问“磊哥,好久不见了,执行任务吗?” “对,很忙吧,真是幸苦了”方磊说。 方恙摇头说“本职工作,算不上什么,什么时候有空了一起吃个饭,回来这么久也没有去看你”。 “好,那你先忙,我们走了”方磊说。 路上蒙飞想起了自己看过的那宗案卷,他说“方恙还挺励志的,经历那么大的变故还能这么的优秀”。 方磊勾了勾嘴角,说“我这弟弟从小到大都是很优秀的一个人,虽然我俩没有血缘关系,但我还是挺骄傲的”。 “没有血缘关系?你也姓方啊”蒙飞问。 “对啊,小燏的妈妈是我姨妈,是他的大伯母,我俩一个是小燏的表哥,一个是堂哥,只不过我爸也姓方”。 蒙飞听的有些懵,他对这种亲戚与亲戚间的称呼并不是很熟悉。 警车里的那肇事司机一直在抖个不停,蒙飞拍了他肩膀一巴掌说“能不能别抖了,现在才知道怕,害了那么多人,看你有多少可以赔”。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喝了一点点啊”男人说。 蒙飞见他这幅嘴脸强忍着打他的冲动,说“一点点,一点点红绿灯都不分了是吧,不止这个事,你还有其他事呢,给你点时间好好想想”。 男人呢喃的说着什么事,方磊靠着车窗笑了起来。 新上了一部电影,季阳看他标榜着喜剧便买了电影票。 这部电影的上座率很低,甚至外面的海报都没有看见它的,影院里加上季阳恐怕都没有超过十个人。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电影的质量很好,虽然里面的喜剧元素少的可怜,甚至他标榜自己是喜剧季阳都觉得是在诈骗的程度。 片尾很惊喜,有一小段的彩蛋,并且配的背景音乐也很好听,不远处传来了很小的抽泣声,季阳偏头看了看,是个女孩,正捂着脸,虽然电影确实有感动人的地方,但没想到会有人真的看哭。 保洁阿姨打扫着剧院,电影已经完全播完了,季阳起身想离开,走到女孩附近的时候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女孩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夏安?”季阳有些不可思议的说。 “咦,你也看这个的啊”夏安说。 听她说这部电影的灵感的来自于一个走近科学的视频,她很喜欢这位导演,电影一上映她有时间就来看了。 “我看他是喜剧我就来看看”季阳说。 夏安笑了笑说“带点喜剧吧,你怎么一个人来”。 季阳耸了耸肩说“只能一个人来了”。 在扶梯处夏安说“我也一个人,要不上楼去吃个饭再回去?” 楼上有很多家餐饮连锁店,夏安有些拿不准吃哪一个,季阳看见很多店外面坐了人在等位,于是说“找家人少点的吧,就不用等了”。 两个人转了一大圈才看见一家做鱼的店人少了点,服务员带他们去了个两人桌,菜单上的样式很多,夏安说“点个招牌怎么样”。 “可以啊”季阳说。 很巧的是季阳的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熟悉的身影。 “点完菜了吗?”季阳问。 夏琳抬起头看见是他笑了笑说“这里都能碰见你,和谁一起来的啊”。 “同事,找到工作了吗?”季阳问。 夏琳说“找了个美甲师的活,说是有培训,不过得先交钱”。 “别被骗了,找工作还得自己先交钱?” “还没给呢,再看看吧”。 季阳说“自己小心点吧,要不,一起吃?” 夏琳看了一眼夏安后说“别了吧,这不是打扰你们吗?” “我们是同事,在电影院碰到的就一块来吃个饭”。 季阳问了夏安后,夏安点了点头。 服务员换了一张靠窗的四人桌给他们,季阳介绍了一下两个人,夏琳很开心的说“咱俩是同姓,还都是单字,真的很有缘”。 夏安笑着说“对啊”。 吃饭间夏琳问起了看的是什么电影,季阳简单说了一下电影的内容,夏安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季阳想了想后说“也不算久,没多长时间”。 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季阳的时候夏琳有些失落,说“对啊,仔细想想确实没有多久,我喜欢的那件蓬蓬裙也是没有机会再穿了”。 “最近她很忙吗?我看她说暂停接单了”季阳说。 夏琳摇了摇头说“不太清楚,不过有次碰到小志了,他说会来新的摄影师,听着意思像是方燏姐不拍了一样”。 “这样啊,但你和她说肯定会给你拍的”季阳说。 夏琳喝了口水说“不说了,不太好意思,就这样吧”。 夏安关掉了炉子里的火说“下面都糊了,我把火关了”。 季阳夹了块嫩豆腐,慢慢吹了起来。 夏安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共同朋友是方燏,一时间嘴里开始变的无味起来,看见季阳沉默的样子她有些心酸。 最后季阳买了单,夏琳和他道别的时候说“这次可能真的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来日方长,我们都要往前看了”说到最后一句时眼睛还看了夏安一眼。 “保不齐哪天又碰见了呢,你自己小心点”季阳说。 他的自行车锁在商场的外面,和夏安告别后便骑车离开了。 旁人都能看得清楚的事情当事人怎么可能蒙在鼓里呢,夏安现在很清楚季阳对自己就是对普通同事的态度,因为他对朋友应该是和刚刚那个女孩子一样,在自己身边他总像是有一个明确的边界,始终没有像刚才那样的松弛感。 警局里肇事司机把自己去年在市场里偷拿了菜贩子两根葱的事情都说了出来,蒙飞转着笔说“不对,继续想”。 见蒙飞还是很有耐心的样子司机很是痛苦,他闭着眼睛说“我真的想不出来了”。 “慢慢想,不着急,我是在给你机会,你想出来的和我说出来的性质可不一样,能少判好几年呢”。 说到要判刑,司机更慌了,他抖着腿说“我也没干什么坏事啊,怎么还判上刑了”。 “慢慢想,仔细想”蒙飞说。 司机犹犹豫豫的说“警官,现在找情人也犯法了?噢有个罪叫重婚是不是,我没有啊,我只结过一次婚”。 “继续说”蒙飞说。 “哎呀,就是那点事,我都不和她联系了,我现在就一心一意的对我老婆”司机说。 “仔细说说你和你那情人”。 司机眼睛转了转而后说“我就是一时兴起,她叫朱静,就在那个会所,叫什么来着,反正挺高级的,在那上班,她想让我离婚,那怎么可能,我很看重家庭的”。 蒙飞被这番话恶心到了,他说“看重家庭还出轨”。 司机笑了笑说“警官,你也是男人,不过看你还年轻,等你结婚就懂了,这女人结婚前和结婚后是不一样的”。 “别嬉皮笑脸的。你最后一次见朱静是什么时候”蒙飞说。 司机掰了掰手指头说“记不清了,反正都好久之前了,她说她要辞职,让我跟她一起走,我没同意,后来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她为什么要辞职,知道吗?”蒙飞问。 “她老妈说是病的不行了,我都和她说啊,你人回去有什么用,得要有钱才行啊”。 其他同事调查了司机的行动轨迹,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蒙飞有些烦躁,总是给了他一点希望后又把希望的火苗掐灭掉。 21. 大雪将至 许昕杰出院的那天方燏来接他,保姆阿姨把东西全都放进了后备箱里,在车里,许昕杰想找盒抽纸,打开扶手盒后他看见了一顶灰色的针织帽,拿起来看了看说“什么时候还有个这样的帽子”。 方燏看了一眼后把帽子从他手里拿了回来,说“之前的”。 见她紧张的样子许昕杰心里有些疑惑,从宠物店接了小萨摩耶,店主把养他要用到的东西全都配好了,阿姨有些不喜欢和狗一起坐车,许昕杰便给了她一些钱让她打车回家。 小狗很安静的坐在后排,许昕杰时不时回过头去看看它,他开口说“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想着它白滚滚的一团,许昕杰说“要不就叫汤圆?” “可以啊”。 小萨摩耶有了自己的名字,被带回家里时它对哪里都很好奇,在草地上转了转还打了个滚,先前许昕杰一直在想还空着的地方应该摆些什么,现在看来去买一点狗狗能玩的东西好了。 他的石膏还没有拆,阿姨煮了鸡汤给他补营养,方燏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飞盘,带着小汤圆去院子里玩。 许昕杰坐在客厅的大阳台上,晒着太阳看着楼下的两个身影,嘴角不由的上扬起来。 不知道是太阳太舒服了还是怎么样,躺在靠椅上他慢慢睡了过去,梦里他又见到了蒙丹,又是相同的场景,他拼命挣扎想要让自己醒过来,但是无济于事,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她死去。 扭曲的空间压的他喘不上气,耳边全都是蒙丹的声音,眼前也都是她的那张脸,他很痛苦,一遍一遍的说着为什么要折磨他,为什么不去找别人。 放在小桌子上的鸡汤被打翻了,许昕杰骤然睁大了眼睛,豆大的汗珠凝结在他的额头上,听见声响阿姨赶紧跑了过来收拾。 许昕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开口说“阿姨,能帮我打点水擦擦身吗”。 收拾好地上的碎碗阿姨点点头说“好”。 许昕杰时常做噩梦阿姨是知道的,她也会觉得这个孩子可怜,不大点就要自己一个人住。 汤圆玩的有些累,小奶狗本身就觉多,一带进一楼就趴在地上不肯动了,方燏没办法,怕他着凉了只好抱着脏兮兮的它上了二楼。 许昕杰换了身睡衣,杵着拐杖在帮她浇水,方燏开口说“我得给汤圆洗个澡了”。 “浴室的风暖还没关,你小心点,别被抓伤了”。 方燏看了看瓶子上的使用说明,汤圆很乖,给他洗澡很安静,方燏真觉得他是天使,来拯救她的。 蒙飞出了一趟外勤,本来就还没有痊愈的感冒又复发了,他有些烦躁,为什么这一次的感冒就是反反复复的。 烧了开水蒙飞捂着喝了好几杯,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新闻,肇事的司机已经被起诉了,线索就这样断在了这里,在学校时老师就说过真实的案件与电视剧里的不同,时间跨度大是很平常的事情,但真正感受到这种无望还是不同。 少年监管所的警察给他打来了电话,说是被他抓的少年犯想要见他。 蒙飞咳嗽着围上围巾,在棉衣里还多穿了一件针织衫,见到男孩时他变得更瘦了,男孩只是隔着玻璃窗看着他,蒙飞拿起了电话,咳嗽两声后见对面的人没反应他有些生气,他想这小子是在耍他吗? 正准备走时蒙飞注意到了他长满了冻疮的手,青紫的还肿胀了起来。 看着蒙飞走远男孩依旧没有说话,所里的警察把他带回了房间。 从监管所里出来,蒙飞去药店买了点治感冒的药和缓和冻疮的药。 将药交给所里的警察时,他说“所里有医药室的”。 “没事,给他吧”蒙飞说。 季阳带上相机去了福利院,院长问他怎么是一个人来的,他告诉院长方燏快要结婚了,院长很惊讶,因为她一直以为季阳和方燏是一对情侣。 地上的积雪还没有化,小朋友们全都在外面堆着雪人,季阳抓拍了好几张,有一个小孩她用了自己衣服上的纽扣做小雪人的眼睛,斑斓的纽扣在雪白的小人上显得很是扎眼,季阳给小女孩拍了好几张和雪人的合照。 她拉住季阳的手问“哥哥,你会将小雪人的故事吗?” 季阳摇了摇头说“不会,是什么故事,你告诉哥哥好不好”。 小女孩笑了笑说“以前方燏姐姐总是会和我们讲,从前有一个小刺猬,她有很多很多朋友,但是因为她有刺,所以朋友都要小心翼翼的和她玩,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小雪人,小雪人问她你是不是迷路啦,小刺猬说是的,她很害怕也很困,小雪人就说那你躺在我的怀里睡一觉吧,小刺猬就问她我有刺,你不怕我伤到你吗?小雪人就说没事的,我的心是冰雪做的,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痛,小刺猬和小雪人就成为了好朋友,但是到了春天,小雪人就慢慢变小了,小刺猬很伤心,小雪人就说不要紧的,等到了冬天我就又会来陪你玩了。这就是小雪人和小刺猬的故事”。 季阳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说“你故事说的真好”。 小女孩拉着季阳进了屋子,她拿起了书架上的儿童期刊说“你能帮我读故事吗”。 季阳坐在了木椅上,翻开书读了起来。 日落的余晖把街道上行人的影子拉长,季阳背着相机包推自行车慢慢的走着,他不着急回家,到了冬天,尤其出太阳的时候路上就会多很多猫猫狗狗,因为冷的受不了了,所以即使害怕人也要在有阳光的地方取暖。 季阳拍摄了一些它们的画面,他很想领养一些,但现在自己的情况始终不稳定,养小动物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太阳落在了城市的另一端,四周的空气慢慢变冷起来,季阳回家的脚步也加快了,耳机里正好播到了一首公路音乐,骑上自行车跟着节奏倒是有了一种身处楚门的世界的感觉。 方恙打扫着家里的卫生,小猫现在已经开始到处爬了,清理完方恙去了一趟地下室,地下室里放着冰柜,很多东西都被冻在这里,新买的鱼适应的还不错,地图鱼已经比刚买来时长大了一圈,斗鱼本身体格就小,唯一能看出区别的就是它的尾巴更闪和飘逸了。 喂完食方恙去浇了花,隔壁邻居正在吵架,男的说女的生不出孩子,女的吵着要去医院检查,倒要看看是谁生不出孩子。 方恙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本想在院子里坐着浇浇花晒晒太阳,这么好的氛围全被这对夫妻给毁了。 打开手机后方恙给方燏发去了信息,问她怎么突然想着不拍了。 收到信息时方燏只感觉浑身都在颤抖,他不是最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拍了的吗?他送的那台相机还留着,她准备把它烧掉的,正如泰戈尔的那句诗一样,烧毁掉一切然后将一切重新开始。 “不想再拍了,所以我找了一个接替我的摄影师”方燏回复道。 方恙说“是不是因为优盘里的东西,你要相信我,我没想过要伤害你,是你先背叛的”。 汤圆在她的脚边睡沉了发出有规律的呼吸声,方燏只感觉后背凉凉的一片,她说“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 “我没有,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们才是一家人”。 有太多的咆哮只能堵在喉咙里,压抑着过很久才只能发出一声闷哼,如果不是因为有牵挂早在很多年前她就有想过要离开,爱这个东西真是伤了她又疗愈她,反反复复,让流血的伤口没有结痂的机会。 方燏蜷缩起了身体,汤圆醒了过来围着单人沙发一直打转,方燏抱起了它,汤圆张开嘴舔着她的脸。她笑了笑摸着它毛绒绒的头,真是精致的像是一只小玩偶。 方恙并不着急,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缓冲期,在国外的那几年他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也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异类,仿佛他们的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放下浇水壶方恙回了房间,书架上的很多书都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有着很多医学上的案例,方恙拿起了标记笔,边看边标记起来。 暖黄色的灯光照的房子里像是弥漫着面包香味的烘培店,小猫跑到了座椅旁边,蜷着身子打起了瞌睡,方恙瞥了一眼后拿了块小毛巾盖在了它的身上,猫咪开始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夏琳开始慢慢的收拾起了行李,再过几天她就可以走了,梁红问她有没有找好工作,她简单说了下美甲师的事情,与季阳说的差不多,梁红也让她小心一点,别到时候钱没了工作也没找到。 梁红拿起剪刀修剪起了自己的头发,洗手盆上被套上了一个塑料袋,细碎的发丝掉落进去,但仍旧有些飘在了地板上,梁红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工作”。 夏琳摇摇头说“不用了,太麻烦你了,红姐,我挺感谢你的,谢谢你的照顾”。 放下了剪刀梁红收紧了塑料袋,拍了拍脖子上的碎发,说“别这么说,说真的,我有一个朋友她那里挺缺人的,做美容,我待会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 注意到她肩膀上完整的一只蝴蝶,夏琳说“什么时候去纹的”。 “就前几天,怎么了,感兴趣吗?” “没有,不过确实挺好看的,和你很搭”。 梁红叹了口气说“你走之后一个人要多加小心,只有自己才能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的,先去睡了”。 浴室里梁红清理着地面上的碎发,每次剪完头发都能感觉自己轻盈了很多,将垃圾丢进垃圾桶后她打开了浴室的窗户,关上门开始抽烟,热水器上的蓬头有些坏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安静的浴室里显得很是刺耳,后面补的纹身还在结痂,与之前的相比起来崎岖了不少。 房间里传来外放的声音,天气主播说着未来几天将会有一场大暴雪会到来,提醒居民做好保暖措施和储备一些物资。 22. 冗长的夜晚 接汤圆回家的那天方燏还从家里带了几个纸盒过来,摆放在客厅里还没有整理,许昕杰闲来无事陪汤圆玩了一会球,但汤圆想去院子里,一直在门口打转,许昕杰拄着拐杖拉开窗帘,外面正下着雪,他无奈的说“外面太冷了”。 汤圆趴在地上开始哼哼唧唧起来,梁红打来了电话,许昕杰便进了房间。 见人没有理会自己,汤圆只好自己找东西玩,那几个摆放在角落的纸箱就成了它的目标。 保姆阿姨买完菜回来见到客厅里一片狼藉,大叫了一声而后开始骂起狗来,汤圆溜到盆栽后面躲了起来,许昕杰走出房门看见纸箱被咬的稀烂,里面的东西也全都散落在地上。 阿姨拿来了扫把把纸屑都扫了起来,说“我重新给小燏找个东西装吧”。 地上那本淡蓝色的日记本翻开了几页,许昕杰慢慢蹲下去捡起了它。 阿姨拿来了搬家还没有扔的纸箱,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全都装了进去,说“这小狗真会闹腾”。 “待会雪停了我带它去外面转转吧”许昕杰说。 “你这腿都没好,外面又那么冷,放他自己出去玩算了,反正大门是锁着的”阿姨说。 “也行”。 一楼的暖气没有二楼的足,许昕杰拉上了外套的拉链打开门让汤圆可以出去,但他在外面转了转后又跑了进来叼他的玩具,示意许昕杰和他玩飞盘。 “你想玩死我啊,没看到我现在是残疾人吗?” 汤圆围着他转着圈,许昕杰关上了门说“不出去玩我就关门了”。 许昕杰坐在沙发上,汤圆在外面一只狗自己跟自己玩,倒也玩的很是开心。 他没有窥私欲,他认为的是方燏总是和他说的很少,他很想了解她真正在想些什么。 季阳新学会了一道菜,装好盘他回头看去,厨房里已经被弄得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砧板和菜刀上都留有残渣,水池里的漏网被堵住浑浊的水一直下不去,东倒西歪的调料瓶,他吸了吸鼻子,强烈的孤单感袭来往往只需要一个瞬间。 他打开了许久没有用过的电视机,里面的人声传了出来,让空空的房子显得不再那么寂寥。 书架上摆着的《呼啸山庄》落了些灰,季阳拿下来后拍了拍,书签夹在目录之后,第一次看这本书时他有些读不进,买它只是因为方燏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过这本书,提到了里面的一句话——“我是唯一的人,命中注定无人过问,也无人流泪哀悼。” 或许是这时候很安静,翻开了第一页后季阳便停不下来了,他深深的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换种说法就是他打开了通往那个世界的大门。 日落西山,住在对面楼的邻居打开了灯,透过他的窗户照进了房子,装好盘的菜已经凉了,书本里的世界很精彩,但是回归现实后脏乱从厨房还需要他去打理。 同事打来电话问季阳要不要一起去唱K,季阳收拾好了厨房便背着书包出门了。 雪地里自行车并不好走,季阳戴了一顶黑色的针织帽,人行道旁边的树抖落了些积雪下来,刚好落在了他的帽子上,到达KTV时他显得像是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 同事笑着他却又给他拍去了积雪,随后拉着他去屏幕前点歌。 季阳喜欢听音乐,但是会唱的歌很少,推脱了几下后他只好点了一首梁博的《出现又离开》。 夏安坐在靠近角落的地方,同事们很默契的将她旁边的位置留给了季阳,对于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撮合季阳感到有些不自在。 因为没吃晚饭,季阳点开了外卖软件,夏安问“还没吃晚饭吗?” “嗯,随便吃点吧”。 收好手机季阳专心听着同事唱歌,他拿了一个小沙锤,很是配合的挥舞着。 方燏回到家发现汤圆有些疲惫的躺在地板上,她笑了笑说“阿姨今天带他出去玩了吗,怎么感觉这么累”。 “小杰放他在院子里玩了会”阿姨说。 方燏抱起汤圆时感觉他的体温有点高,身体还微微有一些颤抖,她抱着狗进了许昕杰的房间说“他在院子里玩了多久,怎么感觉现在很不舒服的样子”。 许昕杰也有一点咳嗽,他靠在靠垫上说“没玩多久”。 方燏算是看明白了,两个八成都是感冒了,开口说“我带他去宠物医院看看,待会我和阿姨说下给你找点治感冒的药”。 许昕杰没有说话,方燏抱着狗就走了出去。 雪看着没有要停的架势,幸好汤圆还小,要是再长大些生病了估计得要好几个人去抬了,方燏把他放在后排开车下了山。 夏琳收拾好了行李,新的住处她已经找到了,梁红送她到楼下,问起新的地方在哪,夏琳有些不太愿意说,梁红见状就没有再细问。 搭上出租车夏琳回头看了看,梁红依旧站在楼下,直到转弯她便消失在她的视野当中,夏琳有想过去找许昕杰和方燏道别,但或许自己离他们远远的才是最好的。 夏琳找了个青旅,后天她就会搭上火车去奶奶的家乡看看。 青旅的房间里还住着五个女生,留给她的只有靠近门的上铺,将东西放在了上面后,有一个女生说“你也是来郴溪旅游的吗”。 夏琳摇了摇头说“不是,在这边找工作”。 她们噢了一声便没有再和她搭话,继续讨论着明天的景点该怎么走。 房间里的被子很薄,夏琳还在上面盖了一件自己的棉衣,年轻女孩们的精力很旺盛,聊天一直聊到了凌晨才慢慢去开始洗漱。 宠物医院里医生给汤圆打了退烧针,叮嘱了一下方燏回家后要注意清洁,然后就是得补充营养。 方燏折腾了一晚上也有些累了,带着汤圆回家后洗了个澡,阿姨给她泡了一杯牛奶,方燏问起许昕杰怎么样了。 “吃了点药,不知道睡了没”阿姨说。 喝完牛奶方燏敲了敲许昕杰的门,里面传来了咳嗽声,方燏便推门进去了。 他平躺在床上,打了石膏的那只脚垫着个枕头,方燏本想给他把被子拉好,却在床头柜上看见了自己的日记本。 “你动我东西了?”方燏问。 许昕杰把头扭向一边没有说话,方燏拿回了自己的日记本,她有些生气的说“为什么翻我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还放着你和他的照片?为什么他总是这么的阴魂不散啊,你车里的那个帽子也是他的吧?我腿瘸了你们好见面了是不是”。 “我今天很累了,不想和你吵,以后别再碰我的东西了”。 许昕杰挣扎着坐起来说“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什么都不要想”。 他的情绪再次变的不稳定起来,方燏感觉很累,她本以为生活会慢慢变好的。 “躺着好好休息吧”。 见她要走,许昕杰喊道“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知不知道,我也有尊严,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视而不见”。 “我也有尊严,你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怀疑我,我不要脸的吗?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你就是觉得我是那种女人,你没有给我半点信任,那我再怎么和你解释都是没用的。我再说一次,不要随便翻我的东西”。 许昕杰抓起身旁的枕头丢向了门口,说“你的我的,我们之间要分的那么清楚吗?你说我不信任你,你又信过我?一进来你就说我是不是翻了你东西,方燏,你也反思反思你自己行不行”。 “好,那你说说为什么原本封在箱子里的东西在你的床头柜上”。 “不说了,反正我再怎么跟你解释也没用”。 方燏气到浑身都在打颤,她握紧了日记本,而后拿起来当着许昕杰的面一页一页的撕掉,那张照片因为过了塑撕不烂,她又转身去了客厅找剪刀,剪掉照片的时候因为太过用力,手臂被划出了一道很长的口子。 “满意了吗?我都撕了,再也没有了”方燏说。 许昕杰揉了揉太阳穴后说“你先去把手上的伤口处理好”。 方燏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看着他,血滴到了地板上,许昕杰掀开被子拄着拐杖走过来说“别这样”。 “我问你你满意了吗?”方燏问。 许昕杰捂住了正在流血的那只手。 阿姨急匆匆的跑了上来,看见凌乱的地板上又有纸张又有血,吓的赶紧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 “阿姨,你给她上点药用纱布包一下”许昕杰说。 阿姨拉着方燏去了客厅,许昕杰看了一眼手后去了洗手间,他很后悔自己说出那样的话,但是当时的自己就像是理智出走了一样,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给方燏包扎的过程里阿姨说起了许昕杰以前的事情,她说“小杰的爸妈在他满了十八岁后就很少回来了,总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他是因为害怕所以有时候脾气大了点,他肯定不是故意弄伤你的,你受伤了他心里也不好受。两个人在一起有矛盾是难免的,说开了就好了,你别怪他”。 “没有,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方燏说。 绑好了绷带,阿姨说“赶快睡吧,睡好了人才有精神,明天把话说开就好了”。 “谢谢阿姨”。 阿姨收拾好医药箱,而后说“对了小燏,忘记和你说了,今天汤圆把你放在那的纸盒咬烂了,我把东西全装新的箱子里了,给你放房间里去行吗?” 方燏沉默了一会后说“好” 院子里的花全都被雪给盖住了,方恙听着天气预报有些害怕这些花过不了冬天,他烧了点热水,放温后才装进喷壶里,之前调配好的营养剂也没有再用,拿起枝剪修剪了一下叶子,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能不能活过冬天得看运气。 冻杀年少 少年监管所的电话再度显示在蒙飞的手机上,接起后是熟悉的对白,蒙飞已经感觉到那孩子就是在耍他,但他也有些愁闷,去到那里算是转换一个心情。 少年的手比上一次见面肿的要大多了,隔着玻璃,蒙飞指了指他的手,少年把手缩进了袖子里,蒙飞问了看守的警察,警察说药已经给到他了,用没用就不知道了。 高处的挂钟慢慢走着,蒙飞盯着它看,它像是又走的快些了,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上一次来十分钟不到就走了,这一次就待二十分钟吧。 少年依旧是沉默不言的看着蒙飞,他的瞳仁颜色很深,静寂的像是一潭死水,黑色的眼袋纵向拉长了他的年纪,蒙飞学过一些心理学,只是此刻他却什么都不想去分析。 走出少管所他继续咳嗽起来,这场感冒拖拖拉拉到现在依旧没有痊愈,蒙飞开车回了警局,车载电台里的主持人在讨论着今年冬天的这场离奇的雪,他喜欢这位女主播的声音,所以他的频道没有换过。 许昕杰的腿还没有好,但一切都按照之前计划好的去做,许昕杰的舅舅在酒店订了一个包厢作为接待,在方燏和爸妈落座后开始介绍起自己选定这个房间的寓意。 “1293,这12啊,很吉利,你看一年有十二个月,有十二生肖,钟表上过一天也是打了十二个转,9呢更吉利了,9在《易经》代表着阳,是很重要的,有个成语叫九九归一是不是,3也吉利,《易经》里边有吉祥好运的意思,所以呢我特地让人把这间房留出来,来款待贵宾”。 舅舅很崇尚《易经》,年轻时他带着姐夫给的钱开始闯荡,最先他做的是倒卖二手书,时常收工后会路过一家酒楼,透过玻璃窗他能看到里面坐着的人西装革履,就连服务生都穿的很是板正,酒楼老板送客出来后说了一句话——“《易经》是好书,里面都说: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 当时并没有听懂这句话,但是他记住了易经这个名字,将书屋翻了一通才找到一本残破了《易经》。 “梅老板果然是能做成这么大事业的人,对小细节都把控的很好,很讲究”方国伟笑着说。 舅舅举起酒杯笑着说“接待亲家可不能马虎了,昕杰也算是我大半个儿子,小燏呢我刚认识的时候就觉得是个好孩子,两个孩子能走到一起我这心里总算是能安稳点了”。 饭桌上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包厢内高级典雅的装潢,那些美味可口的饭菜将人们想吐露的真心亦或原始的野性与欲望全都压进了胃里,灵魂更换上一副与场景相匹配的皮囊,存在胃里的也被包装好精致的糖衣,你来我往间互相赠送。 方燏已经习惯这样的场合,曾经方国伟也视她为骄傲,常常带她参与饭局,介绍她认识各种各样的叔叔,而这些叔叔都将成为未来她走向更美好生活的一块块敲门砖,如果没有经历蒙丹那件事,或许现在的她已经被驯化成了千面人。 两天前,方燏主动找了许昕杰,说了自己知道箱子是被汤圆咬坏的,许昕杰感觉很累,行动不便加上又得了感冒,脑袋昏昏沉沉的,方燏找了个私人医院的医生来,第二天许昕杰感觉到好了很多,两个人很默契的都没有再提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唯有幸好是在冬天,长袖能遮挡住手臂上的绷带,也是因此,她的伤口只有自己知道。 季阳写好了一篇读后感,许久没有写字的他笔锋变的有些圆钝,邮局里排在他前面是几个来郴溪旅行的女孩,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选购那几张明信片,季阳选了一张八分钱的邮票,上一次给老院长寄信还是没来郴溪前。 老院长不接受新时代的一些科技产物,比如说智能手机,打电话也始终保持着不是急事就不用,因为他始终觉得电话费是个很贵的东西。 女孩们围坐在一起填写着收件地址和寄件地址,季阳看了看散落在台上的明信片,拿起了一张漫画版的郴溪街道,说“我再要一个这个”。 他也加入到了女孩们营造起来的氛围当中,提起笔他写下了收件地址,心里在想着老院长收到时的表情。 “那个女生是走了吗?我没看到她人,东西也不在”其中一个女孩开口说。 “青旅人来人往的很正常”另一个女孩回答道。 写好了地址,季阳有些不太放心,于是加成了挂号信,先前回答的那个女生探出头问他“什么是挂号信啊”。 季阳贴好二维码后说“就是这个,拍个照就能查到明信片到了哪里,不容易丢些”。 女孩们马上开始讨论自己要不要也寄挂号信,但是问完了挂号信的价格后都决定随缘吧,如果丢了那只能说明是运气不够好。 今天是礼拜天,季阳从邮局出来后去了教会,郴溪的教会很大,前来礼拜的姊妹也很多,欢迎新朋友时季阳见到了很多面孔,大家一起唱欢迎歌,这些温度像是使得教堂内变的更温暖了。 青年会组织了一场活动,为养老院的老人送去温暖,只是活动的时间刚好季阳得要上班,朋友得知后安慰他之后的活动还有很多。 会所里招来了新人,按照惯例本应该是梁红带着她先培训一天,只是现在还有很多事需要梁红去处理,新人便跟着冯莉。 按摩店的跛子打来了电话,最近大雪,店里很少有客人来,现在几个师傅都很得闲,听说许昕杰脚受伤了问梁红要不要叫一个师傅过去。 梁红只说现在许昕杰在家里休养,这事还是等之后腿好了再说。 胡强骑三轮车去会所门口转过,他不知道的是夏琳早就已经不在那里了。 火车站附近的天桥上能看见广场的一角,胡强少年的时候就总喜欢来这里看广场上的人睡觉,他们总是一床被子,上面能躺很多人,或是坐着聊天。更小些的时候胡强总以为他们是在这里表演睡觉的,因为有些人胡强每天都能看见。 初中毕业之后他便开始打工,因为口吃总是平白受到白眼,直到找到这个按摩店的工作,他索性闭上嘴巴,开始用手语与人交流,在这里他也变的开朗了许多。 拉着货物的车头有些吃力的跑着,从桥的这一边穿到另一边他鸣叫了两声,就像是一只垂垂老矣的狗发出的最后一声□□。 方恙在工作室里给方燏留了一张贴纸,他见到了新来的那个摄影师,是个很年轻的女孩,面对客人时还有些放不开。 闲聊中女孩说方燏还会再带她几天,之后就需要她自己一个人处理这些事了。 听说方恙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女孩很羡慕,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就是努力攒钱去欧洲一趟,方恙说“你还这么年轻,机会有很多的”。 小志问起了猫猫的情况,方恙从手机里翻出了一张发给宠物医生看的照片,小志笑着说“哇,感觉长大了一些,好可爱,方恙哥什么时候把她带来玩一玩”。 方恙关掉手机后说“她越长大越胆小了,就不带出来了”。 小志有些失落,不过还是点点头表示理解,正所谓有了狗狗的人开始想猫,有了猫的人开始想猫狗双全。 方恙临走前拍了拍小志说“这个贴纸一定帮我转交给燏燏”。 “嗯,放心吧,我会给燏姐的”小志说。 订婚的地方也是安排在舅舅的酒店里,很多事情都是酒店里的经理为她安排和联系,方燏只需要确认就可以,这让她感觉轻松了很多。 回家的路上,车轮出了点问题,方燏把车开到一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检查了一下,许昕杰拄着拐问怎么了,方燏说“轮子好像扁了,你先上车吧,外面冷,我打电话叫人来拉车”。 许昕杰走上前去看了看,车轮被扎了一个洞,他开口说“这肯定是有人故意的,待会我问舅舅要一下停车场里的监控”。 “别站这里了,你穿这么薄,快上车吧”方燏说。 许昕杰咳嗽了几声后说“一起上车吧,我来打电话”。 车子送去了修理厂,方燏和许昕杰打车回的家,阿姨煮了驱寒的姜汤,但许昕杰吹了风还是发烧了,阿姨说肯定是因为出过车祸,身体是受损了,抵抗力就没有以前那么好。 方燏叫来了之前找过的那个医生,医生给他打了一针,许昕杰很快就睡着了,她调了一下房间里的温度和湿度,在他的书架上找了一本书,倚靠着椅子轻声的读。 手臂上的伤口被触碰到时还有些痛,她都不知道当时被划到的时候怎么没感觉。 阿姨给她换好药说“我在外面守着小杰,你先去睡吧,明天还得去上班,精气神可得养好了”。 “没事的,阿姨你去睡吧,明天他醒了你帮他多做些清淡易消化的东西吃”。 漫长的冬天,许多人都开始生病,夜夜难眠的那些窗户通宵达旦的亮着,但对于旅行者来讲或许这是美好的夜景。 乍暖还寒之际 蒙飞的病情一夜之间像是加重了很多,睁开眼他只感觉脑袋里是混沌的一片,四肢无力,咳嗽起来换气都有些不及时,他给季阳打了个电话,但那时季阳正在轨道上,手机处于关机的状态,本想着今天的假期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但是没想到动一下都感觉酸软发麻。 天气回暖了一些,季阳拿到手机后看见了蒙飞的来电,拨回去那边却是无人接听,收拾好东西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季阳赶紧骑车去了蒙飞的家。 站在门口季阳缓了缓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季阳从书包里翻出了备用钥匙,直接打开了房门,他的房间有些乱糟糟的,沙发上堆叠着好几天没洗的衣服,季阳走进了房间,蒙飞正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着。 他将手贴向他的额头,明显的感觉到很烫,季阳摇了摇蒙飞试图将他叫醒,但蒙飞没有什么反应,到了洗手间他打湿了毛巾敷在蒙飞的额头上,说“醒醒,我带你去医院”。 季阳很着急,他想把蒙飞从床上拉起来,但是蒙飞的体格比他的要大一些,也重很多,想到了打急救电话,但是他根本就不敢上车。 情急之下季阳只能去求方燏帮忙,她来了他就心安了。 电话在很久之后才被接通,季阳慌张的说明了一下情况,电话那边的背景音里有吼叫的声音,但是季阳现在脑袋里全是乱的,他只听得见方燏的那句“你在那等我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季阳重新打湿了毛巾,他替蒙飞盖好了被子,等待方燏来时季阳帮他收拾了一下房间,沙发上的衣服全都丢进洗衣机里清洗,厨房里的外卖盒子也全都扔进了垃圾袋里,经过打扫季阳感觉家里的空气都变的好了一些。 蒙飞住的地方是步梯,方燏跑着上楼到门口时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季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麻烦你了”。 “先不说这些了,带他去医院吧”方燏说。 两个人一起架起了蒙飞,从楼上到楼下两个人的后背都累出了汗,上了车方燏导航去了最近的医院,她回头看了一眼季阳后说“现在有点急,我车会开的比较快,你扶稳他”。 季阳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路上季阳慢慢有些回过神来了,通过车里的后视镜他能看见方燏的脸,紧张的一直皱着眉头,他抓紧了蒙飞的衣服,想了半天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 “如果以后有什么难处一定来找我”季阳说。 方燏苦笑了一下后说“谢谢”。 到了医院将蒙飞交到了医护人员手上季阳才松了一口气,方燏从自助机那里买了两瓶水,说“喝口水吧,他肯定没事的”。 季阳接过了水,说“看你脸色不太好,最近没有睡好吗?” 方燏叹了口气,眼睛看着忙碌的护士台放空,她转过头说“过阵子我打算出去散散心,再去一趟草原”。 “为什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怎么,我会自己解决的,放心好了”。 她的情绪很低落,季阳知道她说这些话无非是不想让自己掺和,可是面对风雨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么从风雨中走出来后就更加不会再需要他。 “你说给我听好不好,哪怕我帮不到你什么,就当是把情绪宣泄出来”季阳说。 方燏摇了摇头,说“你是因为想查许昕杰的事情认识的蒙警官吗?” 季阳一时之间有些失语,他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方燏说“不要再这样了,所有的事情都会被解决掉的”。 “你在这里好好陪他吧,我先走了”方燏说。 走出医院方燏长出了一口气,打开了车里的暖气后她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许昕杰。 上午去工作室小志告诉方燏,方恙留了一张小贴纸给她,见到贴纸时方燏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以前方恙还住在家里的时候总是用这个贴纸告诉方燏去一个已经废弃了的电影院。 方恙向她描绘着以后美好生活的蓝图,她只觉得他真的是疯掉了。 那些照片像是蚂蚁一般咬着她身上每一寸肌肤,单单就凭这个,方燏都恶心的不想再见到他,所谓的美好生活蓝图于她而言就是地狱,方燏从包里拿出了他送的那台相机,她只留下了这一台,为的就是当着他的面将相机摔碎。 “你真的不听话了”方恙说。 “如果你觉得用那些照片就能困住我的话你可以试一试,从那些照片出现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哥哥,我不会对你有一丝手软”。 方恙惊讶的笑了笑说“乖巧久了我都忘记你以前的样子了,你想怎么对付哥哥呢,让你的跟班许昕杰来?他现在生活自理都困难吧”。 “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车轮是你弄的吗?”方燏问。 方恙摇摇头说“我每天工作真的很忙,没有时间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管你做什么都是没用的,我愿意和他结婚,他家里人也接受我,最主要的是我爸妈很支持我和他结婚”。 方恙咬紧了牙齿以此来缓和自己情绪上的波动,他说“那我们走着瞧吧,你哪里都不许去”。 寂寥的电影院内只剩下二人的对峙,方燏想要从方恙的眼神中找到一丝从前的感觉,但是那汪池水却黑的深不见底,在国外的这些年她不知道方恙是怎么度过的,方恙发来的邮件她也从来只是看一遍,现在站在眼前的这个人仿佛像是换了一个灵魂,让方燏只能感受到恐惧。 “你乖一点,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我不是宠物”。 “你会乖一点的,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回到家后方燏洗了个澡,废弃的电影院比从前的尘土还要多,她用了很多的洗发露和沐浴露,想要将那股子潮湿生锈腐朽的味道洗干净。 阿姨打来电话说他儿子出了些事情要赶回去处理,方燏安慰了她几句让她放心的去做。 用手机搜索了一下煮皮蛋瘦肉粥的教程,方燏穿上了围裙开始煮粥。 许昕杰睡得很不安稳,蒙丹又来了他的梦里,这一次他看她的脸更清晰了,青灰色的,那双眼睛像是死鱼一般苍白,她抓住了他的脚踝,像是要把他拖进黑洞里一样,四周变的扭曲起来,无数人将他围起,指责他,他不停的讲述着那天发生的事情,渴求得到原谅,人群中走出一个戴着司法假发的人,重重的放下了手里的锤子,那声音仿佛在宣判着他的死刑。 装着白粥的碗被他扫落在了地上,滚烫的粥黏在他手背上,许昕杰惶恐的睁开眼睛,方燏正看着他。 如果不是手背上传来强烈的刺痛感,他或许现在仍然觉得自己在做梦, “什么意思?”方燏看他的眼神变的冰冷起来。 许昕杰挣扎着坐起来,他紧紧抓着方燏的肩膀说“不是那样的,不是”。 “所以蒙丹是你害死的?” 许昕杰摇着头说“不是的,当时她真的躺在床上没有气息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把她挂上去的时候她突然挣扎了起来,我当时太害怕,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听着这些近似□□的罪行,方燏备受煎熬,她说“你该给她一个交代”。 “什么?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去自首吗?怎么可能,如果我自首了你怎么办,会所里的那些人怎么办,我爸妈会怎么想我,如果我坐牢他们就不会要我了,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不好,重要的是还活着的人不是吗”。 “怎么过去?如果这件事没有发生我不会忍受煎熬这么多年,蒙丹也还活的好好的,一条人命啊,你怎么能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许昕杰往前坐了坐,他安抚着方燏说“真的是个意外,张立已经死了,他才是罪魁祸首,他已经下去给蒙丹道歉了”。 方燏推开了他说“我给你时间,如果你自己做不到,我就去帮你做”。 许昕杰摇着头说“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起来,许昕杰看着来电显示说“你不能接”。 方燏拿起手机就想走出房间,许昕杰死死拽着她的手,说“你不能走,不能不要我”。 他的力气很大,方燏的手都被他抓的泛白了,用力的掰开了他的手后方燏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许昕杰依旧在里面大喊着,但方燏现在根本不想再顾及他。 后车按了按喇叭,方燏回过神来开走了车子。 家里被砸的乱七八糟,看样子许昕杰的病是好了,方燏回了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许昕杰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说“为什么不偏袒我,为什么”。 方燏放下东西说“你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犯罪了吗?” 望着行李箱,许昕杰说“你现在是要去哪,找那个人吗?你觉得他会包容你?包容你不好的过去以及畸形的家庭关系?不要傻了,他要是知道了估计能吓的看都不敢看你一眼”。 “总之我们的关系结束了,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你没有任何行动我就去找警察”。 许昕杰冷哼了一声说“找哪个警察,你哥?你别忘了这个案子当时是谁负责的,你猜他知不知道?你不管我可以,你不管他了吗?” 方燏停下了正在收拾东西的手,她抬眼看着许昕杰,迟钝了一会后说“到现在你还要威胁我,你没有一丝愧疚心的吗?” “这些年我总是做噩梦,你是知道的,如果我没有愧疚心我怎么可能做噩梦呢”。 “不够,这样的惩罚不够”。 许昕杰走进了房间说“我会赎罪的,以后我再多做点好事,好不好”。 淋湿的人 蒙飞在医院整整躺了三天意识才清醒过来,医生让他再休养一周,在这期间季阳找了个护工在自己上班的时候照顾他,方磊来医院看望了他,带着一袋子新鲜的水果。临出院的时候他来告诉蒙飞少管所的那个男孩又给他打电话了。 季阳问少管所的男孩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方磊说“不知道了”。 回家煮好东西季阳拎着保温壶下了楼,大雨猝不及防的就来了,季阳暗暗庆幸还只是刚出单元楼,于是只能折返回去拿伞。 再次打开单元楼的大门时他看见了浑身湿漉漉的方燏,在那天方燏离开后他一直很担心她,信息发了无数条,但都没有得到回复。 季阳没有说话他拉着她转身打开了单元楼的大门,回到家里后便把浴室里的热水器打开,在衣柜里找了套宽松的家居服。 一股脑把东西塞给她后说“先去洗个澡吧”。 方燏脱下来被水浸湿厚重的外套,拿着衣服进了浴室里。 季阳把外套放进了阳台上的洗衣机里,看着滚筒开始转起来,他想起应该要去买些日用品。 和蒙飞打了个电话说饭会晚点再送过去,让他饿了的话先吃点零食垫一垫。 楼下便利店正在值班的是很耐心的那个年轻人,季阳很喜欢在她上班的时候来买东西,他走过去问“女生的日用品能帮我选一下吗?” 女孩点了点头,拿了小篮子便走进了货架。 她拿了几包卫生棉,季阳拿着牙刷摆摆手说“不是这个,唔,这个也行吧,以防万一”。 选好了东西在前台结算的时候女生问了问放在前面货架上的东西要不要,季阳看了一眼后连忙摇头说“这不用了”。 女孩看出季阳害羞了,而后笑着说“口香糖也挺不错的”。 季阳跳过那些用品选了一盒口香糖放在了结算台上,说“拿个这个吧”。 提着东西上楼,方燏已经洗好澡在阳台上捣鼓洗衣机,季阳拿起遥控器把室内的温度调高了些,从鞋柜里拿出来一双棉拖鞋给她。 “我来吧,我买了些吃的,你先去吃点东西”季阳说。 “谢谢你”方燏说。 坐回客厅方燏打开了袋子,看见里面的东西心里一暖,便当盒还是热的,她打开盖子尝了尝,甜辣口的。 见她的头发还是湿的,季阳拿出了吹风机,接上插排后说“你吃饭吧,我给你吹头发”。 不算长的头发刚好能遮住肩膀,季阳把风调到一档,缕着头发慢慢吹着。 热风灌进她的脖颈里,有一点点的痒,但很舒服。 吹好了头发,季阳走进卧室里说“我换套新的床单被罩,待会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方燏收拾好餐盒走到了房间的门口,季阳从刚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停下来过,她看着他说“谢谢你”。 “没事的,对了,我待会去给蒙飞送饭,你在家里等我好吗?”说出这句话季阳是有私心的,他害怕等他回来她就走了。 “好,他的病好了吗?”方燏问。 季阳点点头说“嗯,明天就能出院了”。 换好了床单季阳便带着保温壶出门了,雨小了很多,季阳戴上帽子骑着车就去了医院。 方燏看了看季阳的家,她只来过小区里面,对于楼上的样子她完全不清楚,房子很小,一室一厅,不过很整洁,他像是有某种强迫症一样,就连阳台上的衣架都是按照颜色来排列的。 书架上摆放着很多书,不过都有些老旧,方燏拿了一本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医院里季阳催促着蒙飞快点吃,蒙飞十分无奈的说“大哥,这东西真的很烫”。 护工削好苹果放在小桌上的盘子里,季阳问起了那个少管所的男孩,蒙飞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要干嘛,总觉得他是要和我说什么,或者这纯粹就是他的恶趣味”。 “那你还那么耐心,每次都跑一趟”。 蒙飞叹了口气说“挺可怜的”。 “别太善良了,又不是圣母玛丽亚”季阳说。 “这么急着回去干嘛?家里藏人了?”蒙飞笑着说。 季阳沉默了会后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方燏来找我了”。 “唉,你们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蒙飞双手抱着头靠在枕头上。 季阳笑了笑说“看来缘分不浅”。 往常季阳会在医院里把保温壶清洗好再带回家,但今天他盖好盖子就和蒙飞道了别,蒙飞在背后喊道“骑车慢点,人又不会跑”。 换洗下来的衣服已经洗完晒好在了阳台上,季阳打开房门就看见方燏在看着书柜,自己的衣服对她来说太大了,看着反而越发衬得她娇小,一时间他有些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书是二手的吗?”方燏问。 换好鞋季阳走了过来说“嗯,可便宜了,这两本加一起才十一块”。 “挺好的”。 “你坐会吧,我先去洗个澡”季阳说。 方燏打开了电视,挑了一部没有看过的电影,陈可辛导演的黎明和张曼玉主演的一部爱情电影——《甜蜜蜜》。 电影里的男主角叫黎小军,从天津去到香港打工,遇到了在麦当劳工作的李翘。看着电影方燏不禁感叹张曼玉真的好漂亮。 季阳擦着头发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他抬头看了看,方燏的衣服正挂在上面,推拉门里面她正认真的看着电影,窗外的雨还在下,这一切都让他感觉到不真实。 “在看什么?”季阳坐过来问。 “甜蜜蜜,黎明和张曼玉演的”。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灯,随着电影画面的转变屋子里也变的忽明忽暗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吗?”季阳有些小心的问道。 “我不会和他结婚了,我要自由”。 季阳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因为伤口的原因方燏下意识的抽离开,季阳拉过她的手将袖子挽了上去,手臂上一条蜿蜒的疤痕显现了出来,伤口深的一部分还没有结痂。 “他打你了?”季阳问。 “没有,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很痛吧,这么长的伤口”。 电影里黎小军正在和李翘吃着汤圆,电影外季阳第一次鼓起勇气拥抱了方燏,她头发上的香味是他洗发露的味道,这一种她是属于他的错觉让人很是着迷。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你呢”季阳靠着她的耳朵轻声说。 方燏抱着他的手也收紧了些,说“我也是”。 由她亲口说出来的话总是来得更让人心动一些,季阳缓缓推开她,看着她的脸,伸手擦掉她眼尾处的泪水,有些青涩的吻了她。 这份小心翼翼的试探将季阳青春期里空白的那部分悸动给填满了,电影之中的主角也如同他们一样,彼此终于正视对方的心意。 他失踪了 去找季阳的前两天,方磊来找了方燏,通话记录里显示,她是许昕杰失联之前联系过的最后一个人,她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说“我在院子里陪汤圆玩,突然他打电话过来,我接起来但是他一直都没有说话,我以为他是按错了就挂断了电话”。 许昕杰的父母也回来了,常年居住在国外的原因,他们的中文退步了很多,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方燏,用不太流畅的普通话夸她比照片上还要好看。 聊起自己的这个儿子,两个人说的很少,甚至方磊从他们这里得到的信息还没有保姆阿姨知道的多,先前也听方国伟说过他家的家庭情况,但没想到是到了这种程度。 许昕杰失踪的事情在郴溪引发了不少的讨论,会所的生意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梁红找过方燏很多次,但方燏也很无奈,她所知道的就是那天她回家拿东西,再回来的时候许昕杰就不在房子里,电话也打不通,第二天晚上才来电话,但是却一直没有说话。也是因为这个方燏感觉很不对劲,她就联系了方磊。 监控里面显示许昕杰当晚是叫了一辆车下山,传讯了司机,司机说把许昕杰送到山脚下的一个餐馆后就走了。 那一块的监控录像很少,方磊查了很多都没有看到许昕杰的身影,问餐馆老板,老板只说许昕杰当时进来买了一瓶水就走了,因为他当时拿着拐杖所以自己对他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蒙飞休假回来后才知道有了新的案子,他有些想不通是什么让许昕杰行动都不方便还要一个人下山。 方磊也查了许昕杰的社交账号,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将他的电脑移交给技术科的同事后方磊问了一下阿姨许昕杰和方燏的感情怎么样。 阿姨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把那天晚上吵架的事情说出来,方磊问“我只是作为一个哥哥问一下,别紧张”。 “方警官,大概八九天前的事,我当时在楼下的房间里休息,听到楼上有很大的动静,就跑上去看了一下,房间里很乱,他们吵架了,方小姐还受伤了,不过不是昕杰弄伤的,他当时身体不舒服只能躺在床上”。 “受伤了?哪里”方磊问。 保姆阿姨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说“这里”。 “为什么吵架你知道吗?”方磊问。 阿姨摇摇头说“这个我不知道,我上来的时候他们都没说话了”。 方燏搬回了自己的家里,她打了电话约方恙见面,方恙只说如果她想见自己的话就自己来家里找他。 挂断电话她真的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林静敲她的房门叫她出来吃水果。 两个人在客厅里宽慰着方燏,让她不要太担心了,看着父母不知道为什么她越发感觉绝望,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一切能承受的来吗? 电脑里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信息,方磊有些困惑,按理来说许昕杰不会无缘无故的就一个人下山,肯定是有人约他或者是给了他一个必须一个人下山的理由。 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邮件包装袋,他想起了看监控时每天早上都会出现的邮差。 传讯了快递员,来到警局时他一直戴着口罩,方磊告诉他可以把口罩取下来了,摘下口罩后发现他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烧伤疤痕,他说从许昕杰搬到山上之后就一直在给他送报纸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脸上的疤是怎么弄的”方磊问。 “家里面小孩子玩火,不小心把房子烧了,就烧成这样了”男人说。 方磊要到了那几天的报纸,阿姨有个习惯,就是把旧报纸都攒起来,之后还能回收卖一点钱。 “他是一直都有这个习惯吗?”方磊问。 阿姨点点头说“从小就是这样的,每次都是我帮他拿进去放在桌边上,这两年他看手机上的多一点,但还是会订报纸”。 雪消融了后院子里的花长了点花苞出来,方恙煮好茶拿到了院子里,小棠打量着屋子说“听林阿姨说这些都是你自己装的,挺不错的,你有学过这方面的东西吗?” 方恙推了推眼镜笑着说“在国外的时候认识一个朋友,也是位设计师,在装修这一块他给了很多建议”。 小棠喝了口茶问院子里的小房子是干什么用的,方恙说“以前家里养小狗,那个屋子就是给小狗睡的”。 “那现在呢?我看你有养猫,猫猫睡里面吗?”小棠问。 “放杂物了,小猫和我一样睡在房间里”。 小棠注意到玄关处放着一台唱片机便走了过去,说“你听黑胶吗?” 方恙拉开了上面的柜子说“收藏了很多”。 小棠一眼看过去就看见了好几张自己很熟悉的黑胶唱片,她放下包打开手机说“我可以录几张吗?” “想听哪一张,录下来的话也转成数字了,没有它原本的风味,喜欢听的话就可以常来”。 小棠拿下了一张《Dahlia2》,这张专辑是张敬轩在去年发行的,她很喜欢听里面的那首《黄色大门》。 “没想到你也听他的歌”小棠说。 方恙扫了一眼封面后说“我去香港的时候看很多人在买就也买了一张”。 “可以播这个吗?”小棠问。 方恙打开了外壳拿出胶片放在唱片机上,落下唱针后缓缓的音乐声像是从唱片机里倾斜出来的一样,小棠不由感叹黑胶的感觉真是无法被取代的。 或许是听的太入迷了,最后小棠回到家里才发现包包没有身上,回想了一下应该是落在方恙家里了。 方恙接到电话后在沙发上看见了小棠的手提包,而后说“我明天把钥匙放院子门口的花盆里,你自己过来拿吧,不着急的话我下班了给你送过去也行”。 “挺着急的,我明天自己过去拿吧,谢谢你了,今天的歌真的很好听”。 “没事,不过你走的时候一定记得锁门,不然小猫跑出去就麻烦了”。 “好,我知道的,放心吧”。 方恙继续喂着鱼和小猫,他告诉了方燏自己明天会什么时候到家,并说“如果你想聊聊就来我家吧,我新买了些鱼,很漂亮的”。 方燏没有回复他的这条信息,不过方恙并不着急。 浅蓝色的长裙 小棠翻找了一下院门外的花盆,邻居的小狗围着她打转,小棠摸了摸他的头,而后在最里面的那个花盆里找到了钥匙。 邻居走出门喊走了小狗,还说“呦,找着女人了,我说昨晚上放什么歌呢,怎么样啊,医生的身体应该挺不错的吧”。 小棠有些不理解为什么都是邻居说话要这么的难听,她回复说“本来想说如果昨天吵到你很不好意思,但是从你的素质来看,我根本不需要向你道歉”。 邻居冷哼了一声说“你一个人进这个房子可得小心着点,别被什么东西给缠上”。 小棠皱了皱眉说“你什么意思”。 “闹鬼咯,还能什么意思,托这家人的福,我们这一块的房价这么些年都起不来,好心劝劝你,你不领情那就算了”邻居说。 小棠冷不丁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她本人是根本不信这些的,试好钥匙后她打开了院子门。 “大白天能有什么”小棠自顾自的说。 打开屋子里的门小猫迎了上来,蹭着她的裤脚,小棠发现猫咪的食盆里面是空的,便摸摸她说“是不是饿了,怎么没有给你准备饭就出门了”。 小棠走去食盆附近找猫粮,但是却没有发现,小猫开始喵喵叫起来,小棠打了个电话给方恙没有打通,想着急诊的医生肯定是在忙,于是便只好在房间里找起来。 “你的猫粮在哪里呢,你自己知道吗?给我带路好不好”小棠说。 猫猫围着小棠打转,显然它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在房间里找寻无果后她准备去楼上看看。 二楼是方恙的卧室和书房,另外一扇门是关着的,在卧室里她看见了靠在墙边上的猫粮。 小猫有了吃的之后安静了下来,小棠拿上摆在沙发上自己的包,和小猫道别后走去鱼缸和里面的小鱼说了再见。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作用,她听到了撞墙的闷音,回想起邻居说的话她不由的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安静下来后小棠逐渐反应了过来,哪里有什么鬼,她用耳朵贴着墙,听见了有规律的闷响声。 最初她以为是邻居搞的鬼,但之后的金属制品摩擦水泥发出的刺耳声让她感受到这就像是从她的脚下传上来的一样。 她趴了下来,贴在地板上听到的声音更明显了,直起身子她环顾了四周,这房子不像是有地下室的样子,窗外的小房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看了看手里的钥匙,慢慢朝那边走去。 方燏去了废弃的电影院,院内的每一处地方她都仔细查找了一遍,当她走到荧幕下方时一截被踩脏了纸被风带着飘了起来,上面的字迹方燏再熟悉不过了,她捡起来给方磊打了个电话。 “磊哥,我待会给你一个地址,许昕杰肯定来过这里,还有就是,磊哥,安排些同事去医院找方恙,是他把许昕杰带到这里的”方燏说。 电话挂断她有些无力的靠在荧幕上,低下头想用手将纸片上的灰尘抹去,可是灰就像是扒在那个名字上一样,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方燏流着泪喊了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他们像是要将她身旁的空气抽干一样,越逼越近。 那天晚上争吵之后剪烂的日记,许昕杰留下了写着他名字的残块。 那阵吹起它的无名风来的也很温柔。 感受着来自心脏的疼痛,四周的空气变的浑浊起来,方燏瘫靠着荧幕,装着气雾剂的小包她没有力气去够了,闭上眼睛她想回顾自己荒唐的这几年,因为都说人在离世之前会走马观花般回忆自己的一生,但此时她的脑海里有的却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草原,从山顶上奔驰而下的额布,五彩的飘带,以及带着青草味的空气。 身旁传来了翻东西的声音,方燏睁开眼看他把气雾剂摇匀,轻声说“呼气,呼气”。 爸爸的声音很让人安心,跟着他的声音方燏慢慢调整自己,药物喷出的那一刻她深吸了一口气,屏息的那十秒脑海里像是有个时钟在滴答滴答作响。 意识逐渐恢复过来,方燏被拥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方国伟顺着她的后背说“没事了没事了”。 穿着制服的警察围了过来,方国伟把方燏抱上了担架,救护车上方燏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说“谢谢”。 意识到方燏终于安全了,方国伟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没事了,我们一起回家”。 方磊带着人赶到医院时,急诊的护士说方恙刚刚打了个电话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看了一眼时钟,他打电话给交警同事,让他们协助找一辆车的轨迹,方磊留了两个同事在医院等消息,自己开车去了方恙的家。 见到有警车来,邻居磕着瓜子说“犯什么事了”。 方磊没有理会他,拉了拉院门后退后了几步,助跑后借着花盆的高度他爬上了墙,翻进院子的那一刻从警十年的他也愣了一会。 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人,浑身血污的站在院子里看着他,方磊缓慢的向前走了几步,女人笑着扔下了手里的刀,方磊这才发现她拿刀的手大拇指上挂着拇指铐和另一只大拇指。 方磊拿起对讲机呼叫了支援,而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女人身上,把她的手腕拷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沿着血迹方磊下到了地下室里,另一个女人捂着腹部缓慢的爬着,方磊把她搀扶出了地下室,支援的队员也都翻了进来,救护车已经停在外面。 方磊走过去解开了女人的手铐,对同事说“下面还有人,还要叫救护车”。 邻居大骂道“他妈的,还来?这回又搞出几条人命啊”。 他老婆拉着他的耳朵把他拽回屋子就关上了门,后来的警员开始封锁现场。 方磊扶起了坐在地上的方恙,他回来的很匆忙,身上穿的甚至还是白大褂。 小棠醒来后方磊开始给她做笔录,劫后余生的她显然还没有缓过劲来,磕磕绊绊的说着自己的经历。 小屋没有上锁,很顺利的就进去了,里面到处堆放着建筑废料,不过从装饰也能看出以前这里养过狗,她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地上有凸起,而后她蹲下来敲了敲地板确定这下面是空的,移开垃圾她看见了一把锁,正想着没有钥匙时想起了自己手里的那把,从口袋里拿出来试了试发现这个钥匙果然能打开。 她贴着墙壁慢慢走了下去,就在要转弯时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了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受到了腹部的刺痛感。 女人见状捂住了她的嘴,说“我不想伤害你,但是你不要叫,我问你,他在上面吗?” 小棠用力的摇着头,她感觉有很湿热的东西粘着她的脸,女人说“带手机了吗?” 话音刚落小棠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她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拿出来,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方恙。 “接,你说你在地下室的楼梯上摔倒了,让他赶紧回来,如果你敢说其他的话我现在就能杀了你”女人说。 小棠按照她说的做了,方恙挂断电话后马上跑去了停车场。 “听我说,现在不能报警,因为我要杀了他,你也不能出去,你知道了这个地方他不会放过你的,楼梯下面有空处,你捂好伤口去躲好,别留血迹”女人说。 小棠此时害怕的已经大脑是一片空白了,她只能按照这个女人说的话去做。 “然后呢?”见小棠停了下来方磊问。 “然后方恙回来了,我看见那个女人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个东西,像冻鱼,在方恙走完楼梯后就用冻鱼打了他的脑袋,然后用刀刺了他,刺了他很多刀,然后方恙就倒了,那女人应该也受伤了,因为方恙的手里也拿着刀,她看了我一眼,就自己走上去了,我就只好自己慢慢爬,再然后就是看见你”。 走出病房方磊的心情很沉重,他无法想象这些事情是方恙做出来的,看着在病床上的小棠,他也没有说她看到的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鱼其实是尸块。 地下室的磁带里方磊见到了那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男人,许昕杰是被他折磨死的,画外音里是方恙的声音。 很快警方就在一个出租屋里找到了他,审讯下他说出了抛尸的地点,但是有关于他的动机他却只字不提。 温和的走出夜色 出院后蒙飞先去了少管所,他告诉男孩自己前阵子病了所以没能来,男孩拿起了电话,眼神示意他也用电话。 少年的声音比他的脸稚嫩很多,但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蒙飞对眼前的人心生寒意,他说“警察局旁边的公示栏上贴着的告示里有一个女的他见过,那天晚上她上了一个男人的车”。 “哪个女的?”蒙飞问。 “好像叫朱静,没记错的话”。 蒙飞强忍着摔电话的冲动,问“车是什么颜色的,车牌号你还记得吗?” “白色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很斯文,看上去二十八九岁”。 “为什么现在才说?” “你抓我的时候弄疼我了”。 蒙飞放下电话后没再理会他径直走了出去,拨通方磊的电话他不等方磊说话便一股脑的将刚刚得到的信息说了出来,最后还说“我并不是觉得方恙就是,只是既然有这样的嫌疑我们还是要排除一下”。 方磊沉默了一会后说“我现在在医院,你过来一下吧”。 蒙飞打了个车,坐了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扭头看向后面少管所的方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医院里方磊把自己的笔记本给蒙飞看了,那些真相他有些说不出口。 “女人是朱静吗?她人呢”蒙飞问。 方磊摇摇头,说“是夏琳,她现在还昏迷着”。 “那方恙呢?” “重症监护室里面”。 蒙飞放下笔记本搭电梯上了楼,电梯门开后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梁红,她的红色头发虽然没有以前那么艳丽却依旧很是夺目。 “夏琳她...” “现在情况稳定了”梁红说。 蒙飞坐下来摩挲着手指说“对不起”。 梁红看着蒙飞说“这不是你的错,朱静的事情幸苦你奔波了”。 “朱静也是他吗?”蒙飞问。 梁红点了点头说“我现在只盼着他醒过来,就这样死了,对他来说未免太容易了”。 蒙飞站在外面看了夏琳一眼,很难想象过去的那些天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回到警局方磊继续在审问脸上有疤痕的男人,蒙飞进去送了一趟资料,男人见到他时目光有些闪躲,蒙飞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方磊签完字,蒙飞便带着资料出门,刚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 蒙飞再次推开门进去,他试探性的说“李唐?”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却在那一刻变的狰狞起来,或许那是带着悔恨的样子。 蒙飞叹了一口气小声的问方磊能不能把朱静的案子告诉他,让他明白他的伙伴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相对于李唐来说是极为痛苦的,蒙飞见过李唐不久后,李唐的小孩在家里玩火烧了房子,李唐的老婆和孩子都没能活着出来,李唐侥幸活了下来,但是他的脸被烧伤了留下了可怖的疤痕。 审讯室里充满了他的叫喊声,他将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方恙找到他时他因为找不到工作而只能住在父母家里,他告诉他要振作起来,想想朱静。 李唐跟着方恙到了郴溪,他给他找了个住处并且推荐他去了邮局工作,事情发生的那天方恙给了他一张照片让他夹在报纸里,还说一定要亲自交给许昕杰,李唐说他家一直都是保姆拿报纸,方恙只说让他不要担心,那天果然就是许昕杰自己出来拿的报纸。但是照片做了遮挡李唐并不清楚那张照片是关于什么的。 李唐赶到电影院时许昕杰已经躺在座椅上了,身旁全都铺满了塑料膜,方恙扔给了他一把匕首,告诉他不用害怕,没有人会知道的。 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李唐退缩了,他小声的问是不是给他一个教训就算了,但是方恙却一直在说朱静的事情,他说着李唐在朱静的心里有多么的重要,说着这些年朱静受过的苦,这些话像是有魔力般,一度还让他产生了幻觉,情绪涌上心头后原本的害怕之情都变成了愤怒,直到他听到许昕杰痛苦的呜咽声才回归到现实里。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看见方恙笑着拿着录像机把这些都录了下来,扔掉手里的匕首后他求方恙救他。 方恙告诉了他一个地方,还告诉他要怎么走能避开摄像头,李唐将裹着塑料膜的尸体放进了他装邮件的三轮车里,将尸体埋在了里面。 方磊安排了同事去李唐提到的地方挖掘,蒙飞和方磊相视一眼后揉了揉太阳穴,说“他给你用药了,你回忆一下当天有没有吃过什么或者喝过什么”。 李唐想了想后说“他给了一瓶水,我当时看见他躺在那太害怕了,他就给了我水让我冷静点”。 蒙飞在医院里看了夏琳的记录,她的身体里被注射了一种会让人产生幻觉的精神类药剂。 案件的脉络大致已经清晰了,只是还有很多的细节蒙飞想不清楚,他不明白朱静与方恙本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为什么方恙想要对朱静下手,以及方恙为什么对许昕杰恨意那么大。 蒙飞联系了方燏,想要对她再做一份笔录。 葬礼开始的那天方燏见到了许昕杰的弟弟,他站在门口的位置迎宾,对他方燏并不熟悉,只是偶尔会听许昕杰说起他,说他在外面待久了中文都不会说。 和方燏打招呼的许玮寒用着流利的中文告诉方燏自己准备回来接手哥哥留下的遗业,还说自己其实一直都有在学中文,这倒是让方燏还蛮惊讶的。 方燏在葬礼上一直帮忙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蒙飞在大厅里的抽烟区等待着,季阳把他拿在手里的烟塞进了口袋里说“少抽点,年纪轻轻的别就变成老烟鬼了”。 蒙飞笑了笑说“在这待多久了”。 “我和方燏一起来的,只不过我没进去”季阳说。 蒙飞按灭了烟,说“待会我想和方燏聊聊,她堂哥的事情,对了,上次就没问你,她知道我俩一开始就认识吗?” 季阳沉默了会,他看着还在冒烟的烟蒂说“不知道”。 蒙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放心吧”。 许玮寒送方燏到了宴会厅的门口,他说“其实哥和我说你们要结婚的时候我还挺期待的,不知道像他那样的人变成丈夫和爸爸会是什么样子”。 两兄弟的关系并非像许昕杰之前说的那样不好,方燏也能想通,毕竟许昕杰真的很喜欢在一些事情上口是心非。 “虽然说了很多次,但我还是要说真的很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发现的话说不定你哥哥也不会遭受这些”方燏说。 许玮寒说“方燏姐,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该有愧疚心的是造成这样结果的人而不是你”。 “谢谢,回来了就告诉我,如果我还在郴溪的话就请你吃饭”方燏说。 许玮寒问“要去哪吗?” 方燏点点头说“想去看一个很久没见面的老朋友”。 “好,那祝你路上一切顺利”许玮寒说。 走到大厅方燏看见两个男人站立在抽烟区,她把手里的小包递给了季阳说“你先上车吧,我和蒙警官说些事情”。 季阳点头后说“好,我等你”。 蒙飞和方燏去了楼下的咖啡吧,她将和方恙的事情和盘托出,算是解开了蒙飞的一些疑惑,而后他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季阳知道这些事吗? 坐在车上的季阳其实并未从整件事的余波中缓过来,光是听说就已经让人感觉到窒息了,更何况还是亲历者,他很难受,在过去的那些时间里她都是独自一人承受着这些。 方燏回到车上后说她已经订好了房间,准备明天北上。 “你一个人要小心,注意安全,或者你再等等,我休长假陪你去”季阳说。 方燏摇了摇头说“以前我就是一个人去的,放心吧,你好好工作”。 “好吧,那我在这里等你,不管你去多久我都等你”。 方燏笑了笑说“别说的我好像去了就不回来了一样,不会多久的”。 “汤圆呢,送去你爸妈那吗?”季阳问。 方燏点点头说“嗯,它可喜欢跟着我爸出去下棋了”。 草原上的少年 方燏抵达满洲里时夜晚的景观灯已经亮了起来,与几年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冬天来的,民宿的老板出来帮忙搬箱子,方燏和他打了声招呼。 老板煮了牛奶,味道还是和以前的一样,方燏问最近有没有进草原的计划,老板说来了几个学生,明天就会带着他们去一趟草原。 方燏虽然车龄有好几年了,但是草原上的路没有那么好开并且现在还是冬季,所以最后她还是决定搭老板的越野车一起进草原。 闲聊完方燏回了房间,明天去草原的那几个学生好像就住在隔壁,因为方燏听见他们在讨论着明天要带些什么。 冬天的满洲里很干冷,方燏睡一觉起来打了个喷嚏,用纸擦了擦后发现纸巾上有一些血丝,和老板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她穿好衣服后便去了附件的早餐店 店内的装潢与几年前无差,甚至可以说整座城市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方燏点了一笼牛肉包,奶茶是自助的,从消毒柜中拿出碗,再从大号保温壶中将奶茶倒出来,茶香味很快就弥漫开来。 坐在邻桌的是几个香港人,他们用粤语说着刚刚在特产店里买了些什么,方燏瞥了一眼他们的购物袋,大多都是商超里的货,因为满洲里的末班车时间很早,到了冬季有一些车就会不发,他们说着刚来的第一天等了很久的车,方燏上大学的时候也喜欢这样,去到一个新的地方一定要去坐一下当地的公共交通工具,她去香港时也把小巴,大巴,地铁统统坐了个遍。 回到民宿三个学生已经准备好围坐在小桌上等待老板开车过来,方燏从房间里拿出自己的包便走了下来,老板开的是一辆黑色的皮卡,怕路上打滑他缠了好几根铁链子。 “姐姐,你坐副驾驶吧,我们三个坐后面”穿着红色羽绒服的男孩说。 “谢谢你们了”方燏说完笑了笑。 路上老板问起他们多大了,红羽绒服回答刚上大三,方燏想了想那只比季阳小了两岁,他说“这位姐姐呢,为什么冬天来这里”。 “刚好现在有点时间就来了”方燏说。 “哦对了,我叫蒋天豪,两边这两个一个是胡浩天,另一个是许锦垚,我们前几天从海拉尔过来的”。 “你们好,我叫方燏”。 老板笑了笑说“有你这一路上肯定不会无聊了”。 蒋天豪笑着说“我比较喜欢说话,姐姐是自己开车来的吧,我昨天在楼上看见了”。 方燏点头说“对,一个人玩轻松些”。 胡浩天凑过来笑着说“其实他就是想问姐姐有没有男朋友了”。 蒋天豪连忙把他的嘴巴给捂住,老板笑了起来。 方燏拿出了自己的钥匙,上面挂着季阳送给她的钥匙扣,她晃了晃后说“有了噢”。 “那他为什么不和姐姐一起来”蒋天豪问。 方燏笑着说“谈恋爱呢不一定要总是黏在一起的,他有他的事情要做”。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到了牧民的家,几个人下车后就钻进了房子里,屋子很暖和,牧民给他们倒了一碗奶茶。 方燏看着熟悉的装饰却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她便开口问“叔叔,额布呢,去别的草场了吗?” 牧民看了方燏一眼后说“你就是额布说的那个朋友吗?”随后他走进小屋拿出了一张照片,和方燏对比了一下后说“是的,是的”。 蒋天豪有些好奇的拿过照片,照片里是穿着白色裙子的方燏和牵着马的额布,蒋天豪说“姐姐那时候笑得很开心”。 方燏没想到额布一直留着这张照片,她问“额布是回去了吗?” 牧民坐下来喝了口奶茶后说“额布死了,他回去原先的草原,遇到一匹野马,从马背上摔下来,被人发现的时候就断气了”。 他说这番话的口吻像极了诉说家长里短的琐碎事,但是对于方燏来说这无疑再次是一个冲击,她没想到他会回去,更没想到他会去驯服那匹马,所有的事情都如他先前想象的那样发生,唯独是没有一个好的结局,但这只是方燏所认为的,或许对额布来说这也算是好的结局,从草原上来最后回归到草原去。他从马背上摔下了的那一刻是否也和方燏一样经历了那几秒钟的美好回忆。 从牧民家出来,方燏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之后路上的景色很好看,与夏天的绿色不同,是一种万物凋零的冰冷美感,学生带了照相机,她的耳边不断响起快门声,每一声都像是定格了一段她的回忆,关于额布,蒙丹,许昕杰,方恙,季阳,一段段回忆交织在一起,幻灯片似的播完。 冬天的呼伦湖有了一层厚冰,方燏蹲下身在湖边上翻找着透明的石头,蒋天豪放下相机后也蹲了下来,他问“这是在找什么”。 “一种透明的石头,很好看的”方燏说。 蒋天豪也开始翻找起来,只是湖边的风很大,伸出手不一会就被吹的不行了,过了很久他才找到一块非常小的,但是晶莹剔透的石头。 方燏带来的小袋子里装满了小石子,看着一望无际的湖面,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自然面前人类多么的渺小。 返程时蒋天豪和另外两个朋友炫耀着自己捡到的漂亮石头,胡浩天说他没义气,有这种东西都不说的。 听着他们吵吵闹闹,方燏不禁开始想季阳的大学生活是什么样的,她好像从来没听季阳提起过朋友。 回到民宿时不算晚,但是天已经黑了,季阳打来了视频通话,方燏说了三个大学生的事情,而后问起了他的大学生活。 “我的大学生活?就是学习和打工,噢还有祷告,其余的就没什么了”季阳说。 想起胡浩天说的那句话,她便问“大学里没有谈女朋友吗?” 季阳摇摇头说“没有”。 方燏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的专业学院里肯定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吧”。 “是有,但是我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季阳说。 方燏点点头说“好吧,那下次的时候我们一起出来旅行吧”。 季阳愣了一会后笑着说“好啊,那只能你幸苦点咯,负责开车”。 为您提供大神 小蚁荔荔 的《郴溪往事》最快更新 草原上的少年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再不见少女 梁红赶到医院的时候护士已经把夏琳送去了停尸房,顽强的生命最后终结于拇指处感染的细菌,与梁红一起来到的还有许昕杰的弟弟许玮寒,梁红向他介绍了夏琳,她从包里拿出警方从地下室里搜出来的火车票,说“这张票已经过期很久了,但是是她一直都想要去的地方”。 “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吗?”许玮寒问。 梁红摇摇头,说“没有什么了,她已经不需要什么了”。 联系了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梁红去了方恙的病房外,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对朱静下手。 许玮寒没有见过病床上的人,他很希望这人醒过来,然后为他犯下的罪买单,凭什么病房外的人每天都过的很煎熬,他却能躺在里面什么都不管。 胡强也来送了夏琳,他只是远远的站在门口,看着一群人把担架抬上车,而后又看着他们把车开走。 “回去吧,胡强”梁红说。 胡强对着梁红比了个手势,而后慢慢的朝着火葬场的方向走去。 “他是聋哑人吗?刚刚说的什么意思”许玮寒问。 “他有些口吃不太愿意说话,在盲人按摩店里上班学会手语后干脆就不说话了,刚刚他说谢谢”梁红说。 许玮寒看向了胡强远去的背影,这一刻有很多种情绪翻涌上了他的心头,他说“只要有人还记得他们,他们就没有死去”。 梁红从口袋里摸出烟,打火机打了很多次都只是冒出来虚火,她的那个红色打火机没有气了。 “用我的吧”许玮寒递过来一个银色的火机。 点燃烟后,梁红问“你也抽烟吗?” “偶尔”许玮寒说。 在此之前梁红没有见过许玮寒,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她都差点忘了许昕杰还有一个弟弟。 “你能回来真的很好,会所就还能继续开下去”梁红说。 许玮寒收好火机说“我听说哥后来受伤的时候一直都是你在打理,我想没有我你也一样能撑下去”。 梁红摇摇头说“不一样,我犯过错,很快就要离开了”。 许玮寒微微皱了下眉头,而后问“能方便说一下吗?” “你哥哥其实是个心地很善良的人,只不过是年轻的时候一下得到了太多东西,又急于想要证明自己才走上弯路的,但你知道的,他是个很善良的人,很善良的人”。 “我知道”。 梁红叹了口气,而后笑着说“会所以后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做的比他好,记住一点就好了,要干干净净的走下去”。 夏琳的葬礼来的人并不多,方燏带来了那件白色的蓬蓬裙,她很遗憾的是没能为她拍一套穿着这件裙子的照片。季阳没想到餐厅那次一别竟然真的成为了此生的最后一面。 蒙飞也来看望了她,为她打包了那家餐馆的水煮鱼,他很佩服夏琳的勇敢与顽强,那些经历是他整理档案时都会感到触目惊心的程度,更何况是亲历者。 梁红尝试着联系了夏琳的父母,告诉了他们这件事后他们的第一反应是问能赔多少钱,如果许昕杰还在的话可能真的会赔钱给他们,但许玮寒知道了这事明确的告诉他们只能尽到人道主义的帮忙。 最终她的父母觉得路费贵连骨灰都没有来拿,胡强问梁红能不能让他带回去,梁红问他准备去哪,胡强拿出了火车票,梁红就将骨灰盒交给了他。 很久以后方燏偶然间在一位摄影师朋友的作品里看见了胡强,那是在通往西部的火车上,拥挤的车厢里有很多年轻的脸庞,面对镜头学生们十分放得开,唯有角落那个男人,只安静的抱着一个盒子,不动声色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春天在下完最后一场冬雨后到来,会所来了一些新人,梁红依旧是先带她们熟悉工作环境,员工宿舍里也开始变的叽叽喳喳的吵闹起来,夏琳先前的床位被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选中了,藏在枕芯里的秘密掉落出来,女孩只是捡起来看了一眼而后就扔进了垃圾桶里。 梁红偶尔会出神,她总会将新来的那个女孩认成夏琳,她们的身上仿佛都有着同一种青春的味道。 “红姐,我怎么听说以前的来上班的员工都可以拍照啊”女孩问。 梁红笑了笑说“现在那位摄影师现在已经不做了,所有没办法咯”。 女孩很失望,不过很快这件事又被她忘记没有再提起。 介绍会所的历史时女孩们会说前一任老板长的很帅气,她们会比较是现在的老板帅一点还是前一位老板帅一些。 叽叽喳喳的像是进了花鸟鱼虫市场一样,梁红只好打断她们并催促她们赶快化好妆,上班的时间快要到了。 为您提供大神 小蚁荔荔 的《郴溪往事》最快更新 再不见少女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月季正盛开 目前世界上月季的品种已经超过了20000种,蓝色风暴就是这两万分之一。当花盛开时浅蓝色的花瓣神秘且带有独特的芳香,露出中间橘黄色的花蕊,则为它带来了一个新的名字——暗恋的心,与这名字相衬的是这种花的花语就是不可能的爱。 决定找蒙飞坦白之前梁红去了一趟方恙的家,这里已经被封条封住了,隔壁邻居打量着她,见她一直站在门口便说“你来干嘛的”。 梁红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紧锁的院门,警方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地下室里总共有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男尸被肢解,只剩下手臂和头颅,朱静的则是装在密封袋里完好的保存在冰箱里面。 气温回暖了,院子里的花尽管没有人打理却也开了,春风裹挟着花香从梁红的身侧穿过,那缕香味让她的心跳不由得漏跳了两拍。 蒙飞去了少管所,眼前的男孩比上一次见面看起来更阴郁了,隔着玻璃窗男孩皱了皱眉,蒙飞开口说“人已经抓到了,不过你说的晚了一点”。 男孩的眉头舒展开来,蒙飞注意到他棉外套里面的那件起球的毛线衣,看起来衣服穿了很久,毛线已经有了发硬的迹象,上面斑斑点点的一些褐色痕迹不由得让他想起来地下水道里毛发被沾湿了的老鼠。 放下电话蒙飞问了一下看守他的同事,同事只说那孩子已经是少管所的常客了,一年只有春天和秋天在外面。 “来这过寒暑假了”蒙飞说。 同事叹了口气说“之前有志愿者送他去上学,他硬是跑出来了,没办法,各人有各命,蒙警官还是别太在意了”。 回到警局方磊告诉方恙说李唐已经移交法庭了,他去见了他一面,李唐始终低着头,蒙飞说“咱俩第一回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对坐着”。 见他始终不开口,蒙飞也不再多说什么,留下了一句“你自己好好保重”便走了。 蒙飞的心里依旧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他习惯性的想摸烟出来抽,可口袋里的那一包早就空了。 “蒙警官”梁红喊道。 蒙飞将空了的烟盒放回口袋里,说“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你聊聊”梁红说。 蒙飞四处看了看后说“行,走吧”。 刚好是饭点的时候,蒙飞带梁红进了一家东北菜餐馆。 “聊什么?”蒙飞说着拿起开水烫了烫碗。 梁红喝了一口水说“我今天去方恙家外面了,他养了花?” 蒙飞回想了一下现场的照片说“嗯好像是”。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花,但那花的香味和朱静身上的很像”。 蒙飞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着梁红说“和朱静平时用的香水味道一样吗?” 梁红摇摇头说“不是,朱静她本身就有体香”。 “体香,好,待会我回去看看照片”。 菜上来了蒙飞见梁红一直没有动筷,便说“不饿吗?” “嗯,还有一件事我想说”。 蒙飞也放下了筷子,说“好,你说”。 “几年前会所来了一个兼职的女孩,她是方燏的室友,叫蒙丹,上班后不久,许总请客人吃饭,她还有其他几个女孩在房间里服务,当中有一位老板叫徐立,他看上了蒙丹,至于怎么让蒙丹同意的我就不知道了,在请客这件事一个月之后的晚上我接到了许总的电话,他说蒙丹出事了,我当时到了现场,看见蒙丹躺在床上,我去确认过,当时确实没有感受到气息,徐立想要自己的人解决这件事,但那个时候正是会所升级的关键时刻,许总就给了徐立一个承诺,他来解决这件事,徐立成为新会所的股东。我从蒙丹的书包夹层里翻到了一封遗书,看了我们才知道她借了很多的贷款,于是我们就想着把现场伪造成自杀,许总弄好了绳子,我们把她搬了过去,可没想到是没一会她开始拼命挣扎,我们俩都吓坏了,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不动了。这件事一直都压在我的心里,现在也到了我赎罪的时候了”。 眼前的菜已经没了热气,蒙飞追寻的真相就这样直白的赤裸裸的出现,他缓缓的将手伸进口袋想要拿烟,但在触碰到盒子的那一刻他想起里面已经空了。 梁红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她说“我终于能说出来了,蒙警官”。 “蒙丹她...”蒙飞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什么,他感觉鼻子有些酸。 “这顿饭吃完了我就跟你去警局,你看了卷宗应该就知道了”梁红说。 蒙飞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想问蒙丹她...” 她怎么样呢?他的脑袋也空了,固执的只能吐出这前半句话来。 为您提供大神 小蚁荔荔 的《郴溪往事》最快更新 月季正盛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天明前的最后一夜 四周出现了水泡破裂的声音,方恙睁开眼睛后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分裂感,他明白自己这是没有真正醒过来。 十六岁的那一晚方恙放学就回到了家里,可院子外面被警察围上了明黄色的警戒线,空气中似乎还残存着血液的腥味,一个中年警察走到他面前问他是不是叫方恙,透过院门的缝隙他看见里面画着白色的线条。 报案人是隔壁的邻居,他说一开始只是听到吵架的声音,后面就有摔东西的声音,再然后就是女人的尖叫声,等他们过去看的时候只看见两个人都倒在血泊里。 这起案子最终是以方恙妈妈杀害他爸爸而后自杀结案的。 方国伟把方恙接回了家里,告诉他以后他就住在这里了,外婆从城市的另一边赶过来一起操办了丧事,但事实是并没有多少人来参加。 看着他俩的遗照,方恙的心里并没有激起什么波澜,案发的前一天方妈叫方恙进了地下室,他们一起看电影,这个地下室是他和妈妈两个人的秘密,却在这一天被方爸撞破。 他清晰的听见很久没有回家的爸爸骂妈妈是个变态,妈妈也没有示弱,直言他找二十出头的女人不也是在找女儿。 方恙原本是有一个姐姐的,只是那个姐姐在三岁的时候因为跨一个门槛没站稳所以后脑勺摔在地上就离开了,算起来如果能平安活到现在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当晚方爸准备带着方恙离开,他将地下室里的东西全都砸烂,并且一边做着一边告诉方恙他和妈妈的行为有多么的可耻。 打砸完,妈妈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说“这是我的家,你凭什么砸,这是我的儿子,你凭什么带走他”。 方爸一抬手给了方妈一巴掌,他这一辈子最听不得眼前这女人说这样的话。 方妈知道这个最能骂到他的心里去,于是继续说“你忘了你最开始来到郴溪时候的样子,如果不是我你能有今天?你还能出去找处女?脸都不要了”。 这房子是外婆出钱妈妈自己选的,全程都是她一个人的事,以至于方爸在这屋子里住了十几年都没有发现院子里还有一个地下室。 方爸扯着方恙的手准备拉他走,方妈拉住了他另外一只手说“你带他去哪?去跟小三一起住?你不怕小三勾引你儿子啊?” 越来越多卑猥不洁的话语从他们的嘴里冒出来,方恙的双手被拉扯的有些酸痛,他甩开两人的手自顾自的上了楼。 “明天我来接你”方爸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回到房间方恙注意到了柜子上的星座书,他翻开的那页讲的正好是处女座。 如果说方爸最不愿承认的是靠女人上位,那么方妈最不愿承认的就是结婚前她就不是处女这件事。 地下室的隔音很好,躺在床上的方恙完全听不到一点声音,他的小灵通响了一声,是堂妹方燏发过来的短信,她说要提前祝他生日快乐。 用九键回复了一句谢谢后他关掉了手机,身旁的星座书在他翻身的时候被打落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逃了晚自习班主任把电话打到了方妈那里,方妈面不改色的扯着方恙生病的谎话,她锁了地下室的门回到房间里煮了一杯牛奶,厨房里挂着一个小镜子,她看着已经褪掉红色显现出淤青的侧脸,揉了揉后关上火喝完了一整杯热牛奶。 虽然方恙没有直观的看见案发现场,但是他能想象的得到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形,警察给他录口供的时候他隐瞒了很多,并且刻意美化了父母之间的关系,让母亲杀人的事情显得更像是激情犯罪一样。 住到方燏家后他的生活变的所谓的正常起来,不再需要看各种各样复杂的电影,不再需要装扮成别人,也不再需要忍受独自一人待在地下室的滋味。 水泡又破了一声,眼前出现了妈妈的脸庞,她牵着他的手告诉他一家人就要一直待在一起,只有这样才是幸福。 记忆里妈妈夏天的时候很喜欢穿那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在方爸还会回家的时候她总会穿那条裙子给他做小蛋糕。 美好与破败之间的分界线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了,身旁的水泡一个接一个的破裂开,他想伸手抓住那件要飘走的裙子,可四肢只有在产生裂痛时才有存在感,他放弃了这个想法,长出一口气开始想院子里的月季花有没有开,那样寒冷的冬天都熬过去了,开出来的花肯定很好看。 凌晨,重症监护室内护士将方恙紧急送进了手术室内,他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在急速的下降,为他主刀的这名医生是他的学长,回到郴溪的医院工作就是他搭的桥梁。 学长尽力挽救了他,但最终也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方燏赶到医院时天已经完全亮了,她没有掀开白布见这最后一面,只是一个人在停尸房内坐了很久很久。 方家没有举办葬礼,拿到骨灰盒后将他与父母葬在了同一片墓园,彼时的园内植被长的翠绿,又被春雨浇灌着显得更是生机勃勃。 为您提供大神 小蚁荔荔 的《郴溪往事》最快更新 天明前的最后一夜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