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 1. 第一章 水岛川宴眼前一黑。 他登进了游戏。 是个开放世界的全息游戏,非常开放,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机性,NPC都有自己的思想,主线、支线一大堆。玩家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捏各种人设,操控这个人设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因此游戏发售以来的人气一直维持在极高的范畴。水岛川自然也是沉迷游戏的玩家之一。 只不过他是经典的又菜又爱玩。 游戏捏的人设死了就会被销毁,无法重来。而水岛川,他看了不知道多少教程,玩了不知道多少次开局,都…… 失败了。 从购入游戏到现在,好像已经失败了233次。 水岛川宴觉得自己绝对称得上【霉神】称号,这233次里面不乏各种奇葩死法。一次又一次失败,他都觉得这放松的游戏成了某种任务,而他永远被拘束在新手教程。 于是几分钟前,他摆烂了。 不按照教程,随便捏个人设,反正无论如何都能进游戏玩。 属性点分配,随机! 随机! 捏人结束,进入游戏! 他都没看清楚自己那面板上记录了什么,眼前出现熟悉的加载画面,下一瞬间,视野就变成了一片漆黑。 啥也看不见。 “什么情况?游戏舱断电了?”水岛川支起身,觉得很不对劲。身上的触感,以及手指划过布料的感受都太过清晰,他不觉得自己躺在游戏舱里。 他应该是在床上。 大概是已经登进游戏了。 也许现在是在半夜? 可这未免也太黑了,就算是夜晚,也该有些许光影吧,难道本次随机的地点,这个房子用的窗帘是那种完全隔绝光线的? 他起身,在周边摸了摸,果然在床头柜的上方找到了开关。 吧嗒。 视野里依然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灯也坏了?”水岛川宴一脸疑惑。他刚刚一直在试图打开游戏面板,但游戏似乎卡住了,无论如何都没有反应,“我不会这么倒霉吧……今天好像也不是游戏服务器更新的日子,难道正好遇到闪断更新?” “可如果是更新,我不应该直接被踢出游戏吗?” 水岛川宴坐在床铺上,静静思考了一会儿。 又摸着个方块似的冰冷东西,手感熟悉,他顺势拿在手里,摸到了熟悉的按键。 哦,是手机。 水岛川宴眨眨眼睛。 他随便乱按了几下,听见了手机的声音,却没见任何的光线。 漆黑的房间,打不开的灯,无光的手机。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排除掉一切可能性之后,剩下的那个结论就是…… 是他的问题。 他看不见。 瞎了。 水岛川宴:…… 啊这。他的霉运已经到如此地步了吗?随机roll点能把自己roll成一个瞎子。虽说他起床的那一会儿觉得现在这个身体用起来相当顺畅,体质应该不弱,可就算肌肉再好能力再强,他,也是个瞎子啊—— 水岛川叹了口气,准备等游戏登录的bug解决了,在房间里随便找块豆腐体面地撞死。 瞎子能在这游戏里活着? 水岛川摸索着站起来,左右没什么事干,他决定探探这个房间有什么。 当盲人的感受不太好,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生怕自己磕着什么尖锐的东西。往前几步,摸到墙,又从墙摸到门。又走了几步,水岛川发现有点不对劲。 这身体好像有点好得过分了。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可胳膊、膝盖即将遇到什么阻碍的时候,会有股模模糊糊的预感,听觉和嗅觉也异常灵敏,都能感受到右边约三米的窗户正在发出细微的漏风声,风里夹着白玉兰、杜鹃的花香。 水岛川泽推开卧室门,大着胆子,在应该是客厅的房间里随意走了几步。 果然,每次对障碍有所预感时,往前一摸,真的会有东西挡着。 他有点欣慰,至少自己是个极其灵活的瞎子,若是胆子再大些,说不定不借助任何手段,他也能在外面行走。唯一问题就是这种对周边极其敏锐的状态需要他把自己大脑清空,全心全意地交给自己的身体,彻底凭本能行事。 他大概还得适应一下如何快速丢掉大脑。 同时也有些失落。游戏里捏人时,给予的初始属性点是固定的,总共300点,他捏人捏的多了,不需要看面板也能对数据有个大概的推测,而现在这个身体给他的感觉,体质力量灵敏这三项,至少都随机到了80,甚至可能达到90。 这就意味着,剩下的颜值智慧幸运只能瓜分剩下的不足60的属性点,不管怎么分配,这三项他都会严重低于大众水平。 笨,丑,霉。 水岛川宴锤了一下墙。 重开算了! 他倒霉成这样,也不指望自带的初始天赋是啥宝贝了。 正当他痛苦锤墙时,耳朵里捕捉到了一点细微的声响。嘎达一下,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锁芯里,金属弹簧挤压拧动和小钢珠滑入孔道的声音。 有人在开门。 而且对方有钥匙。 捏人结束后,游戏会为玩家捏造一份合理的身份背景、完善的人际关系。因为现在游戏面板完全打不开,所以水岛川宴目前不知道自己的一切信息。但根据他233次的游戏经验,此时正在开门的人有钥匙,应该是…… 熟人? …… 伏特加有些紧张。 他跟着琴酒出任务已经很久了,作为助手,经常会帮琴酒大哥整理资料。于是他知道,本次的任务对象,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某种意义上算是他们的同行,对方是暗网上有名的雇佣兵,任务完成率出奇得高,又是神秘主义者,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组织几次想招揽他,都失败了。 伏特加自然是全心全意相信组织的力量的,他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捉到了这人的行踪,知道他最近在这里落脚。也基本能肯定,本次的任务对象绝对不知道隶属于组织的金牌killer,琴酒,会今天前来解决这个不稳定因素。 这是夹着匕首的橄榄枝,一旦遭到拒绝,就得当场展开一场恶战。 相较于他的不安,琴酒就显得淡定极了。 伏特加偷偷瞅了一眼琴酒,觉得他大哥应该不至于在战斗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助手死得太难看。 “你在这儿等着。”上楼前,琴酒命令道。他倒也没想让伏特加一起,多个人,碍事。 他接过钥匙,大步走向公寓们。 开门。 然后。 琴酒和门后的陌生青年脸对着脸。 饶是他,也惊了一惊,手立刻按住了自己的枪。 莫非他们的行踪早就暴露了? 电光石火间,琴酒扫了一眼这位青年,发现他和自己预估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不像是出来干脏活的,倒像是电视上常出现的小白脸。只穿了件睡衣,领口散着,眼睛是漂亮的紫罗兰色,就是有点呆滞,一头银发翘了好几根呆毛,像极了睡到中午不起床的废宅。 说不定不是任务对象,是任务对象养着的小金丝雀……不知怎的,琴酒在脑海中嘲了一句。 却见这只眼神呆滞的小金丝雀歪了歪头: “你是……?” 琴酒没吭声,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金丝雀的眼神透着股清澈的愚蠢,好像看不见琴酒握着的那支枪还有他的凶狠表情一样,无知无觉地凑近过来,甚至还嗅了嗅。 观察力敏锐的琴酒马上发现这人的瞳孔对光线没有任何反应,眼神呆滞只是因为他看不见。 这是个,瞎子。 “你好?”水岛川又问了一句,仍旧没得到回应。 他觉得也对,如果面前这位是游戏捏出来的便宜亲人,那么他们应该很熟悉,他现在这副生疏模样才应该会引起怀疑。 “抱歉……”他那张漂亮且无辜的脸上出现一点真实的困扰神色,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指着自己的脑子,“我这儿出了点毛病,今早起来不记得很多事,正想着出门看医生。” 水岛川这会儿在用脑子,那种对周边敏锐至极的第六感有所减退,他向前一步,好巧不巧碰到了一点对方的衣角,马上抬手收回的时候又撩到了头发。 感受着长发在手中流淌的手感,水岛川宴不禁再一次感叹游戏的真实性,也更加期待起眼前NPC的外貌来——绝对是美人。而且比他高,周身还有股淡淡的烟草气味,气息稳定而富有侵略性,这简直…… 泰裤辣! 他超爱酷酷的御姐美人NPC的! 【等等,这不是……】他不知道,方才无论如何打不开的游戏屏幕自动跳了出来,淡蓝色的屏幕上跳出一串加粗的文字。 “请问,你是我的亲人吗?姐姐?” 琴酒:……? 系统:【……】 系统好像理解了,为什么这位玩家能游戏失败233次。它有些麻木,发现宿主连游戏光屏都看不见之后,只好调试了一下功能,打算和本次的宿主语音交流。 比系统更快开口的是琴酒。 “哦?”低沉、富有磁性,玩味又饱含杀意的声音响起。 枪口抵上水岛川宴的肚子。 “你说,谁是你姐?” …… 水岛川宴悟了。 首先,他姐抽烟很厉害,烟嗓有点严重。 其次,他姐脾气很辣,一言不合拿硬邦邦的玩意抵着他。 最后,一定是他刚刚说的话不够好听,姐生气了。 他果断滑跪,异常真诚: “姐,你是我唯一的姐!” 2. 第二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你姐?】 系统幽幽然开口。 “!” 水岛川一下子惊着了,这声音好像是从他脑海里直接响起的。 【你可以不用出声,在内心同我直接交流。】系统友好提醒了一句,言简意赅,【我是你的系统,将辅助你在这个世界完成任务。】 “系统?游戏系统什么时候这么智能了?” 还没等水岛川宴琢磨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抵在小腹上的玩意就更加用力地压了压。 他是毫无防备的,琴酒轻轻一推他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不知道撞着什么东西,可能是玄关边上的柜子。水岛川泽有点没站稳,略有些慌乱地抓住了柜门的把手。 【你唯一的姐正拿枪抵着你。】系统不紧不慢地说,【接近一米九的男性能被你认成姐,这是否有些……】 水岛川莫名觉得系统这家伙好像是在看他乐子,机械的电子音里夹着些微妙的戏谑。他磕巴了一下,一时间思维没转过来,在脑海里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 “长发男美人?好好好,更辣了。他、他拿什么枪指着我?” 【伯莱..塔M92F。】 “哦……可惜。” 系统:【……?】 …… 水岛川宴和系统对话花了几秒。他一动不动,后背贴着衣柜,没什么实际作用的眼睛徒劳地睁大,表情维持在惊诧的状态,看起来就像是被吓傻了。 琴酒盯着他的脸,发现猎物的表情傻得够可以之后,他甚至有点不适应——作为杀手,他掠取过太多人的生命,以至于大部分任务对象一看见他,就吓得魂飞了半条。 在最后的关头,往往人性里最激烈的那部分会爆发出来,恐惧,愤怒,不甘,无能为力的挣扎。琴酒相当喜欢这些反应。 眼前的瞎子太迟钝了,反而没了玩弄的乐趣。 “星川在哪儿?”他逼问。 水岛川宴愣住,真不知道这是谁。 【星川是你的另一重身份。面前的人是一名杀手,正是为了解决你而来。你现在有两种选择,加入他们,成为他们的打手,或是拒绝,成为他们的敌人。】 水岛川懂了,这是游戏开局给的阵营选择呢。 就是有点刺激,上来就拿枪怼着人逼问。 “我不认识什么星川……”系统在脑海里科普了一些组织的工作,水岛川不是很想加入这个组织。 “别想着在我面前说谎。”琴酒抬起另一只手,想去掐水岛川宴的脖子,当场拷问一番。他对怜香惜玉没什么兴致,赶紧弄清楚任务对象的去向才是最要紧的事。 可他失手了。 水岛川宴站不稳似的,整个人下滑了一截,好巧不巧,躲开了他的动作。 【不用害怕他。】系统的声音很冷静,【你的数值面板我看过了,体质力量是90,灵敏是99,加上他现在因为你是盲人,对你掉以轻心。只要听我指挥,你在他手底下逃生的几率几乎是100%,反杀也未尝不可。】 【并且,你在本次游戏中抽中了一款大礼包,要试试么?】 水岛川宴自然同意。 系统便说了他抽中的天赋——随机debuff。 可以向系统等价交换一些超现实的能力,代价就是身上随机出现一个debuff,或轻或重,完全随机。 “目盲不算debuff吗?”水岛川想白嫖一个能力。 【目盲较为特殊,是这具身体的永久debuff,相对的,你已经获得了超出其他玩家的属性点分配。】系统低低地说,【你的属性点加起来足足有500点。】 “好吧……你刚才说,可以短暂地篡改现实,对吧?”水岛川宴微微有些兴奋,debuff乍一听挺严重的,可要是和他说可以用debuff换取类似言灵的手段,那他就非常满意了。 几乎是开挂诶! 反正这就是个游戏,因为debuff死了也不要紧,爽了再说! 联想到他现在的处境,若是他说自己是“星川”,那么大概要和眼前的杀手先生打一架,若是他说不是,编个谎言圆过去,八成也会被眼前的人灭口——他能感受到面前的NPC身上有股子煞气,绝对是说灭口就灭口的主。 “我想好了,让面前这位杀手先生不能动!” 【成功率检定中……】 【判定成功,你面前的人将会有15分钟无法动弹。】 【debuff随机选取中,5分钟后起效。】 …… 琴酒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他刚想给这个小瞎子上一堂名为鲜血的课,随便把人折腾得半死再进行逼问,整个人就忽得僵住。手还握着抢,可是他完全没办法扣下扳机。 古怪、太古怪了。他想起异能力者的存在,据说异能力什么都能做到,莫非眼前这人是未知的异能力者? 琴酒现在甚至没法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水岛川宴从他的钳制下挣脱出来。 水岛川宴轻轻一推,一动不能动的琴酒就失去了平衡,整个倒了下去,重重砸在玄关的地板上。 “呀……”水岛川听见这声音,觉得砸得有点结实,一定很疼。 【别浪费这个机会,他身上说不定有些不错的东西。】 水岛川现在十分信任系统,马上蹲下去。 因为啥也看不见,一切全凭两只手胡乱摸索。他先是捉到了琴酒的衣角,然后顺手就碰到了胳膊,腰侧,胸口,从口袋以及一些隐秘的地方摸出了枪,匕首,烟,钥匙,打火机,疑似u盘的小玩意……时间紧迫,趁现在琴酒动弹不得,他快速搜了遍身,连对方的裤兜内侧小口袋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大部分东西,他拿了也没什么用。 水岛川宴想了想,只把匕首和钱包里的纸币揣在了自己身上。 他还有些想把对方的大衣扒下来,布料摸起来质感挺好的。他身上现在只穿了件睡衣,逃出门的话多少有些不体面。然而系统严厉警告了他,说是如果抢了琴酒的衣服出门,他活不过三小时。 【这家伙的仇人比你想象的多。】系统帮忙数着时间,【快些,定身的效果还有十一分钟就要结束,你的随机debuff马上也要起效了。】 正好水岛川宴也已经抢劫完了。 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有件事想做。 啪叽。 他一只手糊在琴酒脸上。 虽然嘴里一直在喊着长发美人,但水岛川宴并不知道这个NPC具体长什么模样。正好此刻有个机会,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摸一摸对方的脸。 “哇!这个五官位置感觉超棒!眉骨高鼻梁高嘴唇薄,攻击性很强的美人没跑了!”他素来是个颜控,游戏里的NPC,漫画里的纸片人,甭管男女老少,只要颜好,他都能单方面把人家当老婆,“系统,他看我的眼神是不是很辣?我感觉后背有点毛毛的。” 【是相当辣,要把你拆骨吃肉的那种,】系统瞅了一眼后台数据,凉凉地说,【你现在是他此生最恨的人前三名。】 “真可惜,这么好看的NPC却是我的敌人。” 水岛川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他撑着想站起来,结果因为方才的姿势,腿稍稍有些麻,一下子又跌坐回去。 而且……一种不太妙的感受出现了。 “头晕,好热……”水岛川宴只感觉整个人都难受起来,“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烧起来了。” 【你耽搁太久,随机debuff已经出现了。】 【debuff:发烧】 【持续时间:三小时】 “呼……这烧得也太迅速了。”水岛川不知道现在自己的体温,也许38度,也许已经烧到了39度。他真真切切认识到了debuff的不讲道理,说来就来,幸好他现在的身体素质非常好,发烧不是太大的问题。 【发烧已经是很轻的debuff了。】 “嗯。还算能忍。” 水岛川宴忽得听见了一串脚步声,他皱眉,下意识转过头。 杀手先生的同伴? …… 伏特加魂都要飞了。 他看见了什么—— 一个陌生的,脸色泛红衣衫不整的青年坐在他大哥的腰上,微微蹙着眉,似乎很难受。这个角度他看不见自己大哥的脸色,但能瞧见他大哥的衣服也散开了,场面非常凌乱。 他以为他大哥在楼上和危险的雇佣兵鏖战,没想到是这种……战斗……吗…… 就见那位弱不禁风的小白脸转过头,脸色更红了,紫罗兰色调的眼睛看着有点涣散,朦朦胧胧的。他一手按着琴酒的胸口,胡乱摸索了两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现在他身边的。 “砰!” 伏特加失去了意识。 【你本来可以用枪直接杀了他。】 水岛川宴捂着额头:“我现在是盲人,而且我不会用那玩意,走火伤着自己怎么办?” 他踉踉跄跄地走了回去,体温似乎越来越高了。 “你想杀了我,我拿走你的一些东西不过分吧?”他对着呼吸异常激烈、听起来情绪很激昂的杀手美人说,语气轻飘飘的,表情是微笑,却带着股烧过头的迷乱,“唉……但我是个好人,刚刚觉得把一个人的钱全部拿走,实在是太残忍了。” 他摸出从琴酒身上抢来的一叠纸钞,不知道面额,就随便抽了三张出来。 俯下身,想把这三张纸钞塞回琴酒的衣兜。 可惜琴酒穿的风衣,他一下子摸不对口袋的位置,时间又很紧迫,水岛川宴只好把那三张揉皱的纸钞别到了对方的裤腰上。 他高高兴兴: 美人NPC一定会觉得他人特别好! 系统:【……】 完蛋,烧糊涂了。 3. 第三章 水岛川宴溜了。 跑路全凭系统指挥,系统说左他绝不往右。彻底丢掉大脑后,那速度堪比国家级运动员,身姿灵活,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瞎子。 【他对你的仇恨值已经上升到不死不休了。】 “啊,可是我给他钱诶。”水岛川宴委委屈屈的,“没有人会不喜欢钱的,谁都知道,给游戏NPC送钱能增加好感度。” 【……那钱是你从他身上抢的。】 系统瞧了一眼面板,发现水岛川宴的体温已经到达39.8度了,再看一眼属性,原先还算可以的智商正在一路下滑,眼看就要变成洼地。 “可、可以了吗?”他表情特别迷茫,“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系统,这么久了,我已经脱离NPC的仇恨范围了吧?” 不知不觉,他已经到了个陌生的地方。听着很热闹,有小孩吵闹的声音,车流量也不少,空气里有股青草的味儿,还有关东煮、烤肉、奶油的香气。他好像是在一个公园附近。 他摸索着,坐到了长椅上。 弯下腰,蜷起来。 ……难受。 “系统……我想退出游戏。”水岛川宴抱着自己的膝盖,烧得难受,又冷又热,解开了领口,又想把自己团起来。他倒也不是吃不了这点苦,只是能躲的事,就不太想熬,“等我缓一缓再上线……退出、退出键……为什么找不到退出?系统?” 【没有退出。】 “什么……” 【没有退出。】 “我书读得少,你不要骗我。”水岛川宴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我的全名是穿越者辅助系统。】系统的语气颇为怜悯,【你穿越了,是单程票。】 “那能存档吗……”水岛川宴挣扎了一下。 【哎呀,人生哪有什么存档点。】 “……” 水岛川宴眼前很黑。 心底更是一片漆黑。 他……刚刚那么浪,惹了个顶级killer,不死不休……人生还没有重来…… 完蛋了啊—— …… 正绝望着。 “先生,你看起来不太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难过的时候,乍然听见这么温温柔柔的一句话,就像气球被扎了个小口,情绪顿时宣泄出来。水岛川宴吸了吸鼻子,朝着声音的来处仰脸。他身上松松垮垮地套了件外套,是跑出来时玄关边挂着的,顺手拿了,里面仍然是那件薄薄的睡衣,很凌乱,领口露出一片白皙肌肤。 特别像那种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 “我……我回不去家了……”他真情实感地难过,好好玩着游戏游戏就穿越了,没被雷劈也没被卡车撞,他就是游戏菜了点、倒霉了点,为什么这种事会到他头上,“在家睡着觉,玩着手机,突然就来了两个陌生人把我劫了。我、我是个瞎子,逃出来的时候手机也没拿,你可以帮我报个警吗?” 他清楚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 “小伙子人长得还挺好,没想到是个瞎子……” “可怜,都残疾了,还被入室抢劫,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报个警吧。小伙子,你家住哪儿?” 水岛川宴报了个地名,系统告诉他的。 “那个方向……” “刚刚不是好几辆消防车过去了吗?那栋楼着火了,好像三四楼全给烧了。” “天哪,太可怜了吧,抢劫还要烧家?” 水岛川宴:……嘶。 他在这里的家也没了,杀手美人的脾气是真的很烈啊。 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是好心人多,呜呜呜,对他一个陌生人居然也能那么关心。 “您发烧了。”最开始开口的那道声音响起。 水岛川宴现在对这个声音的好感度很高,乖乖应了声:“嗯。” “不用害怕,现在您已经安全了。”水岛川宴觉得有什么东西凑近过来,他下意识躲避了一下,但当他抬手,碰到毛茸茸的温暖触感时,又放松下来了,“冒犯了,这是我的披风。” 受惊的时候穿得暖和些确实会有助于情绪放松,何况他还发着烧。 水岛川宴感动得一塌糊涂,在内心狂戳系统:“系统——这个人超好心啊,声音也好温柔,好想知道他长什么模样,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他真的太好心了!” 系统:【啧。】 水岛川宴:? “抱歉抱歉,我忘记感谢你了。”他好像懂了点什么,“对不起嘛,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跑出来,系统你最好了,我以后就指望你帮忙啦。” 他这人倒霉惯了,也算看得开,低落一段时间后遇到了那么多好心的路人,心情很快就好起来。感受到刚刚把披风裹他身上的那位路人坐在了他身侧,他微微侧过脸:“我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毛茸茸的披风裹着自己,他甚至能嗅到一丁点说不上来的、凛冽的味道。 系统和他提过一嘴,他的属性点总数加起来特别高,但水岛川宴对此没个概念,只知道自己不丑。这会儿微微侧着脸,阳光就从那双玻璃似的眸子里透过来,润着光,无神也似有神,眉眼轮廓优秀,好看极了。 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做出一副期待的表情,仿佛他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就。 一脸很好骗的样子。 于是那帮了他的路人轻声回答: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 “太宰,你这家伙居然也会摸鱼玩游戏?” 被叫了名字,那裹在黑色大衣里、身形单薄的青年只是微微挑眉。他似乎没受什么伤,但脸上缠了绷带,遮了一边的眼睛。 “一时的兴致。”就见他抬起一条腿,两条包裹在西装裤里的长腿交叠起来,完全没有上班摸鱼被捉住的慌张,气定神闲,“中也,谁准你对首领直呼其名的。” 褚发的青年,Mafia现任的干部中原中也,顿时露出嫌恶的表情——确实,毕竟眼前这条愚蠢青花鱼才是首领,没有人能管他。 出于好奇心,中原中也瞅了一眼太宰治随意搁在办公桌上的屏幕。 他眼神极好,隔得远远的也能看见上面有个小人,头顶有个箭头,大抵是玩家操控的意思。小人是在一处绿油油的草地附近,边上还有个白衣服戴帽子的小人和他贴在一起。 都是像素风的,特别复古。 屏幕另一边有个属性界面,乍一看还挺牛,100级账号,面板更是六边形战士——哦,有一栏凹下去了,看不清是哪一栏。 中原中也可不知道太宰治居然爱玩这种。 但太宰治这人自从当上首领之后,没日没夜地工作,拉着所有人一起加班,连睡觉都很少,更别提其他放松的娱乐了。中原中也虽然讨厌他,却也觉得他能找个乐子放松放松,挺不错。 反正就一像素游戏嘛。 他把一叠文件放在首领的办公桌上:“你上周要我做的事,已经完成了。” “关于水岛川宴的调查报告,全都在这里了。”他其实不太喜欢做这种无趣的杂活,但也称不上厌烦,反正Mafia现在一手遮天,找一个人的信息不要太简单。中原中也随口一问,“怎么,这人不是四年前就死了么?难道又是异能体复活跑出来闹事?” ——先前有出现过几回人死了,异能却活着的状况。 “啊。”他的混账首领就看了一眼那报告的封面,完全没拿起来阅读,反倒重新拿起了游戏机,眉眼一弯,笑意盈盈,“中也,你的调查速度太慢了。” “这些信息,已经没用了。” 中原中也,拳头硬了。 …… “系统、系统……你怎么不理我了。你还在吗?” 迟了片刻,水岛川宴才听见系统平静的电子音。 【有什么事吗?】 “你能看见我周边的东西,对吧?”水岛川宴眼巴巴的,发出渴望的声音,“能不能帮我描述一下费奥多尔的样子,他人太好了,我不能扑过去揉他脸,那样掉好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系统的声音好像滞住了。 半响,他才听见系统说话: 【是只喜欢呆在地下室,见不得光的阴暗老鼠。】 水岛川宴:……? 4. 第四章 去做了份笔录,又在旁人的指导下,同保险公司联系了房子的事,忙忙碌碌,一下午就过去了。 发烧的debuff已经过去,水岛川宴还是觉得有些茫然。 太麻烦第一次见面的人不太好,所以水岛川宴拒绝了让费奥多尔一直陪着。但费奥多尔给他留了联系方式,他打算之后把披风还回去。 住了十几分钟的新家没了,水岛川宴想了想那些证件、存折、银卡号的事,又想了想街头流浪、墨镜、二胡,差点就当场变成流泪猫猫头了。好在系统告诉他,他拥有不少资产,换个房子住就行,不至于悲惨到需要去乞讨。 “水岛川先生,需要帮忙送你回家吗?” 水岛川偏过头,侧耳聆听。说话的人是一位听起来挺飒爽的女警,叫佐藤美和子。大概因为他是盲人,又遭遇这样的倒霉事,警视厅的人都对他有些微妙的怜爱,方才也帮助了他很多。 “好。”他也不做无意义的推辞,点头答应,“麻烦佐藤警官了。” “不用谢我。”佐藤笑了笑,“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是松田送你回去。” “哦哦,是松田警官。”水岛川宴往另一个方向点头致谢,“太谢谢了。” “我在这边。”松田阵平摸了摸脑袋,看着气质脆弱面带忧伤的青年往目暮警官那儿点头,而他恰好站在另一侧,内心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愈发可怜起来——盲人真是生活不便啊。 “非常抱歉!”水岛川宴马上转了个方向。 虽然他感官灵敏,能通过呼吸的声音确定人的位置。可是在不熟悉的情况下,并不能记住哪道呼吸属于谁。 “没事,需要我扶着你吗?” 水岛川宴想了想,有些犹豫地凑过去:“失礼了。” 松田阵平没反应过来,水岛川宴的速度快极了。靠过来瞬间就离他很近,差点就撞一起。他以为是盲人没法把握住距离,但事情似乎又不太一样。水岛川宴歪过头,没有和他碰撞,只是一种接近靠在肩膀上的姿势,呼吸离他颈侧很近,小小地、试探性地吸了口气。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这人藏在发丝中的一截耳垂,以及雪白细腻、脆弱到仿佛一只手可以捏住的后颈。 松田阵平疑问道:“这是做什么?” “我这人看不见,胆子也比较小。”水岛川宴也直起身,一本正经地回答,“但我鼻子、耳朵都很灵的,能记住不同人的气味,声音听一遍也绝对不会忘。” “我想记住今天帮助我的警官先生,这样下次即使在其他地方,我也能认出来,不至于擦肩而过。”水岛川宴又说,“对了,如果靠近我之前,能先出声喊我一句,就好了。” 他略有些羞涩地解释:“我胆子真的很小,突然被靠近会感到害怕。” 松田阵平心中微动,疑惑也没了。他连连点头,想起这可怜人看不见,又改成了应答:“好,以后我见到你一定主动打招呼。” …… 几天后。 根据系统的指示,水岛川宴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家”。系统大概知道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自己穿越的事情,这几日也没怎么来打扰,之前提过的【穿越者需完成的任务】也暂时搁置着。 水岛川宴颓废了几天,直到一通电话把他从家里抓出来。 ——是之前送到干洗店的披风洗好了。 他想起自己穿越之后遇到的好心人,呲溜一下爬起来,同费奥多尔拨了个电话,惊喜地发现,对方就住在他现在这家的附近。 “系统!”水岛川宴已经熟悉自己这具身体,也熟悉这个家的构造,他在家活蹦乱跳了一会儿,精准找到了冰箱,从里面扒拉出一个冷藏饭团,“我和费奥多尔好有缘分呀,他居然也住在这个小区。” 系统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水岛川宴发现了,从他和费奥多尔见面的时候开始,系统就不太喜欢他提到费奥多尔。 【你在这个游戏里死亡了233次。】系统的电子音低下去,【玩了那么久,你没有了解过这个游戏的世界观、角色、反派之类的吗?】 “当然有。”水岛川宴不知道系统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他确实非常喜欢这款游戏,所以很是兴奋地回答起来,“这游戏可火了,我当时看完宣传片,特别喜欢一个游戏角色,233次重开,其中大半都是为了刷在他身边,可惜每次都死了。所以他身边的事我还算有所了解,别的就没那么熟。” 【是哪个角色?】 “太宰治啊。就是那个隐藏NPC,是Mafia的首领,极少在外界露面的那个。”水岛川宴想起他以前的纸片人老婆变成了真实存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甚至觉得这游戏宣传诈骗,宣传片里太宰治的戏份可重了,谁知道实际玩起来,压根碰不到这个NPC。” “听说,就算是满级玩家,也不一定能有机会见到他。” 水岛川宴重重叹气。 “唉,想当他的狗的人太多了。” 【……谁的狗?】 “太宰治的狗啊。”水岛川宴说话的语气就像是正抓着人安利自家纸片人,“我一直玩这游戏,就是想着有一天做完各种任务,能见到我的纸片人老婆,然后……” 【然后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系统平淡的电子音好像越来越尖锐了。 “扑上去说,‘我是你走丢的狗啊!’,就这样。” 系统静默片刻,反问:【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嘛,我只对隔层次元的纸片人感兴趣,也只敢对着纸片人发疯。”水岛川宴笑了笑,“现在穿越过来,能在这里过好日子就不错了,系统你不用担心我为了见人一面,失去理智。太宰治那边太危险了。” 水岛川宴这几天都没和系统聊过那么久,现在一下子说了好多,系统没回应他也觉得不奇怪——他之前在警视厅就一直烦系统,把系统整沉默了。 【也对。】但系统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远离才是最好的。】 …… “费奥多尔君是俄罗斯人?” “是的。” 提着已经洗干净、叠整齐装袋的披风,水岛川宴找到了费奥多尔的房子,说明来意后很自然地被留了下来,坐在对方的客厅里。 随意闲谈。 “俄罗斯离这儿那么远,为什么会过来呢?” “工作相关。”费奥多尔的声音听着依然非常柔和,他忽然唤了一声,“水岛川君。” “嗯?” “请张开手掌。” 水岛川宴照做了,于是一只温度正好的杯子被塞到他左手手心,微凉的手指覆在他右手手背上,引着他握住了咖啡杯的把手。咖啡是现泡的,但他不太能喝苦的,费奥多尔就往里面加了更多的牛奶和方糖,现在喝起来是他喜欢的口感。 “谢谢。”他抿了口咖啡,“今天也不是休息日,费奥多尔君的工作是居家办公吗?” “我的工作,”水岛川宴听见费奥多尔轻笑了一声,他大概是挺喜欢自己工作的,“时间很自由,主要做些咨询类的活,有人需要我帮忙,我就会给予回答,告诉他们合适的解决方式。” “听起来好厉害啊……”他立刻想起自己看过的关于咨询侦探的故事,一下子佩服起来,语气异常羡慕,“我肯定做不了这种。” 什么嘛,这种工作超级高大上的。系统为什么要说费奥多尔是阴暗的老鼠呢? “这可不一定。”费奥多尔说了鼓励的话,“水岛川君的话,虽然眼睛看不见,可说不定比绝大部分的人还要优秀呢。” “不……我只是一个瞎子,没有工作,也想不到自己能做什么工作。” 水岛川宴说这话是认真的。 他以后八成要在这个世界生活很久,现在虽然还有不少存款,坐吃山空却是不行的。何况他刚来就惹了琴酒那样的事,以后谁知道会不会再次遇到这种意外。这种事多来几次,他的钱肯定就全得花在意外事故上。 而收入,他完全想不到自己能用哪种方式获取稳定的收入。 费奥多尔安慰了他几句,又引着他碰到了放置水果零食的果盘。水岛川宴表面上只是礼貌性地戳了一块水果,实际上内心渴望得不行——他自己一个人住的这几天,基本只能依赖外卖和便当冷食,完全没有生活质量。 聊着聊着,话题不知怎的偏到了平日的爱好上,费奥多尔家的客厅里放了一把大提琴,他很自然地拿起琴弓随手撩了一下,音乐如流水一般倾泻出来。 “哇……”如果水岛川宴能看见,那么现在他的眼神必定是充满崇拜。 就这么东拉西扯了半天,费奥多尔搁下琴弓,单手扶着大提琴,特别自然地说: “如果水岛川君不介意的话,我这里正好有一份工作。” “什么?” “成为我的助手,可以吗?”他们明明才第二次见面,这种听起来非常突兀的请求,由费奥多尔说出来,却显得特别真诚,“我想,水岛川君来做这份工作的话,一定会帮大忙的。” 【别忘了你还有任务。】系统蓦然出声,【你已经休整了几天调整心态,是时候该考虑任务的事了。】 水岛川宴抿了抿唇。 “成为你的助手,我……可以吗?可我不太擅长思考,恐怕不太适合需要脑子的工作。” 他隐约听见系统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满还是满意。 “或者,我也可以试着帮你的忙?费奥多尔君的请求我一定会尽量完成的。”水岛川宴缓缓转动手中的咖啡杯,掌心暖暖的,指尖微微发红。他一低头,浅色但稠密的睫羽覆在那双偏冷的雪青色眼珠上,“报酬的话,可以教我拉大提琴吗?” “刚才我忽然觉得,攒钱买把乐器,去东京地铁站卖艺维生也不错。”他脸上甚至有点对未来的向往,“学会大提琴我就是地铁站最靓的仔。” 系统:【……】 听听,这人什么出息啊? “我……”费奥多尔觉得自己的诱骗计划好像有点跑歪了,想补救一下。 “费奥多尔君!”哪知道水岛川宴双手撑着沙发,身体前倾过来,“以你的技术,绝对可以大提琴出道,大不了我表演盲人杂技,你在一旁大提琴配乐,雅俗共赏。事成之后,打赏五五分成,就当做你咨询之外的一个外快,多好呀。” 费奥多尔:…… 等等,怎么听起来,连他也一起下水了—— 5. 第五章 看着面前伸长了脖颈、面带期冀的水岛川宴,费奥多尔陷入沉思。 根据他的调查,水岛川宴应该并不缺钱。这人是孤儿院出身,视力还没有完全消失时被黑心的院长卖去了国外,培养成用于暗杀的工具——孩童总是容易惹人怜爱,尤其是天生残疾的孤儿。只是后来,他没像其他工具一样折损掉,反而好好活了下来,隐退回了日本,目前正在调查过去把自己卖掉的孤儿院。 虽视力有缺,却极为擅长冷兵器和近身搏斗,直觉灵敏到令人可怕,几乎让人怀疑他有相关的异能力。 根据目前的调查,异能力大约是没有的,就是个体术极好的普通人。 费奥多尔又重新看向水岛川宴。 盲人,体术底子不差,手上的伤和薄茧。这些都能对上。 就是这性格…… 他要找的人,应该是偏激、怨恨、内心残缺、隐忍多年回国复仇的款式,怎么实际接触下来,他觉得水岛川宴特别像一个…… 快乐傻狗呢? 他找错了人?可是各种各样的特征都能对上,而且水岛川宴这个名字还很新,明显是新做出来的身份。 那么,莫非这人的演技如此之高?到现在他也没能看破水岛川宴身上有什么伪装的部分,傻得相当天然。 不太确定,再试探看看。 反正,琴酒这几日疯了似地寻找水岛川宴,而水岛川宴这人居然还心平气和地窝在家,躺得平平的,还和他说要去人流量最好的东京地铁站卖艺。 这种反应已经相当不正常了。 …… 出了费奥多尔家。 【你也知道这是个游戏。任务很简单,只需要录制些游戏宣传片,发布到异世界吸引人气,等人气值什么时候满100000了,就算完成任务。】 “完不成就永远离不开这个世界。” 【是。】系统又补充说,【两个世界的流速并不一致,你有很多的时间来完成。】 “我什么也看不见,怎么制作宣传片?” 【你只需要收集素材即可,其他我会完成。】 “抓我来的是不是游戏开发者?”水岛川宴脸色一垮,“发工资吗?难道要我给他打白工拍宣传片?我不就是玩游戏死了233回么,论资历也不是什么骨灰级游戏粉,怎么偏要抓我这个可怜的普通玩家。” “可恶……开发者名字叫什么来着……” 他发了通牢骚,最后发现自己居然完全不知道这游戏的老板是谁。虽然穿越前的那段时间里,这新款的全息游戏烫穿地心,可似乎并没什么人去讨论游戏公司的事。 “系统,我能问问,游戏老板是谁吗?” 水岛川宴在心底翻出了记仇专用的小本本。 【是我。】系统一字一句地,缓缓地说,【有什么问题吗?】 “……” 静默几秒。 “没有哦。”水岛川宴灿然一笑,垂眸敛目,“您辛苦啦,剪片子这种小事还得您亲自来做。甚至还得纡尊降贵,照顾我这个打工人的衣食住行、一日三餐,老板我真的是爱死你了。” 呜呜,怪不得系统总是给他一种微妙的上位者气势,而且可以篡改现实,虽然代价需要他来支付。 一点也不像“辅助系统”。 他没什么感情地吹彩虹屁:“您做的游戏超棒的,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十八岁刚成年,只要是符合规定的,没有不知道这款《文豪野犬》全息游戏的。就连我这种从来没接触过游戏的人,也被网友安利了无数遍。” “没想到您负责制作游戏,居然还得负责宣传,真是太辛苦啦。” 【说完了吗?】 “还没……” 【记住你自己的人设经历了吗?】 “记住了一半……”他随机出来的人设太复杂了,他又没过耳不忘的能力,听系统讲了一遍之后只记得了个大概。比起这个,他忽得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系统,既然你是老板,那么是否可以剧透一下游戏剧情?你看,我知道了剧情之后,也好为你收集更精妙的剧情素材,不是吗?” 【哦。】他听见系统那边传来了喝赛博电子茶的声音,【老板是我,制作人不是我。】 水岛川宴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制作人呢?” 【跑路了。】 水岛川宴憋了半天,说不出话。 最终他干巴巴地蹦出两个字:“节哀。” 系统:【……】 …… 把衣服还给了费奥多尔,他还得出门去一趟保险公司——房子的事。 在系统无微不至的指导下,他上了新干线。 据说这条线路风景很好,可惜他见不着,只能听着广播里汇报站点。听着听着,水岛川宴有些困了。 他倚在一边,眼看着眼皮子就要耷拉下去了,那广播里骤然响起一阵尖锐警报,整辆车的速度也骤然减下去。水岛川宴差点就滚到地上去了。 发生了什么? “车上的人都听着!”广播忽然响起,“这辆车的车厢里已经被我们放了炸弹!识相点就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不要试图反抗!反抗的话,就把你们所有人炸上天!” 广播还没报完,车厢里就已经全是尖叫了。 水岛川宴一脸懵逼。 啊? 什么炸弹? 他完全没反应过来,感觉车厢里的人群很混乱,拥在一起,附近有个人还差点踩着他。 “啊!” 有女孩摔在他附近,他把人扶起来:“小心!现在很容易被踩踏的。” “谢、谢谢哥哥。” 乱跑也不是个办法,广播里已经开始吼叫,要乘客回到座位抱头。 水岛川宴就拉着刚才摔在身边的女孩,一起窝在残障人士的位置。女孩似乎是个初中生,还抱着书包,一直在小声啜泣,他只好小声说些没什么用的安慰话。 不多时,有人拖着个筐进来,要他们上交身上的值钱物品和手机。 【亡命之徒。】系统忽然说,【新干线不是什么打劫的好去处,这些人的目的不是钱,恐怕不会放过车上的人。要么是想在自杀前弄一次最灿烂的烟火,要么就是想故意威胁警方报复社会,以填补他们内心那点聊胜于无的毁灭欲。】 “别把爆炸称为烟火,系统,这可是人命啊。”水岛川宴不是很喜欢系统的发言。 拖着筐的男人走过来了。 水岛川宴乖乖递出了自己身上的东西,又说:“小姑娘年纪小,身上没手机,也没什么钱。” 但不知怎的,那人却没走。 “啊啊啊!不要!”女孩的声音格外凄惨。那人抓住了她的细胳膊,揪着她往外拖,水岛川宴只抓住了她的衣角。 劫匪的声音是那样冷漠,还夹着丝愉悦的残忍:“大哥,等会那些条子就要来了,我们抓几个人质在手里怎么样?别哭了!再哭就把你一枪蹦了!” 女孩的哭声断在喉咙里。 水岛川宴:“……” 啊。 【你要帮忙吗?】 他没回答系统,只是摸索着握住女孩的手,声音发颤:“大哥,你看,能不能用我换这个女孩?我是瞎子,没法挣扎的。” 【这样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果然如系统所说,劫匪看着他那张姣好的脸,又仔细看了看那双无神的眼珠,眼神里逐渐融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大笑了两声,嘲道:“盲人也想英雄救美?好!那就你们一起当人质!” “轻点……”水岛川宴搂着女孩,两人一起被拉扯出去。 【你得反抗。】 他们被肆意推搡到地上,一旁躺着列车长。 “怎么抓了个男的?”有人问。 “这家伙想英雄救美,还是个瞎子,我就满足他的愿望咯。”抓他们过来的那人笑了笑,“老大,你看这家伙的脸,是不是还算不错?” “这时候没空让你玩这些。”他被严厉警告,“等完成这个,被大人接纳,有的是机会让你满足。” 水岛川宴窝在一边,微微疑惑。大人?谁? 他听见这里有两个人的呼吸,但不确定外面是否有更多的同伙。而且他们自称有炸弹,这更加不能乱动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警察大抵是出动了,他听见这几个劫匪不安地走动,用电话和对方交流、辱骂。他几番确认,车上总共只有三个劫匪,其中至少有两人拿着引爆的遥控器。 水岛川宴紧张得要死。 几乎都有些后悔刚刚那一次出头。穿越前,他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 “阿景和吉哥怎么还没回来?”话语不耐烦的人正是刚才拖他们进来的劫匪。为了保证乘客不闹事,他们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去转一圈盯着。 但这回,他们似乎出去得太久了。 警察里的谈判专家还在说那些废话,听着更让人烦躁。 不安。 他骤然起身,抓住一旁的人质,一手握着引爆器,从瞎了眼的青年腋下穿过钳制住,另一只手则握住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上,狠声威胁:“走,跟我出去!” “……疼。”被他暴力对待的人小声嘟囔了一句,压着声音,像是在隐忍什么,“太疼了。” 【成功率检定中……】 【判定成功,炸弹引爆器将失灵10分钟。】 【随机debuff选取中,将在5分钟后起效。】 他刚把人拖到车厢的连接处,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他忽得感受到手腕被掐住,还未来得及将匕首下压,整个人就被一个过肩摔掼在地上。 那一瞬间疼得天昏地暗。引、引爆器……他应该是按下去了,可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 水岛川宴摸了摸颈间,还是被划拉出了一道血痕。 他皱了下眉。 【有人来了。应该是警察,其他两人已经被处理了。】 水岛川宴大喜过望,就是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这个情况。结果一个不注意,被劫匪的大腿绊了一下,顿时一个飞扑失去平衡,还顺便踩了对方两脚,手肘直直砸在对方肚子上。 “呃!” 劫匪没声了。 “别动!警察!炸弹已经被拆除了!”有人冲了进来。 继而一愣: 啊这,怎么劫匪和人质都趴在地上? 劫匪怎么口吐白沫了? …… “水岛川君,你没事吧?” “松田警官!”水岛川宴听见了熟人的声音,马上抬起头。 “你怎么会在这儿?”松田阵平问。 “我想出来逛逛,谁知道……遇到这种倒霉事。” 这未免也太倒霉了。 松田阵平打量了一下,水岛川宴的衣服被弄乱了,整体的精神状态还可以。因为挟持的事,颈侧有轻微划伤,好在医护人员方才处理过了,缠了层雪白的绷带。 他还在排队做笔录,其他受害者大抵已经有亲友来接,互相抱团取暖,说些安慰的话。唯有水岛川宴一人,被他搭话前,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临时放置的塑料小椅子上,眼神落不到实处,看着孤冷又寂寥。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不近人情的冷酷小哥。 松田阵平却怜悯起来,他是知道水岛川宴的经历的。现在不仅被入室抢劫、被烧房子,出门还遇到这种意外。而且明明是个难以生活自理的盲人,两次苦难,却都没有见着有谁在他身边照顾他。 太可怜了。 唉,不管怎么说,当下所有人都没事就好。 如果不是这次的新干线上正好有爆破科的同事在,临时救了场,没准要酿成多大的祸。尤其在刚刚的简单拷问中,他们得知,这三个人突然来炸新干线的原因是背后有个“大人”要求这么做,这是一个关于胆量的测试。这么一来,事情就更重大了。 得好好调查这个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 松田阵平刚才去排除炸弹,忙了好一会儿,不免出了一身汗。他抬起手擦了一下额头,动作间不小心把挂在衣领上的墨镜带下来了。 他蹲下去想捡,但水岛川宴的动作更快,他弯下腰,指尖几乎就落在墨镜边上,然后试探着移动,勾着墨镜镜架。 两人手指碰了一下。 “松田警官,你戴眼镜?” “不,”松田阵平触电似地收回了手,“只是一副墨镜。” 两人都弯着腰,但松田要更高一些,水岛川宴的发丝险些被风撩到他脸上,发顶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有隐约的薄荷洗发水香气。水岛川宴的动作从始至终带着股盲人特有的不确定和小心翼翼,他捧着墨镜,抬手往前伸,像只献宝的小动物。 松田接过去了。 “原来松田警官会戴墨镜啊。”水岛川宴曲起手指挠了挠自己的侧脸,觉得那儿有些痒,“有些好奇松田警官的模样了。” 他声音停了一下,感受到有指腹的温度蹭过侧脸。 松田阵平:“你脸上沾了灰,我帮你擦掉了。” “谢谢。”水岛川宴弯起眼睛笑了笑,颇为自嘲,“我也想买一副墨镜来着,反正,这双眼睛什么看不见。或许警官你可以帮我选一副?” “这倒是没问题。”松田阵平瞅了眼水岛川宴的脸,觉得这模样,戴什么都好看。他擦了擦指尖的灰,忽得说,“别松田警官、警官地叫了,以后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好,松田君。” 水岛川宴觉得他不该继续闲聊下去了。松田阵平的工作应该很忙,他一直打搅也不好。 但他忽然觉得后背毛毛的。 第六感蹭得一下上来了。 不止是毛毛的,他觉得后颈被什么尖锐东西盯住了,如果眼神能杀人,他肯定已经被爆头了。 嘶……这种感觉……当下他唯一水深火热的仇人…… 琴酒在附近。 水岛川宴把所有可能性过了一遍:今天他出门特别懒散,头发是披着的,衣服随意摸了件外套,不知道颜色,但肯定和上次穿的睡衣风格差别巨大。而且他觉得琴酒应该只是远远瞧见了他的背影,不一定看见他正脸。 “松田君……” 水岛川宴垂下眼,低着声音唤了一声。 “嗯?” 松田阵平猝不及防地就被人抱住了,他下意识想把人扒拉开,手放在水岛川宴的后背,却感受到这人正在细微地颤抖,呼吸也有些急促。 ……什么嘛。 看起来那么淡定,结果还是很害怕吗? 他向来少年意气,一心只有工作和案子。这种细腻的安慰人的事他很少接触,但并不意味着他无法共情。于是将就着这个动作停了二三十秒,手掌覆在水岛川宴的后背,轻轻地给人顺气。 “没事了,我肯定会把犯人捉拿归案的。”松田阵平问,“你有亲人,或者朋友吗?我让他们过来接你。” 水岛川宴感受到背后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消失了,松开怀抱,摇了摇头。 “我是孤儿,没有亲人……朋友的话……”他低着头,想起穿越后的第一天,无比热情拿枪抵着他脑袋的“姐姐”,随口扯了个理由,“也许短暂地有过一个,现在已经闹掰了。” “嗯?” “他家暴……” “嗯???”松田阵平刚想说他问的是朋友,不是男朋友,但马上就被怒意占领了上风,“这种人渣,不要了最好。” “刚刚我觉得他就在附近盯着我……”水岛川宴慢吞吞地说,“我有点害怕他过来报复我,所以突然抱了一下你,真是太抱歉了。” 松田拧着眉:“说说他的信息?” “不好吧……已经分了,就让它过去吧。”水岛川宴听系统讲过一些琴酒的事,知道对方牵扯重大,不是一个小小警官能处理的。贸然让松田阵平帮他去面对琴酒,只会害了他。 松田阵平沉默。 “你……”他突然好痛心,“清醒点,不要被Pua。” 6. 第六章 【随机debuff:夜盲症】 【持续时间:3小时】 【你运气还不错。】 瞎子……夜盲症……水岛川宴挠了挠头。 也许是做好事的缘故,他这回抽到的debuff几乎没有任何代价,完全对他生活造不成影响……反正他本来就看不见。 松田阵平又和他聊了一会儿,也往水岛川宴的手机里塞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虽说家暴这种事不归他管,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遭殃。 他按按键的速度快极了,水岛川宴的手机是那种会自动播报语音的款式,他打字的时候字母一个咬着一个,电子音都快成了鬼畜,就末尾一个保存成功的声音成功报了出来。 存电话号码的时候他看见了通讯录,里面空空荡荡,没几个电话号码,最上面的那个是个很长的外国名字,有一个是标注了保险公司,其他几乎都没名字,只是一串数字。 这么一看,水岛川宴真是个孤家寡人。 他好像成了手机里唯二的两个名字。 笔录的时候他听了会儿,有个劫匪声称水岛川宴对他使用了过肩摔,当负责审问的警察问道水岛川宴,看见这漂亮的小青年是个可可怜怜的瞎子之后…… “这年头的人渣真是离谱,连残疾人都欺负,我呸!” “我太害怕了。”水岛川宴扬起脖颈,喉结上下滚动,总觉得脖子上缠了绷带非常不舒服,“不小心摔了一跤,砸在了他身上……可能把他压疼了。” 老实说他那一跤故意的成分占了大多数,以他现在的平衡性,不想摔的话就近来个花式托马斯回旋都行。但是他实在很想往那个傻缺身上踩上两脚。 “不是你的错。”负责审问的警察彻底怜爱了,“回家喝点热水,好好睡一觉,忘了今天这事。” “好,谢谢您。” 笔录结束,松田阵平顺路将他送到了出租车上。 “希望下次再见,不要是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了。”松田咬着支烟,没点燃。 水岛川宴想了想,报了自家小区的名字,又说:“希望松田君的工作量日益减少。” 两人都笑了笑。 …… “系统,你说,他们当时说的‘大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没看出来,你还挺热心。】 “哎。”水岛川宴忙完了保险公司的事,这会儿整个人都有些倦懒,音调就拖得很长,“老板啊,你也不能这样说我。明明你那会儿也挺想救人的吧。” 【我有吗?】 “有啊,还挺明显的。”水岛川宴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他打了个呵欠,“琴酒今天肯定怀疑我了,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系统,老板,大人,帮帮忙嘛……” 系统:【……】 它也轻轻揭过这个话题。 【debuff的天赋,足够你活下来了。】它说,【我去整理宣传片素材,没事别喊我。】 水岛川宴还想说点什么,手机却忽得响起,是费奥多尔的电话。 ——他邀请水岛川宴去他家共进晚餐。 “不用自己做饭也不用点外卖了。”他挺高兴,“好耶!” …… 中原中也又一次上班的时候见到太宰治玩那个像素风游戏。 有什么好玩的? 这回好像不太一样,他瞥见屏幕上划过一张cg。cg画风精美极了,和简陋小人对比极大,视角是自下而上的那种,漂亮的、骨骼分明五指张开的手掌占据了画面的下方,视线顺着胳膊往上,就能看见一名穿着浅色睡衣、衣着凌乱的青年,他扬着下巴,莫名有点小跋扈,面色却泛着柔和的红,紫眸水汽朦胧。 定睛一看。 青年那只手是按在一个人的胸膛上。 他坐在一个人的身上,只不过这个人几乎就在屏幕外了。 嘶…… 太宰治把那屏幕一扣,手指敲着桌面:“中也,你在看什么?” “没——”中原中也惊慌了一秒,为自己的摸鱼付出一点点的内疚,然后反应过来,“我才要问呢,你这么喜欢打游戏?” 太宰治没回答他。他的混蛋首领向来是个谜语人,没事就是“我知道了”“我懂了”“明白了”,眼神里里外外都写着“你们怎么这么蠢”。说不定那像素游戏里面就有什么深意,特别正儿八经的那种解密游戏,背后是国际走私资金链也不一定。 cg应该……也有深意吧。 “中也,陪我出去走走。” 中原中也:?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在想什么?出去接受暗杀?” 太宰治抬眸扫了他一眼,看傻子那种:“作为首领逛逛自家公司,有问题?” ——原来就在自家内部逛逛。 这还行,虽然自家内部也发生过几次暗杀,但应付的手段也更齐全,比起在外面安全太多。自从太宰治上任以来,高频的时候,一个月能发生十几次暗杀,平均两三天就有人来送死。现在威望已经立下,杂鱼少了很多,仇家却是一个不少,卷暗杀手法都快卷上天了。 原本能看见横滨青空的落地窗,就这样安装上了坚硬厚实的不透光幕布。 太宰治也很少出办公室了。 他已经站起身,不合时宜的红色围巾随意披在身上,推开了首领办公室的门:“蛞蝓的反应速度这么慢吗……”他嘲讽的声音飘过来。 中原中也嘁了声,追过去。 …… 老实说,港口Mafia内部真没什么好逛的。 早年间他们是个正儿八经的暴力组织,人员常换常新,主打一个物竞天择。后来一步步发展起来,太宰治上位之后更是无限扩张,把手伸向了不同的领域。现在与其说是个崇尚暴力的Mafia,不如说更像一家正规公司,各个部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办公场地、设施也相当先进了,关东一带好几条暴利渠道都被他们拿捏住,财阀、政界都同他们有些联系,每年钱滚钱。 不得不说太宰治在管理上面确实很有才能。 中原中也跟在自家首领后面,寸步不离。他的工作就是守护,至于太宰治这人出来逛,究竟是想看啥,是否需要他奉承,那跟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新建的办公室刷了白漆,据说是为了防装修的残留物,专门负责内部事务的部下们搬了不少绿植进来,甚至还养了半墙的悬挂常青藤。 太宰治停住,抬手,碰了碰那些青绿色的叶片。 “中也。”他忽然开口,“那张cg好看吗?” “还挺好看的……”刚说完,中原中也就发现自己被套话了,他偷看游戏屏幕实锤。于是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太宰治不带笑意地勾了勾唇角:“觉得怎么样?” 中原中也觉得有坑,但又懒得揣测太宰治这人的心思了,累。 “那角色挺漂亮的,是玩家操控的主角?还是配角?”他回想了一下,“躺在他身下的那个是他男友?” 啪。 太宰治把常春藤的叶子揪断了。 “我办公室里也养一棵吧。”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然后是第二句。 “呐,中也,你去染个绿毛,怎么样?” 中原中也:??? …… 琴酒找水岛川宴已经好几天了。 不少人都已经知道,他最近疯了似的在找一个人。 琴酒不介意他人的猜测,他只想发泄自己的怒火。然而水岛川宴就像一尾游鱼入水,踪迹少得可怜。 今天倒是意外之喜了。 当他看见那个第一次见就让他永生难忘的人扑在其他人怀里的时候,琴酒只想冷笑:以为他看背影就认不出来了? 这是纯纯的侮辱。 他跟着水岛川宴,像耐心蛰伏的猎手,静静等待他从保险公司出来,买了份高档水果做伴手礼,回到某个小区敲了一户人家的门。大约两小时过后,这人红光满面地出来,和门内的人谈笑甚欢。 琴酒一直捱到他下楼,走到街上。小区偏僻,昏黄的路灯下没多少人。 这是下手的最好机会。 他终于出手,从后背伏击,扼住水岛川宴的喉咙,不要太轻易就把人拖进了小巷子,掼在墙壁上。又抬起一条腿,尖头皮鞋直接踩在他肩膀上,抬起手拉开保险栓,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水岛川宴眉心。 他实在是要气炸了。 前几日的羞辱,被人骑在身下肆意玩弄的十几分钟,终生难忘。他要是放过水岛川宴,这辈子也不用叫琴酒了,直接找个合适的地方了结自己,墓碑上琴酒倒过来写。 要不是星川的线索断在水岛川宴这个人身上,他必然直接一枪崩了这个人。 “抓到你了。”他唇角挂着阴冷的笑,仿佛下一秒就能用水岛川宴的血干杯。 水岛川宴仰着脸,依然一副茫然的模样:“嘶……什、什么啊?” 琴酒冷笑了一声,想起这家伙是盲人,被枪指着都感受不到威胁,得用更实际的动作。 于是他向前一步,右手拿枪抵在水岛川宴唇上。 “你……”琴酒几乎已经要把那些威胁的话说出来,如果水岛川宴不从,或者说谎,那么就得尝尝子弹穿喉打爆后脑的滋味——说真话他就瞄准眉心来一枪好了。 但见水岛川宴这人低了下脑袋,他像是那种被养得极好的金丝雀,习惯了被投喂,感受到唇上被硬物压着,又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就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冷冰冰的枪口。 又马上就发觉这玩意不是吃的,这会儿也没人像费奥多尔那样给他投喂吃的,顿时嗖得一下收回了舌尖,末了还舔了舔唇。 这什么?舔一下,不能吃……唔。 “姐……啊不是,哥。”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他吞咽了一下,“我错了……” “不好意思……我可能……弄脏了您的枪?” 7. 第七章 糟糕。 太糟糕了。 水岛川宴咂摸了一下舌尖的微妙金属味道,以及那种硝烟残留味儿,其实非常想要当着琴酒的面yue出来。 但他不能。 平心而论,琴酒的跟踪技巧好极了,他也是在被跟踪了一段之后,才在回家的路上揪到了一点对方的小尾巴——附近有个一直出没的脚步声,他在保险公司附近听到了,高档水果店的附近听见了,小区的回家路上又听见了。 巧合太多,就引起了警惕。 加上下楼时若隐若无的熟悉烟味…… 唉。 果然被琴酒发现是迟早的事。 水岛川宴其实有很多种把人甩开的办法,系统就能帮他做到,可他觉得,如果一直逃下去,这人仍旧会追上来。他不太喜欢这种反反复复的麻烦。 好像也有个解决办法…… 【你要杀了他吗?】 如果他再次用天赋篡改现实,让琴酒无法动弹或者是别的,当然可以很轻松地就把这位可怕的NPC解决掉,可是……现在这个游戏,对于他而言,已经不是游戏了。 这里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 他不是神,他是和他们共存于世界上的一个普通人。 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他对全息游戏中过于真实的NPC下手,都会觉得有些残忍,现在他更下不出手了。也不是不知道琴酒这人罪大恶极,他就是莫名有股子心理障碍。或许以后心理障碍会消失……谁知道呢。 “系统,我能不能修改琴酒的认知,让他对我的仇恨消失,或者干脆失忆。” 【此类要求涉及对方的意志力,成功率判定不一定会成功。】 成功率检定先前就提过几次,系统和水岛川宴简单解释了一番:成功率的判定是个非常复杂的计算过程,涉及天时地利,还涉及篡改现实牵扯的人物本身幸运程度。但这个判定又不是完全靠运气。 修改本身已经有基础的技能,例如本次匕首必定刺中目标,因为水岛川宴本身的身体素质极好,成功率的判定会变得非常容易。 又假设水岛川宴父母早亡,住在姑姑家里,叔叔死前告诉他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有个喜欢的姑娘叫玛丽简。那么要求系统进行“被蜘蛛咬之后获得超能力”的判定,成功率就会上升很多。 这其中,让他直接拥有超能力,和让蜘蛛拥有咬人获得超能力的能力,成功的概率也不一样。 水岛川那时候听了一耳朵,整个人就开始昏昏欲睡,直接放弃了思考。 反正这种精细的计算过程,系统来完成就好。 【而且,篡改效果持续的时间有限。】系统补了一句,【失忆十分钟,然后又想起了,有什么用?】 ——这什么,忘了,看着不顺眼揍一顿。 ——想起来了,真该死,再打一顿算了。 水岛川宴:…… 他不太富裕的大脑咔嚓咔嚓地运转着,动得相当艰涩。而系统一言不发,想知道水岛川宴靠自己能不能解决这次的危机……它就下线了一会儿,上线居然又多了一张cg,还是他妈的舔人家枪管的—— 它必须得看看,水岛川宴自己还能整出点什么事。 结果还没等他瞎编点东西出来,琴酒盯着自己的枪,想起刚刚那画面,心里无端生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暴躁。他罕见地没绷住脸色,倒抽了口气,掐住水岛川宴的两颊,迫使他张口。 然后索性将已经“脏”了的伯..莱塔捅了进去。 “唔!” 压着舌根,水岛川宴差点干呕出来。 “最后一次。”琴酒的声音透骨的寒凉,“星川和你什么关系?” “唔、呜呜……”水岛川这哪还能说话啊,没什么力度地哼了几声,立刻就叫系统用了一下外挂,做二手准备。 【枪支失灵30分钟,成功率检定中……】 【判定成功。】 【随机debuff选取中,将在5分钟后起效。】 水岛川宴终于没忍住,喉结滚动,反胃起来。 ——这玩意尝起来太难吃了! 而且这样子逼问个什么啊!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马上就要命丧黄泉的危机感和生理上的难受一起爆发,水岛川宴搭在一边的手抬起,握住琴酒脚踝,用力极了,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嘴,示意这样根本就说不出话。 “咳……呜哇……”琴酒抽出自己的配枪,水岛川宴立刻偏头呸了一口,涎水顺着嘴角溢出来一点,可惜没工夫去擦。咳得太用力,他声音有些哑,“你问就问,这样折磨人算什么事?” 生气了。 理智下线。 水岛川宴抓着琴酒的脚踝用力一提,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夺枪,又快又精准,几乎能听见对方手腕被扭转发出的悲鸣。他原先半倚靠在小巷子墙壁上,不是什么发力的好姿势,于是右脚干脆借着地面一蹬,一记侧踢击中琴酒的左小腿。 两人顿时一同失去平衡,绞缠在一起。 “我的体术是他教的。”水岛川宴攥着枪管,而琴酒手指已经没放在扳机上,却仍然没有放弃枪,两人用一种古怪的姿势掰着那柄枪,枪口斜斜指着天空,“现在的房子也是他的。我前男友,他把我甩了,人还失踪了。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大抵是因为暴怒,他说话特别冲,反而增加了可信度。 “呵。”琴酒笑了,不知道是戳破水岛川“柔弱”的伪装,还是因为这个说法。他现在的样子也不好看,手腕肯定是扭伤了,脚踝那里也是火辣辣地疼,这家伙的爆发力和握力惊人地可怕。 他较劲,想把这瞎子重新压制住,说话声音都变得用力起来:“那天你用了什么手段让我不能动?现在怎么不用了?” “你想感受?”水岛川宴温温柔柔地笑了一下。 琴酒顿时警惕:“如果你能用,必然早就已经使用了,不可能等到现在。” “算是吧。”水岛川宴不太在意地说着情报,“那是一种护身符,热恋期时星川那家伙送给我的,似乎是吉普赛还是什么中国西藏的异能力者制造,一张只能使用一次。他就给了我三张,现在还剩一张。” 琴酒半信半疑,相信异能力者,但不太相信这个数量的准确性。 他还想继续问些话,但水岛川宴忽然出声:“……我们这样也没个结果,不如坐下来谈谈?” “你想找到星川,我也想找到星川。” 水岛川宴顿了顿,复述了一下系统给的结论:“他的优先级,在于我之上,对吧,杀手先生?” 这瞬间的静默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琴酒咬着牙,勉强放下了个人仇恨:“行。” …… 他们进了水岛川宴的房子。 水岛川宴沉默地领路,完全不说话……他不敢。 妈耶,刚才火气上头,他都瞎编了什么? 不是,琴酒这家伙怎么还真的信啊……吉普赛护符这种说法都能信,这也行? 他听见琴酒大刀阔斧地坐在沙发上,抽着纸巾擦拭自己的枪。他本来想点支烟,然而才刚点着,看见自己手腕上被掐出来的青紫,就暴躁地掐灭了。 很显然,他要水岛川宴继续往下说。 水岛川只能硬着头皮瞎编:“就算你们不来找,我也要把那家伙找出来。说真的,你是杀手对吧?我都有些想委托你把他的人头带过来。”他说得好像自己和星川有不共戴天之仇。 “想委托我们?”琴酒笑了,“你知道代价吗?” “最后一张护身符,就当做这委托的定金……?”水岛川不太确定地说。 “……可以。” 诶??? 水岛川宴顿时沉默了,他觉得有些太仓促,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见门口传来声响: “叮咚” 有人敲门。 琴酒第一反应就是水岛川这人找了帮手,要暴起解决了这人。 结果水岛川宴伸手挡了一下,他张开唇,一脸震惊:“谁会来找我啊?” “你不知道?” “我哪知道。”水岛川宴揉了揉自己的小臂,小声说,“刚刚说的事……我们短暂地合作一下,怎么样?” 琴酒没吭声。 水岛川宴觉得他默认了,就摸着沙发的边缘站起来,靠近门:“谁呀?” “是我,”有人在门外回答,“松田。” “嘶……”水岛川宴回过头,对着琴酒的方向,“是朋友,我也不知道他这会儿会过来。” “那个……哥,你躲一下?” …… 水岛川宴开了门。 “松田君,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搭佐藤的便车回家,结果半路有朋友约她出去逛街,我看正好离你这儿近,就顺路过来看看。”松田阵平漫不经心地把一个小袋子晃出声音,“带了副墨镜过来,我想,这作为伴手礼应该足够?” “当然!”水岛川宴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松田阵平真给他买了副墨镜,“太谢谢了。进来坐坐?” 他看起来相当淡定,心里却早就炸开了锅:啊啊啊完蛋了!带着礼物过来,他怎么看都不能把人拒之门外,让人进来,屋里却还有个琴酒。他本来想把琴酒直接丢出窗外,可惜他这新家是6楼,打一架保不准他先被丢出去。只好先让琴酒找个地方藏一下。 他不知道琴酒的脸色,但想必非常精妙。 而且松田是警察,琴酒是杀手。 完蛋了啊—— 他把松田阵平引到客厅,松田阵平觉得没必要叫一个盲人忙前忙后地招待,但水岛川宴觉得很有必要。他在自己家的行动很灵活,心底七上八下,很快摸到冰箱:“松田君要喝什么?我这边有汽水、甜牛奶、果汁、茶之类的。没什么可招待的真是太抱歉了。” “茶就行。”松田阵平有抽烟的习惯,放松下来就想叼着烟,“介意我抽烟吗?” “不介意的。” 于是松田阵平摸出打火机,火苗撩过,烟雾缓缓上升。这是香烟盒里最后一支烟了,他下意识找了找垃圾桶。 松田阵平忽得一顿。 “你抽烟吗?” “嗯?”水岛川宴左手拿着一罐绿茶,右手拿着冰箱里扒拉出来的、最后的零食点心,放在茶几上,“我不抽烟的。” “这样。”松田阵平的拇指在茶几上划过,抹去一小点灰白,“你坐过来点。” 方才没仔细看,现在重新观察,水岛川宴的衣服好像有点古怪,一侧特别皱。再一看,虽然布料上的灰已经被掸过了,肩头的深色布料上却还是残留了点浅淡的印子。 和他进门前,在门口看见的鞋印,隐约能对上。 日本人都习惯进门前换鞋,鞋柜里却没有符合尺码的这样一双鞋。 茶几上的烟灰,水岛川宴肩膀上的鞋印。 一个抽烟、暴力、进门甚至不换鞋的形象出现在他的脑海。 他忽得抓住水岛川的手腕。 水岛川宴对松田阵平没什么防备,被吓到整个后仰,陷进沙发里:“……怎么了?” “你肩上的印子,怎么回事?”松田阵平一字一句地问,盯着水岛川宴的脸观察他的表情,“你家里还有人?” 水岛川宴这辈子第一次在家藏男人,那是相当的没经验。被戳中心思慌得一撇,他鸦羽似的睫毛一颤,声音含混:“没……” 真是凄惨。 松田阵平强压下心头翻滚的怒火,视线在整个房间内逡巡而过,客厅没什么地方可藏的,厨房、卫生间的门都开着,只有……他笑了笑,眼神凌厉至极,语气却尽可能地温和: “介意我参观一下你家吗?” 8. 第八章 中原中也还是觉得不对劲。 太宰治最近的状态很古怪。 以前,这个混蛋首领就特别能熬,下面都传他四年不睡觉的。不过中也常年在他身边保护,知道太宰治这人其实还是会休息一会儿的……就是不知道一天有没有四小时的睡眠。而且他也不锻炼,没有强化体质的异能,身体素质在长久的办公室工作中逐渐退化,估计已经不如普通人了。 老实说,他还挺害怕一觉起来首领猝死,用生命警醒世人不要熬夜。 最近就不一样了。 他是真的不睡觉了。 自从办公室里养了盆半死不活的青藤,太宰治就再也不避着他打游戏了,每天卷生卷死处理工作,还要24h肝游戏。有次他明明看见太宰治眯着眼睛休息,那游戏机屏幕一亮,一条提醒蹦了出来,立马就睁开眼去摸游戏机,活脱脱一个没日没夜沉迷娱乐的网瘾青年。 有时候甚至会无端暴躁,玩个游戏,倒像是打仗输了。 看起来更容易猝死了。 他觉得网瘾没毛病,但网瘾放在太宰治身上,就很有毛病。 肯定有什么阴谋在发生。 太宰治沉迷游戏的事他干涉不了,但他仔细一回想,发现太宰治这人出现异常,正是他叫他去调查水岛川宴身份信息的时候。 这是个线索。 中原中也休息的时候,就重新检阅了一遍他搜集的和水岛川宴相关的信息……还是没什么特别的。这个人,四年前就死了。死的理由未知,但四年前嘛,太宰治上位首领,小半个横滨腥风血雨,大把的人不知道死在何处。 在往前,这似乎就是一个普通人,而且是一个很可怜的盲人。东京那边的福利院出身,孤儿,没找着父母,因为先天残疾也没人领养,成年后自己在一家小酒馆打工维生,过得很拮据。哪哪都没什么特别的。 死亡前三个月,也就是他24岁的时候,经济下行,失业,或辞职,他来了横滨。 又因为横滨当时混乱至极,一个不熟悉路况的盲人当然就沦为了牺牲品。有一次,这人极其倒霉地撞进了火拼中央。幸好运气还不错,活了下来,还被他们Maifa给抓回去拷问了一番——那时候见谁都像对家卧底。 这是他在横滨留下的唯一记录了。 其他的资料零零散散,有几张模糊的黑白旧照,福利院拍的,都站在角落。 中原中也敲着桌面,把一张黑白半身照拿出来,这是唯一一张近照。 好像有点……眼熟? 糊了点,刘海很长,遮了小半张脸。但是……这个轮廓…… 无端让他想起太宰治玩的那款游戏,里面的cg图。 虽然一个是瑟缩,内敛,怯懦的路人,一个是放肆,大胆,头发梳起来露出整张脸的漂亮青年,气质不太一样,但下颌的轮廓和下半张脸的五官分布像极了。 中原中也:…… 有点微妙哈。 已知,太宰治对水岛川宴这个死了多年的人莫名在意。 已知,太宰治最近对一款游戏很上头,时不时扒着cg反复看。 已知,cg的角色图,和水岛川宴,有几分相似。 可得…… 中原中也黑着脸,把摊开的资料收集起来。然后把大脑中的结论删除掉,就当自己不知道。 他敲着桌面,喝了口红酒压压惊。 白月光这种东西,死了便是无敌。 幸好,幸好。 他确实是死了。 吃口代餐……也行吧。 …… “系统……” 【你不是挺游刃有余的吗?】系统漠然,【亲亲,请继续努力呢。】 水岛川宴心说自己哪里游刃有余了? 他舌根还泛着点酸楚呢,金属物件在里面捣的感觉谁受得了。一想到自己差点就被子弹穿过后脑,他就浑身不适……如果能找个机会报复回来就好了。 而且…… “你看我现在还挂着‘敏感度翻三倍’的debuff,”水岛川宴想起小巷子里的事,特别后怕,“我这人不会打架的,刚刚和琴酒纠缠,摔在地上是真的很疼。现在敏感度翻三倍,碰着冰箱里的冷饮,手指都觉得刺痛,要是打起来,我怎么受得了?” 【随机debuff:敏感度翻三倍】 【持续时间:8小时】 【debuff?】系统语气轻轻地反问,【我看未必。】 水岛川宴一听,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 虽然疼痛的感觉被放大了很多,可他本来就无比敏锐的其他感官也被放大了,整个世界在他耳朵里都变得无比细致,敲一下茶几能感知到里头有裂隙、裂隙在何处。他有种预感,他现在能很快用最轻松的办法把这木质茶几给彻底毁坏。 他又高兴起来了。 系统:【……】算了,它不想说话。 “我家有什么可参观的呀。”水岛川宴语气真诚,“这屋里乱得不行,我看不见,就有些懒得打扫。屋子也不大,松田君想看什么?” 松田阵平可没打算放过,他握着水岛川宴的手腕,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这个人的心跳正在加速。他下班后精神是挺放松,但多年的警察经历,多少还是养成了些许职业病。观察完这里的一切后,他非常确定,水岛川宴想瞒着他。 关于屋里还有另一人,极可能是那个家暴前男友的这件事。 “那正好,”松田就顺着往下说,“我帮你整理整理,顺便帮你做个晚饭?” “不用不用!我刚刚在邻居家吃过了。” 水岛川宴感知到松田阵平松开了他的手,站起身,就知道他是一定要去找人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当着松田的面诋毁琴酒。 好难。 他甚至有些想要让系统帮忙篡改一下现实,叫松田忘了这事,十分钟也行。 松田阵平已经若无其事地逛起来了,他绕过沙发,看过厨房,非常无意地,走向了卧室:“我可以进去吗?”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了。这样或许有些不礼貌。但比起自己的风评,他更想把一些暴力男教训一顿。 佐藤之前出警,怎么教训渣男的来着?过肩摔还是直击要害? 他打开门。 水岛川宴心砰砰直跳,差点忘了呼吸。他也跟着走过去。 琴酒可一定得藏得好些啊—— 不怎么大的卧室里,是欧式风格的双人床,被子没叠,但还算平整,也没什么乱丢的东西——盲人嘛,不能自己害了自己。一侧是飘窗,一侧是衣柜,有一张书桌,上面放了个老式收音机。 能藏的地方不多。 “意外地整洁啊。” “毕竟,也没什么东西嘛……”水岛川宴跟进来,讷讷地应答。 松田阵平骤然拉开了衣柜。 水岛川宴:! 没有人。 书桌底下很窄,必然没有人。 松田阵平弯腰。 床底下也没有。 “松田君……”水岛川宴站在门口,单手扶着门框,背光让他的脸看起来更柔和了些,没扎好的碎发有些炸起,整个人看着都有些扭捏,“这样,好像……有些羞耻。” “啊,抱歉抱歉。”松田阵平已经走到另一侧,拉开窗帘,看见飘窗后什么都没有,内心一沉,“给你增加了困扰。” 找不到。但他的直觉又相信确实藏了人。 想了想,他叹了口气。 这事,恐怕还是得从水岛川宴身上下手。他能教训渣男,但不可能一直呆在水岛川宴身边。尤其是,现在这个情况,很明显就是水岛川宴被欺负了,还要出来维护那货。 他听说过,脆弱孤独的人,一旦有人愿意伸出手,即使被伤害、背弃,他们也会舍不得放下这唯一的牵扯。 “水岛川,”他忽然开口,“你和你前男友……” “分了!” 水岛川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整个炸起来。 “我们、我们已经分了……” 他摸着墙,走到窗前,仰头面对松田阵平。 眼眶微红,那副模样,分明就是要哭出来的前奏。 松田阵平忽然就说不出更多逼问的话,他又叹气,很想摸支香烟出来,却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没有烟了。 “今天是我冒犯了,”他走过去,和水岛川宴擦肩而过,“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我电话。” …… 松田阵平离开了。 水岛川宴松了气,听见响动,知道琴酒从窗外翻进来了——他刚才特别害怕松田阵平开窗看。也亏是琴酒,六楼外面压根没什么能站的地方,他居然能藏住。 今天太刺激,累了。他坐下。 琴酒其实不太高兴,谁都不喜欢被迫藏起来,莫名丢脸。但他在外面听见了松田说的话,前男友什么的,对水岛川宴之前编的内容又信了几分。 此时站定,看水岛川宴坐在床边,一条腿蜷起,用手揉着发红的眼眶——越揉越红,眼尾一抹绯色。 他就倚在飘窗边,沉声道:“可以暂时合作,你必须先把护身符交出来,验过真伪才行。” “……好。”水岛川宴撑着床铺起身,把床单揪出了一团褶皱,“我这就去拿。” 他走到衣柜那儿,拉开柜门半跪下,翻找。又因为东西似乎在很里面,他只好变成双膝跪地的姿势,弯腰往里面探。 琴酒看着他后背,视线移到发丝下若隐若现的白皙后颈。又看见,因为动作上衣往上拉扯了几分,露出的一截劲瘦腰肢,很窄,但不是柔弱纤细的款,肌肉线条流畅且极具美感。再往下,就是包裹在长裤里漂亮的腰臀曲线了。 “你和刚才那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是什么关系?” 水岛川宴找东西的动作一停。 “现男友?”他用一种特别古怪的音调说,尾音扬得很高。 “……不是那种关系。” 琴酒不太信,嘲了一句:“你不依赖人就活不下去吗?” 结果水岛川宴半回过头,用手指着自己的脸上,那双漂亮但一无是处的眼睛,惊诧中带着点小小的理直气壮: “哥,我生活都很难自理,想要有人可以依赖,有错吗?” 当然不算有错。 只是,既然依赖谁都可以的话…… 琴酒咬了支烟,点上,走到水岛川宴的身后,烟圈晃晃悠悠,和那些发丝的颜色混合。他自上而下地: “找个东西这么慢?” 9. 第九章 “找个东西这么慢?” “这种重要的物品,怎么可能随便放嘛。”水岛川宴说完,转过头,继续趴在衣柜里摸索。 摸索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 呜呜。 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去圆,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这回他是真没办法了,刚才琴酒提出来这事,他差点魂都飞了,幸好没把床单揪破。现在只能假装寻寻觅觅,拖延死亡时间。 衣柜里的东西收纳得挺好,他在其中一个盒子里摸到了几串链子,很有异域风格——毕竟按照人设来说,他真的在国外偏远地区呆过很久。其中一串似乎是用牙骨穿成的,尖锐的兽类牙齿和磨圆润的骨头被绳子编织成串,有股子野性的触感。 “系统……我能不能给手链挂个长期buff?这也算篡改的能力之一,对吧。”水岛川宴发出了绝望的声音,“可以的,对吧对吧,求你了——老板——大人——” 系统在正事上,很少会用阴阳怪气的语气嘲他。 【可以尝试,需要过一个较难的检定。你需要挂多久的buff?】 “半年,一年?”这点时间足够伪永恒了。 水岛川宴想了想,某种机制触发、让人不能动弹的buff有些难以描述,便临时换了一个。 【佩戴该手链时力量增强10%,该效果维持半年,成功率检定中……】 【判定失败。】 【随机debuff正在抽取,将在5分钟后起效。】 水岛川宴面色一变。这是他第一次判定失败。 但也没办法,他咬咬牙,又试了一次。 【判定成功。】 【随机debuff正在抽取,将在5分钟后起效。】 成也debuff,败也debuff,篡改现实的代价果然有些承受不起。好在东西终究是制作出来了。 他手指勾着那条链子,慢悠悠直起身:“喏,这就是他送我的东西。” “护符?”琴酒提高声音。 “他确实送了我三件护身符,但我可没说那三样东西都是一样的。”水岛川宴面不改色地说瞎话,将虎牙手链递过去,“你可以自己验验真伪,这最后一样东西有些特殊,只要戴在身上,身体力量便可以增幅10%左右。” 琴酒脸色一变。 手链看着平平无奇。当今对异能力的研究仍旧不够,只能把这划分成神秘力量的一种。日本又对此严格管制,自从战败,便将明面上所有的异能力者都驱逐去了租界,从此异能力相关的东西离民众就远了。 只是琴酒混黑混得久了,多少还是接触过一些上不得明面的异能力者,也听说过,有些异能力表现起来很特殊,可以把虚幻的东西变成实物,堪称无中生有。有的只能让造物维持几分钟,而且只能他自己一个人用。 像水岛川宴所说,能够长久存在、谁都能使用的异能力制品,其实是相当珍贵的。 唯一问题就是,这玩意,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你先证明。” “也行,我可以演示给你看。反正你也知道我的力量大概是多少。”水岛川宴就把手链戴在手上,想寻一个东西试试。然而这是他家,每样东西都是他的,损坏了多多少少都觉得可惜。 他摸出去,在阳台上寻到了一个厚底陶瓷花盆。 “你看看,这东西可是货真价实的,也没裂缝。”水岛川宴让琴酒看花盆,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特别像街头变戏法的,出效果前先叫观众为他作证,不由得晒然一笑。等琴酒掂量过那个花盆,他接回来,寻了个位置,戴着手链那只手往上面一拍—— 厚底的陶瓷花盆哗得一下,碎成小片。 “用了些巧劲,但以我原来的力量,想弄碎这玩意可没那么简单。你自己也可以试试。” 他看不见,但琴酒那张万能不变的冷绿眼瞳里,已经掠过惊叹,转而变成更加深远的打量。 “好。”他赞叹了一句,“可以作为交易的定金。” 水岛川宴脱下手链,他也伸手去接。 手指勾着那条牙骨链子,然而水岛川宴抓着另一端,没松手。 想后悔? 琴酒不悦,抬头。 却见水岛川宴站在那儿,脸上没什么表情,玻璃似的眼珠里却涌出泪水,溢满了眼眶,从眼睑上滑落下来。 他一眨眼,大颗的泪珠砸在地上。 琴酒:…… 【debuff:抑郁情绪。】 【持续时间:2h】 【debuff:敏感度翻倍】 【持续时间:10年】 水岛川宴好难过好难过,家里的花盆被他自己打碎了,花盆又有什么错。碎片一地,一片又一片,他要把它们全部捡起来丢到垃圾桶里,要是被划伤了,那该有多痛。而且他抽到了持续十年的debuff,和敏感度翻三倍的debuff叠在一起,敏感度翻六倍。 呜呜,要痛死掉了。 偏偏琴酒站在他面前,冷言冷语:“怎么,前男友的东西这么重要?” “你懂什么。”水岛川宴松了手,眼泪在掉,声音在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言为定……你可以走了。” 他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冷酷一点,但效果甚微,音调软得不得了,完全没有命令的感觉,反而更像祈求。 难受。 浑身都开始抖了。 水岛川宴不好意思说自己发抖是因为太过敏感,变成了一款豌豆公主,身体好像不是很适应布料在肌肤上摩擦的感觉,只好蹲下去,假装生闷气,默默收拾残局。 他不能和琴酒继续搭话了。 …… 琴酒在处理任务对象时,经常不做人,从来都不顾自己造成了什么悲剧。 他绝不会内疚。 所以他看着蹲在地上,眼泪涌动的水岛川宴,抿唇静默几秒。 明明体术很强,却窝在这里,为了个不值钱的男人哭。 有这么爱么? …… 琴酒走了。 水岛川宴稍微轻松了一点,但身上挂着的debuff依然令他难受至极。他也不想管地上的残渣了,起身跌跌撞撞往卧室里走。 “系统、系统……” 【在。】 每一次呼唤好像都能得到回应,水岛川宴又忍不住流眼泪了。他窝到床上去抹眼泪,把自己蜷起来:“不舒服。” 【这只是持续两小时抑郁情绪,现在这样就受不了,以后抽到更严重的怎么办?】 水岛川宴抿着唇,安安静静地掉眼泪。 好吧。 【你已经很努力了。】穿越过来,从健全的人变成了盲人,还要在危机中活下来,【不用太过忧虑,我会帮你的。】 “嗯……”水岛川低低地应了一声,因为涌上来的情绪太猛太急,他哭了会儿就开始缺氧,脸上热得不行。加上敏感度翻六倍,完全超出了人类能承受的范围,被褥、上衣、裤子、发丝,任何东西接触到肌肤都觉得要命,好像四面八方都被不一样的触感包裹住。 “系统,这样好难受啊……” 他难以忍受地喘着气。 系统凝滞了半响。 【要不……】它斟酌着回应,【把衣服脱了?】 10. 第十章 脱……脱掉吗…… 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三倍的敏感度只持续8h,熬过了这夜,他就只需要适应双倍敏感度。事到如今,双倍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即使是十年这样长期的debuff。 水岛川宴微张着唇,小口地喘气,还没捱多久,额头就润了层细密的汗,下眼睑被泪水泡得发红。他侧躺蜷缩在床上,手指上移,放到了领口下的第一个纽扣上。 可才解了一个扣子,他整个人就一阵恍惚。 不动了。 甚至也没再继续啜泣。 【水岛川宴?】系统等了一会儿,【睡着了?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水岛川宴只是垂着眼,目光一如既往的分散,不像睡着了。 系统终于觉出来一点不对劲。 虽然它看起来能帮水岛川宴篡改现实、肆意开挂,但行事还是得依照某些规则,就比如现在水岛川宴受到的debuff,它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偏偏这隐形的规则无比霸道,说是给个“抑郁情绪”,就绝对是把此类的情绪拉满了。 现实的一切都可以改,而人的情感也不过是依托激素与神经电信号产生的现象。 系统知道,情感是可以摧毁一个人的,并且轻而易举。 尤其是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的时候,哪怕一根稻草也能叫人彻底崩塌。水岛川宴现在的状态就有点像这种,因为精神的内耗过于庞大,以至于把自我短暂地封闭起来,连哭这种发泄情绪的行为都没有了。也许他现在是清醒的,但听见呼喊,也木木地不做、做不出任何反应。 哀莫大过于心死。它就是不知道,水岛川宴现在的抑郁是因为何事,不探究清楚,也没法开解。是穿越前现实的不如意?是游戏失败233次的极致挫败?还是穿越过来,如无根浮萍,不知归处的茫然? 【水岛川宴。】 【水岛川、水岛川。】系统声音微高,【水岛川宴!】 “……嗯。” 系统稍稍缓神,能应话总是好的。 【和我聊聊你在想什么。】 水岛川宴的反应很慢,像是半天才理解。 他眼睫颤了颤,声音极度委屈:“系统……” 系统都做好准备听他倾诉了——其实它自己压根没做过安慰人的事。 “呜呜呜!琴酒、琴酒他在我卧室里抽烟!”水岛川宴倾吐心中悲愤,愈发悲切,说得好像自己马上就要气绝身亡,“地上说不定掉了烟灰,窗帘染了烟味,好难闻啊……呜呜呜真的很难闻……”敏感度翻六倍,原先能接受的那一点烟味,现在熏得他想死。 系统:【……】 行叭,它揣测还水岛川宴是否想起什么悲痛旧事,没想到…… 【既然如此,不如放松一次。】它说得一板一眼,【你现在去开窗通通风,然后把衣服脱了,去泡个澡,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见水岛川宴不动,它又说:【怎么,是脱衣服都不会了吗?】 “哦……” 说是不想杂事,他就真的不想了,呆呆的,系统说一点,他就做一点。 等磋磨了一阵,摸到浴室里,水岛川宴调着水温,将小腿浸入浴缸,才忽得想起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系统,你是能看见我的,对吧?” 【嗯?】 水岛川宴倏然把自己埋进水里,溅起一阵水花,晶莹水珠沾湿发间。 “那还怪尴尬哩……岂不是我做什么,你都能看见?” 他说得模糊,系统却马上就理解了,顿时无语:【已经这么生活好几天了,你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那不是相信你吗……我还没和人同居过呢。” 【我的视角,与你是大不相同的。你不用担心我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系统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同时没忍住在内心自嘲:哈,说是这样说,对着像素风的小人,还不是也要把人哄骗到脱了衣服。 “对哦,你是系统,是我不能理解的生命体,看待世界的角度肯定奇妙极了。”水岛川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觉得那股无穷的悲伤涌了上来,连忙止住了话题,强行微笑,“肯定对我这种碳基人类没什么兴致。” 温水把关节泡得酥酥麻麻,连脚趾也忍不住蜷缩起来。身体上的舒适很好地缓解了那股忽然出现的郁气,水岛川宴没忍住轻轻“嗯”了声。 他以前挺少泡澡的,现在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却听见系统发出声响:【啧。】 其实另有个办法可以快速地压下这些情绪,还能快速入眠——用更猛烈的刺激就好了。反正这人现在的身体,随便应付着弄弄应该也就够了。虽说它碰也碰不得、看也看不清,可水岛川宴现在这份百分百信任他的模样,言语上指导指导,叫他自己依着尝试完全是可行的事,听浴室水珠淅沥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系统想了很多。 【我定个闹钟,】它只浅浅地说了一句,【别在浴缸里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水岛川宴只觉得做了个浑浑噩噩的梦。 这一晚是他睡得最痛苦的一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抑郁debuff消失后所有情绪被抽离,内心空荡荡的反而又睡不着,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系统聊了半宿,才昏昏沉沉地阖了眼。 敏感度翻三倍的debuff也已经消失,身上到舒服了不少,不会因为一点点的小摩擦就起反应。 他抓着被单坐起,愣了一会儿,硬是想不起来今天有什么要做的事。 保险公司的事,拖沓得很。 琴酒,短时间内是不会来了。 打游戏……好吧,他已经身在游戏中了。 “系统……”他声音夹着困意,不太清醒地说,“上回你说宣传片游戏素材那事儿,我这几天的经历能算素材吗?” 他不太懂宣传片,但这玩意和广告就一个道理。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么。广告无非就是要点短暂精炼又吸引人的东西,帅哥,美女,拉扯。什么悬疑、爱情、喜剧……恰巧他这几天的经历挺丰富的。 “琴酒、费奥多尔君、松田君、佐藤警官,我猜他们肯定是帅哥美女……而且遇到琴酒那天多刺激呀,新干线劫车案的警察们不是也很酷么。还有小巷子里的袭击……我可是特意制造了刺激场面的。”水岛川宴回忆,“打斗!游戏玩家最爱看这种了!搞个悬疑类宣传片岂不美哉?” 【素材确实收集了一些,恰好够一支片子。】说起这个,系统的电子音滋啦啦地响,微涩,【片子是程序自动剪辑……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这还是水岛川宴第一次听系统说这种撇开责任的话,他微微起了好奇心,问:“发布了?” 【发布了。】 “人气如何?” 【负一百。】 水岛川宴:“啊?” 【你昨晚睡着的时候,自动发布的。】系统听起来也很头疼,【约莫是凌晨四点,在“现实世界”的网络上存在了两小时,收获了播放量数万、弹幕数千、评论数百,算下来人气值加了八九百……】 水岛川宴越听越不对劲,这不是很好吗?怎么变成负一百的? 【然后被审核删了。】 水岛川宴:? “怎么能删,我辛辛苦苦收集的素材诶!” 系统喟叹:【您的稿件涉嫌宣传r18游戏……予以退回。】 水岛川宴:??? 【被退稿后,积攒的人气值倒扣了一千。】系统轻飘飘地说,【亲亲,你收集的素材有些问题呢。】 沉默。 “我不信。”水岛川宴完全不能理解,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遇到的人也挺正常,“我能看看退回的稿件吗?哦不,是听一听。” 系统顿了顿。 【也可以。凌晨后台收到的那些评论,我也留着,你需要,我可以一一念给你听。】它声音微妙极了,【希望,你不要为此后悔。】 “我怎么会后悔?”水岛川宴催促它,“快念一念。” 为您提供大神 落瀑 的《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最快更新 10. 第十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十一章 在水岛川宴的猜测里,系统制作的宣传片,应该是一支惊险刺激的大片。 毕竟是广告嘛,他只需要宣传,不需要保证自己没有虚假宣传。颠倒是非、给路人上主角滤镜、春秋笔法……只需要把精彩的部分拼起来变成个完整的小故事就行。 开头可以给琴酒上几个滤镜,要把人衬得阴暗些,凶狠些——虽然他看不见,但琴酒一定很适合那种藏在光影里,只露出半张脸冷笑的画面。 单身公寓门被敲响,一转头,街上行人匆匆,消防车过去,隐约能看见熟悉的大楼着了火。新干线停运,枪声,乘客尖叫,镜头上移,日落苍穹。然后再给个琴酒倚在窗边,一脸阴狠抽事后烟的模样。 ——不是琴酒的锅,也给他安上去。 画面再转,是正在做笔录的路人,以及严肃忧愁的警察们。 ——不忧愁的话,就加几个乌沉沉的滤镜。 要展现游戏捏脸系统的精美,那肯定要给主要的警察一点特写,松田阵平就很合适,再塞些系统挑出来的帅哥美女。要展现游戏的地图精致,就放一点新干线路的城市风景,或者剪个佐藤警官开着拉风的红色马自达、脸色沉肃仿佛正在追捕的画面——红色是其他人告诉他的,佐藤警官追求者很多,她行事果决、正义,又飒又美,是警花。 借着,画面移到松田阵平在研究现场。 却忽得回头,感受到隐秘处有注视。 几番拉扯,终于,他找到一个寂静小区,独自走上楼道。 最后画面定格在松田警官推开门的瞬间,戛然而止。 水岛川宴想得很美,非常期待系统念一念这个片子,尤其系统告诉他,宣传片里没配台词,甚至字幕都很少,只有一点浅浅BGM。 那不就更看氛围感了嘛! 【第一个镜头,琴酒出场了。】系统很细致地念,争取让水岛川宴自己想象出来,【但他只出现了半张脸。】 水岛川宴:“理解理解,氛围嘛。是不是藏在黑暗里的那种?” 系统一默,也不能说不对…… 【他躺在地上,处在画面最下方,脸上遮了阴影,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鼻梁。】画面稍稍处理过,光效更强了,饶是琴酒就露了这么小半张脸,也能从他挺拔的鼻梁、硬朗的下颌看出是张挺不错的脸,尤其是衣物一扯,胸肌的轮廓凸显,没那么夸张,却也富有张力。当然这些东西系统是一概不说的。系统陈述重点,【你骑在他身上。】 水岛川宴已经起床,正在洗漱,听见这话,叼着牙刷不动了。 【你身后是公寓门,光照射进来,于是你的轮廓晕了一圈莹莹的光。】系统娓娓道来,【我绝没有夸大的意思,但你把手指放在自己的领口,脸上又那么红……】 “我那是烧起来了!”水岛川宴提高声音去反驳,又蓦然低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会儿发烧……” 【这之后,你偎在松田阵平怀里,而琴酒在背后拐角处看着。】 【你去邻居家做客,回头却被人捉进小巷。】 【昏黄的路灯下,你和琴酒,一左一右,一上一下,他踩着你的肩膀,枪抵着你的上唇。但你只是垂下眼,舌尖划过枪口。】 系统的声音愈发的冷。 【琴酒的身体挡住了你,只能看见半张侧脸。他手指掐着你的下颌,把枪管塞进唇,而你睁大了眼睛,颊侧隐约印出一点鼓囊轮廓。】 【这之后,你蜷在浴缸里,眼眶发红,身上隐约红印……】 “别说了!”水岛川宴打断系统,耳根发红,“这都谁剪的……只把几个画面拼接起来就算了,怎么能断章取义?”这时候他就不说自己也想虚假宣传了。 他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把清水扑在自己脸上,洗一洗泡沫,也是为了给自己降温。系统等着他冷静,心里却在想,其实它还没把剩下的画面说完。 最后一张cg,是从上而下的俯视。 它昨天叫水岛川宴别在浴缸里睡着,实际上管得并没那么严厉。当这人因为温水舒适过头,昏沉睡下,它也没叫醒。只是到了水温降低,继续泡着容易失温,才把人喊醒。 水岛川宴就曲着腿,两条腿并着偏向一边,一只手按在浴缸边缘,一只手揉着惺忪睡眼。水波荡荡,折射光华,其实大部分东西是看不分明的,但露在水面上的膝盖、肩头,都泛着水润润的粉色,锁骨一半浸在水中,几缕浅色的发丝贴着颈侧一路蜿蜒,末端顺着水波游移。 它没忍住,把这张cg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还要听评论吗?】 “……要。我,我们以后还要继续弄宣传片,肯定要知道大家的评价。”水岛川宴梗着脖子开口,越说越顺,“也对,把琴酒剪辑成那种人设也不错,现在大家都很喜欢一些疯批、占有欲强的款式。” 他胡乱梳了一下头发,把它们扎起来。 又去冰箱里摸冷食。 便利店的三明治和酸奶。这些往常他很习惯的食物,入口却令他皱眉——敏感度提升后,这些速食产品里面不受欢迎的味道也被放大了,酸奶更是酸到唾液疯狂分泌。 【网友留言。】 【猫猫困困:又有新的全息游戏发布?这两年都第几个了,怕不是又来诈骗的。】 【猫猫困困:收回我的前言,求封面!务必把封面这张发给我!】 【61****07 :琴酒的角度绝对涩爆了 】 咕。他吞咽了一下。 水岛川宴,莫名猜到了封面是什么:“系统,宣传片里标注人物姓名了?” 【当然,也包括你的名字。】系统意味深长,【你可是主演。】 它继续念网友留言。 【不ci葱啊:啧,这怎么是枪(遗憾)】 【94527:伯/莱/塔:原来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 【咕咕咕咕:宴是可攻略角色吗?是的话这游戏我冲爆!】 【green:爱了爱了,宴宴你好,我是你老攻,初次见面,去最近的hotel坐坐吗?】 【菇娘:我也要捅,让我捅捅!这什么游戏!我现在就要下载!】 【ROJO:捅的真好…啊,不是,捅的真用力,把我老婆都弄哭了。】 【墨衣:宴宝,hso,我命中注定的老婆,快来给我啵一口(斯哈)(流口水)】 【衣锦夜行: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水岛川宴:…… 他耳根才消下去的红色,腾得一下就上来了,红到耳尖。 “系统!”系统用那种冷淡电子音,一声叠着一声,慢吞吞地念着老婆二字,把他羞到说不出话,只好囫囵把沾在唇上勺上的酸奶舔了,“这些人怎么这样啊……我,我男的,怎么能当……当那么多人的老婆……” 羞死人了! 他觉得脸上好烫,和发烧那会儿一样烫,捂着脸冷静了一会儿,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啊啊啊啊啊! 他明明、明明超正常的……一定是剪辑的错! 他越想越难安,毕竟看不见那些系统说的画面,只能自己瞎想,想着想着反而更过分了。干脆把没吃完的三明治胡乱塞进口,披了件外套就要出门吹风。 【怎么了?】系统是早就知道他会后悔听那些的,它声音里兜着点笑意,【敏感度翻倍而已,怎么精神也这么敏感,被刺激几句话就受不了了?】 “系统!” 水岛川宴落荒而逃。 他觉得,在外面吹吹凉风,能叫自己冷静些。 晨风灌进领口,微微凉,有露珠的气息。他大脑思绪混乱,骤然在风里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顿时加快速度小跑过去,头一次很没分寸感地扑了过去。 “费奥多尔君——” “嗯?” 费奥多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水岛川宴从背后抱住,漂亮的脸埋在他披风的毛茸茸里,只能看见泛红的耳根。他还没见过那么热情的水岛川宴,方才差一点就做出反击的动作了。 费奥多尔柔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就听见水岛川宴埋着头,特别含糊、带着点小委屈地回答:“费奥多尔君……你说,有人会喊你老婆吗?男性怎么能当老婆呢?” 费奥多尔:? 他想了想,似有所悟。他很关注水岛川宴,知道昨天琴酒来过,而且在水岛川宴的房间里逗留了一段时间,中途又来了位年少有为的警官,没多久就脸色不好地离开了。 所以…… 原来琴酒那种killer,是背地里会喊人老婆的类型吗? 他合理猜测。 真是令人意外。 “啊!”然而还有个人更加震惊,正在和费奥多尔洽谈的西格玛看见了全程,也听见了水岛川宴说的话。他一整个后退一步,眼瞳里满是不可置信—— 费奥多尔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个人? 他居然也会和人这么亲密的贴贴? 第十二章 “这位是……?” 察觉到在场还有第三人,大脑也稍稍冷静下来的水岛川宴松开了费奥多尔。他扯了扯衣服下摆,力图让自己体面些。 “我的朋友。”费奥多尔向他介绍,“西格玛。” 西格玛先是因为“朋友”这一称呼而震了震,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向水岛川宴伸出右手:“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西格玛。” “水岛川宴,叫我水岛川或者宴都行。” 西格玛看着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 虽然水岛川宴打招呼的语气很热情,但他完全没理会这个握手的礼节。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不过他的观察力很敏锐,很快就发现水岛川宴的眼睛焦点有些奇怪,没落在任何一个地方。刚才他窝在费奥多尔肩头撒娇,不容易让人发现怪异之处,这会就很明显了。 他瞄了一眼费奥多尔,有些犹豫。 “水岛川君的眼睛看不见。”费奥多尔回他。 “啊,是的。”水岛川宴轻飘飘地回答了,“我是个盲人。” 西格玛:…… 看他刚刚奔来,没拿导盲杖没有导盲犬也没有人扶,精准扑到费奥多尔身上的模样,哪像个盲人? 他正要收回手。水岛川宴却好似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伸出右手往前,在空中犹豫地试探了会儿,终于捉住他的手:“看不见,有时候会对一些事情比较迟钝。”虽说是试探,探寻的时间却很短。 他的指尖温热,五指修长,手背光滑而白皙,指腹和掌心的触感却没有看起来那么温润,有着粗糙扎实的茧子。 西格玛经营赌场,常年接待各色各样的客人,顿时轻轻地皱眉,脑海里浮想联翩。 这种茧子,只有常年用冷兵器的人才有。而费奥多尔前段时间似乎在调查怎么一个很擅长使用冷兵器的人。 这一认知,反倒让西格玛轻松起来。 费奥多尔结识人还是奔着“有用”的目的去,并不会养着一个漂亮的没用玩物。就是不知道水岛川宴是否知道费奥多尔的真实身份——费奥多尔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身份,他从来不刻意隐瞒,其他人却总会脑补出各种解释来说服自己。 果然,水岛川宴同他一笑:“我也住这个地方,算是费奥多尔君的邻居,他对我很照顾。” “抱歉刚刚太冲动了,打扰到你们,说了些不过脑子的话,也吓到了费奥多尔君。”他低了低脑袋,带着点歉疚,“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费奥多尔微一沉吟:“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只是想出去散步。” …… 【你不觉得自己对费奥多尔的信任有些太过了吗?你们才认识一周。】水岛川宴慢悠悠沿着盲道往前走的时候,系统开始叨叨,【你怎么能确信他确实是个热心助人的好人?你看,他在你遇到琴酒的那天找到你,你搬到新家,居然离他的住所这么近,难道不觉得巧合吗?】 “是很巧。” 水岛川宴回忆了一下。 “可是费奥多尔身上有一种让人不自觉去信任的气质。”他叹气,“其实无来由的好意更让人害怕,可万一他真是个好人呢?” 【你知道他……】系统卡顿了一下,电子音滋啦作响,再开口时换了个话题,【算了,我打算过两日重新上传一个宣传片。】 水岛川宴立刻想起早上的事。 “……” 他险些撞在一棵行道树上。 “要录制宣传片的话,果然应该在城市里走一走,展现地图吧。”水岛川宴磕磕绊绊地构思新方向,“要不我多逛逛?” 【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这回不准全弄我的镜头。”他轻声提出要求,“明明该为游戏做宣传的。” 【那么就请多逛逛吧。】系统意有所指,【不要招惹其他人。】 水岛川宴应了声,他自己查地图效率太低,便拜托系统搜索起来。听着系统的指挥,他慢悠悠走在路边,忽得想起一个自己从没细想过的问题。 他玩这个全息游戏的时候,宣传里可是说世界观里有许多超自然的异能力者,玩家经历一些奇遇之后,亦或者天生天赋好,也有机会获得异能力。 有战斗,有辅助,也有一些富有幻想色彩但实际没什么用的。 水岛川宴233回的游戏失败里就见过不少异能力者,甚至有好几次是因他们而死。可现在穿越过来,反而一个异能力者都没见着。街头也没有那么危险,不会因为走在路上遇到战斗而成为牺牲品。 这真的是那个异能力为特色的全息游戏? 【不错,你也会思考了。】系统这话说的,就像他是个不动脑子的笨蛋一样。【现在离游戏开服的时间还很长,这是开服前的世界。】 “原来如此。”水岛川宴想了想,“那就是说,现在太宰治的狗还不是很多。” 他听说游戏的世界观是一直向前发展的,水岛川宴入坑的时候比较晚,也没怎么了解过之前。只知道入坑那会儿横滨的一家港口Mafia成了势力最大的组织,霸占关东地区,连国外都有发展,不知道多少玩家挤破脑袋想进去。 ……进去抱中原中也的大腿或者去当太宰治的狗。 他最熟悉这两个人气觉得——毕竟他自己也混进去过。 又因为Mafia工作是007而放弃了。 和美丽纸片人合影的执念果然还是不能打败007的痛苦。 【……】 “他现在当上Mafia的首领了吗?我听说,因为他过于强势,异能力者才得以获取更多的权益,追随他的人很多。我没仔细看剧情,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当的首领。但这种人,没当首领之前,声望应该也很高吧。” 【……没有的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水岛川宴觉得系统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目前异能力者们集中在横滨,我不建议你现在去接触他们。】 “好。” 穿越以来,水岛川宴是第一回走那么远。他一点点地丈量街道的长度,乘坐不同的线路,又去最有名的几个景点打卡。即使什么都看不见,他仍旧觉得这样的行走有趣极了。城市在耳朵里鲜活着。 要是真的有这么一款全息游戏,能让人体验真实的异世界生活,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你心态真好。】系统感叹。 寻常人,要是忽然没了视力,必然会生出无数的怨念,时时刻刻因为自己现在的残缺而感到痛苦。而水岛川却总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其他的感官上,因为全新的感受而欣喜。这何尝不是一种天赋、 “也没有,说不定以后我就会因为看不见而后悔了。” 他体力好,逛上大半日也不会觉得累,直到下午一两点才想起来应该去找点吃的。 【附近有个商场,你要去吃点什么吗?】 当然要去。 【杯户商场。】系统为他指路,【现在去餐厅应该不用排队。】 “听旅游攻略,那边是不是有个摩天轮?” 【是。】 “可惜……” 系统以为他要说可惜看不见,完全无法享受摩天轮之类的娱乐。 “有摩天轮就会有更多的消费,物价也会上涨,在那边的商场吃饭会不会很花钱?我现在没有工作诶。” 【……你没有那么缺钱。】 水岛川宴当然也没有那么抠。 系统于是为他挑了家广受好评的、在摩天轮下方的餐厅,推荐了几个菜。 等菜的时候,水岛川宴的思绪忽然飘远了些:系统说起话来,从来都是带着刺的,偶尔还要嘲讽嘲讽。可做事的时候却十分细致,会很耐心地向他解答一些看着很枯燥的问题,有时候他没问,系统也要发出提醒。比起费奥多尔那种萍水相逢、浅淡的照拂,系统才是正儿八经照顾他的。 就连餐厅点菜,都符合了他的口味。 ——这年头的游戏老板都对员工这么好吗? 想着想着,耳朵里却听见炸响的警笛,紧接着是喇叭放大的、疏散人群的声音。 “发生什么了?” “这位客人,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先离开这里。”服务员也很急促,额头上不断淌下汗水,“有人在摩天轮安装了炸弹。” 水岛川:…… 昨天他才遇到炸弹的事吧,今天怎么又来?莫非东京这种没有什么异能力者的地方,也这么危险?他顺着服务员的指引想离开,可隔着熙攘人群,水岛川宴的耳朵里捕捉到一点细微的声音,他听见警察们焦躁的谈话。 ——松田阵平一个人上去拆弹了? 水岛川宴忽的不动了。 他逆着人流,往警察包围的地方靠近了些,远远地站在那里听。 看不见摩天轮,欣赏不到那种浪漫的情调,他只听见了正在缓慢旋转的庞然巨物。 “为什么不马上拆了炸弹?!”佐藤警官的声线很明显。她听起来有些愤怒,关心则乱。 “炸弹犯说,炸弹爆炸的三秒前会显示下一个炸弹的地点,所以松田警官想要再等一等……” “还有多久?” “五六分钟吧。” 水岛川宴默默地听着。 【你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 “不知道。” 【你想帮忙?】 “不知道。” 【想帮就去,不想就走。】系统冷言冷语,【活着,就会见到许多不平事,你还在忧心如何自保,就不要想着伸手相助。若是每次都要出头,要不了多久debuff就会挂满。你吃不消的。】 “我知道。”水岛川宴一脸茫然,“系统你很聪明,对吧。但我是个笨蛋,我没有办法那么冷静,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冷是热,甚至不擅长规划自己未来,想一出是一出。” 【他甚至不会知道自己获得了什么。】 “嗯。”水岛川宴低头,“对不起。” 【和我道歉做什么?】 “感觉让你失望了。” 【我并不失望。】 “是吗。”水岛川宴没什么力气地笑了笑,“仔细想想,我想帮忙,并不是想获得什么,好像也不需要什么回报、价值。我就是很想帮点什么,哪怕用不着我,好歹也是个保险。】 他听见系统重重地叹了气,熟悉的检定声音却响了起来。 …… 松田阵平下摩天轮的时候,被佐藤美和子重重地打了一拳,险些把人揍飞。 松田没吭声,立正挨打。 如果不是炸弹不知为何没爆炸,今天就是他的牺牲之日。 “下一个炸弹的地点已经知道……” 佐藤美和子又伸出拳头。松田闭了下眼睛,却没感受到疼痛。睁开眼,只看见向来以女强人著称的警花眼里蓄满了泪水,啪嗒啪嗒往下落。 “走,马上去排除剩下的炸弹。”她咬着牙说。 警车鸣笛,人群排开一条道路。 车里气氛沉重。 松田阵平撑着胳膊,想着刚才的蹊跷之处,眼角眸光却瞥见抹熟悉的颜色。 ——水岛川宴蹲在路边,像只被人抛弃的可怜狗狗,被人群淹没不知所措。明明在阳光下,整个人却有些惨白。 他怎么会在这儿? 但警车一路往前,松田阵平很快就看不见他了。 第十三章 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aishu55.cc] 最快更新! 水岛川宴在人群里站了一会儿。 周围越来越嘈杂了,甚至能听见电视台记者的声音,危机把人群的情绪弄得一起一伏,此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讨论方才的事。他被各种声响弄得有些心烦,点的午餐没吃几口就被赶了出来,肚子咕噜噜地叫。 更要命的是,他得在大街上面对自己的debuff。 【debuff:“Omega”】 【持续时间:24h】 这个debuff不明不白的,完全看不出会有什么效果。 从他获得这个debuff开始,系统就特别沉默,他主动提问也不怎么回应,多问几遍,就推脱说去查阅关于Omega的资料了。水岛川宴只好顺着挤挤攘攘的人群随便走了几步,蹲在路边。 他不太懂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希腊字母吗? 警车在不远处经过,水岛川宴捂了一下耳朵。也许是下午的阳光太热烈,他身上冒了点汗,站起身的时候,居然觉得有些晕眩。 低血糖? “阿嚏!”他揉了揉鼻子,很小声地吐槽,“谁啊……喷那么浓的香水……” 系统:【……】完了。 其实系统也不知道这个omega是什么东西,它平日里可没接触过这种玩意。方才紧急查阅了一下相关的信息,cpu差点没给干烧。几个格外刺眼的单词夹在那一堆描述里:腺体,信息素,生殖腔,发情期。 有些还好,24h内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有些……发作就完了。 【你摸摸自己的后颈。】 “系统你回来了?”水岛川宴下意识听从了系统的指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指尖触碰到一个肿包,“咦?什么时候被蚊子咬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股莫名其妙的香味越来越重了。 水岛川宴顿了一下,嗅了嗅指尖。 那是一种说不太清除的气味,潮潮的,带着点清甜的花香,但更多的是一种水果发酵过后的甜酒香气,闻起来醉醺醺的,带着股让人沉溺的诱惑感。 “这是什么debuff啊……”他摸不着头脑,“让人分泌气味,然后被蜜蜂蚊虫盯上吗?” 【你最好,赶紧离开这里。】系统声音干涩,【等会就来不及了。】 【一边走,一边解释。】 事实上,系统还没说完,水岛川宴就已经明白为什么要离开人群了。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热,但那和发烧的热度又不一样,一阵一阵的,烫得人心焦,仿佛在催他快去做点什么。其次就是莫名其妙的渴望,水岛川宴觉得自己现在像一朵盛开后不断分泌花粉蜜露的花株,虽然还存有走动的力气,本质上却是在等待有什么存在来安抚他一下。 就好像人饿了该吃饭,渴了该喝水,水岛川宴全新生长出的本能就觉得,此时应该来一点必须品。 可问题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信息素、信息素……系统说他现在的症状只有信息素可以缓解,可这个世界上有谁能给他信息素吗? Omega,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走回家需要一段时间,附近人太多,也打不到车,偏偏水岛川宴现在不是很敢坐公共交通。他不敢混到人多的地方去,本能在恐惧一些不太妙的情况。 兜兜转转,他居然又回了杯户商场。 附近发生了爆炸案,人心惶惶,商场内部人少了很多,水岛川宴听着系统指挥,径直奔向商场的洗手间。 他决定等自己冷静下来再离开。 ……那么问题来了。 他不会要熬24h才能恢复正常吧? 他的理智和身体都会烧干啊—— “系统,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水岛川宴把清水扑在脸上,物理性降温。 【……不太好,任何一个人都会发现你的不对劲的。】系统也觉得有些棘手,【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很遗憾本世界没有任何能缓解这种症状的办法。你也不能一直在这个地方躲着,商城晚上十点就会关门。】 有人来了,水岛川宴溜进一个隔间,锁上之后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要命。 清水,亦或是汗水,顺着脖颈的弧度滑入衣领,洇湿了内衬的白色布料,肌肤的颜色若隐若现。他随手擦去了汗水,动作居然有点发抖。 【趁你理智还在,】看着不断下滑的数值面板,系统沉声道,【不管Omega的本能让你产生了什么样的想法,你都要忍住,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很容易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我尽量。” 水岛川宴强颜欢笑地回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忍多久。 不过,虽说现在的情况很是痛苦,他却不怎么后悔刚才叫系统使用篡改的技能——反正用都用了,那一刻是问心无悔的。而且就算这次没遭到debuff的反噬,下回依然会有这种情况。 他就这样恍恍惚惚地熬了半个多小时,这才觉得身体里的不适褪了些。 他现在整个人都被汗水浸透了,鼻子里全是自己散发出来的果酒味儿。幸好系统说这种气味其他普通人并不会发现,否则一定会有人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这儿倒了瓶浓缩香水。 水岛川宴有种预感,过一会儿,那种症状还会继续出现的,靠他自己回家的可能性太低了。 他不是很想在这种破地方藏一晚上,于是咬咬牙,摸出手机。 “……” 没几个电话可以打。 【你想选谁?】 “老实说,除了你,我很难完全信任。” 【你不是很喜欢费奥多尔么。】 “……我也没有那么傻。”水岛川宴叹气,“情感上可以相信一下他是好人,背地里还是要暗戳戳怀疑一下的。” 【所以……】 水岛川宴先拨了个电话给松田阵平。 接不通。 也对,刚才的案子八成还没结束,工作期间联系到一个警察总是很难的。 他抿抿唇:“好像没得选。” 他还是拨通了费奥多尔的电话。 “费奥多尔君……”一开口,连他自己也惊了。他现在已经疲惫到这种程度了?声音里一点力度都没有,简直就像专门夹着嗓音撒娇一样,非常离谱。或许这也是该死的omega本能之一。水岛川宴连忙咳了几声,清清嗓子,“可以帮我个忙吗?” 费奥多尔:“水岛川君?你听起来状态不太好。” “我……”水岛川宴嗅着空气里过分浓郁的酒味儿,结合事实说瞎话,很没诚意地假哭,“不小心喝得有些醉了……呜呜,我又被人甩了啊……” “你现在在哪儿?”费奥多尔打断他。 “杯户商场。” “我半个小时后到。” …… “呼……”找了个援军,水岛川宴松了口气。 系统于是阴阳怪气地开口:【你要去门口等你温柔小意的费佳吗?】 “费佳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啊……不过听起来还挺可爱的。”水岛川宴最近和系统熟悉了很多,也会和它呛来呛去了,“系统,你说……omega会不会是水球体质?” 【为什么这么说?】 水岛川宴平静而安详地:“你猜。” 系统:【?】 为您提供大神 落瀑 的《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最快更新 第十三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十四章 【……】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 【我还没说话。】 水岛川宴继续否认三连:“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你问我内衣在商场第几层做什么?】 “来都来了。”系统觉得水岛川宴现在全身上下就数嘴最硬,“敏感度上升之后,原来的布料穿着太粗糙了,我要重新买些衣服。” 他在卫生间镜前双手合十,表情安详:“仅此而已。” 【哦,仅此而已。】系统叹了一气,没继续戳穿,【出门左转二十米,右侧电梯,上三楼。】 …… “费奥多尔君。” 水岛川宴抱着个衣服袋子,站在商场边的公交车站边。 费奥多尔扶了一把,轻轻皱眉:“水岛川君,您喝了多少?” “一杯?”水岛川宴有点害怕穿帮,毕竟他什么都没喝,身上也没什么酒味,只能伪装成一杯倒的人设,“就喝了一点。” 他有些害怕费奥多尔看出点什么,就半真半假地扑过去,把自己的重量压在对方身上。 唔……喝醉了好像都会比较没有分寸感。 水岛川宴就搂住他的脖颈,下巴尖压在费奥多尔的肩侧,透过对方厚实的衣领嗅着他身上的气息,虽然不能缓解体内的焦躁,也算一点安抚:“我在这儿吃午饭,有人……有人请我喝了一杯……喝完感觉不太舒服就,就提前离开了。”水岛川宴闭上眼睛,语调也醺醺然的。 醉酒的状态可以演,但生理反应总是难以骗人的。费奥多尔看他脸色通红,身上冒汗的样子,心里的疑惑稍微减少了点。他还以为水岛川宴是来试探他的。 结果是真的醉了吗? “水岛川君。”他架着水岛川宴的胳膊,扶着人往前走,“您确定那杯酒里没有料吗?”某些俄罗斯人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一杯酒就能醉成这样。 “什么料啊。”水岛川宴迷迷瞪瞪地接话,“你是说煮红酒里面放的水果吗?” 费奥多尔:“……” 水岛川宴还想再说几句,然而omega的体质又在发作了,他脚下一软,唇瓣几番嗫嚅,终究是没能开口。 好像谁都能发现他现在这样不太正常,刚才买衣服的时候,招待他的店员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他在试衣间还听见了对方小声的八卦,说什么play什么主人的任务罢了。 坐在公交车站等人,才半小时不到,结果至少有十来个上来搭讪的,甚至有一个上来就想摸脸,幸好被附近的学生赶走了。年轻的中学生们不明所以,看着水岛川宴微皱的眉头、半痛半忍的神色,非常关心地问他要不要马上报警、或者就医。 他们已经脑补出了一大堆瞠目结舌的狗血故事。 而水岛川宴,他羞到想要抱着袋子原地瞬移回家。 可恶,他才没有…… 【没有什么?】 “我才没有给人当狗!”一不留神,他被系统套话了。 【噗。】系统很缺德地笑了起来,【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啊。】 水岛川宴:“……” 太丢脸了,好想死。水岛川宴几乎要变成自闭的团子,他不断调整呼吸,不知道花了多大的毅力去克制本能。 “系统。”他的理智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后台的数值面板正在大幅度起伏,“我等会,可能会做出点不受控制的事。” 【哎,你……】 他已经听不见系统的话。 “我会尽量记得圆谎的。” …… 费奥多尔发现水岛川宴忽然没声了,一副自闭样。但这人闭着眼睛和睁开眼睛走路都是一样的,都是被扶着慢慢走。 “要去哪儿?”西格玛目睹了全程,不安地问。他本来都确定费奥多尔和水岛川宴是利用的关系了,这会儿又开始犹豫。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神一会儿瞥向后视镜,一会儿瞥向窗外,觉得自己不应当司机,而是应该在车底。 “回去就行。” 费奥多尔把水岛川宴塞进后车座,自己则是起身,想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去。 谁知道一直非常安静的水岛川宴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揪住。 “别、别走……” “我只是去副驾驶。” 可水岛川宴的力气非常大,他缠上来抱住费奥多尔,自己往后仰,很容易就把人拖了进来,还顺便合上了车门。 费奥多尔作为俄罗斯人,见过不少醉鬼,对这种发疯的模样倒也挺熟悉的,知道喝醉的人往往最不讲道理。他顺着水岛川宴的动作弯下腰:“西格玛,你开车就好。” “……好。” 西格玛声音沉痛,目光一往无前。 费奥多尔这才低下头。 眼前的青年无疑漂亮极了,半躺在后车座上,扎好的辫子因为折腾的缘故散开了,发丝铺落。他两颊晕着红色,碰起来滚烫且柔软,视线没有焦点,却含着一点水色,仿佛在渴望什么。大概是口干舌燥,水岛川宴一直在下意识地舔唇,唇珠嫣红,好似一颗可以采撷的朱果。 “你要什么?”费奥多尔眼神沉了沉,话语中带了点好奇。 “渴。”水岛川宴说得不明不白,“还有饿,好饿啊。” 他刚才为了留住费奥多尔,几乎整个人扒拉在他身上,此时一条腿还勾着费奥多尔的腰,想起身,就只能腰肢发力。 可费奥多尔反过来按住了他的肩膀,弄得他只能这样躺着了。 风水轮流转,上回他好像就是这么对琴酒的。 水岛川宴挣扎了几次,除了腰肢愈发酸软什么也没得到,顿时委屈起来——他就想抱一下。得不到信息素,费奥多尔身上的气味也勉强可以当个劣质代餐,他就抱着闻一会儿,只要能缓解一丁点,他什么都愿意做。 “既然渴的话,车上有矿泉水,要喝吗?” 水岛川宴摇头:“我只想要你……”抱一下。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脑海里一阵炸响,系统的把自己的声音调到最大:【刚刚有个设定忘记说了。】 【omega这种生物有生殖腔,和人抱着超过五分钟,就会怀孕。】 【这位先生,你也不想穿越没几天就揣崽吧。】 水岛川宴如遭雷击。 他的脸色倏然苍白下去了,隐隐还能听见世界观碎裂的声音——早上的时候他甚至还不能接受被人叫老婆,此时一听崽的事,顿时觉得被喊几声老婆也没什么了。 “怎么了?”费奥多尔看他脸色剧变,问,“水岛川君,您想要什么?” “我、我……”水岛川宴仿若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过分惊恐,连身体里的热度都被压制下去了。他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此时一冷静,感受到车里的冷气吹到汗湿的肌肤带起一股凉意,隐约觉得自己新换的衣物又已经报废了。不管从什么角度看,他被debuff改造成omega的身体都已经做足了准备。 水岛川宴联想到系统说的话,顿时大脑一片空白,绝望中带着点三观尽碎的麻木,甚至哭不出来。 他卡壳半响。 “我想要你的披风……”水岛川宴终于接上了后半句话,他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求求你,可以把披风给我吗?” 费奥多尔:? 他这辈子还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给了也无大碍,他松了自己的衣服,顿时就被水岛川宴抢走了。这人大概是真的醉了,逻辑特别奇怪,花了那么多的力气来闹腾,结果就是想抢他的衣服。抢完衣服就抱着埋脸,不吭声也不来打扰他了,甚至整个人都往后车座的一边挤,生怕和他碰到。 费奥多尔都有点担心他这样会把自己憋到。 “水岛川君是因为前男友的事在难过?”他状若无意地问,“可以和我聊聊吗?说不定会高兴一点。” “嗯。”水岛川宴闷闷地回答,很缓慢地抬起脑袋,“你想问哪个前男友?” 费奥多尔:“……”哪个。 “让您伤心的那个。” “上一个,他就和我玩了两天就不要我了。”水岛川宴抱着衣服说瞎话,“上上个……说是要和我一生一世,结果突然失踪……” 费奥多尔眼神微动。 隐约能猜到其中一个应该是琴酒。 那么另一个……? “我的前男友,他找我,就是为了我的前前男友。”水岛川宴深吸一口气,“太令我失望了。” “冒昧问一下,您的前前男友,他很受欢迎吗?” “不知道……他是神秘主义者,工作总是要出差很久,有时候会让我帮他做点事。原来我和他一起在国外生活,他经常教我一些奇怪的技能,倒也挺好玩的。这段时间他说想回故乡处理点事情,我就跟着来了。谁知道才同居没几天就失踪了……”水岛川宴说得自己也要信了,“费奥多尔君,你说,这人怎么这样啊。” 费奥多尔冒出来一个想法。 他是来找星川的,星川这人过分神秘,连他也只能从侧面收集一些信息。 他所得到的情报,该不会是把水岛川宴和星川这两个人的信息给混在一起了吧。从水岛川宴单方面的说法来看,他会帮星川做一些事——这点从他的身上的伤痕也能看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盯错人了。 但现在另一人还没有任何踪迹,说法也得不到证实,他仍旧可以继续盯着水岛川宴。 就算水岛川宴说的是真话……也无大碍。 毕竟,水岛川宴这个人,似乎也是可以一用的尖刀。 ——还很好骗。 费奥多尔顺着水岛川宴的话安慰了几句,看见水岛川宴把自己团起来,不自觉就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眼神闪烁,忽得看见水岛川宴的发丝间有一块肿起,微微发红,在白皙细腻的后颈上格外明显。不太像蚊虫咬的,一般蚊虫无法引起如此大的鼓包。 出于好奇心,他抚摸脑壳的时候顺势碰了碰这个地方。 水岛川宴整个人一震。 为您提供大神 落瀑 的《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最快更新 第十四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十五章 水岛川宴的反应相当剧烈。 腺体完全是一块新生的组织,主要的作用就是散发信息素,在omega的世界里算是极其重要的性征,去了它,就算不得是健全的omega。 水岛川宴现在对自己的身体特别陌生,总觉得时不时就蹦出来一点过去从未体验的感受。腺体的位置离后脑太近了,偏偏生在后颈这种皮肉细嫩的地方,被碰到会有双重的危机感,好似直接连着他最要紧的神经,只是被按了一下,整个大脑都麻了。 何况他原本就因为omega随便贴贴就会怀孕的说法而感到紧张,任何触碰都能打破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 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费奥多尔叫他名字,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下意识弹起来了,撞着了车顶,脑壳有些发疼。 “嘶……”但他完全没空在意这点痛了,缓了缓神后立刻抱着衣服蜷缩到角落,特别委屈,“别碰那里……好吗?求你了,费佳。” 费奥多尔本来还盯着自己的指尖,不知道自己戳了什么引起了那么大的反应,听见“费佳”的称呼,他微微一顿。 “费佳?”他重复了一句,语气微妙,“怎么用这种称呼,谁教你的?” 水岛川宴只是颠三倒四地祈求:“费佳……费奥多尔……求你了。” 费奥多尔又问了几句,但水岛川宴半点有逻辑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窝在角落昏昏沉沉,只有他试图去碰一下的时候,才会做点反应,躲一躲。但车厢里又有什么地方可躲?挪来挪去,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倒像是有点警惕,但不多的小动物。 逗着还蛮好玩的。 水岛川宴很快就没什么力气挣扎了,任凭系统在耳边大喊大叫说些可怕的事,他仍然是放弃了反抗。顺从本心,十分疲惫地侧躺下去,在车辆拐弯的时候顺着重力枕在费奥多尔大腿上。 费奥多尔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抚过他的发顶。 “西格玛。”费奥多尔忽然开口。 “啊?”西格玛的精神一直在高度紧张,被突然点名,心脏都要蹦到嗓子眼了,“我什么都没听到!” 费奥多尔没在意他的反应:“水岛川君喝醉了,去买些醒酒的。” 西格玛如释重负:“前面就有家药店,我去买点?” 西格玛一直在听后面的动静,若非见多识广,他可能早就已经把车开上草坪了。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很离谱,怎么会有人敢在费奥多尔面前这样……放肆。这会儿等待红绿灯,他终于有机会瞄一眼后视镜偷偷观察,却发现只能看见水岛川宴的背影。 他枕在费奥多尔大腿上,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而费奥多尔垂着眼,一只手拢起水岛川宴那些散乱的发丝,看起来专注又深情。 深情这个词放在费奥多尔身上就很可怕。西格玛打了个激灵,差点就踩了一脚油门。 正想挪开视线,他却忽然从后视镜看见费奥多尔抬起头,同他对视。 “……”一段唇语。 西格玛也懂这个,读出了费奥多尔的意思之后,又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别的命令,这才松了口气。 太好了。 他几乎要流泪。 只要不是让他去买套就好。 …… 水岛川宴醒了。 他似乎做了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有人抓着他说绝对不要和人贴贴,说费奥多尔太过危险。可他是在太难受了,反问回去如果不找费奥多尔,你现在能抱我吗?于是对面没声了。 又好像有人把他扶到了房间,叫他喝能醒酒的蜂蜜水。 耳边有两道声音在冲突,一道叫他喝,一道说千万别喝。他拿捏不定,又意识不清,玻璃杯压在下唇,清甜的液体都沾湿唇瓣了,他还没反应过来这玩意是喝的。他嗅着感觉能吃,就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尝到甜味后更是一遍遍舔着杯口,好像还抓着人问为什么这块硬糖不融化。 “……” 越回忆,越麻木。 脑袋好疼,就像真的宿醉了一样。 “系统,我睡了多久?”水岛川宴一摸后颈,那块要命的腺体已经消失了。 【快一天,你可终于醒了。】 一天。 他居然睡了这么久,怪不得后脑钝痛。 水岛川宴愣了会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在床上胡乱摸了摸,凑近枕头嗅了嗅,脸色陡然一白: 这不是他的床。 但气味很熟悉……他在费奥多尔的家里。 所幸他的衣服还在身上,只脱了件外套。大概是睡梦中的本能在抵抗,害怕自己身体的异状被人发现,所以拒绝脱衣服。但又被另一股omega的本能支配,他把床上一切柔软的东西都团起来了,被子、枕头、衣服外套,费奥多尔用的物件都是些品质极好非常软乎的东西,窝进去就像躺进一团云朵。 他睡觉没有这种习惯。 “筑巢期” 他想起系统之前解说过的一个词,那是omega怀孕之后会出现的一种生理反应。 水岛川宴使劲回忆,他上车之后就没什么记忆了。谁知道他躺在别人家里的一天一夜,都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他神智不清的时候强行抱着费奥多尔,抱太久……真的怀了? 他脸色变苍白。 “系统、系统,我是不是……不对,现在已经不是omega的状态了,就算之前有过什么,现在也一定消失了,对不对?”他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系统!你快告诉我,不可能一晚上就怀孕的对不对——” 系统:【那可不一定。】 “系统!!!” 眼看水岛川宴就要崩溃了,系统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公事公办地回答:【这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喝下那杯蜂蜜水之后一直在睡觉。期间只有西格玛进来过房间,确认你还没醒就出去了。】 系统的话,他还是信的。 水岛川宴起身下床,刚才没睡醒的时候还好,现在清醒过来,又渴又饿,他一定出了很多汗,都有些脱水了。 “费奥多尔君?” “费奥多尔君,你在家吗?” 他来过几次费奥多尔家,但没那么熟悉,尤其是卧室这块儿私密的地方。只能缓缓地移动,去摸门的位置。 没有人应答他,费奥多尔和西格玛似乎都不在。 “系统。”水岛川宴站在空荡的客厅,有些感慨,“费奥多尔真是个好人啊,帮了我那么多,把我带回家居然都不防备一下。万一我醒过来偷东西怎么办?” 【啧。】系统很不满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没发现吗?你本来不应该睡一整天,他给你喝的蜂蜜水里加了安眠药。你可真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诶……” 给他喝安眠药做什么? 他拧着眉,还没想明白为什么,门却忽然被打开了。 西格玛冲进来,一愣:“你醒了?” “真是太好了!”他语调急促,上来拉水岛川宴的手,“快逃跑吧,水岛川君!” “啊?” 西格玛拉着他往外跑:“小心楼梯。长话短说,你也知道费奥多尔是做咨询侦探那一类的,这段时间有人委托他调查爆炸案,查着查着,就被爆炸犯盯上了。那些疯子想把他也除掉!” 说着,楼下便传来轰地一声。 有什么东西炸了。 水岛川宴一激灵,耳朵里全是嗡鸣:“那他人呢?还好吗?”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费奥多尔被他们抓住了,那群疯子在他的车上安装了炸弹,还想把这栋楼给炸了。要是我来得晚些,你就完了!” 费奥多尔被抓了,很危险。 “他叫我们快离开。”西格玛头也不回地跑,“相信他,他对这种事情很有经验,一定可以逃出来的。” “等等!”水岛川宴人傻了,他还没从omega的事情里缓过来,就遇到这种冲击,“报警了吗?费奥多尔人现在在哪儿,他、我……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吗?” “他把那些家伙引到烂尾楼里了。”水岛川宴现在的这个小区,隔壁有一些烂尾楼,“那里没有人,不会有人因为爆炸受伤。” “可是费奥多尔还在那里!”水岛川宴被西格玛拉着一顿跑,都快丧失方向感了,他着急道,“他怎么办?” “快走吧。”西格玛松开他的手,“我们也帮不了什么的,水岛川君,你甚至看不见,保护好自己就好。” 不行。 水岛川宴此刻混乱极了。 他想做点什么。 【omega的教训还不够吗?】系统欲言又止,好几次都是一副想告诉他什么却又不能说的模样,【西格玛说的没错,那家伙绝对不会死的。他可是给你喂安眠药的。】 【唉。】 系统本来想说很多话,但它突然发现,其实在这种事情上,很难把水岛川宴劝回来。 这人就是心太软了。 【这样下去,你会暴露你的能力。】 “救人要紧。” 他向西格玛问了详细的地点。 …… 等水岛川宴赶到,马上就听见了烂尾楼附近有两个人正在逡巡,其中一人话语猖狂:“哼哼,叫他妨碍我们的好事。” 真到了这时候,水岛川宴反而冷静下来了。他没做过这种事,但这具身体里刻了许多这样的经验,已经把一些动作化为本能。他就像一只潜伏的猎手,下意识伏低身体,放轻呼吸,手指攥着一根随手捡来的钢管。 就当,这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游戏。 他放空大脑,选择放弃思考,忽略那些比游戏体验更加真实的撞击感,一切全凭本能。手中的钢管也许打断了对方的骨头,他闻到鲜血的气味。但他不敢细想下去,制服两人后,他一只脚踩着对方的肩膀,俯下身逼问:“费奥多尔在哪儿?” “楼、楼里……” 水岛川宴抿唇,握过钢管的手指擦了擦侧脸,流下一抹灰尘。 他不知道他现在的气质可怕极了:“把炸弹的遥控器交出来。”脚下的力度增加了几分。 “啊!”小混混吃痛,大喊,“那种炸弹没有遥控器,还有两分钟就要爆炸了,他被我们绑在柱子上,你想救人也来不及了!” 远处依稀有警笛声。 但来不及了。 【我不会拦着你,但你要为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 “嗯。” …… 最终水岛川宴在一个承重柱边找到了费奥多尔。 他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终于,找到你了。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跪下去,想帮费奥多尔解开束缚。 却听见费奥多尔笑着感叹:“是啊,真是太好了。”语调很奇怪,不像是那种大难之后的松弛,反而更像阴谋得逞的诡笑。 他随手把身上缚着的假炸弹丢在一边——这是一款魔术玩具,有定时功能,会爆炸,但只会吐出无数的小彩带。他反复确认过这个小玩意的功能,确认它一定能正常运转,何况他还准备了四个。 但它们此时都失灵了。 没有任何理由,倒计时到了却都没爆炸。 他找过新干线爆炸案的那几人,问了一切细节,其中一人信誓旦旦地保证,那时候他按了引爆器,却没有任何作用。这回的摩天轮也是一样,明明他看过那人的计划,不可能出错…… 费奥多尔之前胡诌的假话,说自己接一些咨询的业务,倒也不算完全的假话。他确实在东京这边接了点活,主要是帮一些人制定更加完善的计划——顺便救赎一下这些可怜人。 新干线那次,他本想试探水岛川宴,结果也很成功,他确信这人是有一定体术训练的,只是炸弹好像发生了点意外。摩天轮这回他没想针对水岛川宴,可水岛川宴却出现在附近,炸弹还极其巧合地又失灵了。 他当时就在附近,水岛川宴一个电话过来,他差点就以为自己暴露了。 在水岛川宴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思索这两次失败的理由,排除掉一切不可能的。 最终他选择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试探。 楼里回荡起错落有致的脚步声,是警察们来了。 水岛川宴:“费奥多尔君,我们安全了。” “是吗?”费奥多尔忽然伸手,擦去了他脸上的灰尘,“水岛川君,你有很多秘密。” “你在说什么?”水岛川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还半跪在地上。 “那天晚上,你喝醉的时候,说了许多话。”费奥多尔伸手搂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还记得你求着我,抱你一下吗?” 这是一个迟来的拥抱,但毫无温情,冷到叫人坠入地狱。 “你有异能力。” 费奥多尔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 “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干涉现实,比如让炸弹失效,有时间限制。”他瞥了眼突然爆炸的炸弹礼盒,“很有趣的能力,没有任何官方登记。” “你知道,在日本,不受控制的异能力者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吗?” 水岛川宴沉默着。礼盒爆炸的声音已经让他明白很多事。 “你就想知道这个?”他声音干涩,“你骗我。” 警察们冲上来了,却不是为了炸弹的事,不知道多少枪支指着费奥多尔。他们无比警惕:“国际通缉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你已经被包围了!” 费奥多尔神情自如,抓着“人质”,完全没把这些警察放在眼里。有“人质”在,这些人就会束手束脚,况且他们这些人压根威胁不到他。 他继续在水岛川宴耳边劝诱:“和我一起走,你异能力者的身份就不会暴露。” 水岛川宴没有什么反抗。 “你骗我。”他低低地说,确保他们的声音不会被其他人听见,“就为了这点东西,费奥多尔,你怎么能拿这种事来骗我呢?” 【他不会在意的。】系统看见水岛川宴这副模样,反而有些愉快,很高兴地加了把火,【他这种人,压根没有共情能力,永远不会在意你了这点感情付出了多少,说不定还觉得这样的你相当可笑。承认吧,你觉得很可亲的费佳是个大恶人,你的情感也是他的玩物之一。】 水岛川宴想苦笑,笑不出来。 “系统,帮我过个检定。”他身上已经挂了一个debuff,也知道这个技能不能随便乱用,但他此刻心冷,“不管多难,试到成功为止。” 【好。】放往常,系统肯定要劝,但这回它超乐意,【你迟早要遇到这种事的,现在早点明白也好,以后不要随便相信其他人。】 “费佳。”水岛川宴低下头,堪称亲昵地抱了回去,“你想知道我付出过什么吗?” 【使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拥有omega体质,持续24h,成功率检定中……】 【判定成功。】 为您提供大神 落瀑 的《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最快更新 第十五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十六章 “你对我做了什么?” 费奥多尔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但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身下的支撑忽得一空。 ——是传送。 他的同伴之一,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异能力能在30米内进行自由传送,是个作用极其广泛的空间类异能。 传送只是一瞬间的事,隐约听见几声枪响,但只是划破了他的衣袖。 费奥多尔和水岛川宴一起从半空中落下来。 紧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 反复失重的感觉非常不爽,尤其是对于一个瞎子。水岛川宴下意识抓住费奥多尔的后背,尽可能地调整平衡。 最终他们摔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惊喜!” 水岛川宴还没从疼痛里回过神,就有人在他耳边用特别尖利的声音大喊,敏感度加强过的耳朵受不了这种折磨,下意识就弹起来想把边上那个人推开。 他抓住对方的胳膊。 果戈里笑眯眯地看着他,水岛川宴的脸色不太好,有种经历欺骗没回过神的茫然,混着愤怒和不悦,很有趣的模样。果戈里这人的精神状态绝对算不上常人,他的兴致很特别,科学点说就是大脑天生异常,特别喜欢一些异常的刺激。 就比如,普通人被玩坏的表情。 水岛川宴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很脆弱。 他抓着果戈里,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重心不稳摇摇晃晃,硬是把人推到了墙角——不如说是自己跌过去的。果戈里故意躲了躲,水岛川宴差点一头栽他肩膀上。 太晕了。 【debuff:晕血】 【持续时间:6h】 【debuff:眩晕】 【持续时间:2h】 这是他付出的代价。 “你们要做什么?”他抬头,一副强撑的模样,“这是哪儿?” 果戈里看得非常有趣,笑容愈发夸张:“你猜?” 他还想期待水岛川宴做出点别的反应,就看见这人抿着唇,眉头聚拢,欲言又止——而后猛得一偏头: “呕!” 水岛川宴终于撑不住那股翻江倒海的晕眩,扶着墙干呕,他昏睡了一天一夜,在此之前就没吃东西,胃里空空,什么也吐不出来。失明之后他其实很依赖身体的平衡感,现在方向感倒错,随便往前走一步都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晕,可以说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果戈里:“……” 什么啊,不就是被传送了几次,有那么晕吗?果戈里都觉得有些稀奇了,他还没见过这么脆弱的人。说起这个,他那总是一副病弱样的费佳也没有出声。 “费佳!”他轻轻蹬了一下墙壁,兴高采烈地跳到费奥多尔那儿去,“好久不见——咦,你脸色怎么也这么差?” 费奥多尔的体质不好,身上有不少病,还喜欢驼背,总是一种普通流感就能打败他的模样。但果戈里知道,不管是怎样的折磨,费奥多尔都会忍耐下来。他把它们称作苦难,称作神的考验,并觉得经历那些是理所应当。他是能肆意把苦难施加在别人身上的人。 可费奥多尔被传送过来之后,就一直坐在地上,头上的俄罗斯风雪帽被他攥在手心。他看起来没有那么苍白了,脸颊上甚至有种糜丽的粉色。 “费佳?” 果戈里一弯腰,想碰一碰费奥多尔——说不定是发烧? 结果费奥多尔在被碰到的一瞬间拍开了他的手臂,反应极大。距离很近,于是果戈里可以清晰地看见,费奥多尔那双惯常冷漠至极的紫红色眸子里,泛着一丝难以描述的水色,像是从阴暗的吸血鬼变成了弱小可怜的乞怜者。 首先不可能是因为从半空摔下来摔疼了,其次……费奥多尔也会有算错,然后中暗算的时候吗? 果戈里心思转动。 就看见费奥多尔站起身,把自己的一切失态都收敛起来:“我没什么事。” “那可真是令人难过。”果戈里弯着眼睛,“费佳,你要把他带走吗?”他指了一下靠着墙,一言不发的水岛川宴。 费奥多尔看见水岛川宴,体会着自己逐渐陌生的身体里泛出来的感受,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粲然一笑:“水岛川君,这就是您的报复吗?” 他走过去。 “很幼稚的行为。”他含着笑,伸手捧着水岛川宴的脸,“这样的报复只会让我知道您的价值,看起来您能做到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真的是相当有趣的能力,您每次使用,似乎都会承受一定的代价?” “我厌恶异能力,正是因为它们打破了世间的平衡。异能力往往是不讲道理的,除了因为过分强大而导致失控,使用它们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一旦有了异能力,就已经和普通人不在一个阶层了。不觉得这种情况很过分吗?” 水岛川宴皱着眉听。 以前他是个玩家,只觉得异能力这种设定很爽——谁不喜欢超能力呢?就算当时摇出来的人设没有异能力,他也不会去抱怨,最多就是很羡慕其他人可以飞檐走壁。 “虽说您的能力也相当不讲道理,可它具有一定的代价。不多,却也具有一定的平衡性。很有意思。”费奥多尔喃喃自语,“您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呢?连他人的身体都可以随意操控,岂不是已经触摸到了神明的范畴。” 水岛川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玩意不是异能力? 他听得头皮发麻,愈发相信系统的话:费奥多尔好像真的是个脑子不对劲的反派。 “系统,为什么我中了omega的debuff,就要死要活,费奥多尔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还抓着我说那么多话,气都不带喘的。” 【不是谁的定力都像你一样。】 【别看他现在好像完全不在意,其实心里可记仇了。】系统语速很快地说坏话,【而且他未必没有受到影响,不要信他的伪装。你现在别轻举妄动,不能顺着他的话去想,听见他那个嘻嘻哈哈的同伴了吗?】 水岛川宴:“嗯。听起来很混邪,我不喜欢那种人。” 【你现在就别理费奥多尔,把事情告诉那人。然后注意不要被费奥多尔碰到。】系统补了一句,【唉,你的报复果然太幼稚了,就只是把人变omega而已……这种阴暗的老鼠就应该直接消灭。】 水岛川宴一一听了。 他挣开费奥多尔,忍着晕眩,冲着果戈里的方向:“那位先生,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关于费奥多尔的。” “哦?”果戈里的尾音高高扬起,“是什么?” “我只想单独告诉你,费奥多尔肯定不让我说。” 果戈里挑挑眉,一个传送把水岛川宴丢到了他身边,在他摔倒前捉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搂了搂那截劲瘦的腰,唇角笑容夸张,眼底却没有笑意:“不够有趣的话,我就把你从腰这里分成两段哦。” 水岛川宴就把omega的事简单地说了说,告诉果戈里他的能力可以把人变成这种状态,然后言简意赅:“费奥多尔现在处在发情期。” 果戈里一愣。 继而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再说一遍,费佳、费佳现在什么?” 水岛川宴即答:“发情。” 他又低声把腺体的事情说了。 “你去碰碰就知道了。”他第一次做这种坏事,有点不熟练,越说声音越弱,只能一字一句重复系统的话,系统教一句他念一句,“只要揉十分钟就能解除这个状态。但那十分钟会……如果我骗了你,你可以随便对我做什么。” 水岛川宴想了想自己那时候的感受,一时间也有点脸红。 好坏啊,系统怎么尽是坏主意。 “总之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果戈里听完,笑容浅淡下去。他若有所思,转头看向费奥多尔:“费佳,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走过去。 为您提供大神 落瀑 的《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最快更新 第十六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十七章 费奥多尔面色不变,眼神清透,没有半点动摇。 他冲果戈里笑:“要来试试吗?” 他完全不抗拒,果戈里反而动摇了。 他有些狐疑地歪了歪头,费奥多尔除了脸上有些红,好像确实没什么不对的。但他也觉得水岛川宴不至于当面说那么拙劣的谎言,没这个胆子。 这份犹豫持续了一会儿。 他依然往前。 “虽然我不能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但这份未知实在太诱人了,一想到费佳你这样的人也会露出那种崩坏的表情吗?”他笑,“可是,如果你真的变软弱,还是令我着迷的那个费佳吗?” 他笑得太神经质,甚至像尖利的哭。 水岛川宴听得浑身不适。 他就想拖延一会儿时间。水岛川宴静下心,忍着时不时的眩晕感,听周边的环境音。很安静,但还是听得见一点属于街道的声音,而且人流量不少。有水流的声音,但不大,不太自然,应该是小型的喷泉。他刚刚摸到的墙壁是砖砌的,很原始,有一种未完成的感觉,可是周边并没有施工的声音。 风里有一丁点草木香,和莫名古怪的植物气味。 他正思索的时候,忽得听见一个耳熟的洒水车声音。 他所住的小区附近每天下午三点都会有洒水车经过,洒水车的路线往东一段路,有块造到一半停工的绿地——被太多人投诉了。水岛川宴不太清楚停工的理由,只是在收音机里听见了这件事,也听见邻居吐槽设计很丑、池子里全是蚊虫、石楠花的味道很腥,负责人的审美太差了。 如果他现在的地方就是这块儿绿地,那说明,他并没有被传送到很远的地方。 那现在就只需要思考如何逃跑。 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手机也没了,偷偷求援不太行。自己还被挂了眩晕的debuff,强忍着行动说不定走三步就平地一大摔。 再用一下篡改的能力? 能是能,但很有可能让他的情况变更糟糕。 他在思考,系统则是在啜饮一些赛博饮料,甚至哼起歌,听起来很悠闲的样子。 水岛川宴有点无语:“系统,你好像一直很讨厌费奥多尔。” 【嗯哼。】 “诶,不对啊。”他反应过来一点什么东西,“你不是这游戏的老板吗?作为老板,怎么还会讨厌自己名下的财产?他们可都是为你赚钱的工具。” 系统很快回答:【上次就说过了,我只是老板,制作人可不是我。】 好像也对。 【别分神了,注意费奥多尔他们。】 水岛川宴精神一凛,是了,他思考地太专注,都没注意到费奥多尔那边没有声音了。 是他们在无声的对峙吗……还是说…… 户外杂音多,通过呼吸声辨别位置会更加艰难。水岛川宴下意识屏住呼吸,很仔细地去听动静。 “啊!” 后颈忽得被人吹了口气,水岛川宴猝不及防叫出声——他完全没感受到有人靠近。对方那神出鬼没的传送异能太克制他了。 “这么紧张做什么?”果戈里站几乎贴着他后背,笑嘻嘻地在他耳边低语,“真可惜,都没法看见我的表演。” 水岛川宴:“费奥多尔呢?你不去看看他的情况吗?”果戈里离他太近了,呼吸扰动,潮热的气息灌进耳道,极大地影响了他的听力。 “你可真关心费佳。” 水岛川宴有点受不了这种姿势了,对方每说一个字都弄得他很痒,他反手去擒果戈里,却只是抓了个空。果戈里又把自己传送走了。这个人的精神状态太奇怪,他完全不懂。水岛川宴只能屏着呼吸,全神贯注地注意附近的环境。 他看不见,所以压根没发现果戈里只是把他自己的一部分传送走了——虽然这样更加奇怪了。 这位浑身银白、既像魔术师又像小丑的银发青年,脸上挂着无声但恶劣的笑意,很有兴致地看着水岛川宴警惕的神色,在他转身的时候,骤然从后背捉住他的手腕,轻轻松松就把人控制住。 他觉得这个小瞎子都快被他弄得炸毛了,指尖都写满抗拒。 “费佳、费佳。”他很兴奋地牵着水岛川宴的手,带着红手套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水岛川宴突出的腕骨,在青色的血管附近留下几片绮丽的红痕,强迫他把手臂伸向某个位置。 水岛川宴摸到正泛着热意的肌肤,湿润的呼吸沾到手背。 他受惊似得蜷起自己的手指,尽可能地缩回去,不确定自己是否碰到了费奥多尔的唇。 “你刚才说的话,自己来证实,怎么样?”果戈里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极了,费奥多尔也同意了,“你自己说的什么来着,揉十分钟?” “水岛川君。”费奥多尔也从前面贴近过来,“不来亲自实施一下你对我的报复吗?” 糟糕极了。 他空有一身武力,大脑里却没相应的技巧,这会儿遇到真正棘手的、需要正面应对的情况,缺点就完全暴露出来。完全没有办法速战速决,甚至没法靠自己的力量挣开去——可恶,一定要把近身搏斗这件事提上日程了,他得找个人教教他。 水岛川宴不敢动弹。 往后是果戈里,往前是费奥多尔,他给夹在中间,后腰甚至能感受到果戈里衣服下摆上的硬质纽扣。 明明现在的情况,费奥多尔才是被他变成了omega,正在浑身难受的人,可为什么…… 费奥多尔的声音离他那么近,呼吸灼热,他的真实情况大概比看起来糟糕多了,水岛川宴知道这时候会有多难受。不知道是不是刚脱离debuff的缘故,他觉得自己好像还能嗅到一点信息素,于是鼻腔里除了费奥多尔本身的清冽气息,还有一股刺激性极强的酒味,一闻就是烈酒中的烈酒,非常醉人。 “伏特加的味道。”费奥多尔的语调仍然悠然自若,“您闻到了吗?” 倒是也很合适。费奥多尔看着温和,实际上却比谁都极端。他握住水岛川宴的手指,引着他伸过去摸腺体,又很轻很轻地说:“原来水岛川君那天说喝醉,是真的啊。我完完全全体验到您的感受了。” 他呼吸,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糖分过高的果酒?” 水岛川宴呼吸一窒。 “系统、系统,救救我!”他在内心狂戳某个出坏主意的统,“我该怎么办啊——” 【胆子大一点,费奥多尔现在游刃有余的表现都是伪装,色厉内荏,他就赌你不敢。拿出你那天摸你“姐姐”胸肌的气势来,好吗?】系统先是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一段,然后忽得发觉有些不对劲,【等等,还是别碰了,奖励他做什么。】 水岛川宴:嘤,系统都没个准头。 他真的没做过这种欺负人的事。不对,这种情况还称得上欺负人吗?水岛川宴碰到那块腺体,非常犹豫地把指腹贴上去。他心跳越来越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迟迟不敢乱动。 可恶,被欺负的又不是他—— “!” 结果果戈里握着他的手,狠狠按了下去。 他离费奥多尔太近了,呼吸都要融化在一起,完全能听见他按下去的那瞬间,对方的呼吸很明显地颤了一下,再次呼吸时温度都升高了。 水岛川宴自己的温度也很高。 他好狼狈。 “费奥多尔。”他忍不住问,“我和你也无冤无仇,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主动上门的,不是你吗?水岛川君。为我的同伴,对你也不会有任何损失。我了解你,看不见、没有任何目的的飘零,精神和肉..体均陷入迷茫很辛苦吧。你的内心在渴望有人可以依靠不是吗?你的前男友已经抛弃了你,而我可以给你一切渴求的。”费奥多尔也凑到他耳边,轻轻喘息,“况且,做了这种事,不应该负起责任吗?” 噫!他哪知道邻居大好人也会突然揭下伪装! 不对,邻居其实是国际通缉犯这件事,明明就非常可怕吧! 水岛川宴猛地摇头。 他才没有陷入迷茫! “这位、这位……呃……” “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 “果戈里君!”水岛川宴提高声音,“你……你好奇的话,自己来就好了,我也是你游戏中的一环吗?” “对呀。”果戈里理直气壮地回应,“多有趣。” 噫噫噫! 水岛川宴的理智绷断了。 他胡乱按了几下费奥多尔的腺体,要多用力有多用力。迎着那股醉人的酒香,另一只手摸到了费奥多尔的腰——好瘦。他看不见费奥多尔的表情,人与人的感受也不互通,他就硬着头皮把人抱住,然后骤然发力,手肘狠狠击向后方果戈里的位置。 果戈里自然躲开,但也松了控制。 水岛川宴立刻抓住机会,把手里的费奥多尔猛得塞到果戈里那边,自己后退好几步。 他绷着脸,一种自己被玷污的表情——他刚刚和费奥多尔抱了多久?不会怀孕吧? “我……” 水岛川宴大脑过载,忽得想起费奥多尔刚刚的那段话。 “我和前男友旧情未了!”他好大声,“我们之间的感情,你懂什么!” 费奥多尔缓了缓,语气古怪地反问:“哪个前男友?” 显然此刻不能把琴酒搬出来了,太容易穿帮,水岛川宴于是顿了顿:“星川。” “我生是川川的人,死是川川的鬼——”反正是他自己,他可以大胆地说些过分的话,“他一定没有抛弃我,我要在这儿等他回来。除非你让他亲口承认他不要我了。” “否则,你强迫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 水岛川宴一口气说完,喘了口气,却骤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别动!” 熟悉的声音。 松田阵平。 他似乎来得很急,压抑着过于激烈的呼吸,水岛川宴听见枪支上膛的声音。他不知道松田阵平怎么找过来的,但他忽得想起来,自己因为omega的事不太清醒的时候,给他打了电话,没接。并且后面也没机会打回去。 应该是让他担心了。 终于有个靠谱的人了,水岛川宴骤然松了口气。 “水岛川君,你会答应的。” 他听见费奥多尔的声音。下一瞬,费奥多尔和果戈里的声音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水岛川宴一个人。水岛川宴精神一松,晕眩感就全部泛了上来,加上饥饿导致的脱力,顿时站不稳往一边踉跄了一下,胡乱抓住了什么。 缓过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抓住的应该是松田阵平的胳膊。 很结实,锻炼得很好。 真是太可靠了。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水岛川宴甚至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他张了张唇,刚想开口。 “你刚才说,” 结果松田阵平先开口了。 “你和前男友余情未了?”他皱着眉,“那个家暴男,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水岛川宴:“……” 为您提供大神 落瀑 的《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最快更新 第十七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十八章 水岛川宴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 异能特务科找上他了。 他一开始还默默记住把所有来找他的人的声线,后来就有点累了,只管摆烂,有人问,他就在有限的范围内实话实说。 老实说,他是第一次听其他人描述费奥多尔,他们用了许多很夸张的词汇,说他从来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是近几年国际上新出现的一个情报组织的首领,极其危险,走到哪哪就有恐怖袭击。这次来忽然来日本,为了找到他的踪迹,异能特务科已经加了许多天班了。 谁都不知道他窝在东京。 水岛川宴听了好久,脑子使劲转了转。他对费奥多尔的印象其实还是很割裂的,那种很温和很好心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同时又深深地体会到了那人身上疯狂的一部分。 尤其是,知道了前段时间发生的几个爆炸案,也有他的参与时,水岛川宴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完全不知道……”他真情实感地难过,“我以为他是很好的人。” 他的手机被收走了,里面被检查出安装了跟踪软件。根据分析,是遇见的第一天就被装上的。 其实水岛川宴完全是个受害者,还是个没什么生存能力的盲人,连续高强度地拷问不太应该,但异能特务科那边对他很执着,反复地检验他是否有异能力。 又一次次地叫他填写点东西。 水岛川宴稀里糊涂地照做,都是些最普通的常识题目,因为他是盲人,那边还特意制作了一份盲文版本,还很贴心地帮忙念。水岛川宴只能在内心和系统吐槽:“什么奇怪题目啊,我是不聪明,可我不是智障。” 【也差不多……】 “嗯?” 【他们担心你的精神状态。费奥多尔这人行事捉摸不定,但他身边的人没一个正常的,他盯上的人,往往也会被他弄得精神状态崩溃。】其实这些事情,这几天的异能特务科的成员有提过一点,只是水岛川宴没特别注意,【先前出现过类似的案例,受害者在几天以后突然出现异常,杀害了照顾他的官方人员,继而自杀。】 水岛川宴被转移了注意力,忽略了系统嘲他笨蛋的事,他叹气:“可我精神状态正常的很呀。” 【是啊,你精的状神态常正的很嘛。但你的档案也不太干净,虽然洗过,但洗过的痕迹仍旧会被发现。】 【你还被匿名人士举报,怀疑是异能力者。】系统语气古怪——举报理由是水岛川宴不像盲人,从不带导盲杖出门。 “……我不会比费奥多尔更早进局子吧?” 【不至于,异能特务科不管这方面的,你又确实没异能力。】系统安慰他,【你只要本色出演就好了。】 水岛川宴:? 感觉被嘲讽到了,又好像没有。 他就这样被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周,终于被给予了自由。 “走吧。”他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今天我载你回去。” “松田君!”水岛川宴高兴起来只需要一秒,知道接下来都不会被抓来问奇怪问题,心情、眉眼都明媚了,蹦起来时额前的发丝轻轻一荡。他想说点什么,又停下来,狐疑地左右听了听,“佐藤警官来了吗?” “没。”松田阵平摸了摸鼻子,“这回真是我开车。” 前几日他关心这边的事,说是把水岛川宴送回家,结果开车的是他搭档佐藤美和子——一个车技狂野的女人。 他自己其实有点习惯佐藤的车技了,但没想到水岛川宴那么容易晕车,下车的时候一脸绝望,他过去想安慰,结果看见水岛川宴一脸悲愤地控诉:“早知道我自己回来了!” 嗯……是对着空无一人的草坪说的。 又好笑又可怜。 这回上面这么逼问一个无依无靠的盲人,他们科里也不太满意——主要是空降直接把案件全权包揽了,话里话外都是他们不懂异能力者。 令人厌烦。 “去吃点什么?”松田阵平靠过去,挽住水岛川宴的胳膊,用盲人最有安全感的方式带着他往前走,“我请客。” “好耶!” …… “松田君最近的心情好像变好了?” “有很明显吗?”松田阵平一愣。 水岛川宴还没吃完,他吃东西不是很方便,有时候戳半天都没办法把盘子里的肉戳起来,咀嚼也很缓慢,一侧脸颊鼓鼓的,每次咬下去前都下意识嗅一嗅,像只仓鼠。他把东西咽下去:“有啊有啊,你笑的次数变多了。我有听到你和其他警官先生聊天,之前你们的关系似乎不太好,但是这两天我没怎么听到有人在背后说你坏话了——我没偷听,是隔着墙耳朵自己听见的。” 松田阵平:“……”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吐槽什么。 最近他确实卸下了很多东西。 “算是了结了一场旧事吧。”他眼神暗了暗。已经很久没对人倾诉过那些旧事了,他也不在意别人理解不理解。松田阵平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风评,但他并不责怪那些对他不满的人。说到底,只是有些东西他自己还没能接受。 偶尔的偶尔,他面对正在面前闲谈趣事的同事,脑袋里忽然蹦出来的,却是一次次惨痛的离别。 于是很多时候他下意识就选择放任自流了。 往前那几年,生活被荻原研二的牺牲占满了,直到前几日他终于抓住了那人,他有太多的话、太多的愤怒——却发现对面那人甚至配不上他的愤怒。 只是一个渣滓而已。 他站在研二的墓前,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件事。 太可笑了。 松田阵平兀自苦笑了一下,看着仍旧在和晚饭做斗争的水岛川宴,不知为何觉得以前那些回避的事情,可以和这人倾诉——也许是因为他完完全全的不相干? 而且没心没肺的……松田阵平想到前男友的问题,又拧眉,就是太没心没肺了,连那种渣男都可以原谅。水岛川宴甚至还为那人百般开脱。 特别让人不爽。 “解决了就好。”但水岛川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要继续听下去的意思。 他还在和餐后甜点作斗争,滑溜溜的冰淇淋还剩下一点,怎么都没法被勺子挖起来。 ——生活好难。 “水岛川。”松田阵平看着,先叫一声,伸手拿过勺子,替他把香草冰淇淋舀起来,“张口。” 冰凉凉的勺子压了压下唇,水岛川宴很听话地张口去含住勺子,但位置有点偏,半融化的白色冰淇淋沾到唇角,眼看就要淌下去。 只能伸出舌尖舔掉。 【嘁。】本来在休息中的系统忽然出声,【你要真那么喜欢,我带你去买一袋子冰淇淋,在家一个人吃就行。】 水岛川宴:“?”好像……也不是不行。 “系统你人还怪好的嘞。” 系统无语凝噎。 …… 松田阵平把水岛川宴送回家,看着他走进小区,才取了根烟出来点上。 短暂的放松之后,他心情又沉下去了一点。 上面秘密发的通知,要他们匀出点人手注意一下水岛川宴这个人,且不能打草惊蛇。正好松田和水岛川宴有过几次往来,这个任务就莫名落到他头上。 至少他还没看出来有什么需要跟踪的。但如果真的有……他又能怎么办。 想着想着,烟灰落下,松田阵平忽得看见水岛川宴又小跑着回来了。 “松田君。”他弯腰,按着车窗,“太好了,你还没走。” “什么事?” “能推荐一些瞎子也能健身的地方吗?”水岛川宴问,“又或者,私教,跆拳道截道之类的搏斗教练?我最近觉得,学一学这些东西也好,哪怕没什么用,也能锻炼身体。” 松田阵平一时无言。 盲人学近身搏斗的东西……未免也太难了。 “健身什么的,倒是没问题。”他也觉得棘手,想了想,试探着问,“至于教搏斗的私教……这个……如果你不介意,我就能教一些技巧。” “哇!”水岛川宴发出白嫖的快乐声音,“那以后就辛苦你了,教练?”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都能看见他摇起来的小尾巴。 他对这件事持悲观态度。不过,朋友嘛,随便教几招警校学的小技巧就好了,省得以后又被人劫持。 水岛川宴又走了。 他是真的挺高兴,私教的价格可不便宜,能白嫖一款松田阵平,太划算了。他把这份高兴分享给系统,可惜系统回应冷淡,说是忙第二支宣传片的事。 这水岛川宴可就来劲了,恨不得系统直接把没剪辑完的宣传片念一遍,防止出现某些审核不过的悲剧。 他和系统互相碎嘴,一直到自家门口。水岛川宴熟练地溜回自己家,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在玄关他踢到了一双鞋。他早上绝对没有把鞋子放这儿。 静下心,里面隐约有声音。 谁? 他放轻脚步,走进客厅,声音似乎还要更里面,在卧室。还有烟味。 水岛川宴心说自己未免太倒霉了,怎么总遇到些不守法的家伙。他手按在新买的手机上,很想马上报个警。 但卧室门忽得开了,很熟悉的脚步声,很熟悉的声线:“呵。” “一周都联系不上,连手机号都换了,怎么,是想跑路投奔你在警视厅的新男友?” 水岛川宴:“……”琴酒。 琴酒大概不知道他这一周是被异能特务科抓走了,只知道他这一周和警视厅的人走得近。而他也没必要和琴酒解释这种东西,一扬下巴,装作很冷酷地反问回去:“星川找到了吗?” 他能感受到琴酒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碍于脸面,只能硬撑着维持表情——其实他眼神太软太散,而且得抬头,气势天然弱三分,哪里有什么威慑力,反而更类似索吻的姿势。 琴酒也不说话,盯了一会儿那双漂亮的眼珠,视线移动到水岛川宴的鼻尖和唇珠,忽得伸手取下嘴里叼着的烟,一低头,把烟雾喷在水岛川宴脸上。 “咳咳咳……” 看着差点没把眼泪咳出来的水岛川宴,琴酒才慢悠悠地说:“找到了。” 水岛川宴:? “三天前,他出现在横滨。” 水岛川宴:??? 为您提供大神 落瀑 的《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最快更新 第十八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十九章 横滨。 他就是星川,横滨那个是谁啊。 但他又没法笃定地说横滨那个不是星川。 水岛川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落在琴酒眼里,成了犹豫:“怎么,这时候后悔不想去找星川了,还是说,你和他本就串通一气?” “怎么会。”水岛川宴缓缓回答,“我恨不得亲自捅他一刀。” “好。”琴酒赞了一句,“明天去横滨。” 水岛川宴有种不好的预感:“加油?” “你也得去。” 水岛川宴有一种“果然啊”的感受。他还记得系统叫他别去横滨,可是现在……他不去的话,好像又要面对琴酒的麻烦。 【算了,去就去吧。】系统知道他的疑虑,【顺带去解决一下“星川”的事。】 得了系统的肯定,水岛川宴才点头:“行。” 沉默半响。 水岛川宴觉得空气有些尴尬,琴酒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试探着开口:“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琴酒倚在墙边抽烟:“没有。” “那……”水岛川宴惊恐起来了,“你……” “防止你逃跑。” 他听见琴酒熄灭烟头,把烟蒂丢进垃圾桶,然后无比自然地霸占了他的卧室。他就睡这儿了。 水岛川宴眼前一黑。 …… 收留奇怪人士留宿这种事,他显然没有做过,于是真到了该睡觉的时间,水岛川宴就觉得很尴尬。 因为不想和琴酒呆一个房间,他刚才一直在客厅窝着。现在天气炎热,只要外出就免不了一身汗,非常不干爽。水岛川宴白天在外面混了一天,晚上跟着松田去吃饭也是沾染了各种气息,对于嗅觉灵敏的人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他其实回家第一时间就想洗个澡,奈何…… 罢了。 水岛川宴视死如归,推门进自己的卧室,直直地走向衣柜——找自己的内衣。 澡还是要洗的。 拿了衣服,他又转头,冲着琴酒的方向。 看不见,但试图盯—— 琴酒没个声,呼吸稳定,应该没睡——所以他就这样看着吗? 水岛川宴微微不满:“让让,我要拿睡衣。”他睡衣在床上。 琴酒嗤了一声:“我有拦着你吗?” 是没拦着,但是……水岛川宴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弯下腰,手掌按在床角,摸了摸,没有。又摸了摸,摸到衣服,但不是他的。水岛川宴一挑眉:“你睡我床上怎么不脱衣服?”脏了,他的床脏了,琴酒这种抽烟人睡他的床,他回头得把整个被单都洗了。 琴酒看着跪在他腿根附近,表情一无所知的水岛川宴,很沉默。 ——这人说胆小,也确实胆小,说胆大……这胆大包天。 水岛川宴反正也没指望琴酒回答,他爬着摸索了一圈,揪到自己的睡衣就一骨碌起身,远离了这人。 可恶,在自家居然得睡客厅。 他扑进浴室,生活这么悲惨,只有泡澡能够拯救他了。 “系统……横滨那个冒牌货该怎么办?” 【去看看情况再说。】虽说这样讲,系统的语气却好似早就明白了什么,胸有成竹的。 于是水岛川宴安心了些,浸在温水里舒了口气。他往下滑了点,咕嘟咕嘟地吐泡泡作消遣。 【你就不担心琴酒忽然进来?】 “啊?”水岛川宴震惊道,“他进来做什么,总不能,床要和我抢,浴室还要和我抢?这也太过分了。” 系统叹气,拿水岛川宴没办法。它很想让笨蛋小狗照照镜子看一眼自己现在什么模样,但他看不见。无奈之下,系统只好平心静气地说:【你现在算是初步把星川的身份和你割裂开了,但还不够,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你和星川是两个人。】 说的也是。 水岛川宴想了想:“我用他的身份做点事?可是我不太会演戏,而且我是个盲人,扮演起来太容易被戳穿了。” 【或许你可以向我许愿。】系统暗示,不,明示。 “咦,这也可以做到吗?”水岛川宴从水里坐起来,“那我……弄个易容的技能?” …… 第二天一早,水岛川宴还没睡醒,就被某个早起精神充沛的勤奋killer抓起来,丢进后车座。 他抱着自己的外套,眯了一阵,醒过来就已经是在横滨了。 昨天晚上他和系统实验了好多次,如何用篡改的技能修出一个易容天赋。debuff是摇了一个又一个,好在大多数都是些两三小时的短期debuff,睡一觉,什么都不做,就熬过去了。 【天赋:易容】 【可以改换容貌(包含五官、肤色、身高体重、气质)】 【天赋持续时间:6个月】 代价也是巨大的,除了那些已经消失的debuff,他身上目前还挂着好几种。 【debuff:敏感度翻倍】 【持续时间:约10年】 【debuff:间歇性失忆症】 【持续时间:1月】 【debuff:晕血】 【持续时间:2周】 【debuff:路痴】 【持续时间:1周】 【debuff:……】 怎么说呢,“战绩累累”。这里面,水岛川宴最在意那个失忆的问题,他总觉得有什么得注意一下,可每次细想一会儿,又觉得没什么要注意的。 他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用星川的身份做点事,因为路痴发作的原因,下意识问琴酒: “琴酒,我们要去哪?” “贫民窟。” “哦。” 贫民窟附近的地形实在不怎么样,坑坑洼洼不平整,又堆了很多杂物,寻常人走路都磕绊,何况是一个盲人。 琴酒腿长步子大,下楼梯都不低头的。水岛川宴就走得很慢,时不时就要停下来,试探试探。他这人又使不惯导盲杖,宁愿自己磨蹭也不愿意拿根棍子探探路。走了一会儿,琴酒忍不住了,扯了根布条绑在他手腕上,牵着走。 扯一下,动一下。 除了有点像卖傻子,没什么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 “琴酒,我们要去哪儿?” “……贫民窟。” “哦。” 又过了一会儿。 “琴酒,我们要去哪儿?” “……” “这是哪儿啊。”水岛川宴举起自己的手,想不起来发生什么了,“你为什么要绑着我呀。” 琴酒沉默了,水岛川宴让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水岛川宴又踢着个很不起眼的石头,他本来能保持平衡的,奈何手被捆住,影响发挥,于是往前跌倒,撞在琴酒后背上。 琴酒彻底忍不住了。 “你是在玩我吗?”他猝然转身,把水岛川宴按在墙上。 水岛川宴觉得有些疼:“啊?可是路不平不是我的错……而且我就问一下目的地,怎么了嘛。” “路不平?”琴酒冷笑,“走不动是吧。” 水岛川宴点头——对啊,盲人走这种路很难,有什么问题吗? 琴酒却觉得这是嘲讽,水岛川宴压根就不是走不动,是不想走,而且反反复复地问,说不定就是想拖延去找星川的时间。他忽得扣住水岛川宴的大腿,手臂从膝弯下穿过:“不想走,可以啊。” 水岛川宴被迫脚不沾地,又很抗拒被他“姐”抱起来,整个人使劲往后靠,手撑着墙壁。 失去平衡感,非常慌张。 但也就慌张了几秒。他整个人诡异地安静了一下,然后露出很迟钝很疑惑的表情,凑近琴酒嗅了嗅:“琴酒?” “你……要干什么?”他作恍然大悟状,“你要抱着我走啊?” 为您提供大神 落瀑 的《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最快更新 第十九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二十章 琴酒察觉出来一点不对劲。 他一滞,水岛川宴就得以从他手下逃脱出来。他硬是抓住了身后残垣断壁上的一块砖,挺腰旋身,像条滑溜的、抓不住的鱼,一下就翻上了墙。琴酒手掌上只剩下一丁点温润的热度,很快消散,莫名空落。 他把双手揣进兜。 水岛川宴立在墙头踩了踩,蹲下,手指扯着腕上的那条布带,脚下的窄墙大概只有手掌那么宽。横滨离海很近,又没什么阻拦风的地形,刮起风来就呼呼地吹,他身形瘦削,仿佛随时能被风吹得失去平衡,偏又稳稳当当。 大抵是幼年营养不足的缘故,他身高不高,面对琴酒很多时候都得微微仰头,这会儿总算是站在一个高位了。水岛川宴解开绑带随手一丢,垂下脑袋“看”琴酒:“你这人是不是很不受欢迎啊?怎么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发脾气。” 他这话说的非常理直气壮。 丢掉的布条被风一卷,险些糊在琴酒脸上。 琴酒:“……” 他是个,很能克制的人。该杀就杀,该合作就合作,个人情绪的控制一直非常好,很少因为情绪而影响理智。 但好像,在水岛川宴这儿是个例外。多少次,他想起最开始的见面,那股子怒火立刻就起来焚烧。后来也一样,每次水岛川宴都能触动这股火。就像现在,琴酒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又有点崩坏,隐秘的破坏欲正在心底肆虐,叫嚣着想撕碎什么。 水岛川宴低着头,太阳才出地平线没多久就已经变成了近乎白的亮金色,在他的发丝上镀了层朦胧的光。早上被他从沙发上揪起来时没睡醒,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此时那些散着的发丝被风吹得糊了脸,水岛川宴就不自觉鼓着脸颊把它们吹走。 琴酒还是能感知到那股火焰,温度灼热,只是风向有些改变。 他喉结滚动,有些被气笑:“你不想见星川?” “他在贫民窟?”水岛川宴下意识往前倾了一点。 他马上察觉到琴酒的动作,应该是想抓他的衣领。琴酒想把他从矮墙上拽下来。水岛川宴这个姿势稳住平衡不太容易,但又不想让他得逞,于是果断往后倒,借着下坠时旋转的速度让琴酒被迫松手。 借着翻身的缓冲,水岛川宴一骨碌从地面爬起来,感觉到琴酒也翻过矮墙,风衣猎猎作响,似乎要伸手要扼他喉咙。水岛川宴比他更快得往前一抓——没抓住什么。 但揪住了一把头发。 嘿,琴酒的长发比他长多了,摸起来依然那么光滑。 水岛川宴的打架技术还未提升,扯头发这种倒是无师自通,很恶劣地拽了一下。 他想,头发总是重要的,而且非常疼。 然而琴酒竟然直接借着这个力逼了过来,俨然是动了真怒。 水岛川宴觉得大事不妙,琴酒身上是有枪的,近身搏斗他还能仗着身体素质周旋一会儿,要是掏枪,七步之内他是死得又快又稳。于是求生欲之下,他也果断迎上去,一把抱住琴酒,直接往大衣里面摸—— 啪。他手速极快地把琴酒的枪丢了。 甚至还有点小得意。 这回不能用枪威胁他了吧? 是一点都没有想过,他大可以夺了枪,反过来挟持琴酒。 【唉。】什么笨蛋。 琴酒显然也意识到了,眼角一跳,分外无语。水岛川宴把他扑倒,手在身上乱摸,这回他却奇异地没了那种奇耻大辱的愤怒,反而很有兴致地看他还能整出点什么活。 “我委托你杀了星川,但你居然拉着我一起过来。”他两腿分开,骑在他身上,列举琴酒的罪状,“哪有让甲方亲自干活的杀手?还抢我的床,随便翻我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怎么能确定你和星川没串通过?”琴酒语气悠悠然,“又怎么能确定,那个星川是真的,当然得找个人确认一番。” 他等着水岛川宴说下去,结果这人一顿,车轱辘一样,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你抢我的床,随便翻我东西。” 琴酒:“那又如何?” 水岛川宴:“你抢我的床,随便翻我东西。” 琴酒默了。 重复三遍,还挺像撒娇。从刚才他就在想,水岛川宴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非贬义的、物理性的那种。这会儿好像有答案了。 “水岛川宴,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你抢我的床,随便翻我的东西。”水岛川宴大怒,“还骂我脑子有病!” 【成功率鉴定中……判定成功。】 他又让琴酒不能动了。多次实验,水岛川宴发现这种短效的篡改现实,代价最低。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后又很不高兴地踢了一脚琴酒,随便挑了个方向就走。 琴酒感觉到身上那股熟悉的、不受控制的感觉,心道水岛川宴果然还有这种手段。他盯着水岛川宴离去的方向。 就见—— 水岛川宴啪地一下被石头绊了,平地摔。“啊”得叫出声,爬起来之后掸掸膝盖上的尘土,回头迁怒似的“瞪”了他一眼。 跌跌撞撞地走了。 琴酒:…… …… 水岛川宴其实昨晚就计划好了,就算琴酒没对他发火,他也要弄点事情出来,自己溜走。 他得调查一下假星川的事,然后扮演出一个真星川,把他和星川的身份彻底割裂开。 但,要扮演星川这个身份的话,他必须找个地方准备准备。 贫民窟的空地非常多,水岛川宴却拿捏不定是否要在这儿建立一个安全屋——需要解决的事情太多了。 系统却突然说:【我知道一个地方,很适合。而且有人已经打理过那里了。】 “啊?”水岛川宴有点忧虑,“既然是有主的地方,那我过去,会不会打扰到啊。这个地方的人好像很不欢迎陌生人。”就像是圈地盘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地盘,并且拒绝任何人的踏入。 【你直接把他赶走,鸠占鹊巢不就好了?】 “啊……”原来系统要他当个坏人,“可是……” 【你现在需要扮演的是星川,不是水岛川宴,想想之前看过的档案,冷酷一点,狠厉一点,别犹犹豫豫的。】系统在这个时候就很有压迫感,特别像老板push员工,【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是无辜的。】 “我尽量。”水岛川宴讷讷应了。 他用了代价昂贵的天赋,只一瞬间,自己的外貌就成了另一种模样。原先的浅色发丝成了墨黑,眼珠也成了带了灰的雾霭蓝,五官算秀气,但莫名有股阴郁的气质。又把外套里外反过来,反着穿。 【我来给你指路。】 【别和那人废话。】系统轻飘飘地说,【进去,把他抓出来,丢到横滨湾。】 水岛川宴阿巴阿巴了两句,顺着系统的话走,却没打算做那么绝。 很快,他到了一个更安静的地方,周围似乎都是废弃的集装箱。 “有人吗?”水岛川宴踏进其中一个集装箱,这地方的路还怪难走的,三步一小坑五步一陷阱,他觉得自己弄翻了好多东西,挺不好的。 集装箱不算小,里面倒没什么陷阱,有股子浓郁的药味。 还有点血腥味…… 水岛川宴面色一白,晕眩感涌上来,晕血要犯了。 不不不,不能是血的味道,只是铁锈、铁锈…… “打扰一下,你可以搬出去吗?” 被他打搅到的原住民其实压根没睡,正往自己胳膊上缠绷带。被人打搅被冒犯,他脸上的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漫不经心的,甚至没抬头瞥一眼,只顾继续缠绷带。 水岛川宴知道前面有个人,但不知道他的表情。他觉得住在这种破旧狭小的集装箱的人,估计也是无依无靠,生活没有着落,蛮可怜的。那么浓的药味,大概率还受了伤,又压根没钱看病。水岛川宴一颗心不禁软下去,踌躇几秒:“我给你钱,够你在更好的地方租个屋子,再看看医生。”反正星川这人设,对孤儿应该会有同病相怜的感情。 这回,集装箱里的少年终于有点反应了,他颇为惊奇地掀起眼皮,像是第一次见着人类这物种似的,把水岛川宴打量了一遍。 没印象,记忆里没这号人。 不知道是哪里的富家小少爷跑出来了,看着实在不聪明,但又能从外面层层叠叠的陷阱堆跑到这儿。 太宰治单手给绷带打了个结,才缓缓开口: “你谁啊?” 为您提供大神 落瀑 的《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最快更新 第二十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二十一章 系统偶尔也会下线一会儿,忙自己的事或游戏宣传的事,水岛川宴觉得任何智慧生命都该有自己的生活,因此很体量。 于是,在那些下线的时间里…… 系统投资了几个游戏公司,有钱,什么产业都能碰一碰,所谓隔行如隔山,又所谓一通百通,研究了一会儿游戏,又研究了一会儿运营—— 哦,原来,运营就是画大饼骗更多的人啊。 那它很会。 第一次的时候太没经验,打了个瞌睡,宣传片就自动剪辑上传了,有时候系统也觉得系统的功能太过智能化又太没人情味——当然它永远不能和水岛川宴吐槽这事儿。 它一扫后台,发现明明视频被审核下架了,人气值却依然在提升,早就快一万了。甚至账号的粉丝数都有两三千,后台私信到现在还有人问游戏相关,拿着水岛川宴的截图念念不忘,在论坛上求个代餐。 它说人气值满十万就能算完成任务,现在一看,还是太草率了。 应该说一千万的。 系统盯着私信后台,非常想让那些念念不忘的粉丝们把水岛川宴的截图都删了。但这违背了运营,它只能咬着牙忍下。系统敷衍至极地在官方号上发表了一些动态,介绍了一遍游戏,对比其他游戏的运营看着是简陋了些,可它本来也不指望游戏大火,只要能上线就没问题。 谁知道评论区依然有人蹲蹲,问老婆何时上线的。可恶…… 这群人都没老婆的吗—— 系统心不平气不和地剪辑着第二个宣传片,它不想把工作交给名为智能实则智障的自动系统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一帧一帧剪辑的时候,它才能看见真实的水岛川宴,而不是模糊的像素小人。 简简单单的剪辑,它做了好几天。 现在片子已经快剪完了。水岛川宴偶尔戳它问点事,系统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现在水岛川宴的大脑确实出了点问题,失忆症发作的时候,他会像金鱼那样,隔几秒就忘记了刚刚做过的事。过了发病的时间,他又会像个正常人一样,所经历的事情也不会忘记。 失忆症的发病没什么规律,但系统并不介意水岛川宴一遍遍地叨叨些简单问题。 “首领……首领。”有人在跟前开口,“太宰先生。” 系统回过神,于是他又回到了太宰治的身份。 淡漠,疏离,看一眼都让人战栗。就连整个办公室唯一的绿意,生命力顽强的常春藤,也失去了活力,叶子扑簌扑簌地掉——不,这应该不是他的问题……也算是他的问题。 看着强忍害怕的下属,太宰治很没兴致地看完了合同。不眠不休的工作让人想下班,好想、好想快点下班去上另一个班摸鱼—— “可以。” 他颔首,而下属如蒙大赦。 “等等。”太宰治又叫住下属,“去换一盆新的绿萝回来。” 下属:…… 嘶,该说不说,这是本周的第三盆绿植了,首领好像真的不会养……不不不,肯定是绿植的问题。 离去前,他眼角不自觉瞥过首领。首领依旧漠然,手指纤长匀称,搭在办公桌边,鸢色的眸子在阴暗的办公室里像是搅了夜色,如漆如墨,似神似魔,只有一小块亮起的屏幕映着他的脸,幽幽的。 他不禁想:首领每天一定有许多严肃的工作需要处理。 …… “他问我是谁……我要怎么回答?”水岛川宴面色不变,实际上在内心狂戳系统,“看吧,我就不应该抢别人的家……要不咱现在换一个地方吧。” 【别理他。】系统语气懒散,【把他抓出去丢到横滨湾。】 “可是……”对面是伤患,欺负弱小很缺德诶。 【那你就扮演星川的人设,试试看扮演的能力。】 “好。” 水岛川宴觉得系统说得不无道理,以后他少不了在很多人面前扮演,万一露馅,那可就是生命危险。眼前这人无非就是贫民窟里的可怜人,大抵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见识,想要练习的话,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他扬了扬下巴,雾霭蓝的眸子是冷色调,眼尾狭长,有种莫名的邪气,不笑也不犯傻的时候就很像一只坏猫,语气也非常理所应当:“这里被我征用了,请你搬出去。” 沉默一瞬。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宰治弯下腰,笑得绷带都要散开了,他差点喘不过气,“你、你……哈哈哈——” 水岛川宴:……啊这。 【他是个神经病。】系统很笃定地说。 水岛川宴硬着头皮背台词:“我是个占卜师,你这儿归我了,我会给你一些补偿。” 太宰治的笑声停了,他缓了缓:“占卜师?” 水岛川宴点头。 “你很会骗钱吗?” 水岛川宴拧眉:“我这儿是正儿八经的占卜。” 面前的人很明显就不信,发出了轻轻的“啧”声,语调莫名有些熟悉,他声线好像也挺熟悉的。水岛川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我看你也不像个占卜师。”太宰治翘着二郎腿,很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乐子,“倒像是个来逃难的。” ——逃琴酒的难,确实也差不多。 【正好,你可以试试给他占卜,让他帮忙宣传你的能力。】系统漫不经心地说着点坏东西,【他反抗,也可以给他上个不轻不重的debuff,让我想想——omega?不,太轻易了。这样,你向我许愿,让他怀孕。】 “啊?”水岛川宴被系统震撼到了,“这不好吧?而且篡改这种的代价很大吧……他很明显就是个男性呀。” 【你只管许愿。】系统执着,【成功率的事我来解决。】 水岛川宴犹豫道:“我可以给你占卜一次。” 太宰治:“我看你身上也没什么占卜工具,兜里空空,你的水晶球、水晶吊坠、塔罗牌呢?” “低级占卜师才需要外物的辅助,我可不需要那种东西。”水岛川宴伸手,“把手给我。” 水岛川宴向前摊开手,很矜持的表情,眼睛没看他,一副爱来不来的样子。太宰治于是将信将疑,把手指放上去。若是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占卜类、预言类的异能力,遇到他的人间失格,也全都会失效,眼前这人不过是个长得好看些的骗子,等会儿说不出个什么结果,他就把人丢进横滨湾算了。 太宰治手腕上也缠了许多绷带,手掌上倒暂且没有。他才堪堪脱离了少年人的范畴,骨骼匀称,手背皮肉细腻,虎口和手指却有了厚实的茧子。水岛川宴摸了摸,觉得太宰治的手指凉凉的,他下意识握住包裹了那些手指,温暖的掌心贴合指腹。 他装模做样地看了一会儿。 开始复述系统说的内容:“你老板黑心,搭档不可理喻,你厌恶工作,不理解人类为什么要活着。” “模棱两可,大部分人都能对应上,说点具体的。”太宰治眉眼淡淡,他同样感知到水岛川宴的手掌,挺好看的一双手,只是细小的伤疤和老茧未免太多。这是一双杀人的手,可不像是占卜师该有的手掌。 莫非,是新型暗杀手段?扮演笨蛋然后靠近他?太宰治期待着,就是觉得死在笨蛋手里有点糟糕。 “生活糟糕,但你还是有一两好友。你们会不定期在深夜去酒吧放松,酒吧的名字……让我看看……”水岛川宴皱着眉,眼神空洞,假装在观察命运。“lupin?咦,我看见了悲剧的颜色。” 太宰治脸色有点变了,前面的事情还好说,后面关于朋友的事,绝对没几个人知道,尤其是那家冷门的地下酒吧。而且悲剧……什么意思? 他想抽离自己的手指,可水岛川宴攥得很紧:“等等,占卜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 “你得给我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作为窥探命运的代价。” “我身上可什么都没有。”太宰治有点不耐烦了,和人肢体接触让他不舒服,“这种破规矩不守又如何?” “会受到诅咒。”水岛川宴认真道。 “诶——”太宰治语气一下就变了,果断抽出手指,“诅咒!什么诅咒?会死人吗?因为诅咒死去会很疼吗?” 水岛川宴因为他抽手的动作皱眉:“你马上就会知道的,命运的诅咒不可窥视,不可拒绝。” 【快快快!】系统在耳边叽叽喳喳,【这个时刻正是给他上debuff的好时机,快向我许愿!】 水岛川宴被两种很期待的声音催促,一时间也有点麻,尤其是系统的话让他大脑里转过去好多东西——什么omega怀孕魅魔x瘾——好在他坚持住了,没有被系统洗脑。 他许愿。 【成功率检定中……判定成功!】 “你说的诅咒它来——”太宰治的声音骤然断掉,“喵!” 一只被绷带缠住的黑色猫猫掉在地上,瞪大双眼,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和地上那些松散的绷带,呆愣住了。 半响,它发出凄厉的声音:“喵嗷——” 为您提供大神 落瀑 的《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最快更新 第二十一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二十二章 【啧,便宜他了。】 在水岛川宴蹲下去捉小猫的时候,系统发出了不满意的声音。它不满意的时候,语调就会有点捏着,轻飘又刻薄。 和贫民窟里这人还挺像。 水岛川宴偷偷脑补了一下系统变猫猫,又听声辨位,手指精准捏住小猫后颈,把它提溜起来。某只猫猫显然很不适应自己的新四肢,咪呜咪呜地反抗,伸出爪子想挠人,但只是徒劳地陷入绷带中,被绷带们缠成古怪的猫猫馅粽子。 “喵,喵呜!”太宰猫猫抗议。 “这就是命运的惩罚。”水岛川宴改成双手托住猫猫,他记得这人受伤了,变成猫猫,也是受伤的猫猫,需要小心对待,“不用太担心,一刻钟后你就会变回人类了。怎么样,这回相信命运的力量了吧?” “喵!” 太宰治这辈子都没这么被人拿捏过,后背的毛被人一捋到底,他登时就炸了,尾巴蓬松成松鼠尾。 可恶!可恶、可恶……呜咕噜咕噜咕噜……可恶,猫的本能太羞耻了! 他在水岛川宴手上翻来覆去,一方面是震撼于自己的人间失格居然有失灵的一天,另一方面,就是水岛川宴摸猫的手法不是那么好,一会儿挠得很舒服,一会儿又往肚皮摸,弄得他来来回回地炸毛,一双鸢色猫眼瞪成铜铃。 绝对要杀了这人! 水岛川宴摸了大约三分钟。 把人变成猫的debuff,他只许愿了十五分钟。太长会增加代价,而且他也不是很想欺负一个陌生人……当然撸猫还是要撸的,软乎乎毛茸茸实在是过于治愈,他恋恋不舍,直到系统忽得开口: 【debuff:随机变成一种动物】 【持续时间:一个月】 水岛川宴:…… 糟糕,伤敌八百自损八千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脑壳和尾椎都有点发疼,好像要长出什么东西来了。于是匆匆把小黑猫放在地上,丢下一句话:“这地方归我了,我还会回来的。” 便潇洒离去。 身后是凄厉的猫叫。 然而,出集装箱没多久,水岛川宴就彻底走不动了。 “系统……”他胡乱扑腾自己崭新的四肢,说出口的却是另一种声音。 “汪,汪呜。” 水岛川宴:? “呜?”他蹲在地上,舌头忍不住耷拉出来,呼呼喘气,“汪!” 水岛川宴大为震撼。 “系统、系统!”他好绝望,站在自己的衣服堆里茫然无措,仰天呜汪,“我变成狗了!为期一个月的debuff啊啊!” 【……】系统沉默。 【你……啊……我……狗……】它的语言功能仿佛破碎了,半天没憋出来一句话。最终它咬牙切齿,【狗,怎么是狗?】 系统兀自抓狂:【狗啊!】 …… 水岛川宴:……? 等等,变狗的是他,系统发啥疯啊? 系统听起来比他崩溃,他反而好起来了,安静下来安慰系统:“没事的,只是一个月的debuff,只是变成狗,大不了就是去流浪……呜呜呜应该饿不死吧,我,我努力混饭吃。” 变成了狗,也是一只瞎狗。 水岛川宴耷拉着尾巴,恹恹的,嗅了嗅地上的衣服。他的适应能力向来不错,就连穿越都接受了,变狗没什么大不了。而且,如果一个月都不能变回来,他得把这些东西处理掉,至少不能被琴酒发现。 所幸这里离海近,水岛川宴叼着自己的衣服,不知花了多久,跌跌撞撞地走到悬崖边,把它们都丢下去。海风呼啸而过,还挺有仪式感。就像是这一瞬间,他终于抛弃了人的生活,决心当只狗。 水岛川宴悲叹几秒,转身,决定爬下悬崖。 却忽得听见有石头响动。 有人爬上来了。 “咦。”熟悉的声音。 太宰治乍然看见悬崖最上面有只纯白的狗,愣了几秒。这是只白色萨摩耶,毛发蓬松,一看就被人养得极好,眼珠不是寻常的蓝色,是一种少见的紫,狗狗眼水汪汪的,无辜地看着他。 太宰治讨厌狗。 可他现在满心都是别的事。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对着海浪笑,“居然要在一条狗的面前自杀——不行,我已经脏了,我现在就要离开这个腐朽的世界。”就要跳海。 水岛川宴:? 他又是大惊,扑上去把人按倒,咬着他的衣服往下拉。 太宰治也大惊,和萨摩耶扭打在一起,不分胜负。 “你一条狗懂什么!”太宰治掰住狗狗脑袋,看着一直保持微笑脸的萨摩耶,莫名来气,“笨狗!没见过人自杀吗?” “呜汪!” 水岛川宴死活不松口,他觉得愧疚极了。没想到一时兴起把对方变成小猫,给他造成了这样大的伤害。有什么办法可以治愈人吗?对了……似乎和毛茸茸贴贴,可以有效缓解焦虑。水岛川宴看不见太宰治的表情,但他非常努力地凑到太宰治脸侧,拱来拱去。 肯定可以治愈人! 这是什么?可怜人。舔一下。 身下的人忽然没声了。太宰治目光无神,仰头看蓝天与海鸥。 死了算了。 水岛川宴却觉得是他的治愈起了效果,很高兴的又拱了两下,这才跳到一边,欢快地摇尾巴:“汪!” 水岛川宴摇了一会儿尾巴,萨摩耶脸上永远挂着笑容,看着就傻乎乎的。他听见太宰治爬起来,又很紧张地挡在他面前,不准他跳崖。 太宰治却是在凝视着悬崖下的一块尖石——上面挂了条外套,估计是风刮上去的。很熟悉,就是刚刚那个占卜师的。 “你见过另外的人吗?”他这人很奇怪,对着狗也能自言自语,“自称占卜师,横滨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号人。” 水岛川宴一激灵,有种被抓包的感觉,两只三角形的耳朵支棱起来。 他忽得想到一个既能洗清嫌疑又能不流浪的办法:“汪!” 水岛川宴伸出一只爪子,在悬崖边的石头上扒拉。自然是扒拉不出什么痕迹的,但他反反复复的动作却引起了太宰治的注意:“你在写字?” “占卜,命运,代价,狗……”他皱着眉,很快辨认狗爪划拉出来的不规则文字,“你是盲人?” 水岛川宴狠狠点头。 他引起了太宰治的注意,作为拥有共同敌人的他们,他应该能被这人带走吧? 果不其然,太宰治嫌弃地瞅了一眼萨摩耶:“跟我走,做得到吗?” “汪!” …… 水岛川宴以为,自己会被带到那个破旧的集装箱。 可他错了。他被太宰治引到集装箱之后,这人从角落里翻出来一个choker,试了试大小,啪得一下扣在了他脖子上。 水岛川宴:“汪?”可他是人啊,不是真的狗…… 太宰治又找了根银链:“这样你就不容易迷路,懂吗?” 水岛川宴似懂非懂。 这人,好像,也不坏。 【唉。】系统依然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哈哈哈,狗。】 系统没下指示,水岛川宴的外挂大脑就失灵了。他感受着choker上传来的拉扯,很自觉地顺着太宰治的力度走去。走着走着,耳朵里变嘈杂了,他嗅到硝烟的味道,嗅到铁,嗅到血——啊呜,狗鼻子太灵,晕血要犯了。 水岛川宴就半晕不晕地被拉扯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听见太宰治说话:“中也,你看着它,我去找首领。” 中也……有点熟悉…… 水岛川宴凑到中原中也身边。他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贫民窟的那人叫什么名字,也许他并不是流浪儿,至少听这边的动静,他是有工作的。他莫名更愧疚了,因为他把人变猫,差点害得这样一个人自杀。 “呜呜……”狗狗耳朵耷拉下来。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呼吸都要停了。 太宰治忽得把一只萨摩耶塞到他手里,毛茸茸的,那么大一团,就像是初春的雪,又像是蓬松的云,好看极了,他甚至觉得这就是梦中情狗——和太宰治不一样,他喜欢狗狗。 虽说是太宰治搞来的,指不定有什么猫腻,他却还是有些忍不住了……想摸一下。 他伸手。 【他要摸你,快躲开。】系统理智忽然上线。 水岛川宴不懂,但他本能听系统话,于是偏头。 又很无辜地“看着”中原中也的方向。 中原中也的手停在半空中:“你害怕我?也对……”他不说话了。 【水岛川宴。】 “嗯?” 【你要当狗吗?】系统自言自语,【你不想的,对吧,你肯定不想当狗的。你不能当狗的。】 “嗯……”水岛川宴心虚,他其实已经想好如何当狗了。 【你向我许愿,把debuff篡改掉。虽然成功率会很低,但这些由我来解决。】 水岛川宴想了想:“我听你的。” 【取消“随机变成一种动物”的debuff,成功率检定中……】 【判定……判定……】系统好像是第一次在判定的时候卡壳,漫长的时间,等待了足足一分钟,【成功。】 【随机debuff选取中,将在五分钟后起效。】 …… 方才一直很乖巧的白色萨摩耶倏然挣脱了,带着哗啦啦作响的链子,冲进了一边的空房间。 中原中也:“哎!别乱跑!” 可萨摩耶很通人性,听见他叫,反而把门一关,整只狗狗扒住门,就是不让中原中也进来。 “汪呜!”狗狗隔着门叫,声音很委屈。 中原中也想起萨摩耶水汪汪的眼睛,顿时下不去重手。他对小动物还是很心软的。只好隔着门轻声劝:“别害怕,我们这里没有人要伤害你,乖,出来,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许久。 “不好……”门里传来一道沙哑软绵的男声。 中原中也:。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门微微开了一条缝。水岛川宴躲在门后,只探出半个脑袋,隐约能看见裸着的肩膀。他的手指扒在门口,白皙纤长,确实是人的手。水岛川宴又吸了吸鼻子,鼻尖、眼尾都有些发红,紫罗兰色的眼睛,嘴角耷拉着,特别可怜。 他身上什么衣服都没有。 中原中也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水岛川宴的脸上,又向下移动,一只大小合适的项圈扣着那截素白光润的颈子,项圈上还系着那根熟悉的银链。 他刚牵过的那根。 “那个……”眼前的陌生青年开口了,他低了一下脑袋,一只白色三角形毛绒尖耳出现在中原中也的视线,微微颤动,“我,我没有衣服。” 蓬松白尾在门后一闪而过。 系统的篡改成功了一半,他确实变回了人,但变得不是很彻底。果然篡改debuff会导致bug。可这bug未免也太尴尬了,他的尾巴一直在拍地面,毛茸茸摩蹭着大腿,有点痒。 “可以帮我拿件衣服过来吗?” 中原中也后脑都麻了,晕乎乎地爬去找衣服,他常年住在Mafia总部,有休息室,备用的东西不少,很快就抱着几件全新的衣服回来了。 临了要递衣服的时刻,他才忽得想起来: 糟,没有拿内衣。 但水岛川宴已经把门打开一条缝,仅仅容许胳膊穿过的宽度,一截小臂探出,要把衣服拿走。他大概是很着急,所以胡乱一抓,连带着衣服抓住了中原中也的手指。 与此同时。 【随机debuff选取结束。】 【debuff:肌肤饥渴症】 【持续时间:一个月】 为您提供大神 落瀑 的《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最快更新 第二十二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3. 第二十三章 肌肤饥渴症。 系统也会不理智,水岛川宴更是不擅长动脑,所以在他试图把自己变回人的时候,完全忘了考虑周边的环境。 周围有人怎么办。 他没衣服怎么办。 水岛川宴是一概没计划好的,只是感受到自己要变回来了,才猛然惊觉,挣脱了中原中也的手,随便往一个方向冲刺。 【左边有空房间门,去那里。】系统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误,连忙指挥萨摩耶扑进无人的办公室。 “啊啊啊要变了要变了!” 砰。 门终于关上了。 水岛川宴扒住门板,几个呼吸间门就变回了人的躯体……嗯……不那么完全的人。 他跪在地面上,双手按着门,身后却有什么东西在扑簌扑簌地拍地。水岛川宴顿了顿,倚靠在门上,一只手往后摸,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玩意。再往里捋,尾巴根,尾椎骨,他的后腰。除了尾巴,耳朵的位置好像也有点不对劲,接收声音的部件来到了头顶。 水岛川宴:。 怎么变了一半! 【抱歉,修改debuff算违反规则,出现了一些bug。】系统沉默,【但总比当狗好?】 凉飕飕的。 水岛川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除了一个项圈。项圈扣在狗脖子上的时候感觉有些紧,这会儿扣在他脖子上,倒显得十分妥帖了,严丝合缝地贴着肌肤,锁在喉结下方。一根链子还在微微晃荡。 他刚刚拖着链子狂奔,把金属链子扯得到处甩,这会儿终于察觉到链子被他压在身下,抽出来的时候磨到大腿内侧,锁链凹凸不平,冰冷的异物感过于明显。 中原中也在外面喊他。 水岛川宴抿抿唇,攥着那根链子,自己牵着自己,很缓慢地把门打开一点。 “我没有衣服,可以帮我拿一件过来吗?” 外面这位好像是个不错的好心人,至少爱狗,或许爱屋及乌也爱狗变成的人,很快就帮他拿了衣服过来。水岛川宴有些焦躁地夹着尾巴,作为一个正常人类,没衣服让他不安。而且他皮不糙肉不厚,敏感度爆表,跪趴在地面久了,膝盖就觉得疼,可又不敢换个动作,十分害怕忽然发生什么意外把门推开。 “衣服拿来了,你先穿上这些。”中原中也敲了敲门,他听起来也很紧张,有种莫名的担忧,不知道成精的萨摩耶生活技能如何,“你会穿衣服吗?” 【笨狗。】系统轻声骂了一句,然后又补充,【不是在说你。】 “会的会的。”水岛川宴打开门缝,把胳膊伸出去抓衣服。他才不是笨狗,他好歹也是会穿衣服的聪明狗狗。 可他才碰到衣服,系统的提示音就到了。 水岛川宴收回手臂的动作一顿。 “肌肤饥渴症,这是什么玩意?因为脱水所以导致皮肤变干燥的症状?”他拿了衣服,摸索着往身上套,同时思索着,却没从已有的知识里找到这种病。莫非,又是像mega那样偏门的东西? 水岛川宴穿衣服全靠摸索,平常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有大把的时间门找衣服的上下正反,这会儿特别着急,手上的动作就混乱起来,揪着一件应该是衬衫的玩意就往身上套。 有点紧…… 【这衣服小了。】系统不悦,【你穿不上。】 “没事,有布料就行。”水岛川宴只好放弃了穿衬衫,直接穿外套。外套摸起来是有些时髦的款式,特意做得宽大了,他勉强能套上。只是为了时髦,各种布料拼接在一起,质感偏硬偏糙,加上外套本来就不是直接触碰肌肤的,大部分人也不会感受到直接穿上去的触感。 水岛川宴这会儿也没办法嫌弃,又从衣服堆里扒拉出来一条裤子。 他腿不粗,也许能套上? 他预估地没错,确实能套上,只是原本的长裤成了七分裤,露着脚踝和一截小腿,上面也提不上去。 尾巴根卡住了。 水岛川宴窒息。 尾巴就在那里,一大蓬,蒲公英似的,没办法塞进裤子,也没办法露在外面。也没内衣,裤腰不尴不尬地卡在臀部,丢死人了。 “你穿好了吗?”中原中也在外面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水岛川宴连忙捞了件衣服,把它捆在裤腰,勉强遮住了后面的尾巴。 他这一身衣服乱七八糟的。 【不推荐你现在出去见人。】系统如是评价。 水岛川宴自己看不见自己,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半遮半掩,一派凌乱,看着反而更想让人揭开他的衣服,瞅一瞅后面那根大尾巴。他适应一会儿之后也没那么羞耻了,慢慢起身,扯着衣服一角把它们拉扯得更平整,遮住更多的地方。 推开门。 …… 中原中也终于见着水岛川宴的全貌了。 这会儿除了狗狗耳朵和项圈,他几乎认不出来这是刚才那只漂亮蓬松的萨摩耶。水岛川宴穿他的上衣明显不合适,布料绷得很紧,普通的外套硬是穿成了情趣的效果。一件衬衫绑在腰上,没整理好,腰上露着一截白皙的肌肤,隐约能看见后面的大尾巴不安分地顶来顶去,把布料推开。 他一直按着自己的腰,抓着布料不让它们掉下去。 “你……”中原中也看着他紫罗兰色的眼睛、银色的长发,清澈而无辜的眼神弄得他说不出话,“你是犬妖吗?” “啊?”水岛川宴吃惊地回答,“我是人,只是被诅咒变成了狗的样子,谢谢你给我衣服,我刚刚吓到你了吗?” 中原中也红了脸,猛然摇头。 他刚刚满脑子都是萨摩耶成精的童话故事,现在一想,实在是有些羞耻。中原中也窥了一眼水岛川宴的脸色,发现他仍旧那副表情,呆呆的。 他们两人各自都有太多问题,一时间门居然都说不出口,相对无言。 还是太宰治坐电梯回来打破了这一场景。 “咦……” 他先是看见了衣着混乱的水岛川宴,很容易就发现他身上的耳朵尾巴还有项圈,又看到那种清澈愚蠢的眼神,飞速确定了这就是那只萨摩耶。太宰治并不奇怪他能变回来,只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应该说,他非常庆幸,变回来的时候比较彻底,没有给他留一双猫耳什么的, 太宰治就很直接地走过去,伸手勾住水岛川宴胸前垂着的链子:“你怎么穿成这样?中也给你的衣服?啧啧啧,小矮子果然是小矮子,脑子也不好,你看他像是能穿你衣服的身材吗?” “喂!”中原中也是有些愤怒的。他看水岛川宴的那一眼,只瞥见了脸和半个肩膀,哪儿能判断出身高?况且他当时思绪混乱,完全没时间门注意衣服适配的问题,“死青花鱼,你知道他是人?” “当然。” “你给人家戴项圈,这也太不尊重了吧。” “诶……”水岛川宴听他们吵架,忍不住在一边劝了劝,“我是盲人,牵着我走确实会方便很多。” 中原中也惊诧地看了他一眼。 水岛川宴又冲着太宰治的方向:“中也先生也是,能帮我拿来衣服就已经很好了,我很感激。” 太宰治又睨他一眼。 水岛川宴看不见,无所畏惧。 颈子上传来轻轻拉扯的力度,太宰治握住链条的一端:“走,和我去见一趟首领,谈谈诅咒的事。中也,你也可以来。” “诶?”水岛川宴对周边环境的印象还停留在贫民窟,听见首领,脑袋里蹦出来的形象是那种,丐帮的,不拘一格非常豪迈的形象,“什么首领,我现在在哪儿?” “PrtMafia。” 水岛川宴狗躯一震。 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游戏失败的苦痛记忆,早已刻入DNA。他以前千方百计想来看看的地方,居然变成狗就混进来了?见首领……也就是说,他现在就可以见到以前很喜欢的纸片人了吗?虽然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那,他可以和太宰首领合影吗? 水岛川宴心痒痒:“系统……等会儿你帮我描述一下首领办公室的场景好不好,虽然我在pv里见过,可是玩游戏的时候从来就没到过那儿。那里可是玩家评选的最高难度打卡点排前三的场所。” 【是吗?】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古井无波,【你会后悔的。】 “是哦,穿成这样去打卡,太丢脸了。” 话是这样说,水岛川宴很听话地被太宰治牵着走。他在这个地方死过很多回,所以清楚知道Mafia的力量,最好不要和他们为敌,在他们的地盘上尽可能遵从他们的规则,才能活下来。 在他印象里,Mafia是横滨最大的异能力者组织,也是关东地区最大的——虽然游戏pv和现在他所生活的世界,介绍出来的情况有点不同,至少港口Mafia的名气没那么大。可能他现在所在的时间门线确实比较靠前。 走着走着,快到电梯的时候,水岛川宴的速度忽得慢下来。太宰治感受到链子上的拉扯力度,回头看了一眼,无声地质询。 就见这人捂着腰上的衣服,加速几步跑进电梯,他姿势有些奇怪,面颊发红耳朵耷拉,靠在电梯一侧之后声若蚊呐地道歉:“对不起,我……我没穿内裤……大腿磨得有些疼。” 太宰治:…… 中原中也:…… 系统:【你怎么和他们说这个!】 水岛川宴:“可是不解释的话,更奇怪吧。”他说的都是实话。 “是,是我衣服的问题。”中原中也脸也红,不说话了。他开始自责,觉得没有拿更舒适的衣服,是他的错。 只有太宰治沉默着打量水岛川宴的脸: 嗯……傻狗。 …… 当真正到达了顶楼之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安静下来了。这儿的气氛就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沉闷而压抑,水岛川宴觉得系统的话都少了。他的第六感也不怎么喜欢这儿,忍着难受感,默默跟着两人往前。 他确实觉得疼,粗糙的布料和皮肤直接摩擦,腰上也勒得很紧,感觉好几处都磨红了,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会不会破皮——大约是不会的,他只是触感过分敏锐而已。 可是难受。 是一种,很奇怪的难受。他觉得身上没有一处不在叫嚣,没有被布料磨蹭到的地方也觉得难受,就像是有许多的小蚁在爬,泛着轻微的痒和刺痛。可是他并不能理解自己的渴望,就像隔了一堵墙,他呆呆地站在另一头,看着陌生的身体兀自发燥。 又让他想起mega时候的失控了。 走动起来的时候还好,布料接触身体的摩擦感反而冲淡了这种无时无刻的麻痒。方才在电梯里的时候,那么安静,安静到他可以把身体里的每一寸感受都拖出来审视一遍,再塞回去,脚趾不安分地蜷缩。 这是肌肤饥渴症的症状吗? “首领。” 不知何时,他已经被带到那个房间门了。 宽阔,静谧,这就是那个压迫感很强的首领办公室。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站在他前方,两人的声音都没有刚才吵架时那么活泼,变得很严肃。 没人知道水岛川宴此时的焦躁。 啊啊,在这种时候露出不满表情的话,会被拖出去毁尸灭迹的吧。 他只能和另两人一样,站得笔直,乖巧而顺从。 说起来,住在集装箱,又把他带来Mafia的流浪猫猫(原谅水岛川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声音还挺好听的。年纪应该不大,但声线温润,开玩笑的时候有一种年轻人特有的活泼感,严肃起来的时候却又显得很……很贵。 水岛川宴以前听人夸游戏cv,谁的声线很华丽,谁很贵公子,他不是声控,进游戏也一直没和特别重要的npc互动过,一直不能理解。现在耳朵灵敏了很多,还沉浸式体验,忽然就get到了以前的某些夸奖。 中也先生声音也好听。 而且他们两个的声音都好熟悉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太宰君。”办公室另一边,应该是首领的人开口了,“这就是你说的,同样受到占卜师诅咒的人吗?” 太宰治:“是。” “他真能无视你的人间门失格,对你产生作用?” 中原中也侧目。他当然知道人间门失格的特殊性,这可是无效了所有异能力的异能力。 “是。”太宰治点头,“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的仪式,发动时也没有任何异象。根据他‘命运的惩罚’这一说法,合理怀疑是因果律之类的能力,但正确性有待商榷。” “太宰君,你确定现在自己没有任何问题吗?” 太宰治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很不情愿,但是在研究这种东西的时候,还是得实话实说:“当时我被变成了一只猫,大约持续了十五分钟,没有任何不适,变回来后也没有异状。” 中原中也又看了他一眼,看见太宰治一本正经,介于一种真话和假话之间门的状态。 “不像他,变回来只变了一半。”太宰治把话题引到了水岛川宴身上。 森鸥外当然早就注意到了。 “你好。”他声音有股子假惺惺的温和,明明身居高位,却要弄出一副很亲民的样子,“我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水岛川宴没回答。 他魂飞天外。 太宰君。 什么太宰。 哪个太宰。那个太宰? 那个,坐在办公室里的,高高在上的,很多玩家想扑上去的,首领太宰吗?是还没当上首领年轻的时候的太宰吗? 他瞳孔地震。 他对太宰治做了什么?抢他的屋子,忽悠他占卜,把他变成猫吸吸撸撸,还变成狗把他扑倒。又被他牵回了Mafia,拖到首领的面前,衣冠不整,兽耳兽尾,当众审问。 那中也,就是中原中也。他穿着重力使的衣服。 水岛川宴觉得要死掉了。他肯定要死掉了,他知道太宰治的,也知道中原中也,在游戏的意义上,凑近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容易就会遇到危险,然后死掉。 他吓得肌肤饥渴症的症状都减轻了,开始向系统哭诉。 【……】系统听了一耳朵,语调古怪,【你就这么害怕太宰治?你不喜欢他吗?】 “我只喜欢他的脸,我现在又看不见。而且这不是游戏,我没法重来,我要死了呜……啊呜呜呜,不行,我死也不能掉马甲。”水岛川宴忽得坚定了决心。 森鸥外看他面色苍白,尾巴抖抖,耳朵抖抖,觉得这个年轻人大概是被Mafia给吓坏了,又把语气放得温和了些:“不用害怕,我们只是想知道关于那位占卜师的细节,这样也好帮助你解除身上的诅咒,不是吗?” “来,”他循循善诱,“到这边坐下。我让爱丽丝帮你去拿双鞋。” 水岛川宴这才回过神,他猛地注意到自己并没有穿鞋。中原中也的鞋子不适合他,所以就没穿,之后的时间门里也没空注意这个。此时站在首领办公室,脚趾陷入羊绒地毯,踩着怪舒服的,也就没注意到自己其实一直光着脚。 还露着一截小腿。 他印象里的首领是太宰治,太宰治之前的首领是谁,并不清楚。 听起来不坏……至少和印象里的太宰治一比,不坏。 【你对太宰治到底是什么看法……】系统忽然问。 “就是适合隔着次元欣赏的,那种看法。”水岛川宴回它,“对纸片人的那种喜欢建立在遥不可及的基础上。” 系统沉默。 水岛川宴则很顺从地往森鸥外的方向靠过去,他不用演也能装出那种呆呆的模样:“我叫水岛川宴,是个盲人,不是横滨本地人,刚从东京过来。” 听见他是盲人,森鸥外很体贴地拉了一下椅子,招呼他坐。 水岛川宴却犹豫了。 他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手指抓着自己身上缠绕的衣服,又触碰到那根乱晃的大尾巴,很小声地说:“我……我恐怕坐不了……”他怕他现在一坐下去,尾巴翘起来,裤子要掉,衣服也要掉。 森鸥外看了一眼,体贴道:“是我有失考虑了。” 爱丽丝,一名金发的幼女,正好提着一双鞋过来,把鞋子放下后,又去搬了一个小凳子。特别小的那种圆矮凳,是平常她坐在一边游戏时坐的。拿给水岛川宴坐着正好,不会影响到尾椎骨那根尾巴。 “谢谢。”水岛川宴接过鞋。 他坐在小圆凳上穿鞋,一下子就比在场所有人都矮了,只能和爱丽丝一样高,弯下腰穿鞋的时候,两只耳朵就在爱丽丝面前晃来晃去。 “水岛川,”爱丽丝说话的语调就像个大小姐,都没什么敬语,“你是萨摩耶吗?” “诶……”水岛川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不知道,我看不见自己的样子。” “哦……你的耳朵是白色的,像两个三角形的糯米大福,看起来很好吃。”爱丽丝童言无忌,话语中带着天真的好奇,“我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吗?” 水岛川宴隐约听见系统骂人的声音。 可是爱丽丝明明挺可爱的。 他的耳朵被揪了一下,爱丽丝下手还算有轻重,不疼:“林太郎,是真的耳朵诶!”她兴奋。 “别欺负客人。”森鸥外语调很软地指责了一句,“水岛川君,我是医生,介意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吗?只是看看你的耳朵,不需要抽血化验之类的。” 水岛川宴耳朵一动。 医生啊。 他嗖得一下站起来。其实他本来坐下就觉得有点不安,总觉得在这样一个严肃的办公室里,他蹲坐在一角,蛮奇怪的。 “不用太紧张。”森鸥外笑了,“到这边来。低头。” 水岛川宴干脆蹲下去,方便首领检查。 森鸥外看了看,注意到他的项圈:“是太宰君给你戴的?” “嗯,我看不见,容易迷路。”水岛川宴回答。 太宰治在一边补充了一句:“是给中也买的啦,他说好要当我的狗。” “太宰治!” 他们听起来又要吵架了。 森鸥外注意到项圈,却只是碰了碰,没有任何要帮他取下来的意思。 水岛川宴感受到一只手摸上他的尖耳朵。和爱丽丝的手不太一样,森鸥外带着手套,体温也更加温凉。他两根手指夹着薄薄的耳廓,翻过来看耳道,另一只手的手指拨开发丝,却没找到属于人的耳朵。 这种构造,森鸥外还没见过。 首领办公室的灯光不是很强,他凑近了些。狗狗的耳朵很软,耳骨偏凉,抚摸起来就像捏着柔软自带回弹的玩具,特别舒服。 水岛川宴忽得一抖。 森鸥外把手指伸入了耳朵内侧,拨开里面细软又敏感的毛,仔细观察,凑太近了,他感受到了对方的呼吸拂进耳道。想躲,却又躲不开。说好了只摸耳朵,森鸥外的另一只手却垂下去,顺势搭上水岛川宴的后腰,捉住尾巴根,往后一捋—— 就碰了这么一下,水岛川宴应激似的,往后躲去。 他蹲在森鸥外的椅子边,仰头,委屈死了。 “抱歉抱歉,”森鸥外一点歉意都没有,“我太好奇了。作为医生从业十几年,还没见过这样的构造。” “……”水岛川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您,您不会把我解剖吧?” “哈哈哈哈哈,当然不会。水岛川君,你介意我的下属碰一碰你吗?太宰君的异能力能无效化其他所有异能力,也许可以再试试。”虽然刚刚已经尝试过了,但森鸥外想亲眼见到,“中也君见多识广,也可以让他帮忙看看。” 【恶心。】这回水岛川宴真听见系统骂人了,【恶心、恶心!】 水岛川宴甚至听见系统那边有拍桌的声音,可能是在狂拍赛博电子桌。 但他意外地不拒绝被人触碰。 方才压下去的症状好像又冒出来了。森鸥外碰了那两下之后,身体里的渴望猝然被满足了一下,又转瞬即逝,顿时更加嚣张。水岛川宴花了很多力气,才克制住自己,让自己的尾巴不要疯狂摇晃讨好。 太丢人了。 可他真的很想被人摸摸脑袋,呼噜呼噜毛。 他甚至有点想翻滚到地上,敞开肚皮,把下巴搁在别人的手掌上。 【你发病了。】系统深呼吸,【坚持住,大不了变回萨摩耶。】 水岛川宴:? 不是系统要他变回人的嘛…… 发了阵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就已经凑过来了。其中一个特别嫌弃狗,摸得不情不愿,另一个喜欢极了,摸得小心翼翼,一人一只耳朵。 “看,我都说了,人间门失格无效。”太宰治捏着那只耳朵,肆意揉捏。 “我还没见过这样的构造。”中原中也摸着耳朵,盯着尾巴,“把人变成动物,究竟是什么样的能力?连太宰也不能避免。” 后脑发麻,水岛川宴已经羞耻到想要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他的胳膊搭在首领的椅子上,下意识把脸埋进胳膊。蹲着腿麻,不自觉就变成了跪坐的姿势,还是小鸟坐,后腰软得不行,塌下去。 尾巴、尾巴要翘起来了! 他忽然被抓住胳膊,提溜起来,水岛川宴把自己闷得脸都红了,小口小口地喘气。森鸥外把一件外套裹在他身上,挡了挡有些散开的衣服,又使了个眼色给自家最优秀的两个打工人: “带水岛川君去休息一下,不要亏待客人。” ——然后拷问出更多的信息。 “是,首领。” …… Mafia挺有钱,名下产业很多。首领发话要送人找个地方休息,那当然是最好的。 水岛川宴穿越前、穿越后,都没体验到这么优渥的环境。他都觉得Mafia首领不像老板,像皇帝,高高在上,要什么有什么。他扑进柔软的被窝,把身上不适合的衣服都脱了,整个人舒了口气。 中原中也衣服太小,穿着太难受了。 【你觉得舒服吗?】系统忽然发话。 “嗯?”水岛川宴被问道,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面颊开始发烫,“也,也还好……感觉肌肤饥渴症的症状有所减轻了。” 系统:【?】 【我问的是,你觉得,体验、享受这种首领才有的物质生活,舒服吗?】系统声音冷酷起来,【不准去想刚才的事。】 “哦……” “如果说物质生活的话,还行啦,我觉得能活下去就好了。当然,我是不排斥享受的。”他揉了揉自己的膝盖,有点发红,身上几处地方也因为穿衣不当,摩擦成了糜红色,还是破皮了。 怪疼的。 可能上点药会好受些。 【喜欢的话,篡位吧。】 水岛川宴正在研究周边有没有擦伤的药,忽然听见这句话,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啊?” 【篡位吧。】系统说,【我辅助你当上Mafia首领。】 “我的工作不是收集素材拍宣传片吗……” 【当上首领,你可以随便找人拍,素材要什么有什么。】 “不了吧……多辛苦。” 水岛川宴还真在房间门里找到了一些药。可能是因为这是Mafia,一个人均熟悉暴力的地方,所以休息场所都有医疗包。他嗅了嗅,从里面找到一瓶治擦伤的药油,旋开瓶盖。 链子在身前晃来晃去,他想起来刚刚忘记找太宰治打开项圈了,这玩意是特制的,解开需要钥匙……说到底,是他单方面想逃离太宰治。 不太方便上药,于是水岛川宴捞了一把,叼住锁链的一头,一只手拿着药瓶,另一只手蘸取了少许药油,开始涂抹擦伤的地方,腿根,腰侧,是重灾区。 “我这种人,”他含含糊糊地说,“没有办法当首领的,脑子太笨。虽然系统你会帮忙,可是你有时候也需要休息,万一我被人骗了,岂不是直接快进到挫骨扬灰?” 系统看着他咬住锁链的样子,却觉得,就算水岛川宴当首领还被人推翻,也不会被挫骨扬灰。 最多就是…… 嗯。 水岛川宴上完药,穿上别人送来的,合身的衣服,除了那根尾巴,整个人不要太舒适——毕竟短时间门内,找不到这种能方便尾巴存在的衣服,Mafia的员工已经很尽责了。 他把尾巴从破洞裤子里扯出来,晃了晃,就打算出门。 【你要去哪儿?】 “找太宰治。”水岛川宴蔫了吧唧的,“总不能一直挂着这个链子,还是得找他解开。” 系统心想原来他知道挂着链子不好。 但系统又开口:【等一会儿再去吧。第二支宣传片已经上传了,你要看看数据和评论吗?】:,,. 24. 第二十四章 观影,第二次公开处刑。…… 系统真的是很认真地在经营账号。 它把账号改成了游戏名。 也正儿八经地做了个网站,专门放点资料。因为全都是它一个人做的,又没那么认真,难免有些简陋。反正它搞这个游戏又不是为了赚钱,凑合看就行了。 之前它发了几条动态编造游戏的进度,又预告了一下第二支宣传片。片子发出去之后没有第一次那么流量爆炸,但也吸引了一些全息游戏的忠实玩家。 其中就有看过第一支片子的人。 【咦,这个风格好熟悉,是不是在哪见过?】 【第一支片子被审核删了的那个。】 【哦哦,我知道,就是新老婆未出生身先死的那个游戏。】 系统浏览着评论,开始给水岛川宴讲述着第二支片子。其实它不需要看着进度条一点点念,这可是它一帧一帧亲手做的。 【开幕是一行花体字,介绍了一下游戏。】 漆黑的屏幕上,几行白色小字闪过,大致介绍了游戏的内容和世界观。 画面缓缓变亮,隐约出现了一点人物的轮廓,却没有任何彩色,只有黯淡的黑白。 [我的人生,大概也就如此了。] 文字是无声的,从上到下,挨个显现。 黑白的画面有噪点,时不时模糊一下,画面里是地铁车厢,所有人挤在一起一言不发,只随着车辆的晃动而晃动,宛如行尸走肉。他们的脸是模糊的,身体是僵硬的,没有任何活人的生气,麻木而机械。 而水岛川宴,就坐在他们中间门。他也半垂着眼,似梦似醒,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好似雪地里的挖出来的冰棱,有种冷色调的清透。不是很亮眼的颜色,但画面黑白。 他就是他们中唯一的色彩。 [我是个盲人。] 他的眼睛那么好看,自己却永远没机会看见。 黑屏,只有呼啸而过的,地铁声音。 …… “等等,听起来有些不太对。”水岛川宴坐在床沿上,露出无辜傻狗但快乐的眼神,和画面里那个忧郁青年完全是两种极端,“不是说拍一下吃吃逛逛的旅游图,来展现地图很大吗?” 【有什么问题吗?】系统平静地陈述,【确实都是你出去逛街的素材。】 “可是……”他在地铁上思考午饭吃什么,才会如此出神啊,“我逛街的时候很开心。系统,你把宣传片弄得那么阴郁,真的会有人来玩游戏吗?” 水岛川宴不理解。 “所谓游戏,不就是让人放松的娱乐产品?如果玩游戏是来受苦的,那为什么不去找个班上呢?” 系统沉寂片刻: 【是啊,为什么不去找个班上呢。】 水岛川宴:? “老板,老板你清醒点,我们还是要活下去的,你做游戏你不能亏本啊——” …… [没有目的地。] 画面切换。 系统很好地完成了水岛川宴的要求,不准拍他正脸特写。于是水岛川宴永远只在画面的一角,或是只有侧脸背影。摩天轮,街道,餐厅,车站,街头,拥挤的人群有时是为了快乐,有时是恐慌,世界的热闹千奇百怪,又好像完全与他无关。 好似一抹捉不住的影子,随时要消失在人海。 [很难拒绝别人的请求。] 他昏昏沉沉地请费奥多尔送他回家,在系统这里,却变成了没有办法拒绝费奥多尔。 松田阵平带他出去吃的那一顿,安抚心情的晚饭,也成了没有办法拒绝邀请才去的。 琴酒不请自来霸占卧室,他却没有把人赶走,默认了他的存在,自己抱着枕头去了客厅。 黑发、眸子狭长的邻居,看着他捂额头醺醺然的表情,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一身正气,看着很可靠的警官,同他吃饭的时候,视线注意到的却是沾了白色奶油的唇角。银色长发的杀手就更肆无忌惮了,眼神肆意扫过,他还无知无觉。 …… 水岛川宴:“有吗?我有这样吗?” 系统斩钉截铁:【有。】 它语气太肯定,水岛川宴顿时犹豫起来。 啊,有吗……不会真的有吧…… “费奥多尔不提,松田君对我就是朋友啊,他就是照顾一下我。”他疑惑,“琴酒盯着我,是因为我惹他厌烦了吧,他百分百是那种记仇的人。总感觉他是想把我的头拧下来呢。” …… [生而为人,又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是谁的视角,从上至下俯瞰,视野里没有人,只有无边无际的海。 浪卷着白色的沫子一边边拍□□色礁石。画面忽然有了颜色,天是青空,海是蓝海,干净而深邃的颜色,仿佛能包容一切。海鸥静静地立在一边。 长达十秒的黑屏。 再度出现画面时,仍旧是那片海,只是悬崖一角的尖石上,不知何时,挂了一件外套。 那是一件很熟悉的外套。 …… “啊啊啊啊啊!”水岛川宴的关注点很奇怪,“我当时销毁物证没销毁干净吗?衣服没有全部丢到大海里?怎么办,怎么办啊!要是太宰治过去把衣服拿到手,扒出来几根头发丝,做个化验检测,岂不是完了!” 【外套已经被风吹进大海了,就算打捞,也是大海捞针。大概率会随着洋流飘到远方,有一定概率会被冲上沙滩,成为海洋垃圾的一部分。但那时候,可以检验出DNA的证据早已消失了。】 “好。”水岛川宴放下心。 然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我没跳海啊?” …… 然而宣传片还没结束。 原本寂静的、甚至没什么bgm的视频,忽然有了人声,吵吵嚷嚷,分外热闹。 “低头。”有人这样说。 画面里只出现了另一人的大腿、椅子,以及地面上铺着的分外华贵的地毯。 几双皮鞋。 “好可爱啊。”“耳朵像糯米滋。”“摸起来好软。” 视角始终很低,看不见主人公是谁,唯一的身份信息,是一条隐隐约约的链子,在身前晃过。 有锁链牵动的声音。画面外未出现的主角似乎是腿脚有什么问题,移动得很慢。 进入电梯,电梯门缓缓合拢,外面的世界也远去。 只有电梯一角,金属内侧的反光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白色的狗狗耳朵和尾巴。 …… 宣传片的主体部分就这样结束了。 剩下的是一些ai配音的介绍,非常正式。 大意是告诉感兴趣的玩家们,本游戏是个全息游戏,目前只出了概念宣传片,游戏本体仍旧在制作中。 游戏主打的是一个沉浸式体验,地图大,场景丰富,自由度高,1:1复刻现实,完全可以在游戏中体验现实很难体验的极限运动、品尝奇异美食、纵览山川风月。 人物互动感真实,NPC智能化,可攻略程度极其自由。有些事件需要玩家自己去触发,但更多的事件是在世界运转下自然发生的,变量极多。 说到这里,系统p了几张NPC的图片,全都是丑得不行的大头正脸照。 有松田阵平的,有琴酒的,有费奥多尔西格玛果戈里,还有最后一闪而过的森鸥外等人,都是简简单单介绍了一下身份。 最后是水岛川宴的。 【这是不可攻略的NPC。】系统强调,【没有好感度条的。】 …… 当然系统没告诉水岛川宴这件事。 傻狗还在研究他的尾巴,有一种和尾巴誓不罢休的气势。为了让尾巴伸出来,裤子后面是剪了个破洞的,水岛川宴觉得这洞有些大了,萨摩耶的尾巴只是看起来蓬松,实际的部分压根没那么粗。 他弯下腰,去抚摸自己的尾巴。 “我算是懂了。”他撇嘴,“系统剪辑全是诈骗小能手,一个个的,文案诈骗是吧。” 【适当剪辑。】 “不懂,不懂系统你的审美。”水岛川宴还是不能理解,“游戏这种东西不是用来放松的吗……你的宣传片就那么沉重了,这年头哪有人会自愿吃刀啊。而且故事结尾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是嘛。】系统避重就轻,没有和傻狗解释剧情,【可是这样的片子没有被审核删除,你的人气值也涨了很多,游戏账号的粉丝有五六千了。】 它瞅了一眼后台,故意把数字少报一个零。 【你现在的人气值有1000多。】 【在线人数一直维持在k+,观看量在上升,后台的评论、弹幕也很多哦。】 “诶……” “我不信,你念给我听,不准编弹幕。”水岛川宴张牙舞爪地威胁了一下,他躺倒在床上,把链子搁在一边,“反正我什么都看不见,绑定了系统却看不见系统面板,这样的穿越者大概也是独一份。仔细想想,系统你是不是可以随便编造数据骗我?” 【我有什么理由骗你?】 “也对……游戏亏本是你的事。” 【那么,我就随机挑选一些评论吧。】 【网友留言:】 【。:老婆好可怜,想透透他】 “诶——等等等。”简直是开幕雷击,水岛川宴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狗狗耳朵都支棱起来了,“怎么回事,这人是完全不看剧情的吗?” 他太容易脸红,遇到点什么事就气血上涌,薄薄的肌肤下面流淌着绯色,尤其是听见系统转述的虎狼之言,水岛川宴一掀被子,整个人躲了进去。 “我不信,我不信……” 【鬼人Guiser:嘿嘿嘿让我抱抱,流浪狗狗】 【开始动笔吧:小狗,很可以,看不见的小狗,更惹人恋爱!】 【繁馨:最后的画面,好像是耶耶!我的梦中情狗,白白软软的蒲公英,Q弹软糯的耳朵,蓬松的尾巴,治愈的笑容,这谁能拒绝啊!】 【桃子酱懒得动:呜呜呜美人就要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你们几个行不行?不行让我来!(指指点点)】 【清酒不燃呀:看见了宴,我满脑子只剩下了涩涩,宴门!全息游戏什么时候出!我要看老婆!(阴暗爬行)(扭曲吼叫)】 【大总攻是我弟弟:嘶哈嘶哈,好涩呜呜呜呜呜呜呜。狗狗耳朵,狗狗围脖,嘶哈嘶哈,欸嘿嘿嘿嘿嘿嘿。项圈,嘿嘿嘿】 水岛川宴:。 他再一次被网友留言吓傻。 好可怕,好可怕,这回怎么比上次更可怕了。明明上一次的宣传片画面听起来更……更微妙,这一次的宣传片,难道不是很痛苦很压抑的风格吗?为什么…… 系统应了他的承诺,好像也没有把他变成狗狗的正脸照p出去,也没有给他的耳朵尾巴特写,甚至只出现了那么短短的几秒。 水岛川宴蜷缩在被窝里,脸闷得发红,不明白大家的想法。 至少、至少人气值是上升了的…… 啊呜。 不行,他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留言。 【前几日我组建了一个网站,一是为了更方便的整理信息,二是组建社区,专门供玩家交流。未来的宣传片也都会在该社区进行备份。此外还有一论坛。】说到这儿,系统的声音也微妙起来了,【论坛支持自由发言,可以p图,也可以留长评。】 【说实话,你的人气增长速度比我想象的更快……】 【已经有部分热心玩家为你产粮、主动增加游戏热度了。】 “产粮,是什么意思?” 【根据原作,出产相关的同人文、同人画作、小卡色纸勋章胸针等周边产物。】 “可我们这个游戏,不是还没上线吗?”水岛川宴又是不解,“连宣传片都才只有两个,其中一个还被删了,就算有人会喜欢,也不会这么快就入坑吧。” 系统不回答,只是翻了翻论坛里的东西。 半响,它声音艰涩。 【你要听吗?】 “嗯?” 【你自己的同人文。】 水岛川宴没了解过这方面的东西,只勉强理解了,同人是很爱很喜欢才会弄出来的东西,所以愿意生产同人的大概都是很喜欢他的人。虽然有些扭捏,还是点头答应了系统。 系统就用那种令人萎靡不振的电子音,随意挑了一篇,念起来。 【这篇,作者是不ci葱啊。】 “好像有点耳熟。是上一回网友留言里出现过的人吗?” 系统应了声是,开始念起稿——它也是第一次这玩意。 【水岛川宴是自愿的……】第一句话,它就忍不住皱眉。 【……】 念到一半,就没能读下去。 水岛川宴把脸埋进枕头,只剩下耳朵支棱在外面,他伸出一只手在被子上拍:“这个,这个不行!换一个吧……” 【这篇的作者是滟生。】 【……】 【琴酒不耐烦的打开伯..莱塔的保险栓。 “啪嗒”一声, 振动从喉腔传到大脑,致命的危机感像是一发子弹击穿了被生理性痛苦覆盖的大脑。 “呜...”】 【……】 “呜……” 现实中,水岛川宴也发出了同款的呜呜声。 纯属是羞耻的。 看自己的同人文太可怕了。 他忍不住在床上翻滚,整个人和被子纠缠在一起,羞耻到忘我境界,特别想变成真正的狗狗,这样就不用思考了。他一个没注意,链子、被子以及他缠绕成了奇怪的形状,差点把自己捆了起来。 水岛川宴闷在被子时间门久了,有点呼吸不过来。 他和链子斗争了一会儿,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发热。 都是那些评论…… “系统……”他的尾巴在腿缝间门滑过,毛茸茸的一团,一看就很好摸,“我好像……肌肤饥渴症又犯了。” 系统到抽一口凉气。 【你听评论听到犯病了?】 “又不是我的错。”水岛川宴露出狗狗眼,可可怜怜,“你一直念、念念的,你不念就不会发病了……” “系统、系统你帮帮忙啊。” 水岛川宴是真难受,这个病发作的时候似乎不止是会影响他的生理感受,还会影响心理。他莫名就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可怜,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人理解,没有人陪伴,如果不是系统还在这里陪他聊天,他宁愿把自己塞进黑漆漆的小柜子,再也不出来。 好想,好想有谁可以过来,只需要一个拥抱,一点肯定,一点点的温暖都足够了…… “系统……” 他下意识呼喊系统,又或许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反复地叫,间门歇性失忆症又发作了。水岛川宴一会儿痛苦,一会儿又茫然地睁着眼睛对着天花板,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然后继续被病症拖入漩涡。 系统回应了吗?也许有。但他又在下一秒忘记。 不知道这样反复了多久,他记忆时断时续。 “咚咚咚” 封闭的世界,忽然被敲门的声音打破。 “水岛川君。”是熟悉的声音,轻佻的,像坏猫猫,“我把你项圈的钥匙拿来了。” “没有人吗?” “我开门进来了哦。”:,,. 25. 第二十五章 炸毛。 诶? 太宰治要进来? 门已经打开了。 水岛川宴迟钝地爬起来,他身上的衣服有点乱了,刚熬完一阵猛烈的发病状态,还有点懵,支起上半身往门的方向。 他记得,带他来酒店的人说过,这个地方的安保极好,不会把备用钥匙给其他人,即使是Mafia高层或其他大人前来找人。 那么太宰治是怎么进来的? 水岛川宴听着太宰治的脚步声。他嘴上说过自己蛮喜欢太宰治的,可实际上,一点也不了解这人——打游戏的时候看看脸就好了,哪有这个力气去了解角色的全部? 作为一个云厨,水岛川宴现在就很慌。 太宰治换了拖鞋进来的,趿拉着鞋后跟在大理石砖上拍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但他走路不是那种正儿八经的。水岛川宴听见他在卧室外的客厅绕了一圈,忽得加快了速度,脚步声变成了踮脚轻巧的声音。 如同猫巡视自己的新地盘,太宰治晃悠了一圈才到卧室的门口。 “水岛川君——你在休息吗?” “在。”水岛川宴下意识回答,“等一等,我衣服还没穿好。” 他揪住自己的衣角,前倾身体,坐着的时候就不会压到尾巴。只是这种坐姿总给人一种很端着的感觉,又有点微微翘着臀部。 他就顺势调整了一下裤子。 太宰治这一问完全是多此一举,他进来完全没经过同意,到卧室却还要装模作样地询问一下,做贼还完全不心虚。 “进来吧,太宰……太宰君。”他嘴皮子一咕噜,差点把大人一词说出来。 别看这词中二,当时在游戏里,真有不少人见着太宰治就要拜下去,嘴里叫什么的都有,“首领”“卡密撒吗”“老公”“老婆”“爹”“好大儿”,毕竟是玩游戏,作为一个可以随时重来的玩家,大家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走上一些创人的路线。 如何折磨NPC也是一门学问。 但水岛川宴不再是玩家了,没有重来的机会,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现状。 太宰治推开门。 他手里的一串钥匙随着动作互相撞击,叮当作响,宛如一串悦耳风铃:“钥匙拿来了,但我之前把所有的钥匙混在一起,不知道哪一把是项圈的了。” “是吗?”水岛川宴点了点头,觉得太宰治能把钥匙拿过来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能指望更多,“一把一把试一试就好,也不会很浪费时间。” 【你怎么回事?】系统开口,【怎么一副已经被pua成功的模样?】 水岛川宴反思:“好像是有点……可是我支棱不起来。”他好怂。 太宰治已经拎着那一串钥匙靠近过来,他伸手贴在水岛川宴的颈侧,摸了摸项圈。因为听觉灵敏,所以指腹摩挲肌肤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水岛川宴能感受到太宰治的指尖沿着项圈绕了绕,似乎是想要从缝隙里面钻进去。 “贴得还真紧啊。”他感叹,“没想到还挺合适。” 水岛川宴没应声。 他明明很害怕太宰治。可是刚刚才发了病,得不到缓解硬熬到现在,肌肤饥渴症的症状减轻了点,但没有消失。被这样碰了碰,居然立刻就觉得:啊,即使是太宰,好像也可以。 【什么想法!什么叫“即使是太宰好像也可以?”】 “就是,想被他摸摸脑袋。” 【住脑,你没有这种想法。】 不管有没有,太宰治的手指都已经贴上来了。第一把钥匙试了试,捅都捅都捅不进去。他甩了甩胳膊:“失败了,不是这一把。” “这样好累啊,我们换个姿势吧。” 他说话没给人拒绝的空间。但水岛川宴也觉得现在这个姿势不舒服,他坐在床上,而太宰治站在床边。因为项圈的锁孔在侧面,很小,所以只能用力往一侧偏头,方便太宰治把钥匙塞进去。时间久了颈椎有点不舒服。 水岛川宴垂落在颈侧的头发被拢了一下,发丝细软,光线下是银色,很仔细看的话会觉得有些偏紫。和那双眼睛是同色调。 “这样,你放低一点。”太宰治似乎是觉得站着试钥匙累,很理直气壮地坐在了床上,“躺下来。” 水岛川宴背对着太宰治躺下,脑袋正好压在太宰治的大腿上。 他姿势僵硬,后背绷紧,一副随时要逃走的姿态。 可怕,可怕,好可怕。 【……停下你的刻板印象,他也不是见谁都杀。】 说得也是,太宰治好像就是来解开项圈的,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事件。 水岛川宴稍稍放松了一点,他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和其他人贴在一起,即便是隔着布料只能感受体温,他的肌肤饥渴症也得到了一定的缓解,加上太宰治一直在拨弄他的项圈,少不了触碰到颈侧、下颌、耳廓之类的地方,勉强也算满足了渴望。 太宰治随意拈了把钥匙,看着水岛川宴不自觉小幅度摇晃的尾尖,若有所思。 ——刚刚还很僵硬的。 所以被变成狗狗之后也有了一定的狗狗习性,喜欢被抚摸吗?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被变成猫之后的事,被人拿捏在手心,摸肚皮rua耳朵,脸色一黑。 又看水岛川宴。 这个人,大抵是完全不了解黑手党的。他说自己是从东京来,第一次到横滨,这话太宰治完全相信。水岛川宴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Mafia哪会是对客人那么友好的地方? 免费住在这个酒店的人,哪个不是高层?又或者是有常年合作关系的财阀、政客,和需要打理好关系的强大异能力者。 招呼普通“客人”,尤其是需要从他身上挖掘情报的客人,大部分时候可没这么礼貌,直接去地牢胁迫一二就可。 看水岛川宴住在这儿的模样,太宰治就知道,这人肯定不知道自己获得了什么。 唉。 还不是森先生…… 在首领办公室,水岛川宴趴在椅子边任人抚摸的时候,他可是清清楚楚看见了森鸥外的反应。中原中也虽然看见了,可他对首领有着绝对的服从,不会轻易揣测首领的想法,所以绝对意识不到森鸥外那时微妙的表情。 再加上这老男人确实掩饰得极好。 太宰治无意识地加重了一下手上的力气,他看见水岛川宴挂在衣架上的黑色大衣——就是说,首领把外套赠予,哪怕是短暂的,也绝对不会是出于单纯的关爱。 水岛川宴可没表现出任何的足够森鸥外亲自招揽的才能,那么就只剩下另一个意思了…… 而且。 他当时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是在……那种吗? 就连森鸥外,一直以组织的利益为目标,对这种事情几乎没有兴致只能和异能力玩耍的人,居然也动摇了一下。 “咔” 轻微的锁簧声。 钥匙终于对了,项圈一下子弹开,被束缚已久的脖颈动了动。水岛川宴吞咽了一下,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放松——好像也没几个小时?但他颈上已经有一层淡淡的粉色,环绕一圈,项圈的尺寸还是有些不贴合,被人拽着链子拉扯来拉扯去的也容易勒出痕迹。 不管怎样,终于打开了。 水岛川宴松了口气,尾巴尖在床单上轻轻地拍。 “谢……”他刚蹦出来一个字,音节就猝然断掉。 太宰治把手放在他颈侧,摸了摸那道红痕。和刚才那种为了开锁产生的不经意触碰不同,这绝对是出于主观意愿上的触碰,力度也不小。他就像是好奇这痕迹一样,从后颈摸到前侧,离喉咙那么近,还碰到了喉结。 水岛川宴一激灵,猛地翻身,从背对着太宰治变成了正对,仍旧压在他大腿上。勉强挣脱了太宰治的手,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仰着脑袋的姿势让那截颈子更加修长,呼吸洒落:“太痒了。” 太宰治眯了眯眼睛。 腰侧感受到了水岛川宴的呼吸,像被羽毛挠了一下。 他按住水岛川宴的脑袋往下压,同时很没诚意地道歉:“一个不注意就……哎呀,水岛川君这里勒出痕迹了哦,我有点担心造成淤伤。” “这样吗?” 脑袋不明不白地压住,还被摸了一下。 水岛川宴的两只尖耳朵各自往两边撇了下去。人类的耳朵构造没有办法做到如此灵活的动作,狗狗的却可以。它们就像两只不受控制的情绪展示仪,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刻表现出主人的情绪。 就,很明显的不高兴。 他晃了晃脑袋,自己去摸自己的颈侧:“不是很疼,应该不会有问题,谢谢太宰君的关心。” 他支起身。 “我过来,也是顺便把森先生的外套取走。” “嗯。”水岛川宴应下,“很感谢森先生愿意把外套借给我。” 他稍稍回忆起了自己在首领办公室犯病、意识快要断线的时候,森鸥外忽得把他的大衣批在他身上。和中原中也给他的那些没穿过的新衣服不同,森鸥外的大衣要柔软许多,带着原主人的体温和气息,骤然把他包裹住。 就像是被拥抱了。 微妙地缓解了肌肤饥渴症。 他还是打心底有些感激森鸥外的。 太宰治跳下床拿了森鸥外的衣服,随手架在胳膊上。他说话总是有股子漫不经心的感觉,有时会忽然跳话题,但又能时时刻刻拉走人的注意。他说:“水岛川君,既然是第一次来横滨,不如我带你参观一下Mafia?” “诶?” …… 水岛川宴虽然看不见,第六感却非常好,尤其是身体敏感度有所上升的情况。 第六感,有时被解释成大脑的潜意识所得出的结论,在人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大脑自己已经通过各类的讯息总结出了一个答案——即使这个答案有些离谱。但有时候,也会解释成更加玄乎的东西,比如视线也许存在重量,双子之间也许存在共感。 当下的科学还没法解释这种感觉。 水岛川宴心不在蔫的。 太宰治把衣服还回去之后,就说要带他随便逛逛Mafia。也确实这样做了。 可他现在这情况…… 毛茸茸的狗狗耳朵、身后不断摇晃的尾巴,只要出现在大众视野,就能直接收获百分之一千的回头率。 都说,第六感强的人,被什么危险盯上时,会有一种淡淡的刺痛感——比如拿针尖对准额头,又比如被狙击瞄准。水岛川宴现在就切实地感受到了这种视线的重量,尤其是自己的耳朵尾巴。 耳朵不安分地转来转去。尾巴就更离谱了,他觉得视线的重量已经快要把尾巴压垮,蓬松的雪白毛发下,连接尾椎的根部,酥酥麻麻的,就像被许多的小针给扎了。 周围确实有人,他听到各种各样的反应,大多数人的呼吸声都是小心翼翼的,大概是因为他前面站着一个太宰治。 他们不敢放肆大胆地观察他。 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水岛川宴依然感受到了难言的压力,只能夹着尾巴走路。 可恶! 这些人都没有见过萨摩耶吗——人类变异一下长出这种东西也不奇怪吧—— “水岛川君,你不担心自己身上的诅咒吗?” “嗯?是有些担心的啦……”水岛川宴跟着太宰治往未知的方向走,“但是也没有办法,我一个盲人,完全没办法找到他。而且除了变成萨摩耶,身上也没有病痛感。” “Mafia会帮你的。和我说说你找他占卜了什么吧。” 水岛川宴在线瞎编:“唔……我就问了一下桃花运。” “太宰君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运气差,总是会遇到各种倒霉事。虽然没有遇到过正儿八经的桃花,可……总是有些微妙的事件发生。” 太宰治瞅了他一眼,表示可以理解。 就算是他这种讨厌狗的人,看见水岛川宴的脸,也会觉得容忍度提高了,甚至还有一种奇异的想要狠狠揉一把的感觉。 “谁知道,我只是说了一下最近的经历,他就生气了,完全没有回答我的桃花运。”水岛川宴很努力地编,“明明占卜之前,他说不完成占卜仪式会受到命运的惩罚,结果他自己却跑了。我看不见,想追着脚步抓他问一问的时候,突然就变成了萨摩耶。” “我吓坏了,在原地愣了好久。反应过来后,就想循着疑似他的气味,追过去。再然后就是到了悬崖,最后遇到了爬上悬崖的你。” 太宰治比对着自己和那人的谈话,有些好奇地问:“你现在还能分辨出他的气味吗?” 水岛川宴当然不可能帮着他抓自己,他摇了摇头:“不行,现在的鼻子没有当狗的时候灵,已经分辨不出空气里的气味流向了。” “可惜。” 太宰治又问:“你能仔细说说和那人的对话吗?还有他身上,任何可疑的地方。” “对话的内容,主要是我在谈自己的经历。” 前面有个向下的楼梯,水岛川宴扶了下墙,不太确定。盲人走楼梯总是痛苦的,需要一步步地试探,一旦预估错误,以为是平地结果还有下一步,或是以为有下一步结果是平地,都会令大脑产生严重的错乱感,甚至摔倒。 “十四步。”太宰治看了一眼,忽然说。 于是水岛川宴在内心默数了十四步,稳稳走到下一个平地。 “我有个前男友,分手了。前段时间在东京,结识了不错的邻居,结果邻居其实是了不得的通缉犯……”他眉眼淡淡,有些忧伤,“多少有些被吓到了。遇到的其他人,也总是不太喜欢我。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掐死。或者工作很危险,随时可能殉职。” 太宰治:…… 说是烂桃花,这很明显已经超出桃花的范畴,变成杀人案件了。 但他自己也经常遇到这种程度的追求,被送几个炸弹都算小事,所以一笔带过:“所以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结束占卜?” “是的。现在想想,也许是害怕太宰君追上来?他找到我,应该是在结束你的占卜之后。” 太宰治看起来接受了这个理由,至少没再多问。 水岛川宴则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嗅着空气里的气味,闻到了一种很难言语的味道——铁锈、沉闷的铁锈,压抑的味道。 这是哪…… 他刚刚无脑跟着太宰治走,类似人工智障的一键跟随,回想起来,只觉得是在Mafia总部里一直向下。 【地牢。】系统适时开口,【你被人带到了地牢,还无知无觉。】 地牢。 水岛川宴的第一反应就是血,大脑顿时一阵眩晕。他连忙催眠自己空气里都是铁锈味,一边问太宰治:“太宰君,这是哪儿?” “地牢,”太宰治诚实回答,“既然要参观,那当然是哪儿都走一遍。” 水岛川宴还是觉得不对劲。 地牢里倒是安静,没有别的人,很远的地方隐约有一点呼吸声,都非常微弱,压根没有力气来抬头盯着他的尾巴。 但水岛川宴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怪可怕的。 他玩游戏的时候在地牢死过一次,对这个地方有一点记忆。 【嗯?你在这里游戏失败过?】系统忽得出声,【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候还没绑定你嘛……而且只是一次很普通的失败,我都游戏失败233回了。如果你好奇,有空再和你细聊这个?”水岛川宴忽得惊了一下,“噫!” “哐当” 有一道金属撞击的重响,回荡在空间较为密闭的地牢,阴森惊悚。 “别担心。”太宰治瞥了一眼,“有些家伙不那么安分。” 又是一道脚步声。 “喂,太宰,你……”中原中也的声音由远及近,忽得一段。他的视线落在水岛川宴身上,“你怎么把他带过来了。” 他和太宰治早就熟悉Mafia的各项业务,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自己偶尔也会上手做点脏活。但水岛川宴立在这儿,好似一团雪落进污泥,怪突兀的。 “参观啊。”太宰治耸肩,“这可是首领指定的客人,我当导游,多贴心的服务。” 中原中也看着昏暗的地牢、肮脏的有血污的墙壁,以及神色略微惊惶的水岛川宴,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贴心服务。虽然才第一次见到,也不是很了解水岛川宴这个人,可他不知为何下意识地把人划分进了需要保护的类群——大概是水岛川宴的眼神太可怜了吧,即使他是个盲人。 于是有一点轻微的不满:“去看看别的。不如我领着他出去好了。” “笨蛋中也。” 中原中也:“?” 太宰治拦住他,做口型道:“你真把他当客人了?首领要的是从他口中撬出真实的情报。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中原中也被他点醒,稍稍沉默。他心想,可是水岛川不像是那种可以经受住拷问的人,Mafia的各种刑罚他又不是不知道,水岛川宴也没犯什么错,大可以用更加温和的方式去确认情报。 不会是太宰治一个人的恶趣味吧? “我也一起好了。”他很自然地走过来,“刚在这儿处理了些事情。” 太宰治注意到,水岛川宴下意识往远离中原中也的方向瑟缩了一下,但又很快靠近了点。 ……有些,令人不满。 …… 水岛川宴:Maifa对人命都好冷漠,可怕。 但是……中原中也至少是个爱狗狗的好心人……应该……比太宰治安全一丢丢? …… 太宰治走在前面,中原中也跟在后面,他在两人的带领下,恍恍惚惚地走了遍地牢。 水岛川宴必须时时刻刻忽略那些若隐若无的血腥味。 不知道走到哪里了,他中间也许又失忆了一会儿,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一个空置的牢房里。 “这里是拷问的地方。”太宰治真的在认真介绍,“这些的工具,噢,这个是前两年进货的一套电击设备,只要坐在椅子上……” 水岛川宴毛骨悚然,很想求助一下中原中也的帮助。 可中原中也没有出声,沉默地站在一边。 他甚至有种错觉,笼子里的血腥味更重了,无数的怨魂仿佛已经围绕在他的身边,观察他这个新来的可怜人,想要知道他的结果。 太宰治忽得抓着他手腕,往前拉去。 “别害怕嘛,这些东西又不会对你用,我只是介绍介绍。”即便水岛川宴的指尖在努力往回缩,太宰治也依然笑眯眯的,把他的手按在金属片上,“摸到这个了吗?这就是用来传导电流的,可以自由调节电流的大小……不过我不太喜欢这台仪器,电流会影响人的神经,真正使用起来,失禁的不在少数。” 他作嫌弃状,声音听起来还怪委屈的:“失禁诶。” 水岛川宴的灵魂已经拔地而起: 噫呜呜噫! 他受不了了! “系统——呜呜呜呜我错了——”他在内心尖叫,“我宣布我玩游戏最大的错误就是看上了太宰治这个纸片人,我从今天起就脱粉,再也不喜欢他了,脸再好看都不行!好过分!” 【嗯,是很过分。】系统平静道。 “对吧!”水岛川宴终于获得了一起吐槽的小伙伴。 【他让你碰之前,居然没换一台新的机器,也没好好清洗过。】系统也发出嫌弃的声音,【实在是太脏了。】 “?” 系统的关注点好奇怪。 但太宰治已经抓着他的手,贴上了更多的电极片,水岛川宴听见他拨弄机器的声音。 “好久没用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效果。” 水岛川宴蹭得一下炸毛了。:,,. 26. 第二十六章 摸尾巴。 中原中也,或者说更为年长的那个中原中也。 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太宰治趴在办公桌上,侧脸压着自己的胳膊,屏幕的光照着他的眼睛。他眯着眼睛,那是一种很明显的、过于疲劳的眼神,眼皮已经抬不起来了,瞳孔也快要散开。已经不能说是睁着眼睛了,最多就是还没闭上。 他听到中原中也进来,才打起一点精神,换了个姿势。 “……太宰。” 中原中也的表情很严肃。他觉得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你需要休息。” 太宰治最近的精神状态很明显下滑了,虽然他作为首领,一副强撑的模样强撑了四年,看着完全不需要睡觉。但他终究是一个正常的活人。 得吃饭,喝水,休息。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压榨自己的休息时间。”中原中也走近,更能看清太宰治脸上的疲色,眼下的青黑过于浓郁,说是下一秒就要猝死,他也信,“以前我不干涉你,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数,但现在……” 他按在桌面上。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太宰治的眼珠转了转,他的五官几乎是不动,眼神也沉沉的,中原中也的话完全不能刺激到他:“中也,谁允许你这样和首领说话。” 中原中也气笑:“你看看你那样子,是等着当Mafia第一届熬夜猝死的首领吗?” 他感觉自己已经八百年没这样和太宰治说话了,上一次觉得这人离谱,还是他疯狂扩张Mafia势力的时候。也是这样没日没夜地熬。 太宰治已经很久没自杀了,中原中也觉得现在他在自杀。 “不论如何,就算你那破游戏再好玩。”中原中也说着说着都要扶额了,他真的觉得自己像老妈子——明明不可能照顾太宰治这种生物的,“也不能一天到晚对着它吧。” 也许是太宰治实在太困了,精神不振,他难得回应了一下中原中也:“我工作完成了。” 答非所问的。 “不,我不是说这个……”中原中也麻了,“你不玩那游戏会死吗?” 太宰治即答:“会。” 中原中也:? “这种单机游戏应该有存档的吧。” “没有。”太宰治埋着脸,打了个呵欠,首领威严尽失,“稍不注意就会出事。” 看着他这副倔强的模样,中原中也放弃交流了:反正太宰治死了也好,他直接上位。 他招手唤来小银,太宰治的秘书:“小银,定个时,看着点这家伙,让他休息。别让他做任何的事。” “你们这是违背首领命令,算叛徒……” “抱歉。”芥川银手里拿着怀表,眼神歉疚,动作很坚定,“就休息四小时,之后任您处罚。” …… 太宰治只是吓了吓。 但水岛川宴确实被吓坏了,他仿佛已经感受到电流窜过全身的刺痛、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以及一些更加丢人的事,在太宰治拨弄机器的时候,他脑袋里的一根线啪得绷断了。 水岛川宴猛地挣脱开去,往后退了好几步。 甩手,疯狂甩手。 “别吓我。” 狗狗警惕.jpg 他是有点想后退到墙边的,但大脑一转,墙上说不定有更多的脏污,于是只敢远远地站着,什么都不敢碰。人害怕的时候会把一切东西都往坏的地方想,太宰治就不用说了,坏,站在一边都还没出声的中原中也,同样坏,就连一直很信任的系统,水岛川宴也觉得有点坏坏的感觉。 他紧张,尾巴自然下垂,夹在腿间。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安。 “水岛川君,你太紧张了。”太宰治轻笑,“中也可以为我作证,这台机器都没通电。” “真的吗?” 中原中也:“是,电源线没有接上。”他说完,就有点不忍心了。 太宰治在恐吓这件事上总是很有天赋,懂得如何用最少的手段让人产生最大的恐惧。 水岛川宴又问了系统,得到了相同的答案,这才稍微放下心:“吓死我了。” 感受到太宰治猫猫祟祟地靠近,水岛川宴又紧张起来。人在屋檐下,还在地牢里,他不好意思做出太过直接的抵抗,只是那不听话的尾巴尖抖啊抖,反应到尾巴毛上就是一大团松软白色在颤动,非常明显。 很引人注意。 太宰治盯着那团白色,组织好的语言短暂地卡了一下。 “水岛川君,你是第一次来横滨。”他撇开视线,“作为一个盲人,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嗯,一直如此,习惯了还好。” “人总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舒适区。尤其是对于一个看不见的人,骤然离开原来的环境,是一种冒险。”太宰治注视着水岛川宴的脸,“你来横滨的理由是什么?”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太宰治骤然往前一步,黑色大衣在空气里划出冷酷的弧度。 “横滨这样大,每天都有无数的秘密埋在于此。失踪、死亡、血迹和残肢,本地的公安可没什么职业的责任感,死在这里的话,连军警都不会管事哦。”他无所谓地耸肩,“水岛川君,你是首领认过的客人,要是死在哪个犄角旮旯,我会很苦恼的。” 这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提醒,完完全全就是威胁。 水岛川宴忽然就觉得东京好了,即使有各种各样的暗中危险,也比横滨这样明晃晃的混乱好。 “我,我不是一个人来横滨的。”他解释,此刻只有一盏昏黄小灯悬在头顶,灯光摇曳,衬得眉眼缱绻起来,带三分郁气,“我也不想来横滨。但我有个很想找到的人,不论付出多少代价,只要能与他重逢,都是值得的。” “我知道,带我来横滨的人不安好心,但我无法放弃这个机会……” 水岛川宴局促地站在那儿,有点羞。他不太擅长在如此严肃的情况下说谎,好在这种羞涩可以被理解为谈起某人的情绪衍生。 他说过自己找占卜是占卜桃花运。 太宰治:“谁带你来横滨的?”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也不知道他隶属于哪个组织。他一般都以代号示人,他的代号是,”水岛川宴回答,“琴酒。”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对视一眼。 太宰忽得说:“好啦。在这儿聊天未免太压抑,中也你不是说要请水岛川君吃帝王蟹吗?也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了。” 中原中也:“我什么时候说过……” 他蓦然看见水岛川宴的狗狗眼,对方的耳朵biu得一下立起来了,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噜声,一副很期待的样子。从难过到欢快只需要一秒。 中原中也:…… 可恶,梦中情狗,忍了。 …… 总体来讲水岛川宴是个不挑食的人,他能只靠便利店的冷食活下去,所以能下馆子的时候从来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毕竟不是他付钱。 他总觉得这个世界和他的财产有点点过不去,穿越的第一天家给烧了,和费奥多尔那次手机之类无了,这回来横滨,手机、零钱、银行卡之类统统没入大海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一穷二白,全靠救济。 中原中也是有钱的,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Mafia的高层,森鸥外也很放心把一些产业交给他打理,其中不乏有那种真正捞油水的。他虽然看着很正派,却也不会拒绝这种手段。 所以要请客吃饭,自然就是去最好的地方,点最好的套餐。 一只螃蟹都得拆成十来道菜端上来,花里胡哨的介绍词讲了半个小时。 水岛川宴戴着顶帽子,中原中也赞助的,和他挺合适,除了耳朵压得有些发疼,没什么不好。还戴了一副墨镜,这样别人就看不见呆滞的眼神。尾巴有点难搞,萨摩耶的尾巴太蓬松,不好藏,只能披一件Mafia同款的大号西装外套,走路的时候再和另外两人贴得近些,勉强能藏住。 反正他们是坐中原中也的车出行的,没人会盯着他的后面看。 这会儿在室内的包厢,再穿大衣显得有些奇怪,他就把大衣挂好,坐在最里面的位置。这样服务生进来的时候,视角会被桌子挡住,不会看到那蓬尾巴。 因为是正宗日式的店,得坐在榻榻米上,水岛川宴试了试,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盘腿而坐——尾巴会发出强烈抗议。于是只能用传统的跪坐,老老实实地挺直腰板,臀部压在足跟。 “这份是我的,你已经吃过了。”太宰治挡了挡水岛川宴在桌上探索的手。 “诶?”水岛川宴茫然,“我吃过了吗?” “你吃过了!” 水岛川宴记忆里没有自己吃掉蜜瓜的经历,只有舌面上还残留一点甜味。大概失忆症又发作了一次。 他舌尖搅动,下意识回味了一下。头一次痛恨自己的失忆症:可恶,好不容易吃顿贵的,居然把吃下去的过程忘记了。 “你还说,为了感谢中也请客吃饭,可以让他摸一下尾巴。”太宰治嘴里塞了蟹肉,不经意地说,“你知道的吧,他很喜欢小狗,但是没机会养,很想摸一次。我们已经让下属去寻找占卜师的下落了,等过段时间你恢复正常,他就再也摸不到了。” 我说过吗…… 水岛川宴不记得了。 但是系统也没有提出异议,如果这话他没说过,系统肯定已经跳出来了。 …… 当中原中也上完洗手间回来。 “呐,中也!”太宰治笑得特别灿烂,像只得逞的坏猫,中原中也下意识一激灵,觉得有坏事发生,“水岛川君说要感谢你,请你摸他尾巴。” “嗯、嗯……” 水岛川宴声如蚊呐,他把桌上的盘子推开去了一点,手臂压着桌面,上半身伏低。他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只敢一只手按在后腰,抬起自己的尾巴。 “请……摸摸它,怎样都可以。” 他另一只手抓住桌子边沿,很快速地补充。 “但是只能摸一下。”:,m..,. 27 第二十七章 认识吗? 太宰治是才发现不对劲的。 水岛川宴这人的记忆不太正常。吃饭的时候, 话题一直没断过,他本来想挖点奇妙八卦出来,结果却发现水岛川宴偶尔会出现突然犯傻的情况。 明明已经说过的话, 再说一遍, 已经听过的东西,转瞬忘记。 ——已经吃过的限量蟹肉, 居然还要拿一份! 他试探几下, 惊奇地发现水岛川宴存在记忆紊乱以及间歇性失忆的情况, 但大部分时候, 水岛川宴又好像能说清楚自己以前的情况。 这样的症状让太宰治想起阿兹海默症的早期。患者通常能记得年轻时候的事, 近期记忆力却会大幅度下降, 能转瞬忘记刚刚发生的事。这种病大多发生在65岁以上的老年人群体中, 是一种神经退行。俗称老年痴呆。 65岁前发病的,称作早老性痴呆。 但水岛川宴……看着不超过25岁,也就20出个头, 怎么看都和老年痴呆没什么关联。 又联想到占卜师,这家伙都能把人变成狗了,带点副作用,对大脑造成一定损害也不是不可能。太宰治也有些警惕,他不知道自己的大脑是否同样出了问题, 至少目前的记忆是连贯的。 这样一想, 水岛川宴占卜的真的是桃花运吗? 水岛川宴受到的副作用比他多太多了。 于是太宰治一时兴起,随意扯了个谎言。 “你答应了中也, 让他摸尾巴。”实际上,中原中也并没有说过。而水岛川宴,基本上就是在低头干饭。 逗一逗就好了,试探一下他的记忆。太宰治这样想。 然而水岛川宴直接信了。 他坐在水岛川宴身侧, 看他特别认真地趴在桌面上,努力向中原中也展示自己的尾巴并发出邀请。那么傻,尾尖紧张到颤抖了,居然还在坚持完成并不存在的摸尾巴承诺。 中原中也很明显地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喉结微动,觉得自己盯着水岛川宴尾巴看的这一动作很不礼貌,但视线又没法挪开,死死地黏在上面。他的心脏好似被一团毛茸茸包裹住,呼吸都快忘了。 “我……”乍一开口,声音都干涩了,“可以吗?” 有什么比看见梦中情狗更开心?对方主动邀请自己过去摸摸。 水岛川宴微不可查地点头。 太宰治忽然就很不爽。 他不喜欢狗,对撸狗也没什么兴致,可是看着中原中也这副沉迷的表情,他又不高兴了。 正当中原中也魂不守舍地要飘过来摸尾巴,太宰治忽然伸出手,圈住水岛川宴的尾巴根,收住那些炸起的软毛,一口气捋到尾巴尖尖。末了还伸回去,捏了捏尾根,手掌用力按住后腰,压下了受惊弓腰要跳起来的水岛川宴。 “好了,磨磨唧唧的。”太宰治感受着手掌上传来的温度,手背被尾巴毛挠来挠去,痒痒的,“我已经替中也收下你的好意了。” 如果太宰治有尾巴,那它一定很得意,翘得老高。 中原中也:? 水岛川宴完全没预料到。他很依赖感知和判断,在他的预估里,要摸他尾巴的中原中也还在另一头。他正煎熬着等待,忽然就被坐在一边的太宰治给碰了。太宰治的动作实在太快,他感受到有人忽然靠近,却没想到对方是要摸他尾巴。 还、还摸得那么用力…… 他尾椎骨都麻了。 水岛川宴反手抓住太宰治的手腕,把坏猫猫的爪子挪走。他几乎蜷起来,要钻到桌子底下去:“这种……是可以代收的吗?” 太宰治煞有介事:“当然。我和中原中也可是搭档,搭档之间帮忙付钱吃饭、代收一下礼物,都很正常。” “这样吗?”水岛川宴捂住自己的尾巴,显然不想让人碰了。 中原中也:…… “中也一定不会介意的,对吧?”太宰治翘着坏猫猫的尾巴,他自己不喜欢撸狗,却要叫别人也碰不到,“水岛川君的尾巴太敏感了,好像没有办法让你再碰一次了。哎呀,尾巴本来就不是能轻易让人摸的,水岛川君是想感激你才这样,谁知道中也你犹豫那么久。我看他维持姿势都累得发抖了,就帮了一下。” 中原中也的额头爆出几个“井”字,他的血压在升高。 可恶,到手的尾巴没有了。 受不了了。 一拳锤爆太宰治。 可是看水岛川宴的样子,他现在提出再摸一次的请求,和欺负人又有什么区别?他不想和太宰治那样,给人留下坏印象,只能暂时打碎牙往下吞。 他的笑容非常勉强:“太宰,别忘了下午还要出任务。” “这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经常失忆的笨蛋。” “水岛川君不方便行动,就让他回酒店吧。”中原中也说,“如果想出去逛,可以随时找酒店里的服务人员。” 水岛川宴点头。 中原中也很用力地微笑着,看着太宰治的表情不像邀请,完全就是约架:“正好我们可以比一比,谁先找到那个占卜师。” “好。”太宰治爽快应下,“输了就得戴项圈。” 水岛川宴:…… 他忽然警觉。 这两人怎么忽然对工作上心了——他不想被抓出来啊—— …… 等系统上线,瞬间就麻了。 后台收录了一张崭新的cg,在此之前还没有的。 cg的数量其实一直在增加。 除了最开始那几张,水岛川宴Omega的那次,一口气增加了好几张cg。 第一张是水岛川宴抱膝蹲在路边,神色落寞。画面边有行人攘攘,后方的远景是林立的高楼,半个摩天轮镶嵌在一角。明明它还没指责什么,这人就已经难过得不行了。 第二张则绮旎得多。那时水岛川宴已经熬过了Omega的第一波热潮,神智半清半明,倚在公交车站的站台上。他着皱眉,汗液细密,只要看过这张图,都能深深地感受到汹涌的热潮,仿佛那热度从画面里延伸出来,钻进心里。 第三张,是水岛川宴躺在后车座,手背抵着额头,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他张着唇喘息,有一点舌尖的粉。 画面里只有他的上半身,下半身如何是瞧不见的,留给人幻想。腰侧衣摆被撩起一部分,另一人的手正按在他身上。 系统太明白这张图是谁的视角了,因此果断把这张cg丢进了回收站。 ……几天后又拖了出来。 剩下的也是一样,系统非常想把它们都丢进回收站,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至少水岛川宴是画面主体。 抛开这些之前的回忆,它一上线,困意还没消散,就看见一蓬特大的白色在屏幕上。 像绽开的蒲公英。 水岛川宴跪坐着,往前趴下,刻意地让翘起的尾巴存在感更强,他五指张开按在后腰,像是在遮挡,仔细看却是邀请。画面只拍了后背,但水岛川宴微微侧过头,明知道他看不见,依然会觉得,他正睨着镜头外。 欲拒还迎。 【你做了什么?】 系统的声音要崩坏了。 水岛川宴已经在床上躺下,打算休息一会儿了。骤然听见系统发问,啥也不明白:“嗯?什么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啊?” 系统瞅着cg,困意一空,拿出最好的侦察能力,发现画面里的桌子上,汤锅的一角,有个lg。他还蛮喜欢那家店的蟹肉的。又看见最边上有一抹熟悉的黑色布料,还有桌底下透过去,模糊的裤脚。 呵。 【午饭吃了什么?】 “蟹肉。是中原中也请客的。”水岛川宴充满惋惜地说,“但我的间歇性失忆症发作了,肚子吃饱,却忘记了吃下去的过程。” 【是吗,那你去洗个澡。】 “为什么要洗澡?” 【出去混了这么一天,出了汗,你不想洗个澡清洗清洗吗?】系统又哄道,【反正洗个澡又不需要什么时间,洗完了睡起来也更舒服,不是吗?】 水岛川宴想了想,还是听了系统的话。 确实洗个澡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在浴室里见面,镜面完完整整地映出水岛川宴的脸,系统叫他转了一圈,镜面里便映出光洁的后背。可惜他自己是个瞎子,看不见任何。 ——没有什么痕迹,也没有哪里发疼,只有耳朵尖因为戴帽子,压得有些蔫巴。 系统放心了。 衣服被挂在衣架上,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系统突然说:【你的衣服检查检查,袖子内侧、大衣衣摆、领口……】 水岛川宴照着系统的话,查验了一遍。本来觉得不会有什么东西,指尖却忽然摸到了一个有点硬的小玩意儿。像扣子,但他记得衣服的这位置并没有扣子。 【是窃听器。】系统这样说,【那家伙果然往你身上放了窃听器。】 “需要把它拆掉吗?”水岛川宴问。 【这样会打草惊蛇,留着就是。】系统回答。 “可是为什么要往我身上放窃听器?”他想了想,好像找到了一个答案,“也对,我毕竟不是本地人,看着又很可疑,说的东西都没什么确切的证据。用一些手段来监视我也很正常,Mafia本来就不是什么伟光正的地方。” 他似乎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问系统:“这个酒店的房间里有窃听设备吗?” 【这倒没有。酒店内部也不会有摄像头,可以做一切的事。】 水岛川宴放心了,调了水温,第一次洗澡的时候洗尾巴,手感还挺奇怪。 他洗了个澡,想往床上倒去时,系统又把他抓起来。 系统看起来已经做好了一切计划。 【你现在出门,就说自己要随便逛逛。一定会有人跟着你,我教你如何把他们甩开。不用担心这样会增加你的疑点,我们现在出门制造更大的事件就行。】系统说了很久,内容井井有条,可惜水岛川宴大脑空空,阿巴阿巴,【算了,你听我指挥就行,省得半路失忆症发作。】 …… 水岛川宴就这样出门了。 澡是白洗了。他又回到了贫民窟,用了易容的手段,瞬间切换成了“星川”的模样——除了多了些部件。 很可惜,易容并不能让他长出不存在的东西,或是消除已经有的部件。所以头顶的耳朵、身后的尾巴都还存在着。只不过它们统统变成了另一种形状。 水岛川宴感受着过分灵活、随时随地要撩人的尾巴,觉得更加微妙了。和之前的萨摩耶尾巴不同,它不听话,会自己绕到别的地方去,而且很长,足够环在他的腰上,缠在大腿上也可以。 “这又是什么?” 【猫,黑色的猫。】系统倒是很满意,对它来说,只要不是狗就万事大吉,【走,换身衣服,我们去集装箱。】 “总感觉现在去,会被当场抓包……” 系统坚持:【不去找他们,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你需要把事件的发展控制在自己手中。放心,不会有人在那里围剿你,最多就只有一个人。】 水岛川宴:…… 就,该说不说,他觉得那一个人比二十几个壮汉还可怕? …… 水岛川宴硬着头皮回了集装箱,非常不情愿,尾巴一直在左右摇摆。 他才踏入,就听见有人抚掌微笑:“欢迎回来。” “……” 他就知道会遇到太宰治——系统你害我—— 太宰治好似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事,一点也不在意被人捉弄。水岛川宴还没进门就关切地问:“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抬起头,猛地看见撇开去变成飞机耳的黑色猫耳青年。 就。 差点咬着舌尖。 “占卜师也会受到诅咒吗?”太宰治反应很快,马上开始追问关键的信息。 “当然。”水岛川宴只能听着系统的指挥应付,“命运是公平的。” 他扬着下巴,目中无人,明晃晃一只傲气猫猫。 【走过去,二点钟方向,五步,转身坐下。有个凳子。】 大概是猫猫的习性,水岛川宴走起路来轻巧极了,脚步踩成直线。 但他和系统都错估了一样东西。 ——尾巴。 大概有一米长的黑色猫尾晃起来像是随波逐流的水草,末端微微勾起,在水岛川宴走过去的时候,这小东西不受控制地往太宰治那儿飘了点。 pia得一下。 就像,他故意把尾巴甩在对方脸上一样。 系统:【……】 水岛川宴硬着头皮坐下。 太宰治被尾巴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倒也不生气,摩挲了一下自己的鼻尖,转头问:“那么,占卜师大人,愿意收下我当学徒吗?我已经被你折服了。” 水岛川宴:……如果不是知道这人是谁,他就信了。 “好。”系统却叫他答应下来,“缴纳学费,再完成一个入学任务。” 太宰治:“什么任务?”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找到他,解决他。” 听见这个名字,太宰治的神色凝重起来,不再是玩弄的轻佻了。 “占卜师大人。”他的声音也低下来,“这份任务的价值,是不是有些太超过了。”得加钱。 水岛川宴还在感叹系统的驱虎吞狼,又听见太宰治问: “你和魔人有仇?”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太宰治笑了。他本来就不是来当学徒的,解决掉费奥多尔压根不可能。他确实想杀死费奥多尔,但绝不会为了这个占卜师去做这件事。 “占卜师大人神通广大,诅咒一下魔人,不是轻轻松松?”太宰治随意拖了件东西,充当凳子,他翘起二郎腿,反过来问水岛川宴,“还不知道大人你的名字?” “真名是忌讳,你可以叫我星川。” 太宰治一愣。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但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而是换了一个:“原来是星川大人,你认识水岛川宴吗?你占卜过的人。” 水岛川宴紧张得要死,但他越紧张,猫猫尾巴就越放肆,不要太挑衅。 “当然认识。” 水岛川宴表情上的不自然被太宰治捕捉到:“哦?” 这个神态,不像是把水岛川宴当成只占卜了一次的客户。 水岛川宴顿了顿,神色怔愣,仿佛在回忆什么,雾霭蓝的眸子也柔和起来,好似看见了过去未来。半响,他唇角勾起苦涩微笑:“他的记忆还好吗?” 太宰治挑眉:“时不时就会出现失忆的情况,短期记忆力严重下滑。” “这样啊……”总是一派高傲模样的占卜师,耳朵耷拉下来,“他忘记了。” 他声音太苦了。 太宰治更觉得奇怪。 “你见到他了?” 通过系统的报点,水岛川宴睨了太宰治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太宰治却理解到了话语里的威胁意味。于是太宰治微笑:“当然。他正在我那儿做客,对了,他还因为你的诅咒变成了萨摩耶——很不错的小狗呢,对谁都能摇尾巴,轻轻一碰就抖。” 水岛川宴窒息。 被人用另一种视角叙述自己的情态,他完全受不了。尾巴根好像又感受到当时的感觉了,不自在地晃动,轻微炸毛。 啊啊啊这是什么公开处刑! “我警告你。”他严肃起来,“不要再提这些事。” “好啊,”太宰治撑着脸颊,“我保证不提他主动邀请别人摸尾巴的事。” 水岛川宴:“……” 系统:【……】 【你不是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吗?】系统觉得自己要裂开,【难不成,不是被威胁的,是你主动的?】它越想越合理,也对,这人除了失忆症,还有肌肤饥渴症,犯病的时候天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系统听起来马上要反水了,水岛川宴则是羞耻到想要钻进地缝。 “尾巴……尾巴有什么好摸的。”他口不择言,直接说出了太宰治的名字,“太宰君,你想要变成猫然后被送到猫咖营业吗?” 互相伤害! 好在太宰治竟然没有因为名字被知道而产生什么反应。他大概默认了星川这位占卜师知道他名字。 “啊,好可怕的威胁。”太宰治棒读,继续往下问,“星川大人很关心水岛川君呢,你们是什么关系?” 系统混乱中,水岛川宴只好自己编:“他是我的……”呃,好像编不出什么合理的词。 “我的另一半。”他说实话的时候特别理直气壮,“我灵魂的所在。” “可他说,自己只有前男友。” “是吗?”水岛川宴尾巴乱甩,眸色阴沉,实在编不出来了。 太宰治看他这反应,结合水岛川宴之前说的话,脑袋里逐渐形成一个推测。 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忍不住弯起眼睛,嘲笑这个出现在横滨的占卜师:“原来,他把你忘了。” “真可怜啊,占卜师大人,你自己引发的后果。”他想起水岛川宴的话,“他可是说过,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你——但他见到你却没有认出你,还被你变成了萨摩耶,再次抛弃。” “被恋人忘记的滋味,怎么样?” “哎呀,说不定,他失忆,就是你造成的。” 水岛川宴:……? 啊? 但又好像,可以说是。确实是debuff,自己承受自己的后果。 “是又如何。”他依旧嘴硬,却没有刚开始那种傲气感,更像是在硬撑,“我们的关系,你又懂什么?” “我确实不懂,星川大人可以说说看?” 水岛川宴停顿了。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谁都能相信的分手理由。要不然这个谎言,永远也圆不过去。 半响。 他压低声音,苦笑一声,眼眸里是化不开的哀愁,好像压了座跨不过的高山: “他不知道。我们……” “有血缘关系。” 28 第二十八章 晕血的吸血鬼。 太宰治瞳孔地震。 在星川说出“血缘关系”这个词之前, 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说出来之后,他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个词了。 他其实听说过星川, 知道国际上有个雇佣兵的代号是这个, 任务完成率很高,作风又很神秘。没听说过对方会搞占卜,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他本来以为,星川和水岛川宴可能就只有一点关系,可能是对水岛川宴有点好感的人——仅仅是这一点的接触, 太宰治就觉得,这世界上应该有不少人会对水岛川宴有些好感。 谁知道问着问着,炸出了前男友一词。 于是太宰治觉得, 也许这人是水岛川宴的某一任男友,或者更恶劣点,春风一度的对象, 或许他们的占卜不是占卜, 而是……所以才那么大的代价。 毕竟他事后搜查的时候, 也没找到水岛川宴的衣服。太宰治认为水岛川宴被变成萨摩耶可能不是在擂钵街。 结果……是水岛川宴正在寻找的白月光啊。 可是, 从水岛川宴的说辞里,太宰治能感受到, 他不知道占卜师就是自己的白月光。联想到他的记忆问题, 和星川对水岛川宴的情感, 太宰治很容易就能推测出一些合情合理的想法。 此时唯一的问题就是, 为什么他们会成为前任。 这个问题其实不重要, 太宰治不关心。人性总是不稳定的,关系更是会随时变化,他天生擅长琢磨人心, 但完全不信人性。很自然地就觉得这其中是发生了什么龌龊的事情。 然后…… 星川说是血缘关系。 “呃……你们……”太宰治一时间有点理智掉线。 他有过很多桃花运,但大多数都还算正常,小姐姐的青睐占最多数,有少量来自男性的好感。但水岛川宴这样的,禁断系列,他还真没见过。 有一种见识被拓宽又很合理的感觉。 “你是猫。”太宰治神色微妙,“他是萨摩耶,你俩有血缘关系?” 那根纤细柔软的黑色尾巴一甩:“现在这副模样是命运的惩罚,换句话而言,变成的动物和灵魂的形状有关。命运认为阿宴的灵魂是萨摩耶,就会变成萨摩耶。” 【你还挺能编的。】系统听得心情复杂。【真是瞎编啊。】 瞎编——瞎子编的故事。 “既然他已经忘了我……这样也好。”水岛川宴做出一副落寞的模样,“和我在一起,只会遭受诅咒。” 就很像,狗血爱情故事里的:明明是自己动手洗去对方的记忆,失落的也是自己。 太宰治的思维被带跑了。 “你的能力,和异能力无关?”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把问答拉回正轨。 “那是命运的宠幸。”水岛川宴往后靠了靠,假装自己望着天花板,“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些地方还没被人探索,有些东西失去了传承,有些东西却还在隐秘地生长。在雪山脚下,裂谷缝隙,总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只要演得够散漫,就不会被人发现他其实看不见。反正系统会报点,最多就装高度近视。 “我很好奇,你到底要做什么?” “有人冒充我。”水岛川宴终于说实话了,“我总不能干看着。” 他忽得一笑,这张脸是天生笑唇,不说话的时候也像带了笑意,笑起来就更艳了,荡漾的,让人移不开眼睛:“问这么多做什么?你真要当我学徒啊。” 他站起身,往太宰治的方向走去。 预估了位置,但他多走了一小步,于是距离显得有些近。 他微微俯下身,对上太宰治的脸,抬手,手指落在他肩膀上,又缓缓移动到侧脸——问题不大,放错地方了可以挪。 “要是真想学,我可以收你。”他的眼神空远,蓝色朦朦胧胧,好似透过太宰治的皮囊,看见了更内层的东西,“也不收你太多的代价,我想开个占卜屋,需要人帮我采购东西。” 是使唤人,而且是使唤Mafia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干部。但坏猫猫主打的就是一个理直气壮。 “你可以试试。”太宰治盯着那双眼睛,他并没有在对方眼里读出任何的害怕,“这里是Mafia的地盘,想开业可不容易。” “各凭本事。” 不知怎的,水岛川宴的尾巴又不懂事了,它飘上来,尾巴尖贴上太宰治的脸,挠着鼻尖,挪了挪,正好遮住他的眼睛。太宰治本来就用绷带遮住一只眼,现在又被猫尾遮住另一只,视野顿时全黑。 毛茸茸的东西在眼皮上挠,痒痒的。 “况且,开业不开业无所谓。”他只能听星川说话,“得了这样的能力,便意味着受到注视,也会受到惩罚。未知的存在不会在意我的死活。” “不如说,我这个状态,死亡也不错。” 水岛川宴声音微苦。他其实非常想把星川这个身份和自己割裂开,然后再想办法处理掉。这样他就能拥有一个较为正常的生活。 “可惜……” 他把自己的尾巴扯开。 ——不听话的东西,影响他瞎编了。 太宰治没让他说完:“水岛川知道你的状态吗?”他忽然对星川少了点敌意,他本来很讨厌星川这种拥有强大能力还仗着它肆意妄为的蠢人,现在一看,也许他自己也没有那么喜欢这种处境。死亡是唯一的解脱,却死不了。 看似自由,实际万千束缚。 “反正他忘记我了。”水岛川宴本人无所谓,他转身,不搭理太宰治,只有尾巴在后面摇啊摆啊晃。 ……肌肤饥渴症有点犯了,想跑。 他忽然报了一串需采购的物件:“如果你想做学徒。” “那也得你有本事逃出去。” 太宰治早就联系人埋伏了。 水岛川宴:“哦。” 不是不想说,是他说不出来了。水岛川宴强装面色平静,转身就走。 急急急急急! 他觉得眼鼻发涩,莫名想哭,病症一直没得到缓解,每次发作都是靠一些小手段敷衍过去,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水岛川宴只想溜之大吉。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太宰治若有所思地踱步到一侧的杂物架上,从里面取出一面镜子碎片。刚刚那个角度,正好能从里面看见星川的表情。 没有那么平静洒脱,反而微微皱着眉,眼眶发红。 并不像他说的那么从容。 …… 【说回刚刚的事。】 水岛川宴一个人的时候,肌肤饥渴症反而会轻一点,只要没有刺激的东西就不会发病。他随着系统的指挥,躲避Mafia的埋伏。系统对于Mafia似乎很了解,或者,是了解太宰治,总之在它的帮助下,水岛川宴一路无阻,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主动邀请人摸尾巴是怎么回事?】 “吃饭的时候,我失忆症好像发作了。太宰治说我答应了中原中也要让他摸尾巴,但我忘记了具体的过程。”水岛川宴有点不自在地捏住衣服下摆,“也……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虽然很羞耻,但只是尾巴……” 【你信了?】系统的尾音无限拔高,【这么简单的恶作剧你居然信了???】 “啊……”是恶作剧吗? 【中原中也摸了你的尾巴吗?】 “不,其实他没有摸到。” 还没等系统松口气,水岛川宴就说:“太宰治摸了一下。” 【你……唉。】 水岛川宴的表情太单纯,系统一时间都不好指责。他回到一处偏僻的海岸,把身上的衣服换下,又从黑色猫猫变回了白色萨摩耶。好不容易收拾齐整,将扮演星川的东西塞进石头缝里藏好,时间已经不早了。 落日在海面上拉出狭长而破碎的光影。 他嗅了嗅海风的气味,转身,打算顺着原路,从贫民窟走回Mafia的酒店。要是到时候问起来,盘问他去了何处,他就实话实说,是来擂钵街这边寻找他变成狗之前的衣服了,虽然希望渺茫,但总是想着能追回一点个人财产。 走到一半,第六感却猛地跳动起来。 危险! 系统甚至都还没提醒,水岛川宴忽然下蹲翻滚,肩膀着地,瞬间往右侧扑出去两三米。 “砰!”“砰!”“砰!” 一连几发子弹落在他先前的位置。 水岛川宴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危险的情况,差一点、他就已经身中子弹,奄奄一息。 【九点钟方向!】系统厉声道,【弯腰,你现在在断墙之下,对方应该看不见你!】 “嗯。”他的精神高度紧张,敏锐的五感发挥到了一切。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是可以通过风里细微的声音,一次次揣测对方的位置。 天已经暗了,擂钵街没有灯,障碍物又很多,对于使用枪支的人来说,其实不那么友好。水岛川宴几乎停下呼吸,在最紧张的时候反而高度冷静,他抓住脚下的一块碎石,用力往一个方向丟掷。石块在墙壁上砸出声响,紧接着,就是枪声。 这里不适合用枪,但此时用枪的那人,一定又强又敏锐,做出反应的速度快极了。 【不像是Mafia的人。】 那么,和他过不去的,就只有…… 琴酒。 …… 夜色弥漫,琴酒找了半天没找到什么结果,本来都已经放弃了玩猫鼠游戏,却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在擂钵街穿过。 很昏暗,很模糊,水岛川宴换了衣服、还带了顶帽子,理论上来说,就算是熟人,从背后看,也会觉得这模样和之前大不相同。可琴酒却有一股强大的直觉,这就是那人。 他熟悉水岛川宴的后背和走路的步态。 于是抬手就是几枪。 被躲过去了。 但问题不大。 猎物已经找到,剩下的,就是慢慢享受捕猎的快感。 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换了衣服。琴酒沉下心观察周边。明明才分开没多久,这人却好像大变样了。水岛川宴身上那套西装明显不是他的风格。他翻过水岛川宴的衣柜,里面的衣服款式都是偏向休闲的运动装,几乎没有特别正式的西装——西装也不适合一些近身搏斗。 他换了衣服,是想要逃开他的追捕? 还是说,在这短短的一天时间里,他又找到了什么人,把衣服弄脏到,需要换一件的程度。 琴酒思绪游移,忽得看见断墙一角,有一片黑色晃过。水岛川宴的那身衣服正好是黑色。 抓到了。 他唇角勾起冷笑,假装自己的注意力在另一个方向,甚至往碎石对空放了一枪,自己的距离却离猎物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 终于,他状似不经意地走过。 猛地回身,甩出几颗子弹,枪枪命中那团黑色。 ——不对! 人体中弹的声音不是这种,他也没有听见任何中枪疼痛的声音。 琴酒瞳孔一缩,察觉到陷阱,却已经晚了。 伏在一边,气息降低到最微弱的水岛川宴猛然跳起,手中的蝴..蝶刀直逼琴酒后心。 他看不见,战斗对他而言本就是一件苛刻的事情,于是在日复一日的磨练中,只能训练自己对不同环境的适应性,隐忍,躲藏,宛若沙漠中的蚁狮,一击毙命。这是琴酒膝弯被撞击,整个人被水岛川宴扼在地上时,内心闪过的想法。 “你赢了。”琴酒低声说,“要杀要剐,随你。” 水岛川宴微微喘息,他还没有从肾上腺素飙升的状态里回过神,满手都是冷汗。蝴..蝶刀是酒店里拿的,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刚刚他捅的那一下没法造成特别严重的伤。但他还是觉得不真实,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能埋伏到琴酒。 【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持续十五分钟。】 “琴酒。”他一只膝盖压着琴酒的后背,右手死死扼住对方喉咙,声音发抖,“你为什么一直和我过不去呢?” 琴酒没吭声。 被压在地面,但他的右手还能动。指尖一弹,一个什么玩意丢了出去。 水岛川宴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方向听,神经紧张,害怕是炸弹之类的玩意。 ——开盖的打火机燃着一朵小火苗,呼得一下,点燃了野草。 火焰的热浪转瞬就被风卷了过来。 水岛川宴:……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他失神一瞬,马上就被琴酒抓住机会。单论爆发力,琴酒确实不如他,可是由于眼睛的问题,他是不适合长时间鏖战的。 他反过来,被琴酒扼住了喉咙,抵在墙上,后脑重重一撞。 “你心太软了。”琴酒说,“本来可以第一时间杀死我。” 他后背被捅了一刀,伤口不深,但血汩汩地往外流,已经浸透了外套。琴酒摸了一把,一手湿润腥稠的深红液体。 他忍不住抚上水岛川宴的脸颊,指尖沾着血,把它们抹得到处都是。 好久,没有这样翻车了。 愤怒,却也……很有趣。 水岛川宴整个人颤栗着。 血、血……好多血。晕血症前所未有地发作着,明明是个眼前一片漆黑的瞎子,他却觉得已经看见了白光,无数金色的小星星在乱晃。琴酒还把那些血抹在他脸上,血的气味、质感、滴落和凝固,都使他发狂。 【水岛川,你还好吗?】系统发现了水岛川宴的失神,【宴、阿宴!你清醒一点!】 琴酒也处于一个高度兴奋的状态中,所以他抹完血,才注意到一点不对劲。 “这是……”他这时候才看见水岛川宴头上,白晃晃的两只毛茸耳朵。 眼眸顿时眯起,琴酒注意到水岛川宴身后还有一蓬白色。 他真的被气笑:“你就穿着这个和我搏斗?” “你居然……穿着这种走在街上?”他沾满鲜血的手捏住水岛川宴的下巴,微微摩挲,“不知羞耻。” 他伸手去拽水岛川宴身后的尾巴,还说:“这是外挂型,还是插件?” 水岛川宴的神经绷断了,系统在说什么,也听不见。 血的气味太多了,脑袋彻底发晕。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在喘气,在琴酒用力拽尾巴的时候达到了巅峰。他也是有火气的,肾上腺素飙升,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可以用篡改的能力随便改变战局,一心想靠自己的力量把琴酒按在地上锤。 “……”他嘴唇蠕动,声音很小。 “什么?”琴酒没听见。 他只凑近了一点。 水岛川宴猛得往前,张口咬住了琴酒的喉咙。 “呜!”他咬下去时喉间发出短促的低鸣,没有收力,有些尖锐的犬牙立刻刺破肌肤,血的味道从内而外地灌满了,理智崩碎。 就算是晕血…… 就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也…… …… 后面的事情,他没什么记忆了。 再度有意识的时候,是水岛川宴朦朦胧胧地感受到有人拿着冰凉的贴片往身上放。他有点想起太宰治给他弄的电击设备,顿时很害怕,摆动手臂想把那些东西甩下去。 但身体很沉重,没有力气。 有什么仪器在尖锐地叫。 “轻微脑震荡。” 又好像感受到有人用湿润的东西触碰他脸颊。 “好多血啊。”“没事,这些不是他的血。”“真可怕。” 血…… 水岛川宴迷迷糊糊地发出声音,很委屈:“……我晕血……” “没事的、没事的……已经擦干净了。”有人安慰他,声音温柔。 “林太郎,他说他晕血。”小孩的声音,“狗狗这么可爱,真不知道是谁这样对他。耳朵上都沾血了。” 她伸手去摸。 “他昏迷了,耳朵尾巴可以随便让人摸诶,反正他又不会知道。” “爱丽丝,收着点。”另一人训斥。 水岛川宴听着他们的交谈,思维游离着。他应该是在医院之类的地方吧,得到治疗了。琴酒不知道去了哪儿。至少他的四肢还健全,没有被琴酒给拆了。 回忆着,水岛川宴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他想起自己一口咬在琴酒喉咙上,血的味道仿佛还残留在口腔。 晕血。又开始晕了。 可是另一股更加隐秘的感受却冒出来,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一点一点翻涌着。血液的腥味被无限扩大,不仅不讨厌了,还变得甜腻起来。水岛川宴舌尖发僵,唾液莫名分泌,很不自在地舔舐着自己的上牙膛,还有尖锐的犬牙。 变成小动物后,牙齿尖锐了一点,现在好像更尖锐了……发生了什么? 血……他又想到血了…… 水岛川宴察觉到了另一种痛苦。 饿。 想要、想要!想要血液!新鲜的、甜美的血液! 【debuff:吸血鬼】 【持续时间:15天。】 29. 第二十九章 通感玩偶。 睁开眼。 熟悉的一片漆黑。 水岛川宴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有点滴和仪器的声音。他应该在医院。 脑壳有点疼,不太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事了。 【你睡了一天。】 系统出声。 “这么久?”水岛川宴惊到了,“怪不得有些饿。” 人体是会产生错觉的。水岛川宴躺在病床上,听着机器的声音,莫名就觉得自己身上哪哪不舒服。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腿,又摸了摸腰胸背,哪里都很正常,好像没伤口。 【轻微脑震荡。】 原来是脑子。 水岛川宴想了想,应该和琴酒打架的时候,磕到的。 琴酒去哪里了? “系统,当时发生了什么?”他舔舐着自己的尖牙,“我想不起来了。” 迎接他的,却是系统长久的沉默。 【你现在是吸血鬼的状态,】系统答非所问,【这个状态会保持15天。吸血鬼每隔三天要进食一次。刚变成吸血鬼的时候,食欲会格外旺盛。】 “可是我现在不是很饿呀。”水岛川宴说。 【那是因为……】系统突然卡壳,【算了,你好好休息。】 【你现在身上没有伤,不代表没有受过伤。那天晚上你失去意识后,琴酒又反过来压制住了你,你胸口有子弹的贯穿伤,身上也有不同的划伤、灼伤。脑振荡不是撞墙上磕出来的,是琴酒拿着砖石砸了你的后脑。】 【在你转变成吸血鬼时,那些伤口都愈合了。但伤口恢复需要大量能量,你现在很虚弱,因此昏迷一天一夜。】 系统说了很多,水岛川宴听得都疼:“我受了那么多伤吗……” 幸好他那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又或许,失忆症发作了,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他很怕疼。 【我下线一会儿,有事喊我。】 “好。” …… 芥川银又被中原中也支来监督首领睡觉了。 太宰先生又熬了接近一整天没睡。 她向来沉默,首领有什么吩咐就照办。但她打心底地感激太宰治,是他把自己从贫民窟捞出来,即使她和哥哥分离。太宰先生是个很特别的人,在他身上,求生欲这种动物的本能几乎看不见,反而总是能看见自毁的倾向。 就像现在。 她推开门,隐约看见昏暗的灯光下,太宰治的眼睛泛着一点血丝。 熬夜太久,眼睛都熬红了。 “首领,请您休息一下吧。” 太宰治抬头看了她一眼,游戏机是放下了。但他的眼神未免太沉重,仿佛装了几池深湖,隐而不发。 太宰先生的压力太大了。小银想。 “小银。”太宰治低下头,不让芥川银看见他的眼睛,“问你个问题。” “您请。” “通常来说,异地恋,需要如何维持关系。” 芥川银:…… “我有一个朋友。” 芥川银::::::: 她表情罕见地扭曲了一下,太宰先生问出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冲击了。“朋友”的真假还有待商榷,太宰先生这人这么多年,除了几个干部就再没有和人的交集。但要是说太宰先生和人异地恋……芥川银同样无法想象。 太可怕了。 她也没有什么爱情经历,生活重心放在工作上,平常的娱乐消遣很少,就连普通女孩子爱看的女性向、漫画、动画、电视剧,她也很少碰。 但这个问题,太宰治确实不好问别人,他的交际圈实在小。 “呃……异地恋……”芥川银硬着头皮回答,“大体来说,就是煲电话粥、送小礼物,隔一段时间门去对方城市看一眼,这样的吧。” 太宰治很认真地听,那眼神看得芥川银压力倍增。 “还有玩一些双人的小游戏。”单从外貌而言,芥川银放下头发,青丝垂落,像极了悬崖上的一朵野生白百合,坚韧而纯洁,是最受欢迎的大和抚子的类型。但是她毕竟是从贫民窟和Mafia里长大的,拿起匕首来打十个普通男性都可以。思维方式也和普通女性有极大的差别,狂野而直接,结果正确就好。 “现在科技在发展,如果您……的朋友,和那位的关系已经到了比较紧密的阶段。”她说,“也可以尝试一些可以远程操控的玩具。” 虽然极度羞耻,但她终于把问题回答完了:“太宰先生,请休息吧。” 太宰治若有所思。 他眼神里沉重的东西少了很多,迷茫也不见了,渐渐凝聚起来。 好像有了具体的目标。 …… 作为系统,在后台没事做的时候,就负责管理一下异世界的平台,看看论坛上又出现什么新款同人文了。 人气值在不断上升,即使他什么都没做,那数字也已经跳到一万五了。 每天都有人询问什么时候游戏会上线——系统全当做看不见。 系统后台的功能很多,他研究得很少,有些需要人气值足够才会解锁。这会儿他看了一眼,很多功能都打开了。但大部分都用不着,绑定的宿主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具体的系统面板长什么样,甚至也不问。 它这个系统,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陪人聊天,负责导盲。 现在的话……系统忽然发现,后台有些功能还是有用的,只不过,需要一点人气值兑换。 它还没把第二支宣传片剪出来。 但系统转念一想,把几张cg给扒拉了出来。 【关于游戏的更多介绍,正在加班剪辑中~】 【这里是先行预告(图片)(图片)(图片)游戏里可以体验不同的物种哦。】 虽然很不情愿,但它把水岛川宴变成狗狗的cg放上去了。又放了一点用星川的样子,尾巴撩人的图片。 做完这些,它打开了后台的某项功能。 【商城】 据说里面集合了异世界的科技,什么东西都能买到。应该能找到它要的吧……就是人气值的花销实在是一个天文数字,一个普普通通的点心都能卖几千人气值,它不去赚人气值的话,永远也没法购物。 一想到水岛川宴失去意识后所做的事情。它就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事情杜绝。 那时候,水岛川宴刚刚获取了变成吸血鬼的debuff。 他本身又晕血,自己都没察觉到多了个debuff,只有犬牙看起来更尖锐了。 他一口咬在琴酒喉咙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琴酒本能就直接反击了,但水岛川宴多少是有点一根筋在的,大脑空空荡荡的时候反而比他自己发挥的要好,任凭琴酒做了什么,他都没松口。 琴酒开枪了。 子弹穿过水岛川宴的身体。这样近距离的射击,所造成的伤害自然不用多说,就算这个小金丝雀再漂亮,琴酒也不允许他做出这种实质性的反抗。 但水岛川宴只是闷哼一声,松了口,依然缠在他身上。 琴酒心下惊骇。 随手丢出去的打火机撩起了一片野火,火光随风而动,映照出水岛川宴的脸。鲜红的血液和白皙的肌肤衬在一起,尖锐的犬牙抵着下唇,唇上也沾满了血,顺着下巴滴落。这些血大多是他的。 水岛川宴的脸上没有疼痛,只有茫然。 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去唇上的血,喉结微动,把它们咽下去。然后是更多的血。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痛苦,或者说……贪婪。 琴酒注意到,他胸前的贯穿伤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愈合。 绝对是非人的那种。 力量也变得极大。 火光下,水岛川宴的表情似人非人,眼里只有新鲜的、汩汩涌出的血液。琴酒反抗,那就把反抗压下去。血液已经流出来了,他就没有再用牙,唇贴上喉咙处的伤口,近乎一个吻。 他伸出舌尖去舔舐、吸吮,尽可能多得把血液卷入口腔。很没有吃相,一边吞咽,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声,像饥饿至极的小兽终于得到了食物。唾液分泌得很快,水岛川宴不得不用更快的速度去舔舐,发出一点毛骨悚然的、又隐秘暧昧的水声。 琴酒惊恐地发现,他的伤口不痛了。 水岛川宴埋在他脖子上啃咬,他居然下意识地放松了抵抗。 不会死。只是给一点点的血而已。 他的身体这样想。 伤口麻麻的,甚至还有一点诡异的感受。 琴酒很确信,这些想法和感受不属于他,完全不理智。他咬咬牙,按住水岛川宴的后颈,子弹打完了,没有时间门换弹,就只好用刀。水岛川宴身上的伤口增加又愈合,一次又一次,但都没有打断他的进食。 到最后,他被咬出来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水岛川宴就顺着血痕一路舔舐,吻到耳垂下方,细小的水声被无限放大。 直到他吃饱。 水岛川宴半眯着眼睛,还是很迷茫,但多了一点餍足。 他揪住因为失血而显得无力的琴酒,声音像喝醉了一样飘忽: “哥……我……晕血啊。” 琴酒没什么反应,可能没力气了。 再然后,就是昏迷。 在晕过去以前,听见了一点熟悉的脚步声,似乎是中原中也的。 …… 水岛川宴其实在医务室的时候醒过来一次,但他自己也忘了。 “水岛川君,你醒了吗?”森鸥外的声音。 他以前是地下黑医,自从当了首领,就很少需要亲自为人看病。水岛川宴的身体结构特别,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于是就把人放在了属于他的私人医院里。 水岛川宴睁着眼睛没反应。 他是被中原中也捡回来的。可以说是把中原中也吓坏了,当时水岛川宴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上全都是血,衣服也破了很多。气息低微,就像是已经接近死亡。 但,经过检查,他身上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口。 这就令森鸥外有些在意。他在病床边,弯下腰:“水岛川君?” 水岛川宴坐起来,转向森鸥外的方向:“血。” “嗯?” “好多血啊。”他好难过的声音。 “诶……”森鸥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水岛川宴就扯着一大堆的数据线跳下床,“别乱动!” 他感觉水岛川宴的意识还没回笼。 病号服外,毛茸茸的尾巴垂下,彰显着主人的情绪低落。其实水岛川宴这会儿肌肤饥渴症犯了,好几种debuff混合在一起发作,加上他本人意识模糊,很自然就被本能带着走。 他抱住森鸥外——换往常他是绝对不敢的。 “森先生……” 毛茸茸的狗耳朵蹭到他的脸,水岛川宴低头埋在他脖子上,快速地吸气。森鸥外不知道这是吸血鬼体质的渴血犯了,大动脉里流淌的血液对水岛川宴来说是无上的诱惑,但他现在不是非常饿,所以没咬下去。病号服很薄,森鸥外隔着衣服,能感受到水岛川宴躯体的温热,甚至还有心跳的声音。 “我晕血。” 森鸥外把手搭在他的后背:“没事,已经清洗干净了。” 水岛川宴还是咬了一下,唇贴着肌肤,之后就没动静了。 森鸥外把他从身上扒拉下来的时候,发现水岛川宴已经昏睡过去,没有意识了。 …… 当事人水岛川宴把这些事忘得一干二净,只有系统咬着牙看完了全部。 【水岛川。】它忽然问,【我有一个办法,说不定可以缓解你的肌肤饥渴症。】 “什么?”水岛川宴耳朵一动。如果可以缓解那真是太好了,他不想每次发病都找人贴贴。 【需要在系统商城里买些东西。】系统的话语没有任何问题,语气平静,【你签个字同意一下。】 水岛川宴闭着眼睛,按照系统说的位置,签了个名。签完他才问:“你要买什么?” 系统:【一种具有安抚作用的毛绒玩具,可以让你体验到被拥抱的感觉。】 水岛川宴想象不出来。可能,这就是系统商城吧,说不定是什么异世界的奇妙科技。 【商品名:通感玩偶】 【作用:即便隔着异世界,也能传达爱的触摸。】 【价格:10000】:,,. 30. 第三十章 请……抱我一下。 中原中也是来看望水岛川宴的。 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到,其实是水岛川宴折磨琴酒。只觉得这人身上那么多血,一定是受到了极其可怕的对待。他那么柔弱,稍微磕磕碰碰就眼泪汪汪,怎么能忍受这些疼痛? 中原中也忍不住怜爱了。 怎么会有人忍心对可爱的萨摩耶下手呢? 水岛川宴躺在病床上,葡萄糖已经挂完了,瘪掉的袋子悬挂在上面。淡蓝色的条纹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大,头发披落,无端生出三分病气。 “中也先生。” 太可怜了,以至于中原中也总是忽略,眼前这个青年,年纪是比他大一的。他总觉得水岛川宴像一个刚接触世面的小动物,还需要保护。平常交流的时候,对方也会用一些敬称,听起来就很乖巧。 “我来探望你。”他把东西放在床边,“你是从脚步声判断是谁过来的吗?” “是的。我会尽可能地记住所有重要之人的脚步声。”水岛川宴点头。他嗅了嗅,闻到了一丝甜腻的果香,却没什么食欲——因为体质变成了吸血鬼,人类的食物对他完全失去了吸引力,“不用带东西过来的,我不值得,会浪费的。” “不。”看着水岛川宴没食欲的样子,中原中也更担忧了,“这些是我的心意。” 他随手拿了个水蜜桃,洗了洗,递给水岛川宴。 水岛川宴是真的很心疼那些水果。他闻着果香就知道这些东西价格很贵,他八百年都不见得吃一次。所以即使很没胃口,也接了过来。 日川白凤水蜜桃,闻起来香极了,汁水很充盈。他咬了个小口,桃汁就流出来。他还没适应习性改变的问题,感觉有液体下意识就开始舔。但和浓郁的果香对比,果汁尝起来没滋没味的。 水岛川宴觉得这应该不是桃子的问题,是他的舌头已经无法品尝出其他食物的美好了。 他只想喝…… 又想到血,他脸色一白,手上的力度也微微加重了。柔软的水蜜桃登时被挤出汁,瞬间流到他手指上。 中原中也还没反应过来,水岛川宴就已经下意识舔去指缝中的果汁了。又慌乱、又急躁,好像那几滴半透明的白色果汁,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样。为了防止太多的果汁继续流淌,水岛川宴凑近被他咬开的部分,吮吸了一下,柔软的脸颊微微凹陷。 中原中也坐在病床边的陪护位上,手伸向纸巾的方向,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他甚至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已经盯着水岛川宴的手指,看了很久。 水岛川宴吃了小半个桃子就不太行了。 没滋没味的,吃下去,也没有什么饱腹感。 中原中也看出来他不怎么想吃了,才猛地回神,开口:“吃不下就别吃了吧。” 水岛川宴:“可这是你送的,不吃掉的话,太浪费了……” “诶……”中原中也站起来,被直球击中,恍恍惚惚,“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几乎是落荒而逃。 【不好吃就别吃了。】系统看不惯。 “贵。”对系统,水岛川宴说出了真话,“我心疼钱。” 【那又不是你的钱。】 “对了,刚刚你说要在系统商城里买东西?” 【是的。系统商城是穿越者辅助系统中的一项功能,需要足够的人气值才能解锁。恭喜,你的人气值已经超过一万了。】 水岛川宴高兴起来:“是嘛!那,你说的,可以缓解肌肤饥渴症的东西,需要多少钱?” 【……不贵。】系统强装镇定。 它把水岛川宴的钱花了三分之二,按这人的抠门程度来说,绝对会被冷战好几天的。 “多少嘛?” 【一千多人气值,发几张宣传照就能涨回来了。】 “好贵啊……”果然,水岛川宴发出了心疼的声音,“我记得第一次的宣传片也就涨了一千多,还全被审核扣回去了。” 【但它可以缓解你的肌肤饥渴症。】 “嗯……到货了再说。” 脚步声近,又有人前来。 …… 太宰治是来嘲笑水岛川宴的。 虽然,这人还不知道,但他寻找的白月光把他变成了狗,还把他抛弃了,他本人还忘记了,他们之间还有血缘关系——如此狗血,他觉得非常有趣。 如果水岛川宴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太宰治忍不住想。 他已经从森鸥外和中原中也那里知道了一部分的事情,顿时觉得更有趣了。 “你一个人跑到贫民窟去做什么?” “找一下我的东西。”这理由非常真实,“我的手机、银行卡……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要是能找回来,总是好的。” 太宰治:“不太可能了。任何有点价值的东西处在那里,都会在天黑之前被瓜分殆尽。”贫民窟的人,都是些找不到工作的家伙,能在码头打短工挣钱的,都已经算是混得极好。更多的人,像野狗一样聚集在那里,阴暗地盯着路过的一切生物,甚至包括弱小的同类,不想着如何去赚钱,而是瓜分一切能看见的。 “哦……”水岛川宴失落。 太宰治于是说:“你真的只是去找自己的东西?而不是为了去见什么人吗?” “什么?”水岛川宴睁大眼睛,努力扮傻,“我真的只是去找东西。” 不太真,像欲盖弥彰。 “那么……你知道,星川出现在贫民窟吗?”太宰治很随意地问,他观察着水岛川宴的反应。 水岛川宴顿时紧张起来了,攥着被角:“星、星川?谁啊……我不认识他。” 他的耳朵一动一动的。 “你认识的吧?” 太宰治压住被子,他逼近过来,水岛川宴能闻到他身上的血的气味。又饿,又晕,整个人都很别扭。他伸手想把太宰治推开,又特别想把人抓住狠狠咬一口。太宰治察觉不到他的挣扎,只觉得水岛川宴力气很小,胳膊都在发抖。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来找他的。”太宰治只觉得水岛川宴这反应好玩,他天生就很喜欢看别人痛苦的样子,这能刺激到他的神经,“他可不是普通人,你认识他,而且,还不止是认识他。水岛川君。” 他特意把尾音拉长。 “你真的是普通人吗?” 水岛川宴看起来都要哭了,耳朵毛簌簌地颤动,尾巴因为被压在身下,看不见反应,但想必也已经垂落。他下眼睑泛红,纤长的睫羽覆盖住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珠,鼻翼翕张,快速地呼吸。 “我……我……”他好想吃一口、就吃一口…… “我不想告诉其他人的。”水岛川宴咽下唾液,咕得一声,眼泪汪汪的,“但是我忘不了他。” 水岛川宴声音发抖。 在太宰治面前说谎让他压力倍增,连短句都念得磕磕绊绊的。偏偏系统还不帮他,说是要看看他自己编能编成什么样。 “我们是在国外认识的,我追着他回了国。”水岛川宴阿巴阿巴几句,总感觉这话已经和琴酒还是费奥多尔说过了,“他不要我了。” 太宰治捧哏似的,“嚯”了一声:“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要你了吗?” 水岛川宴委屈:“我要是知道,会到处找他吗?” 太宰治心想我知道啊。 真可怜。 他见到了有趣的事,眉眼弯弯:“那可真是太难了,祝你好运。”语调假惺惺的,不仅没有那种共情的难过,还让人觉得他很高兴。 “那么,你和琴酒又是什么关系?”他冷不丁问。 水岛川宴的耳朵尖,非常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琴酒是带我来横滨的人。”他眼神呆滞,不会出现眼神闪躲的情况,但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表达,想要逃避这一话题。 “他对你敌意很大,想杀了你。” 水岛川宴想起自己对琴酒做过的事情,摸摸鼻子,讷讷地笑了一下:“他看不惯我。我们之间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他现在在哪?” “还活着哦。”太宰治回答,“大概是在治疗伤口吧,你是小狗吗?打架只会啃别人脖子?噢——对不起,你现在真的是小狗。” 水岛川·萨摩耶·宴变成了蔫了吧唧的狗狗。 琴酒对他的仇恨值一定更高了,真可怕。 不过也好,他没有直接把人啃死。水岛川宴现在还有点无法接受有人命死在自己手里——嘴里。 这样一想,他坚定地把太宰治推开去。 至少,这半个月里,绝对不能把人给咬死。 “太宰君,我累了。”他一掀被子,躲起来,“请让我休息一会儿。” …… 轻微脑震荡,但是没感觉。 水岛川宴觉得自己的脑子正常的很,很快就换下了病号服,出院了。 不知道为什么,Mafia的人对他都很……敬而远之?看见他的耳朵和尾巴都不会发出什么惊叹声了。 原来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水岛川宴又换了一身衣服。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行走的浪费机器,所有的衣服,包括病号服,他穿在身上就需要在屁股后面剪出来一个洞。这样他穿了,其他人就再也不能用。而且有时候一些不了被剪开后会出现更多的线头,多动几下,就撕拉一声,洞破得更大了。 不仅毁坏衣服,还很丢脸。 他摸了摸自己的尾巴,一想到还得和它相处一个月,就头疼。 隔着墙壁,他走远了,才能隐约听见些谈论的声音。 “首领最近很在意他,太宰和中原两位大人也是。” “我还以为首领只喜欢……” “真厉害啊,能戴着尾巴和耳朵处在大众环境里。” “而且还是个瞎子。” “我们也是py的一环吗?”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水岛川宴又想起和琴酒的对话,忍不住问系统:“系统,琴酒那天拽我尾巴的时候,说,外挂和插件。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尾巴明明是长在自己身上的,摸起来还是温热的呢。” 系统喝赛博电子咖啡:【嗯,不知道就好。不是什么有营养的内容。】它买了通感玩偶,还在等商城发货,但心情极好。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错。 等水岛川宴已经失去这个debuff,又想见到他身后跟着团毛茸茸的样子,就可以买点有趣的款式。至于是外挂还是插件……就得看当事人的情况了。 系统敷衍着回答了,水岛川宴却还是有些在意。 这种在意在他走入首领办公室的时候到达了巅峰。 爱丽丝牵住他手,把他引到森鸥外身边。 “水岛川君,身体好一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尾巴根还有点疼。” 森鸥外的视线滑下去:“是嘛,需要检查一下吗?” “应该没有大碍?之前被人拽住尾巴,用力扯了一下,可能那时候就有点小拉伤,现在已经好了。也许是睡久了压着发疼,也不一定。”水岛川宴说完,转过身,尾巴对着森鸥外,他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尾巴,又晃了晃,向森鸥外表示他的尾巴还是很健康的。 然后他问:“森先生,有人问我,尾巴是插件还是外挂,这是什么意思?” 森鸥外:…… 他伸手招了招爱丽丝,让她先出去。 【你问森鸥外做什么——】系统没想到,自己敷衍的行为会让水岛川宴招另一个人询问,它要炸毛了,【你再问一次,我也会告诉你的。】 水岛川宴:“森先生应该也能回答吧,他作为Mafia首领,应该见多识广。” 【Mafia首领有什么好的,不要对这个职位有什么滤镜啊!】系统嗷嗷呜呜,【不过是组织的奴隶罢了。】 “水岛川君。”森鸥外的声音严肃起来,“是谁问你这个问题的?” “琴酒。” “以后有人问你这个问题,绝对是不怀好意,知道了吗?” “嗯……”水岛川宴还是疑惑,“所以,是什么意思?插件和外挂,不是电脑上才有的东西吗?” 森鸥外呼吸一窒。他还是第一次见问出这种问题的,但偏偏又生出一股子逗弄的心思,故意用一本正经,严肃的语气:“我以前是当过医生的,你尾巴的摆动好像有些不正常。这样,我给你检查一下,顺便告诉你,什么是插件。” 水岛川宴犹豫一下:“好。” 【别……】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像要吃人,【他在骗你。】 也许是欺骗吧。但首领都提出这种要求了,拒绝起来不是很容易。 检查尾巴没有检查耳朵那么容易,他站着,森鸥外说这样没办法看清楚。他语气低沉,又很正经,拿出了一些医生才有的专业术语,一句句引导着,听着就让人信任,仿佛真的只是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于是不知怎的,水岛川宴调整姿势,趴在了森鸥外大腿上。 这样应该就能看清楚了,而且保持这个姿势不累。 森鸥外微微分开大腿,他忽得失去了一点支撑,腰悬空了,慌忙抓住椅子扶手:“森先生?” 森鸥外:“水岛川君的体重不轻啊。抱歉了,这里不是医务室,没有方便检查的工具。” 【森鸥外就是个变态——】 【啊啊啊啊阿宴你被骗了啊——】 系统什么时候叫我阿宴了?水岛川宴想。 森鸥外的手掌已经覆上他包裹在西装裤里的大腿,手心的温度传递过来,有点发烫。但医生说话的语气仍然很正常:“水岛川君听说过cspy吗?” “听过一点,不是很了解。” “cspy便是扮演其他的角色,譬如教师、护士等。”森鸥外很仔细地捏了捏尾巴上的毛,触碰毛发当然是没什么感受的,只是这些轻微的触动会传递到尾巴根,痒痒的,特别刺挠。 碰碰尾巴尖,整根尾巴都不受控制地颤一颤。 “看,尾巴的运动方式果然有些不太对劲。”森鸥外继续说,“有些时候,cspy的对象不局限于现实中的存在,一些铠甲、动物,二次元中的纸片人,都是很受欢迎的对象。” “那么尾巴……?” “有一种兽耳兽尾的形象很受欢迎,水岛川君听说过吗?巧克力与香子兰。” 水岛川宴摇头。 “那是与猫耳娘相关的游戏,人气很高的。” “原来如此。”他松了口气,“原来是被当做cspy了啊,好像也不错,总比被人当做是犬妖好。”他不想出门就被人喊妖怪。 森鸥外低笑。他不去和水岛川宴解释,那个猫耳娘游戏的性质。 “外挂型,就是这些道具的分类。”他圈住水岛川宴的尾巴根,感受到趴在自己腿上的青年,不自主的颤动,“有些是缝在衣服上的,挂在外面,缝得不好很容易掉下来。” “那……”水岛川宴逐渐反应过来,闹了个红脸。 “有些尾巴……”森鸥外没说完,就换了话题,“哎,水岛川君,你就不用担心尾巴掉下来的问题。” 他声音含着笑:“长在自己身上的才是最牢固的,拔也拔不下来。”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自己说的话,森鸥外用很轻的力度,扯了一下。 水岛川宴倏地夹住尾巴。 他跳下来,手脚并用地在地毯上翻滚,直到自己远离森鸥外。 “森先生!”眼看就炸毛了。 “这可是你自己问的。”森鸥外双手十指交叉,看着慌神的水岛川宴,一只很漂亮很适合圈养的炸毛小狗,“还没有问过,你和琴酒的关系?” “他、他想杀了我。”果然,水岛川宴的注意力被这个话题带走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有考虑寻求Mafia的帮助吗?” “哎?”水岛川宴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是……以暴制暴?Mafia这种地方好像确实很适合接这个活,说不定他们的业务除了杀掉谁,也有保护谁谁谁这样的。不对,应该是肯定有,之前那家酒店,不就是有这样的业务吗?躲进去,政界高层都可以被拦在外面。 水岛川宴真实地心动了一下。 “但是……我听说请Mafia干活需要付出代价。”他坐在地毯上,微微侧身,没压着尾巴,“我可能没有那么多钱,来请私人保镖。” “如果是水岛川君,可以考虑打折。”森鸥外如是说,“所谓的代价,不一定是金钱,情报、产业,相应的一切,包括——”他又不说了。 【没明码标价的,就是最贵的。】系统疯狂劝说,【别信这个老男人,他想要的绝对不会少。】 水岛川宴:“可是我什么都没有,骗我有什么好处,我都没什么钱。” 系统:【你……】 【你尾巴很值钱。】系统恐吓道,【如果森鸥外要求你去展览自己的尾巴怎么办?把你放到站台上,塞进玻璃展示柜里,你看不见,但外面的所有人都可以看见你,看见一个长着萨摩耶耳朵和尾巴的人。如果再过分一点,就把你捆起来吊着,不让你逃跑,吃饭都只能别人一口一口喂。】 【这种展子在地下可不少,能赚不少钱。你猜猜你这种稀奇的可以挣多少?】 水岛川宴吓坏了,捂住自己的尾巴,不敢相信。 森鸥外看他脸色惨白,以为是代价一词吓坏了人,就又说:“我不会收取很昂贵的东西……” 结果水岛川宴更害怕了,耳朵尾巴抖成筛糠——森鸥外说这话,不就是系统所说的,表面不明码标价,暗地里索要更多吗? “森先生……”他委婉地说,“我想,我还是自己解决这个问题比较好。您日理万机,要来帮我解决这种小事,实在是太麻烦了。” “是吗?” 水岛川宴听见皮鞋踩在羊绒地毯上,发出的沉闷声响。森鸥外走到他面前。 “可是,这件事,似乎已经容不得水岛川君拒绝了。”他目光带着点怜悯,“人都已经找上门了。水岛川君也许不知道,但Mafia和琴酒所在的组织,进行交易已经很多年了。在你躲避琴酒、住在森氏株式会社旗下的酒店里时,琴酒作为我们尊敬的合作对象,也在其中。” “琴酒倒是被你伤得很重,在你住院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在同一家医院里享受免费的治疗。” 他们其实一直,离得很近。 “你说,我们的合作对象问我们要个人,是给,还是不给呢?” 森鸥外捏了捏水岛川宴的耳朵。 “还是说,你可以给出,更为诱人的代价。”他语气依然平和,“毕竟,这里是横滨,是异能力的世界。就算他明知道我们把你藏起来了,也拿我们没办法。” 水岛川宴恍然大悟。 怪不得,听见琴酒的名字,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反应有些微妙。他问琴酒在哪儿,他们也含糊着,不回答。原来,琴酒才是先和Mafia关系好的那个,是他自己跑到了魔窟。 首领办公室的门打开。 又有人进来。 三个人的脚步声。他都认识。 太宰治、中原中也。还有……琴酒。 水岛川宴如坠冰窖,浑身冰凉。 他抬起头,还未反应过来事件的全貌,却下意识,用乞怜的表情,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但在其他人眼里,就很像,水岛川宴跪在地毯上,在森鸥外面前。 “你们兴致还挺好。”琴酒声音沙哑。他喉咙伤得不轻,缠了厚厚的一层绷带,短时间内是无法正常说话了。 中原中也不说话,太宰治则是很轻地嗤了声。 森鸥外似笑非笑,问水岛川宴:“想好了吗?” 水岛川宴没声。 他睁着眼睛,没用的漂亮眼珠子里忽得涌出清澈的泪,垂在下眼睫,大颗大颗地滚落。滑过脸颊,聚集在下巴尖,又滴落到地毯上,把昂贵的羊绒地毯洇湿一片。 好难过、好难过。 犯病了。 诱导肌肤饥渴症犯病的原因:1.受到一些触碰、被引导。2.情绪过于激烈,内心出现过于强烈的不安、害怕。 好害怕,系统说的可能性、森鸥外隐隐的威胁、琴酒直接的恶意……水岛川宴的神经一时间被这些恐惧填满了。然而,越害怕,肌肤饥渴症就发作得越严重。 想要,被抱一下。 现在就想。 没有人抱要死掉了。 即使琴酒也在场,即使他下一秒就要死掉了,他也想被抱一下再死。 “水岛川君……” 谁在叫他的名字?可以给他一个拥抱吗? 水岛川宴流着眼泪,带着哭腔,不知道眼前是谁。反正是谁都没关系。 “可以……可以抱我一下吗?” “拜托、拜托请抱我一下……”:,m..,. 31. 第三十一章 同意使用! 琴酒当然不是随意就决定来横滨的。 星川的事情并不是排首位,一点半真不假的模糊消息就想让他来,显然是不太可能。他真正的工作是来横滨的港口Mafia见一下对方的首领,替自家那位大人,把今年的业务谈谈好。 但他来时,忽然就不知道怎么想的,带上了水岛川宴——反正把他抓过去认一认星川的身份,也非常合理。把人带到贫民窟恐吓一番,算增加点乐子。 水岛川宴跑了,他也不是很急。按着原计划,去看了看情报里说的地点。 一个空房间。 人自然是已经走了,房间被一个流浪汉占据。琴酒走进去的时候,还被这家伙给攻击了。 琴酒打断了他的腿。 在横滨唯一的好处,就是没什么规矩,很适合他们这些天生就在黑暗里的人。 “上一个住在这里的人,有印象吗?” 对方断了腿,没有刚开始那种阴狠神色,低三下气:“没印象……我们这儿随时都会死人,谁会在意上一个住着的是什么人?大人,您饶了我吧,是我有眼无珠……我只是看见这屋子空了,才住进来,他要是和您有仇,您再问问附近的人?巷子里的小鬼们消息最灵通了。”只是眼神躲闪,除了打量,没有半点害怕。 “既然说不出有用的话。”琴酒把枪抵在他眉心,话语冷漠,“去死好了。” 流浪汉这才慌了慌,眼珠一转:“我想起来一件事!前两天,也有个人来问过。” “哦?” “他也是来找人,问我有没有听过星川这个名字……我哪听说过。”流浪汉被枪指着,语速快了些,“晚上去喝酒的时候,问了酒馆里的藤下,他是酒保,消息灵通。他说码头贩卖人口的路子被人毁了一条,就是一个自称星川的人做的。大家都在猜他是不是异能力者。” “大人,我就知道这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 琴酒思索了一下。 厌恶人口贩卖,确实挺符合情报里说的星川。 “说说那个来找你的人。”他又问。 …… 之后,琴酒就转路去了港口Mafia。 Mafia现任首领是森鸥外,一个深不见底的男人。每次和他打交道,琴酒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过,这一回见面,森鸥外心情还挺好的。 琴酒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这个男人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手套。他注意到对方黑色的外套上有几根白色的毛——看起来不是养了猫,就是狗。或许是刚逗完小动物,他唇角留着一抹笑意,见着琴酒,也是含笑说话:“又见面了。” 他很擅长虚情假意的客套,琴酒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但必要的时候,他也能做这些事。 否则,他也不会被作为心腹派出来。 简单地交接了部分工作,延续了上一年的条款,作为东道主的森鸥外热情地邀请琴酒住几天,说是正好新扩建了酒店。Mafia在横滨早已经不是个穷到见底的可怜组织,现在可以说是占据了整个城市三分之一的经济。横滨政府迟迟无法对Mafia下手,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 他们的酒店,比官方资助的还要豪华。 琴酒自然答应。 他也不见外,谈完正事,讲了讲星川的事,希望Mafia可以帮忙找个人。森鸥外则是顺口提了一句,他们正在搜寻一个占卜师,可以顺带着找一找。 气氛一派和睦。 除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找的其实是同一个人。 找水岛川宴这件事,琴酒就没告诉森鸥外。一是因为,这个不属于工作的内容,二,则是存有一点微妙的私心。 那人总归是个瞎子,跑,也跑不到哪去,不如自己慢慢地狩猎,增加趣味性。 再后来,就是他一个人去贫民窟,找酒馆里的所谓酒保打探消息,回来时,就遇到了水岛川宴。 不太正常的水岛川宴。 白色的尖耳朵、毛茸茸绽开的尾巴。 琴酒不近酒色,但知道这些个花花玩意。 他真的是被气笑。 才多久啊,早上把人带来横滨,晚上就变成了这幅模样,穿着这么一身出来贫民窟晃,真的是不怕被人拖去小巷子里给卖了。 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扯水岛川宴的尾巴把人扯爆炸了,被小狗咬了一口。 ……咬得还挺疼。 咬完,他没因为失血晕过去,水岛川宴倒是先晕过去了。 晕血。 就……很离谱。 中原中也正好出现,带走了水岛川宴,也正因如此,琴酒知道了原来这人也在Mafia,也是“客人”。巧合不过如此。 治疗伤口的时候,琴酒很难不去多想。 他想到刚来这里,遇到森鸥外,看见对方大衣上的几根白毛。越想,越觉得,这就是水岛川宴的尾巴毛。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水岛川宴已经找到了另外的人,像真正的小狗一样亲昵去蹭人家衣服。 想着想着,琴酒喉间的伤口便灼烫起来。 水岛川宴咬伤他之后,在上面舔了很久,舔得很没章法。 弄得人火大。 水岛川宴昏迷了很久。得到允许后,琴酒进过病房。 Mafia的护士委婉提醒过他,这位也是首领的客人,看起来是害怕他当场把人掐死。不管琴酒想不想,他都得给这个面子——毕竟在Mafia的地盘。 水岛川宴睡着的时候就很乖。 手背上扎了针,冰冷的葡萄糖输进去,淡青色的血管藏在薄薄一层皮肤下,蜿蜒向上,精致得像是什么艺术品。看久了,又会让人无端产生一股破坏欲,想要在那上面掐出痕迹。 他睡得很安稳,完全看不出来,那天受了多重的伤。 琴酒盯了一会儿水岛川宴的脸,忍不住支起身,挑开被子,拆开了病号服的纽扣。 “你做什么?” 金发碧眼的小女孩不知何时溜进了病房,忽得出声。 琴酒睨了她一眼。 爱丽丝,森鸥外养着的小女孩,平常极为受宠,就算是踩着森鸥外森鸥外也不会生气。爱丽丝脾气骄纵,声音脆甜,说话非常直接。她穿着一身精巧的、类似护士服的童装,挑眉瞪眼:“这里是病房。” “我什么都没做。”琴酒一般不会和小女孩产生冲突,尤其是,这个小孩背景很足。 爱丽丝“呸”了一声:“肮脏的大人。” 她踩着漂亮的圆头小皮鞋,哒哒哒地跳上病床,像只护食的金色小猫,装凶狠也有一种可爱的凶狠:“他还是个病人。” 琴酒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被绷带缠住的地方,下面的伤口又有点疼了。 “我也是个病人。”他说,“还是被他弄的。” “我不管——”爱丽丝小声地闹起来,在医院她的嗓音都收敛了,“宴长得比你好看——” 琴酒无语。 “我可不是想做什么。”琴酒眼神凝了凝,“你喜欢的小狗,不是正常人,你知道吗?” 爱丽丝:? 琴酒回忆起那晚上的事,还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比平常见过的异能力更加可怕。大部分的异能力者,被枪打中,至少还是会死的。可水岛川宴那天却像是故事里传说的不死人,不论他做了什么,伤口都会快速愈合。 他揭开病号服,看见水岛川宴胸口的肌肤,有点古早的疤痕,整体来说是光洁的,甚至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比手臂更加白皙。 完全看不出来,他往这里开了一枪。 琴酒是确定自己把子弹打进去的。 他把手掌覆上去,感受到一层血肉下,心脏的跳动。水岛川宴的身体凉凉的,似乎感受到被触碰,胸膛被压住呼吸不畅,于是皱了皱眉,发出了很轻微的哼声。 “你倒是说呀。”爱丽丝看见琴酒的眼神,不满意了,“在这儿摸来摸去干什么?你又不是医生?” “我可以保证,我对着这里开了一枪,但却没有任何的伤口。”琴酒又卷起水岛川宴的袖子,“这里,我用刀划开过,同样没有伤口,甚至都没有疤痕。” 爱丽丝的眼神渐渐变了:“我会去告诉林太郎。” 琴酒不说,他们完全检查不出来。在他们看来,水岛川宴除了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低血糖,没有什么症状。一切的生理反应,也和人类差不多。 走之前,爱丽丝又回头瞪了一眼琴酒:“别做出格的事。” …… 琴酒只是看了一会儿。他想了很久,还是把被子给盖上去了。 只不过,还有一点令他有些在意。 他掰开水岛川宴的唇,摸到牙齿。他还记得水岛川宴迷茫着眼乱咬的时候,犬牙有些过分的长,甚至抵在下唇。琴酒的食指在水岛川宴的牙床上摸了一圈,指腹触碰到犬牙,尖尖的,但没有那么印象里夸张。 琴酒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晚上的时候天太黑,情绪太激动,自己看错了。 但那尖牙,实在是让他想起某些吸血鬼。 琴酒又摸了摸,很疑惑。 水岛川宴很轻地皱了皱眉,看起来不太舒服,但没能醒过来。舌面和牙床被刺激,涎水不由自主地分泌了很多,又因为合不拢嘴,就全都积蓄在口腔里。昏迷的时候,人的吞咽本能是几乎没有的,所以只会有模模糊糊的难受感,像是被噩梦魇住了。 这样也醒不过来。 琴酒想,这家伙的警惕性真的很低。 他按了按水岛川宴的舌面后就收回手指,没继续折腾了。视线移到他耳尖。 现在琴酒已经知道,水岛川宴现在的耳朵和尾巴,都是真的——说是受到了诅咒。仔细想想,萨摩耶这种傻狗还挺适合水岛川宴的。水岛川宴这家伙就是有一种见谁都信的气质。 毛乎乎的耳朵抚摸起来,能感受到里面有弹性的软骨,手感特别好。尾巴被藏在被窝里,暂时是碰不到。好在他之前已经扯过了。 用力捏了捏,水岛川宴也没反应。 琴酒渐渐觉得有些无聊,又想着有点想抽烟,捏了把耳朵站起身。 走了。 …… 他也休息了一下。 再一次见到水岛川宴,就是在首领办公室了,森鸥外请他上去谈一谈。 森鸥外怎么想的,琴酒不太知道。 但他看见水岛川宴跪在首领办公室的地毯上时,很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这可不是对待俘虏的态度。 他刚想开口,问一问,猛然看见水岛川宴颤抖起来: “可以……可以抱我一下吗?” 第一句话,声音还是很轻的。像是本人都没想要自己要说什么,混着哭腔含含糊糊。第二句话的时候,那声音里的祈求陡然明晰起来,像是一根沾了糖水的羽毛,泛着难言的甜香。 “拜托……拜托请抱我一下。” 就,明知道他在求情,也会上钩。 森鸥外怔了怔,没想到自己说出一大堆威胁逼迫的话之后,水岛川宴会直接用这种最低级的求情方法,但他的手已经下意识抬起,想要把水岛川宴扶起来,顺手完成这个抱一下的请求。 水岛川宴也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靠近,就下意识伸出手要抱住。 琴酒看着,忽得大跨步走到他们边上,从后背抓住水岛川宴的一条胳膊,硬是把人拖起来控制住。 “小心!”他说得还挺像回事,“森先生,这家伙身上有古怪,我怀疑他想攻击你。” 森鸥外笑容不变,紫红的眸子暗了暗:“是吗?让琴酒先生担忧了,您作为客人,还受了伤,没能好好休息,是我们的失职。” 在琴酒快步冲上来的时候,中原中也也跟了过来,他体术极好,反应极快,首要任务就是保护首领。此时盯着琴酒,眼神很冷:“请您坐这边。”是打圆场,不过,谁都能听出来,如果琴酒不从的话,他就要做出点不客气的事。 “是啊。”太宰治则是缓缓靠近,“在首领办公室,您就不用操心这些了,首领自然有我们保护。” 他话语淡定,动作却很直接,抓住了水岛川宴的另一条胳膊:“森先生,我这就把他拖下去审问,保证给您一个结果。” 森鸥外看了一眼自家的叛逆干部,笑容虚假:“有你们保护我,怎么会有事呢?我看水岛川君有些不舒服,想把他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水岛川宴两条胳膊都被抓住了,而且这两人都比他高,他脚尖都有点不着力。琴酒攥人用的很用力,手掌宽大,估计能抓出青紫印子,而太宰治则刁钻地多,卡着他的胳膊动弹不得。但他们这一点触碰又微妙地填补了他的渴望……只有一点点。 他更想要一个拥抱了。 想要那种毫无保留的、四肢都缠上去的、抱抱枕的抱。 水岛川宴无意识地挣扎着,表面看着像无声反抗,实际上,却只是非常想要扭身抱一下,抱谁都好。 眼泪滚落,他发出轻微的抽泣声:“请……请抱抱我……” 没有人在意他讲什么。 琴酒松了手,换成中原中也。他的手臂被反折到背后,一只手压住他的后背,更加没办法拥抱了。又不知道谁,扯了东西,一圈一圈把他的手腕捆住。他难过到极致,反而开始燃起怒火,张口想要胡乱咬人,结果被塞了一团领带,不知道谁的。 只能含含糊糊地发出点“唔唔”声以示反抗、 就这样,他被丢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森鸥外瞥了一眼,发现萨摩耶的尾巴被绷带缠住了,就随手把尾巴抽出来,很贴心地摸了摸水岛川宴的脑壳安抚情绪。 水岛川宴抬起头,颤抖。 “呜呜——”抱一下就好—— 森鸥外:“太宰,说说你这两天的调查情况。” “好。”太宰治应了,眼神却是看着水岛川宴的方向。他身上常年带着绷带,刚才就是抽了一卷没用过的绷带,把水岛川宴捆成了粽子,虽然他不是很理解首领为什么要让这个不重要的人在一边听重要信息,但……他懂森鸥外的恶趣味。 森鸥外坐在首领的位置上,琴酒也坐着,他和中原中也站在一旁汇报。好巧不巧,四个人都可以看见被捆成麻花的小狗。 “首先,可以确定,琴酒先生要找的星川,和我们要找的占卜师,是同一个人。”他话不多说,先报了结论。 中原中也补充:“以及根据我的调查,在前两日,码头的一个小组织‘源岐会’覆灭,他们以贩卖人口盈利,活下来的人说,是一个自称星川的人做的。” “但有一件事很有趣。”太宰治清了清嗓子,“码头出现过的那个星川,和我遇到的占卜师星川,不一定是同一个人。我遇到的占卜师自称说是有人冒充他,所以才出现在这里,想要调查清楚冒充他的人是谁。在中也对码头的调查中,也能发现,那个星川的身高至少有一米九,擅长近身搏斗,从头到尾都没有使用热武器。” “而我遇到的,至多一米七五,还是个擅长神秘学的占卜师。” “占卜师?”琴酒皱眉,“我得到的情报,星川是个雇佣兵,擅长冷兵器,从来没听说过他擅长神秘学。” “不对。”他忽得想起了,水岛川宴给他的一个,拥有异能力祝福的手链。他看了眼仍旧在无意识挣扎的水岛川宴,下巴轻抬,“他自称是星川前男友,星川送给他的一些东西里,确实有类似神秘学相关的物品。我把他带来横滨,也是因为他应该能辨认出星川的真假。” 可能是听到和自己相关的信息,水岛川宴动弹的力度更大了一点,忽得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后背着地。 太宰治解绑很熟练,绑人的技巧就更熟练了,都是些不常见的手段,水岛川宴的手被捆在后背,小腿则是被迫折叠起来,脚腕的位置捆紧,用几段绷带和手腕连接起来,这样就完全失去了发力的可能性,被绑住的人只能像一条上岸的鱼,扑腾扑腾,衣服从绷带的间隙中溜出来,柔软的肚子暴露在空气中。 “唔——”水岛川宴要疯了。 他感觉自己都已经最大程度地被展开了,却没有人来呼噜呼噜一下他。 他现在觉得,就算是被摸一摸尾巴也好,碰一下,再多碰几下,别在一边看着,还要假惺惺地聊天。他又不是感觉不到他们的视线。不止一道视线在他身上逡巡,划过来划过去。 【他们这是不好意思直接下手。】系统说,【又不好意思扯开脸面,所以只能把话题扯远去。】 水岛川宴哽住,泪水往两边滑,只能对着系统哭: 呜呜呜! 养狗狗不摸摸是犯法的!!! 是,是他很不讨人喜欢吗……要不然怎么会连一个拥抱都讨不到呢…… 【还记得我在商城里买的,可以缓解你肌肤饥渴症的道具吗?】 水岛川宴微不可察地点头,又难受地摇头。 【道具已经到货了,但需要你的同意才能使用。】 “同、同意……”水岛川宴这哪还能思考,果断同意,“只要能缓解,做什么都行,什么都同意……” 系统重重舒了口气。 它其实,不太想在这个环境里使用道具,人太多了。一切都在被观看。如果有可能,它更希望能在水岛川宴一个人的时候,使用该道具。 可惜,如果现在不用,它也拿捏不准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有了宿主的同意,它把系统商城里的道具调取到现实中。 【通感玩偶】 柔软的雪白玩偶一下落入怀中。 系统不太确定地最后问了一次:【宴,你确定吗?】 “嗯嗯嗯!如果真的可以缓解……” “拜托、请快一点……”:,m..,. 32. 第三十二章 渴血。 太宰治看着手里的毛绒玩偶,是有一点无语的。 商城里的道具没有图,只有商品名和道具描述,因此,在到货之前,他也不知道这玩意的模样。 他想象中的通感玩偶:漂亮又精致的,最好是等身1:1的玩偶,银白带一点紫色的发丝,眼珠子是紫罗兰色的,睫毛很长,五官漂亮得不像话。也许附带有水岛川宴经常穿的衣服,也许没有,就只是一个被透明塑料纸包裹的玩偶,触感可能是硅胶。 1:1可能有点不方便,放哪里都不合适,但绝对适合当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又或许,可以是一个缩小的,如同芭比娃娃那般可以拿捏在手里的玩偶。可以是塑料做的,也可以是布制品,一切都被等比例地缩小了。 不使用这个玩偶的时候,他可以把它摆成任何形状,就放在桌角看着。 结果,当申请到权限,把通感玩偶调取出来的时候……太宰治收到了一个圆滚滚毛乎乎的萨摩耶团子。 大概有四五十厘米的直径,圆形,画着Q版的表情:v 整个几乎就是大福形状,白色的,软软的,只有顶上有两只三角形的尖尖,充当萨摩耶的耳朵。还有一蓬特别松软的毛球,缀在后面,充当尾巴。 看起来biubiu的,很Q弹。 太宰治哭笑不得。 这玩意和想象中的区别未免也太大了—— 如果不是耳朵和尾巴,他可能都分不清这个毛绒玩偶的上下左右——现在也分不清,根本不知道哪里对应哪里。 他想起商城里,还有一个商品,叫做【通感玩偶(升级版)】,售价二十万,也不知道那玩意会是什么模样。 但除此之外,这个毛球的手感好极了。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圈在怀里,兜住。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特别软,轻轻一用力,整个玩偶就凹陷下去,随意揉捏。 【你确定吗?】需要得到宿主的同意,才能使用这个道具。 耳朵里传来水岛川宴的声音,他已经失去理智了,问什么都会说同意的:“同意!怎样都同意……” 【通感玩偶】 【状态:使用中】 【持续时间:15min】 【使用过后,冷却时间为一天。】 一次使用只有十五分钟,太短了。太宰治遗憾地想着。商城里根本就没有说这些使用限制,果然就是来骗钱的。 偏偏钩直饵咸,他上钩了,交了一万人气值上去。 “系统……你快一点……” 水岛川宴催促着。 太宰治也就不等了,玩偶被他放在大腿上。他先是伸手,捏住玩偶的两只尖耳朵,左右揉捏。他真的讨厌狗,但与此同时,他想摸这双耳朵也很久了——凭什么其他人能摸,他摸不到?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明明这双耳朵只是用一些毛茸茸的布缝制的,他却好似感受到了真实的、萨摩耶耳朵的手感,软软脆脆,带着点温度,非常神奇。 揉了耳朵,他又去摸尾巴。 玩偶的尾巴不大,比现实中萨摩耶的尾巴小多了,一只手就能包裹住。太宰治用两只手捧住那团尾巴,闭拢手指,让尾巴的软毛在手心磨蹭。还圈住尾巴根,一下一下地捋。 这些位置,都是能找到对应的。 剩下的地方,太宰治一时间竟不敢乱动。 可是听着水岛川宴又难受又被缓解的无意识哼唧,他还是果断把手掌覆在玩偶上,先从玩偶的头顶,揉捏起来。 …… 水岛川宴以为,系统说的解决办法,是生病吃药一样。 普通的病,吃一点相关的药就好了,严重的需要买些特制的靶向药。肌肤饥渴症也是病,说不定,也是可以吃药治好的。 但他错了。 明明被捆绑住,其他几个人也没碰到,水岛川宴却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耳朵被什么东西包裹住,没有温度,却有触感。 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揉捏他的耳朵。 他“呜”了一声,挺起腰,有点被惊吓到:“系统!” 【没事的,是我为你买的道具生效了。】 【你感受感受,是不是肌肤饥渴症有被缓解?】 虽然耳朵不是第一次被摸了,但这样的力度,这种被包裹的方式,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只觉得整个天灵盖都是麻的,下意识咬着嘴里的领带,呼吸加快。 “好像、好像是缓解了一点……”他已经躺在地板上,头一仰,就蹭着地面,所以能清楚感受到,现实中,他耳朵边上并没有任何的东西,“但是……呜……更难受了……” 【很快就会好的。】 耳朵上的触感消失了,转移到尾巴上。只是碰了一下,水岛川宴的尾巴就彻底炸开。他觉得自己都无法呼吸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人果然不应该长尾巴…… 偏偏,边上的几个人,还在用闲散的话语,聊着正事。 “水岛川君看起来很激动。”太宰治充满恶趣味地说,“他好像很爱星川,听见名字反应都那么大。” “嗤,能有多爱?”琴酒满不在意地嘲讽了一声,“随便找个人,他都能跟着。” 森鸥外则撑着下巴:“琴酒先生看起来也很在意他呢。我们还是谈回星川的事。” 中原中也其实也察觉到了其他三人暗戳戳的折磨,他有点于心不忍了。水岛川宴的表情好像真的很痛苦,太宰治下手又很重,把人捆成那个样子,韧带稍微不好一点的,都受不了。 因为水岛川宴看不见,所以不需要蒙住眼睛,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就冲着他,盛满泪水,下眼睑、眼尾都红了。 怎么看,怎么令人心软。 等他们谈完,水岛川宴的小腿应该都快抽筋了吧……他看起来绷得太紧了。如果可以,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应该能帮忙按摩一下,缓解缓解肌肉的酸疼。 实际上水岛川宴已经没有精力听其他四人的对话了。 系统在耳边轻柔地絮叨: 【也许现在是头顶。】 水岛川宴的脑袋感觉被什么东西覆盖住了,触感从四面八方来,他看不见,于是更加分不清真假。即使可以自由呼吸,也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被闷住了,顿时急声求救:“不、不要头顶,我呼吸不过来了——” 【那么,可能是前面。】 脑袋周围的力度松了。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身前传来一股力量压着他。受力面积很大,就像是被几十厘米宽的东西覆盖住了一样,还没有实体。他有一种错觉,现在的情况就像是自己被等比例缩小了,然后被人拿捏在手里,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反抗。 现实中被绷带桎梏住的触感,和虚拟的、看不见的触感交杂在一起,愈发混乱。 力度又来到了后方,没有什么规律,完全就是胡来,哪里没有被碰过,就触碰哪里。本来敏感度就翻倍了,没几分钟,水岛川宴就觉得自己已经融化成一团,变成流动的萨摩耶狗狗。 …… “首领,汇报工作。” 太宰治猛地惊醒。 他打游戏入迷了,听水岛川宴在耳边哼哼唧唧,都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有人在外面敲门,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把整个萨摩耶玩偶团起来抱住,用办公桌和衣服挡一挡。 下属走进办公室,汇报。 太宰治却没怎么听。 他忍不住去想,在另一个世界,水岛川宴也在这个办公室里,似乎,就躺在边上一点的地毯上。 被捆住,动弹不得。 乞怜一点抚摸,却没有人给予。 想着想着,太宰治仿佛都已经看见水岛川宴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了。一晃神,眼前依然是漆黑空旷的首领办公室,弥漫着腐朽古旧,令人讨厌的气味。 他忍不住捏捏被藏在办公桌下的毛绒玩偶。 十五分钟……好像已经过去了。 …… 水岛川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自己整个被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团住了,还渐渐收紧。作用在他身上的力度并不均匀,但是四面八方都在挤压。呼吸、呼吸……他强迫自己呼吸,仍旧是下意识地憋气。 “系统……系统……?” 系统没个反应。 但肌肤饥渴症确实好了。 得到了过量的触摸,某种意义上,完美地满足了他的需求。 就是中间的时候,他忍不住挣扎,感觉肌肉有点抽筋。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许多汗水,后背凉飕飕的,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水岛川宴咬着领带,意识抽离出去,有点茫然地思考着现在的境地。 道具是有效的,能够安抚病症,系统买得很好。他应该感谢系统的,如果没有系统,他真的是一天都没法活下去了。 然后就是房间里另外几个黑心眼的家伙,他们刚才是在谈论星川的事吗?好像提到了两个星川,更多的内容他忘记掉了。 手腕被捆得好疼。 嘴里的领带忽然被抽出去,水岛川宴感受到有一个人正蹲在他面前。 “琴酒先生,你刚才说,水岛川君那天出现了无意识渴血的症状,是真的吗?他有很严重的晕血症。”森鸥外的声音。 “我没必要再这种事情上扯谎。”是琴酒。 “他好像晕过去了。”中原中也说,“太宰,你是不是捆得太紧了,导致窒息。” “我的技术轮得到你质疑?他还醒着。”最后是太宰治的声音,“渴血是不是真的,试一试就好了。” 太宰治是最能下得去手的。 首领办公室没有什么武器,枪支都是不被允许带入的。但爱丽丝平常喜欢吃小甜点,有餐刀,森鸥外身上也时常备着手术刀。他直接向森鸥外要了把刀,在森鸥外不赞同的目光里,往手指上一滑——本来是要划手腕的,被阻止了。 手指上血管密集,新鲜的血液顿时涌出来,汇聚在指尖滴落。 啪嗒。 啪嗒。 血花在水岛川宴脸上盛开。 有一滴,就落在唇角。 水岛川宴的瞳孔陡然放大了。:,,. 33. 第三十三章 吃吃吃吃吃吃! 有一说一,水岛川宴是没那么饿的。 但他架不住有人往他脸上滴血。 间歇性失忆症犯得厉害,他醒过来的时候摸到的是熟悉的床头——病床。 “阿嚏!” 酒精味令人不适。 “哎呀。”马上就听见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你可终于醒了。” “太宰君。”水岛川宴支起身,茫然,“发生了什么?” “你忘了。”太宰治说的陈述句,但是语调更阴阳了,像咬着牙说话,“你忘记了。” “你的记忆最后在哪?” “我走进首领办公室,见到森首领。然后就不记得了。”水岛川宴揉了揉额角。他睡得还怪舒服的,肌肤饥渴症不犯了,肚子也很饱,浑身都充满力量。 【你忘的可真够多的。】 水岛川宴:? 【念出来起码也是两万字剧情。】系统打了个赛博电子呵欠,【没什么重要的。你犯肌肤饥渴症了,病被我缓解了,你渴血犯了一下,你自己找办法解决了。】 水岛川宴:…… 他忘的可真够多的。 太宰治:“很好,约等于全都忘了。” 【噗。】系统终于没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 先把面前这个啃了! 绑住他的绷带被挣开,硬生生绷断。他伸手抓住前面的太宰治,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鲜血涌进口腔。 好像有什么骚乱,耳边传来东西被打翻的声音。水岛川宴只在乎被他咬住的这条胳膊。 还不够。 嗅觉被无限放大了,周边还有好几个散发着鲜血味道的热源。 接下来啃这个! 他揪住另外一个,一口咬住对方肩膀。有人扑上来阻止他,但他反过来,啊呜一口啃在对方颈侧。有个很小的金发身影冲过来,看着好吃闻起来没有味道,但他还是跳到桌面上,抱住啃啃再丢掉。最后一个的鲜血味道很熟悉,他啃过,再啃一遍。 啃啃啃啃! 我他妈吃吃吃吃吃! …… 太宰治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上面新增加了一圈绷带。他对乱啃事件的记忆很深,毕竟他是第一个被咬的,而且因为手指出血,被咬的是手腕。 其他几个人就惨的多,水岛川宴循着本能,瞄准他们血液充盈的地方啃,都是被咬了脖子附近。 太宰治当时就躺在地毯上,看其他几个人被咬。 嗯……反正他已经被拖下水了,不如大家一起毁灭。 他现在对这个吸血鬼品种的萨摩耶报以十二分的尊敬——拆起家来完全不输哈士奇。 傻狗发出一无所知的声音:“森先生那天叫我去办公室,说了什么?” “他让你好好休息。”太宰治拍了拍水岛川宴的肩膀,“森先生很喜欢你。” 一接触到水岛川宴,太宰治心底就蔓上一股很特别的感觉,手腕上的伤口开始灼烧,发烫。他本能地对这个人生出很多不应该存在的亲近感,特别想靠过去贴贴。 这份贴贴的情绪也不纯粹,像是仰望,又像是渴望。 这种症状不止在他一个人身上。 太宰治眯了眯眼睛。他们已经做了全面的检查,身体里并没有检测出任何的毒素,水岛川宴的口腔、牙齿里也没有毒。现在的症状是不科学的,或许有心理因素。 但确实存在。 “太宰君。” “哎。”太宰治下意识应了一声,甚至把脑袋凑过去。 水岛川宴也顺手摸了摸太宰治脑袋,然后受惊吓地收回了手:“我没想摸你脑袋。” “没关系。”太宰治咬着牙说。 被吸血鬼咬的症状还得再多一条,容易听从对方的话。 好在,作为那个乱咬人的吸血鬼,水岛川宴看起来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或者说他忘了。否则……他都把Mafia首领、干部咬了,随便命令点什么事情,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事实上,他觉得森鸥外没把水岛川宴丢到地牢里去,已经是吸血鬼毒素作用的结果了。 被咬完之后,森鸥外是明显想把水岛川宴这个不稳定因素关起来的。 然后吃饱晕血,迷迷糊糊的水岛川宴摇头拒绝。 森鸥外:…… 太宰治:…… 中原中也:…… 不知道怎么的就,没有办法说对他不利的话。 他们都快裂开了。 只能把这只萨摩耶——这位祖宗先给端出去。 看不见之后果然就好多了,只有心底还残留些莫名的情绪,只要生出对水岛川宴不利的心思,就下意识地想回避。这种情绪说强也不强,意志力弱的人可能就被左右了,所幸在场四人都是意志强大的人,冷静过后能勉强正确地面对想法。 “琴酒先生说的没错。”森鸥外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作为玩物的小狗啃成这样,他用白手帕捂着伤口,“水岛川宴确实有渴血的症状……我听说过吸血鬼的故事,布拉姆·斯托克,被成为“不死的伯爵”以及“灭亡人类的「十大灾厄」之一,已经在世界上消失很久了。” “先去处理伤口吧。”他沉着脸,“那位伯爵的能力可以将被咬之人也变成吸血鬼,批量制造不死军团。现在不知道我们身上有无那种毒素。” 太宰治已经给自己做了止血的工作。如果这里有谁不会被异能力变成吸血鬼,那必然是他。 琴酒脸色最差劲,他是第二次被咬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被咬之后,伤口会出现莫名其妙的灼热感,还有对水岛川宴不正常的渴望。之前情况紧急,他还没回过味来,现在完全明白了。 其他三人受到的影响,恐怕还没他一个人多。 “如果说会变成吸血鬼,那么我应该早就已经出现异常了。”琴酒这回被啃的地方是锁骨,作为最后一个被啃的,水岛川宴已经吃饱了,所以就浅尝了两口。现在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慢慢把胸前一小片洇湿。 诡异的是,他不觉得疼,也不觉得难受。 甚至还想让水岛川宴再啃两口,至少多喝点。 就吃这么点能饱? …… 水岛川宴在病房里昏睡,他们四个在另一个病房聚会。 大家都是病友。 交流病情。 中原中也:“还好,反应不大。没有出现什么异常。”他下意识地不想让其他人担忧。 太宰治最无所谓:“就手腕上这点伤,还不如我自己割腕来得疼。至于那些情绪影响,约等于无。” 森鸥外:“是吗,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说出来。不要讳疾忌医。”他笑容浅淡。 琴酒靠在病房的窗口,点了烟,无言。 “能有什么问题?”他的绿眸里泛着冷光,“不要小瞧我的意志力。” 四个人都沉默下去。 真奇怪啊。 难道只有我自己反应很大吗? 他们想。 果然应该把水岛川宴叉出去,关到地牢里,或是严刑拷问,或是进行一些医学解剖。 但为什么……说不出口呢…… 还有点想去隔壁病房坐一坐,不做什么,就……看着。 几个人就这么坐着。 …… 水岛川宴的事情居然就被轻轻放过了,哪怕,他们知道,这是不理智的。 森鸥外得回办公室处理事务。而琴酒、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则也有工作需要处理。三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分开调查关于星川的事,必须把这个人的底细给盘清楚了。 至于水岛川宴? 把他看紧了,别让他接触到任何的血腥事件,晕血症就别碰血了。 后面如何处理,再看看情况。 “系统,我到底做了什么嘛。” 水岛川宴隐隐察觉到一点变化,他觉得周边有人在监视他,不明显。也没有恶意,似乎就是盯着。 【你什么都没做。】系统说,【吃饱是没有错的。】 吃饱,力量充盈,神清气爽。也没犯病。 水岛川宴伸了个懒腰。 【以后肌肤饥渴症犯了,可以找我。】 “好。” 他靠在墙边,静静等了等,在某一道看似正常的脚步声经过后,忽得上前,很果断地扼住对方脖子。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我没有跟着你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被他抓住的人额头流下冷汗。上司说这家伙是个盲人,跟踪起来很容易,他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 他也算训练有素,装得像模像样:“我要去那边的街道上买菜,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是吗……” 【你威胁一下。】系统指导,【把刀拿出来,你跟着我念就行。】 水岛川宴拿出刀:“我是个盲人,看不见。” 他作势比划了一下,刀尖乱飞。 “捅到哪里就不好了。” 刀尖直直地向下,往要害走。 “等等等等!我说!”果然,他开口了,但说的是准备好的第二套说法,“我是首领派来保护您的,横滨街上危险,害怕您在外面遇到什么险事。”某种意义上这说法也没错。 水岛川宴:“……” 横滨还能有比Mafia更危险的地方吗? “河野,你怎么在这儿?”水岛川宴听见后面有人说话,声音熟悉,就是语调僵硬,“水岛川君也在啊。” 【啧,有人连撒谎都不会。】 中原中也:“河野,反正我在这儿,你的工作就交给我吧。”他给人使眼色,叫人先走。 “中也先生?”水岛川宴顿时收敛起来,萨摩耶的尾巴在后面乖巧摇晃。 “嗯。首领派人来也是为你好。”中原中也低头看脚尖。一看到水岛川宴,他的血液里就有什么东西在翻滚,连带着情绪也翻涌,“你要去哪儿,我陪你逛逛吧。” 水岛川宴说不出口。他其实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换个身份出来逛。 “我还没来过横滨。”他思索,“要不,中也先生随便带我逛逛?”地头蛇带着玩,总是比自己乱逛要好一点的。 中原中也下意识顺着水岛川宴的话走,使劲想了一下正常人游玩的,不会出现血腥场面的地方:“游乐园?横滨有个摩天轮还算不错。” 摩天轮。不好的回忆冒出来了。 水岛川宴:“……行。” “你去哪儿?” 太熟悉的声音,水岛川宴几乎要产生ptsd了:“琴酒,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琴酒:“我可是在调查你的小前男友,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星川的事有线索了吗?”水岛川宴问。 “你不打扰,说不定调查的速度还更快些。”琴酒看着一无所知的水岛川宴,火大。对方今天穿的就很二次元,非常青春,据说这样可以让人把他当成是cspy,在意尾巴和耳朵的人也会变少。但这样光明正大地出来晃,看着……更微妙了。 锁骨的位置接近心口,伤口灼烧起来,就像是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又像是被什么说不清的东西堵住了。 琴酒很厌烦这种感觉。 心情不好了,顿时就想说点难听的话。然而他看了眼水岛川宴,下意识地就说:“吃了没?” 水岛川宴:……? “我……现在不饿?”他没想到琴酒会说这个,说话都犹犹豫豫的。 “你就吃这么点能饱?” 琴酒想到水岛川宴沉迷血液的模样,下意识舔了舔上牙膛。下一句话还没蹦出来,中原中也就伸手拦了一下水岛川宴,把他俩阻隔开:“琴酒先生,请您放心,Mafia是不会饿着自家客人的。” “如果水岛川君饿了,我可以请客,吃什么都可以。” 他字字坚定。 水岛川宴都疑惑了:他是真不饿,琴酒和中原中也这么关心他胃口做什么? 可是,他总感觉这两人要为了吃饭的事情吵起来了。水岛川宴想了想,只好扯了扯两人: “要不,我们一起吃一顿?”:,m..,. 34. 第三十四章 我准备好了! 水岛川宴对人类的食物都没有兴致,甚至对大部分正常人类的血液也失去了兴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自己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门里,啃了很多优质血液,以至于在段时间门内把自己口味养刁了,不想喝普通的血。 这样不好,挑食。 他吃饭走神,另外二位也没好到哪去,注意力都不在午饭上。 “先生,牛排要几分熟?” 琴酒要五分,中原中也要七分,水岛川宴一秃噜嘴:“可以要一成熟的吗?” 服务生:“……可以。先生,您确定要这种口感吗?”他情不自禁地盯着水岛川宴的耳朵看。 “三成也行?”水岛川宴其实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比较适合扒在牛后面啃,这样新鲜。但他还得在人类世界里委曲求全,于是退了一步。 服务生欲言又止:“我们这儿有生牛肉沙拉,这款牛排不太适合过于低的熟度,先生如果您对生牛肉感兴趣……” 水岛川宴认真地听。 即使不吃,也要尊重食物。 他没注意到,在他和服务生互相折磨的时候,中原中也和琴酒也在互相折磨。 虽然,港口Mafia和另一个组织交好已经有几年了,但这不代表他们看得惯琴酒的作风。琴酒在普通人的世界自然是极为强大的,说是横行霸道也可以,业务能力也很好。但中原中也很不喜欢他这种真正的、漠视生命的家伙。 他虽然也在Mafia,但主要的工作都是些守序的活儿,甚至,还起到了帮助横滨经济发展的作用。他们把所有的黑色产业都掌控在自己手中,又何尝不是一种对民众的保护。至少,比起那些无法无天的小组织,他们是有自己的规矩的。 而且他们爱着自己所在的城市,手段或许和其他人不一样,所抱有的目的却是好的。 琴酒所在的组织就不一样,他们确实肆意妄为,不把规则放在眼里,一切以自己的利益优先。 中原中也没和别人聊过,但他自己打心眼是不喜欢这种组织的。 而且,琴酒对水岛川宴的态度不太好,很差。水岛川宴的性子挺软,说点强硬的话,就可以把他拉着走。很显然他会来横滨就是琴酒强迫来的。 由于吸血鬼的影响,中原中也全然忽略了水岛川宴身上的异常,反而把它们都推到琴酒身上。 琴酒也不怎么看得惯中原中也。 身处黑暗,就得拿出点身处黑暗的觉悟来。满心满眼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有道理的、是正确的,这算什么奇葩理由?弄来弄去,他们所做的事情不就是一样的吗?都是用暴力来攫取利益。 而且他觉得中原中也对水岛川宴有点上心。人才一米六,气质倒是不小,一副忠诚的模样,守在小狗身边互相贴贴。 看不惯。 不是针对自己的视线,水岛川宴就感觉不到,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乖巧等待服务生把东西端上来,嗅气味的时候鼻翼轻轻翕张,耳朵也跟着动了动:“怎么了?你们不吃吗?” 他是对这些食物缺乏胃口,中原中也和琴酒总不会也厌食吧? 他说完,才终于听见了他们动餐具的声音。 水岛川宴:好耶!这才有吃饭的样子。 琴酒&中原中也:…… 可恶,下意识听吸血鬼的症状出现了。 水岛川宴吃的慢条斯理,他本来动作就慢,加上没食欲,速度就更慢了。对面两人把牛排、配菜都吃完了,他还在慢吞吞地切割,戳起前菜里的一小块鹅肝,就着红酒往下吞。 闻起来很香,吃起来没滋没味的。 【吃完,你就说要自己一个人逛逛。】 “诶……”水岛川宴有点拿捏不准,“他们会同意吗?你知道的,这些人从来不管我的意愿。” 【会的。你把他们都咬了。】 “啊?”水岛川宴大为震惊,“那,这顿饭是不是什么断头饭?他们这是要把我拖出去砍了吗?” 【……别乱想。】 系统优哉游哉地念着资料。 【你的吸血鬼debuff,是选取自一款异世界的品种。】 【咬下去时,将自己的血液注入到对方身体,就可以制造出自己的子代。子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你血脉的延续,要尊你为父辈,永远无法反抗你。】 水岛川宴一股恶寒:“啊?琴酒喊我爹的那种吗?” 【不……你并没有把血液注射到他们身体里。】系统声音微妙,【但这不代表你没对他们造成影响。吸血鬼的毒素是科技无法检测出来的、作用于精神的毒素,可以不知不觉侵蚀、改造人的精神。如果你想,可以随意把你咬过的人变成唯你是从的仆从。】 【洗脑操控,就像豢养牲畜一样饲养人类……给他们取名叫血仆。】 “不不不……”水岛川宴也不太能接受这种,“我还是更喜欢平等一点的人际关系,给人当狗不好,把人当狗也不好。” “而且,这个debuff只持续半个月,我要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半个月后他们恢复正常,岂不是会找我麻烦?” 系统:【半个月?还不够长么……半个月足够一个人再也变不回原来的模样了。】 系统轻飘飘地说出了恐怖的话,水岛川宴连忙把一大块牛肉塞进嘴,不去想它说的可能性了。 “那个……我等会想自己一个人逛逛。”他说,“很感谢你们请我吃饭。” 他咻得一下站起来,跑得比谁都灵活。 …… “人为什么要打两份工?” 换衣服的时候,水岛川宴开始沉思。 两个身份好是好,但未免太累了,好不容易一个身份可以吃饱喝好,在Mafia里摸鱼,另一个身份却还处在风口浪尖,等着被不同的势力找上门,还得经营一个压根没有任何物资的占卜屋。 【两份工而已。】系统冷酷无情,【你可以做到的。】 水岛川宴撇撇嘴。 有了几次的经验,他发觉电子设备是最危险的,他不了解这块方面的东西,被人动了手脚都没法发现。所以在扮演星川的时候,水岛川宴身上总是空无一物,尽可能不给人留下任何可以推测身份的线索。 他去弄了点废弃的衣服,把布料拼凑成一件宽大的黑斗篷,乍一看还挺朋克,非常前卫的款式。 这样可以把耳朵和尾巴藏在斗篷里。 想了想,他照着系统的指挥,拿了块半透明的长布,把自己的眼睛给缠起来。 不古不今的造型就这样出现了。 在鱼龙混杂的横滨,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奇装异服的人,如果这个人看着就不太好惹,那就更好了,民众会非常识相地躲开去,防止遇到发癫的异能力者。 水岛川宴就穿着这一身怪里怪气的东西去找了一下琴酒所说的酒保。 ——系统复述的。 他失忆症忘记的东西,全靠系统复述。 才靠近,他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不适的气味。敏感度加强的鼻子受不了这种酒味汗味呕吐味混合的场所,脸色当即就有点发绿,本能地对这个地方抗拒。 “好恶心……系统,他们不是很穷吗?为什么还会来这里喝酒?喝酒也要花不少钱的吧。” 【就是因为太穷了,所以才要喝酒。酒精能麻痹痛苦,为了一点虚幻的快乐,他们能掏空自己的钱包,反正情况也不会变得更差。】 水岛川宴默默地听。 虽然他的生活状态也不好,但比起这些真正的底层,也已经是天差地别。 他强忍住难闻的气味,走进酒馆。 “来杯蒸馏酒。”他把钱递过去,很快,一杯冰凉凉的酒液放在他面前。 白天很人少,酒馆中异常安静。隐隐听见有人在角落里发出醉醺醺的声音:“这人穿得好奇怪啊……是长得丑,见不得人吗?” 水岛川宴不理他们,只问酒保:“你认识藤下吗?” “他犯事了?”出乎他的预料,酒保的声音很冷静,“认识,他是和我一起工作的人,这里是轮班制,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去宿舍找他。” ……都不用逼问。 【他们都很擅长明哲保身,也不会在意同伴死活。】 【他没有骗你,他的工作牌上写的是村田。】 系统说着信息。 【还有,你能喝蒸馏酒?】 水岛川宴:“……不太能。” 【那你点这个做什么?】 水岛川宴下意识想挠头,发现兜帽极大地阻拦了他做出这种憨憨动作,星川的人设也不允许他变成憨憨,就忍住了。他回忆了一下那233次的游戏失败:“以前玩游戏的时候,总是喜欢在很边角的地方乱逛,认识过一个NPC,他喜欢喝这种。你知道的,游戏会对玩家的生理感受有所限制,喝再多的蒸馏酒,也只会到达醉醺醺的范畴。” “所以我陪着NPC喝了很多。” 【然后?】 “不小心喝死了。”水岛川宴羞涩低头,“不会昏过去,但是会酒精中毒导致死亡。之后对蒸馏酒多少有一点心理阴影,但又有点肌肉记忆,一进来就想点这个。” 系统:【……】 【现在别喝那么多,你这具身体的酒精耐受度太不太清晰,刚才已经喝了小半杯红酒,现在又是蒸馏酒,混着喝容易醉。你想变成小巷子里谁都可以捡走的醉猫吗?】 “不……我不想。” 那一杯蒸馏酒就留在柜台上。水岛川宴起身,往酒馆员工住宿的地方走去。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很简陋的平房联排。比起周边的一些棚子是要好一点,可还是很烂,都是没人要的屋子。听说酒馆的老板的舅舅在Mafia有个小职位,连带着酒馆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没什么人会来闹事,也没人抢他家的地盘。 Mafia的人来喝酒那都是不收钱的。 但Mafia的人也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儿不收他们的钱——根本就不会有正儿八经Mafia成员来这里喝酒。 所以老板稳赚不赔。 水岛川宴问清楚了藤下所住的地方。 理论上来说,这人应该还在呼呼大睡,等着晚上去肮脏混乱的小酒馆上班。 这宿舍里的环境也不好,不少人就随便把垃圾装袋,丢在走廊边。要是说那些黑色垃圾袋里放了肢解好的尸块儿,他也信,实在是太难闻了。 但当他走进去,走到藤下立业的房间门附近,才察觉到一点不对。 他听见一点古怪的叽里咕噜的声音,很有韵律。 水岛川宴敲了敲门,直接就进去了。 “你谁啊——”有人惊疑。 水岛川宴先把人制住,再抬起头,嗅了嗅。 好奇怪,外面都是很肮脏的气味,这个房间门里却干净了很多,还有股熏香的味道。联想到刚才奇怪的念叨声,他忍不住问:“你信佛?” 藤下大叫:“信你个大头佛!我是信天主教的!阿门!” 水岛川宴:……啊这。 闻起来味儿不对啊,这房间门里一股香烟味儿,难道天主教也要上香? “你信仰不诚。”他打心底关爱了一下,“不会是被骗了吧?” 藤下仿佛被戳到最痛的地方,对他怒目而视:“放屁!我的信仰牢固至极,你休想动摇我。”他这才发现水岛川宴穿着古怪,不像是贫民窟里的人。眼睛上还蒙了一条布,装模做样的。 看着很欠揍。 偏又力气很大,完全不似外貌那种柔弱。 水岛川宴又说:“接下来,我问,你回答。” 藤下:“滚!” 水岛川宴有点难办。他从来只会口头威胁,实际下手的时候特别胆小。系统教他,他也不敢乱来。 “那……请你忍着点。”他不小心用了敬语,听起来一点也不吓人。 下一秒,水岛川宴把他胳膊卸了。 “啊!”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水岛川宴也随着这位信教人士,叽里咕噜念了几句,他用膝盖把人压在地板上,双手合十,“我心也诚,所以您可以告诉我,前几日码头‘源岐会’被人端了的事吗?” 藤下疼得眼睛都红了,但他嘴硬:“你、你也是来问那个劳什子星川?我看那就是一个装模做样的混蛋!” 水岛川宴:…… 挠头.jpg “你信教对吧。”他忽然说,“那你相信命运吗?” “这世界上,只有命运是真实的。” 水岛川宴强买强卖:“让我给你占卜一下。” 【令藤下立业十五分钟内只能说真话,成功率检测中……】 【判定成功。】 【随机debuff正在抽取,将在5分钟后起效。】 “星川杀了源岐会所有人,你是亲眼所见吗?” “……当然。”藤下的嘴皮子抽搐了一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说出了真话,“我、我那天就在码头。源岐会订了一批酒,我去送货。谁知道,源岐会被人屠了,血都从门缝里流出来,而且现场只有一个人。” 水岛川宴:“他说自己叫星川?” “是。” “描述一下?” “星川是一个魁梧男子,身形高大强壮,双臂有力,步履稳健,身躯壮硕好似双开门冰箱。*”藤下不受控制地说,“而且他看见我,还主动走过来,捏住我的下巴问我要不要去酒店,妈的,神经病啊!” 水岛川宴听见系统在喝赛博电子茶,他也想喝了。 他还想敲木鱼。 …… 离开了酒馆,水岛川宴随意挑了条没人的小路,打算回到街上。 他还是很想不通,到底是谁那么缺德,要找个人扮演他。 演就算了……至少别抹黑…… 他头疼。 “系统……好难啊,调查事件什么的。” 【我已经知道嫌疑人了。】系统倒是淡定。 “诶?”水岛川宴还在迷糊着。 【再找找线索,先回Mafia,趁他们还没对你的毒素免疫,尽可能为自己找点好处。】 “也行……”水岛川宴拢了一下自己的黑色斗篷,忽得靠着一堵矮墙,坐下,“系统,能不能……先帮我解决一下肌肤饥渴症?” 系统:【现在?】 “对啊。”水岛川宴一本正经,理直气壮,“你上次不是做得很好吗?商城里的那个道具很有用。” 系统这才想起,水岛川宴把在首领办公室发生的一切都给忘了。自然也就忘了,这个道具是如何缓解肌肤饥渴症的,还有那时候的一切感受。 【你确定……要在这里吗?】 野外,白天,破碎的矮墙边。 “早点解决,早点去做别的事情,不是吗?”水岛川宴很有干劲,窝在矮墙下,“快一点嘛,系统。” 【确认一下。】系统还是有点犹豫,【这里是野外,你最好不要发出声音。】 水岛川宴:“懂!说不定就遇到打劫的了。” 系统:【……】 就见水岛川宴从斗篷里把猫尾巴捉出来,咬住这根不听话的毛茸茸,声音含混。 “我准备好了!”:,,. 35. 第三十五章 请,咬我。 水岛川宴咬着猫尾巴,一口猫毛,也不是很舒服,更加大力地催促起系统:“怎么了?是不能在这里使用这个道具吗?” 系统:【能……】 【行吧。】系统观察了一下四周,觉得也不会有人发现,【那我用了。】 “诶?” 水岛川宴忽然感受到一股力量出现在后背,就像是被什么巨型的柔软物件扫过去,轻轻的,似推,似挤。接触面积很大,可以说一下子就满足了贴贴的需求,加上过于敏感的触觉,他一下子就炸了毛。 舒服的。 也是吓的。 他后面没有人啊—— “系统、系统——”水岛川宴叼着猫尾巴惊恐,“怎么回事!闹鬼了吗?” 系统:【……】 【这就是那个道具的作用。】它硬着头皮解释,【可以让你感受十五分钟的……呃,无来源抚摸。】 “这样吗……” 水岛川宴从刚刚那一下里面回过神,扯成飞机耳的猫耳朵重新支棱起来,像个什么东西都要好奇踩一脚的小动物:“那,再试试?” 后背又忽然被抚摸了一下,这回是从下到上的,逆着毛捋。 噫。 水岛川宴想跳起来,但又克制着自己不要做出太大的动作,只小声提出自己的要求:“系统,逆毛撸猫不是好文明。” 系统:【……】 怎么会有人被欺负了,意识不到,还要教别人如何正确地欺负? 但机会都放在这儿了,它可不会放过,它说得特别正儿八经,语调关切:【你想要什么样的?】 “随意啦。”水岛川宴不在意地回答,“只要不逆毛就行。” 于是下一秒,他炸毛了。 他的尾巴被不知名的力量圈住,一捋到底。猫尾巴比萨摩耶的尾巴长多了,有一米左右,撸起来的感受也细致了很多,一截一截的,所有的感觉逐渐堆积到尾巴尖。水岛川宴没忍住,把自己的尾巴尖咬疼了,那尾巴就像有自我意识一样胡乱拍打,连自己主人都打。 他忍不住想:又不是我欺负了尾巴。 水岛川宴又含含糊糊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不舒服,不要碰那里。” “这里可以多碰碰吗?” “我哪知道我喜欢什么?轻了会痒,重了会疼……哎,系统你多尝试几遍不就知道了。”他闭着眼睛,鸦羽似的睫毛撑起一小片阴影,随着系统的动作轻微颤动。 后半程的时候,他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系统精准地拿捏了他喜欢的方式,妥帖至极,水岛川宴蜷缩在矮墙下,被揉捏成了一团黑色猫猫球。 不知道什么时候,尾巴尖已经掉下来了,簌簌发着抖。如果不是在野外,他肯定已经扑倒在地,变成融化在床上的一滩猫饼。 “系统……”差不多结束了,水岛川宴揣着手,小声回应,“谢谢你帮忙。” 系统:【……】 系统轻咳一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休息一会儿,】它声音也有点不稳,【回去洗个澡。】 【我……我也有些事情要忙,去剪新片子,很快就回来。】 “……嗯。” 【新的debuff不严重,是持续半小时的低烧。】 “好。”水岛川宴仍旧闭着眼睛,还没回神,声音特别小,“又烧起来了。” …… 水岛川宴觉得打两份工累极了。 他有时候都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哪个身份,好在身后的尾巴摸起来很明显,于是迷糊的时候就捋一把尾巴,毛茸茸的一团是萨摩耶,一长条会绕上来的是猫猫。 变萨摩耶的时候,大多时候他非常招小狗喜欢,一出门,总有各种各样的狗扑上来蹭他。变成猫的时候,又变成了招猫猫喜欢,不少野猫溜溜达达地跑到他身边,想和他贴贴——然后闻到他身上的狗味儿,改为一巴掌呼过来。再度变回狗的时候,狗狗们闻到他身上的猫味儿,也是龇牙咧嘴。 水岛川宴对此无言以对。 他就是猫狗大战中间人。 他变回萨摩耶的模样,去了趟Mafia刷刷存在感。又用猫猫的形态溜出来,跑到了了太宰治的集装箱,用另一个身份刷存在感。 里面果然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上次让太宰治买了很多神秘学用品,其实大部分都是他胡乱报的。什么水晶球水晶链,通灵盒塔罗牌,还有干瘪猴爪蜡烛等一切奇怪玩意。 看着很唬人,实际上没半点效果。 水岛川宴胡乱摸了摸,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他在水晶球下面找到了一张纸条,于是问系统:“这上面写了什么?” 【物件的价格,以及,他说自己晚上八点之后才会来。】 八点。水岛川宴等不到那个时候。 他太忙了。 在一堆杂物里面挑挑拣拣,水岛川宴扒拉了一条细小的水晶链子,缠在自己手腕上。是白水晶,除了好看以外一无是处。 仔细规划一下,他觉得这个地方不太适合作为占卜屋,过于偏僻了。但适合作为一个小仓库,什么都能忘里面丢——他差不多已经忽略了,太宰治住在这里的事实。 他的财产大多失踪了,系统在他的档案里扒拉了一阵,找到了一个废弃已久的安全屋,里面还有点钱财。不多,只够在街上买一间很小的店面——但至少也是在街上。 水岛川宴在外面忙活了一下午,盘了个店面下来。 想到还有打扫、装修、宣传。他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系统……你说,为什么别的穿越者一来,就什么都有?”他小指勾着钥匙,头上戴了一顶鸭舌帽,把两只薄薄的猫耳给压在两侧,“你不是在商城里买了道具么。要不再买点别的?比如什么一键清除一件装修的魔法。” 【那是基建小游戏。】系统回复他,【而且你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是有房有钱。】 只不过它们都没了。 水岛川宴撇了撇嘴,继续收拾。 【但你可以用篡改现实的技能试试看,如果愿意再增加一个debuff。】 这下水岛川宴猛然摇头:“我已经足够身残志坚了。”他那一串debuff,谁看了不得敲个木鱼。 他还是踏踏实实干活吧。 结果活儿才干了一半,水岛川宴忽得听见街道上拉响一道尖锐警报,紧接着是颇为有序的枪弹声。 “砰!” 好像有哪儿被炸了。 水岛川宴犹豫了一下:“嗯……为什么没有其他人的声音,他们不吃瓜吗?” 【都跑了,就属你最慢。】 水岛川宴对横滨的民风有了新的认知。 好像一个店面的爆炸,对其他人来说,都见怪不怪的。 …… 晚上回了Mafia,他反倒听见了一些对这事儿的评论。这似乎是Mafia一周内被炸掉的第三家店了。那些店看着和其他没什么区别,其实背地里全是Mafia投资,既可以当做情报传递的站点、也可以增加一份盈利。 “不知道是谁这么挑衅……” “是啊,胆子也太大了。” 水岛川宴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店被炸了,其他人这么冷静,感情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和Mafia有关的报复啊……那没事了。 他晃着毛茸茸的萨摩耶尾巴,争取伪装成一个闲逛一整天,什么事都没做的快乐小狗。 只是,这种快乐的伪装没持续多久,水岛川宴溜回酒店,打开门,想往床上扑的时候,忽得听见房间里还有另一道呼吸声,气味也很纷杂。 水岛川宴:不至于在这种地方进贼吧? 他装做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往里面走。在推开卧室门时,果然听见一道声音:“水岛川君!” 水岛川宴第一反应是揪了揪自己的尾巴,是萨摩耶的,不是猫猫。但他现在似乎被一只野生猫猫贴上了。 太宰治坐在他床上,手里捏着一个游戏机,一边冲他说话,一边还不忘记狂按键位,通关游戏:“你可终于回来了。” 他都没脱衣服,披着大衣坐在床上。水岛川宴鼻子灵,很不适地皱了皱眉——他闻到太宰治身上有硝烟的味道,还有说不清楚的腐臭味。 “太宰君,你应该把外衣脱了再上床。”他走过去,伸手去扒拉太宰治的外套,把那件衣服丢到了外面的衣架上,“而且,你应该先通知我一声。突然跑到我卧室里,还不出声,很吓人的。” 太宰治盘腿坐在床上,任由水岛川宴收拾东西。他弯弯眼,神态堪称温顺:“好哦。” 水岛川宴不禁疑惑,和系统吐槽:“我和太宰治有这么熟?这家伙前段时间不是还把我拖到地牢、威胁恐吓么。他现在看起来好乖,都不像他了。” 【啧。】系统不耐烦的声音,【他不要脸。】 上辈子喜欢的纸片人躺在自己床上,但水岛川宴只想把他叉走。脱粉之后是一等一的冷静,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又把帽子放好,揉揉头发让两只尖耳朵翘起来。做完这些,太宰治也没有主动出声,只有一道黏糊糊的视线一直盯在他身上。水岛川宴只好缓缓回头:“太宰君,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啊。”太宰治声音轻巧,“我有一个特别严肃的问题要问你。” “嗯?” 水岛川宴紧张起来。 “什么事啊……” 太宰治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他记忆里的空白非常多,也许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太宰治这会儿是想来秋后算账、把他拖到地下室拷问去了。他实在是被那天的电击椅吓惨了。 “水岛川君,你吃夜宵了吗?” 水岛川宴:“……还没。”今天第三个关心他吃饭问题的人了,他有点麻。太宰治这是被吸血鬼的毒素影响了? 太宰治眼神期冀,闪闪发光:“饿吗?” “不饿。” 水岛川宴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衣服滑落,布料与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脑中拉响警报。 “可是我觉得你饿了。” 太宰治的声音位置高了些,似乎跪在了床上,伸手抓住水岛川宴的胳膊,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水岛川宴猛然往前磕了一下,鼻尖撞着温热,他估摸了一下,好像是太宰治的颈侧。这家伙甚至把衣服给扒下去了一点,方便他啃。 新鲜的血液在里面流淌。 某人声音兴奋: “快咬我。” “做得到吗?”他一只手按住水岛川宴的后背,单手抱住,语调低哑而梦幻,勾着一点诱惑,“吸干,一滴血都不要剩……啊,多么快乐的死法。” 他仿着水岛川宴那天在首领办公室的语调。 “请你,咬我。”:,m..,. 36 第三十六章 捡了个猫家人们。 “我不咬。” 水岛川宴觉得自己能一蹦三米高。 “我不吃人——”他把太宰治推开, “太宰君,请你自重。” 太宰治含着笑看他:“你那天在首领办公室,可不是这么说的。” “首领办公室……我说了什么?” “你说,几个人里面, 就我是血最好喝。还说, 中也的血是酸的, 我的血是甜的。” 【别信。】系统哐地一拍桌, 【你那天什么都没说, 就主打一个吃吃吃, 跳上桌吃吃吃,下桌吃吃吃, 横啃一切。】 水岛川宴:…… 虚假的他不愿面对, 真实的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他摇头:“总之我不吃。”他还是觉得太宰治在恶作剧, 指不定之后就有什么可怕的事件要发生。 “那就太可惜了。”太宰治啪唧一下躺在床上,扯了团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没有要走的意思。 水岛川宴想起琴酒。他问:“你没有别的事情了吗?” “没有。” 现在好像是晚上九点,这人说八点会去集装箱, 难道已经去过了吗? 揣测别人的行为逻辑对于水岛川宴来说是一件艰难的事, 往往思考几秒就觉得累, 所以他很快放下脑子,往床上一坐:“太宰君,你刚刚是想自杀吗?可是我不吃人。” 他不去思考, 反而显得很直接, 身上的心虚味儿去了不少。 太宰治从被窝里爬出来, 瞅了他一眼。 其实是不疼的。他想。 被咬的的时候, 一点也不疼。反而还很畅快,细小的快乐如电流一样窜过全身,指尖都发麻, 试一次就让人上瘾,想按着他一直咬下去,直到血液流尽。而且,在血流干之前,应该就已经休克了,能够在舒适的、如梦似幻的睡眠里快活死去。 太宰治知道,这些想法有些是受到影响的结果。他自己也很擅长这种操控想法的手段,不需要去推翻、大改,只需要修剪枝丫,让一切顺着自己想要的方向来。 可惜某些东西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强了。 在外出任务、无所事事地坐在码头边时,他忽得看见了天上的一轮明月,皎洁月光洒落大海,也落在他身上。 那渴望倏地一下燃烧起来了。 吸血鬼的力量也许和月亮有关,但他想死,和日子无关。 “你这么年轻,怎么能想着自杀呢?”傻狗还在耳边叨叨,“你、你……你以后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呀。” 他还是觉得太宰治未来会当上Mafia的首领。水岛川宴琢磨了一下,没人知道太宰治什么时候会篡位,这人现在是Mafia历史上最年轻的干部,天资卓绝。说不定,下个月就推翻森鸥外了。他现在劝人别死,未来怎么着也有个从龙之功吧? 水岛川宴把太宰治团吧团吧裹起来:“如果你想睡这儿,就睡吧。” 【就他这样,也能篡位?】系统比他还烦,【趁早找个大海投了吧。】 “人不可貌相。” 【他长得就……】系统好像下意识想怼,但最后硬生生扭了回来,【行,他长得还行。】 只是他刚把太宰治裹起来,又听见了门铃声。 “是中也。”太宰治窝在床上,颇有一种摆烂的气势,明明敲门的人没出声,他却好像已经笃定了来的人是谁,“中原中也看见我躺在你床上,一定会把我锤烂的,水岛川君,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一定要把他锤死啊。】系统又说。 水岛川宴一阵头大。 他大脑过载了,听不得两个人在耳边互相说反话。干脆把被子重新拆开,铺整齐:“房间很大,太宰君,如果你不想见他,可以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吗?”他对这种想自杀的孩子都抱有短暂的宽容。 ……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见水岛川宴。 当纯白月光落在地面,四周寂静无声,他忽然就想起了一些过去。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纠结自己是人,还是非人。对外他当然坚定地说自己就是人类。可当他十四岁从兰波那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多少有些恍惚。 十六岁的时候他遇到魏尔伦,知道了更多。人造人……这个词和容器比起来,不知道哪样更能令人接受。好在那时候他已经足够强大、足够理智,已经成长到可以面对自己的过去,即使那充满痛苦。 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就是一名人类。 今夜不知怎的,他又想起那些往事了。水岛川宴渴血的时候也不像人,力量强得离谱,他的反应速度已经是极快,马上用了异能压制,却还是被扯住,咬了一口。 咬到他还能解释成,因为他过于关注水岛川宴的情态、错估了对方的力量而一时疏忽,但当他捂着颈侧的伤口,看到某人跳上桌,把森先生的异能力给啃了,就……虽然没有任何技巧,过于粗暴,但这份力量已经到达非人的范畴了。 以这样的生命形态生活在世间,还是个瞎子,明明会不受控制地渴血,却有严重的晕血症,不论遇到什么事都很乐观,这样的人,内心会是如何呢? 中原中也挺想知道的。 他好似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晃晃悠悠,就来了水岛川宴的房间门口。 说这是孤独吧,好像也不算,他就只是想找一个同类,互相贴贴。魏尔伦对他来说太年上了,可依赖,却不见得能够完成同龄人的交流。 就…… 和水岛川宴促膝夜谈一下…… 他应该不会介意? 顺便探查一下他渴血有没有犯。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水岛川宴很快就开门了。 “水岛川君。”中原中也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帽子,“我可以进去坐一会儿吗?” 水岛川宴:“当然可以。” …… 很不幸,中原中也第一眼就看见了太宰治的衣服挂在衣架上:“太宰治也来了?” 水岛川宴:“……” “来过。”他心虚,“可能把衣服忘这儿了。中也先生……” “叫我中也就行。” “好。”水岛川宴对这个酒店房间不太熟悉,他来横滨的几天里,住在医院病房的时间更多,想收拾东西都无从收拾,“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虽是这样问,水岛川宴却莫名觉得,对方也是来关心他夜宵问题的。 他是,真不饿。 【等你吸血鬼的体质过去,这些人又是另一种反应了。】 好在比起食物问题,中原中也似乎更关注的是太宰治:“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你的体质似乎不太好,看看你在Mafia住得是否习惯。太宰治走了?” 他印象里,太宰治虽然嫌弃自己的大衣,但那玩意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丢了的。 他总觉得这房间里有股青花鱼味。 “中……中也。”水岛川宴无措地站在客厅里,“我那天失去理智了,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如果弄疼了你,实在是抱歉。” 他的尾巴在背后若隐若现,看得人手痒。 中原中也开始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伤口烫烫的。他一靠近水岛川宴的尾巴,自制力就莫名崩塌。中原中也犹豫一二,还是忍不住开口:“你的尾巴……” “我的尾巴怎么了?” 水岛川宴揪住自己的尾巴往前面拉,一簇白毛晃啊晃,连带着上衣也扯起来一截,腰部的布料绷得很紧,勾勒出曲线。 “没、没什么。”中原中也视线游移了一下,“有点脏东西,我帮你拿下来。” “好哦。” 水岛川宴甚至往前走了几步,把尾巴送到中原中也面前。 中原中也一时间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松地骗到了尾巴,愣住了。他上次被水岛川宴邀请摸尾巴,结果被太宰治打扰,没摸到,这回总算有机会碰碰梦中情狗了。 【……你尾巴上没东西。】 “我知道,上回不是说请他摸尾巴嘛,没摸成。”水岛川宴晃了一下尾巴,“反正现在肌肤饥渴症暂时不会犯病,让人摸一下不碍事。” 中原中也伸出手。 他碰到尾巴上的软毛。 他听见卧室门砰地一下被人踹开。 “水岛川君……”太宰治衣服半褪,倚在门口,“你怎么还不进来。” 水岛川宴:“……” 他看不见太宰治的模样,但他的声音很不正经,像影视剧里出现过的花魁,勾着丝带邀请情人。他虽脱了粉,对太宰治这位未来Mafia首领还残留一点高大上的印象,觉得他是狠厉阴冷的人设,脑子里出现花魁形象的时候顿时受到了极大冲击: 他不是说要藏好,被中原中也发现会被锤死吗—— “啊呀,中也,你也来了。” 中原中也看见太宰治,竟然也不是很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地感觉。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太宰治:“你在这里做什么?”水岛川宴刚刚帮太宰治说谎了,一定是他诱哄的。 “水岛川君邀请我在他床上睡一觉。”太宰治如是说,“你可以问他。” 中原中也的两道视线黏在他脸上。 “我……我只是说可以在这里休息。”水岛川宴声音虚弱,“中也,你弄疼我了。” 中原中也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攥住了水岛川宴的尾巴。 他松开,那蓬尾巴就耷拉下去。 两只柔软的尖耳朵也耷拉下去: “我……你们……”他好想说你们不要再打了。 系统:【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 水岛川宴:“系统!” 太宰治看着水岛川宴窘迫的模样,脸上的笑容逐渐浅淡下去。他把衣服给收拾了一下,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他眉眼平静,被吸血鬼影响产生的绮念居然都给压下去了:“水岛川。” “嗯?” 他走过来,和中原中也对了一下视线,忽得捏住水岛川宴的脸。 手腕被捉起,衣袖下滑,露出一条银色细链,上面坠着一颗精致白水晶。 “这是从哪来的?” 水岛川宴:“……”糟糕。他一下午都在忙东忙西,本来是想用水晶链出去忽悠人的,结果没来得及做。换衣服的时候,也因为过于疲惫,忘记了手腕上还缠了条链子。 “别人送的。” 中原中也:“谁送的?” “我不知道……”水岛川宴睁着眼睛说瞎话,“下午逛街的时候,有个人说和我有缘分,赠予我的。” 太宰治观摩着他的表情:“是吗?” 他认得这条链子,太认得了。这可是他在一天之内花大价钱购买到的,据说是中世纪真实的女巫用过的手链。和一堆神秘学物品一并丢到集装箱里,打算探探星川的占卜能力。他晚上去那里的时候清点了一遍东西,发现所有物件里,就少了这条链子。 现在它出现在水岛川宴的手腕上。 “你认得送你东西的人吗?” “不认得。”水岛川宴摇头,一脸懵懂样,“太宰君……你认识他吗?” 实际上水岛川宴手心都出汗了,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就听太宰治冷笑一声: “不认得。”可能是有哪个傻瓜想旧情复燃吧,还拿他买的东西借花献佛。嘴上说着忘记最好,结果还不是贴上来想要破镜重圆。 水岛川宴:? 他们在这儿掰扯,门铃又响了。这回水岛川宴心有灵犀,莫名猜到了来的人会是谁——八成是同样关心他伙食问题的琴酒。这群人一个个的都要上来请他吃饭。 他被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推进卧室,手腕被扣了一只金属手铐,比上回的绷带牢固多了,人力绝对无法挣脱开。 太宰治把手铐另一头扣在床头:“水岛川君,你在这里等一会儿,等我们内部商讨一下。” “商讨什么?”商讨他的死活吗? “商讨一下夜宵的小问题。”太宰治灿然一笑,“等这个问题解决了,再来探讨手链的问题。” …… 卧室门关上了。 好像无论如何都得遭殃。 水岛川宴挣了两下,手铐在床头撞击出声响。 【在Mafia,就会一直被他们缠上,两个身份切换也浪费时间。】系统忽得开口,【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暂时摆脱他们。】 水岛川宴:“什么?” 【你伪装成星川,假装把自己劫走。这样就能脱离他们的视线了。】 “……”好离谱。 但好像……可以尝试? …… 当太宰治、中原中也、琴酒、还有多出来的一只爱丽丝,探索月亮与酒与狗的时候,酒店浴室的玻璃窗忽得碎了。 那是防弹玻璃窗,理论上来说,即使子弹打过来,也不会碎一地。 他们回头,所见到的,却是一个大半张脸蒙在黑色斗篷里的青年:“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来取回我的所有物。” “顺便问问,你们,相信命运吗?” 他一只手掀开斗篷,那是一张称得上精致的脸,五官富有攻击性,眼尾上挑。灰蓝的眼眸里好似初冬的深海,雾气、波浪、风云在其中搅动。每个看见他眼睛的人,都会不自觉沉溺进去。 【催眠】 爱丽丝是异能力,不会被催眠影响。她从荷叶边的小裙子里摸出几支针管,当做飞镖射了出去,但陌生的青年很快闪开了。他像是十分了解在场所有人,灵活至极,单手撑着沙发翻过去,很快就借着视野死角,让爱丽丝碰到了太宰治。 【人间失格】 爱丽丝被无效化了。 而其他三人,都还沉进在催眠下的指令里。 水岛川宴抖了抖手腕,直奔卧室,把床单团起来,里面胡乱塞了些衣服,抱起来。 “他,我就带走了。”因为紧张,他说话非常急促,五官的力度也把握不住,想要做出云淡风轻的表情,结果做出来变成万分挑衅的微笑,“对了,还没介绍我自己。最近横滨似乎有人冒充我的身份——你们可不要认错了。” “星川。命运的代行人,占卜师星川。” 他从碎玻璃中走过,翻身坐在窗台上,向后仰倒。 “有缘再见。” …… 水岛川宴跑了一阵,不知道到了哪里,只觉得四周都安静一片,没有陌生脚步声了。床单什么的东西早就被丢到了某个角落,他时间短暂,一口气用了太多次能力,眼看debuff就要成堆出现。 打开手铐、打碎窗户、催眠其他人、跳楼……加上现在跑起来飞快的速度,还有催眠判定失败的好几次,他已经想象到自己会受到多少反噬了。 他还想再跑一阵,脚步忽得一软,完全动不了了。 差点就砸在地上。 他反应极快,上半身的力量仍旧存在,立刻用手扒拉小巷里的墙壁,扶住自己。但腿上好像一点力气都没了,失去知觉。他怎么扶都扶不住。所幸抓着一株野生藤蔓,顺着它慢慢坐在了地上。 【debuff:双腿失去知觉】 【持续时间:三天】 水岛川宴大口呼吸,觉得情况从未如此糟糕。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大堆debuff已经出现了。 【debuff:容易受到催眠】 【持续时间:一天】 【debuff:失去嗅觉】 【持续时间:12h】 【debuff:嗜睡】 【持续时间:一周】 【debuff:文盲】 【持续时间:6h】 【……】 “系统……怎么办……”他茫然,“腿动不了了……啊,好困。” 别的都不是大问题,但三天不能动腿,他要么死在这个小巷子,要么被人找到,抓走。眼皮越来越沉重,系统叫他掐自己手腕和尾巴,他照做了,但狠狠咬一口尾巴,也没能阻拦困意上涌。 【醒醒!】 有脚步声…… 水岛川宴强撑着抬头。 “你是谁?”他听见询问的声音。对方的声音平和、冷静,最适合催眠。 他张张口,但太困了,摸了摸尾巴,也仍然不确定自己的物种。他迷迷糊糊地反问回去:“我是什么啊。” 对方停顿两秒:“一只流浪猫?” 水岛川宴:“啊……我、我是流浪猫吗?”他摸了摸尾巴,柔软的尾巴顿时缠在手腕上。他有猫尾巴,人是不可能有尾巴的,所以他一定是猫,流落到小巷子里的猫猫。 “喵、喵呜……”他困到支撑不住脖子,一下子垂下脑袋。 被陌生人扶住了。 “喵……”水岛川宴的尾巴绕到对方手腕上,他现在超级委屈,因为他是一只可怜的、没人要的流浪猫,只能睡在小巷子里,腿还不能动了,“你可以把猫猫带回家吗?” 对方不说话。 水岛川宴就闭着眼睛,偏头去舔他的手背,嗓子里发出和真正猫猫差不多的呼噜声,非常柔软: “请、请把猫猫捡回家喵……” 织田作之助:…… 捡了个猫家人们。 它想跟我回家。 37 第三十七章 但他是只好猫。 “喵……” 黑发的陌生青年说了那几句话之后, 就再也说不出正常话语了,一个劲儿地蹭他手掌,细软的黑发擦过他手背, 痒痒的。一支藤蔓斜斜地挂在他身上, 两只薄薄的尖耳朵从绿叶里支棱出来, 他抱着藤蔓, 叶片的阴影印在脸上,昏暗的灯光也不能遮盖住他昳丽的容貌。他闭着眼睛, 像是一只从童话里跑出来的猫, 又干净,又落魄。 “咪呜……” 织田作之助:……糟糕, 他有点心动了。 捡只猫回家,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织田作之助弯下腰,想把他抱起来。陌生的青年大抵是一只粘人的乖猫,感受到人的体温, 就立刻松开藤蔓, 双臂抱住他脖颈:“喵呜……” 织田作之助抱了一下, 没抱起来,于是改为扶。他发现青年的双腿软绵绵的垂着, 竟然一点力度都没有。 好像……是只残疾小猫。 他只裹了一件黑色斗篷, 抱起来的时候松散了点, 扣子散开, 马上就露出大片肌肤。水岛川宴换衣服换得很急,把自己的衣服换下来之后来不及重新穿了。反正当时也不会有人看见他里面穿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把他的衣服收收好。 幸好他力量还算足,伸手穿过青年的膝弯,公主抱走一段路也没什么问题。这只漂亮猫猫看起来纤细,重量还不小。 他其实不像流浪猫, 更像是自己逃出来的、又或是被人丢弃的。织田作之助一看,就知道他身上恐怕是缠了许许多多的麻烦。可他又实在可怜,怎么看,都无法放任他留在这儿。 “织田!” 把人带回家之后,首先跑出来迎接他的,就是他捡回来的小孩。 ——织田作之助有捡人的爱好。 也不能说爱好,只是看那些孩子在战争中失去了家庭,无人照顾,他狠不下心,就把他们一一带回家。久而久之,竟然有五个孩子了。 今天过后,恐怕还得加一只猫。 “你怎么捡了一个大孩子回来呀?”最大也是最活泼的孩子,幸介,眨了眨眼睛,“咦,他屁股后面怎么有一根尾巴。” “别闹。”织田作之助已经换了个姿势,把睡着的猫猫抗在肩膀上,“幸介,已经十点多了,你怎么还没睡?” 小孩大多容易困,这个点不应该醒着。 “我等你回来嘛。”幸介咧嘴笑,露出门牙的空洞,“而且我以后也要成为黑手党,肯定要习惯上夜班的。” 织田作之助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加班情况,微微叹气。 “回去睡觉吧。”肩膀上的猫猫有往下滑的趋势,他掂了一下,重新抱起来,“他是我捡回来的……” “我懂!”幸介没等他说完,“织田是大好人。” 猫。 织田作之助没说完这个词。 孩子们都去睡了。咖喱店的老板做的是白日的生意,现在也已经去休息,屋里只有他。他把青年放在沙发上,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做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他眼皮抬了抬,依稀能看见是漂亮的蓝眼睛,很有质感的灰蓝色,“喵。” 青年的唇形好看,唇角微微下陷,看起来总是挂着点笑意。织田作之助下意识按了按他的脸,在脸颊上戳出一个小坑:“我听不懂猫语。可以说人话吗?” 说人话…… 水岛川宴下意识听从。 嗯,他是一只会说人话的小猫咪。 “星川。”他抱住沙发上的靠枕,“你叫什么名字喵……” “织田作之助。你的腿是不能动了吗?” “嗯……”水岛川宴困得不行,伸手遮住眼睛,“我眼睛也不太好。” 织田作之助:……这残疾小猫未免也太可怜了。 “想睡觉……” “睡吧。” 捡来的猫彻底睡着之后,织田作之助坐到阳台上,陷入沉思。 他有猫了。 猫。 是猫啊。 他仰头,正好看见一轮圆月。 有点睡不着。 …… 当然还是要睡觉的。 织田作之助明天还要上班,他的生活不算规律,上司总是因为他能干活,就让他去做更多的事。杂活一大堆,工资是从不增加的,但织田作之助也很少抱怨。 小孩的床铺容不下星川,家里又没别的床,只能把人放沙发上。好在星川也喜欢柔软的环境,把自己团起来窝沙发里不动了。 织田作之助睡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一点响动。 卧室门被推开,织田作之助睁开眼,偏过头,看见的是如同鬼故事的场景:一道扭曲的黑影出现门口,用很快的速度爬过来。 他惊坐起,开了灯。 黑影也已经爬到床前。 一只素白的手按在他床铺上。 星川:“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他觉得自己是猫猫,被人抓捕的猫猫。现在出去,就要被某些人抓走做成猫干了。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 “你……你是用两只手爬上来的吗?” 星川说他眼睛不好,眼珠果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跟着移动,只徒劳地睁大眼,雾霭般朦朦胧胧的蓝色里水汽翻涌:“想在你附近……” 第一次遇到黏人猫猫的织田作之助慌了。 但是星川已经在地板上团起来,马上就要在这里睡下。 他站起来,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 “醒醒,我打个地铺再睡。” 弄完这些,织田作之助还是没能睡着。星川的呼吸均匀,应该是沉沉睡了一会儿。可他又无端惊醒,支起身,两只手扒拉到床边,想要爬上来。 猫猫都是这样睡睡醒醒的生物吗?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 他想拒绝,然而星川每次都用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他,他本身又是那种很高矜很锐利的长相,软着眼神求人就格外使人怜惜。 织田作之助就由着他爬上床,甚至扶了一把,两只手圈着他的腰,给抱上来。 抱上来之后,猫猫也没消停。 先是压在他的被子上,小睡了一会儿。然后循着本能,钻到了床靠墙的那一部分。明明是睡不下的,可他偏要挤进去,织田作之助让开了点他还不高兴,就喜欢狭窄的缝隙。 他趴在织田作之助身上,理直气壮的。 他是猫猫,猫猫就是要趴在人身上睡的。 织田作之助:…… 好重。 有的猫并不知道自己的重量,非要往他身上压,快睡着的时候两只手还无意识伸到他身上,按来按去,力度没收着。比起传说中的踩奶,更像是要把他的肌肉连带着肋骨捏碎。 织田作之助恍恍惚惚。 莫非这就是养猫的痛苦? 可是他感受到他的体温,热乎乎的,毫无保留的贴着他的身体。两条腿因为没有知觉,还是他抱起来,放在床上的。他睡得很安稳,一只耳朵被压在下面,另一只耳朵朝着织田作之助的方向。 织田作之助呼吸的时候吹动了耳朵里的软毛,耳尖就抖起来,鼻子也跟着皱一下。 那根长尾巴缠绕到他的手臂上,无意识地蹭着。 织田作之助并不知道这是水岛川宴的肌肤饥渴症犯了,他被这些贴近的动作弄得有些发热。 他以前没怎么交过朋友,现在的两个好友也是那种很有分寸的,这样贴在一起睡觉自然是不可能。女人缘他是有的,但都是比他大十几二十的妇人,大多数知道他的年龄就退走了,剩下的知道他的工作,也退走了。 这样被一个人……或者说一只猫,全心全意信赖,是第一次体验。 …… 第二天一早他起来,星川还睡着。 睡得肆无忌惮,四肢横杈,偏偏又看着乖巧,黑发黏在额角,特别顺眼,像是合该如此。 猫猫就是要这样宠着的。 织田作之助盯着看了一会儿,星川昨天晚上爬上来的时候把外面那件斗篷给丢了,没穿什么衣服,现在扯着条薄被盖住身体,一条光裸的胳膊从里面伸出来。小臂上明晃晃的残留着掐出来的青紫痕迹。 虐待。 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而且猫猫失明、双腿残疾。 能逃到那巷子里,应该是受了很多苦的。 织田作之助眼神一沉。此时咖喱店店长也已经起了,正在提前准备中午的料理。他和咖喱店老板交代了几句,就去上班了。 有了猫的生活大概是不一样的。 织田作之助一整天都想着猫猫喜欢吃什么,要给猫猫准备一个什么样的床,猫猫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要不要给娇弱猫猫拿点药回去。同事说他的魂莫不是被漂亮女人勾走了,织田作之助却回答: “我有猫了。” 同事眼前一亮:“猫,猫好啊。要是我搬出去一个人住,也养猫。”他是和人合租的。 “织田,你养过猫?” 织田作之助摇头。 “那你可有的学了。”同事是资深的云养猫人士,平常就喜欢在网上刷刷小猫咪的视频,“这猫啊,你买的?啊,捡来的流浪猫啊,那就要检查检查寄生虫,带它去打疫苗。还要注意买些合适的猫粮猫窝猫砂……” 织田作之助神游天外。 他的猫很好,会说人话。喜欢什么回头问一下就好了。 这样想着,他忽然记起平常喝酒的酒吧里,常有一只三花猫光顾,那里的老板经常喂猫,应该很了解养猫的事情。同事说得再详细,总归是不如真正很猫接触的人。而且他还不一定会收留猫猫,也许只是养几天。 到了夜晚下班,他就直接去了酒吧。 Lupin。 一间静谧的地下小酒吧。总是放着舒缓的、有些过时的音乐,老板不会调制很新奇很潮流的酒,都是些经典款,但样样好喝。他偶尔会在这里遇见朋友,和他们共饮一夜。 今天不太行,他要问养猫的事。 老板听见他提问,愣了一下,随后非常详细地告诉了一些猫猫的习性:“其实每只猫都不太一样,我这儿也有不少流浪猫,有的猫喜欢吃鱼肉,有的却喜欢啃玉米。” “玉米?” “是啊,很奇怪吧。”老板想到那些可爱猫猫,表情温和,“养一只猫,何尝不是要好好磨合,花时间去了解它的习性。动物也有灵性,付出真感情,它是会知道的。”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我家的猫很有灵性。”都成猫妖了。 老板却又说:“但再有人性,它也是只猫。你可以把它当作家人,却不要把它拟人化,不要以人的情感道德来束缚它,它有自己看待世界的一套规则。” “都说猫不安定,若即若离,可它们其实也喜欢稳定的关系。所以你不要对它产生太大的态度变化,做了坏事也不要试着训斥,它是不懂的,要把它当作一个小朋友,慢慢亲近,一点点改正它的习惯。” 织田作之助郑重点头。 “呀,织田作,你来得这么早?”他听着养猫注意事项,却忽然听见一个熟悉声音,“这倒是少见。” “太宰。”织田作之助回头,果然看见了自己的朋友,“我今天不是来这儿喝酒的。” “织田先生养了只猫,正问我养猫的事。”老板乐呵呵地笑着,给太宰治递了杯他常点的酒。 “猫?” 说起这个,太宰治就想起某只坏猫。他皱眉,很不高兴:“我最近有些讨厌猫了,尤其是黑猫,坏得要死,尽给我增加工作量。” 织田作之助:“……”星川就是黑猫,但他是一只好猫,有点娇气的好猫。 友人讨厌,他就不会多说。 “织田作,养只猫不如养条狗,乖狗。” 织田作:“太宰,你不是讨厌狗吗?” 太宰治抿了口酒: “最近森先生和小矮人都挺喜欢萨摩耶的。” 织田作之助想了一下萨摩耶这种大型犬在家闹事的画面,觉得不太好。何况他有猫了,猫是不喜欢狗的。 “我先回去了。” 猫在等他。 …… 养猫之后生活骤然就变忙碌了。织田作之助觉得自己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做。 “织田,你那猫,就没醒来过。”咖喱店老板语气担忧,“话说世界上真的有猫妖吗……” 织田作之助皱眉:“一直睡着?” “是啊,我每次上楼,他都睡着。”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老板为猫准备的饮食,端了一小杯羊奶上楼。 “星川、星川……至少起来吃点东西……” 水岛川宴还没睡醒。他困得不行,隐约又觉得不安全,睡睡醒醒持续了很久,系统的话也听不齐全。 奶香味凑在鼻尖,他想起来自己是一只猫猫,刚捡了个饲主。 织田作之助见猫猫仍旧困倦,把杯子放在了床头柜。 却看见星川爬起来,双手支撑着挪到床边,也不拿起杯子,就弯下腰,凑到盛满羊奶的玻璃杯边上,伸出舌尖。 粉色的一点舌尖卷着乳白奶液,往口腔里送。这样吃显然效率不高,但他坚持这样做,很快奶液被舔得减下去一层。吃得大概是有点累了,动作慢下来,剩下的羊奶得伸长了舌头去勾,够不到。只好舌尖沿着杯口转了一圈,抬起头。 像是抱怨饲主拿杯子装奶,不用碟子。 “织田。”他把唇上的奶液舔去,“我饿了。” 织田作之助一阵恍惚。 被猫猫差使去给他拿吃的。 但拿了东西上来之后,星川好像又在睡觉了,脑袋压在自己胳膊上,蜷成一团。织田作眼尖,看见干净的床单上有一抹血迹,顿时眼神一凝,卷着布料一点点往上。 在星川大腿的位置,其实是有伤的。只不过昨夜他太混乱,没发现,星川自己也没有提。 那看起来像是一道划伤,伤口不深,有些长,从臀部开始,几乎到大腿中段。还是需要处理的。 “嗯……嗯?” “你大腿怎么伤了?” “玻璃……” 水岛川宴睡一阵醒一阵的,想起昨天自己性急,直接坐在破碎的窗台上往下跳,可能就是那会儿被玻璃划伤了。之后双腿没了知觉,困意上涌,竟然一直没发现。 他本来就困,一想到血还非常晕,只能闭着眼睛,下巴尖压在枕头上,含含糊糊地问:“严重吗……” “不严重。” 织田作之助找了点敷外伤的药,一点点涂上。缠绷带的时候有些麻烦,星川没办法自己把腿抬起来,他只能把他受伤的腿架在手臂上,另一只手一圈一圈缠着绷带。 他圈了圈星川的大腿,肌肉是有的,腿不能动应该还没多久。垂落的小腿也是肌肉流畅,肌肤白腻。 这种情况,该立刻去医院的。 可是星川拉着他,就是不想去医院。 织田作之助叹气。 他对猫猫没什么办法,只能哄着:“我对各种伤还算有些经验,我帮你看看?” “好。” 他就顺着缠好绷带的大腿往上按:“这里有感觉吗?” “没有。” “这里呢?” “没有。” “这里?” “……有点疼。”纤细的猫尾巴瞬间缠上织田作的胳膊,阻拦他继续试探,“织田,我想睡觉。” 他捡的猫今日也很萎靡。 他想起老板和同事教导的内容,伸出手,摸了摸星川的脑袋。没什么反应。 这只猫猫可能不喜欢被摸脑袋。 织田作之助给他按了按腿,使血液流通。心思一转,又看见了那根尾巴。 他摸了摸尾巴根。 这回猫猫惊醒了,很不高兴的模样,支棱起上半身就要咬他。 织田作之助松了手。 他想起太宰不久前说的,遇到了只坏猫。 而他捡到的猫,嗜睡,残疾,不爱吃东西,脾气大,我行我素,神秘,不知来源。 但他是只好猫。 哪怕很久以后,猫猫的腿好了,猫猫的耳朵尾巴消失了。织田作之助知道这只猫猫在外面到处惹事,仇家一堆了。 他仍旧坚定地说: 他是只好猫。 38 第三十八章 他的猫。 【醒醒。】 催猫起床基本是无用功。系统每隔几分钟就叫一声水岛川宴, 然而对方把它的声音当白噪音,睡得那叫一个安稳。 它就这样看着水岛川宴趴在织田作肩头睡觉,最后睡倒在织田作的沙发上。 【唉……】 就这样睡下也不是不行。 可是水岛川宴半夜还要惊醒, 双手一阵乱摸, 意识都没缓过来,就一骨碌掉到了地板上。 他懵住。 【醒了?】 没醒。 系统就看着水岛川宴伸手扒拉住沙发, 想挪上去, 第一次没成功。之后他好像是反应过来,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了。系统凝视了一会儿, 看见水岛川宴坐回地面,两条胳膊撑着, 用一种古怪的姿势往外爬, 像奇行种。 系统:【……】 虽身残志坚,值得鼓励, 但这样是会把人吓死的呀! 【阿宴,阿宴——】系统要躺平了,它不理解, 【你怎么这么能睡啊。你这个年纪,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的?】 要不是水岛川宴还会一惊一乍爬起来,它都觉得这人要厥过去,从此一睡不醒。普通的嗜睡而已,这人硬生生给整成了睡美人。 “好困……”哐当哐当开门的时候, 水岛川宴终于有精力和系统对话了, “喵……喵……” 系统:【哎……】这人被织田作催眠了,以为自己是只猫,还没回过神。 【你是小狗。】系统板着声音说,【是一只快乐傻狗, 萨摩耶那种。】 水岛川宴的脑子转了转:“怎么可能呢?我是猫猫,我没读过书,你不要骗我。猫猫怎么可能是小狗呢?” 系统:【你这时候倒变聪明了。】 “我本来就是只聪明猫猫。” 水岛川宴推开门, 他高高兴兴地爬到织田作之助床边上,满心满眼就只有睡觉。打地铺,那不要的,聪明猫猫应该爬到床上去睡觉,给主人暖床才不会被人抛弃。他循着本能,抱住热源,挤挤挨挨,最后贴到织田作之助身上去。 系统看得非常麻木。 第一天,水岛川宴依然在睡觉,不如说,没人打扰,他睡得更安稳了。 太阳从东跑到西,织田作之助都下班了,他还在睡觉。系统也难得休息了一会儿,听着水岛川宴的呼吸声,放松下来。 水岛川宴并不知道外面风云变幻,睡着了也不怎么饿,还是晚上被织田作之助推醒,牛奶都端到面前,才纾尊降贵似的,伸出舌头舔一点——其实没什么味道,也不好喝,但他现在坚定地认为好猫猫应该乖乖喝下去。 喝完,他嗜睡又犯了。 一直睡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本来因为双腿无法动弹,低落的心情,现在全被困意冲走了。 【宴……阿宴……你起床啊……】隐约听见系统在叫魂,【人设都崩坏了,算了,织田作也不会在意。】 水岛川宴迷迷糊糊地疑惑了一下:织田作?不是织田吗…… 但他很快就睡着了。 …… 在织田作之助家的第三天,他终于被拖起来。 “星川、星川……” “嗯?”他睡眼朦胧。 “你不吃东西。”织田作之助发出担心猫猫的声音,“也不上厕所。一直这样睡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那我起来……去卫生间。”水岛川宴闭着眼睛,反正睁不睁开没有意义。但他忘了自己的腿不能动,想下床的时候直接栽了下去。 被织田作之助捞住了。 他的脸贴在织田作之助的大腿上,人还在茫然,织田作之助的手就穿过他的腋下,用一种很丢脸的方式,把他拎了起来。 “我抱你去。” 水岛川宴被抱起来,离开地面。他的小腹压在织田作之助的肩膀上,脑子里还在吱哇乱叫: 我半身不遂了?我年纪轻轻就沦落到生活不能自理了?怎么办怎么办上厕所也需要被人扶着吗——好丢人—— “织田、织田君……”他声音小下去,耳朵尖都红了。织田作之助的肌肉很足,抱着人走路也相当稳定,就是肩膀硌着他的肚子,有点不舒服,而且他感受不到腿的知觉,只能胡乱用手撑着,像个人偶似得任人摆弄,“我可以自己来的。” 他的尾巴尖不安地乱晃,几乎贴到织田作之助脸上去,糊他一脸猫毛。 “没事。”织田作之助实话实说,“你腿不能动了,自己来很不方便的。” 他感受到了猫猫的不安。猫猫嘛,大部分总是厌恶浴室和水的,即使星川是一只会说人话的大猫猫,也难免抗拒。但他既然捡了这只残疾猫猫,就要好好照顾。 织田作之助搂了一下星川缠着绷带的大腿。在猫猫睡着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已经给他穿了件白衬衫,当做睡衣。是织田自己的衣服,所以要大一号,松松垮垮挂在星川身上,勉强遮到大腿。 织田作之助还没来得及给猫猫买新衣服。他不觉得把自己的旧衣服给星川套上有什么不对,毕竟星川也没有提出异议。 “你把我放下就好……我能自己解决,也能自己洗澡的。” 水岛川宴窘迫极了。 没醒还好,醒过来是有点憋得慌。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接受织田作之助如此细微的照顾,至少……至少他没有办法被人扶着上厕所。 【你不穿衣服躺在他床上睡觉的时候,可没这么抗拒。】系统忽然出现。 水岛川宴:“我有吗……” 织田作之助把他放在马桶上,水岛川宴用手攥着衣服下摆往下扯:“我可以的,不用你帮忙。”浴室似乎刚有人用过,有水声滴落,愈发刺激神经,他不安地按了按自己的小腹,急切又无助。 织田作之助再不出去,他就…… “好,我在外面等你。” 听见有人出去的声音,水岛川宴才松了口气。 又很快陷入另一个困境。 下半身……没知觉。而且憋太久了,一时间居然无从下手。 【需要我帮忙吗?】系统说着,故意发出了一点很催人的声音。 水岛川宴脸色空白了。 “不要!” 他太紧张,在现实里喊出声了,小腹痉挛,手臂抬起时不小心碰到了什么罐子,哐当一阵响。织田作之助就在外面,听见杂音,颇为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还好……”水岛川宴想把系统拖出来暴打一顿,他忍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系统还偏偏要挑这个时间逗他。 【我没有逗你。】 【你嗜睡犯得太厉害了。】系统说的一本正经,【你看,现在你不是清醒了吗?我刚刚只是为了让你更精神一点。你也不要太抗拒别人的帮忙,你不能动也看不见,有些事情是很麻烦的。但我会一直帮你,我之前也一直在你身边,不是吗?】 【阿宴,你肌肤饥渴症犯了。】 水岛川宴的表情恍惚起来。 他容易受到催眠的debuff其实已经消失了,可系统语气温柔,说得又太笃定,弄得他也有些动摇了。 肌肤饥渴症吗……好像是有点卷土重来。 反正听系统的……准没错…… “那你帮我。”他蜷起来,“拜托了。” …… 等织田作之助听见自家的猫猫喊他,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猫猫是真的身残志坚,坐在浴室里,给自己裹了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的,表情很倔,但脸庞已经被潮热水汽蒸透,变成□□色。他半眯着眼睛,看起来有点困,但又不睡,一点水珠挂在卷翘的睫毛上,欲坠不坠。 织田作之助想起来没给他拿换的衣服,就又出去找了点新衣服。 这回是崭新的睡衣了。 猫尾巴湿答答的,黏在浴室地板上,没那么好看了。织田作之助把星川抱回床上,找了干燥的毛巾和吹风机,细细擦了一遍。 两只薄薄的耳朵到处乱撇,看起来很不喜欢吹风机轰轰的热风,但织田作之助揪住它们,把里面的软毛也擦了擦。 水岛川宴一开始还挣扎了几下,后面困意上涌,不自觉就往后躺下,靠在织田作之助身上。 他想。 系统是骗人的。肌肤饥渴症一开始明明没那么严重,它用了道具,反而发作起来。缓解之后也没有变精神,更困了,差点就直接睡在了浴室里。 织田作之助给他擦干了头发、尾巴,想把睡着的猫猫推到床的最里面去睡。但他刚放下毛巾,就看见星川一骨碌爬起来,要到地板上去。 “我打地铺。”他打着呵欠。 他已经明白自己不是流浪猫了,自然没有当时那种使劲往人身上贴、怕被人抛弃的脆弱感。那双上挑的眼眸微眯,倒是透露出几分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 得找个机会离开。 双腿残疾的debuff只持续三天三夜,他晚上被织田作之助捡回来,睡了两天,待到明天晚上,就该好了。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猫猫在想着离开,他脑子里想着:猫猫知道自己晚上睡着,经常压得人喘不过去了。 他好乖,好懂事,会为他着想了。 原来养猫竟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 “我睡地铺吧。”织田作之助说,“你睡着就好。” “不,织田君,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 到最后,还是两个人挤在了一张床上。星川这回睡得非常克制,只占据一小块地方,但他的尾巴仍旧是黏人至极,偷偷溜过来,缠住织田作之助的胳膊。 他睡得昏天暗地,不知道时间。 被叫起来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在他耳边喊了好多下,还有他收养的孩子们。 “太阳都晒屁股啦!”小孩们声音很尖锐,但没什么恶意,“天都成亮白色了!该起床啦大哥哥!” 水岛川宴困意朦胧,伸手捂了一下眼睛,下意识回答:“是吗……可我的天是黑的。” 织田作之助一愣。 他心里有块地方被触动到了,忽然就变得很软。星川的天是黑的,永远是黑的,猫都喜欢晒太阳,但他连见到太阳光的机会都没有。看不见光,于是可以一直睡下去。 在盲人的世界里,会有虚幻的太阳升起吗?那会是什么颜色? 他想了会,却发现自家小孩已经爬到猫身上去了,他们对星川的尾巴耳朵很好奇,伸手去揪。 “不要这样,他会疼的。”织田作之助拦了一下。 他今天其实给猫准备了礼物,作为迎接猫猫进门的安家费。还有合身的新衣服和生活用具。猫上回喝得很欢快的羊奶粉,他也一并买来了。 他把星川抱起来。 “你要把我放到哪?”猫猫的耳朵不安地转动,声音也很警惕,但抱起来的时候,织田作之助能感受到他没有抗拒,还是那只黏人猫猫。 “礼物。”他说。 水岛川宴就摸了一下身下的东西。 他顿住了。 “轮椅。”织田作之助是第一次买这种东西,不太熟练,也不清楚真正适合残疾人的是哪一款,就买了个据说在老年人群体中最受欢迎的,“你试试,不合适可以退货。” 水岛川宴一整个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用给我买这种。”他说。 织田作之助想:他的猫猫好像有点不喜欢这个。又或许是体谅他,轮椅的价格还是不便宜的。 他真是一只好猫。 “织田君,很感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织田作之助:他的猫好懂事,知恩图报,万里挑一,还是只很漂亮的黑猫。 他的猫真好。 “麻烦你了。”水岛川宴说,“我明天就会离开。” 织田作之助:…… 他的猫…… 他的猫要走。 39. 第三十九章 萨摩耶。 决定离开织田作之助的时候,水岛川宴有点痛心。 织田作之助家的这三天,是非常神奇的三天。他穿越以来,竟然从来没有如此安稳地度过三天好日子,不用思考,不用想着如何活下去,只需要变成一只傻猫猫,团在床角睡觉。 但他还是得离开。 他有太多的事情,不是一只无忧无虑的猫。留在这儿还会给人带来麻烦,及时离开才是合适的。 织田作之助把他按轮椅上:“你自己离开吗?” 水岛川宴点头。 织田作之助:他的猫猫,生活不能自理的猫猫,却想着要去流浪。 他心情顿时沉重。 …… 上班的时候,他忍不住和同事倾诉了这件事。 同事受宠若惊:“这么久了,没见过织田你有如此犹豫的时刻。我还以为你这种人从来不会动摇的。”也不会去咨询他人的意见。 他看出来织田作之助是真的很喜欢猫了。 “猫想走的话,可能是还没适应环境。”同事说,“要不你试着把它关在小房间里,熬一熬?” 织田:“是残疾猫,双腿不能动。眼睛也不太好,看不见。” 同事大惊:“哎呀,那它还要逃跑?织田你捡了这样一只猫啊,但如果是你,好像也不奇怪。” 织田作之助点头。 同事想了想,又说:“猫是很神经质的,也很敏感,残疾猫猫的话会更没有安全感,织田你看看这个方向。” 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 …… 他的猫没有安全感。 织田作之助想不到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去买了更多的日常用品,试图挽留一下猫猫。 他又加班,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但他一回家,就看见星川支着脑袋坐在门口的轮椅上打瞌睡,往一边歪倒。 说要离开他的猫,在等他下班。 织田作之助:他的猫真好。 他靠近的动作惊醒了星川,他的耳朵一下子翘起来,对准他的方向。他应该是从脚步声里辨认出了来的人是谁,所以马上放松下去,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脸侧还有一点压痕。 下一秒,他的残疾猫猫站起来,扑到他身上,给了他一个拥抱。 织田作之助:……他的猫。 出现了医学奇迹。 “对不起。”水岛川宴的腿是恢复知觉了,但三天没动有点生疏,而且大腿被划伤的疼痛现在才爆发出来,起身的时候直接腿软,扑了过去,“撞到你了。” “其实我的腿没有瘫痪,只是受了伤,失去了知觉。”水岛川宴知道自己这样很惊悚,所以打算一口气全部解释完,“我也不是什么流浪猫,我是人,身上的一切异常都是因为某些事故,我有自己住的地方,眼睛……眼睛也不瞎。” “对不起…”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自己给猫买的东西,又看了看猫。 他的猫…… 不愿对他说谎,是好猫。 …… 水岛川宴拿着织田作之助给他买的东西,走了。 “这些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你拿走吧。” 他一边回忆,一边往自己新买的店铺里走。他说了谎,其实没什么可以住的地方,店铺虽然可以遮风挡雨,但里面一团糟,还没收拾完。水岛川宴把东西放在角落,自己孤零零地收拾了一会儿,从一边拖出来一个二手沙发。 似乎可以当床。 店铺的上一任主人在这儿留了一只座机,早就欠费了。水岛川宴扯着电话线,忽得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系统,今天是周几?” 【周六。】 周六,那可太糟糕了。他来横滨也有段时间了,不是昏迷就是睡昏头,debuff多得应付不过来,有个约定被忘记掉了。 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于是很快换了衣服,跑到街角的电话亭。因为他还没学会伪声,而星川的声线和他本身的有区别,所以只能切换回原来模样。 “嘟、嘟……” “摩西摩西。”熟悉的声音。 水岛川宴一下子就感慨了,他摸了一下尾巴,明明没过去多久,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离开东京没多久,他的物种都变了。 这么一想,还是东京好,他可以当人。 “是我,水岛川宴。”他用了最正常的开头。 对面却陡然安静了。 静到,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松田君?” “水岛川。”松田阵平的声音哑了,他笃定,“你不在东京。” “嗯……我现在在横滨,有个熟人在这里,我到他那里去住。”水岛川宴低头,“很抱歉,原来的手机进水了,一直没换上新的,现在才想着给你打电话。我想,我会在横滨住一段时间,之前约好的健身课啊什么的,都没办法来了。” 松田:“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他话语蓦然一断。 那多年面对悬疑难案的洞察力冒了出来。 “你说,有个熟人在横滨?”他问,“是什么熟人,你现在住在他家吗?横滨离东京只有20分钟的车程,你要是不方便出行,周末我可以来接你。而且横滨租界异能力者众多,不适合定居。” 水岛川宴紧张起来:“是,是认识很久的,国外就认识了。我和他一起住很安全的。你工作这么忙,来回接就太麻烦了,我不能麻烦……”而且他耳朵尾巴真的不能见人。 松田阵平忽得打断他:“是男友吗?” “嗯……嗯。” “他限制你出行?”松田阵平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他马上就要开着警车跨区出警抓人了,“他家暴、虐待、恐吓,你居然还和他同居了?” “对不起!”水岛川宴尾巴耷拉下去,“但他其实不是这样的人……” 松田阵平:“……” “你住哪儿?”他问,“明天周日,我来找你。” 水岛川宴:“我,啊,啊?” “地址。” 大脑要烧断的水岛川宴一紧张,只能把还没装修好的店面的地址报了出去。 电话挂了。 他完了。 【你完什么完。】系统看不下去,【松田阵平又不是你家长,你爱住哪儿住哪儿。】 “听起来我更像一个坏小孩了。”水岛川宴捂住额头,“恋爱脑的那种。” 也许明天早上,松田阵平就会过来,他得加急收拾收拾,争取让屋子变得能看。 但在此之前,水岛川宴肚子饿了。 上回喝下去的血早就消耗一空。他离开织田作之助家也是因为,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把织田和织田的孩子们全都咬了,那样他就成了大恶人。可是出来,好像也没有办法觅食……难道要去医院里偷库存吗? 水岛川宴想忍一忍,然而渴血的饥饿不是正常的饿,他的灵魂好似被挖空一块儿,里面坠了个无底洞,把周边的一切都撕碎。 只有鲜血可以填补。 幸好现在是深夜,他再渴望,也不会遇到人。 他舔了舔自己的上牙膛,感觉到两颗小尖牙冒了出来。 先回家熬着吧。 …… 水岛川宴几乎失踪了三天。 太宰治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其中固然有吸血鬼的影响,但更多的,是抓不到人的烦躁。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能躲的人了。 找不到水岛川宴,星川也没个踪迹,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通过安保,出现在酒店里的。最后的痕迹显示他往一处小巷子里躲了,但线索在那儿彻底断绝。 到最后他用了排除法,把附近街道口的人都调查一遍,三天之内进出酒店的人也都查一遍。 就是找不到。 也许是灯下黑的缘故,当他看见织田作之助的下班路线也包含在要查找的范围里,太宰治下意识忽略了。 他觉得织田作之助是Mafia里的一款宝藏,异能力强大,履历优秀,但不杀人。性格还特别有趣,是一种很罕见的、总是会出乎意料的有趣。有时候他既想着要把织田作安利给所有人,又会觉得,织田作还是适合当一款小众宝藏。 只要晚上去喝酒的时候,有机会碰见,留个念想就好。 而且织田作之助最近沉迷养猫,天天咨询别人如何照顾猫,应该也不会…… “哎,织田作。” 他心烦,喝完酒一个人在街上走,忽得看见了织田作之助。 “你怎么在外面?” 织田作之助看起来有点难过。这很异常,太宰治和他相处好几年,愣是没见过织田作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好像能接受生活的一切变故。 “我上回捡的猫,走了。”他说。 “原来如此。”太宰治噢了一声,“是偷跑吗?你来街上找猫?” 太宰治心想真巧啊,他也找猫。 织田作:“不是偷跑。我是自愿放走的。” “可是织田作的表情,明明就是在说舍不得。如果是自愿,又怎么会跟到街上。”太宰治打趣他,“织田作,你这才几天,怎么就变成猫奴了。” 织田作之助露出“囧”的表情,呆毛摇晃:“我只是有点担心。” 他回去查了,猫猫要离开家,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猫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要独自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 织田不由得想起星川离开时的模样。瘸了,站起来了。眼睛瞎了,硬生生指着东西说他能看见。唇角在笑,整体的微表情又很丧。他越想,越觉得,他捡的流浪猫这是回光返照了。 那么好一只猫,就要没了。 尊重猫猫的决定,让他独自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本来是他会做出的选择。可是织田作之助想起星川早晨睡得迷糊,说的那句“天是黑的”,就怎么也没办法睡着。辗转几次,干脆就套了件外套,跑出来找猫了。 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循着细微痕迹,推测着往前走。 “正好我有空,要不我也来找猫吧。”太宰治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不过,你好像已经知道去哪儿了?” 织田作之助点头。 ……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路过一个电话亭。 又往前走了走,大部分店面都关门了。织田作之助在一个店门口停下:“我查了监控,应该在里面。” 其实监控里面,这个点名还有另一个穿得很严实的青年出没。他不认识,也许是猫猫的朋友。 “贸然进去好像不太好。” “没事。”太宰治无所谓,他甚至已经用铁丝撬开了门,“我们只是进去找猫,主人会同意的。何况,这条街上的店面,大多是废弃的。” 进门,灯还没安装好,所以一片漆黑。 有几个大纸箱堆积在角落,织田作之助眼尖,看见了自己塞给猫的生活物资。 他的猫确实在这儿。 太宰治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织田作,你养的猫,是什么猫?” 织田作:“他是很好的一只猫。” “他?”多日以来不愿面对的事情忽然被串联在一起,太宰治很勉强地笑了笑,“黑猫?” “是的。”织田作之助没在太宰治面前说过这件事,“是老板告诉你的吗?” 黑暗里,太宰治的脸显得很白。他强行扼住自己的呼吸乱想,和织田作之助分两头找猫。在里屋,他听见一点细微的动静后,快步走过去,发现了一只很明显是才挪过来不久的沙发,地上有拖曳的灰尘。 边上有一团熟悉的毛茸茸剪影,在发着抖。 太宰治挑起眉。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弯下腰,想把蜷缩在阴影里的人扒拉出来,却被反过来攥住了手腕。 “太宰,太宰……”水岛川宴的尖牙压住下唇,声音发颤,眼睛无神,但直勾勾地“盯着”太宰治。他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啊……” …… 织田作之助听见里屋咚得一声,传来重物着地的声音。 他连忙走进去,担心猫和太宰治出点冲突。 但他没看见猫。 他看见了一只萨摩耶。 萨摩耶把太宰治扑倒了。:,,. 40. 第四十章 快抱我。 水岛川宴发誓他不想咬的。 他都已经躲到小角落里去了,还能被人翻出来。 是太宰治自己主动凑上来,他也不想的……好吧他太饿了,一闻到血味儿就流口水,闻不到还好,一闻到饥饿感直接爆炸。而且他觉得太宰治原先应该能躲开,再不济,也能反抗一下,可太宰什么都没做,任凭水岛川宴凑到他颈边,咬下去。 水岛川宴咬得很克制,喉间却忍不住发出满足的低鸣。 紧接着他听见另一人的脚步声。 好熟悉。 织田。 水岛川宴一激灵,爬了起来,又很舍不得地舔了舔太宰治颈侧的伤口。他还有点不清醒,明明水岛川宴这个身份和织田作之助是没有关系的,但他就是心虚,颇有种乖乖低头等待批评的感觉。 后脑被按住,太宰治又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搭在他腰上。同时他仰起脑袋,朝着织田作之助的方向:“织田作!你看,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萨摩耶。” 听起来不怎么生气。 而且声音也很淡定。 可是水岛川宴和他贴得近,清楚地感知到太宰治的体温正在上升,心跳加快了一点,呼吸正常,只是怎么听都有些像是在故意控制。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淡定。 少年人的心跳隔着西装,咚咚咚的,非常明显。 水岛川宴忽然福至心灵。他放松身体,抱住太宰治,用很小声很小声的音量:“求你了,不要把我抓到Mafia里去。”系统说过,被他咬过的人会中毒,会下意识听他的话。 太宰治落在他后脑的右手僵了僵,往前移了一点,捻着那只柔软的狗狗耳朵。太宰治的声音颇为惊奇:“你扑上来咬我,还想要求情?” 水岛川宴很轻地点头。 太宰治也不回答,从地上坐起来,揉自己的后脑勺:“织田作,你找到你的猫了?” “没。”织田作之助紧紧盯着水岛川宴。这人的外貌和星川完全不一样,要柔软很多,银白的发在昏暗的环境里格外显眼,还有那团蓬松的白色尾巴,声音也黏糊一点。但他给他的感觉却很相似,织田作之助直觉他和星川有关系,“这位是?” “水岛川宴。”他看起来就像一只怕生的萨摩耶,贴在太宰治身上不敢露面,“织田君是来找星川的吗?” “他还好吗?”织田问。 水岛川宴察觉到,他提到星川名字的时候,太宰治揉捏他耳朵的力度也大了很多,像是不满。 “他没什么问题。我们的情况有点复杂,偶尔会突然发病,他怕伤害到其他人所以才要离开。” “就像你刚刚那样?” “是的……”说完,水岛川宴打了个呵欠,他了点,不饿了就立刻开始犯困,“我有一点渴血,犯病的时候会伤人。如果你们担心,也可以去医院查一下,我没狂犬病的……” 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揪住耳朵,一阵乱揉。 太宰治站起身,抖了抖自己的外套。 “织田作,把他带走。” 水岛川宴顿时扯住太宰治的袖子,可怜兮兮的。 他不懂如何求人,也不知道如何贿赂,只会往人身上贴。他记得好多人喜欢揉他尾巴,太宰治刚刚也捏了好久的耳朵,就主动低下头,把耳朵凑在太宰治面前,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尾巴上:“求你了……做什么都可以。” 【……】系统炸了,它也想揪住水岛川宴的耳朵反复揉,【别和他求情,你不知道求饶只会使这种混蛋更兴奋,恶劣想法变得更多吗?说点别的。】 于是水岛川宴晓之以理:“我有个警察朋友,明天就要来找我……” “你威胁我?”太宰治的尾音上挑,恶意满满。 水岛川宴噎住,顺着系统的提示换了个方向:“星川很会占卜的,他给你算了一卦……大凶,而且就在这两周内。” 太宰治:“我不信什么占卜。” 水岛川宴压低声音:“和你的朋友有关。” …… 水岛川宴又回到了有些熟悉的地方,只不过是以另一幅面目。 织田作之助的家不大,很拥挤,大部分地方都变成了孩子们的空间。腾挪了几遍,才收拾出来一小块书房,铺了榻榻米——本来是要给猫住的。 现在水岛川宴被塞进去,颈子上套了一个项圈,太宰治恶趣味地加了条锁链,把他锁在阁楼。他确实没把水岛川宴带回Mafia,却也没好到哪去。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干净了,只留了一件白色的T恤。太宰治自己会开锁,以己度人,觉得水岛川宴身上也藏了些小器具,为了防止上回的事情发生。他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连尾巴毛都不放过。 确认没有任何道具了,他也没把衣服还给对方。水岛川宴就只能光着两条腿,蜷缩起来抱住膝盖。他赤足踩在榻榻米上,脚踝纤细仿佛一握就断,又光洁如玉石。 “水岛川。” “嗯?” “别搞小动作。” “没搞……”水岛川宴只能抬起头,支起身,还分开两条腿,向太宰治展示了一下他没搞任何小动作,锁链还牢牢缠着。期间他蓦然想起系统说过的一段话,没头没尾的,可能是之前忘记的记忆片段,说是要把他放到透明的展台里,一天到晚被不同的人观赏,且完全看不见是谁在看他。 他有点羞耻,脚背忍不住弓起,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伸出一只手按住正前方的衣服下摆,往下扯。 太宰治:“……”他只想让人抬起头,好看清表情,结果水岛川宴做得太过彻底,倒像是刻意展示、贿赂了。然而他诡异地不想出声提醒,就让水岛川宴保持这个动作。 “说说你和星川之间的关系,还有占卜。”他轻咳一声,“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水岛川宴紧张起来,他问系统:“系统,你可不要乱说。织田是个好人,即使他是太宰治的朋友,也不应该利用他们的感情来开玩笑、骗人,而且就算现在糊弄过去了,以后被拆穿怎么办?” 【我让你背的占卜,不全是谎言。别忘了,我是老板,部分NPC的后续走向我是知道的。】系统顿了顿,【把腿收一收,这样敞开来像话吗?】 水岛川宴要把腿合拢,太宰治又说:“别动,不要做任何动作。” 【别听他的。】 水岛川宴:“……”这样下去十分钟都要纠结腿的问题了。 他直接开始背稿:“星川是我的前男友,我们在国外认识。我以为他已经不要我了,但他前两天主动找上我,说没有不要我,只是记忆错乱的问题。之前他找我说话,我都不记得他了,都是我的错。” 太宰治打断他:“说说你的记忆问题。” 水岛川宴就慢吞吞地说:“我也不清楚。他说我的记忆不对,忘了很多东西。其实我也知道自己记忆不全,但我相信他不会骗我。而且我有想起来一部分,他、他肯定是爱我的。” “星川是占卜师。”水岛川宴开始说瞎话,“他不会说谎,说谎会受到惩罚,随意动用能力也会受到反噬。具体是什么惩罚,我想太宰君你也知道了,每次都不一样。他……他其实不是自愿做这行的,只是没有办法,这是他的命运。” 太宰治“呵”了一声,他自然是不相信命运的。而且水岛川宴似乎仍旧不知道,星川和他存在血缘关系,恐怕占卜师不能说谎,都是假的。他听织田作说了星川住在他家的三天,似乎状态非常不妙,像是受了极大反噬。 “你又是怎么回事?”太宰治问,“星川会收到反噬,你身上的异常也是反噬吗?” 水岛川宴偷偷摸摸地把腿收拢。 “不算,但……也不能说不是。”他低下头,“我……自愿分担的。他太苦了,一个人承受那些。有一种办法可以把他身上的问题嫁接过来,两人一起承担,也好受一些。” 好,圆过去了。这样他偶尔顶着同样的症状出去晃,就能用这说法混下去。 太宰治:“……” 这什么顶级恋爱脑? “说说占卜。” “星川告诉我,他上回给你占卜完之后又算了算。说你身上的悲剧会落实到你朋友的命运上去……我还以为你没什么朋友,没想到织田……”这事儿其实是系统告诉他的,水岛川宴也反复问了很多遍,但系统很笃定,“天机不可泄露,他只说,你的朋友最近也许会接到相当严峻的任务,凶多吉少。” “织田作只是一个底层人员。”太宰治这样说。 但他呼吸有点变了。水岛川宴能感受到他对织田是上心的。 “我不知道,我不是这一行的。”水岛川宴说,“具体的你得问他。”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 水岛川宴等得都要睡着了。 太宰治把他带到织田家,没直接抓到Mafia,这说明他的话还是有一点效力的。也许太宰治真的会因为一些吸血鬼毒素的缘故,放过他。 “太宰、太宰。”他坐起身,“我不想回Mafia了。” “你想要我违背首领的命令吗?”太宰治说,“这等同于叛逃,被发现是死罪。” 水岛川宴一点点往前摸,牵扯着哗啦作响的链子,跪趴在榻榻米上挪动。在距离太宰治还有点距离的时候,他停下了。链子已经绷紧到极致,没办法往前。他就坐在那里,跪坐着:“求你了。” 他身上那件衣服的领口很宽,几乎能望进去。 太宰治就说:“那你能为我做什么?Mafia的原则,你得拿利益来交换。” 水岛川宴又打了个呵欠。 他现在满脑子睡觉。 于是往前伸出手:“我陪你睡。” 太宰治的表情有一瞬间裂了:“你……” 【你——】系统也裂了,【水岛川宴!】 “你可以把我当抱枕。”水岛川宴爬回床上,自己飞速躺下去,掀开被子作邀请状,系统发疯,他选择性失聪,“好晚了,太宰君,你明天也要上班的吧,要不我们先睡一觉?” “你做这些,星川知道吗?”太宰治语气不知怎的,沉痛起来。 “嗯?”嗜睡一犯,水岛川宴沾枕就睡,“他……管他做什么。他不会知道的。” 说完。 他睡着了。 太宰治:“……” 这人看起来好像很恋爱脑,爱某人爱得死去活来。可实际上,又好像没那么爱,跟谁都能走。他走过去,蹲下来,发现水岛川宴呼吸均匀,确实已经睡着了。光速入睡。 ……他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呢。 比如渴血的问题。 他心里痒痒的,很想把这个问题研究清楚,刚刚被咬了一小口,反应比第一次大太多了。他的身体没有忘记第一次被咬时的感受,还残留着些许余韵,于是被挑起,里应外合,快.感一下子冲到天灵盖,骨头都麻了,又一瞬间停止——织田作冲进来,水岛川宴就松口了。 “你在外面有咬其他人吗?”太宰治按住水岛川宴的唇角,发问,,但水岛川宴没任何反应。于是他拨开唇瓣,摸到尖牙,指腹抵着那颗牙微微用力,像是故意要把自己手指弄破一样。 他尽可能地把水岛川宴的嘴掰开,观察口腔和牙齿的分布。 他被森先生逼着学过一点医,加上久病成医,也算懂点人体相关的知识。 又按了按他的舌面。 单从生理结构上来说,蛮奇怪的。这两颗尖牙没什么特别,最多就是稍微大一点的虎牙,也没有中空的构造,看起来只负责把皮肤咬破,进食的时候,似乎就是把皮肤咬破,然后一点点把血舔进去。水岛川宴似乎闻到了一点“人味”,饿了,分泌出更多的唾液,舌尖还下意识卷上来,舔他的指尖,吸吮得指尖有一点发麻。 他研究得挺认真,没注意背后,书房的门开了。 “太宰?” 织田作之助疑惑脸。 他看见太宰治把水岛川宴的脑袋按在他大腿上,然后还抓住人家的发丝、掰开对方的口腔。这两人背对着他,有太多的细节被挡住了。但水岛川宴的衣服堆在边上,太宰治也穿得不是很整齐。 原来,太宰治真的很喜欢萨摩耶,以前对狗狗的恨可能是因爱生恨。 织田作之助痛心了一下——他还以为太宰治是猫党。 “对不起,我打扰你们了。” 他关门。 …… “织田作——” 太宰治松开手,要追出去解释一下自己的清白。 然而水岛川宴咽了一下唾沫,咬住他的手指。说是可以把他当做抱枕,实际上却是他主动把人当抱枕。水岛川宴伸手搂住太宰治,一只腿挂在他腰上:“别走……” 他皱眉,肌肤饥渴症有点发作,太宰治又正好在身边,自然不可能放过。 太宰治有点急燥地去推开他,但只是被抱得更紧。 系统更是急急急:【阿宴,早就说过你犯病了马上喊我,快同意一下!】 同意…… 好像是可以让系统来解决。 水岛川宴还咬着太宰治的手指,咬的很轻,没破皮。他舌尖搅动,碰了碰指根,顶着困意,含糊着说:“同意,快帮我……” “什么?” 他一时间没分清楚,是系统问他,还是太宰治在问他,他们语调有时候太像了。说的时候,也忘记了,和系统对话只需要在心底出声。他开口,语调不耐烦,却很软: “快抱我。” 系统听见了。 太宰治…… 也听见了。:,,. 41 第四十一章 换衣服! 水岛川宴困倦极了, 被反反复复叫醒,相当磨人,要是他脾气差点, 都能跳起来狂怒了。 好像有谁在揉他脑袋,然后是肩膀,胳膊, 腰,挤挤挨挨的, 感觉自己要被压扁了。 他就更使劲地往另一个方向钻。 然而另一个方向也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有棱有角的,摸起来各个地方的触感还不一样,有些地方挺硌手, 不是一个称职的床上用品。 水岛川宴叽里咕噜地抱怨了一下。 系统的动作一停。 它揉捏通感玩偶, 水岛川宴的肌肤饥渴症确实被缓解了,好像是因为过于舒服,他开始下意识躲避,往太宰治身上靠。太宰治抱起来能舒服?它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太宰治身上都没几两肉, 宽大的西装下面是嶙峋的肋骨,和斑驳的伤痕, 浑身都没点热乎气的。 但水岛川宴就是往人身上贴, 抱解压玩偶似的,感觉他的衣服太粗太难闻,就把它们扒了丢一边, 腰带上的金属扣硌人,丢掉丢掉。再扒下去,场面就不能看了。 系统停手, 水岛川宴又觉得想要被抱了,还是紧紧抱住太宰治。 系统用力,水岛川宴要躲,于是要抱住太宰治,而且时不时发出细小的哼声。 系统:【……】 啊啊啊啊啊啊啊它想死! 傻狗一点脑子都没有就算了,太宰治被抱着,还嫌弃,还想要逃跑。 这破游戏玩什么玩—— …… 首领办公室的办公桌上,绿油油的叶子掉了一地,这棵绿萝还没死,但叶子依然掉完了。 更为年长的那个太宰治,神色落寞,手里揪着一片绿叶。游戏机被扣在一边,屏幕边缘漏出一圈光,但他不看了。 揪了半宿,摧残了最后一片叶子,他翻开游戏机,画面里已经一片静谧。他直接退出,找到了系统商城。 【通感玩偶(升级版)】 【售价:200000】 他抱着手里的萨摩耶团子,看了看,看了又看。 速速把第三支宣传片传上去,思考什么时候把游戏推上线。 …… 【起床,起床,起床。】 水岛川宴一睡醒,就听见系统复读机的声音。 他下意识爬起来,想摸清楚现在的情况,被脖子上的链条一扯,终于回过神。 他还在织田家。 “系统,现在几点?” 【十点。】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松田阵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身旁的被褥空空荡荡,太宰治早就不见了。可他脖子上的项圈还需要他的钥匙, 【你睡得可真好。】系统阴阳怪气的。 “有吗?”水岛川宴只觉得累,“我还没睡饱。而且昨天晚上不知道压着什么东西了,硬邦邦的,睡得很不安稳。” 【……】系统沉默。 “我这脖子上的项圈怎么办?用一下篡改吗?总感觉有些小题大作了……” 正胡思乱想着,织田作之助推门进来了。 他看见水岛川宴坐在被褥里面,也是一愣:原定的猫窝成了狗窝……莫名还挺合适的。 “太宰说把这个给你。”他递过来一串钥匙。 水岛川宴眼前一亮:“钥匙!” 他又觉得太宰治是个好人了。虽然嘴硬了点,坏了点,但也没有特别恶劣。 织田作之助看着他摸索着开项圈的模样,下意识就向前,帮了个小忙。其实太宰治很早就醒了,天还没亮,跑到他的房间门,一边揉腰一边抓着他吐槽了很多,说水岛川宴晚上睡相特别不好,差点没把他给压断。 织田作之助默默地听:他家的猫……好吧,现在不是他家的猫了。他曾经的猫睡相也不好,喜欢往刁钻的角度挤,还喜欢趴在人身上。 可是他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痛苦。 看太宰治,嘴上说得很讨厌,实际上似乎也没有多少厌烦的情绪,倒像是隐隐的炫耀。 于是织田作之助明白了。 这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这之后太宰治本来是不想把钥匙留下来的,水岛川宴要出去见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然而,织田作之助却忽然收到一条通知。 Mafia首领森鸥外要见他。 当时太宰治也在,看着他收到短信,说了短信内容,那脸色一点点就变了。 等织田作之助知道自己接到的是什么任务,早晨两人谈论猫猫狗狗的轻快气氛已经完全消失了。太宰治把钥匙留了下来,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而织田作之助其实也打算在水岛川宴醒来后,去完成首领交给他的任务。 “你的衣服。”他不太好意思地说,“被太宰治扔了。” 水岛川宴:? 太宰治,坏。 “他给你拿了套新衣服,但是……”织田作之助有点拘谨地把一套新衣服放在地上,太宰治和他说一定要把这个给水岛川宴,不准他穿别的。 “哎,有的穿就好了。” 水岛川宴看不见衣服,他向来只挑剔布料的触感和舒适度,形制和颜色从来没管过。 抓过来套上。 套了一半,有哪儿不对劲。 “织田君……”他摸着后背的拉链,“我穿得没错吧?” “我也不知道。”织田作之助诚恳地回答,“是太宰找来的。他说现在很多人正在找你,如果不想被人发现,就换上这个。” 衣服好像太修身了点,几乎勒在身上,胸口领口那块似乎是薄薄的纱,透气,却不舒服,后背有一条特别细长的拉链,一直延伸到尾根。不把拉链拉到底,留个小洞,尾巴就能伸出来。是连体的,摸起来像包臀裙,穿起来特别艰难。 作为衣服,它的功能性不是很好,蔽体只能蔽一半,下半身到大腿的位置就没了。倒是配了长长的筒袜,拉直了估计也能到大腿。 水岛川宴甚至穿了一只试试看。筒袜滑溜溜的,是那种特别传统的长袜,需要用腿环箍紧。扣上腿环之后,离衣服正好还有那么三指粗,中间门勒出一截微微凸起的圆润腿肉。 他摸了摸大腿,不适应这种长袜的手感。 “这是女装吧?这绝对是女装吧?”水岛川宴大为震撼,“这……这真的能穿出门吗?” 【这样出门,确实不会有人认得你。】系统反而没反对,它瞅了瞅,【换个发型,别戴墨镜。】 水岛川宴还是很羞耻:“可是我今天要见松田阵平……” 他一条腿裹了白色的丝质长袜,一条腿还没穿好,轻薄但不透明的长袜把腿型勾勒地挺好看,他腿又很直,裙子把胯骨修饰得圆润了,站起身从后背看倒真像个女孩子了。腿环是黑色的,搭配了金色的方型打扣,裙子也是黑色,阴影遮住了大部分的腿肉,却唯独留出来一点鼓起来的白色,让人把注意力全放在上面。 织田作之助把一条西装小外套披在他身上,遮住后背的金属拉链。 太宰治准备东西那叫一个齐全,连鞋子都备好了,是带点小高跟的类型,水岛川宴这辈子都没穿过那么难的鞋子,脚背忍不住弓起,重心不稳,下意识扶着织田的胳膊:“太宰从哪儿弄来的衣服啊?” 织田作之助闭了闭眼睛:“他说,是酒馆的兔女郎给的。” 水岛川宴:“……” “我是萨摩耶!”他怒了,“兔子尾巴就一个球,还是假的,我的尾巴那么大一蓬,连着肉,拉链夹着尾巴毛疼死了。” 系统:【……】 这是关注的重点吗? 出门前,系统又指挥水岛川宴往嘴上抹了点唇彩,把头发用卷发棒给卷了一下——都是织田作问邻居借的。 现在他出门,谁也认不出他是原来那个人了。 …… 水岛川宴穿成这样出门,一是不适应,二是害羞,于是脸上就带着点微妙的厌烦,眼珠子那是从来不看人的,银白的卷发落在肩头,远远一看特别像时下流行的厌世脸美女。 而且还是有毛绒尾巴、耳朵的美女。 可惜衣服的材料不是很好,唇上抹的唇彩也不高级,涂抹的技术很差。如果不是本身底子好,一定是会被人嫌弃的。然而就是这一分堕落的廉价感,才让这个“美女”变得像是可以亲近,仿佛只要给几卷钞票,就能让她露出微笑。 一般情况下,这种美女不会在白天出没。 但水岛川宴要在老街的门口等松田阵平。 他不习惯穿高跟鞋,站一会儿就累,干脆从店里拖了只小小的木凳,放在门口,坐着乘凉。裙子短,一坐下去,布料就往上提。水岛川宴又总忘记自己穿的是女装,坐姿有点大大咧咧的,一副随时要走光的模样。 被系统提醒了,就换成架二郎腿的模样。 他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找他搭讪? 水岛川宴抿着唇,没学会女声,于是很少回应,只简短地“嗯”两声。但周边的人不减反增,有的人也不过来,就是远远地看着,看了很久。还有的人上来就问他多少钱。 他又没在卖东西。 水岛川宴有点生气,撇过脸不想理他,对面得寸进尺,伸出手要摸他脸。 “你有病吧?”水岛川宴掐着声音,拍开了对方的手。 结果对方叫了一声。 不是那种怂的害怕了,也不是被打的愤怒……倒像是兴奋。 水岛川宴:??? 有病啊—— 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他站起身,想换个地方。 却忽得听见熟悉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水岛川宴精神一振:松田阵平! 也许是松田阵平身上的气质一看就不好惹,散发这一股和此地不合的“条子”味儿,围观群众逐渐散了。 而松田阵平走过来,打量了一下水岛川宴,视线落在他的耳朵上,又拿出手机对了一下地址。 “这位小姐,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他皱眉,浅浅警告了一下,又问,“冒昧问一下,你见过水岛川宴吗?一个白发、紫色眼睛的盲人。” “就是我啊,你认不出来了吗?”水岛川宴也不掐嗓子了,直接用原声,“你叫我别做什么事?我什么事都没做呀。”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到抽一口凉气。 他忍不住抓住水岛川宴的肩膀。衣服修饰了轮廓,但水岛川宴毕竟是个男性,骨架没有改变。胸口也很平坦,声音也是原来那个声音。 “我在这儿买了一家店,还没装修好,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水岛川宴还没说完,就被松田阵平推进了屋子。 他的肩胛骨磕在墙壁上。 “你、水岛川宴……你来横滨,做这种事?”松田阵平的声音都在发抖了,气得不轻,“你男友让你做的?还是……你主动?” 水岛川宴欲掩饰顺便解释:“我……” “先把尾巴耳朵拆下来!” 水岛川宴:…… 拆不下来。 42 第四十二章 不走了。 系统在忙着处理一些线上的事务。 它开始考虑招几个运营, 一个人虽然能完成,但终究是有些浪费时间。商城里似乎有这样的服务,可是购买商城服务需要的人气值太高了。 新的宣传片它还没给水岛川宴读过,因为时间紧迫, 它也没怎么剪辑, 几乎就是把一些cg图给贴上去了。吸取了某次经历, 没有放特别夸张的cg。 这次的视频是对游戏内装扮功能的“介绍”。 系统装模做样地下载了一个视频模版,把水岛川宴的照片放进去, 把系统后台的截图p在一起,看着倒还挺像模像样的, 仿佛这是真实存在的换装界面。 ——本来,水岛川宴登录游戏,看见的就会是这样的画面。 【注册账号后, 玩家将会拥有一套默认服装。】 图片放的是水岛川宴穿着一身偏中性的风衣。他本来就是长发,脸部轮廓也算柔和, 加上身高只有一米七多一些, 不仔细看的话,认作清秀男性或是高挑女性都会发生,很适合当衣架子。 【外形默认为玩家本身的外貌,可以在后台界面进行调试,每位玩家有一次免费的捏脸机会。】 本来系统是想要p一下水岛川宴的五官, 来展示效果, 但它事到临头不想下手, 觉得这张脸就不错了。于是只放了一下界面图。 【在主线任务中,玩家可以通过加入不同组织,获得相应的服装,也可以通过游戏内的商城, 购买不同的服饰。支线中的隐藏奖励,也会有服饰相关。】 画面里,水岛川宴戴着墨镜,一身Mafia提供的黑色西装,面无表情,是系统从一大堆憨憨脸截图里找出来的、难得高冷的照片。他头顶两只萨摩耶耳朵,尾巴毛乎乎的,身边涂了好几个箭头,分别指着【墨镜:¥10000】【Mafia西装套:加入港口Mafia自动获得】【兽耳·萨摩耶:特殊服饰无法购买】【兽尾·特殊服饰无法购买】。 【支持玩家修改自己的性别。】 这一段,系统本来没有想要加进去。 可是太宰治挑选的衣服也很合它口味……弄得它把草稿箱里的第三支宣传片扒拉出来,临时加了这一段。 水岛川宴穿着修身的黑色包臀裙,肩上是一条很有气质的黑色小西装,领口加了黑色的蕾丝遮掩喉结。两条笔直的腿裹在光滑的白色筒袜里,大腿上的腿环扣得偏紧,勒出的一圈腿肉圆润、紧致,看着很柔软,又好像很有弹性,让人想上手摸两把。 他穿着高跟鞋,所以不自觉地就站直,挺胸收腹,倒显得身材曲线很好。 微卷的银发和紫罗兰色的眼睛,怎么看都是一个美女。 【不支持玩家赤身裸..体】 画面里出现一个巨大的红叉,以及糊到完全看不清的高斯模糊,依稀能看见是水岛川宴的配色,但是只有脖子上套了个黑色的圈。 【换装功能介绍完毕。】 …… 等系统把视频弄完,松田阵平对水岛川宴的教育也差不多结束了。 他真的在很认真地说明一些事情,比如疾病的传播、危险性……而水岛川宴晃着尾巴,神游天外。 “你尾巴和耳朵是怎么回事?” “异能力,过段时间就好了,没什么问题的,已经在医生那里检查过许多遍了。”水岛川宴的表情看起来可老实了,和他现在穿着的衣服很不搭配,莫名有一种又纯、又勾人的感觉。他把唇上的口红擦了,嘴唇上涂了东西总让他觉得黏糊糊的,下意识舔来舔去,像一只真正的小狗。 擦了过于艳丽的妆容之后,就显得清纯许多。 松田阵平已经在他耳边吧啦吧啦好久了,水岛川宴听得耳朵疼——虽然他也没有在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他甚至还有点委屈,刚才听了一顿教育,他才反应过来其他人把他当成什么了。可他不是真的出来站街,只是站在街上等松田过来而已,这也有错吗? 衣服也不是他自己挑的,是太宰治那家伙问酒馆的女郎要的。 他穿上之后连松田阵平都认不出来了,多有效果啊。 “水岛川,你……” 眼看松田阵平还打算继续说点什么,水岛川宴连忙打断他。他软着声音,踢了一下脚尖:“松田君,我想坐一会儿……穿着高跟鞋脚好疼啊。” 松田阵平一时无语。 他走到外面去,把小板凳拖进来,让水岛川宴坐下。 又叫他把鞋脱了。 水岛川宴把高跟鞋放一边,抬起一条腿,脚后跟那块地方果然已经磨红了,隐隐透出一点血色,脚趾蜷缩在不太合适的高跟鞋里,隔着筒袜也能看见挤到发红的肉色,脚背上勒出一圈印子,看着就疼。 松田阵平蹲下来,握住水岛川宴的脚踝看了看。 “我车上有创可贴,我给你拿一点过来。” 他拿着创可贴,自己蹲坐在一边的废弃纸箱上,让水岛川宴抬起小腿。 水岛川宴就踮着脚尖,把一条腿放在他的膝盖上。贴创可贴得把袜子脱下来,就得先解开腿环。水岛川宴弄了一会儿金属搭扣,把它拆下来,又把手指沿着大腿边缘伸进筒袜,一圈一圈地往下卷。 他做得不熟练,很害怕自己把薄薄的袜子弄破,所以动作非常缓慢。 松田阵平看他慢悠悠地模样,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帮忙。 结果他一抬头,就发现水岛川宴现在这个姿势,对他几乎是毫无防备的。本来就很短的包臀裙因为动作被撑开,只要视线顺着小腿往上,就能看见挤在一起的大腿肉,和若隐若现的一块三角形阴影。 水岛川宴的韧带很好,轻轻松松就能弯下腰,几乎把自己折叠起来。松田阵平抬起视线,掠过他的头顶,看到他身后的小尾巴正在轻轻摇晃。 感觉到松田阵平发着呆,已经把长袜褪到脚踝的水岛川宴直起腰,曲起腿,轻轻地踩了一下松田阵平的膝盖:“怎么了?不是说要帮我贴创可贴吗?” 松田阵平猛然回神。 他握住水岛川宴乱动的脚踝,一下子压住。 水岛川宴脚踝的皮肉很薄,又很敏感,猝不及防被按住,他轻轻“噫”了一声,尾巴翘起来。 松田阵平把创可贴撕开,贴上去。 “另一边也贴一下。”他说。 结果水岛川宴没把已经贴好创可贴的那条腿放下去,而是下意识地直接把另一条腿抬起来,两条小腿都架在松田阵平大腿上。这样抬起腿,一下子就重心不稳了,尤其是屁股下面的小板凳真的很小。水岛川宴不受控地往后仰了仰,用手抓住小凳子的边缘。 松田阵平也是下意识用力捉住对方的腿,帮他保持平衡。水岛川宴已经把腿曲起来,几乎能看见他大腿后边、压在小凳上印出来的一条红痕,和一点柔软的臀肉。 “啊呀,吓死我了。”他舒了口气,“差点就摔倒了。” 幸好松田阵平攥得足够用力。 他又动了动,踩在松田阵平大腿上:“好啦,我已经稳住了。” 松田阵平忽得咳起来。 把创可贴贴好,水岛川宴很快就把长袜给拉上去了,遮住了腿肉。 他仍旧只有高跟鞋穿,松田看不过去,把他带到车上,说是要给他直接买点合适的衣服鞋子。 “哎……”水岛川宴在后车座晃小腿,一上车,他就把鞋子脱了,“我穿这件就好了。” 松田阵平皱眉,问:“你刚才就没解释,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水岛川宴支支吾吾,他不想说是因为被追捕的缘故,不想让松田阵平担心:“嗯……” 【你就说是个人爱好。】 水岛川宴还是:“唔……” “你男友逼你的?” “也不能算吧。”水岛川宴终于回答出来了,“其实是约了一套写真,我不是盘了一家店面嘛,最近正在计划装修、广告的事情。广告需要模特,正好我可以直接上,节省经费。” “……”松田阵平一时无言,“你在这儿开店做什么?” “占卜。” 松田阵平是什么?年纪轻轻就进了搜查一课,重案组,主打的就是一个阳光下的好青年,信仰科学。玄学的玩意平常听着,和友人开开玩笑也就算了,听水岛川宴说要把占卜当做职业,登时就是一个不同意:“那小子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对他死心塌地,连这种鬼话都信。占卜能养活你们两个?” 水岛川宴:“哎,饿不死就好。” 可是…… 松田阵平下意识就觉得水岛川宴不是可以随便养得起的人,他身上有股子烧钱的气质,那种,把一百万丢进去,也就砸个小水花的气质。即使他穿着廉价的东西,看着他的脸,也会觉得自卑起来。 所以看见水岛川宴甘愿为了某人,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经营一个什么狗屎的占卜店,甚至需要自己穿女装扮模特拍宣传照,就很火大。 商场到了。 因为水岛川宴站不稳,所以一路都扶着松田阵平的胳膊。 他们随便走进了一家鞋店。 水岛川宴穿着女装,远远看几乎都会认为他是一个女孩子,只有仔细凑近了,观察他的骨骼,才会辨认出,这其实是一个长相偏清秀的男性。这一点,是店员跪下来为客人换鞋的时候,发现的。 每天要看上百个客人的店员,帮水岛川宴整理新鞋,一下子就觉得这腿脚的骨骼不太像女性。抬头一看,细细分辨了一下胯骨、肩膀,那就更不像了。 店员:…… 现在的年轻人,玩得真花啊。 “小姐,这双鞋我喜欢吗?” 水岛川宴却说:“我的眼睛看不见,你问他吧。松田君,你觉得怎么样?” 店员小姐姐看向松田阵平的时候,目光就有点微妙:没想到这个帅哥看起来气质挺好,xp居然如此恶劣,让自己的小男友穿女装陪着出来逛街,还把脚后跟磨破了。而且小男友明明是个盲人,却要这样折腾他。 “换双合适的就行。”松田阵平坐在一旁催促。 “哎,这位小姐天生丽质,再多挑挑嘛。”店员的素质很好,看破了也不说破,只是劝他们再多买些,买点贵的。 水岛川宴试了试鞋,感觉新换的鞋子确实舒服了很多。 他刚想让店员把这双打包起来,忽得听见远远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爱丽丝,你就看一看新衣服嘛……” “不,我才不要穿你那些恶趣味的洛丽塔!”爱丽丝脆生生的声音传得很远。 “爱丽丝,你要怎样才能笑一笑呢……” 太宰治在一边煽风点火:“你把萨摩耶找回来,爱丽丝就会高兴了。” “对!林太郎,你把小狗弄丢了!” 水岛川宴:“……” 完了,按这个方向,他们马上就要走过来了。 他一时间有点慌,虽然他现在穿着女装,可那几个人见过他的狗狗耳朵和尾巴,一定能够辨认出来的。 他突生急智:“呀,我东西掉了。” 就蹲在地上,开始摸东西。 听系统指挥,嗖地一下钻到了一旁的桌底,这附近唯一的遮蔽物:“也许掉到这底下了……” 松田阵平见了,也过来帮忙寻找:“你掉了什么?” 他刚靠近,就被水岛川宴抓住大腿,按在桌前的一个圆凳上,被迫坐下。水岛川宴蹲在桌底,胸口压着膝盖,小腿笔直,没穿鞋。他仰起头,脑袋正好在松田阵平两腿中间,小声道:“我一个人找就好了。”说完,他重新伏低身体,假装自己在摸索着什么东西。 森鸥外的声音也彻底靠近。 “爱丽丝,这家店怎么样?”他说,“需要给你买一双鞋吗?” “不要,”爱丽丝嫌弃道,“我才不要穿你挑的鞋子。” 她的视线倒是落在了坐在桌后的一个青年的脸上,松田带着墨镜,可谁都能看出来他是个气质卓然的帅哥。 爱丽丝扯了扯森鸥外,很小声:“林太郎要是长这样就好了,去整容吧。” “爱丽丝……” 在一旁的太宰治打了个呵欠:“森先生,你们继续逛吧,我可还有一大堆工作。” 他目送森鸥外和爱丽丝往另一边离去。 自己,却站在原地。 …… 太宰治走进店。 店员见他是个脸庞稚嫩的帅哥,以为他要给女友买东西,十分热情:“先生,您看看,需要什么?” 却见太宰治盯着地上,被某位客人换下来的劣质高跟鞋。 他施施然坐下。 不走了。 43. 第四十三章(大修) 马戏团门票。…… “你还没找到吗?”松田阵平低头问。 水岛川宴抿抿唇。 他不想爬出去,有机会的话,他宁愿这辈子就窝在这个小黑地方,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又不能不出去,时间门再长一点,别说松田了,店员也要觉得不对劲,把他扒拉出来,结果还是一样的。而且这套衣服是太宰治给他挑选的,应该也不会见了就狠狠嘲笑。 水岛川宴尽可能地克制了一下自己的羞耻感,从桌底下爬出来:“找到了。” 他摊开手心,是一只小小的蓝色耳夹,刚从自己耳朵上摘下来。 又给自己戴上去。 卷发耷拉在耳边,他也不敢拨开,整个人都背对着太宰治。 松田阵平:“找到了就好。” “嗯。” “要买这双鞋吗?” “嗯嗯。”水岛川宴点头,“我去付款。” 他弯下腰调整了一下鞋子,打算就这样穿着走。硬着头皮转身的时候,依然能感受到太宰治若有若无的视线黏在他身上,简直像是一个定时炸弹。 “阿宴,你都不和熟人打招呼吗?” 定时炸弹终于炸了。 “太宰君?”水岛川宴慢一拍转过头,好像真的才发现太宰治在这里一样,拘谨地把两只手放在身前,“你知道我看不见……我怎么知道你过来了。” 太宰治含笑不语。 水岛川宴的听力比常人更敏锐,他才不相信这人没发现他。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有些意外。他给水岛川宴这套衣服是确实是问酒馆女郎要的,但不是女郎的旧衣服,而是他看过款式之后,按水岛川宴的尺寸购买的。太宰治大概能想象到水岛川宴穿上之后会是什么模样,但没想到效果会这样好,尤其水岛川宴还特意把自己的头发打理了一下,卷卷的,修饰了脸型,连他也差点认不出来了。 “这位就是你要见的朋友吗?” “嗯。松田君,这位是太宰君。” 松田阵平早就注意到太宰治了,在这人走过来之前。 横滨嘛,他还是做过一点功课的,这边由于异能力战争的问题,成了租界,政府的信用差到极致,在一片混乱中,黑色俨然有成为主调的趋势,其中港口黑手党在两年前吞并了大大小小的组织后,一举成了领头羊。 松田阵平看见太宰治的第二眼,就已经确定,这个看着分外年轻的家伙,应该是Mafia的成员——坐在柜台后的店长自他进来之后,很明显地躲避了一下,在店员招待太宰治的时候,伸手把另一个店员喊过去交代事情了,看口型和严肃程度,能勉强认出是Mafia的发音。 他也在审视太宰治。 不管这么看……都太年轻了。 如果说这家伙是高中生,他也信。可太宰治手指上分明有不轻的枪茧,绷带和伤痕也昭示了那些不平静的、残忍的日常。 松田阵平不喜欢这些黑色。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因此破碎,孩童成为孤儿,孤儿又流落到黑色地带,恶性循环。可惜以他目前的能力,完全没有办法干涉到横滨的事情。 他对太宰治颔首示意,简单地问好。 又问水岛川宴:“这是你在横滨认识的新朋友吗?”他有点怀疑水岛川宴的运气了,这家伙怎么总是遇到危险的人。 “我朋友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水岛川宴想了想,“太宰君,你也来买东西吗?” 太宰治看见水岛川宴现在的模样,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听见他问这个,脸色陡然阴下去一点,虽然说的是些日常内容,语气却不轻快:“随意走走而已。” 他其实是来问森鸥外一些事情的。 调查情报员坂口安吾失踪、疑似叛逃的事情,确实很重大,毕竟安吾脑子里装着的信息比黄金还贵。没把这件事交给他做,也可以理解,他和安吾是朋友,需要避嫌嘛。 可为什么会找上织田作之助?因为安吾和织田作也是朋友、因为他的异能力很强? 这都说不过去。 织田作只是最最底层的小成员而已,平常的工作八成就是调解邻里的问题,管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偶尔才会做点危险的,打扫战场拆炸弹的事。 根本接触不到这个层面的任务。 何况还给了银之手谕。 太宰治询问森鸥外的时候,什么都没问出来。这老狐狸滴水不漏,拉着爱丽丝买衣服的借口,就是不正视他的问题。 反复问了几遍,森鸥外才打着哈哈圆了场。但太宰治已经确定,森鸥外这人支使织田作去调查安吾,是有了自己的打算。具体是什么打算他尚且不清楚,只调查到最近大肆破坏他们基层店铺的外来组织Mimic,安吾疑似是他们的双面卧底。那么森鸥外的目的基本就落在Mimic身上了。 这其中,他还调查到了一点俄罗斯老鼠的痕迹,不知道他来横滨做什么。 加上星川、这个可以免疫人间门失格的占卜师。 几件棘手的事情混在一起,全在这周爆发了。 想到这儿,他都没什么闲心去逗水岛川宴了。 水岛川宴也很庆幸太宰治没有什么闲聊的兴致,他有点想拖着松田阵平去逛街了。他之后肯定要在横滨居住一段日子,和松田见面的次数会变少,趁这个机会可以好好逛逛,一起熟悉一下横滨。 “中华街?”但太宰治听到他要去的地方,脸色古怪了一下,“最近外面可不怎么安生,小心一去不回。” 水岛川宴心想这家伙不说一路顺风就算了,怎么还带诅咒人的。 想起系统之前交代过的内容,他凑到太宰治边上:“星川说,晚上会告诉你占卜的详细内容,在老地方。” 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工作不忙,有机会见面的话。” …… 水岛川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街上了。 约莫,又是失忆。 系统在耳边碎碎念,前面念了什么,他已然忘记了。 【……或许可以考虑把太宰治关进监狱。】 “诶……”水岛川宴穿着很短的裙子,不敢迈大步,在松田阵平身边走小碎步,“可是太宰治人气很高吧,我把他送进监狱,后续的玩家上线,怎么见到这个NPC?” “而且他不是要篡位当首领吗?” 【我是老板,我说了算。】系统冷酷,【这家伙进监狱以后依然能有人气值,到时候你站在门口卖票,就说十万进去探望十分钟,再设置一个氪金点——】 “老板!”水岛川宴想纳头便拜,“您是会赚钱的!” 【以此类推,中原中也、森鸥外、琴酒……都得进监狱。之前的想法或许在这里可以实现,做成透明的监狱供人参观……】 “这不好吧……抓进去的人太多,可互动的NPC就变少了。” 水岛川宴和系统拉扯了一会儿,没仔细走路。又是循着松田阵平的路线走,几乎就是一个点了自动寻路的全自动小挂件,省心省力。 他说可以带松田阵平逛街,结果全程都是被对方带着走,从中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愣是什么都没买,什么店都没进。因为失忆的问题,连闻到了什么食物香气也忘了。 松田阵平心不在蔫地停下来,水岛川宴就磕在他身上:“怎么了?” “你还有工作要忙,对吗?” 水岛川宴瞎编的广告工作,这会儿为了圆谎,只能点头。 松田阵平就说:“正好我也还有事,我先离开了,要送你回去吗?” “不用,”水岛川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中华街,他还没来过这个地方,“我想继续逛逛。” 买点吃的打包回家。 松田阵平离开后,又有不少人过来和他搭话,有的是想要联系方式,有的则只想要问问他在cs什么角色,水岛川宴被问得社恐都要发作了——好在这里的人大多思想很健康,不像老街那边的人,脑袋里都装着龌龊东西。 水岛川宴排了半小时的队,买了份热腾腾的小笼包、一盒板栗酥、一盒核桃小酥,还有一杯绿豆汤和一袋藕粉。 他正沉迷于填补家中冰箱的空缺,抱着纸袋要往另一家店走,手中的袋子忽得一轻。 他一摸。 没了。 “哎——”水岛川宴大为震撼,很仔细地摸了摸袋子,没有破洞,又蹲下去,也没有发现东西掉到地上,“我刚买的东西怎么不见了?” 什么小偷啊!光天化日之下抢人零食! 【是异能力。】系统却说,【传送的异能力,你忘了吗?】 水岛川宴浑身一震。 这他可忘不了。 “果戈里在这边吗?”他瞬间门就紧绷起来了,“那,费奥多尔……” 【你刚才没注意么,边上有个马戏团正要开始表演,而你的纸袋里被人塞了一张门票。】系统叹气,【去看看吧。】 …… 另一头。 “又见面了,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可不记得刚刚的见面里,有说过自己的职业。他点了支烟,咬在嘴里:“你是Mafia成员吧。” 他发现太宰治一直没走,就有些在意。 “警官你要把我抓紧监狱里吗?又或者是来劝我从良?”太宰治扫了他一眼,露出微嘲的表情。“在很努力给政府当狗呢。” 松田阵平脸色一沉。 “我们之间门,除了阿宴,没有任何的联系。”太宰治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不要来碍事啊警官先生。在横滨,这种人都只会有一种下场——成为路边无人认领的野尸。” “不陪你玩了。”太宰治深长胳膊,拉了个懒腰,“我还得去解决一下俄罗斯来的小老鼠……” “你说什么?”松田阵平忽得打断他,“俄罗斯?” 太宰治也侧目:“你知道魔人么?” “他现在在横滨?” “就在这里。”太宰治摸出一张马戏团门票,“也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把戏。” 松田阵平转身就折了回去。:,,. 44. 第四十四章 玩偶。 马戏团? “这是正经的马戏团吗?” 【这是一家来自欧洲的的马戏团,据传马戏团团长拥有异能力,所以才能制造出无数令人咂舌的戏法。】系统说,【不过这种说法没有得到验证,更像是吸引流量的噱头,这位团长的花边新闻同样很多。】 【当然,现在某只老鼠在里面掺了一脚,情况嘛……】 水岛川宴都没空看新闻,也看不见路边贴着的海报,对这种马戏团也不怎么感兴趣。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都没有自己去看过马戏团,只在电视上接触过几个零星的表演片段,是蔫了吧唧的老虎站在球上表演平衡。 他不怎么喜欢动物表演,对于杂技也没什么兴致。 但这边很热闹。 水岛川宴过了检票口,能清楚听见里面观众的惊呼声,似乎开场表演已经开始了。 “这得不少人吧……”他略微犹豫,“费奥多尔会在这种地方搞事吗?” 【他什么都能做出来,只为了达成他的目的。】 水岛川宴把代表门票的纪念手环套在手腕上,往里面走了两步,就听见后面检票口关闭的声音。嘎吱一下,金属的大门合上了。 这场景…… 他回头。 然而面对的却不是什么想象中的恐怖场景,方才还在微笑的检票员冲他解释了一句:“您真幸运,检票通道结束前过来了,是今天这场招待的最后一位客人呢。” 还把一袋塞到他手里。 水岛川宴不禁怀疑:“难道我运气真的很好?” 买的小零食没了,他还饿着,没忍住啃了口,甜滋滋的,是正常的甜味。 顺着工作人员的指示,他往里面走了进去。 因为看不见,自然也不知道这个马戏团的内景做得很好。几乎是把童话场景给复刻到了现实中。传统的圆形马戏团帐篷内部,被铁板隔绝成了一条条小路,做成了小迷宫,又被妆点了垂下来的青绿藤蔓、棉花制作的白云,仿真的枝干挤挤挨挨地盘在甬道里,像极了蜿蜒不见尽头的树洞。 有些地方,甚至得弯腰爬过去。 像是专门为孩童制作的游乐场地。 水岛川宴欣赏不了风景,只觉得一头雾水。 他的头发被小树枝勾了好几次,爬的时候不得不调整自己的裙子,好让自己看起来别那么狼狈。 “我走的方向是对的吗?”他拢了拢头发,叼着小皮筋把它们扎在一起,“观众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了。” 【稍微有些偏,这里的路需要绕一绕。】 其实这儿是个镜屋,大大小小的镜子排在房间里,制造出了迷宫的效果,肉眼看上去,就像是空间被无限放大了。然而水岛川宴不依赖视力寻路,他下意识往观众声音最响的地方靠近,果不其然触碰到一层薄薄的镜面,冰凉凉的。 他把手贴上去。 镜子里倒映出他的略显疑惑的脸,身后和斜侧的镜子里,能清楚看见毛茸茸的尾巴正在轻轻摇摆,来回的折射弄得镜面里全都有白色的毛球了——水岛川宴总是无意识地晃尾巴。 系统注视着画面,忽得有些庆幸水岛川宴看不见。它知道这人胆子其实没那么大,这儿的镜像迷宫不像童话的梦幻,更像是奇诡的噩梦,人处在里面,仿佛都缩小了。 无端让人想起一些精致的手办盒,水岛川宴就是里面的展览物。 比起布景,他更像是童话里的人物。 “我现在要往什么方向走?” 【右边。】 水岛川宴迈出一步。 而后倏地炸毛。 “啊!” 他反手伸到背后捉住自己的尾巴,触手一团绵软,没有异常。 可是刚刚分明有…… “系统,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到我尾巴了。”水岛川宴谨慎地后退了一点,“你帮我看看有东西吗?” 尾巴上好像还残留着一点触感,不是那种被小树枝勾搭到的感觉,碰到他的东西是有温度的,而且如此熟悉,他能肯定那就是一只手。可是他刚从那儿走过,几乎可以确认原来这里是没有人的。 【有。】系统倒是看得分明,光滑的镜面里凭空出现一只手探了出来,抓住了水岛川宴的尾巴,又转眼消失,可谓是恶趣味至极。它叹气,【果戈里的能力,你记得的。】 水岛川宴恍然。 他想了想,抬头对着空气:“果戈里,是你吗?” 第一句话还比较虚,接下来就理直气壮很多了。 “应该就是你。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水岛川宴超大声地说,“你能不能把我刚买的小笼包还给我啊——凉了就不能吃了——” 系统:【……】就惦挂这个。 似乎是对面也觉得他的关注点太怪,在水岛川宴说完之后的几秒里,一袋软绵绵的东西被丢过来。 水岛川宴下意识接住了。 正是他买的小零食。 “你就惦挂这个?”果戈里的声音忽得出现在上方,“没有其他的感觉吗?” “什么?”水岛川宴摸了摸自己的买的东西,发现里面的点心已经碎完了,顿时有点不高兴,“我除了生气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 果戈里的声音仍旧在上方,可他的手忽然出现在下面,摸了一把水岛川宴的耳朵:“有句话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是真的,你都已经长出尾巴耳朵来了,这可真是……太棒了!”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帮你弄一份。”水岛川宴抖了抖耳朵,“费奥多尔在哪?” “费佳……”果戈里的声音低了一点,他语调很古怪,像是忍着笑,又像是马上要崩断的弦,“费佳现在大概最想见到你。” 水岛川宴心想自己可完全不想看见费奥多尔。 他稍微往侧面靠了一点,果戈里的异能力对他来说是致命的,没有办法通过声音来判断他会出现的方向。但是他又想到太宰治,太宰治的异能力是无效化其他所有人的异能力,他虽然做不到,但可以利用篡改,让果戈里的能力失效一段时间。 “别那么紧张。”果戈里又摸了一下水岛川宴的耳朵,“他只是想请你帮忙解决一点小麻烦。” 下一秒,熟悉的失重感传来。 还有如潮的鼓掌声。 水岛川宴下意识捂住耳朵,他听觉敏锐,一时间受不了太大的声音变化。 好像是直接被果戈里传到表演场地了。 从声音回响判断,他应该是在后排某处,很靠近边缘了。 他在外面听得没错,里面确实有很多观众。水岛川宴的一颗心沉下去,他本来就很害怕费奥多尔弄点什么事了,现在人那么多,异能力者发点疯,其他的无辜路人哪里受得了。 他没那个能力救所有人,却也不想让悲剧在眼前发生。 “谁?” 他正捂着耳朵,手腕忽然被碰了,有温凉的手指缠上来,声音直接对着他的耳朵:“水岛川君,好久不见。” 是费奥多尔的声音。他好像就在自己身后。 水岛川宴听见熟悉的声音,应激似地炸毛,一下就把费奥多尔的手拍开了:“费奥多尔,你要做什么?” “请朋友来看一场表演而已。” “我和你可称不上朋友。”水岛川宴确定费奥多尔就在后排,他按了按座椅靠背,直接翻了过去。 他今天虽然只计划了和松田阵平见面,但还是在身上放了点防身的东西,轻薄的刀片正好可以贴着放在腿侧,此时摸出来夹在指间,凭感觉抵上了费奥多尔的脖子。 “而且我是盲人,这种表演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座椅和座椅之间隔的不远,位置不算宽,他翻过来的时候两条腿的膝盖正好分开压在椅面上。裙子紧是紧了点,倒也很方便运动。 “我警告你,别做什么事。”水岛川宴模仿了一下曾经看过的电影,用恶狠狠的语气,“否则这把刀会划破你的喉咙。” 费奥多尔低头。 他们这儿是很后排了,帐篷内部的光线很暗,只有来自舞台的灯光,五光十色。水岛川宴几乎是跪在椅面上,腿部的肌肉线条隐隐可见。他大概意识不到自己这个姿势比起威胁更像调情。 无论多少次,这种没有杀人意味的胁迫,都太软弱了啊。 费奥多尔忽得前倾身体,几乎是自己往刀片上压。 水岛川宴果然缩了一下手。 他自己也发现了这下意识的动作,有点恼怒:“费奥多尔!” 刀片划破什么东西的触感令人头皮发麻,刚刚那一下动作的很小,可是水岛川宴确信费奥多尔的颈侧被划伤了。 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都没杀过鸡,顿时有点不适,想说点什么,又倏然愣住了。 有哪儿不对劲。 他现在鼻子超级灵敏,尤其是对血腥味,但是现在费奥多尔的“伤口”附近没有任何的血味。 难不成他刚刚的手感错了? 水岛川宴皱眉。 身后爆发出一阵热烈而杂乱的鼓掌声,表演正式开场了。 有问题。 “你不是费奥多尔。” 那些鼓掌声依然热烈,却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正常的开场鼓掌不可能持续那么久。而且每个角度的声音都一样,杂乱感也有点刻意,仿若喜剧表演中用来特意捧场的合成音。 水岛川宴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似人非人总给会制造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感。 他第一反应是想离开眼前这个“费奥多尔”。 然而为时已晚。 身前的“费奥多尔”用力合拢双臂,把水岛川宴困住。水岛川宴闷哼了一声,拿着刀片划了下去,却直接卡在了“费奥多尔”身上。那是一种很诡异的触感,一开始有些像割开柔软的皮革,再往下却是坚硬的质感。 “什么东西……” 他愈发觉得恐怖,眼前的东西也不说话,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什么死物。他用力拔出刀片,重新切割下去,同时想要站起来,然而跪着的姿势不太容易发力,挣扎了几下之后腿好像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薄薄的长袜顿时撕开了一片。 水岛川宴也顾不得这种问题,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不少玩意正在靠近。 它们的脚步声听起来很类似,体重大概也差不多,水岛川宴深呼吸了一口,发现自己没听见什么呼吸声,离他最近的这只“费奥多尔”甚至没有心跳声。 假人? 异能力? 肾上腺素开始分泌,水岛川宴的心脏砰砰直跳,他宁可直面某些暴力场面,也不要这种安静的恐怖。 刀片镶嵌在这个不明物体的身上,拔不出来了,他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反手到后面握住“费奥多尔”的手,用力一拧。 嘎吱—— 好像是木头的声音。 他往后仰,胳膊搭在前排座椅上借了个力,远离了“费奥多尔”。 “系统……呃!”他刚想在内心呼唤一下系统的帮助,喉咙就被扼住了。胳膊、肩膀、腰、大腿,好几处地方被不同的手抓住,都有一股不似真人的巨力,一时间居然动弹不得。 “别吓着客人了。”费奥多尔的声音,似乎是在对着谁说话。 喉咙间的力度顿时轻了,水岛川宴喘了口气。 “看起来,在分别的这段日子里,您有了不一样的奇遇。”费奥多尔看着水岛川宴的尾巴。 他现在被六七只人偶架住了,身上的小西装脱落下去,腿上的袜子也破破烂烂的,头发扎得不是很牢固,发圈掉落后凌乱地散下来,把一只眼睛遮住了,只有左眼露在外面,“恶狠狠”但很茫然地瞪着空气。 “木偶剧场开始了。”果戈里的声音远远的出现在舞台那边,他抓着杂技表演用的绳子,在空中荡来荡去,“费佳,你把小狗弄生气了。” 水岛川宴这会儿确实很茫然,但不是因为周遭的情况,而是系统。 系统没有回应他。 他试着呼唤了几次,都没听见系统的声音。 没了系统,他就真的成了残疾。整个顿时就迷茫了,想不明白为什么系统会在这个时候下线。 仔细想想,果戈理把票送过来,系统直接让他过来,似乎也不太对劲。但水岛川宴早就已经习惯了听从系统的命令,下意识就没思考。 系统…… 不知不觉,费奥多尔已经凑过来了。 离得很近。 但水岛川宴没有办法辨认出这人是真的费奥多尔,还是刚刚那样的假人。他有点过度紧张了,呼吸过快,心跳也极快。 是系统出事了? 还是他的认知有问题?如果他仅有的认知也在欺骗他,那他现在还能相信什么? 费奥多尔抚上水岛川宴的侧脸,微微皱眉。 水岛川宴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对。虽然他知道这家伙其实是那种轻轻一推就能崩溃的性格,但这会儿他的折磨还没开始呢,最多就算是一个小惊喜,再怎样水岛川宴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失去理智。 人的情绪波动都会有原因,费奥多尔很擅长把情绪抽丝剥茧寻找原因,甚至压根不用思考,这方面的东西就像是神赐给他的礼物,他天生就会。 水岛川宴见到他、被木偶吓到的反应都很符合逻辑,唯独现在…… “你在想什么?” 被木偶们控制住的水岛川宴猛地摇头,在有限地范围里躲了一下,然后凑过来,鼻翼翕张,嗅闻气味:“……是费奥多尔,不是费奥多尔……确实是费奥多尔的气味。” 费奥多尔:“……” 是狗狗没错了。 “水岛川君……”他再次开口。 结果水岛川宴反应更大了:“肯定是幻觉——” 狗狗晃脑袋.jpg 他不能确定自己的所见所闻,那干脆就什么都不要相信。 但是他又忍不住想到系统。要知道,系统从来都是秒回的,从来不会在重要关头掉线。越想他越不安,各种猜测浮上心头,脸色不仅很苍白,还有点肉眼可见的委屈。 “只是一场木偶戏。”费奥多尔叹了口气,“我吓到你了吗?” 水岛川宴咬着唇,不回答。 他笃定眼前的费奥多尔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系统就不至于不回答。应该是他这边出了什么问题,没听见系统的回应。 “系统……系统你在吗?”他反复地问,“如果听得见,那么帮我进行一个检定,我想要自己暂时拥有无效化的能力。” 于是费奥多尔的盲人观察日记又加了一条:视觉消失、更依赖其他感觉的时候,若是出现知觉错乱,会比常人更容易陷入混乱。 “费佳,你的客人看起来不太情愿。”陌生的声音。 “克里斯。”费奥多尔回头,看向木偶们的主人,“你的木偶们一如即往的精美。” “是嘛。”马戏团的主人,克里斯·威尔笑了笑,他有着一头纯正的金发,和薄荷绿的眼瞳,笑起来让人觉得分外真诚,“可我觉得这些木偶还不够完美……如果费佳你同意我的请求,我想……” 费奥多尔偏开了视线:“这是我之前提过到的,有趣的人。” 克里斯的视线移到水岛川宴的脸上,他刚才并没有对水岛川宴报以太多的关注,只是听从费奥多尔的话进行了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就像他往常最喜欢表演的那种把戏。 他其实对费奥多尔说的话也不感兴趣,毕竟费奥多尔已经足够有趣。 然而他看见水岛川宴,想法又有所变化了,那双薄荷绿的冷色调眸子动了动,被操控的木偶们撩起水岛川宴的头发,银色的卷发恰到好处,有一点淡紫色,但不多。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水岛川宴的眼睛上。 这人的五官更像是东亚的审美,更精致而不是立体,从克里斯的审美来说稍稍的有些不够完美,但他的眼睛实在加分,清澈的紫罗兰色好似刚被水洗涤过的、打磨圆润的宝石,尤其是瞪大的时候,完全能算得上他巡演多年见过最好看的眼睛之一。 身高不够,目测只有一米七五上下,但很匀称,肌肉流畅。 水岛川宴身上有股子浑然天成的味儿,所以即使是存在不完美的点,克里斯也觉得有点被触动了。 “确实有趣,除了耳朵和尾巴有些破坏人类的美感,一切都很有趣。”他低笑了一声,“嗨,这位小朋友,对我的木偶戏感兴趣吗?” 他招手,想让那双漂亮的眼睛动一动,结果水岛川宴瞪着空气,一点反应都没有。 “水岛川君是盲人。”费奥多尔知道自己之前说过的内容,克里斯应该都忘了。这人压根就是选择性听取内容,而且目的和关注点都很奇怪。 “啊。”克里斯无意义地感叹了一声。 他忽然握住费奥多尔的手,很动情地说:“费佳!很抱歉,我对你的爱不纯粹了。” “残缺的美。”他眼里闪着光,“太有意思了,以前我只注意到最完美的造物,没想到偶尔残缺一部分反而会使作品更美。” 他使木偶抬起水岛川宴的下巴。 “小朋友,愿意成为我的爱人吗……” 费奥多尔按了按额角——这样的话他已经听克里斯说过了。这位马戏团团长的花边新闻多不是没有道理的。有时候他也会稍稍无语,但他目前很需要克里斯的能力,所以只能维持利用的关系。 水岛川宴动了动唇。 算了,幻觉,不能理。 然而他什么都不做,那些木偶反而猖狂起来,本来牢牢控制他的动作变了,僵硬的手掌在他身上乱抓,像是琢磨他全身上下的条件。 他开始觉得幻觉有点过分了,不管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其他人的,都很过分。 “合适,太合适了。”幻觉里的某个声音开始笑,“我亲爱的费佳,你是从哪儿找到如此适合做人偶的材料?” “我真想当场就……” 水岛川宴皱眉。幻觉的意思是,抓住他的这些木偶,可以是由活人制作而成的?这未免有些太不人道了。 他被木偶们抓住的右手垂落,调整了一个好发力的姿势——水岛川宴开始摆烂了,他脑子不好,找不到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所幸还有一点蛮力,大不了就和幻觉你死我活一下,到处啃啃啃啃啃。 正当他思考是先啃“克里斯”还是“费奥多尔”的时候。 一道久违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 【成功率检测中……】 【不是幻觉,你真的要倒霉了。】 水岛川宴:! 系统! 他有很多话想问系统,比如到底是他失联了还是它失联了,这些玩偶和幻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惜现在没有时间。所以当他听见系统的播报时,直接就发力,揪着其中一个木偶的胳膊,自己的小臂做了个逆时针旋转,将木偶的胳膊拧地拐向外面。 它们本来就因为在他身上乱摸而换了位置,此时被打破了一个点,其他的控制也顺势被他挣脱。 水岛川宴来不及思考,手边也没个顺手武器。干脆抓住其中一个木偶的小臂,使劲拧了两圈拆下来。揪着那条胳膊就往费奥多尔那边丢。 这当然没什么作用,但已经制造了一定的小混乱,脚步声一乱,有些和木偶不一样的脚步声就变得特别明显。 水岛川宴循着本能,抓着刚才被他拆了胳膊的木偶衣领,把他拦腰抱起,就像使大剑一样把周边的木偶都打开。 他没练过什么把式,姿势着实不太好看,但是胜在够疯、有效。 被打残的木偶也会继续挣扎,他只能继续打开,在木头与木头碰撞的声音里,水岛川宴有限的大脑思考了一下——假设刚才的事情不是欺骗,是真实的,那么费奥多尔每次都是通过克里斯来命令这些木偶,上次见面的时候,费奥多尔容易也没表现出来任何可以操纵木偶的能力。 果戈里的能力是传送,这个也不会错。 所以他应该先解决克里斯,如果能解决他,说不定现在源源不断扑上来的木偶就不会再动了。 【变聪明了。】隐约听见系统的声音。 水岛川宴攒了攒力气,两只手抓着一个人偶的小腿,抡风车一样抡了半轮,把半数的人偶都推开,又抬脚踹走了一只。 “喂!费佳,这真的是盲人吗?” 他听到克里斯的声音,那么另一个脚步声就是费奥多尔了。 水岛川宴把手里的人偶往费奥多尔那边丢去,看起来就像是要找费奥多尔算账。但他下一秒就拧腰旋身,踹了一脚椅背,几乎是冲向克里斯的方向,直接把人扑倒了。 没人反应过来。 水岛川宴喘着气,小小的犬牙若隐若现,他的眼睛还是看向正前方的,下巴尖有一滴汗。毛茸茸软乎乎的耳朵竖得极高,尾巴也没有放松地摇晃,像是一只正在努力捕猎的萨摩耶。 衣服的破损他的不在意的,随手一勾,袜子撕拉一声破了。 他压在克里斯身上,感受到手掌下正在鲜活跳动的心脏,愈发确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问题来了,该如何快速制服一个人呢? 水岛川宴一没武器而没脑子,时间又特别短暂,甚至来不及咨询一下系统的意见。 他低下头。 咬了下去。 ——嘎嘣脆。 以往可以轻易刺穿人体肌肤的尖牙没有发挥到作用,他的牙齿直接卡在克里斯的肩膀上了,因为啃得太用力,一时半会而都没拔出来。 水岛川宴:??? “咦。”费奥多尔在另一边,从碎裂的人偶堆里走出来,假模假样地感叹,“没想到克里斯大人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也是用的人偶,真谨慎呢。” 水岛川宴眼前一黑,更黑,都快吐血了。 他察觉到不妙,把自己的牙从坚硬的材质里拔出来。 下一秒,后颈传来尖锐的、细微的疼痛感。 “漂亮的小野狗。”克里斯的声音,“先睡一阵吧,醒来说不定就已经成为我最完美的人偶之一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正好我对自己这张脸有些厌烦了。” 强效的药力开始发作,水岛川宴有点凝聚不起精神了,他晃了一下,差点没直接磕倒在身底下的木偶身上。 “系统……” 【成功率鉴定中……】 在昏迷前,水岛川宴听见了一点声音。 …… 水岛川宴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醒了,但是不能动。 不知道睡了多久。 如果说原来的身体他能给一百分,那么现在的身体就只能给个十分,勉强有点知觉,却完全无法动弹。依然看不见,但听觉好像也受损了,隐约听到一点模糊的环境音,如同隔了一层水膜一样,非常不清楚。嗅觉暂时无法验证,但水岛川宴直觉不对劲。 他想张口,可是身体和石块一样沉重,完全没有办法说话。 “阿宴。” 有人叫他名字。 但是他听力受损,连声线都听得不是很分明,只能从语气上揣摩这人的身份。 “系统?”他在心底问。 叫他名字的那道声音蓦然消失了。 半响,那边才小心翼翼地发出疑问:“你醒了?” “醒了。”水岛川宴回答,“但是有点不太对劲,我浑身上下动不了了,是新的debuff吗?” 那边又沉默了。 “不……” 水岛川宴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举高了——他现在有那么轻? “你的debuff出了点小意外,意识无法回归到身体,暂时寄宿在……” …… 首领宰看了看手中的萨摩耶团子玩偶。 想了想,他委婉地说: “寄宿在一个很合适的玩偶里。”:,,. 第四十五章 “很合适的身体?”水岛川宴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系统……你客观描述一下。” 太宰治:“白色,蓝眼,有萨摩耶耳朵和尾巴。” 水岛川宴心想和自己原来也差不了多少嘛。 他又感觉到自己被托举起来了,现在的自己似乎很轻,咻得一下就海拔升高了。 “哎……”他不太喜欢这种被举起来的感觉,“是什么人在动我?” “是我。”太宰治如实回答。他想了几秒钟的时间,本来是能编出合理的理由来骗小狗的,但这会儿他忽然就不想编了,承认又如何呢?这会儿不承认,等分隔两个世界,就又会因为限制没办法报出身份。而且每天看其他人和水岛川宴贴贴,他也挺…… “哇!”水岛川宴果然被惊到了,“好神奇,我还以为你是一种没有实体的生物,没想到完全不一样……” “系统!”他快速而小声地碎碎念,“让我碰碰你——” 太宰治脑袋里纷杂的思绪倏然一空。他下意识去喝了口边上的意式浓缩咖啡压压惊,以往都是隔着屏幕交流,现在可以触碰,意志力好像崩塌地有点快,只能努力忍住把萨摩耶团子整个抱住的想法。 “你现在不能动。”他很克制地说,“不过我可以碰碰你。” “好。”水岛川宴乖乖地应答。 团子的手感太宰治很熟悉,揉捏过无数次了,但这回,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他觉得格外柔软,手掌黏上去就没法放下来了,只想按着给团子顺毛。 自从他在系统商场买了这玩意,水岛川宴不开启共感的时候,他就把这个当做是办公室的抱枕,没事就抱着。本来团子的触感就很好,软软的,垫着当枕头都很好。不过他不太舍得当枕头压着。 这可是价值一万的毛绒团子呢。 现在太宰治忽然觉得,这玩意买得太值了,他狠狠买,狠狠好评。 手感像做梦一样。 尤其水岛川宴还会无意识地哼几声,太宰治能想象到有一只微弱的、一触即散的灵魂把自己团起来,又舒展开,一点防备都没有。 他垂下眼,不禁有点难过: 好是好,就是水岛川宴对谁都这样。 【debuff:灵魂离体】 【持续时间:72h】 他本来因为这个随机到的debuff担心死了,怎么喊水岛川宴都没反应,生怕他好不容易拉来的灵魂飞到什么犄角旮旯去——外界的危险因子太多了。 结果,似乎是因为通感玩偶的联系,跑出来的灵魂直接到这边来了。 72h…… “系统……”太宰治思考的时候,水岛川宴懒懒地吱了一声,他其实一直挺疲惫,醒过来的那点兴奋劲很快就过去了,系统这样撸毛也有点舒服过头,下意识地哼哼唧唧,“我有点困了。” 太宰治停了手:“晚安。” “好。” 水岛川宴不吭声了,变成一颗安静的白色团子。 …… 然而睡不着。 他有点忧心忡忡的。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镇静,好似什么事情都能解决。但水岛川宴直觉现在的情况并不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五感被削弱,完全不像是轻伤。 最重要的是,他灵魂在这儿,那他身体…… 岂不是还在费奥多尔那儿? 偏偏他的记忆缺了一块儿,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晕的,中间发生了什么完全不记得。水岛川宴觉得自己的脑子太不争气了。 他甚至觉得系统的声音和语调特别耳熟——像太宰治。 他晃晃脑袋。 脑子,果然是他的脑子出问题了。 …… “他的脑子没有问题吗?” 费奥多尔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克里斯:“为什么这么问?” “我制作过的人偶也不算少了,像他这样……”克里斯拨弄了一下手上近乎透明的傀儡线,又看了一下闭着眼睛的水岛川宴,“毫无抵抗,精神空空荡荡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透明的丝线一闪而过,他一牵手指,就有人偶顺着他的思想做出精确的动作,往前迈了三十公分。 水岛川宴也在里面,顺从地往前站了一步。 他闭着眼睛,和其他材质各异的人偶不一样,他有着微弱的呼吸,触摸起来仍旧是真人那般的柔软质感——本来就是人嘛。 “完全转化成人偶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可想好了,转化成功后是不可逆的。”克里斯绕着手中的线,“费佳,你好像挺喜欢这只小狗的。” “嘛,他这样的也很难不喜欢。我还以为这耳朵和尾巴是假的。” 他招招手,单独让水岛川宴出来。 克里斯近距离地看了一会儿。 所有的人偶都在他掌握之中,就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但控制人偶需要熟练度,不同材料的人偶熟悉起来不一样。这里面以活物——主要是人,制造的人偶尤为麻烦,光是把对方的思绪压制住就需要很久。 但转化之后也会格外强大,活人制作的人偶甚至能保留一部分的能力和思维。 他思绪一动,水岛川宴就缓缓睁开眼睛,漂亮的紫色眼珠比人偶的要精致多了,可以看见里面独特的虹膜纹路。因为被控制了,所以凑多近都不会反抗。 克里斯忍不住掐了一下水岛川宴的耳朵。 “可爱——” 水岛川宴配合着露出一个微笑。 但费奥多尔看了一眼,他记得水岛川宴不会这样标准露齿笑——主要是太傻了。 所以这会儿还是克里斯在控制,这人说是喜欢各色漂亮人偶,其实还是更喜欢自己。果戈理都不太喜欢这个地方,死气沉沉的全是人偶。 “哎呀,阿宴的衣服都破了。”克里斯拉了一下他的衣角,长袜破得厉害,勒着雪白的腿肉,衣服也脏兮兮的,“ 换一件吧。” 水岛川宴也没个反应,表情呆呆的。 “控制还不到位。” 克里斯略微苦恼地说,“换衣服这种事得帮一下。” 但是下一秒,水岛川宴“哦”了一声,忽得蹲下去,两只手的手指从右腿腿环里挤进去,卷着袜子往下脱。 克里斯:! 他伸手拦了一下:“哎哎哎……别在这里脱。” 水岛川宴歪了歪脑袋,似乎在疑惑为什么指令冲突了。 克里斯想了想,下了另一个指令:“把牙露出来让我看看。”他有点好奇,之前水岛川宴明显就是想咬他,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他的尖牙,不似人类。 “……确,确定吗?”水岛川宴张张口,循着本能问了一句。 看着特别乖。 克里斯摸了摸他的脑袋,表示确认。 于是水岛川宴往前仰,一口啃在克里斯大腿上。那两颗牙又尖,一下子就咬穿了——这是水岛川宴打心底认为的“展示牙齿”的最快方式。 克里斯的脸色扭曲了一下。 很疼。 但是水岛川宴眼巴巴地抬头,觉得自己只是在乖乖完成指令。他脸上一片茫然,唇珠上沾了点血,很想舔一下,又因为没接收到主人的命令,所以不敢动作。神情和动作都委委屈屈的,缓缓的呼吸落在克里斯大腿的伤口上,带来一阵夹着痛的麻痒。 太可爱了,没有办法指责。 他忽然就有一点冲动,想叫小狗帮他把伤口舔干净。 “算了。”他再度掐了一下小狗的脸,“我带他去换衣服,费佳,回见。” …… 水岛川宴用有限的大脑思考了一下,他现在能做什么。 灵魂不知道住在什么身体里,显然没有办法挽救,他能做的只是尽快适应新身体,尽量不给系统添麻烦。 这样想着,他的意识舒展开去,仔细体验现在的身体。 嗯……好像圆滚滚的。 再努努力,似乎尾巴可以动一下。 太宰治没注意到。他以为水岛川宴已经睡着了,就很轻地把毛绒团子放在了办公桌一角,还垫了一条衣服,简单地做了个小窝,是一个随时都能看到的角度。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他翻动文件时纸张摩擦的声音,他正在计算系统商城里的物品购买问题,正好略过了水岛川宴动尾巴的时刻。 水岛川宴还在努力,他发现,如果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细节上,是可以操控两只耳朵动起来的。 可他的四肢呢? 难不成他现在是个球? 他晃了晃尾巴,感觉尾巴尖抵到了东西,于是用力一推—— 吧唧一下掉到了地面上。 “哇!” 水岛川宴星星眼,吱哇乱叫:“系统!我能动啦!” “等等——”太宰治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桌角的白色毛绒球就已经滚到地毯上去了,“别乱动!” 水岛川宴 还沉浸在尾巴能动的兴奋中。 他不知道, 在系统眼里, 他这会儿就是一个在地面胡乱滚动的球。蓬松的狗狗尾巴不断拍打地板,像船的舵,水岛川宴很快掌握了技巧,滚得越来越快,耳朵也用来调整方向。 “芜湖!” 他还挺高兴,虽然看不见自己到了哪里。 “阿宴……你会撞到的。” “诶?”白色毛绒球的行进方向上正好有一张桌子,它滚得很快,即使非常柔软,撞上去的时候也使桌面微微摇晃了一下,摆在桌上的小瓶子因此摇晃起来。 啪。 八百年没打理过的古董瓶子砸在了地毯上。 水岛川宴听得不真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碎了,只知道自己应该闯了祸,他一下子蔫了:“对不起……” 他尾巴一撑,想滚回安全的地方去。 “没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太宰治看着又一次从他手下逃脱的白色萨摩耶球,“你别乱动,把自己划伤了就不好了。” 水岛川宴终于不动了。 太宰治马上弯下腰,把团子捡起来抱住。 “我在商城里买了……”他一句话说了一半,忽然看见首领办公室的门被人撞开,整个人来不及反应,抱着白色团子,就那样看着熟悉的矮个青年走进来。 “……中也。” 对面静默了三秒。 中原中也的视线从散落的文件、摔碎的瓶子、被撞倒的椅子上划过,最后落在太宰治手里的那个白色抱枕上,整个人的瞳孔震了又震:“你又被暗杀了?什么时候?谁?在哪里?” 太宰治也看了一眼办公室的情况,心想自己只是有了一只拆家的萨摩耶。 他摇头:“没发生暗杀。” “啊?”中原中也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地上乱糟糟的东西,“这又是什么情况?” 太宰治捏了捏团子:“看装修不顺眼。”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 太宰治这人和白色压根就不搭,和这种软软绵绵的团子放在一起简直就是崩坏,尤其是下意识把团子箍紧的小家子气模样——难道还会有人跟他抢吗? 但中原中也又觉得这个团子莫名眼熟,是那种印象很深刻的眼熟。 他持续瞳孔地震:“你要抱着这个和组合首领见面吗?下午有一场会议。” 太宰治面色不变,偷偷把乱动的萨摩耶球压住。幸好水岛川宴现在听不清,他俩对话只需要在意识里交流,要不然这一段下来,他得废好多功夫解释。 “……”中原中也又说了些工作内容,“今天的日程差不多就是这些……没发生什么危险我就走了。等会儿我叫人来打扫一下。” 等中原中也说完,太宰治瞅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若有所思:“装修是该换一下了。” 中原中也:? 这个办公室的装潢很久没换了,依稀得追溯到他还未加入Mafia、前前代首领的时候,森先生上 位没换,太宰治上位也懒得换。现在倒要换了。 如果不是相信太宰治没被人掉包,人间失格的异能力也保障他不会被什么东西下降头,中原中也真的会觉得这家伙被什么东西蛊住了。但装修毕竟是无关大雅的小事,首领爱怎么整就怎么整。 等中原中也走了,太宰治又把芥川银叫过来,吩咐了几件事。 做完这些,他才把萨摩耶团子放在桌面上,和团子面贴面。 “系统……” “……?[(” 他尾巴在太宰治脸上蹭啊蹭,撩来撩去,太宰治伸手薅了一下尾巴尖,故意不说话,等水岛川宴急得扑上来了,才慢悠悠开口,是刚刚被打断的话题:“我在商城里给你挑了几样东西,你试试看能不能把意识转移到它们身上。” 水岛川宴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过去:“是什么?” 太宰治翻了翻商城的购物单,念:“棉花娃娃,bjd,硅胶人偶,和充气……最后这种太劣质了。” 白色的萨摩耶团子在办公桌上蹦跶了一下:“贵吗?” “不贵。”太宰治看着可怕的价格,违心道,“但之后需要你帮忙做一个活动,挣一点人气值。有一个近乎完美的身体可以让你住着,在灵魂离体的这段时间也方便活动。你原来的身体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好。”水岛川宴应下,“是什么活动?” “直播。”太宰治摸了摸团子脑袋,“游戏宣传怎么能没有直播呢?”! 第四十六章 水岛川宴适应着新身体。 他最近总感觉自己在适应身体的路上一去不复返,每次习惯了点什么,就会出现全新的状况——有些debuff和换个身体没两样了。 现在系统给他找的身体不能说差,只能说还行,一动不动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感觉,一旦想站起来走动,诡异的不协调感就出现了。他试了好几次,都跌坐回去,最后只好丧气地坐在地板上,不再挣扎了。 “慢慢来,不用太着急。”系统轻声安慰的声音。 水岛川宴点头。 五感比之前恢复了一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指陷入柔软的地毯。水岛川宴茫然地移动了一下脑袋,低下头,变成了男性很难完成的小鸟坐姿势,勉强维持住平衡。 而后很快被两只手穿过腋下,提溜起来,抱到椅子上。 水岛川宴茫然着——他刚刚意识到,自己一直认为的“不明生物”系统,应该也有类人r人类的躯体。 “有其他的不适吗?” 不是直接在心底响起的声音,而是活生生的、在耳边的,似乎还带有呼吸热度的声音。 虽然脑袋里一片混乱,但系统的关心太过熟悉,他下意识就做出回应,轻轻地摇头。 “那就好。” 系统好像仍旧以为他五感没恢复,轻轻地缓了口气。水岛川宴听见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系统支起身所引起的布料摩擦。他现在被放在一张宽敞柔软的椅子上,椅面甚至足够他把腿蜷起来,盘腿而坐,系统就在他面前。 水岛川宴心想:系统是在看着他吗? 有必要看那么久吗?难道他现在的身体很奇怪? 安安静静的。 系统也不说话了。 水岛川宴乖乖坐在椅子上,精致地像一个人偶——确实是人偶,他现在的身体,系统说是从商城里购买的硅胶人偶,用金属做的骨架,几十斤重,比他原来的身体要小一些,更像少年,但也有一米七左右。整体还算灵活,但没法大幅度地运动。 又过了大概一分钟,仍旧很安静。水岛川宴想了想,觉得可能是他的五感再度失灵了,系统应该已经去忙他自己的事了。 系统是类人r人类……发现这个之后他就怪紧张的。 水岛川宴搁在一边的手指动了动,在有限的范围内蜷起来。 他想再试试看能不能走路。 起身,便必然要往前倾。 他这决定做得非常突然,几乎没有征兆,脑子里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他平常也经常这样突然做了什么决定。 于是上半身失衡似得快速往前,柔软的鼻尖一下子就撞上了什么东西。 水岛川宴急急忙忙地抬起手,想把自己撑回来,但他看不见也不适应新身体,伸手按到的地方太高,直接一爪子按在了系统的脸上,又猝然缩回手。 “诶——”人偶的声带没法用,他只能在内心尖叫,他现在浑 身上下都是无机物, 撞到他肯定疼, “系统——我撞到你了吗?” 缩回去的手又探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碰到系统的脸,水岛川宴一边问“疼不疼”,一边夹着点私心,想知道系统长什么模样。 “系统、系统……”他轻声又忐忑,“我没把你撞疼吧。” …… 太宰治想偏过视线。 可是视线不由自主地黏在水岛川宴脸上。 明知道眼前这个只是一具虚假的人偶,他真正期待的还在遥远的异世界,可当水岛川宴慌乱地伸手在他脸上乱摸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断了一拍。 胸腔里被说不清的东西堵满了,他哽住,大脑里一时间居然什么都没想,只静静地站着,任由水岛川宴笨拙地试探。 即使是僵硬的人偶,小狗也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摆在脸上。 太宰治垂眸,伸手轻轻地提了一下水岛川宴的外套,把已经要滑下去的外套给扯好。这具人偶材质还算不错,然而抠门的系统商城在出售人偶的时候,并没有附赠衣物,所以太宰治只能把自己的大衣外套脱下来,暂且盖住人偶的身体。 反正也足够遮住了——虽然人偶的身体并没什么好遮的。 “不疼。”他回答,“怎么会疼?” 太宰治蹲下去。 水岛川宴慢一拍地低下头,表示疑惑。 于是太宰治握住水岛川宴的手腕,把他的手放在一边,又抬手捏住领口,骨骼匀称的手指按住八百年没扣过一次的外套纽扣,把它压好。 依次扣上了所有扣子。 空气静得能听见呼吸扫过布料的声音,连隔着 太宰治站起身。 水岛川宴莫名觉得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怪。他陷在地毯里的脚趾蜷了一下,很小声地问:“等会儿怎么直播呀?”倒是一声不吭地换了话题。 “阿宴坐在这儿就行了。”太宰治的声音也不自觉掐高了一点,轻轻柔柔的。 “我没有办法看弹幕。” “我会挑一些念。” “也没有办法说话。” “有一块手写板,我会告诉你应该回答什么,写上去就好。”太宰治又弯下腰,帮忙梳理了一下水岛川宴的额发,把细软的银色碎发拨到一边,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白玉似的耳尖,“只需要坐在这里就好,很简单的。” “嗯。” “等会儿换套衣服,普通的西装可以吗?” “好。”水岛川宴心想自己看不见,衣服的款式于他没有任何影响,只需要舒适和蔽体就行,“系统……” 话说到一半,忽得传来什么声响。 太宰治瞥了一眼,解释道:“没什么,是我的秘书来送东西。” “你有秘书啊……哎呀。”水岛川宴干巴巴地说。他认识到系统不是奇奇怪怪的硅基生物后,就有点拘谨,偏偏又特别好奇系统的一切,想问但不敢问,“我出现在这里,没什 么问题吧?” “当然没有问题。”太宰治很想揉一下水岛川宴的脑袋, “你忘了?我是这里的老板。” 他按下桌上的通讯器:“小银, 过来吧。” …… 芥川银提着一打手提袋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是实打实地吓了一跳。 没看见太宰先生,倒是首领的椅子坐了个陌生人。因为是侧面对着她,所以小银没能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只能瞧见一头亮眼的银发和姣好的侧脸曲线。看肩膀体型,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坐姿很放肆,只坐在椅子边缘,雪白的小腿晃啊晃。 那可是首领的位置…… 芥川银注意到,这个陌生少年没穿鞋,小腿光洁,甚至没有衣服,浑身上下只裹了一件黑色的大衣……非常眼熟的大衣。 芥川银的大脑过载了。 “小银。”太宰治刚好从一旁的休息室里走出来,他一点也不在意芥川银的惊讶表情,轻飘飘地提醒,“衣服给我。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你明白的。” “是,首领。” 太宰治于是从袋子里挑出一件衣服,走向水岛川宴。 芥川银的教养告诉她,这样一直盯着很冒犯,可她忍不住…… 那少年本来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太宰治走近到一两米的范围,才撑着椅面,骤然跳到了地板上,几乎是直接砸到了太宰治怀里。小银眼尖,很快发现少年的身体有点不平衡,似乎是不能站稳的样子,只能抱着别人来支撑自己。 但无论如何,首领如此自然地接受了这样亲昵地拥抱,是一件超出她认知的事。 “小银,你也看不出来吗?” 芥川银被点到名字,恍然回神,带着些疑惑,重新认真审视了一下太宰治怀里的少年——不太对劲。 体态说不上的不对劲,肤色还算正常,表情的细节好像有些古怪……呼吸……芥川银恍然大悟,这个少年的身体没有任何呼吸的动作。他就像是一个……不,他就是一个会动的死物。 这就更悚然了,她第一时间想到异能力,也很快反应过来拥有无效化能力的首领已然碰到他,却没有任何反应。芥川银沉浸在震惊中,恪守命令,没有多嘴,只回答了太宰治的问题:“远看无法分辨,近距离观察能察觉到异样……但若是首领不提醒,我会更晚察觉。” “这样吗?”太宰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既然敏锐如你也无法马上察觉,已经足够了。下午别让任何人打扰我。” “是。” 芥川银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如一抹薄薄的影子。 而水岛川宴,因为跳到地面上站不稳,又被抱回了椅子上。 他抓着写字板,凭着感觉乱划,写出不太优美的文字:“银?”他重复芥川银的名字。 “小银,我的私人秘书。” “好厉害。”水岛川宴感叹,他没经历过特别富裕的生活,私人秘书这种生物还没在现实中见过。 他能感觉到系统正把衣服展开,大概是要帮他穿上。水岛川宴忽得有点不自在,抱着胳膊,怂怂地抬起头:“我可以自己穿的。” “确定吗?”系统的声音平平淡淡。 “嗯……”水岛川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这样的氛围,明明系统十分温和,一直在帮他,也没有表露出什么坏心思,可是他想躲。 他向后仰了一点,乱糟糟的脑袋里无端蹦出一些之前的记忆。 办公室……首领办公室……他有在一些风言风语里听到过Mafia的首领,森鸥外,其实是个喜欢给幼女疯狂换装的hentai。森鸥外的办公室也铺了很柔软的地毯,也有差不多这样宽的椅子。 也许首领们的癖好都差不多……水岛川宴伸手捉住衬衫。 “系统……”他终于壮着胆子问,“你是……什么物种啊?” “……” “……是、是人吗?”! 第四十七章 “你在想什么?”太宰治马上察觉到了水岛川宴的疑虑,但是又不准备马上解答, 于是故意放缓了语气, 做出一副完全不懂的模样。 “对不起。” 水岛川宴猛地低下头。 “你是老板,是什么生物不要紧。”他催眠自己似得,低声叽里咕噜说了一段,“只是没想到系统背后有活生生的……” 类人。他把字吞回去。感觉有点不尊重系统。 “那我以后继续叫你系统吗……” 这倒是一个问题。 太宰治想的更长远一点。现在水岛川宴没法说法,不会在这里露馅,以后就不一定了。被人发现他一天到晚打工扮演系统,肯定要被某些人嘲笑。 也暂且不能说真名。 他还没思索出个结果,就听见水岛川宴仿着芥川银,小心翼翼地说:“首领?” 太宰治:“……” “这称呼怎么有点像Mafia……啊,对不起,我没有不尊重游戏公司的意思。您一定很会管理……”他开始卑微到使用敬语,在心里已经把游戏公司的可怕程度拉满,“老板……Bss……给您添麻烦了。” 水岛川宴开始觉得自己已经适应身体了,伸手扒拉住系统的衣角。 “首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直播?” “先把衣服穿好。”太宰治确实有点体会到森鸥外的感受了,那种给人换装的快乐,“其他的交给我。” “好的首领。” “……别叫我这个。”太宰治扶额,“随便换个称呼都行。” “好的……Bss。” …… 直播。 作为什么也不懂的萌新主播,水岛川宴只学会了把自己收拾地干净一点。对于这个行业,他只知道随便打开摄像头就能开启直播。但真正专业的直播间往往有许多小技巧,连背景摆放都有一套理论。 “差不多了。” 太宰治心想这真是个苦力活,可是当他把耳机戴在水岛川宴头上的时候,又觉得这一切都还挺值得的。 他故意挑了一只蓝白色的、有尖耳朵的装饰耳机,放在水岛川宴脑袋上意外的很合适。水岛川宴交叉着小腿,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耳机把碎发都固定住了,只有一缕呆毛还翘着。系统出售的仿真人偶果然很逼真,连膝盖的淡粉色、肌肤的纹理都做出来了。 办公桌被清了一下,没什么装饰品,只能放上那只昂贵的通感萨摩耶球,还有手写板。 太宰治想把多出来的那缕呆毛给收拾好,但手伸过去的时候水岛川宴同步抬起头,鼻尖蹭到他掌心。 “啊呀!”他立刻晃了晃脑袋,“我又撞到你了。” “你似乎很紧张。”太宰治说。 “有点……我觉得我做不了这个。”水岛川宴抱住桌上的毛绒球,他不知道这个是通感玩偶,只觉得非常柔软,“直播的目的是为了骗更多的玩家来玩游 戏,对吧?我好像不是很擅长这方面的事情。” 太宰治心想这些完全不是问题:“准备好了吗?我开启直播了?” “啊???” 太突然了—— 水岛川宴抱紧了怀里的玩偶,整个人好似被电到了那样支棱起来,坐得比谁都板正。如果有耳朵的话,肯定已经炸毛了。 “看得到我了吗?”他在内心狂戳系统。 回答他的是在耳边爆炸的提示音:【欢迎……进入直播间】 【欢迎喵喵喵喵进入直播间】 【欢迎……】 “啊。”系统的声音在里面飘过,“抱歉,设置的提示音有点问题。” “没事。”水岛川宴藏在玩偶后面的手用力揪住了软毛,抿着唇把自己往后拔,就像是灵魂能马上拔出来一样,“怎么这么多人……” “你人气本来就很高。”太宰治理所应当地说,“而且我早就在网站上预告过了。” 水岛川宴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这么多的关注,但那都是评论、同人的时候。虽然本来就很难接受那些东西,可多少也是隔着个次元、隔着时空,现在实时交互,他忽得害怕起来。 “下午好”他颤着手在板子上写字。 【下午好下午好】 【阿宴!!!】 【是直播!是活的阿宴直播!】 【好久不见——】 大量的弹幕从屏幕上飘过,水岛川宴看不见,但耳边一直没停的机械音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 【主播为什么不说话?】 【主播的狗狗耳朵去哪了?】 “大家好。”机械音的播报被调低,系统的声音响起,水岛川宴顺着系统的吩咐在板子上写着,“这里是虚拟主播宴-Official,要注意我不是水岛川宴哦。” 【?】 【???】 “是以阿宴为模版制作的智能主播,专门为直播服务。” 【几乎一样呢。】 【仔细看是有些不同,阿宴的头发要更长一些,年纪也没有那么小】 【诶……所以阿宴呢?】 “他是游戏内NPC,不会出现在这里。大家可以在游戏中与他见面哦。” 【所以游戏什么时候上线?】 【画饼!画饼!坏!】 …… 水岛川宴没有办法回答全部的问题,他写字很慢,往往写完一段,弹幕的问题已经飘到八百里开外了。他不停歇地写着,内心竟意外地平静下来:直播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是的,游戏会在不久后上线,具体的日期还未确定。” “不是人工智障……是人工智能。” “直播间灯光比较阴暗……抱歉,没有来得及准备更好的环境。是的,不是很富裕。” “稍等会放出线上内测名额的问卷调查链接,有意愿的玩家请注意填写真实信息。”水岛川 宴弯了一下眼睛, 尽可能地做出微笑的表情, “谢谢大家的关注,还有礼物,不用这么花钱的。” “可以剧透吗?不,不可以的。” 他抱着板子,把字句一行行擦除,写上新的,下巴尖抵在毛茸茸的玩偶上,看起来既认真,又有一种呆呆傻傻的感觉——用书写来回复实在是太慢了。 “更多信息请在游戏内探索。” 【好可爱。】 【主播可以动一下吗?】 水岛川宴晃了晃脑袋。 【主播可以伸舌头吗?】 水岛川宴试了一下,硅胶人偶很精致,连舌头的部分都做了——虽然只是摆饰。他没有说话的能力,脸部能动的范围也很微妙,用尽全力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张开口,粉色的柔软舌尖搭在下唇。离得近,就会发现这不过是仿真的玩偶,舌尖远远没有真人那般柔软水润,但直播的画面没有那么清晰,不会被发现。 “最多只能做到这样了。”他在板子上写。 【主播可以让我看看屁股后面有没有尾巴吗?】 水岛川宴听见了弹幕的问题,下意识就想要应答,支起身转过来给大家看看——这个人偶身体是没有尾巴的。 “咳。”伴随着两声清脆的、敲击桌子的声音,太宰治把阴沉沉的视线投了过来,直接替水岛川宴拒绝了,“不要回复这些无理请求。” 他把自己的座位和办公桌腾出来给水岛川宴直播了,同时不得不处理工作,所以搬了一个新的椅子坐在他对面,既可以看见水岛川宴,又可以通过游戏机上的屏幕看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弹幕,一边看文件一边管理直播环境。 水岛川宴:“也不算无理的要求吧……弹幕应该只是好奇宴-Official和“水岛川宴”的区别。”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只抱着玩偶发呆,弹幕又划过去许多内容: 【乍一看很像,现在发现和阿宴确实有点不一样】 【表情没有阿宴可爱】 【只有我觉得这种面瘫脸的阿宴也很可爱吗?】 水岛川宴心想明明是同一个人,弹幕好像已经相信他不是水岛川宴了。正巧又有弹幕被选中,播报出来:【不剧透的情况下,可以说说阿宴的相关信息吗?】 【是啊是啊,多说说他吧。】 水岛川宴就在板子上写:“你们要问什么?” 弹幕的数量短暂地少了一点,紧接着如同放了闸的洪水,喷涌而出,一时间挤满了屏幕,令人眼花缭乱。连机械音的播报都顿住了,不知道选取什么内容。 【单身吗】【阿宴喜欢什么样的】【有确定关系吗?】【做过吗?】【可以接受我的求婚吗】【年龄身高体重生日】【性取向可以流动吗?】【喜欢甜粽子还是咸粽子】【游戏内可以和阿宴接触吗?】【抱走推倒可不可以】【抱着膝盖好可爱】 甚至有不少发布了付费的superchat,大而醒目的金色留言挂在直播间里: 【我今天!就要!在这里发电!】 【立绘看力了!】 好在太宰治眼疾手快,直接掐断了机械音的自动播报弹幕,不让水岛川宴听见奇奇怪怪的东西。然而播报弹幕的功能会优先念sc的内容,已经有那么几句话被念了出来。 水岛川宴歪了一下脑袋,头顶的蓝白色机能风耳机荧光一闪。他有点疑惑地写:“什么立了?” “№” 水岛川宴:“可是人家打了钱过来,我们应该对金主好一点,这次直播不就是为了人气吗?” 太宰治:“……” “不。”邪恶老板如是发言,“给的钱还不够多,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大老板。” “是,Bss!” 水岛川宴在板子上严肃地写:“一切信息保密!请大家等待内测!”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他写完最后一段话,把板子放在桌上对着镜头,两只手缩回来抱住毛茸茸的萨摩耶球,揪着白色的尖耳朵,紫罗兰色的透明眼珠覆着纤长的睫羽,可怜兮兮又理直气壮,“明天,大家可以继续来看直播吗?” …… 直播的时候没有感受到,结束之后窝在椅子上盘点,水岛川宴才发现这一次直播收到的打赏,远比想象中的多。 他开始货真价实的愧疚起来:“感觉……抢了大家的钱。” “你又没有隔着网线,把手伸到他们的口袋里。”太宰治也不免用奇异的眼光打量水岛川宴,感觉小狗的银发都变得金光闪闪了。他对这场直播的收益其实有一定的预估,但没有想到效果如此好,“这是你应得的。” “嗯。”兴奋劲逐渐过去,寄居在人偶里的灵魂开始疲惫,明明不用呼吸,水岛川宴仍旧下意识做出了打哈欠和伸懒腰的行为。 “困了?” “有点。” “隔壁有休息室,需要我领你过去吗?” “好。”水岛川宴没多想,以为只是豪华办公室的附带产物。他完全不知道,隔壁首领的休息室,几乎就是太宰治的私人卧室了。太宰治自从篡位当上首领,就没怎么离开过办公室。 比起黑暗的、一成不变的、网友们都吐槽的直播背景办公室,休息室要更有一点鲜活的人气。水岛川宴走过去的时候,触摸到了沙发前的一张小桌,桌面上的东西碰撞出金属声响。 隐约有一点海鲜的腥气,还有豆腐的味道。 他想,霸总如系统,也会在休息室里偷偷吃小零食啊。 出于尊重老板的心理,他没有提这些内容,而是抱着萨摩耶团子挪到床上:“占用你的空间,太不好意思了。”要是系统也想休息,那可怎么办? 太宰治不可置否:“晚安。” 水岛川宴把团子塞给系统,自己窝到了 床上:“晚安。” ?本作者落瀑提醒您《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过了一会儿,这些微妙的感受扫荡一空,他无端觉得自己轻松起来,再也没有束缚,没有重量,想去哪就去哪。 他睁开眼睛。 水岛川宴模模糊糊地“看见”了自己。 是刚刚新适应的人偶身体,蜷缩在大床的一角,被子只盖住了腰。 他倏地反应过来——他能看见了? 困意一扫而空,水岛川宴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野却没有改变。视野里甚至没有色彩,只有黑白灰的明暗,一切物体的边缘都是不清晰的毛边。他抬起手,却看见自己的手是半透明的淡蓝色,甚至可以通过手掌看见对面的东西。 水岛川宴:??? 他大脑卡机了半响,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有个灵魂出窍的debuff。 难道……这个debuff不是一次性的?他又灵魂出窍了? 他不太敢确定,念头一动,看见的门忽然离他近了很多——不,是他用极快的速度靠近了门。水岛川宴把手放在门上,没碰到任何的障碍,手掌就那样直接穿过了厚重的金属门,紧接着是小臂。 他似乎真的变成灵体了。 有点茫然的水岛川宴往前一晃,直接穿过了门。 空荡荡的宽敞办公室里,他一下子就注意到,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形轮廓。 也是蓝色,荧光要比他强。 他直觉这就是系统。 系统看起来真的在认真工作。虽然坐在椅子上,但从那双腿来看,比他要高。很瘦,看起来浑身上下没几两肉。怎么看,都像是一个人。 他呆呆地看着,发现系统的人形抬起头,冲着他的方向。 水岛川宴有一种自己被发现的感觉,他飘到系统面前:“系统。” 系统没有回答他。 “系统?bss?” “诶……难道说系统没有发现我?” 发现了什么的水岛川宴绕着系统飞了一圈。 他陷入沉思。 总感觉……这个轮廓很熟悉。! 落瀑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四十八章 水岛川宴的手从系统的轮廓穿过去。 他现在的形态什么都触碰不到。 ——但是他可以假装自己碰到了。 水岛川宴把爪子放在系统头顶,装模做样地摸了摸,揉了揉。 “可恶的资本家。” 他轻飘飘地落到地上,盘着腿。 “明明有那么多下属,为什么要让我来做这一份工作呢?” 他喃喃自语,“如果系统是人,那这里是哪儿?又是另一个世界?是系统做了游戏投放到我那边的世界?我到底是怎么玩着游戏穿越过来的……” 系统似乎在工作,灵体的世界迷离奇幻,没有办法看清具体的东西,却多了很多说不清的感受。水岛川宴能看见系统淡蓝色的身体边上漂浮着很多“气体”,感觉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高兴”的甜味。 他凑过去。 然后他剧烈呛咳起来。 甜味只是暂时的,他闻到了浓郁的不太妙的情绪,比烤焦了的蛋白质还要难闻,焦虑、厌恶、疲惫……数不清的负面情绪混合在一起,简直是一块儿情绪版本的“仰望星空”派。 水岛川宴倏地飘到桌子上,捂着鼻子蹲着,有点承受不了这样的情绪。 “我还要这样飘多久呢?” “系统——”他拉长声音,几乎要在桌子上打滚,从这头到那头,“超级大坏蛋——” 水岛川宴很快感到无聊了。 一个人飘来飘去、没人理他,比想象中要无聊很多。他眨了一下眼睛,模糊儿绮丽的视野,也比纯黑的盲目要好些。水岛川宴心中一动,忽然想借着这个时刻,去逛一逛。 反正没有门能拦得住他。 他往门口的方向飘去。 然后被撞了回来。 他瞪大了眼睛,屁股着地坐在地面上,手脚并用地往后飘。 一个巨大的、浑身散发这不详的黑红色影子站在门口,身高都快到天花板了,它的眼里像是燃着火焰,水岛川宴看一眼就觉得自己会被吃掉,这种恐惧完完全全就是看见食物链中自己的天敌。 “呜哇——”他飞快飘回系统身边,躲在系统背后瑟瑟发抖。 灵体的世界声音无法传播,他只能看着那家伙迈步走进来,空气都因为它的存在扭曲,向中央塌缩。 水岛川宴:QAQ 而系统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抬起头,反倒是巨大的黑红色影子,微微弯了腰。 水岛川宴目瞪狗呆地看完了一切,扒在桌面探出脑袋。 好可怕。他咽口水。 系统看起来像人,却能使唤如魔神一般的存在。 所以……水岛川宴悟了。 系统一定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人皮一定是为了表现亲和度,装出来骗他的! 有了这个认知,水岛川宴只觉得头皮发麻,背后都要爬满鸡皮疙瘩了。他本来还躲在系统身边,下意识回头,看见系统 的轮廓里也冒出个黑红色的小玩意。 果然如此! …… 他从床上诈尸而起。 吓得魂儿都回来了。 水岛川宴捂住额头。幸好现在的脑壳里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组织,要不然他准给吓出神经性头痛。方才受到的惊吓牢牢刻在灵魂深处,他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于是他躺下去,卷着被子,从这头,翻身到那头。 虽然系统很可怕,但他看不见。 而且,系统一直没害过他,反而帮了了很多。除了把他拉过来打工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看到外面那个魔鬼之后,水岛川宴愈发觉得他穿越过来不像是意外,也不像是系统故意抓的倒霉蛋——现在来看,系统完全不缺人手嘛。说不定系统装成人类的模样,也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 水岛川宴抱住萨摩耶团子打了个呵欠。他挺相信自己的直觉,在系统这儿没感受到什么恶意,那么对面是什么物种,都不重要。 ——只要别让他撞见什么怪物。 这么想着,他心里仍旧有点发怵,不是很安稳,翻来覆去许久也没什么困意。 再度睡着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但水岛川宴知道这一觉又要泡汤了。 他能感受到,“灵魂出窍” 的debuff已经再度起效,他的灵魂就是不愿意呆在固定的身体里,肆无忌惮地飘啊飘。半梦半醒,无法控制,他只能看着自己飘到陌生的地方。 一开始水岛川宴担心自己飘得太远,永远没办法回到原来的地方,可当他飘得足够远,忽得发现心口有一道亮眼的红线。 颜色很熟悉,才不久在系统那儿见过。 他几乎是瞬间明白,这个红线是他和系统之间的联系,系统能把声音直接传递到他心底,也是靠这条红线。方才似乎是因为飘得不够远,他没发现这条连接在他们之间的线。 水岛川宴盯着心口的线,若有所思。 如果现在割断这条线,他是不是就自由了?系统再也管不到他,他也不用去搞什么奇奇怪怪的任务、被debuff折磨了。 听起来好诱人,他几乎把手放在红线上了。 ——但是不可以。 他现在可以依靠红线找到系统,若是砍了,自己就彻底迷失了,或许会飘到奇怪的东西身上附身,又或许永远无法落地。 他轻轻叹了口气。 …… 直到水岛川宴看见了自己。 灵魂隐约的联系让他知道,眼前这个光芒浅得快要看不见的矫健轮廓是他自己,或者说,是他的身体。 “水岛川宴” 正行走在镜子迷宫中。 他自己身体素质够好,很多时候没发挥出力量只是因为他本人的意识层面,没有得到过任何的锻炼。现在被别人操控着,反而把身体机能运用起来,在复杂的地形如履平地。 他看到“自己”一身破烂衣服,周身闻不到任何情 绪的味道。数不清的丝线缠绕在他的轮廓上,绑得很紧,把他变成了一个可以操控的人偶。水岛川宴想弄坏丝线、触碰自己重新回到“自己”身体里,却怎么也做不到。 “” ?本作者落瀑提醒您最全的《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尽在[],域名[( 水岛川宴忽得察觉到了其他人的灵魂。 很熟悉的轮廓,淡蓝色的荧光比其他人都要强很多,中心的那块儿几乎是白色了,非常耀眼的灵魂,看起来又温暖又靠谱。水岛川宴仔细想了想,脑海里自动蹦出了松田阵平的形象。 松田也进来马戏团了? 他警觉起来,飘过去。 “快离开这儿。”他忍不住说,“这里有异能力者,很危险的。” 没有任何作用。 水岛川宴反应过来,灵体的世界是没有声音的,也不可能吧声音传递到活人那边去。 偏偏,再过一个转角,松田阵平就会看见那个被人操控的自己。 “松田君。” 水岛川宴猛然回头。他竟然听见了声音,这声音陌生又熟悉,他呆呆地看着那个方向,看着属于自己的身体跑过来,发出不属于他的声音。 “总算、总算找到你了……”带着哭腔,声泪俱下的控诉。 那个浅淡的灵魂,带着数不清的丝线,扑过来,在他的眼里不亚于方才那个黑红色的恶魔。 水岛川宴:。 什么东西! 他简直想给自己两巴掌,什么狗屎演技也敢出来仙人跳?有人信?甚至是来骗一个重案组警察。 他听不见松田阵平的声音,只能看着。 于是他看见,松田阵平真的被“水岛川宴”抱住了。 “我好害怕……” 水岛川宴:…… 他的声音柔软、颤抖,裸露的肩膀也跟着颤抖,紧紧地抱着松田阵平,身上却没有任何悲伤恐惧的气味,这戏假得不能再假。 松田阵平僵了一下,才伸手安抚“水岛川宴”,手掌在他背上轻轻地拍,同时应该是在安慰,问问相关的情况。 “魔人在这里。”他的身体说,“他是异能力者,松田君你没办法对付的,我们快离开吧,我好害怕。” 松田阵平不知道讲了什么,水岛川宴只看见他点了点头。 然后和“水岛川宴”一起往外走。 “别啊。”真正的他浮在半空,就差敲打松田阵平的脑壳了,“松田君你清醒点,这么烂的演技你都信吗?反诈骗意识在哪?” 还没等他想出提醒松田阵平的办法,他自己的身体又来事了。 “水岛川宴”柔柔弱弱地倒下去。 松田阵平弯腰去扶,可是“水岛川宴”没有起身,也没有松手,抓着松田阵平的手。 “我……好难受,身上好热。魔人、魔人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他的身体呼吸急促,断断续续,“松田君……帮帮我……” 他忽得站起来,扑到松田阵 平身上。 “先去别的小房间好不好……” …… …… “…………?_[(” 水岛川宴扑上来,他被压在镜面上,前后左右的镜子反射出他们的情况,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松田阵平眼睛放空,看着对面的镜子,只觉得气血上涌,脸上烫得能煎鸡蛋。 水岛川宴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温暖,湿润,舌尖和肌肤相触,显得那么急迫。 松田阵平哪见过这阵仗啊? “别在这里……”他真的开始考虑隔壁小黑屋了,先把水岛川宴打晕关起来,然后打电话找急救。他想推开,结果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推不动。 他睁大眼睛—— 在铺天盖地的倒影中,他忽得看见,对面的镜子里,有一只异常的水岛川宴。 他半透明,孤零零地呆在那面镜子里,对着空气拍打。表情那么急迫,紫罗兰的眼珠里润着泪水,满是关切。听不见他的任何声音,甚至连他的身影都不稳定,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 那一刻,松田阵平不知怎的,注意力猛然集中起来,观察到了他的口型。 “快跑!” “异能力者!” “我发情才不是这样的!” 他好似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骤然冷静下来,猛地推开身上的人。 脖颈刺痛,尖牙已经扎入他的肌肤。 “水岛川宴”的唇上淌着血,表情仍旧那么迫切而委屈: “松田君。”他舔着血,“你不愿意帮我吗?”! 落瀑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四十九章 冷静、冷静…… 水岛川宴到抽一口凉气:冷静不下来啊—— 他刚刚好像胡言乱语了什么,水岛川宴来不及细想,甚至作为灵体在空中乱飘的时候,还被什么东西绊到,差点摔进镜子里。 他一低头,看见满地令人毛骨悚然的蜘蛛丝。 “这玩意可以碰到我吗?” 水岛川宴爬起来,思索两秒,立刻决定去看看蛛丝的来源。 “希望松田君撑住……”他一边飘一边碎碎念,“不不不,希望我的身体顶住,呜呜呜松田千万不要在我身上开洞啊,我可怜的身体顶不住子弹的。” 水岛川宴很快看见了一只黯淡的灵魂。 他远远的停住,不敢靠近。 他看见了,比灵魂更加庞大的,似乎是活物的东西。那是一只无比巨大的蜘蛛,扭曲的长腿笼罩着黯淡的灵魂,腹部鼓起,无数丝线从尾端伸出,穿过了空间,连接了房间里许许多多的人形死物。 有几股蛛丝拧成一股,连接了他的身体。 “所以……这是异能的形状吗?”水岛川宴愣了愣,“好丑。” 他愈发嫌弃起来,灵体也拿不到什么趁手的道具,只能捏着鼻子自己飘过去。 索性“蜘蛛”没有眼睛,看不见他,任由水岛川宴拨开蛛丝。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触感,但水岛川宴碰到蛛丝本体的时候,就是觉得非常恶心,仿佛那些恶臭的负面情绪顺着触碰钻到他的灵魂里了,他闻到了恐惧,而且是一种混合的恐惧,每一丝灵魂都在尖叫着想要逃离控制。 ——但是感觉还好。 水岛川宴平淡地想:他自己的恐惧就已经足够了。 不知道怎么对蜘蛛下手,他干脆闭上眼睛,抬高手臂,握拳,重重砸了下去。 “噗嗤” 又两只手各抓住一条腿,往上拉扯,还顺便用力踩了踩蜘蛛的腹部。 他看见蜘蛛笼罩下的黯淡灵魂倒了下去,那些缠绕的蛛丝也被他弄断了许多,屋里数不清的人形动乱起来。 水岛川宴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却猛地看见腹部瘪下去的蜘蛛用腿支撑自己站了起来,竟然完全脱离了主人的灵魂,朝他这个方向走来,那光滑尖锐的大毒牙还滴着液体。 灵体的世界没有任何声音,可是水岛川宴仿佛听见了蜘蛛腿部绒毛互相摩擦的声音,压迫感极强。 他吓得魂都要飞了,哧溜一下飘了出去,一刻也不敢回头。 飘到了看不见蜘蛛的地方,他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层层叠叠的镜子反射里,他又瞥见了自己。此时周围的蛛丝已经少了很多,他看见松田阵平抱着已经昏过去的自己,而自己的牙还镶嵌在对方脖子上。 水岛川宴捂住脸:完了,他的身体是吸血鬼体质,松田都被啃了两口了,肯定会对他产生一定的影响。 他只希望松田作为受过训练的警察,意志能坚定些。 “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他飘过去,碰了碰,有点想试图回到自己的身体。如果这次能直接回去,之后也不必麻烦系统了。 结果是完全的失败。 水岛川宴气鼓鼓地想去晃自己的身体——哪有人的身体拒绝自己的灵魂啊! 哦……他好像,是穿越来的。 那没事了。 他丧气地坐了一会儿,看松田阵平把他的下颌掐住,往他嘴里塞了块儿布料,又撕了一片衬衫,熟练地包扎自己的伤口。 水岛川宴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感似的,遥遥看向某个方向。 …… “!” 他从床上诈尸而起,咚得一下撞着什么东西。 “好痛!什么东西……” “是我。”系统的声音,“做噩梦了?” “是……”水岛川宴一愣,“是什么来着?” 他想不起来了。 只隐约记得是挺可怕的东西,硬生生把他吓醒了。 “应该是做噩梦了。”水岛川宴压下了隐隐的不安感,毕竟很多时候做梦醒来,也会不记得很多内容,“总感觉这次的睡眠质量很差……睡了和没睡一样。” “你睡了很久。”太宰治看了一眼时间,“足足十二个小时。” “啊?” 水岛川宴只觉得自己越睡越累,完全没有休息的感觉,他坐起来一点,摸到边上的被褥,第一反应是有点抱歉:“那我岂不是一直霸占着你的床,系统你是不是没休息……我这就起来。” 太宰治本想说不用了,他基本不在这张床上睡觉,眼角瞥见自己手腕上的一圈勒痕,凝滞两秒,水岛川宴就已经起来了。 他已经比之前适应很多,不怎么灵活的人偶身体也能做到蹦蹦跳跳,甚至有模有样地重新整理了一下床铺,对着太宰治的方向弯了下腰:“您请——” 太宰治:“……” 他其实处理完事务之后,在这儿呆了一会儿了。 一开始水岛川宴睡得很平稳,甚至有点太安稳了,死气沉沉的,像一具没有任何生命的玩偶。让人觉得,他的灵魂飘到这儿所引发的事情,都是现实不曾出现过的幻觉,只是一场玩笑似的梦。 太宰治不由自主地靠近,想确认水岛川宴的状态。 结果这人毫无理由地挣扎起来。人偶的身体无法做出太多的表情,但太宰治还是看出了水岛川宴脸上深深的恐惧。他下意识伸手想要安抚,结果却引来了更猛烈的反抗,他的手腕被掐住,力度之大,几乎是一瞬间就听见了骨骼肌肉的哀鸣。 说不疼那都是假的。 “呜……”梦魇中的水岛川宴隐隐约约地发出了呜咽。他手上的力度松了些,但他开始翻滚和蜷缩。 太宰治皱眉,下意识想控制住——如果任由这样挣扎的话,很容易抽筋——哦,忘记了,这具身体不好抽筋,只会损坏。 而且就他的身体素质……没有 办法控制住一只全力挣扎的水岛川宴。 “醒醒、阿宴、醒一醒……” 不知道是否是他的声音起作用了,水岛川宴安稳了一点,只是仍旧抓着他的手腕。 似乎已经被安抚住了。 太宰治松了口气,手腕上却传来一股大力。 他被扯到了床上,死死抱住。 他买的这款人偶,系统商城里给它的标注是【夜晚陪伴温暖舒适抱枕好抱可活动内置金属骨架硅胶人偶】,理论上来说是给一些深夜寂寞求陪伴的人抱着睡觉的,结果现在反了过来,人偶抱着他。 他幽幽地叹气,却没有任何的抱怨,只是有点嫌弃人偶做的还是不够仿真,他还是更想要见到真实的阿宴。 这样想着,他竟然也有点困了。 足足休息了两个小时才起来。 其实水岛川宴再度挣扎起来,撞到他额头的时候,太宰治脑子里还在想着一件事:陪伴人偶确实很好抱……x “系统——”水岛川宴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现在我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梦?” 太宰治想了想:“没有。” “那我去直播了。” 太宰治:“?”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我想多攒攒人气……如果不可以就算了,我相信系统你的运营计划……” 太宰治莫名有点愧疚,他毕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游戏公司,运营之类的除了他一时兴起会搞一下,其他时候都在摸鱼,计划当然是随时更改的:“当然可以,你可以自己完成吗?” “我可以!” 于是太宰治简单地调试了一下自动播报弹幕之类的功能,又把休息室给收拾了一下,让水岛川宴在这里直播,而他自己则在外面的办公室工作。反正水岛川宴无法说话,这样直播也不会被下属发现。 “有什么事情问我。” “好。” 就这样,水岛川宴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独立直播。 因为不曾预告过,所以直播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多少观众,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写字板等了一会儿,直播间才勉强热起来。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老婆怎么在凌晨三点直播?】 看来他从下午三点睡到了现在啊…… 【晚上好!】 “晚上好。”他在板子上写,“你们凌晨三点还不睡吗?” 【正是因为没睡才能遇到你呀。】 【阿宴不是也还没睡吗?】 【宴宝要注意休息,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水岛川宴:“做噩梦,醒了。” 【到我怀里就不会做噩梦了】 “可是我们隔了一个屏幕。”水岛川宴真情实感地说,“你碰不到我。” 【啊啊啊啊!在同一个世界就能让我碰吗?】 【我这就去抢游戏内测名额!】 “没有这个 意思……”他慢悠悠地和弹幕聊着天。深夜开的直播人数不多,正好能让他认认真真回复弹幕。因为不算正式的工作,主要目的也不是宣传游戏,所以系统特意给他选了一个聊天的频道。 渐渐地,来直播间的观众也不全是早早关注他的虚拟游戏玩家了。 【路人,这个主播真好看。】 【主播怎么不说话?演哑巴新娘吗?】 【啧,我还以为是真人主播,没想到是游戏内的虚拟主播吗?】 水岛川宴渐渐有些吃力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深夜还会有那么多的观众点进来。他一方面很渴望多赚点人气值,另一方面又被大量的弹幕弄得头晕。 正忙着给新观众们介绍游戏,他的耳机里忽得播放了一条弹幕: 【主播看起来有点困,有兴趣开互动功能提神吗?你现在的等级应该够了】 这正好戳中他的需求,水岛川宴抖擞了一下精神,问弹幕:“什么互动小游戏?” 问了一圈,弹幕七零八碎地告诉他:这功能是直播区的一种增加观众和主播互动感的玩法,开通后,观众投喂的礼物、supperchat都可以触发该功能,大部分时候是一些轻微的、不疼不痒的震动和电流。 虚拟游戏愈发普及的现在,这种传感已经越来越真实了,不同的礼物会触发不同的感受,金额越大越是强烈。 水岛川宴只听见了礼物两个字,他财迷心窍:“好呀好呀,要怎么设置?” 弹幕又是一阵吵闹。 【主播又不是真人,也不会说话,玩这个有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不会真的有人喜欢ai吧?】 【不爱看滚,我就爱看这个】 “别吵架。”水岛川宴试图维护直播间气氛,同时自己也有点担心,下意识做出吞咽的动作,“电流……强吗?会不会疼?” 毕竟他不是真ai,还是有痛觉的,万一这个互动传感很疼就不好了。 他特别认真地问着直播间的观众,微微前倾的身体让他的表情被更加细致地捕捉,澄澈的紫罗兰色眼珠一望见底,看着特别乖,特别好骗。 直播间里的弹幕空了空,诡异地统一起来: 【完全不疼!】! 第五十章 跟着弹幕的指导,水岛川宴成功地开通了互动功能。 “开通了。”他在板子上写着,笔还没有离开写字板,手腕上就无端感受到了一股震动。 他被吓了一下,惊得抬起手腕,笔在板子上划出长长的一条。 【喵里个喵投喂“糖果”x1】 糖果算是直播间里最便宜的礼物了,只要一个积分就能投喂,所以引起的反馈也很轻,转瞬即逝。 但水岛川宴还是张开嘴,露出惊叹的表情:真的可以诶! 他完全清醒了。 【主播这是被吓到了?】 【??可爱】 【只是一个小小的投喂,就已经受不了了,接下来的礼物怎么办呢】 “才没有受不了。”水岛川宴在板子上写,“太突然了,被吓到了而已。” 如果是刚刚那种震动,来多少都没问题。水岛川宴想着。反正现在午夜,直播间人数比白天的时候少太多了,礼物也没有很多,偶尔来一下给他醒醒神,还挺好的。 “谢谢喵里个喵的礼物。” 他也是能自己直播赚钱的人了。水岛川宴高高兴兴地想。 下一秒,他耳边传来急促的机械播报声,又是好几个不同的礼物被投了出来。 【世界第一美少女脚趾酱投喂“逗猫棒”x1】 【鬼人Guiser投喂“巧克力蛋糕”x1】 【伊泊酒投喂“水晶球”x1】 其中“逗猫棒”和“巧克力蛋糕”都是普通的震动,“水晶球”则是轻微的电流。 水岛川宴开通功能的时候胡乱点了一通,把好几个地方都选了,普通礼物带来的感受会随机触发不同的传感点,部分特制礼物则可以定制选择感受的强度和位置。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规则,传感点的位置基本都在脚踝、手腕之类的边缘区域,最敏感的位置也不过是后腰和后颈,礼物定制选择的位置也大多是这些区域。只有一些特殊频道的主播会开自定义传感。 这跨世界的传感不知道怎么回事,带来的感受非常明晰,像是直接传到他灵魂上的。 偏偏水岛川宴又对这种细微的感受特别敏感,几个礼物丢下来,他差点没从沙发上蹦起来。 胳膊已经抬起来,手指捂着嘴——他被弄得都忘记自己不会出声了。 【主播别愣着呀,快说说什么感受。】 【还说自己受得了,明明就完全受不了吧。】 【反应好大】 水岛川宴:QAQ 震动的位置分别在小腿和后腰,麻麻的,电流则是在他掌心,倏地穿过去,确实不轻不重,但那感觉非常猛烈,好像一下就把他手掌贯穿了,连手指都忍不住蜷缩起来,酥酥麻麻的感觉窜到了指尖——其实原本并没有那么疼,单纯是他自己太敏感了。 “你们骗人。”他在板子上写,“电流感真的很疼。” 【怎么会呢?这 种电流完全不会伤人的哦】 【主播肯定是装的】 【主播是ai,演什么演,根本就不会感到疼痛吧】 人偶的身体确实不会起太大的反应,甚至不会脸红,他写起字来也特别慢,比不上这些吵吵闹闹的弹幕。水岛川宴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感受,撇下嘴角:“总之就是很奇怪。” “我看看……怎么把电流的传感关掉?” “我们只玩震动的传感好不好?” 【不行!】 【就要电流就要电流!】 【别的主播都可以,为什么阿宴不行?】 【我们又不会欺负你】 水岛川宴不知道别的主播怎么样,他完全没接触过这些东西,他也不知道这些热情友好的弹幕也是会骗人的,被人劝了几分钟,慢慢地相信了这件事:互动功能很正常,很多主播都会开通电流功能的,不接受这个功能的主播不是好主播,会被大家批评的。 他抱紧了萨摩耶团子,怯怯地应下:“好吧……” 似乎是发现了他特别害怕电流的感觉,“从来不故意欺负人”的直播间观众们开始故意投喂一些会触发电流的礼物。 每次水岛川宴都被电得颤一下,两条胳膊把柔软的团子都勒成“8”的形状了,还得抽出胳膊,认认真真地写感谢礼物投喂的话语。 “请不要我写字的时候投喂礼物……”他的手指不可控地抽动了一下,有点轻微的不高兴,“都没有办法好好写感谢留言了。” 每次触发的电流位置不一样,强度也不一样,甚至他感觉形式也不一样。有的是闪电般窜过去,有的则是慢慢的、轻微而多次地触碰。被电流窜过的地方,那些感受不会马上就消失,而是藏在身体中变成涌动的潮流,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消化。 他轻轻地皱眉,有点难耐,又害怕露出这种讨厌的表情会引起观众们的不喜,于是仍旧维持浅淡的微笑,偶尔被电得疼了,才会下意识闭上眼睛,试图用深呼吸的方式消解这些难捱的感觉。 “不用给我投那么多礼物。”他写着,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理智消费。”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耳机里的礼物提醒越来越多了,他已经没办法一一感谢。 水岛川宴有点坐立难安,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半夜还有那么多人,又为什么要给他投那么多礼物,他的直播间不知不觉已经挤到了聊天频道的前排,某种意义上也算完成了游戏宣传——虽然进来的人似乎对游戏并没有太大兴趣。 几乎接连不断的轻微电流淌过后腰,弄得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后颈更是被电一下都不行。 “关……关掉吧。”他胡乱写着,也不想要更多的礼物和人气了,“这个功能不好玩。” 水岛川宴弯腰把脸埋在萨摩耶团子里,腰软得不行,被电麻了,完全不敢抬头 【主播不乖哦】 【阿宴不喜欢我们的礼物吗?好伤心】 【不玩就取关了】 【主播是坏孩子】 水岛川宴听着弹幕的内容,只能抬起头,露出两只眼睛,也没力气写字回答了,就可怜兮兮地望着。 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的肩膀在轻轻颤抖。 【主播是被弄哭了吗?】 弹幕猛地增加。 【阿宴别哭别哭,逗你玩的,你最好了】 水岛川宴心想我没哭,只是受不了电流了。不过他确实很委屈,莫名其妙的委屈,明明弹幕好像都挺好的,大家投喂礼物也很爱他,可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咕咕咕发布了10000积分的supperchat:宴宝!呜呜呜摸摸你,不要难过。】 水岛川宴猛地一震。 或许是为了安慰,这条sc并没有附赠什么奇怪的震动或电流功能,但它附带的“10000”积分让水岛川宴瞪大了眼睛,感觉比十个电流小玩意砸他后颈还要震撼: 那可是一万积分啊! 他就算被电麻了,也要爬着起来,用饱受摧残的胳膊写出——感谢老板! 要是他这个身体能流眼泪,肯定已经爆哭了。 从未受到过如此巨额礼物的水岛川宴维持着痴呆的表情,非常郑重地给老板写感谢的祝福,连其他小礼物带来的感受都短暂忽略了。 “老板万岁!” 他正在从贫瘠的语言库里选取合适的祝福话语,却忽得听见敲门的声音,正巧时钟走到五点,响起了一声播报,他已经播了两个足足两个小时了。 “已经很晚了。”他写着,“大家要早点睡,老板们也要早点睡,要注意身体健康。” “下午的时候我会继续直播的,到时候再见。” “晚安。” 水岛川宴结束了直播,高高兴兴地跑去开门,果然是系统来了。 “系统!”他很想分享自己的喜悦,但是腰腿麻麻的,一个不注意没控制好人偶的身体,栽在系统怀里,“我直播了两个小时!” “……很厉害。”太宰治随口夸了一句,“我听见有高额打赏,过来看看,你做了什么吗?” “就是和大家聊聊天啊……还有……”水岛川宴想说互动功能的事,但他忽得想起这个功能系统并没有替他开通,“一些互动。” “什么互动?”太宰治问。他虽然很相信水岛川宴的人气,但刚刚那个大额打赏也有点惊到他了,他没想过水岛川宴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就是……砸礼物,会有反应的那个……”水岛川宴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个互动?”太宰治的声音忽得提高了,“你开通了那个功能?” 水岛川宴的肩膀被抓住,他完全能感受到系统的激动,下意识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对,是那个……对不起,我不应该乱搞那些功能的……” 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责备,系统只是有点焦急地问:“你没被欺负吧?” “没……直播间的观众都很好的,没有故意欺负我。”他撩起袖子和衣服下摆,“感受也还好,不会很疼,就是电得有些发麻。” “这里吗?”太宰治把手掌贴在水岛川宴的后腰,“这里被电了?” “嗯、嗯……但是不疼。”因为刚刚被系统按着肩膀推了一下,水岛川宴现在后背贴着墙,差不多是后仰的姿势,腰是悬空的,贴着系统的手掌勉强维持着平衡,“胳膊和后颈也被电了,都还好,没有受伤的。” 他以为系统是要看他有没有受伤。 太宰治只是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眉头,有些无奈:他当然知道水岛川宴现在这个身体不好受伤,硅胶怎么会怕电? 他只是下意识……不想让水岛川宴在直播时玩那些东西……他都还没玩过呢。 象征性检查了一下。 太宰治看着水岛川宴迷茫的表情,忽得起了一个念头。 他觉得,得让他吃点教训,以后不能随便玩这种东西了。 “去床上躺下。”他用冷漠的语气,命令道,“你现在这具人偶的身体很贵,我需要检查一下它的损坏程度。”! 第五十一章 检查身体。 听见是关于钱的事情,水岛川宴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哎,我不应该开通那个功能的,”他有点紧张,“要是损坏了,岂不是要花很多钱维修,直播好不容易才挣了点钱……” 他已经忘了,系统之前和他说这具身体不贵。 水岛川宴很自觉地摸到了床,躺了下去,甚至开始自己解衣服。 太宰治静静看了两秒:“算了。” “诶?不检查了吗?” “不。”他说,“去隔壁的医务室,那边更方便。” 首领办公室边上除了有一个很豪华的休息室,还有一个专供首领使用的医务室,存放了许多专业的医学器材。曾经那是因为先先代病重,每天都需要医疗器材来维持生命体征,后来先代森鸥外上位,作为医生的他自然保留了这个医务室,方便随取随用。 再后来太宰治上位,这个医务室的使用频率依然很高——他总是在各种暗杀中受伤,如果出去包扎的话还会有第二次暗杀的可能性,所以治疗和修养都在这个办公室里是最安全的。 他领着水岛川宴进了医务室,很自然地让他躺了下去。 这里甚至有专业的手术工具,也可以直接用这些东西拷问,但他今天并不会对着一个人偶进行折磨。 太宰治取出了防止病人挣扎的拘束带,在水岛川宴躺下之后,很自然地捆住了他的四肢。 又调整了一下台面的高度,让水岛川宴不至于躺得太难受。 “有必要把我绑起来吗?”水岛川宴微微抬起头,他已经不能动了,“只是做一个检查。” “当然有必要。”太宰治装模做样地带上了薄薄的手术专用乳胶手套,“我需要做个全面的检查。” “好哦。” 和森鸥外之前的检查不同,水岛川宴对系统是很放心的,它说啥是啥。于是他躺在手术台上,无所事事的听着系统翻找这个翻找那个,听起来有很多金属的小玩意。 系统为了他,真的做了不少事呢。 他丝毫没有自己已经成为案板上鱼肉的感觉,在系统找东西的时候,他还时不时和系统聊天:“系统,今天那个大金主,在我下播的时候说,会给我发私信,问我能不能加个好友。” “很多观众说,大主播会建群的,方便直播通知,也让一些付费的金主有个交流的地方。” “不行。”太宰治直接拒绝,“下次有人提出这个请求,你可以直接发游戏官网的链接,那里有论坛可以讨论。以及严禁你用个人的名义去加其他人的好友。” “好……金主生气怎么办?” “不缺这点钱……” “缺!”被拘束带绑在手术台上了,水岛川宴还想要撑起身,非常执着地“望”着系统的方向,“非常缺这点钱!” “……如果一定要和他们交流,我来就可以了。”太宰治想了想,“私信都由我来回。” “好。” 太宰治终于把道具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一低头,手术刀贴着人偶的身体划过,很轻巧地就把水岛川宴因为被拘束着,没脱完的衣服给切割开了。 “诶?”水岛川宴有点心疼,“一定要把衣服切开吗……多浪费。” 当然没这个必要。太宰治想,但是他想这样做。 被切割开的布料没有掉到地上,而是因为拘束带的作用,零零散散地挂在水岛川宴身上。这个时候太宰治就忍不住叹气了——这是他买的人偶,他很熟悉,一点可看的东西都没有,再仿真也是假的。 “哪里被电过?” “手腕、脚踝,后腰和后颈,别的地方没有了。” 太宰治于是握住水岛川宴的手腕,轻轻地捏:“有感觉吗?” “有一点。”水岛川宴没忍住,问,“系统,这衣服不贵吧……” 太宰治:“……”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关心钱…… 太宰治伸手摸到了水岛川宴的后颈,轻轻捏住,水岛川宴顿时不敢乱动了。其实原来后颈的位置也不是很敏感,但他之前挂过mega的debuff,后颈生出了腺体,还引发了各种事情,从那之后就有一点很轻的ptsd,被人碰后颈就有一种被拿捏住命脉的感觉,特别敏感。 他忍不住动了动,但因为四肢都被拘束住了,最后只有腰往上抬了抬,比起挣扎更像是迎合。 太宰治眼神暗了暗。 这反应……他都不敢想象当初水岛川宴变成mega,被费奥多尔带走的时候,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他那时候只能通过屏幕的像素小人看到情况,具体的画面只能通过剧情cg,还有水岛川宴呜呜嘤嘤的声音来脑补。 要是他也能…… 太宰治放弃了无尽的思考,按了按后颈的位置,手指绕到前方,沿着身体中线,从喉结一路往下。 到下腹的位置,他停下来,问:“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水岛川宴不太明白这种检查有什么意义,他只觉得有只猫猫在他身上挠痒痒。 “那么现在开始测试耐受性。” “嗯?” 还未等水岛川宴反应过来,一阵轻微的电流自小腹出发,倏地传遍了四肢百骸。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系统要把他拘束起来了,因为他确实会忍不住挣扎。 一瞬间的感受太过强烈,他的大脑都空白了,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已经消散,他下意识做着呼吸的动作,相当茫然。 “看起来你能承受这种程度的电流。” 水岛川宴阿巴阿巴:“是吗……” 这比直播时体验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从最敏感的地方出发,一点也没留手。 “再来一次。”系统不容拒绝的声音。 于是失控的感觉再度袭来,水岛川宴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硅胶的身体能有那么真实的电流感,他的思维都断成片了,系统没给他任何喘息 的机会,不断调试电流的大小,要测试他的“耐受性”。 他似乎哭喊了,但发不出声音,所以一切的话语都只有和他有心灵链接的系统听得见。水岛川宴一边挣扎、一边稀里糊涂地说着一些求绕的话,他觉得难受,但又没有那么难受,人偶的身体限制住了他,不能出汗、流泪、或者别的什么,也没有办法通过喘息获得更多的氧气,来安抚自己。 他想要现在即刻就融化掉,这样就不用承受系统的测试,但做不到,系统控制的电流强度刚好,他甚至不会晕过去。 不知道是哪次的电流,竟是从痛觉里点燃了其他的东西,水岛川宴有点迷糊的大脑立刻抓住了这丝感觉,想要从无尽的痉挛里逃避出去。 “停、停一下……会坏掉的……” 太宰治按住他的额头:“如果你继续使用直播的互动功能,就会像现在这样。” ……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水岛川宴发现自己的拘束带已经被解开了,他扒拉在系统身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两条腿缠着他的腰,严丝合缝地抱着。 情绪还沉浸在方才崩溃似的感受里,说不上来是痛苦还是快乐,他隐约觉得憋得慌——不是自己的身体,终究难受。 他刚刚,被解开之后,好像第一时间就扑到了系统身上,可能是哭,也可能是骂。水岛川宴记不清了,但肯定不理智。他觉得这样的自己不太正常,松开怀抱,坐在手术台上的时候,还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 “我明白了。” 彼时太宰治已经在收拾东西,顺便给系统商城里买的电流体验套餐打好评。他心情颇好,带着一点鼻音反问:“明白了什么?” “电流会刺激我,然后会引发其他的debuff。”水岛川宴一本正经地说着,他发现他现在的思维特别理智,简直就像……就像……贤者时间。 “刚刚我的肌肤饥渴症发作了,吸血鬼的debuff也发作了,所以才会这样不理智,然后扑到你身上。一定是这样的。” “也许。”太宰治随意地点了点头,“所以你最好别去使用直播的互动功能。万一你一个人直播的时候,触发了这些病症,可没有人来帮你。到时候你得独自忍受这些痛苦。” 水岛川宴想了想那个画面,觉得非常可怕,顿时晃了晃脑袋:“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用那个功能了……” 想起一万积分的打赏,他又改口,趴在系统身上:“就算用……我也会在你身边。系统你最好了,一定会帮我解决的。” “你明白就好,等会把那个功能关了。” “好……” 太宰治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水岛川宴其他的动作。 ——他就这样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累坏了。! 落瀑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五十二章 这一回,水岛川宴终于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什么事都没发生。 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个冷冰冰的医务室了,而是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因为睡得很死,所以被子就像是原来那样,几乎维持着原样。他睁着眼睛,面前仍旧是熟悉的黑暗。 今天也是当瞎子的一天。 人偶不会饿,但精神上的习惯让他下意识想要去觅食,总感觉肚子空荡荡的。 摸到肚子,又想起昨天,或者说凌晨那会儿的感受,酥酥麻麻的刺激感似乎还残留在他的身体里。 水岛川宴清醒了。 他身上没有衣物,但好像也没什么遮挡的必要——嗯……这样出去会丢人。 好在他坐起来的时候,在熟悉的位置摸到了折叠好的衣物,应该是系统放的。就材质来说非常舒适,是他自己舍不得买的类型。 他花了点时间把陌生的衣服穿上,推开了卧室门。 快两天了,还是没有看见系统睡觉。他想。果然系统不是人类。 “早上好。”他冲系统打招呼。 “下午好。”太宰治瞅了一眼时间,“已经下午十二点四十分了,再晚20分钟,你就会错过直播。” “!”水岛川宴支棱起来,“还好没有迟到!” 他急匆匆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把它们绑起来,又问系统自己的衣服有没有穿整齐,忙忙碌碌的。 太宰治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盯着水岛川宴的眼睛,微微怔愣:小狗真的一点也不记仇……他早上的时候都把人折腾成那样了,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准备迎接小狗冷脸了,结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准备好了!”水岛川宴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胜任了直播的工作,“今天也一定能完成任务!赚米!回家!” 太宰治:“……”这人大概是那种把人榨干自己还能活蹦乱跳的属性吧。 …… 松田阵平仍旧处于迷茫。 他还没能适应身份的转变。 在东京,他是警察,应当去主动保护群众。但处于异能事件中时,他自身也成了被保护的对象。 他扛着水岛川宴走出马戏团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居然不是军警,而是大摇大摆坐在一群黑衣人中间,握着一瓶汽水,非常休闲的太宰治。 “哎呀。”太宰治看见脖子上缠着布条,略显凌乱的松田阵平,还有昏迷中的水岛川宴,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向来是看乐子的心态,只会觉得越来越好玩,“很狼狈呢。” 托水岛川宴的福,这下松田阵平知道太宰治的工作了。 松田阵平当时就非常手痒。 好想……好想把这一窝都给端了送进去啊…… 而且明明太宰治和他一起进的马戏团,甚至一起进了迷宫,怎么这个人这么快就出来了……他可是在迷宫里绕了一大圈才找到出口的。 “ 这里马上就要发生战争了,无关人员最好马上退场。”太宰治开口,颇为玩味地看了一眼水岛川宴,“另外,你最好现在就把他放下呢。” 松田阵平警觉:“你要做什么?” “不,可不是我要做什么。”即便情况危急,太宰治也很乐意故意拖时间,看人着急,“而是里面那位要做什么。那可是国际上臭名昭著的人物了,借着马戏团表演的名头在各地掳掠,因他一个人发生的财务盗窃和人口失踪已经上百起。” 他话锋一转:“不对,是疑似因他发生的案件已经超过百起。饶是如此,他的表演依旧很出名呢,毕竟至今为止,没有人拿到过他犯罪的证据。”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异能力。”太宰治幽幽地望着马戏团,“人偶之家——克里斯可以轻易操纵人偶假人之类的人形物件,也可以将活人转化成人偶,如同蜘蛛一般匍匐在一切的中央,感知、操纵一切。据说,如此庞大的马戏团,里面的活人只有他一个。恐怕马戏团已经被他改造成自己的巢穴了。” “哎,这些都是谣传啦。”他的话语忽然变得活泼而跳跃,“是不是真的,只要把人抓过来看看,就能知道了。” 松田阵平听完了,在听见“马戏团里的活人只有他一个”时,他产生了浓重的、不好的预感:“所以……” “所以阿宴他也被异能力控制了呀。如果不马上把他控制起来,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会攻击我们哦。”太宰治看了一眼松田阵平颈侧的布料,哪里已经有血丝蔓延出来了,“你应该已经感受过了。” “顺带一提,之所以这个人行为恶劣,是因为他异能产生的转化是无法逆转的,也就是说,活人被操控久了,真的会变成和木偶别无二致的存在——最多就是更加精美。仔细想想,阿宴做成人偶确实是最美丽的那一档,而且此刻的美感会被永远留存,最后变成上流人士的收藏品之类的,一定很受欢迎。” “变成人偶也是好事哦,要是克里斯现在死了,人偶的转化只进行了一半,阿宴就会变成废品,既不能醒来,也不能作为人偶永远地留存,会随着时间腐烂,变成烂泥。想想就觉得很可怜呢。” 他说的让人很恼火。 松田阵平无法描述自己的感受。在异能面前,生命未免太脆弱了一点,异能力者和普通人已经算不上是同一种生物了,草菅人命的异能力者更是……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他问。 如果什么都做不了,他岂不是得看着水岛川宴变成半死不活的人偶。 他很痛恨这种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 呼啸的摩托车引擎声。 “中也,你可终于来了。”太宰治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黏黏糊糊,“再晚一点花儿都谢了。” “拜托!我刚解决完码头的一个帮派。”中原中也用手压着帽子,他用异能力加速了摩托,才能在城市间飞驰。老实说他们作为mafia,一般情况下都是在夜晚办事,横滨市民都知道晚上不安全,很少会出来,那 时候他随便飙车都没关系。 现在却是大白天,为了赶时间他从最热闹的街道直线穿行,而且地面人太多来不及驱散,只能让摩托车贴着墙,于大楼墙面保持垂直,在大楼间飞跃,一路碾着大楼玻璃飞过来——当然他有控制自己的异能,没有破坏太多的建筑。 ⑦本作者落瀑提醒您最全的《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尽在[],域名[( 就……很很酷……很显眼。 不丢人,但就是……羞耻。都是这个该死的在他们地盘上捣乱的人的错。 中原中也已经准备把满腔不忿发泄出去了。 “小心被他的异能力控制住,人偶化。”太宰治提醒了一句,“你被控制住了,我们这条街可没人能阻挡。” 中原中也很疑惑地看了眼太宰治:“不是有你吗?” 这家伙的异能有无效化,所以可以大摇大摆地出入人偶师的巢穴,也不用担心他异能暴走摧残自己人。太宰治平常乱来,这种事还是会正儿八经办好的。 他没听见太宰治刚刚用来恐吓松田阵平的一大堆话,要不然保准嘲笑这个人的恶趣味——现在水岛川宴只是被控制的早期,这种情况只需要太宰治触碰一下就能解决了,什么不治之症都是忽悠人的。 “你们让开点。”中原中也仍旧骑着摩托。 马戏团这种流动性极强的表演团体,场地都是临时建好的,主打一个轻便可拆卸,这就方便了他的重力异能——虽然他很少会拆这么大面积的建筑。 中原中也闭上眼睛,让异能自由蔓延,直到感觉自己能控制整个马戏团的骨架。 下一秒,他直接掀飞了棚顶。 他才不要闯敌人老巢,直接掀翻才是正理,只要拆了,什么金窝银窝都是狗窝。 烟尘四散,中原中也骑着摩托冲了进去,一路摧毁。 “真是暴力。”太宰治感叹了一句,“看来,许多精美的物品就要被永久损坏了。” 他知道中原中也自己能解决这件事,所以他决定继续逗一逗松田阵平。此时松田因为刚刚的噩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整个人的情绪都陷入了低谷,抱着水岛川宴坐在一边,看着中原中也如此强大的异能力又陷入了沉默。 太宰治天性里面是有一点恶趣味的,欺负人,或者说把什么东西摧毁掉、弄碎,是他兴趣爱好的一部分。 于是他走过去,很刻意地说:“你看,在异能力的世界里,你什么都做不了,谁也保护不了,你甚至没有办法保护你自己,还是乖乖躲到后面吧。没有告诉其他人你条子的身份已经是我的怜悯了,否则你已经被他们拖出去打一顿了呢。” 他看见松田阵平额头暴起青筋:“好可怕好可怕,是要把我们抓进去吗——可惜你做不到诶。” “混蛋——”松田阵平这下真忍不了了,他简直想把这家伙原地枪毙,放任这种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会产生更多的悲剧。而且他没记错的话这家伙之前就在迫害水岛川宴了。 松田直接挥拳打了过去。 “我要举报警官乱打人!”太宰治躲了过去。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松田阵平咬着牙,“是私仇!” 正当他怒火中烧的时候。 被他放在路边长椅上的水岛川宴坐了起来。 松田阵平一愣。 他立刻想起太宰治说的话。其实他虽然很生气,但生气的一部分就是因为,太宰治说的话可能是事实,他遇到的水岛川宴确实极度不正常。水岛川宴现在醒过来,莫非是又受到操控了?! 第五十三章 水岛川宴还在直播。 但直播的弹幕风向似乎有点奇怪,完全不在游戏上了。 【主播怎么把互动功能关掉了?】 【什么互动功能,什么时候的事?】 【新来的,你们根本不知道凌晨错过了什么】 【去论坛上看切片】 切片……切片是什么?水岛川宴不懂。 他问了。 【切片就是,喜欢直播的人,自发的将直播中有趣的片段剪辑出来发布】 【可以帮主播吸引更多的粉丝】 水岛川宴微微紧张:“要工资吗?” 【宴宝的狗投喂30积分的supperchat:切片man本人在此,当然是无偿!(prprpr表情包.jpg)】 【宴宝的狗投喂30积分的supperchat:当然阿宴要是给我发工资是最好的!】 水岛川宴阿巴阿巴:不提发工资的事情,这人给他投喂了sc,岂不是又帮他干活、还给他送钱吗…… 他在板子上写“谢谢老板”,又觉得这个感谢力度好像太轻了,于是很认真地在句子后面加了个小爱心。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卖过萌了,所以有点羞涩,当他把板子举起来,微微偏过头咬唇,配上“谢谢老板(爱心)”的句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当即就有其他投喂过礼物的观众表示自己也要这样的感谢语,要把id写出来,一定要把爱心画上。 水岛川宴乖乖照做。 今天的直播过程看起来依然很顺利。 等到照本宣科地念完了游戏宣传的东西,进入闲聊时间,水岛川宴听见了一些弹幕的留言,似乎是想要他亲自看一看那段切片视频。 “直播看自己的视频,可以吗?”他问。 当然是满屏幕的可以。 “但是我看不见。”水岛川宴其实没太多感觉,切片再用心,他也看不见,而且人偶的身体都没法说话,切出来的片,也许只能看见他慢悠悠地写字然后举牌,也许还有一点直播间附赠的bgm。 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话说他这个人直播就没什么好看的吧…… 水岛川宴熟悉地找到了论坛,在观众指导下,在热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切片。 因为他视力缺失的问题,搜索的功能都被设置成了语音播报,所以他点进论坛热门的时候,机械语音从上到下把那些东西念了个遍。 【同人文:《mega体质当众发作了怎么办!》】 【同人图:《脐橙》】 系统之前给他念过一些作品,他听见标题就已经知道内容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羞得脚趾都蜷缩起来。 热门榜单似乎的一天一换,而切片剪辑的视频就在热榜第三。 他依稀记得他是凌晨三五点直播的,切片最快也要早上才能发布,现在才下午 两点,这一条就已经冲上热榜前三了? 他有点好奇地点了进去。 系统在忙别的事情,这回没有人在他耳边念叨了,所以水岛川宴依然不知道切片里面是什么内容,只能从汹涌的弹幕潮中,捕捉零碎的信息。 ——他坐在沙发上,抱着柔软雪白的萨摩耶团子,本来在慢慢地写字,然后忽得一抖,整个人埋进萨摩耶团子里,只能看见颤抖的肩膀的发尾。 然后就没了。 视频也不长,配的标题是《主播被电流玩哭》 水岛川宴静了一会儿,听见更多的弹幕发言,他有点悲愤地写道:“我是虚拟主播!不会哭!完全没有被玩哭!” 【如果没有哭,为什么要把自己埋起来?】 弹幕逗着他玩,水岛川宴越急,它们就越活跃。 刚刚接触直播的水岛川宴不知道个中险恶,努力思考后编出了一个原因:因为宴-ffical是虚拟主播,对电流更加敏感,一点点电流就会很痛,所以我只是受不了电击的感觉才躲起来的。∮_[(” 弹幕:【真的只有痛觉吗?】 水岛川宴想起早上系统做的测试,认真地回答道:“大部分时候只有痛觉,也不是很痛,就是麻麻的。但是电流大小到一个特定区间的话会感觉有点奇怪……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弹幕:【喜欢吗?】 “不喜欢……”水岛川宴说完,又想着金主们的心情,立刻写了新的句子,“也不讨厌……” “总之以后不会玩了。” 【为什么?】 【阿宴玩这个嘛,玩这个我给你上总督】 【不玩了多可惜】 粉丝太热情,水岛川宴决定说实话:“因为我会被玩坏。” “如果礼物太多、被电太多次,我真的会被玩坏的。” 他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严重了。 结果弹幕铺天盖地:【哦哦哦我要看玩坏的阿宴!】 【阿宴不是虚拟主播吗?虚拟主播是不会坏的】 【绝对不会坏的!】 听见“绝对不会”,水岛川宴就想起直播前的弹幕们都说“绝对不会疼”,很显然是假的。他有种预感,如果再次开通互动功能,他肯定会被这些热情的观众砸礼物砸到玩坏。 他才不想在白天,在系统边上……被观众们送的礼物弄得神志不清。 “总之我是不会答应的。” 弹幕一阵失望,似乎比他本人还要受伤严重,需要他的安慰。 于是水岛川宴想了想,决定把被电的感受详细地说出来,让观众们明白利害。 他写了很久,写着写着又无端想起一些别的事情,于是和弹幕们抱怨起来。 “琴酒真的非常不近人情,很凶。” “森鸥外看起来挺好,但很坏。” “太宰治有时候非常坏,会故意欺负人。” “游玩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 被他们骗了。”水岛川宴认真地写着,“大家可以先找一些平和的NPC攻略。” 写得累了,他停下来,才发现已经下午三点多了,直播可以结束了。 “明天见。” …… 另一个世界。 战斗还远没有结束。 规模不小的马戏团内除了表演的器具,藏了大量的人偶,里面又不少崭新的人偶似乎从未面世。当中原中也一靠近,它们便扑过来攻击,其中还有使用异能力攻击的人偶。 一想到这些曾经也是活人,中原中也就止不住地犯恶心,更加厌恶躲在里面操控的异能力者了。 什么人偶师、蜘蛛……明明就是阴暗的躲在墙角的蟑螂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把见到的人偶都摧毁掉。 终于,他在一堆人偶的尸体后面看见了一个金发的青年。 “你就是克里斯?” “不愧是重力使中原中也,”克里斯的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怨恨,“我多年的收藏品,全被你一个人毁了。” 中原中也掸了掸帽子上的尘土,没有顺着他说话:天知道这个人破坏了多少的家庭才制作了那么多鲜活的人偶。 大部分的人偶已经被他摧毁了,克里斯是利用人偶才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现在这样无异于断他手臂。但中原中也没有放松警惕,在敌人倒下以前,战斗都还未结束。 “如果不是我的异能忽然不受控制……怎么可能会让你走到这里。”克里斯的四肢开始以诡异的角度扭曲起来,原本面容俊秀的金发青年开始变得不人不鬼。他其实有更多的操纵人偶的手段,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操控水岛川宴去玩弄猎物的时候,他身上忽然传来一股剧痛。 紧接着就是和人偶的链接断裂的感觉。 他多年来收集的人偶,忽然都失去了操控。他想要重新使用自己的异能,在以往,他动用异能力的时候,会明显感受到有蛛丝一样的力量蔓延出去,他可以借这种脆弱但牢固的丝线,无声无息地把力量灌注到对面——通常是死物。然后再像表演木偶戏一样,让它们动起来。 现在他却感受不到那些丝线了,仿佛它们在一瞬间全部碎裂。 “可恶……都是你们的错!” 中原中也看着克里斯的身体一点点畸变,愈发警惕,控制重力丢了一片金属过去。 强大的重力异能加持下,碎片划出了破风声,擦着克里斯的身体过去,顷刻就把他的皮肤划破了。 然在,在破裂的皮肤下,他没有看见任何的血肉,只有金属和各种零件。克里斯已经算不上活人了,只有薄薄的一层皮——或许还是从别人身上取下来的。 “你这家伙……连自己也改造成人偶了吗?”中原中也觉得愈发离谱,“连自己的身体也可以抛弃……” “不对……”他猛地发现不对劲,周边已经被毁坏的人偶们又重新爬了起来,即便只有残肢。那些东西就像是被风暴牵引着,往重心的漩涡聚集,“这个强度……异能暴走了?!” …… 水岛川宴受到感召似的,面无表情地要往废墟里面走。 松田阵平一个伸手拉住。 ——没成功。 水岛川宴此时的力气大得可怕。 前面还有一些Maifa的人,是专门培养的武装部队黑蜥蜴的成员,几乎也都是训练有素。 水岛川宴直直地走了过去。 竟是没有人能拉住他。 眼看他就要冲进去,太宰治伸手了:“算了,不玩了。是时候也该清醒了吧。” 其他人都无法拉住的人,居然被他随随便便扯住了。水岛川宴停在路上,没有想要继续往里面走,却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只是呆呆地站立在原地。 “……” “水岛川宴?” 没有应答。没有昏迷,却也……没有醒来。 太宰治一直挂在脸上的、玩乐的表情,慢慢淡了。他很确定自己的人间失格已经发挥了作用,水岛川宴已经不再是人偶了。 可是为什么…… 还是没有反应?! 第五十四章 灵魂出窍了三天,水岛川宴一开始还有点慌,现在则是已经能安稳面对每天的生活了。 其实在系统这边搞搞直播、每天摸摸鱼也不错。他忽得想。 然而还是自己的身体比较舒服。 他没自己数过,但肯定赚了不少积分,已经足够系统把他送回去了。 第三天起床的时候,他已经高兴到忍不住抱着萨摩耶团子在床上滚了。水岛川宴觉得这个萨摩耶团子的手感特别好,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如果不是系统明着说过这是它的东西,水岛川宴都想把团子打包带走了。 “系统!我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嗯。”系统的声音闷闷的。 水岛川宴一愣:“你不高兴吗?” 对方反过来问他:“你高兴吗?” “当然高兴,我终于可以回去了,在这儿住着也麻烦你,不是吗?”水岛川宴坐在太宰治身边,趴在桌面上,“你好像一直很忙,我占着你的房间,你都没休息。” 太宰治:“我已经休息过了。” 水岛川宴莫名觉得系统在嘴硬。他觉得系统天天这样不停歇的工作,身体肯定会出问题的。但系统这种大老板都有私人秘书,应该轮不到他来操心生活。 所以他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提出了现在回去的请求。 “灵魂都已经飘出来三天了。”他叹气,“我有点担心自己的身体。” “……行” …… 水岛川宴本来以为回去是一场盛大奇幻而麻烦的旅途,然而现实是他在系统那边睡了过去,睁开眼睛的时候,好像就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想象中的麻烦都没有出现。 也许这就是积分的力量吧,系统说积分可以在商城里买到各种各样的服务。 自己的身体与人偶的人体有着极大的差别,几乎是一瞬间就能感受到不一样。水岛川宴几乎要流下泪来。 人偶的躯壳没有血、没有泪,不能呼吸,没有温度,一切都是如此的迟钝而拘束。在那个身体里三天,他都快要忘记呼吸是什么样的了。水岛川宴深深地吸了口空气,感受氧气流淌进肺部的简单快乐。 听觉重新变得敏锐,嗅觉也回来了。水岛川宴闻到了一点消毒水的气味,他很熟悉,是医院的味道。 所以他现在在医院里? 他摸到自己的衣服,是松垮的病号服。 水岛川宴登时就有点害怕,把自己摸了个遍,生怕自己只是出去一趟,身上的部件就少了几个——所幸没有断胳膊断腿。 还有熟悉的毛绒尾巴和耳朵。 那他是因为灵魂不在,昏迷才住院的吗?他身上也没有什么仪器的贴片,干干净净的,如果不是酒精味和消毒水味儿,他肯定觉得自己只是在某个地方睡觉。 他跳下床,在陌生的房间里摸索着。 【拖鞋在右侧50cm处。】熟悉的系统 声音上线了,水岛川宴顿时安心。 “我现在在医院里吗?” 【算是,这家医院是Mafia旗下的。】 “啊……”他直接联想到森鸥外,不太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水岛川宴穿上拖鞋,跟着系统指引,走出了房间。阳光落到他的手背,温暖而干燥的、混着松香和玉兰香的空气铺面而来:“感觉像是重新活了一次,真美好,我以前从来没注意过,原来这些细小的感受也如此幸福。” 【是吗?】 “是啊。”水岛川宴呼吸着,他鼻子灵,很喜欢风中浅淡的植物香味。 他也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距离有些远,听得不是很清楚,于是他下意识往那个方向靠近。 似乎是隔了一条走廊。 他听见太宰治的声音……以及,森鸥外。 森鸥外:“他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依ct情况来猜测,最大的可能性是脑部受到损坏,变成植物人。” “我已经解除了异能……” “太晚了。”森鸥外的声音有点惋惜,又含着严厉,“人的生命是脆弱的,尤其是大脑,哪怕只是晚了几秒,或许也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太宰治不吭声。 于是森鸥外又说:“你觉得你提前把克里斯杀掉,一切就会变好吗?可惜没有如果,太宰君,你应该知道的,这样的结果也有你的原因在,是因为你把这当做娱乐、没有重视,既然把这当做游戏,应该就要考虑到后果才行。” “够了,”太宰治说,“又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是吗?”森鸥外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我以为你在不高兴来着。” 太宰治这是在被训话吗?水岛川宴想。植物人?谁啊?不会……说的是他吧。 水岛川宴一头雾水,又转回了自己的病房,躺下。 “我灵魂出窍三天,被诊断成植物人了吗?” 【大概是因为你的灵魂不在,脑部扫描活跃很低,只有最基础的生理反应,所以被认为是植物人了。】系统说着,【再加上,克里斯转化人偶的时候喜欢先从大脑开始,这样能有效制止猎物的反抗,所以你被误诊也很正常。】 “原来如此。” “但我现在不是植物人了。”他天性还算乐观,“还好,只是被判定成植物人,要是他们觉得我死了,把我的身体火化了怎么办?或者我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周围围着一大片悼念的人……不对,我好像没有那么多朋友。” “呸呸呸,晦气。” 他躺了没多久,还在思考等一会儿该如何出去告诉大家他活了,忽得听见病房外传来脚步声。 【躺下,装睡。】系统命令道。 水岛川宴不解,但下意识照做。从来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他能听出,这是太宰治。 太宰治身上有浓重的药味儿,还有点石膏的味道,闻起来伤得比他要严重很多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听见太宰治站在他床头,或许是视线落在他身上,水岛川宴感受到了一丝压力——这会儿呼吸忽然变困难了,装睡该如何装来着? 他觉得自己装睡破绽百出,但太宰治好像没发现。 他只是看着。 如果不是呼吸声还在,水岛川宴几乎觉得他不在这个房间了。 “好无聊。” 太宰治忽然的一嗓子,差点把水岛川宴吓得坐起来。 被发现了? 床下压了一点,金属的支架发出嘎吱的声响。太宰治似乎是坐在了病床的边缘。水岛川宴没忍住,悄悄地问了一下系统,太宰治现在在做什么。系统告诉他,太宰治现在背对着他,朝着窗户坐着,缠在脸上的绷带又厚了一圈,还有一条缠了石膏的胳膊。 伤得不轻。 “太笨了。”太宰治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在横滨这种地方乱跑当然会受伤,何况还直接跑到人家大本营了。” “是你自己活该,我哪知道……” 居然有点垂头丧气的。 “这个人是在后悔吗?”水岛川宴问系统。 【我哪知道。】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挺愉快的,甚至听起来有点残忍,诋毁自己,【他不会后悔的,不要相信鳄鱼的眼泪。】 水岛川宴安然地躺着:“他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想想。克里斯的异能力出于未知原因暴走了,无差别地操控一切死物,甚至包括他自己。中原中也用了污浊的力量压制住了暴动,而太宰治为了将污浊的力量封住,也进入了站场。】 “然后就受伤了吗?” 【不,单纯是他脚滑摔沟里了,胳膊撞到了金属,不幸骨折。】 水岛川宴:“……”亏他还担心了一下的。 系统没说更多的内容。 其实是因为太宰治想要去触碰已经在暴走末期的克里斯,想要从源头无效化对方的异能力,太过靠近纷争的源头才收了伤。他触碰到东西确实能无效化其中的异能,但当时克里斯和中原中也各自操控的物体都太多庞大了,即使被他无效了能力,剩余的重力势能也够他吃一壶的。 它自己当然明白自己,直到太宰治八成是后悔了。 觉得自己托大了,造成的后果是自己不愿意见到的,而且已经隐隐感觉到无法挽回了。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在这之前,也不见得他有多珍惜。 太宰治在病床边坐了很久。 水岛川宴躺着装死,都快要装睡着了。而且他有一点小小的心软:“系统,什么时候结束装睡啊?感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总要起来的。” 【我已经准备了备用方案。还记得前几天我说的通感人偶吗?可以完美适配你灵魂的容器。】 “记得……但现在灵魂出窍的debuff已经结束了,要那玩意做什么?” 【当然有其他的作用,我可以把通感人偶传送到你的世界里,然后你……】 …… 于是,在水岛川宴病房里打发时间的太宰治,被一声巨响猛然惊起。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见很眼熟很欠揍的黑发青年冲进来,面无表情的,雾霭蓝的眼睛里只有冷漠。他简简单单地丢下一句话:“我来带他走。” 有点熟悉的场面,上次好像也是被人闯进来抢人。 太宰治幽幽叹气,他记得……星川是搞神秘学的。 但现在,他手上握着一截钢管,钢管末端还沾着血。 看得出来着已经在失去理智的边缘了。 联想到这是医院四层,而这人却能直接冲上来,他已经能够想象到保安们的惨状了。 太宰治举起还没骨折的手:“轻一点,我还是很怕疼的。”! 第五十五章 “这个通感人偶好高级。”水岛川宴惊叹着,“简直和我的身体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任何不习惯的地方,比之前那个普通人偶舒服多了。” 【是啊……】毕竟是二十万积分的价格,毕竟是它本来准备买给自己收藏玩的。 这笔钱花下去的时候,多少有点肉疼。水岛川宴这三天的直播收益,还有之前攒的一些收益,都投进去了。 现在的积分余额可以说干干净净,非常的空荡,是水岛川宴看见会做噩梦的那种程度。 可也绝对不亏。 有了这个人偶,就像是有了第二个身体,做许多事情会方便许多,也方便维持第二个身份的存在。 就是……真的肉疼。 得想想如何赚更多的积分了。 通感人偶可以自定义模样,所以不必和水岛川宴本体长得一模一样。因为之前就捏过星川的脸,所以这会儿很快就设定好了。至于耳朵之类的东西,水岛川宴不是很想要,所以直接去掉了。 ——系统惋惜。 身体素质也和他本体差不多,运动起来非常完美。 只有一个缺点: 通感。 他本体的感觉和这个人偶的感觉会互相传感,五感之类的一切感受都会共享。然而他本人过于敏感,很轻微的风的流动也会影响到他的判断,有时候两个人身体的感受交织在一起,会让他的知觉错乱。 比如对距离失去判断,撞墙。 疼痛也会共享,控制不住的话,挨一下打可能可能两边都会受不了。 而且不知怎的,他在人偶的身体里,有一点模模糊糊的视力了,就像灵魂出窍时看见的东西一样,都是灰蒙蒙的。物体没有明确的轮廓,但可以清晰的看见人的形状。也许是灵魂有不同的颜色,他往人流多的地方瞅一眼,能看见各种各样的颜色在流动。 情绪也有淡淡的颜色。 【这种情况是未知的。】系统听了水岛川宴的描述,觉得有些奇怪,【我只听说过有些去过冥界的人回到现世,会有阴阳眼。】 “我现在确实能隔着墙看见灵魂,很奇怪,我还以为那是可以穿过去的地方呢。”水岛川宴好久没有看见过东西了,骤然获得了一点视力,即使模糊也非常高兴,“至少不是瞎子了。” 他适应了一会儿,很快就开始了工作: ……冲进医院把自己的身体抢回来。 “为什么一定要冲进去,那里有保安,他们还有枪,未免也太粗暴了……”水岛川宴涩涩发抖,“而且我害怕,我还没有和人打过架。” 【不用担心,你的身体素质很好,绝对可以完成目标。而且你现在拥有一点透视的能力,更方便了。】 水岛川宴:QAQ “我尽可能……”他主要就是怂。 …… 结果完成得比原来计划的还要出色。 敲了第一个人之后,系统认为这力 度不错,不会打死人但能直接把人打昏迷,水岛川宴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力度。 有人,就潜行,然后敲闷棍。 隔墙有人,就跑。 他上四楼的速度要比太宰治想象的还要快,直奔他自己的病房。 【踹门。】 水岛川宴飞起猛踹,喘着气,一只手搭在门框上,另一只手捏着钢棍,定定地看着太宰治的方向。 ……太宰治的灵魂看起来不怎么样,普普通通的,就是有点泛着熟悉的蓝色。 刚刚在街上看了很多人的灵魂,水岛川宴已经发现了每个人的灵魂颜色都不一样。之前还没察觉,现在一看,太宰治灵魂的蓝色和系统的灵魂特别像,几乎一样了……也不对,似乎系统的灵魂要稍稍暗一点,看起来有点病气。 “我来带他走。”系统说装逼的秘诀就是少说话多办事,于是水岛川宴简单扼要地说了目的,径直走向自己的身体。 胜利就在眼前!敲了太宰治这个坏蛋! …… 当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租下的小破屋,才终于松了口气。 战斗结束。 他的心脏在狂跳,尖牙压在唇上,紧张到想要啃个人吃吃。 第一次敲人闷棍,感觉……好可怕。 【你紧张到瞳孔放大了……】系统是真的不解,明明水岛川宴完成地轻而易举,完全没用什么力气,砍瓜切菜似得放倒了一大批人,结果却那么紧张,【或许应该多找一些机会让你锻炼。】 不行!??[” 水岛川宴抱紧了自己,自己和自己贴贴,瑟瑟发抖:“我会做噩梦的!” 【……】 系统却无端沉默了一下。 怪怪的。 星川的脸和水岛川宴的脸其实有点相似,但是纯黑的发丝,雾蒙蒙的灰蓝眼加上猫猫唇,使他和白发紫眸的水岛川宴看着很不一样。精致倒是同样的精致。 当他们两张脸靠近,自己紧紧抱着自己,宛如镜面——又不是镜面的贴在一起,给人的冲击力非常大。 而且……通感。 系统已经发现了,水岛川宴感受到通感人偶可以用来抱着自己、安慰自己,于是开始抚摸自己的后背。他注意力放松下来的时候,就会变成一个意识控制两个身体做一模一样的动作。所以此刻两个身体都在做着抚摸的动作,两个身体又都能感受到被安抚的感觉。 感受叠加之下,水岛川宴已经眯着眼睛跌在自己怀里了。 终于可以自己解决肌肤饥渴症了。 【咳。】系统看不下去了,【休息好了吗?】 “没。”水岛川宴懒懒地回答,很沉迷地抱着自己的通感玩偶,“好喜欢这个,抱着好舒服……” 【你喜欢就好……】系统看了一眼余额。 实在是,买不起第二个了。 它看了那么久的商品,结果自己得不到…… 【你不想把这里收拾地干 净一些再休息吗?】系统开始诱哄,【两个身体⑹_[(,打扫起来很快的。而且打扫好之后,你就能在这里开业赚钱了。】 “说的也是……”水岛川宴支棱起来,“继续干活!” …… 过了两日。 其实之前,这个小屋的卫生就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这会儿只是把一些把家具和饰品之类的东西摆放好,尽可能地把屋子装修地更加有神秘感一些。 后半夜。 “咕噜咕噜……” 饿了。 水岛川宴从床上爬起来,再也睡不着。自从他发现肌肤饥渴症可以靠通感人偶来缓解,所以这会儿吸血鬼debuff发作,他第一时间就转向了自己的通感玩偶。 抱住。 思考。 这玩意儿能吃吗? 系统:【……】 【它只是一个玩偶。没有血。】 “真可惜。”水岛川宴舔唇,“好饿,早知道从医院跑出来的时候抓两包血袋了,只需要一点点的血,这三天都能忍住不喝血。” 他觉得已经挺久没有进食了——其实在被控制的时候,啃过一口松田阵平,但现在他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好饿……” 凌晨三点,他到哪去找个人啃? 而且也不能乱咬人,一方面是不能祸害无辜群众,另一方面他不想被认作是怪物然后被捉住。 “好饿……” 【……】系统捂脸,【你怎么还是选择了咬自己。】 “画饼充饥。”水岛川宴咬着人偶的脖子,含含糊糊地说,“这样能缓解一点痛苦。” 系统看不下去了,它是真害怕水岛川宴给自己注射吸血鬼毒素。它干脆指了条明路:【如果你需要血,有个地方可以去试试。】 ——深夜的酒吧门口。 水岛川宴把人偶留在了屋里面,自己则是变作了星川的模样,穿了一条遮脸的黑色斗篷,摸到了地下酒吧的门口。 已经深夜了,雾气深重,酒喝了半宿,醉汉如泥,各色的酒味儿特别重,还有一些诡异的臭味,似乎是发酒疯的人在路边呕吐、排泄。水岛川宴皱了皱眉:“喝这种血,总感觉不太健康。” 【没让你喝这些。】系统才不会让他乱啃,【你走进去。】 酒吧里面又是另一幅景象,臭味少了很多,只剩下酒精味儿。舒缓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角落里有人在打鼾。 水岛川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太宰治、织田作之助、和一个陌生人。 他顿时也不饿了,寒毛竖起:“系统你害我!我前两天才敲了太宰治的脑壳,现在过去绝对是会报复的吧!还有织田先生……” 【太宰治已经喝醉了,而且他不会报复你。另外两人也不会伤害你,你只需要走过去,说出你的请求,自然会有人答应的。】 “真的吗……”水岛川宴只觉得系统要骗他。 【快去。】 于是水岛川宴怀着一腔害怕,幽灵似的飘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太宰治喝醉了,又也许是因为来吧台点酒的人不少,起初太宰治没有回头。他趴在吧台,外套丢在一边,后脑的绷带又厚了一圈。发现织田作和安吾都转过身看着后面,他太慢慢发现有点不对劲,醉醺醺地转了过去。 然后他看见了把他后脑壳敲成这样的人,刚刚正在严肃地盯着他的后脑。 太宰治;“……” 脑壳痛起来了! “你要做什么?”他酒醒了一半,问。 “血。”水岛川宴决定继续言简意赅,“我需要血。” “……”太宰治懂了,“可以让我知道他在哪吗?” 他看见星川自上而下看着他,雾蓝色的眼睛冷得要死。 【可以。】“可以。” …… “啊啊啊啊为什么要告诉太宰治啊!”水岛川宴崩溃。 【你需要更多的证明,让大家相信星川和水岛川宴是两个人。】 “可是现在我才是星川。人偶变成了我的本体。” 只有太宰治和织田作跟了过来,而太宰治更是拿着杯子放了小半杯血,非常果决地对自己下手了。 水岛川宴真的很想、很想喝一口,然而他必须给床上的、不用吃东西的人偶喂血——怎么可能喂得下去啊! 顶着太宰治和织田作的视线,水岛川宴两眼一闭,狠下了心。 他抿了一口血。 低头。 吻上了人偶。! 第五十六章 那是很难让人拒绝的感觉,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自己把血咽下去。血液碰到舌尖的时候,口腔就已经下意识分泌了唾液。水岛川宴的意识都快断线了,尽全力只能忍着自己不要把牙露出来。 他贴上人偶的唇。感觉倒是还好,过于强烈的对血液的渴望弱化了肌肤相亲的触感。他伸手稍微遮掩了一下,其他人看起来却像是他打开了,打开了它的口腔。 水岛川宴心想自己已经演到极致了,看起来是喂血,其实是他自己在吨吨吨地喝。他还特意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省得让别人以为他是想把人偶给拆吃入腹。 他抬起头的时候,唇上还沾了点血,人偶的唇上也有血,水岛川宴迷迷糊糊的就低下头,本着节俭持家的意识把那点液体舔去了。 喉结微动。 下咽。 全是顺着本能做的。 于是空气中落针可闻。 连系统都在沉默。 “他醒不过来。”水岛川宴的声音哑了,血液勾起的渴望堆积在身体里,烧尽了理智,以至于那双雾蓝色的眼睛隐隐有些猩红,“你满意了吗?” …… 效果比预料的要好。 他获得了半杯免费的血,还有太宰治莫名其妙允诺的、不会告知其他人。 水岛川宴终于有一段安定的日子了。 他喝了两口,愈发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血液,想找个地方把它封起来。然而血液的保存没有那么容易,为了防止吃毛血旺,他还是把新鲜的血喝完了。喝完他还依依不舍地顺着杯沿舔了一圈,颇有种穷鬼吃最后一餐的味儿。 反正熬过了这次,下次再忍忍,吸血鬼的debuff差不多就熬过去了。 就是神经松弛下来后,就觉得有点晕。 晕血上来了。 水岛川宴倒在床上,完全不想动弹,就着外套,和自己的人偶抱在一起。他最近愈发喜欢和人偶贴贴了,抱着睡觉不仅能安抚肌肤饥渴症,还能增加安全感,睡眠质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他闭着眼睛,又控制人偶睁开眼睛,这样他便能看见自己的灵魂。 不算很耀眼,却也不暗淡,总的来说是丢在人群里普普通通的程度。 人偶的舌尖还有一点血腥味儿。 他刚刚假渡血,还是沾了点过去,唇上的已经被舔掉了,口腔里却还存在着残留。 他用这个人偶两天了,人偶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喝水,除了受伤没有血、不会分泌液体外,和真人别无二致,甚至有温度能呼吸。而且沾了脏东西还是得自己清洁,有时候也会有些麻烦。 水岛川宴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人偶既然很昂贵,他就得好好保养。 于是他操控着人偶,把本体抱起来,走进了浴室。 别的不说,这个屋子其他家具都是选的便宜款,唯有浴室,水岛川宴买了个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华而不实的浴缸,是那种能让 人躺下睡觉的大型浴缸。 他非常喜欢泡澡的感觉,把自己埋进水里,一切的噪音都随之远去,只有热水包裹着自己。 带着人偶泡澡,一方面是可以顺手清洁一下,另一方面…… 他发现可以接着人偶的感官享受双倍的泡澡体验,舒适极了。 放了热水,水岛川宴和人偶面对面。 “系统,要是有一键清洁就好了,它清洗起来好麻烦。”水岛川宴叩开人偶的唇,果然看见舌尖和口腔内都有红色,“幸好没把血咽下去,要不然食道和胃弄脏了,我岂不是给它洗胃?” 【有清洗功能。】系统冒出来,【商城里有售卖……】 “那我还是自己来吧!” 说是这样说,水岛川宴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也许是被泡得太舒适,他脸颊上有一抹绯色,粘着水珠的蝴蝶骨耸起又平复。水岛川宴撩起人偶发丝,身体前倾凑近嗅了嗅。 都是他自己,犯不着嫌弃,水岛川宴眯着眼睛,又贴上了人偶的唇。 他不想浪费,想把剩下的一点点血液也吞食掉。 这会儿他自己也在操控人偶,比渡血时的感受更加细致,舌尖相触时他下意识躲了一下,有些分不清是本体在逃避还是人偶的身体在逃避。 “……”水岛川宴觉得有点麻烦。 如果一直躲,就没办法清洁了。 他干脆扣住人偶的后脑,人偶也伸出胳膊,环抱住他。这样就不会因为本能的躲避而坏事了。 舌尖再度相触,血液的味道在口腔蔓延,那绝对不算好喝,但总是能深深地勾起他的渴望,以至于每次触碰一点,理智都会用最快的速度崩碎。他下意识地舔舐起来,尽最大可能掠夺那点只能尝个味儿的血液。 触感通过人偶传递回来,舌尖被触碰、被搅弄,敏感的舌面和上牙膛被扫过,水岛川宴头皮发麻,有一半灵魂特别想躲避,另一半却想要继续进攻,吸吮鲜血。 也就三两分钟。 他松开手,唇瓣和唇瓣分开,毫无斗志地趴在了人偶身上喘气,看起来比打一场架还要累,浴缸里的水因为他们的动作晃来晃去,雾气蒸腾了镜面。 系统能听到水岛川宴的心声,但这会儿它只能听见一团乱麻。实际上它自己心里也是一团乱麻。它想不通,水岛川宴这家伙大部分时候挺保守的,怎么有时候能如此大胆。 水岛川宴躺着,人偶站了起来。它本来就挺干净的,只需要简单的清洗,水岛川宴就控制它去洗脸台漱口,把最后只剩下一点点残留的血和他自己的唾液清洗掉。 等到事情都结束,天已经蒙蒙亮了。 此时虽然很适合再补一个回笼觉,但水岛川宴意外地没什么睡意。 他本想将洗干净的人偶重新放在床上,自己依然打扮成星川的模样出门。但临了末尾,他又觉得让拥有微薄视力的人偶出去更加合适,于是换了身份,踩着朝露出了门,方向是马戏团原址。 系统认为他应 该去那里看看。 其实他对对方的毁灭没什么实感,据说中原中也的异能直接掀翻了一切,什么都不剩了。 等到了实地,他才发现所谓的“掀翻”有多恐怖。 简直像被一颗导弹轰炸了。沉重的金属支架也被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从圆心往外倾倒,破碎的布条挂在上面。若是势力健全,就会看见各种五颜六色的布条,那是光鲜亮丽的马戏团最后的留存。 水岛川宴来的晚了几天,废墟已经被清理过一次,最快的是打扫战场的Mafia成员,未被破坏的昂贵物品几乎都被他们收敛了。而后就是政府派来的调查人员,又是收走了一些证物,尤其是那些破碎的人偶,他们只能依靠这些人偶来判定以往的失踪案了。 最后才是被吓得不敢冒头的路人,这几日也是零零散散地拖走了一些可回收的废品。几番过去,现在只剩下那些实在没用的碎布和大型金属框架,只等专门处理这些的人过来收拾——亦或者就这样留着,多年后又是像擂钵街那样,被人利用起来。 水岛川宴就走在废墟里。 他之前觉得阴森诡异的地方,现在只有呼喝的夜风,还挺清爽的。一眼扫过去也没有瞅见活着的东西,他现在的眼睛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活体的灵魂。 听说Mafia原来是想活捉克里斯的,然而因为异能暴走的缘故,双方都上了强度,最后留下的就是满地灰尘,天知道那个把自己也改造成人偶的家伙被重力碾碎成了什么。 【高兴吗?】 什么?⒎⒎[”水岛川宴茫然了两秒,反应过来,“你是说,克里斯死了,我高兴吗?” 【是。】 “没太多感觉。” 【……】 “我还觉得有些可惜呢。”水岛川宴随手扒拉开一些木头,“下个月不是要进行游戏内测吗?这种人应该算是游戏内的小bss或者大bss吧,就这样死了,是不是有点太可惜?” “还是说,你们决定把这个bss删掉?” 系统心想有点糟糕,因为它的话,水岛川宴一直把这儿当做是游戏世界,事情也都是以工作为目的。有的人玩游戏很容易带入,会对NPC们真情实感,爱恨情仇,它先前以为水岛川宴是这种人。 结果其实是压根不带入的那种……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人都不是NPC,却以对待NPC的心态应付他们,友好的就尽可能帮帮忙,不友好的也不怎么生气——毕竟是NPC嘛,他虽然不喜欢,但游戏里说不定有用。 它要是继续给水岛川宴画大饼,说完成任务就能回家,这人大概就会一直觉得这里是个普通的游戏世界。 要是突然说这饼不画了,恐怕更加麻烦。 “咦?”水岛川宴探头,“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道微弱的光,压在废墟的底下,他第一反应是可怜的被祸害的路人,被压在下面了。于是靠近过去,伸手搬开上面的东西。 搬了一会儿, 他蹲下去。 这确实是个人形的光芒,只不过非常黯淡,还少了一条腿,水岛川宴伸出手想试试看他的体温心跳,结果一碰到就条件反射式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是人偶。”他鸡皮疙瘩起来了,“和那天来抓我的人偶触感一模一样。” “它……它怎么还没有死。”水岛川宴不明白,“克里斯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些被他转化的人偶应该也已经死透了。” 他警惕至极地站了几秒。 没有反应。 “系统,他是克里斯吗?” 系统回答:【这是一个黑发的人偶,少了一条腿。】 “那就不是克里斯了……”水岛川宴至少记得系统说过克里斯是金发,他放松下来,“或许是其他的受害者。” 【这可不一定。】 水岛川宴又倏地紧张起来:“系统你每次都说话说一半,吓我。” 【出于未知原因他的异能暴走了。】 “我知道。” 【异能暴走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大部分人的异能并没有达到这样的强度,通常是极度危险的异能和缺乏操控能力的主人结合导致的暴走。而克里斯已经运用自己的异能力数年,本质上他的异能没有那么强大,按理来说很难触发暴走。】 “啊?这样都不算强大?他可以操控很多人偶诶……” 【大部分时候他只能通过出其不意的偷袭来增加受害者,玩弄受害者的心理。】 “就不能是他觉得自己快被中原杀死了,所以爆种吗?”水岛川宴挠了挠头,从边上拔了一根空心钢管,“你知道的,游戏bss都有二阶段。” 【……或许如此。】系统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水岛川宴正在拿着钢管戳戳。 他戳来戳去,几乎把人偶翻了过来。 灰蒙蒙的视野里,除了这团很暗的灵魂,他忽然看见了一只巴掌大的蜘蛛。它的肚子瘪了,八条腿也断了两条,蜷缩在人偶的下方,人偶被翻起来的时候,它才惊觉不对劲,又重新爬到人偶的脖子上。 “好大一只蜘蛛啊……” 【什么蜘蛛?】系统却发来了疑问。 “就是前面啊,人偶身上,巴掌大的一只蜘蛛,长得很可怕,有点像我之前做噩梦时的恐怖印象。系统你没看见吗?” 水岛川宴走近了两步,指着蜘蛛的位置。 结果那蜘蛛抬起前腿,似乎是看了他一眼,然后飞速爬到了人偶下方,仿佛怕极了水岛川宴。 【那里没有蜘蛛。】系统更加觉得不对劲,【说说你的噩梦。】 “想不起来了……”水岛川宴敲了一下眉心,“好像……可能……是被很大的蜘蛛追,然后我很害怕,胡乱锤了一下。只记得蜘蛛肚子吐了很多的丝,被那些丝线缠上我就死定了。” 系统有了一个猜测。! 第五十七章 但那只是猜测,需要验证。 水岛川宴戳了半天人偶,也没个结果,放任那人偶在废墟里,他自己又觉得膈应:万一是保留了一点点意识的受害者呢? 看着自己在废墟中老化,甚至被人拖出去拆了卖掉,或者更惨一点被流浪汉当柴火烧了,都很可怜。 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当一回拾荒者,把这东西拖回屋子,当成哥特摆饰的一部分。 想做就做了。 幸好凌晨人还不多,要不然被人看见一个黑袍人扛着一具断胳膊断腿的尸体在大街上走,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可怕。 扛了半条街,水岛川宴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他开始思考该把这个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门口?当门神?还是说应该专门放在桌子上,高一点的位置。为了维持店铺的神秘感,他花了一点时间把屋子的前面和后面用布隔开了,前面就打算装修地好看些,用来吸引顾客,里屋则是正儿八经给人“占卜”的地方。 “算了,还是放在前面吧。”水岛川宴拍了拍黑发人偶的脑壳,“我最近和人偶很有缘分。” 于是黑发的瘸腿人偶被他放在前屋的椅子上,正对着门口。他还贴心地给它换了一件小西装,把头发梳理了一遍,戴上了一只很经典的红色领结,像模像样的。木头人偶的表情永远定格在微笑,漆黑眼珠看着屋外,注视每一个来访的客人。 【很有氛围感。】系统真情实感地评价。 “是吗?”水岛川宴高兴道,“那它就叫威廉了,我应该再捡一个人偶回来,就放在右边,给她取名叫安娜贝尔。” 【……大可不必。】 “如果你是可怜人,在这里至少不用担心被损坏。”水岛川宴弯下腰,对着人偶说,“如果你是克里斯,那我建议你现在就离开人世。” 他这时候才觉得吸血带来的精力充沛结束了,于是回到床上,补了个觉。 ——依然是抱着自己的人偶。 …… 系统开始思考人偶存在的必要性。 只是短短两天的时间,它就觉得水岛川宴开始依赖人偶了,白天贴贴,晚上抱抱,肌肤饥渴症犯了就飞速黏在一起。 按照这种速度发展下去,它总觉得水岛川宴的真爱会变成人偶…… 它又收到一条提示,新的cg进入了素材库,即使不点进去也知道是什么场景的cg。 犹豫0.01秒后…… 首领宰飞速打开了cg。 果然是水岛川宴和人偶的贴贴。 彼时人偶才是水岛川宴的模样,它几乎就要溺在水里,热水在脖颈处来回波动,两条胳膊挂在水岛川宴脖子上。腿没地方放了,所以只能岔开,任由水岛川宴挤进来,半跪在中间。水岛川宴一只手拖着它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它的后脑。 那是一个很深的吻,在食欲的加持下,“星川”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要把“水岛川宴”给吃了 。 黑白二色的发丝在水中相融,他们闭着眼睛,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两人。相似但不同的肢体纠缠着,不知道是在躲避还是在拥抱,热水漫过膝盖、漫过腰,留下一片旖旎的水色。 首领宰:“……” 理智上,他知道这两只都是水岛川宴,而且水岛川宴只是想把血舔干净。情感上…… 他想把桌上的绿萝放在自己头上。 想死……星川这个马甲还是他自己教水岛川宴捏的……更想一头撞死了…… …… 松田阵平有点心不在蔫的。 他本来是想陪一会儿昏迷的水岛川宴,但奈何假期只有一天,他又是在重案组,工作很紧,不能为了私事耽误工作。 于是只能带着满腔的忧虑,回了东京。 他要了医生的联系方式,希望能将治疗进度告诉他。然而两天过去,他等到的结果,却是一条确诊植物人的消息。 他心乱如麻。 本来也说不上感情有多深,出于对弱者的同情,他才对水岛川宴多加关注。他本来以为多多接触能改变一点对方的性格,至少不要吊死在家暴渣男之类的歪脖子树上。谁知道变化总是比计划更快,一个意外,有些人就再也没法醒来了。 除了责备自己没做好,似乎没什么可做的了。 他决定有空就过去看看,或者想办法把人转到东京这边的医院。这里的治疗条件总是要更好一些。 然而他发给医生的邮件就石沉大海,无人回应。 他以为是医院不同意,谁知道过了两日,医生上线回答了他的问题:不是不能转院,是有个疯子冲进医院把病人劫走了,而且还伤了十来个人。就连医生自己也是躺着修养了两天,才从轻微脑震荡的恶心感里恢复过来。 现在后脑还缠着绷带呢。 松田阵平:…… 事情变得更离谱了。 “什么破地方。”他对着手机骂出了声。 “什么什么?”同事听见了他突然的情绪爆发,“松田你上周去了趟横滨,回来就不太对劲,发生了什么?” 松田阵平就挑捡着说了一些。 “这样啊……节哀了。”同事叹了口气,“不是我危言耸听,那地方一直如此。我原先有个亲戚在横滨租界,同我说了不少相关的事,要是有人在那儿失踪,基本就可以判定为死亡了。” “我知道。”松田阵平闷闷地说,“真想把那边的Mafia全都抓起来。” “你以为上面不想吗?那边的Mafia背后力量大得很,动不了。在绝对的力量加持下,没有人敢管他们。”同事压低了声音,“而且啊,我听说,是故意让Mafia壮大的,让黑的去管理黑的,以此来对抗其他的不稳定因素。” “唉,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以前的那次异能力战争输了,横滨变成租界……”同事碎碎念。 同事嘴上说的冷酷,结果下班后还是特意发了信息过来,安慰 了几句,还在末尾附了一个网站链接,说是可以放松心情。 松田阵平抱着没希望的心情点进去。 是个奇奇怪怪的玄学网站。 松田阵平:…… 确实有很多人会寻求玄学的安慰,算算塔罗算算星盘之类的,但他完全不信这个。 同事说最近这个网站很火,网站里的大师非常灵,甚至还有线下的实体店。 正好也无事可做,松田阵平随意地点进去。开头就和普通的玄学网站差不多,充斥着各种神秘学的词汇,右上角还有什么今日星象,玄之又玄,松田阵平看不懂,跳了过去。 第一个版块没什么好看的。 第二个版块是匿名论坛,可以发布留言,爱好者们可以互相交流、解答。据说“大师”偶尔会出现回答几个问题。松田阵平砍了一会儿,发现这上面的问题大多是情感问题,什么和男友不合,什么摩羯座和水瓶座谈恋爱的相性。 他点开了第三个版块。 出乎预料的,这居然是个直播版块,目前直播间是黑屏,标题写着晚7:00-9:00直播连麦解答问题,不可截图不可录屏。还写了线下门店的位置。 松田阵平:……”这年头的骗子也挺努力。 就是这门店的位置好像有点眼熟……不如说是非常眼熟。 他直接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找到水岛川宴给他发送的信息,那里面有他曾经说过的见面地址。两相一对比…… 这不就是当时水岛川宴呆的那个地方嘛! 他开始觉得自己有必要看看这场直播了。 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抓个人,增加业绩。 …… 等到了晚上,他打开直播间,直播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人气似乎很高。 松田阵平还在外面,又没带耳机,只好把音量调小,在一家便利店,一边吃速食便当一边看直播。他看见网站边上有排队连麦的选项,心思一动,顺手也点了。 画面里只能看见一个把自己包裹在黑袍中的年轻男性,只露了下半张脸,苍白如纸,唇是似笑非笑的、微微翘起的,是画面里黑白之外唯一的一点颜色。领口也锁得很紧,看不见太多的肌肤。然而他遮得如此严实,却只会让人好奇兜帽下的另外部分是什么模样。 背景更是有不少神秘学摆饰,天体球、水晶串、摊开的塔罗牌。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左侧有一只半人大的木头人偶,笑脸僵硬,西装革履,左腿裤管和右手袖子都空荡荡的,十足的诡异,完全就是从恐怖片片场搬来的道具。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装神弄鬼的。 他看见人偶就不喜,想起那个把水岛川宴变成植物人的家伙。 此时已经有人在连麦了,通过变声器改造的声线,似乎是位女性,正在哭诉她的对象待她很差,其他人都劝她分手,但她觉得对象还是爱她的。 “这样吗?”画面里的人安静听完了咨询者的哭诉,他笑了笑 ,抬起一截手腕,明亮的黄水晶在镜头前摇晃,“我已经收到了您发给我的信息,根据我的测算,您当前的恋人,不利于您的发展。换句话说,他克你。” 咨询者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谈恋爱之后确实运气很差……谢谢您的解答。?” 然后挥手打赏了一万日元:“大师,我可以加您的私人联系方式吗……” “抱歉,您的咨询时间已经结束了。” 松田阵平:“……”钱真好赚。 结果下一秒,他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消息:“恭喜您已经被选中,请点击打开麦克风,开始连麦。” 松田阵平差点把手机丢出去,排队的人那么多,怎么就直接选中了他? 但这个选项框的持续时间自由30s,时间到了默认他不同意连麦,松田阵平来不及思考,手快点了同意。 “您好,请问该怎么称呼您?”低而温和的声音响起。 松田阵平:…… 他看了一圈便利店里的其他人,很小声地回答:“H。” “好的,H先生,请问您好咨询什么?” 其实没有什么想问的。他完全不信这些,眼前这个家伙很明显就是个骗子。但是这公式化却十分温柔的声音似乎有什么魔力,听得人不自觉想把真话说出来。在那一瞬间,松田阵平嘴快过了大脑:“我有个朋友……成了植物人,他还有醒来的机会吗?”、 “……您有个朋友。”对面语气古怪地反问了一句。 …… 水岛川宴正在用系统做的网站揽客。系统似乎真的很会运营,他的直播看起来人数很多,其实活人没几个,只要连麦都能被选上,这样还会给人一种自己是天选之子的感觉。 他结束了一次咨询,劝分手的同时推荐了转运小手链,然后开始准备下一位客户。 结果对方开口就是朋友,植物人。 好可怜。 听起来和他自己的遭遇……还挺像。! 落瀑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五十八章 怪怪的。 对面的声音被变声器加工过,不知道是谁。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这世界上也有像他一样的可怜人,因为什么意外变成了植物人。 于是水岛川宴向他询问他们的私人信息,都是些出生年月日之类的。 结果对方沉默一分钟,不知道朋友的生日,不知道家乡,什么都不知道。 水岛川宴犹豫了一下,表示这有点难办。 他搞这个直播也不算完全骗人,真要算什么东西找系统交易一下,换个debuff回来就行了——但大部分时候也不需要付出这种惨痛的代价。 显灵这种事情,一次两次就够了,多了他会死的。 “世事无常。”水岛川宴说,“你的朋友遭遇了什么?” “意外袭击。” 于是水岛川宴陷入了沉默。 “没有详细的信息,我无法进行测算,至少需要您提供一样本人的贴身之物,以及详细的生辰……”他说了一些客套话,“这位客人若是需要,可以来线下的实体店看一看命格。” “好。” 水岛川宴一惊,对面答应得太果决了。 还是怪怪的。 但这个客人说不出什么信息,下一个客人又已经来了,他就礼貌地结束了通话,开始听下一人陈述。反正大部分人都不会真的跑到线下来问东问西。 水岛川宴的揽客已经持续两三天了。 事实上他的余额很多,足够他什么事也不做地活下去——直到离开这个世界。但他总觉得这样坐吃山空非常不安心,于是在立马甲人设的时候,顺便挣点小钱。 虽然挺神棍的,但水岛川宴遇到那些“很适合被骗”的客人,又会变得不忍心,他更推荐他们去看一些专业的医生,或是把钱用在正途。 系统说搞直播有助于他锻炼骗人的技术,但水岛川宴只觉得什么都没有长进,他总是一骗人就心虚。 他结束了半晚的工作,躺下。 …… 两日后,水岛川宴还在补觉的时候,门铃响了。 他垂死病中惊坐起。 抄起枕边的二手砍刀支棱起来。 ——属实是被各种治安不佳弄的ptsd了。 “有人在吗——”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奇怪,早上十点还没开业吗?” 是八百年没见过的客户。 水岛川宴爬起来,收拾了一下东西,把四十厘米长的二手砍刀给压回枕下。本体躺回去睡觉,人偶支棱起来去干活。 他打开大门,先探出脑壳,恹恹地冲着开业以来唯三的顾客——前两个是小偷,无精打采道: “本店禁止喧哗。” 他还没睡醒,眼睛半睁着,迷迷糊糊地去瞧客人的灵魂,感觉有点眼熟,又睁开了一点。 乔装打扮过的松田阵平干咳一声:“我是前几日在网上咨询过的‘H’,来找你们老 板。” 水岛川宴:“……我就是。”他已经开始心虚了。 “怎么称呼?” “星川。”水岛川宴把门打开,“请进。” 于是松田阵平走了进去。 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间破屋子,门口蹲着个傻乐的水岛川宴,这次来就大不一样了。店里很明显装修过一通,门口挂着“营业中”的牌子,却没写招牌。走进正门是个木制的展示柜,深色,堆满了奇怪的东西,干瘪的猴爪、奇形怪状的石头、白蜡烛、编织好的荆棘。是直播间里看见的场景。 松田阵平扫了一眼,视线往左一挪。 他愣是吓得往后跳了一小步。 一个红色领结、黑色西装的半大人偶正咧着嘴凝视他。 “这是威廉。”水岛川宴听见动静,往回看了一眼,“它很乖的,就是有点招蜘蛛。” “蜘蛛?” “是啊,正在它身上结网。” 不知何时,那只废墟里见过的蜘蛛也跟着爬回屋了,巴掌大的身体,没事就藏在威廉身上,甚至已经开始结网。水岛川宴赶过几次,蜘蛛非常怕他,但每次都偷偷回来。 几次之后,他就懒得赶了。 松田阵平没看见蜘蛛,更没看见蛛网。他对“威廉”敬而远之,绕着它走。但人总是有点好奇心的,他一边远离,一边又拿视线的余光去瞟它。 谁知道,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松田阵平觉得威廉那两颗塑料眼珠子似乎在跟着他转动。 他向来是严谨的,后退了两步,仔细看人偶的眼珠。 确实是挪了一点,眼珠原本是在正中央,现在却是朝左了。 “……”他好似听见了三观挪动的声音。 “怎么了?”水岛川宴的声音把松田吓了一跳,“进屋喝杯茶,慢慢聊?” 松田阵平干笑,要是现在进屋,这事就会变成个疙瘩,所以他干脆问出口:“我可以碰碰这个人偶吗?” “当然可以,但是要轻拿轻放。” 松田阵平往前两步,下意识地打量起来,伸出手的时候喉间有点发紧,只好反复告诉自己这世界上应该没鬼。他碰了碰,人偶是木制的,浑身上下好像也没见着有开关这种东西,又大着胆子摸了一下它的眼珠——能自由转动。 也许……只是因为重力或者别的因素,眼珠动了一下。 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重新把人偶摆好。 “红茶、绿茶、咖啡、牛奶,只有这四种饮料。” “清水就好。”松田暂时不打算喝这种地方的饮料,就连清水,他都没打算喝,只碰了碰唇。 然后对话陷入了沉默。 水岛川宴觉得有些尴尬,这完全是因为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兜售他的玄学服务,瞎扯也扯不出什么东西,乱说话还容易被人拆穿是骗子。 对面好像也不热情,也许客户也是i人。 “我在网上预约过。” 最后还是松田阵平开口了,“想请您帮忙算算我那位朋友能否痊愈。” 水岛川宴点头,装模作样的:“需要一些贴身的东西。” “在那之前,我想请您先算算朋友在哪。” 水岛川宴:? “你不知道他在哪?” “我不知道。”其实也算是松田临时想问的,来都来了,不如真的问一下,反正他已经决定好要用诈骗的名义把对方举报了。 水岛川宴只觉得做生意真麻烦。他本来就有点困,说话拖长了音节,就有点漫不经心的意思:“我这边做生意,可不是免费。” “要多少钱?” “不要钱。”他随意地翘了翘唇角,略有些疲惫,“我帮你办一件事,你也需要帮我办一件事。当然了,不会要求你自杀,也不会要求你做一些无底线的事。至于什么时候需要你,这就不一定了,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来找你讨债。” 看见松田阵平有点犹豫,他就趁热打铁地劝退:“要是不同意,现在就可以走。” 松田阵平:“可以。” “……”水岛川宴心想这不是逼他用debuff嘛…… 他硬着头皮把一张牛皮纸递过去,那是没什么效力但很唬人的契约,需要签名和画押:“请注意,签假名,契约依然有效。顺便,请您在边上的白纸上写下您要找的人的信息,越详细越好,写的同时要默默想着对方。” 他已经站起来,在后边的柜子里扒拉着什么东西。 松田阵平写完后就将那两张纸给反扣在了桌上。 水岛川宴无精打采的,也没看见上面的信息,拿起纸片,有字的那面朝下,轻轻放在了他刚拿来的黄铜水盆中。又在上面放了根黄铜指针。 他装模左右地往水盆里滴自己也不认得的液体油,其实早就已经想起了系统的声音。 【成功率检定中……判定成功。】 【随机debuff选取中……】 “你要找的人就在……” 黄铜指针缓缓旋转了小半圈,在朝向他的方向微微停顿,然后继续旋转,指向了……他隔壁的休息室。 “这个方向。” 水岛川宴顿了顿,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提前看一眼那张纸,此刻水浸润了纸张,墨水开始融化,而那些墨迹遇到他滴进去的溶液,形成了歪歪扭扭的字迹。 “……” “三米?”水岛川宴没开口,但松田阵平已经念出来了。事实上,他已经站起来了。 “你要做什么?”水岛川宴虽然还没想明白,但也跟着站起来,紧张地要死,“或者说,你是谁?” 他后悔地想要咚咚撞大墙:哪有人算命算到自己头上的。该不会是那种假装是朋友其实是仇人的家伙,听说了他倒霉的机会来寻仇吧。他穿越过来前的身份的雇佣兵,没准真的有很多仇人。 他的脑子飞速转起来,一边冲过去拉住人,一边思考这个令人眼熟的灵魂谁 。 或许是因为他的阻挠,显得心虚,松田更加确信隔壁屋有着什么——他本来是打死都不相信算命的。 稍稍不耐烦之下,他反手用了擒拿,用了八九分的力气。 结果对面这个柔柔弱弱的占卜师居然格挡住了。 ——水岛川宴也很懵,完全就是下意识地反应,他只知道下意识挡一挡。 眼看这人又要往里面走,水岛川宴就又拦,两人这么互相纠缠了几分钟,愣是没有结果。 “水岛川宴在里面?” 水岛川宴一愣。 那就确实是在里面了。?[(”看见这表情,松田阵平不知作何感想,他真的完全没信过玄学,然而眼前这个人不仅算得准,还算到了自己头上,“你和他什么关系?” “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等等……”较力的时候双方都用了劲儿,松田没能维持住声线的改变,水岛川宴耳朵特别灵,顿时恍然大悟,“你是松田。早说嘛……” 他想松手,结果对面仍旧维持着僵持的动作:“你怎么知道我?” “阿宴告诉我的。” “阿宴?” “是啊,阿宴。”水岛川宴抬头,丝滑且自然,丝毫无挑衅之意,“有什么问题吗?” 松田阵平一字一句:“问、题、可、大、了!” 他可是记得水岛川宴男友有多人渣的—— 而且自从进来这家店,他就感觉不对劲,一开始觉得是因为装修诡异,做了一会儿之后反而越来越不舒服了。松田阵平确定这种不舒服不是精神上的错觉,他现在确实在莫名的燥热和心焦。他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什么?”水岛川宴货真价实地迷茫。 松田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他只觉得自己非常想进到里屋,想确认水岛川宴是不是在里面,甚至想到水岛川宴都不对劲,脑海里蹦出来的,是在迷宫里他失控咬了自己的画面。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他不应该这么不冷静的。 而水岛川宴慢一拍想起来了一点东西,看着松田的异常想起了太宰治当初的异常,很犹豫地说:“你中毒了。” “什么毒?”松田阵平瞳孔地震,更加觉得眼前这人不是好人。 “就是……那种毒。”水岛川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描述,“和阿宴有关。” “……”松田沉默半响。 “我不会屈从的!” “???”! 第五十九章 “你这个人渣……不会就是用这种手段来控制阿宴的吧!” 水岛川宴:??? 等等,他控制什么了啊。他不是在说吸血鬼的毒素吗……难道他记错了,其实松田没有被他咬过? 可是他确实在松田的灵魂里闻到了很明显的、渴望的味道,绝对是想要被咬。没中毒的人应该不会有这种异常的渴望才对。 而且…… “什么控制,你在说什么?”水岛川宴不解,“阿宴留在我这里是心甘情愿。” 他也不拦了,干脆让松田阵平进去看看算了,反正只要不是来寻仇的就万岁。 哪知道他松手,松田阵平反而往后躲了好几步:“不,我现在不能进去。” 水岛川宴在他身上看见了很复杂的情绪:羞耻,愤怒,毅然决然。 他:? 松田警官在搞咩啊? “别扭什么?”他迷茫,“之前不让你进去只是害怕你伤害阿宴,既然是熟人,那没事了。” 松田阵平对他怒目而视:给人下药还装无辜,无耻。 “解药在哪?” “没有解药呀,这种东西没有解药的。”水岛川宴说,“很抱歉造成了这种影响,熬两三天就好了,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的。” 松田阵平的脸越来越红。他心想两三天哪里能受得了,怕不是人要爆炸。 “或者,也可以顺着本能发泄一下,但是症状会越发严重……” 松田的脸色突然爆红,一直到脖子都是通红的:“不可以!” 他转身,一整个落荒而逃。 水岛川宴:“……” 好怪哦。 【……】系统被无语到,【你要不要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 水岛川宴:“我什么都没说。” “阿嚏!”他揉了揉鼻子,新来的debuff是鼻炎,已经开始难受起来了,“但是感觉松田君还会回来呢,他好像特别不喜欢星川这个身份。” 果然,一段时间后松田阵平回来了。 他的头发还带着湿意,身边萦绕着一股新鲜的沐浴露味儿,闻起来有一点羞耻的情绪,但更多的是麻木、宁静和与世无争。 很浓的社死味儿。 水岛川宴已经清醒了,在松田没回来的时候,他和人偶互换了一下身份,让人偶去床上躺着。然后自己去找了些吃的。此时正按照一勺咖啡三勺牛奶的比例,调制完全不苦的提神饮料。 面对松田阵平的低气压,他指了指里屋:“阿宴在里面。” “……” 松田阵平觉得不对劲。 他刚刚去宾馆开了个钟点房,紧急冲了个冷水澡,顺便做了紧急的催吐,又去买了大量的牛奶喝下去。虽然在警校和工作的时候都曾经听说过有那种罪大恶极的罪犯,会给去调查的检察官灌一些让人失去自控能力的药,但他真正遇到还是第一次。 做了应急避险的手段,方才在宾馆的时候他也觉得好多了,但一走进这家店,那股无名之火又蹭得窜了起来,颈侧早就愈合的咬痕火辣辣地烧。 星川说的什么来着。 没有解药。 熬两三天就好了。 ……他真的会死的吧。 “你……” “我和阿宴是兄弟。”水岛川宴指着自己的脸,飞快地解释了一下,“或许你已经发现了,我的视力也不怎么好,但总归还能看见点东西。” 松田阵平哑火了,还有点尴尬:不是人渣男友啊…… 不过,他也没听水岛川宴提过他有兄弟……其实他和水岛川宴确实不熟。 “阿宴变成这样,我也没办法,不想把他放在那边的医院里,就只好自己带回家了。”他垂下眸,端着咖啡轻轻搅拌,“还得想办法赚钱治疗。” “你们看起来完全不像。” 听见这句评价,水岛川宴大喜:马甲和本体完全不一样是好事。 “所以为什么给我下药?” 水岛川宴继续维持忧郁:“不是药,是毒。你大概还不知道,因为体质特殊的缘故,阿宴身上很容易招惹诅咒,这次招惹的诅咒就是带毒的。每次发作都会渴血,被咬的人也会变得异常,渴望再次被吸食血液。” “无解。但这次诅咒很快就会结束了,届时你身上的异样也会消失。” 听不懂。感觉又是该死的异能力。这是松田阵平唯一的想法。 然后他开始感到羞耻,想要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亏他还以为是那种方面的毒……然后跑去宾馆冲凉水澡……还如临大敌说了怪话。丢死人了。 “现在应该会好一些了,你可以去看看阿宴。”水岛川宴把咖啡一饮而尽,神情被光遮了一半,忧郁又深沉。 靠近人偶肯定不会触发那种强烈的渴望。 于是松田阵平走进休息室,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水岛川宴。 很安静,一点病气都没有,简直像刚躺下的。呼吸浅浅,面色红润,头发软软地铺在枕面上,很容易就会让人想到童话里的睡美人。然而睡美人的诅咒终有一天会解开,现实的病症治愈却遥遥无期。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做好像也不知道做什么。 “你们……异能力没有办法治疗吗?”他走出来,问星川。 “也许有。”水岛川宴当然没仔细了解过这些事,他压根没病,不需要治,“非常感谢你的关心,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接下来我们只想要一段安静的生活。” 一直到一个月后,内测到来。 也算掺杂了点私信,他不想让松田再为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分心了,他本来就是乱入这个世界的,未来预计仍旧会和异能力的麻烦事牵扯在一起。 …… 送走了松田阵平,水岛川宴松了口气。 他装模做样的也很心累。穿越过来后就没怎么休息,这几天好不容易放松,系统没有发布任何的工作。他每天只需要玩玩直播挣点打赏,才不想要出去和人社交。 人一旦放松下来就会加倍的懒惰,水岛川宴合计了一下家里囤着的食物,数着数着就有点困。正好阳光从窗户落到软乎乎的棕色沙发上,在空气中留下斜斜的几道光柱,特别适合躺着晒太阳。 他就让人偶出来,坐到沙发上。 抱住。 下滑。 【……你很喜欢吗?】 “嗯?”水岛川宴听见系统忽然吭声,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是说膝枕吗?也还好,不是特别喜欢,但以前没这个机会体验,现在可以大大方方地感受一下。” “也还好啦……”他以为系统是好奇膝枕的体验,所以很详细地描述了一会儿,“就是软软的,也没那么软,大腿中段躺着比较舒服。隔着布料,要等一会儿才能感受到体温……” 【别说了。】系统的声音有点不稳,【我完全不感兴趣。】! 第六十章 水岛川宴的假期持续了一段时间。 每天起来就是摸鱼晒太阳,直播,等客户,敲打周边想抢劫的家伙。没几天之后他的生活安宁了很多,至少没有小偷和强盗了。 【你敲人的技术进步了很多。】 “有吗?”水岛川宴没有感觉。 系统叫他去买一些更趁手的武器,但他一直觉得用钝器手感好,也不用担心伤着自己。最重要的是可以像敲冬瓜一样挨个敲过去,不见血,挺解压的。 解压完他又会觉得有些心虚,伤了人,于是每每回家都会沐浴,顺便哒哒哒哒地敲一会儿赛博木鱼。 嘛……他这也是为了那些要来内测的玩家考虑,万一玩家被这些奇奇怪怪的人打扰了游戏体验,怎么办? …… 就这么躺了几天,他的小店又迎来了不速之客。 那天他正百无聊赖地瘫在床上,躺在人偶身上,忽得听见了门口风铃摇动的声音,便爬起来。想着又是那种找猫找狗找钱包的工作,就没怎么在意,懒洋洋地打着呵欠就出去了。 结果一开门就是熟人。 穿着白大褂,没刮胡子没收拾衣领、一脸颓废样的森鸥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店里摆放在最前面的威廉。 “……” 看见有人出来,森鸥外立刻就变了副表情,毫无攻击性的大叔脸上挂着可怜的笑容:“哎呀,你可算出来了,我都快急死了。” 水岛川宴不为所动,甚至想要往后退一步:“港口Mafia的首领,森先生,不去找你们自己的人办事,跑到这样一家小店里来做什么?” “原来你认识我,是阿宴告诉你的吗?”森鸥外却还是那种温和的语气,“可我确实很着急呢,带着爱丽丝出门,结果一转头,孩子就丢了,听说你这边的占卜非常灵,就想请你帮帮忙。” 爱丽丝?水岛川宴对她有印象,爱丽丝非常活泼,和Mafia的气氛格格不入。 但他不觉得爱丽丝会走丢,更不相信森鸥外会让爱丽丝走丢。 这家伙来这儿做什么? 是太宰治告诉他位置的吗? 【爱丽丝是他的异能力。】系统开口。 于是水岛川宴冷着脸,微微抬起下巴,雾蓝色的眸子直视森鸥外:“爱丽丝,你是说你的异能力走丢了?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森鸥外的笑容僵住了。 他慢慢收起那些温和的伪装,散漫的眼神忽然凝起来,紫红色的眼珠里哪有什么中年人的颓废,尽是精明至极的打量。他看着面前陌生的青年,太宰治早就和他提过几次,对于这个能给人间失格拥有者施加诅咒的人,他自然是十分在意的。 甚至到了亲自来看一看的程度,或许能够招揽成为自己人呢? 但他并没有想过,对方会直接点破爱丽丝的身份。这个秘密就连Mafia内部也没多少人知道,更别提只和他见过一两次的水岛川宴了——他挺确 定水岛川宴的脑子里什么都没装。 其实就连他的外貌,也不应该被认出来——因为水岛川是个盲人,他可以转述他身上的其他特点,却很难转述外貌,更何况他今天还换了身行头。 ?本作者落瀑提醒您最全的《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尽在[],域名[( “阁下可真是神通广大。”森鸥外抬起手臂,右手前手掌在左手手心轻轻地拍,非常轻而无诚意的鼓掌,“你似乎对我很有敌意。” 这当然不用说,水岛川宴再笨都知道,Mafia首领找上门不是什么好事。 他只想休假,不想扯上麻烦事。 看见他警惕的表情,森鸥外反而走近了一步:“我可没什么恶意,我这次来,也是为了你着想。阿宴在你这里,对吗?” 水岛川宴也不明白阿宴这个名字是从谁开始叫的,但是其他人可以叫那么亲昵,森鸥外却不太行。森鸥外一开口,他就觉得自己要在某个地方被欺负了,老狐狸坏得很。 “谁准你叫阿宴了?”他攻击性拉满,“阿宴和你一点也不熟。” “我可没有伤害过他,不然你可以问问他。” “你都知道阿宴醒不过来了——” “我正是为此而来。”森鸥外微笑,“如果我说,有办法可以治好他呢?” 他又假惺惺,语气非常可惜地说:“哎呀,你太着急了,若是没有把他劫走,说不定已经治好了。一整个Mafia的力量,比起你个人的力量,谁能带来更好的医疗资源,你也明白的。” 话是说的非常好听,水岛川宴都动摇了一下。 但系统提醒了他:【别信,这只是大饼,想想也知道,即使你真的留在那边的医院,森鸥外也不会动用全部的力量来为你寻找医疗资源。更大的可能性是维持你的生命体征。虽说很残酷,但在他的价值观里,你能带来的利益还不够。】 【但若是你昏迷着,反倒可以借此绑住一些人,比如那些在意你的人——我说的就是星川这个身份。】 是哦。 水岛川宴恍然大悟。 这老板只是在给人画大饼,其实这些东西都不会落在他头上的。因为他现在不在医院,所以可以大大方方地说一些永远不会给的资源。 “我可不相信你。” 森鸥外又说:“阿宴也不是我们害成那样的,是操纵人偶的克里斯制造的悲剧。我们已经尽力救助了,若是没有太宰君的能力,恐怕阿宴的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这之后我们也是给了最好的医院,甚至已经把克里斯挫骨扬灰。迁怒可以,可也要搞清楚迁怒的对象。” 他话里话外就是我们一点错都没有,我们全心全意为你着想。 但是水岛川宴已经不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了。 “我只是想来探望一下病人,以一个医生的方式,这也不可以吗?”森鸥外叹气,“亏我还打算推荐全横滨最好的医生给你。生气可以,千万别讳疾忌医。” 【呵。】系统没忍住,冷笑出声了,【他确实会推荐一个最好的医生给你,但你要是信了, 就等于承了他的情,很精明。】 “诶?系统你知道那位医生?”水岛川宴疑惑,哦……也对,你是游戏老板来着。但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森鸥外,难道制作这个角色的制作人你很讨厌??[(” 【不……单纯不喜欢而已。】 “我现在该怎么办?” 【顺着他的话来。你没发现他话里话外在架高你吗?弄得好像你不答应他,就是不关心阿宴一样。】系统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像只有一点点不喜欢,水岛川宴觉得系统应该是讨厌森鸥外才对,【现在躺着的你只是人偶,就算他做了什么手段,也不会影响到你。】 似乎确实是这样。 水岛川宴抿了抿唇,故意做出有点生气,很不情愿的模样:“可以让你看一眼,不准做别的事。” …… 于是森鸥外在“星川”的注视下走入里屋。 他其实觉得星川和太宰治描述的有些不太一样了。太宰治之前被欺负了几次,回来和他说起有关于星川的情报,描述都是一些轻佻张狂的词,是那种非常典型的,傲气自我的坏猫,做事也都不怎么在意后果,随性而来,闹得越大越好。 但是今天一见,他觉得不太像太宰治描述中的人。 星川这人,可能是天生笑唇,不说话的时候也带点浅淡的笑意,抛开发色,仔细看确实和水岛川宴有几分想像。但那双雾蓝色的眸子很深沉,已经没有一点张扬,说话也是思考过后才抛出几个词。微微蹙着的眉间凝着愁绪,和他见过的,亲人突逢大变之后的可怜人,并无太大的差别。 重大的打击确实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由此可见水岛川宴对于星川的重要程度。 再看这个里屋的布置,很朴素,没有外面充斥着神秘意味的繁琐装饰,只有简单而舒适的家具。 水杯只有一个,床也只有一张,椅子倒是有两只,但一只被塞在桌子底下,看起来近期并没有被搬出来。靠窗的位置有一只不大不小的单人沙发,很适合一个人陷进去或两个人挤成一团,柔软地窝在一起。 森鸥外觉得这是很有意思的布置,看起来完全不像星川的喜好,像是水岛川宴会喜欢的东西——外面那种华丽而诡异的风格才像是星川弄的。亦或者,单纯是星川为了让水岛川宴高兴,所以内部的居所做成水岛川宴喜欢的模样。 不管是哪种角度,都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很好。 就是有点好得过头了。 连水杯和床都共用吗…… 他能看的出来床上睡过两人的痕迹,甚至他有理由怀疑,在他敲门之前,星川还躺在这张床上,和水岛川宴贴在一起。 “冒昧问一下,你们的关系是?”森鸥外开口。 “兄弟。”水岛川宴随口答道,“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哦……”森鸥外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 他观察完环境,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才低头去看躺在床上的水岛川宴。! 第六十一章 床很乱,有刚躺过人的痕迹,于是更衬得水岛川宴不像是植物人,而像是刚睡着,只是特别惫懒,在赖床。 就医生视角而言,森鸥外觉得水岛川宴被照顾得很好。他是知道照顾一个长久昏迷的病人,有多麻烦的,要照顾好得靠大量的、持久的爱。 ?落瀑提醒您《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别做多余的事。”星川在一边冷冷地看。 但森鸥外觉得他视线聚焦的位置有点奇怪,应该是和太宰治说的,他视力很差。 “我只是做医生该做的事。”森鸥外直接坐在床头,“或许你听说过大陆那头有一种古老的医学传承,可以通过触摸病人的手腕来判断病情。” 水岛川宴:……? 是,他知道,他给自己马甲瞎编的人设还掺了点西藏的密宗传承呢。难道森鸥外真学过中医? 【不,他完全不会。】系统戳穿了森鸥外,【他擅长外科和药剂学,东大毕业,之后在战场上锻炼了医术,和大陆那头的医学并无关联,他扯个名头忽悠你而已。】 水岛川宴这下是真的明白了什么叫森鸥外的嘴,骗人的鬼,从刚才到现在,都骗了多少回了,各种随口瞎说的细节。而且都是用特别真诚的话语说出来的,连灵魂的气味闻起来都很真挚,骗人骗得自己都快信了。 “水岛川君看起来被照顾得很好。”森鸥外说,“但仅仅是照顾可还不够,长久昏迷的病人,往往会因为血液不通畅而四肢僵硬,将来就算醒来,也极有可能因为肌肉萎缩而很长时间内无法正常生活。所以适当地进行按摩是很重要的。” 【这倒是真的。】 “当然,不劳您操心。”水岛川宴呛了他一句。 “我这可是正经的医疗教学。”森鸥外笑眯眯地说,“对于病人来说,按摩手法不专业会出问题的。” 水岛川宴就静静地看着他。 于是森鸥外一边解释、一边动作:“因为血液不通畅,按摩要从下往上,尽可能只使用捏和揉……力度不能重,不能伤了病人。” 他先是握住对方的脚踝,轻轻抬起放在软垫上,而后动作流畅地进行放松肌肉的按摩。他动作缓慢而细致,一点点地推。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白腻的小腿在他手下被揉捏成各种形状,踝骨很细,很好握住,肌肤比想象中的要薄,能看见一点血管的颜色。 该说不说,即使这个人满口谎言,但按摩的技术确实存在。 水岛川宴站在门口,森鸥外没有看向他,否则他就会发现,床上的人没什么反应,身后的家伙却在他握住脚踝的时候,差点没站稳。 他不擅长照顾自己,对生活的质量的要求很低,加上不怎么健康的生活,肌肉总是难免有些不舒服,只是被过于优秀的体质给掩盖过去了。 森鸥外触碰人偶的全部细微感受,借由100%的共感,传递到他身上。 他穿得很宽松,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所以没有人能发现黑袍下不太自然的站姿。水岛川宴觉得森鸥外的动作 确实有点东西,在按摩这件事上他或许没有骗人。按压的刚开始会有一点轻微的疼,马上就是气血流通的舒畅,热乎起来,富有节奏的按压自下而上,推着热流不断往身体中部。 被按摩的地方好像都要融化掉。 ?本作者落瀑提醒您《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间或森鸥外的指腹会撩起轻薄的裤腿,擦过肌肤,像是不小心。指腹并不柔软,甚至可以说很粗糙,因常年握着救人或杀人的武器而生了厚茧,当了首领后也未能消退,反而随着时间的沉淀越发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他太敏感,粗糙指腹擦过肌肤其实有点疼。 但这点疼又夹在一阵一阵的舒适里,如此细微,细微到没有提出来或者做反抗的必要。只是每次被撩到肌肤,他就忍不住轻微颤抖一下,小腿上不受控地爬起一阵鸡皮疙瘩。 按摩很有效。 躺在床上的人偶不会被按出什么效果,但站在一边的他热起来了。 “不用你演示。”水岛川宴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试图让自己忽略人偶上传来的感觉,“我自己会。” “是吗?”森鸥外甚至没回头,“可我不觉得你有按摩过。” 他轻轻捏了捏手底下那截已经非常柔软的小腿:“肌肉很僵硬。” 森鸥外又握住他的手指,按摩掌心和指节,无微不至。 水岛川宴从没想过被碰到手指也会那么舒服,身体的感受好像被放大了。又或者说,森鸥外揉到哪儿,他哪里就会开始发热,变成舒适区,暖洋洋的好似要融成一团不会思考的棉花。 很奇怪的感受,他知道被触碰的人不是他,只是共感的人偶。可是那些感受又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他身上,好似有人隔着厚厚的衣物直接触碰到了他的身体。 他定定站在屋内,眸若寒霜,可伪装之下的身心早已如海上孤舟,随着风浪不住晃动。 不能动,不能躲,不能发泄此时的感受。 很难受。水岛川宴想。 他甚至有些期待森鸥外按揉别的地方了。 然后他恍然惊醒,才发觉自己掌心都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 他想也不想,或者说恼羞成怒,抽出藏在屋里的武器,敲了过去。 “哦呀。”森鸥外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一把手术刀,挡住了,“星川君真是喜怒无常。” 水岛川宴言简意赅:“不准你继续碰他。” 森鸥外的声音无辜且疑惑:“我只是在进行按摩的教学,并没有做其他的事,莫非这也不行?星川君,千万别讳疾忌医啊。” 他的声音重了重:“我理解你不愿意让其他人触碰阿宴,但治疗的事情,怎么能躲避?你看,阿宴的脸色确实红润了一些。” 水岛川宴才不信他的鬼话:“我相信救死扶伤的医生,但你可不是医生。” 床上躺着的人偶脸红了,终究是他没控制好。 其实他自己的脸色更红,但森鸥外把这理解成了愤怒——他很清楚他做什么会挑起别人 的情绪。会愤怒、会喜悦、会因为别人的事情牵肠挂肚的,才是正常人?_[(,才最好被控制。若是完全自我,压根不在意其他人的乐子人,他才要忧愁起来。 所以森鸥外脸上仍旧挂着笑容,一点也不在意星川对他的攻击。 “唉,真难过,居然被人觉得算不上医生。”森鸥外叹气,“不过,救死扶伤的医生,我还真知道一位。” 他说了名字。 “如果她也不能治好,那可就难咯。” 【啧,我就知道。】系统发出不满的声音。如果水岛川宴真的去找那位医生,又说自己是森鸥外推荐来的,保准第一时间被人拿刀砍了。 “探望也是时候结束了,按摩的手法你也应该学会了?”森鸥外站起身,“我就先告辞了。” …… 森鸥外走了。 水岛川宴看着他走远,也确认了周边没有其他人。 他松了一口气,马上就回了屋里,非常难过地抱住了自己的人偶:“脏了。” 【……】 他揉揉人偶的手,又揉揉人偶的小腿,试图把森鸥外带来的感受忘掉。但是好一会儿,他也还是会想起那种微妙的感觉。 于是他干脆摆烂,躺在床上发呆。 看医生是不可能去看的,他又没病,不需要找什么神医。 想着想着,大脑里又无端蹦出了刚才的东西,森鸥外谎话连篇,按摩技术倒是真的。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感受,凭着想象推测森鸥外的动作,有样学样地尝试起来。技术不好,时间管够,而且实验对象是他自己,可以清楚地对比哪里不一样,从而修改手法。 外衣穿着太麻烦了,干脆就脱了,钻进被窝。 自己对自己下手虽然有点奇怪,但无人知道的情况下,就可以尽情满足好奇心。水岛川宴试着用捏揉推的手法按了按自己的小腿,感受到麻麻痒痒的热流,于是一路往上。有些自己从来没有碰过的地方,人偶的存在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系统……” 【嗯?】 “下回有机会见面的话,我试试看帮你按摩?感觉你的工作强度很高诶,一整天都在办公室里。” 【好。】系统应下来,【但你现在或许不应该和人偶继续黏糊了,你应该做点正事。】 “啊……” 水岛川宴懒懒地吱了一声:“我发现了。” 【什么?】 “大腿和腰好敏感哦,按摩就会很痒,很想挣扎。”他比划了一下,“被碰到就像是有电流……但是比起你上次测试的电流,又轻很多,总之还挺舒服的。不过忍着会有点难受,叫出声会舒服很多诶,原来这就是为什么按摩会忍不住叫出来吗?” 【……】系统浅浅的吸了一口气,【阿宴。】 “嗯?” 【这种话,不要对任何一个人说。】会出事的。 水岛川宴点头:“没关系,只有人偶听见了,还有你。” 系统还想说点什么。 水岛川宴:“毕竟系统你也不是人嘛。” 【???】! 落瀑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六十二章 【阿宴。】 “嗯?” 【还有二十天,游戏会迎来内测。】 “是啊,到时候我是不是也能赚到足够的人气,然后圆满完成任务?”水岛川宴细数了一下,“感觉工作很顺利呢。” 【……】系统都有些不忍心说了,【接下来也许有一段时间,你会听不到我的声音,我无法再为你提供帮助。你也许会吃很多苦。】 “……啊。” 水岛川宴有被小小地惊到。 系统没给他提供过很多外挂,除了每次都很公平的debuff换取篡改。但他的生活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系统。 他看不见,是系统一直在帮他描述这个世界,告诉他很多事情的处理办法,还陪他聊天缓解情绪。如果没有系统,他穿越过来,又是个可怜的瞎子,想必早就已经成了角落里的尘埃了,亦或者在某处狼狈地苟活着,瑟瑟地害怕一切其他未知存在。 正因为系统帮了他许多,水岛川宴才没有经常诋毁这个“老板”“资本家”。 系统突然说要消失,他是真的有点害怕。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系统说出了不确定的话,【很遗憾,在这段日子,我没能教你更多。】 “说得好沉重呀……”水岛川宴轻轻回答,“不是说好要一起赚人气值,然后送我回家吗?” 【不……我没有要永久离开的意思。】 “那不就是假期吗?”水岛川宴摸了摸脑袋,“这很正常,人总是要有假期的,就像我现在等着内测的悠闲日子,系统你要是想放假,我很支持你。别担心,我虽然比较菜,活着等你回来还是能做到的。” 【……】系统其实不担心水岛川宴的存活问题,比起那种,它更担心在存活的同时,迎来各种各样奇怪的……人类。 …… 觉得系统只是要去度假的水岛川宴并没有太担心。过了两日,他发现冰箱里的食物被耗空地差不多了,他就随手套了件自己的衣服,出门采购食材。 买着买着,他又逛到了零食区。 看不见包装和宣传语,即使是人偶的身体,用灵魂的视角,也没有办法判断这些看起来灰扑扑一团的零食哪一种更好吃。 嗅觉倒是能分辨,但零食区的点心太多,气味混杂,他总不能低下脑袋对每一种点心都嗅一遍。 当然也不可能都摸摸。 系统倒是能帮忙,但它只能描述包装和口味,它自己也没吃过,并不知道什么东西比较好吃。 水岛川宴陷入了犹豫。 “两份草莓大福。”他听见边上传来了声音。 “草莓大福?”水岛川宴下意识喃喃,“不知道好不好吃……” “当然好吃。”边上的声音又想起,“这家店别的口味一般般,只有草莓和奶油味道不错。” “是嘛。”水岛川宴被勾起了好奇心。 不 过他觉得怪怪的,他们现在就站在店铺门口,当着人家的面说口味都不太行之类的话,有一些小小的不礼貌……虽说他们是顾客,而顾客是上帝,但大部分人应该不会当着店家的面直说,本地人总是更喜欢客套几句虚情假意夸赞的话。 那我要一份原味奶油,一份草莓,打包。水岛川宴对着店员说。 ?本作者落瀑提醒您最全的《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尽在[],域名[( 他嗅了嗅,闻到了一点甜腻的气味,边上似乎有牛轧糖的试吃。水岛川宴一点点摸过去,在台面上寻找牙签。 对于特别细小的东西,灵魂的视角看的就很模糊,灰扑扑地糊成一团。 好在他很快找到了。 “你看不见吗?”刚才那道声音又出现。 因为他推荐了零食,水岛川宴对他的观感还成,很快回答道:“不是完全的看不见,有一点点视力。” 他转头打量,和他说话的家伙感觉年纪不是很大,灵魂倒是耀眼,非常干净而纯粹的翠绿色,不掺杂一丝杂质,甚至给人一种与世界切割开的感觉。 很漂亮的灵魂。 “为什么不戴眼镜?” “嗯?”水岛川宴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的视力不来源于眼睛,而来源于更玄学的视角,所以眼镜无法拯救他,“我的问题比较特殊。差点忘了,谢谢你刚才的推荐。” 陌生的青年顿了顿:“才不需要你的感谢,你占了我的位置,我想吃你那一份的牛轧糖。” 水岛川宴没什么想吃的,很顺从地让开了位置。 他本来是想吃的,但是刚才想起来自己是人偶状态,吃不了任何东西,只能悻悻地放弃。 又逛了一会儿,他忽得听见一簇急促的脚步声,下意识望过去。 “乱步先生!”约莫三四个人,脚步声很扎实,至少也是受过训练的人,“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样我们怎么像您的监护人交代?” “啊啊,乱步大人才不想看见你们拉扯那种无聊的事,案件都已经结束了。”方才在他身边挑剔牛轧糖的青年开口,“而且我只是在这里买点心。” …… 水岛川宴回家后,依然照往常那样随意直播挣点小钱。 本来想愉快下播,结果几乎没客人的小店居然被人推开了门。 “有人在吗?”有个怯怯的声音,年纪很小。 “有。”水岛川宴问,“请问你是走错门了吗?” “不,我的猫丢了,我想问问这里能帮我找到我的雪球吗?”小女孩把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我可以把我的存钱罐给你。” 水岛川宴:“……”也行。但他不挣小孩的钱。 他随手用了一下占卜,觉得换个小小的debuff也成,做完这件事就可以去休息了。 结果猫确实找到了,随机出来的debuff却卡了半天。 【debuff选取中……】 【选取中……】 “系统?” 【……阿宴……宴……没想……是因 为……】结果系统的声音也卡得不行。 他顿时想起系统前几日说的事,那时候他以为系统只是要去度个假,现在一看,不会是要因为bug而失踪吧? 他无所适从,干脆坐在自家的沙发上,窝在人偶怀里,等待bug过去。 这一等,就是一个晚上。 他困得不行,甚至小睡了一觉,debuff的选取都还没结束,系统也没有冒泡出来说明原因。 水岛川宴心想再熬下去,他就会先debuff一步,猝死。 他闭上眼睛睡了一觉。 这一觉估计也就睡了几个小时,不是很安稳,debuff选取的提示音一直在响,后面才好了些。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再也听不见提示音了——应该是debuff的选取终于完成了。 “系统?” 依然无人回应。 水岛川宴支起身。 和他抱做一团的人偶还在,就安心很多。 但是等他彻底站起来,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比人偶矮了一大截。 星川的身高是比他自己本来身高要高一点的,但不可能高那么多。水岛川宴完全站起来的时候,居然在到人偶的腰——那不就是小孩子的身高吗? 他用人偶的视角看自己,果然看见了一个缩小的灵魂,也许只有十来岁那么大了。 水岛川宴:“……” 人偶甚至可以把他扛起来。 系统不在,他不知道自己获得了怎样的debuff,但……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个了。就是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拖着比现在的自己大很多的衣服,水岛川宴走到门口。更幼小的身体也没带来多大的麻烦。水岛川宴眯了眯眼睛,在外面的阳光刺激下,他眼前居然有了一点隐约的画面。 很模糊……但,他看见了。 顶着极度损坏的视力,他探头瞅了一圈。 没觉得外面的世界有任何特别。 他把门彻底推开——今天得去买一些新的合适衣服。 然而也许是因为他现在小胳膊小腿的,竟是没能一次性把门推到底。水岛川宴“唔”了一声,使唤人偶过来一起。 人偶过来那么一推。 “咚!” 他这才发现。 原来他门外面,躺了个人。! 落瀑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六十三章 “醒醒、醒醒……” 没有任何反应。 但仍旧有心跳和体温,水岛川宴相信这家伙还没死。 他不敢乱动,生怕不小心碰了病人,会引起更糟糕的事情。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马上拨打医院的急救电话,希望在救护车到来之前,这家伙没有断气——这样他就不用去警察那边喝茶了。 水岛川宴刚拿出电话,按了两下,整个人骤然感觉到一种危机感。 他躲开,被自己过长的衣服绊倒,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别……”声音有些熟悉,沙哑至极,“别叫救护车。” “可是你这样会出事的。”水岛川宴仿着森鸥外的语调,“别讳疾忌医啊。” “……”面前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去。” 水岛川宴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见这家伙蜷起身体,用沙哑的声音缓慢地念叨着什么,近乎呓语:“……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他的声音那么轻,像梦话,可是又如此沉重,听得水岛川宴微微凝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又昏过去了。 “……” 拖进屋吧,他家里有医疗用品,系统教过他一点处理伤口的方式。 ……不过他没闻到血腥味,这家伙真的有收伤吗?不会是骨折或者那种高血压之类的,不能乱动的病吧? “喂……”他轻轻地摇晃病人,“你至少要告诉我你有没有骨折吧,我不敢动你啊……” “起来起来起来……”他也不想大早上在门口喧哗,万一引来什么追杀人的仇家就不好了,于是贴在病人的耳朵边上,对着他的耳朵碎碎念,“求求你说完自己的病情再昏迷!” “……” 也许是他的碎碎念有用了,他听见很轻的“唔”,带着点痛苦,类似于早上五点、被打了麻药,无限想要睡觉却被人叫起来:“没骨折没病,不去医院。” …… 水岛川宴把人拖进屋。 当然是人偶的身体拖的,晕倒在他门口的人,年纪也不是很大,估摸着和他一样,或者比他大点,还是个骨瘦伶仃的小崽子。 于是水岛川宴理解了,你知道的,这种年纪的小崽子很容易就和家里闹别扭,说着一些非常中二的发言,觉得世界应该围绕他们而转,全都是世界的错。这么一想,他稍稍安下心来,把刚才那句疯话压在脑后。 又从家里常备的医疗包里,摸出来一支温度计,觉得还是得试试体温。 然后他犯了难。 他把过长的袖子挽起来,裤子没办法了,只能直接脱掉,把长袖的上衣当做女款睡裙穿,握着很经典的水银温度计爬上了床,半跪在床铺上发呆:嗯……水银温度计怎么用来着? 水岛川宴把手伸向对方的脸,凭着感觉摸了摸五官,扒开对方干涸的唇,把温度计塞进去。 “千万别咬碎。”他警告了一句,幼稚的声 线并不能起到任何威胁的效果。 测完体温,水岛川宴才低声骂了一句。 ……用水银温度计测的体温,他根本就看不见。 以前这种小事有系统帮忙,甚至不用他说,系统都会在一边直接说出温度计上的数字,非常贴心。他怀念了一下系统存在的日子,把温度计抽出来放在一边。 体温没法测了。 他低下脑袋,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对方的额头,觉得没有发烧也没有非常冷,就松了口气。 水岛川宴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L,决定还是按照最开始的计划来:先去买衣服。 本体在家里呆着,人偶出去购物。 …… “你醒了?” 太宰治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那张陌生的脸,有个没眼力见的家伙把他捡回家了……而且还特别吵,扒在人耳朵边上碎碎念,用体温计的时候也很粗暴。 他的大脑还有点迟钝,倒是没受伤,只是不小心被打了一支麻药针,劲头还没过去,就算是再好的大脑也不能抵抗那些生理反应。他眯着眼睛,看向趴在床边的家伙——一个小孩,几乎纯白的头发,还有一双干净的紫色眼睛,正抿着唇看他。 于是太宰治忽得想起一些痒痒的触感,碎碎念的时候,这家伙的呼吸灌进耳道,唇差点碰到他的耳垂。 ……一想到这种亲密接触他就觉得恶心。 这里是贫民窟,但他不觉得这种小孩是屏幕窟里养出来的,太单纯也太精致了,有点愚蠢,和他相性不合。 诶……怎么不说话??”水岛川宴凑过来,他现在差不多就是高度近视,看东西要很用力地看,还要打光。因为病人一直不说话,他都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对方应该没睁眼,只好两只手撑着床铺,支起身往前,想要近距离看一看。 “嗬……咳咳……”太宰治本来想说离我远点,结果开口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嗓子疼得像是被刀割了。 “呀!”水岛川宴听见了,“不能说话就别说话了,这里有水,喝一点。” 说着,一个黑发的青年走进来,端着一杯温水。 太宰治瞅了一眼:这个比较有危险性。 水岛川宴接过水杯,凑到太宰治嘴边十公分的位置:“能自己喝水吗?”他不敢喂,看不清对不准,到时候把水喂人家眼睛里,就糟糕了。 太宰治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忘了,你现在是小哑巴。”水岛川宴叹气,“而我是半个瞎子。喝水的事情就靠你自己了。” “对了,你要是有什么需求,可以在我手上写字。”他摊开手掌,“我想问问你,附近的商场在哪儿L?” 这算是水岛川宴发现的古怪的事。他让人偶出去买衣服,结果直接迷路了,仿佛一觉起来,这边的建筑全都不一样了,有些原本走得通的小路,居然直接变成了废墟。几乎只有那五栋属于Mafia的高楼没变。 这让他有些迷惑。 太宰治被问烦了。他觉得眼前这个白发的小孩特别碍眼,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救他,而且在这里住着,连商场都不知道,那必然是才来到这里的外地人。 这种人,在这里活不过一周。太宰治不无恶意地想到。是被拐来的吗?正常搬家绝对不会来到贫民窟。也许就是被那位黑发青年拐来的。 水岛川宴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他甚至还没认出来这家伙是谁,只是再度伸出手,可怜兮兮地问:“你肯定知道……附近的商场在哪,对吗?” “……” …… 水岛川宴还是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即百货商场的位置。 但很快,比陌生的地图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银行卡里的存款,莫名其妙,不能用了。 看着身上买完衣服、仅剩下一点的现金,他因为刚恢复一点的视力而出现的好心情全然消失,整个瞳孔地震: 游戏版本大更新怎么不叫他!! 第六十四章 水岛川宴觉得自己要死掉了。 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他身上的余额就算全部拿去买最便宜的主食大米,也无法支撑太久。身体又变得幼小了,根本就没有办法挣钱,也许只能依赖人偶出去打工。 可,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联系不上的系统,真的还是他原来的世界吗? 水岛川宴惶恐极了。 很久没出现的不安感再度漫上心头,他不敢在外面乱晃,很快就回了家。似乎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有他自己布置的小屋没变。 ……除了有个陌生的病人坐在他家里。 水岛川宴瞅了又瞅,只能看见一张白色的脸,黑色的衣服,别的都看不太清。 没发现这个世界的异常前,他觉得自己有能力照顾一个随机捡来的病人,但现在,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这个病人也许还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 【随机debuff……选取中……】 他骤然听见一道提示,可他什么都没做。 …… 太宰治发现了,这家伙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得非常低落,无精打采的,连那头漂亮的浅色发丝也蔫了下去。 难道是终于发现自己是被拐过来的? 他想说点嘲讽的话,奈何嗓子好像被毒哑了,蹦不出半个字。这使得太宰治相当抑郁,不让他说话什么的太痛苦了。身体其实也很多地方不舒服,没外伤,但是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就好像昏迷的时候被人套麻袋暴打了——他是知道自己欠揍的。 “你可以走路了吗?”面前的小孩开口,“唉……” 【debuff:贫血】 【持续时间:未知】 水岛川宴有点站不稳,人偶由他的精神力控制,他精神不稳定的时候也无法操控人偶。偏偏头晕来得又急又猛,差点就要一大一小都栽倒在地上。人偶是自己扶住了墙,他却往前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本来可以凝聚的一点视力也骤然散开,眼前雾茫茫一片,仅剩下微弱的光感。 水岛川宴喘息着。 直到眼前模糊的光动了动,有谁站在他面前。 他伸手,手掌被人捉住,不怎么轻柔地一拉,把他整个人按在椅子上。 “谢……谢……”他嘴唇蠕动,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坐在椅子上让他好受了一点,但他的呼吸依然急促,胸膛一起一伏,却感受不到氧气的舒缓,耳朵几乎听不见声音了,被无限放大的嗡鸣声占据。他慢慢伏低身体,埋在自己臂弯,试图缓解眩晕的感觉。 太宰治把这些看在眼里,他回头,想问那个站着没有任何动作的青年,但是说不出声音,也不愿意走过去在人家身上画字。 听说麻药打多了会让脑子变笨。太宰治气鼓鼓地想。他不应该对这个愚蠢的家伙有多余的关心。 青年没有回答他。 不如说这个黑发的寡言青年脸色也很差,一瞬间就煞 白了,弄得太宰治很不明白,两人同时发病?还是说他们出去一趟被人下毒了? 半响,黑发的青年才叹气:“是贫血。” 他的声音很淡,沉沉的,又如丝绸般流畅。平心而论太宰治觉得他长得还不错,只是雾蓝色的眼睛似乎没有聚焦,这一大一小视力似乎都很差。太宰治怀疑他们只有轻微的光感,很明显他动起来的时候这两人能判断他在哪,不动的时候就会被直接忽视。 “过一会儿就好了。”青年直接抱起白发的那位,把他带到床上。 “我们恐怕没有精力和余力管你了。”他对太宰治说,眼神却一直落在水岛川宴身上。 仿佛他们两个一起就是一个世界,太宰治只能在边上站着,无法融入。 …… 再度醒过来的时候,水岛川宴还有些迷茫,他好像忽然就昏过去了。 起身,头晕,坐回来。 【还好吗?】 “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新的debuff,有点贫血。”水岛川宴下意识答道,“持续时间还是未知……啊,系统,你回来了?咦,我的身体也变回来了。” 水岛川宴一五一十地说了之前发生的事,陌生的世界和陌生的幼小身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被服务器版本大更新抛弃了。原来只是一场梦吗?” 【不。】系统却说,【我们确实断线了一段时间。】 【很抱歉,我这里出现了一些bug,仍旧会持续一段时间。】系统似乎很急,说了很长一段,【你应该是卷入了时间乱流……就是服务器的其他版本,目前还不确定你之后会落到哪里,也许……】 水岛川宴:“哦……所以我变小的身体,不是真的变小了,那就是我身体的小时候。” 【是。】 【在时间乱流里,我不能帮助你。】 【bug的维修会尽快,你要注意,在乱流里遇到的一切人都不要……】 后面的内容,他没有听清,一阵难言的眩晕过后,他才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戳自己的脸颊。 “好痛……”水岛川宴晃晃脑袋,拍开那人的手指。他眯着眼睛,视力又回来了,也就是说他的身体又变小了。 “你昏迷了。” 手掌被人抓住,在掌心一笔一画写下字迹。 “昏迷了吗……”水岛川宴勉力笑了笑,知道刚才的昏迷是因为时间乱流,反倒安心下来,“不是什么大事,谢谢你。” “我走了。” 水岛川宴点头:“下次再见,也许下次我能听见你的声音。” 等到人走了,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知道声音,不知道长相。再见或许是很难了。 不过他也不指望能有报恩之类的情节。水岛川宴让人偶收拾了一下东西,很快便开始严肃思考起今后该怎么办。 这个时间乱流里的世界,他没有钱,没有食物,没有系统,不认识路,只有一个处在危险 区域的小屋,随时可能出事。 水岛川宴颓丧地撇下嘴角。 生存好难。 …… 好在他天生乐观。人总是比想象的更能适应,他很快就习惯了陌生的世界,买了一张可撕挂历,靠撕小纸片来数日子,期待回去的那天。人偶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的劳动力,打打工总是能挣到钱的 ……即使是打黑工。 他把最后的钱拿去买了食物,几天都窝在家里,只让人偶出门,无聊的时候,就和人偶一起打扑克,自娱自乐。 人偶怎么说也是他成年时候捏的马甲,体质和颜值都很好,第一个找到的工作就是牛郎——走路上被人拉出。其次就是什么人都要的苦力工,给钱虽多,但他干了三天工头跑路了,一分钱都拿不到。 水岛川宴无比怀念自己有钱的日子。 就在他莫名奇妙成为工友代表、苦兮兮地去暗杀工头时,又忽得遇到了袭击,工头嘎嘣一下死在眼前。 水岛川宴:“……” 彳亍。 他对这个世界很满意。 所幸他自己的晕血已经好了,也不渴血,眼睛瞎着还看不见惨状,完全……完全不用害怕…… 他窝在角落,瑟瑟发抖,优秀的听力和嗅觉让他即使不用看见,也会自动脑补出前方的惨状。他窝在沙发的背后,伸手想要起身看看外面有无动静,指尖却碰到了一点黏黏糊糊的东西。 是新鲜的人血。 水岛川宴:。 他急促地笑了一声,悲从中来,非常想昏迷。 就在这样的混乱里,他听见持枪的人说:那小兔崽子跑哪去了???[” “把他抓回来。” “该死,我一定要……”某人忽然瞥了一眼周围,“那个黑头发的,过来。” 水岛川宴:“……”嘤。 “叫、叫我做什么……”他瑟缩着。水岛川宴知道对面有枪、有刀、可能还有别的武器或是异能力,而他没有系统,孑然一人。 可是当水岛川宴转过身时,灵敏的耳朵却捕捉到几个人的抽气声,那是夹着私欲的赞叹,尾音隐没在不可言说的贪婪里,视线如蛇一样在水岛川宴的脸上刮过。 陌生的脸孔,但足够美丽,纯黑的发和雾蓝的虹膜,五官是亚洲人的长相,可莫名有些异国风情,神秘又招人喜欢。 “你有没有见过……” 水岛川宴平静道:“很抱歉,我是瞎子。” 于是他听见更加粗重的呼吸,他甚至已经嗅到灵魂里不断冒出来的占有和贪婪,十分呛鼻。 他叹气。 在第一个人碰到他胳膊前,水岛川宴骤然抓住他的小臂,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扭动手臂的同时将肩膀下压,抓小臂的手顺势往前一撸,成功夺过了武器。 运气不错,是枪。果然先动手的总是领头人。 水岛川宴不会用枪,但他很会敲人脑壳,灵魂的视角让他对所有人的方位了如指掌,甚至能看见沙发底下藏着的弱小灵魂。 “砰” 有人开枪了。 水岛川宴怕得要死,他紧张得无以复加,然而越是如此,体感能感受到的时间就越漫长,他听见所有人的动作,知道他们的下一步,甚至听得见他们抬起胳膊时布料摩擦的声音。 把所有人放倒只花了他三分钟。 他其实已经很强了,但水岛川宴止不住地害怕,他握着枪,又不敢放手,也不敢开枪,便把双手合十的动作改为单手,对着被他敲晕的人快速鞠躬,碎碎念:“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边道歉,一边蹲下去抢劫。 系统不在,他要勤俭持家。 “做得不错嘛。”他忽得听见一句凉凉的评价,“没想到你还挺能干的。” 水岛川宴猝然回头:“太宰君?” 太宰治顿了顿:“你认识我?” “我……”水岛川宴想说认识啊当然认识,不是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吗?然后他蓦然想起现在这个时间乱流的世界,他面对的这只太宰可能真的不认识他。 他还在犹豫,太宰治那边就已经开始冷笑了:“原来你认识我,那么上次也是你故意的吧?” 水岛川宴:……?! 第六十五章 水岛川宴想他们当然认识,对于太宰治来说,不管是他本体还是星川这个马甲,应该已经是熟人了。 然后他忽得想起来,自己把原有的思维带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了,这的太宰治也许是一只完全陌生的个体,就像这个世界的他是十来岁的孩子。 糟糕,这个太宰治可能真的不认识他。 但他为什么说“上次”? 他来这个世界就一周多,接触过的人很少,时间比较长的就两个,一个是路边捡过的小哑巴,一个是面前凉透的黑工头。 水岛川宴猛然一震。 难道…… 他把路边的野生太宰治捡家了。 好可怕,这种野生物要不得。 水岛川宴思考了一会儿,看起来就像是在原地发呆,一分钟后他才有了别的反应,抬头冲太宰治的方向:“……先说好,人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有在抢劫。我和你也不熟,只是知道你的名字。” 他不慎熟练地数了一遍摸的钞票,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 不是抢劫,只是把钱捡进口袋而已。 太宰治并没有相信这人的胡诌。他很确信,这不可能有人听过他的名字。他才从那种鬼地方逃出来,要是说有人知道他的名字,百分九十上的可能性是他的敌人……可是又不太像。 “这个月的生活费凑齐了。”水岛川宴还沉浸在充实口袋的快乐中,他一眼扫过去,发现沙发底下的弱小灵魂还窝,也许吓坏了。 但他也不想把人揪出来,那样可能更吓人。 “太宰君。”他头,看保持安全距离的太宰治,“我走了。” 其实他认不出来那是太宰治,灵魂的颜色有些接近,但身量很小,可能只有一米五多点,就是个小孩。 他走出去,在某人的注视下淡自若,其实早就已经紧张过头。情绪超过了阈值后剩下的只有麻木,脸上的表情是下意识微笑,腿会自己走路,脑子会忘记鲜血与枪声。 他就这样木然地走了一会儿,接受了这个混乱的事实,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一只手一直紧紧攥抢,指节勒成了白色。他竟是完全没有感觉。 水岛川宴条件反射地要把这把枪扔了,远离危险的源泉,可胳膊刚抬起,又放了下来:他很需要一些有威慑力的武器保护自己,即他不用。 于是他捧烙铁似的,把枪塞在衣服口袋,捧了家。 本体在睡觉,家安静极了。 他怎么也没办法静下来,很不踏实,跳和呼吸过快,所幸人偶不会出汗,但躺在床上的本体已经开始皱眉,在噩梦中挣扎。那些翻来覆去的情绪全部传递他身上。水岛川宴不知道这是ptsd的症状,他只知道他很想找个人说话……比如系统。 “谁?!”他一惊一乍。 淡蓝色的灵魂很眼熟……是太宰治。 他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这种了解过的危险比未知的要好。 太宰治推门进来。 “你很敏锐。”他看坐在沙发上放空的黑发青,“也很强。” “是吗?”水岛川宴并不觉得,他微微地苦笑,就算穿越过来的这个身体十分强又如何,他根本无法承受这些东西。其他人或许可用这样的力量在风雨中来去自如,而他只会想要把自己藏起来,怕僵直。 太宰治是个危险元素,但他此刻太自闭,已经开始摆烂了。 来就来呗。 偏偏他惶恐的时候,表情也是端的,加上眼神松散,完全看不出来他在害怕,只会觉得这家伙坐在沙发上悠然沉思。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太宰治问。 水岛川宴摆烂道:“占卜,你看这个房间布置就知道了。” “……”太宰治根本不信玄学。 “你们不是本地人。”他用肯句的语气,“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水岛川宴依然摆烂:“兄弟。” “是吗?” 水岛川宴:“我没义务答你的任何问题,太宰君,你要是不相信占卜,那也没办法,毕竟你有人间失格……” 太宰治瞳孔地震。他从没在横滨露出过他的异能力,就连过去,这也是一个他人藏起来的机密,他很确信眼前这人不在知情的范围内。 “你叫什么名字?” 水岛川宴深深地吸了口气。 不知为何,有人和他说话,他情平复了一点,没有刚刚那种可怕的焦虑感了。但他觉得喋喋不休问东问西的小宰有点烦。你看,这个宰才一米五,就那么点,似乎并不可怕,或许他可适当的欺负欺负。 于是他站起来,快步走向太宰治。太宰治很灵活,但根本比不过一个体质拉满的人,很快就他揪住了后衣领:“你太吵了。” 太宰治很轻,很瘦,身上好像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衫,离得近了,水岛川宴就闻他身上的气味,马上就猜了最近他过得很烂。这有点超出他的预测,在他的印象,太宰治是一种体面而可怕的生物,永远不会狼狈,永远把事情控制在计划内。 ……应该是小宰还没有成长。 他把挣扎的太宰治塞进浴室,冷脸:“你太脏了,不要在我家乱跑。” 太宰治:“……” 水岛川宴又丢了件浴巾过去,还有小孩穿的衣服。 他很嫌弃地洗了个手,才慢悠悠地说:“你可叫我星川,躺在床上休息的是阿宴,不要吵他。” “我累了,”水岛川宴打了个呵欠,“如果你要问我别的问题,可我睡醒,出门的时候记得把门反锁,不要乱屋的其他东西,我……” 【随机debuff选取中……】 水岛川宴面色一变。 又来了。 他在这儿才一周,明明没有做任何的事情,debuff时不时地出现一个,现在已经凑齐低血压、低血糖、贫血三件套了。 本体天天精神低迷,只能睡觉。 现在不知道又会出现什么。 他来不及管太宰治,匆匆房间,去厨房热了一些食物,还有一碗糖水,端过来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生活所迫,他用最短的时间掌握了不少生存技能。 “没有食欲也要吃点。”水岛川宴自言自语,与其说扮演马甲,不如说是自我安慰,“很快就能撑过去的。” 【debuff:梦游】 【持续时间:未知】 水岛川宴松了口气,幸好不是那种摧残身体的debuff了。病弱buff再来一点的话,他真的会倒下的。 “什么时候能去呢……”! 第六十六章 水岛川宴不知道自己梦游了。 ——正常人没人会知道。 其实梦游并没有大部分人想得那么神奇,只有少数的案例会出现奇怪的现象,比如厨师长半夜起来做满汉全席,又比如梦游夜奔数十里走到别的城市。 水岛川宴只是在自己家里梦游,而且也没做出格的事。他只是站起来,往浴室里走。 只是恰巧,浴室里有人而已。 他最近在练一个大脑控制两个身体,也算成功,至少学会了本体睡觉的时候人偶出去工作。于是在他梦游的时候,人偶那边的意识甚至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本体径直走入浴室。 “啊!” 一阵兵荒马乱。 水岛川宴依然没醒,甚至没睁眼。 他径直往浴缸的方向走,完全意识不到这个房间里有一只太宰治。紧接着冲进来的是星川——他的另一半意识。 “糟糕糟糕……”他去逮住水岛川宴,“阿宴梦游了。” “你不用担心,”迟疑两秒,他对太宰治说,“我俩都是瞎子,看不见你。” 梦游中的水岛川宴被扛了出去。 太宰治:“……”他打了个喷嚏。 冷。 他开始责怪自己。也是脑子抽风,被丢进浴室居然真的顺手洗个澡。 但是这几l天在外面流浪弄得太宰治够呛,以前不说锦衣玉食,至少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又打小早熟、聪慧过人,从没想过自己会在生活上吃亏,现在落魄到竟然觉得这种小屋也温暖整洁了。 他狼狈地换了衣服,有些看不懂那两人。 怪怪的。 那两人对他有一份熟稔,又有点刻意的生疏。 强是很强,他看不出来星川有没有异能。这种人肯窝在这种地方,也是蛮奇怪的。太宰治发着牢骚。也许有些人就是有怪癖,神神鬼鬼的,门口放着迎客的人偶也很诡异。 真是奇怪的地方。 十四岁不到的太宰治如是想。 …… 真是烦死人了。 二十二岁的首领宰想着。 游戏机被他摆在桌上,里面的画面却是乱码,频繁地跳出对话框,又转瞬即逝。他和阿宴的联系断开了,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把声音传递过去。 这使他很暴躁。 【警告!警告!】 【检测到违规使用系统!检测到违规使用系统!】 【请立刻停止您的行为!】 【否则系统权限将会被回收!】 大片大片的红色警告语从他面前划过,太宰治瞥了一眼,视而不见。 ——这种警告,他早就见过了。 违规又如何,只要能把人找回来,他甚至可以把系统拆了……哦,他已经拆过一次了啊。 他垂下眼,不耐烦地敲了敲游戏机。他现存的记忆告诉他,阿宴在过去的时间乱流 里不会有事,他会活着回来,但这既定的结果并不能安抚他。 首领宰没想过,阿宴掉进时间乱流,和过去的他相见,竟然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因为他想要再见到阿宴,于是捉住了偶然间落入此地的系统,靠着它跨世界绑了人。却也因为他过度使用系统功能、未获得权限而导致系统上层逻辑出现问题。 简而言之,他盗了系统的号,代打,乱打,现在被真正的“游戏公司”发现了。 “游戏公司”,也就是出产系统的地方,首领宰对他们知之甚少,所有的信息都是他拆了系统之后获得的。那是个专门制作系统绑定穿越者的地方,规矩严明,上下级严格分配工作。 某种意义上他也没做什么,水岛川宴本来就是要绑定这只系统的,他只是中途插了一脚,格式化了原有系统的智能意识,自己取而代之。 顺便也去掉了那些复杂的任务,主打一个连麦工具、玩得开心。 现在被查了,问题也比想象的要复杂。 此时“游戏公司”正在逐个排除bug,系统的工作逻辑出现大问题,而绑定的宿主也就跟着倒霉,直接被带着卷入了时间乱流。结合过去的记忆,他知道水岛川宴这会儿正在被层出不穷的debuff困扰,这都是系统被排查的锅。 未来最严重的情况就是直接被封号,首领宰再也无法用系统了。 过去他们在时间乱流里认识。 现在又因为时间乱流分开。 ……一想到过去那个该死的自己正在和阿宴相处,会见到他所见到过的一切,首领宰就一个头两个大。 死了算了,他开始吃自己的醋了。 …… 水岛川宴已经对时间没概念了。 一切总是在一觉醒来后就变得不一样,所有的地方都会改变,只有自己的小屋完完整整地被保留。他的身体忽大忽小,有时候穿一件睡衣,第二天早上就会被勒得不行,迫不得已只能把身上蔽体的布料都去掉,钻在被窝,等确定了自己的身高腿长再去穿衣服。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轻易和人交互,很害怕今天和人说了话,明天就穿越到不认识他的时候。 只有太宰治会过来。 这人倒是变化不大,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讨人喜欢的模样。他似乎把这里当作什么有趣的观赏景点,隔三差五就进来,然后找个地方躺下。就像在外面耗尽了电量,偷偷在这儿充会电。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时间线混乱,他们也熟络起来了。 “你还是这样,完全没有变过。”太宰治进门就看见水岛川宴窝在沙发上发呆,四年来一如既往。他本来只是好奇这两人的真实目的,于是时不时过来探究一番,久而久之,竟然也成了某种习惯。 他甚至可以在这里过夜,除了厨房不能进,哪里都能进——他曾经炸过一次厨房。四年来这里的装修都没有变化,星川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有水岛川宴会随着时间长大,然后生更多的病。 水岛川宴“嗯”了一声,他不敢说话,不太明白自己的时间线在哪,只知道今天的他手长腿长,已经很接近成年时候的体型了。 太宰治觉得他已经见到了水岛川宴四年来的情况,他却觉得自己只是和太宰治认识两个月——这两个月还不是天天来。 这只太宰的身量很高,看起来已经接近他所认识的那个。 太宰治有没有发现不对劲?他不知道。水岛川宴这一个月的日子堪称悲惨,每天都有全新的debuff出现,又消失,有些无伤大雅,有些却会影响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比十里八乡的病秧子们加起来还惨了。 “你身上有血腥味。”他没抬头,就把身上的毛毯扯了一下,“好难闻。” 太宰治:“工作而已。” “不太像。”水岛川宴近乎笃定地说,“你又自杀了。” 水岛川宴不知道太宰治是哪一年加入的Mafia,他只知道时间线最早的时候,太宰治还是个在贫民窟挣扎的小流浪。某一天醒来的时候这家伙就已经加入Mafia了,他记得那一天,太宰治的语气不怎么高兴,语调却高高扬起,说着一些残忍的事情。 因为他早就知道太宰治会加入Mafia,所以也没什么意外的情绪,把太宰治打发了,自顾自地休息。 “星川呢?” “出去了。”水岛川宴低头,“太宰君,说真的,你应该至少交一点房租,我可没忘记你炸了我家厨房的锅。” “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你提这个提了至少十八回,而且我给过赔偿。” 三年前,那现在太宰治应该十八岁。水岛川宴确认了此刻的时间节点,舒了口气。 虽然很乱,但时间整体是向前的。 “我记性不好。”他说,“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吗?” 不知为何,今天的太宰治格外难打发。 “星川是在给森先生工作吧,”太宰治随手拖了一只小板凳,“你似乎很不喜欢森先生,即使你还未曾和他见面。” “Mafia的首领,我对他怀有敬畏是肯定的吧。” “不,不对。你太敷衍了。”太宰治偏头,“你以为我这四年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嗯……?” “你们这个地方,其他人根本就进不来,只有我能进来。四年来有些东西都没有变化过,我弄坏了厨房的锅,第二天它却变得和原来一模一样,而在某些时候,它又会变成损坏后的那口新锅。”太宰治用笃定的语气,“你这里的时间和外界不一样。” 水岛川宴欲言又止:“这就是你弄坏我家锅的借口?” “都说了那是料理失败!”太宰治恼羞成怒,“只是一口不值钱的锅,阿宴你怎么这么纠结这个!” “可是我真的很缺钱。” 太宰治吸了口气,继续说下去:“你和星川的时间也是混乱的,和这里同步,你装得再迷茫,也不能掩盖记忆和此刻 时间的不对等。我说的对吗?” “是的。”水岛川宴平静回答。 他其实早就觉得太宰治会发现了,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挑现在这个时间点,在对方的时间线里,这都第四年了,既然第二年没戳穿那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戳穿?不过戳穿就戳穿了,这本来就是事实。 太宰治泄气:“真奇怪……不论我说什么你都没什么激烈反应。” “因为我反应也没有用,而且……我在生病。”水岛川宴想起前几l天的【debuff:双相情感障碍】,他最近正处于双相中的抑郁期间,只觉得一切都无所谓,都烂了最好。 陪太宰治聊一会儿天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毁灭吧。 他懒得去探究太宰治又在想什么,站起身,毛毯从身上滑下来,抬起手的时候,有些短了的上衣没能遮住腹部,裤子也提起来一截,露出纤细苍白的脚踝。 不管原来怎样,他在这个时间乱流里的“四年”被判定为毫无运动痕迹,病得多吃得少,整个人清瘦极了,原先流畅的肌肉仿佛只是一场梦——如果不是星川这个人偶身上还能摸到肌肉。 他伸了个懒腰,要去拿桌上的安眠药,然后睡觉。 但太宰治眼尖地发现了一抹暗红。 “阿宴。” “……” “你转过身。” 水岛川宴没听。 他自顾自地掀开被子,脱了上半身的衣服,坐在床上,木着脸“凝视”太宰治的方向,彻底看不见的眼睛半睁着,似乎在催促他赶紧离开。 太宰治没在意他的表情,他的视线全落在水岛川宴柔软白皙的腹部,下腹不知何时弯弯绕绕地被涂了一个暗红的纹路,一半被裤子遮挡住,但不用看也知道隐没在下面的是什么——一个荆棘簇生的爱心纹路,中间是果实的形状。 “你肚子上是什么。”太宰治问了一个自己知道的问题,然后问第二个,“什么时候……” 水岛川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什么感觉。 昨天他吃安眠药的时候,隐约记得是有个debuff的提醒。 叫什么来着……! 第六十七章 管他是什么,水岛川宴只想躺下。 太宰治却喋喋不休:“你什么时候去纹身了?星川知道吗?” 水岛川宴已经把安眠药吃下去了,他打了个呵欠,安安稳稳地躺下,什么都不理会。他已经不在意什么新的debuff了,这玩意三天两头就冒出来一堆,比雨后的竹笋还能长,不如开摆,等发作了再想办法。 就像现在这个双相,他拿它有什么办法呢? 正常来说生病了需要治病,可他知道自己的病症来源于神秘的力量,医疗手段无法改善他的生活,而且debuff基本不会永久,所以放任自流。但其他人可不觉得,只会觉得水岛川宴这样太摆烂了,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阿宴……” “有什么问题找星川聊。”水岛川宴说完,闭上了眼睛。 …… 他至少证明了抑郁情绪有大半来源于大脑分泌异常,人偶那边的情绪不好,却没有出现特别严重的情况。 时间乱流的影响非常奇妙,只会干涉他们和所在小屋的那一点地方。假如在时间跳跃的时候,有外人,比如太宰治留宿,那么只会跳到另一个太宰治同样留宿的日子,看似一模一样,实际上中间隔了不知道多少年。 他已经习惯了。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他终究还是找到了工作,替森鸥外干些杂活。 他敢做的事情不多,安排下来的事情倒是能完成。然而,因为时间跳跃的缘故,他在其他人眼里高冷得要命,神秘至极,失踪的时候挖遍横滨也找不到,都说他是个连首领都无法百分百指挥的人。 水岛川宴心想他也不愿意这样啊,实在是没办法在混乱的时间里拥有稳定的生活。 他回到家。 本体果然又在睡觉了。 “星川。”太宰治也在,“你过来一下。” “什么?” 水岛川宴走过去。 “你们没发现不对劲吗?”太宰治疑惑的声音。 水岛川宴睁着眼睛:“我瞎。” “……”太宰治撇过头,“阿宴什么时候去纹身了?” 他刚刚触碰了水岛川宴的身体,小腹上的纹路也没有消失,太宰治至少可以确定这种纹路并不是来源于某种异能。 水岛川宴:“阿宴身上有纹身吗?”他还真不知道。双相的抑郁这几天把他折磨的厉害,别的感受就淡了。 他走过去,直接坐在床边。 “在哪?” “小腹正中央。” “哎……你怎么盯着这儿看。”水岛川宴握住自己冰冷的手指,放在掌心暖和,“阿宴都睡觉了,你还留在这里。” 太宰治:“是他自己脱了上衣。” 水岛川宴心想要不是太宰治在这儿,他睡觉肯定脱完啊,要不然一不小心长大了,身上都得勒出红痕:“可是你也不应该留在这里,你工作……” 他停了声,手指微微一抽,神色骤然暗淡下去。 现在太宰治的工作也是他的工作。 他不喜欢这份工作。 他这点显然易见的不悦被太宰治捕捉到了,但太宰治没怎么在意。大部分人总是厌恶自己的工作,又有不得不做的理由,显然星川就是其中之一。森鸥外曾经和他评价过星川,说这人需要极强的外力推动才肯办事,而且什么都会一点,做了就一定会做到成功为止。 太宰治看得出来森鸥外挺喜欢这个工具人的。那点极强的外力是什么他也明白,无非就是软肋被拿捏了——星川对阿宴的在意程度瞎子也能看见。 “算了。”水岛川宴心想自己看不见,有些东西还是需要别人来描述,“阿宴肚子上的图案是什么模样?” 太宰治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下。 那是一颗没闭合的暗红色爱心,颜色不怎么亮,簇生荆棘,中间有一颗饱满的鸡心状果实,果实里又生长出新的枝蔓,从上方的开口处延伸而出,末端微微弯曲挂在两侧。 【debuff:魅魔体质】 【持续时间:未知】 水岛川宴看不见那么仔细的图案,他凝神观察了一会儿,倒也发现了点异常:他本体的小腹那儿汇集了一团艳艳的粉气,很淡,很安稳,没有任何异常。 “唉。”他想起自己的吸血鬼、mega体质,拿这种体质buff完全没办法,“我明白了,这里不需要你担心,太宰君,请你离开吧。” …… 赶走了太宰治,他才探究起来。 本体吃了安眠药,睡得十分踏实,他为了更仔细地研究魅魔体质和这个图案的影响,顺手把本体的裤子给脱了,又在后腰下面垫了个枕头。 爱心形状,果实荆棘和枝蔓。他盘腿坐在床上,顺着大概的位置轻轻抚摸,顿时自己抖了一下,通感的作用让他觉得腰侧爬过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不管多少次,这地方都太敏感了。 水岛川宴默念这不能讳疾忌医,很难受也要做下去,于是看着那隐约粉气的位置,将手掌附了上去。 人偶的身体不会长大,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所以一直是最开始捏的星川的模样,体质力量也几乎是数值全拉满的水岛川宴,身体倍棒,剧烈运动几小时第二天都能爬起来蹦蹦跳跳。他的手掌不会生茧子,掌心柔软而滚烫,贴在自己肚子上,只觉得隔着肚皮把里面也捂热了,令人昏昏欲睡。 ——好像本体的体温是有点凉。 他该运动运动的。 但叫他主动去锻炼又不可能。 他把边上的被子扯了过来,干脆用人偶的身体去温暖本体,互相贴贴一会儿传递体温。反正不需要视力——人偶甚至不需要呼吸。蒙在被子里也可以检查。 很快肚子那一块儿被捂热了,水岛川宴隐约能瞧见里面的粉色气体壮大了一些,分出丝丝缕缕往周边探。 本体睡得很死,恐怕短时间内任何感受都不能让他醒 来,但人偶却完美体验到了这种奇怪的感觉。 就像一团小火苗,在小腹灼烧,血液加速,连带着四肢也活泛起来。 平心而论,在低体温的时候,还挺舒服。 此时水岛川宴并未察觉到有任何不对,他还在思考如何把这缕粉色的气体从他灵魂里拔出来,或者清理干净。他碰到爱心里那颗心脏形状的果实,又顺着果实抚摸到边上弯曲垂落的枝蔓,忽得想起一些生理小知识:这个果实和枝蔓对应的位置,像子宫和卵巢。 然而他是男性,没有这样的器官。 ……也不一定,体质buff好像总是喜欢给他身上加不存在的器官,比如狗狗耳朵、吸血鬼的牙、mega的腺体。 联想到魅魔的魔字,他双手握住自己的腰,把自己抬起来一点,去摸尾椎骨的位置。 他松了口气。 很好,没长尾巴就是胜利。 “要是系统在就好了……”他喃喃自语,“系统会告诉我这个buff会造成什么影响的。” 现在他只能自己探索。 一边感受着自己身上的异样,一边顺着爱心形状的纹路抚摸,他渐渐觉得小腹那团火烧得越来越厉害。水岛川宴顿时感觉这办法可能有点用,只要他身体里的粉色气体燃烧完毕,这隐患不就接触了吗? 于是他愈发努力,打着圈地按摩,强忍住从本体上传来的感觉。 如此数次,他不自在地摸了一下脸颊,有点烫,口腔也很干燥,喉咙发渴。 可是他的舌头搅动口腔,才想起来人偶的身体不需要喝水,感觉渴的应该是本体。 于是他去倒了杯水,喂了一些。 ……还是渴。 水岛川宴心想这也许是因为给睡着的人喂水效率很低,没喝多少。他一回生二回熟,含了口水,吻了下去。他这做得熟练极了,人偶的口腔都不会分泌东西,多干净,只是换个容器倒水罢了。 他叩开自己的口腔,撬开牙齿,渡水的同时轻轻舔舐上牙膛和舌根,促使他自己把水咽下去。 唯一的坏处大概就是他自己也能感受到口腔里敏感处被碰到的异样感觉,也会不自觉地吞咽,液体顺着他们的唇角滑下,一半还被人偶喝了,这就使得喂水的效率变低。 渡了几口,半杯子水下去了,他和本体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本体被他抱暖和了,潮热的呼吸落在他颈侧,痒痒的。因为喂了几次水,他的口腔微微张开,唇色水润润的,湿润的舌尖被带出来,搭在下唇,没有及时收回去。甚至能看见口腔深处,粉色的喉口在微微抽动,似乎仍旧在渴望有新的液体灌入。 喝水没用,他越来越渴了。 水岛川宴甚至觉得有些累,抱着自己不想动,觉得要不就这么算了。然而他看见身体那团已经开始活跃的气体,又觉得现在放弃是半途而废,太可惜了。 他便继续动作。 “呼……” 不知何时,本体身上出了一点细密的汗,被窝里变得潮潮的,散发着湿意的肌肤触碰到布料,倍加敏感,像全身上下都被小针扎了,轻轻的疼,轻轻的痒。他顿时有点受不了,只好把自己抱起来,让自己依偎在自己身上,两个身体贴在一起,用柔软的肢体接触冲淡那种感受。恐怕方才喝进去的半杯水都变成汗,流淌出来了。 这样也依然不醒。水岛川宴摸了摸自己本体的头发。他觉得这个安眠药效果好过头了。 他轻轻抚摸自己本体的后背,一方面是安眠,另一方面,是仍旧在思考如何把那些气体逼出来。! 落瀑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六十八章 水岛川宴忽然觉得本体要更像人偶一些。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自己的发丝,接着是后背,几乎没锻炼过的身体特别清瘦?_[(,他抚过嶙峋的肩胛骨,几乎忘了最开始自己是什么模样。 在时间乱流的世界里久了,他是否会忘记自己的来处呢? 水岛川宴晃了晃脑袋,不再思考这些。 他现在热起来了,有一种奇妙的感受,很像肌肤饥渴症发作的时候,又不全然一样。水岛川宴体会着里面的细微差别,顺手摸到了自己的脊椎骨,一节一节地往下按。 到最后几节的时候,他手指往外偏了偏,在自己身上摸到了凹陷下去的两个腰窝。因为本体一直软软地趴在他身上,腰往里塌,所以腰窝里积了层薄薄的汗水,水光淋漓的,手贴上去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掌被吸住。 他自己还是一如即往的好抱。水岛川宴想着。以前喜欢用本体抱着人偶睡觉,现在感觉本体抱着也蛮舒服的。 尾椎这块儿地方可谓多灾多难,他之前中了变成萨摩耶的debuff,长出尾巴,每次尾巴被人欺负的时候都会牵动尾椎骨。某几次被扯得粗暴了,就特别疼。 水岛川宴怜惜地摸了摸尾椎骨。 ——爱护尾巴,人人有责。 这地方被扯动会格外疼,被触碰的反应也格外大。指腹和尾椎相接的感受顺着共感传递过来,水岛川宴有些不适地挣动了一下,就连睡得死沉的本体都轻轻“嗯”了声,往他怀里躲。 腰倒是愈发塌陷,反而像是把尾椎送到他手里。 水岛川宴体会了一下确切的感受: 恐惧,躲避,不能被碰。 麻,不喜欢刺激。 想要更多的接触。 ……最后这种感受他有些不确定,甚至怀疑共感传递错了。 他摸了摸本体的脸,眉心微皱,脸颊发烫。 嗯,肯定是他感觉错了,他是讨厌被人摸尾椎的。 本体现在躲也躲不了。为了方便研究和安抚,整个被他抱在怀里,坐在他大腿上,抱得特别紧,几乎是胸膛贴着胸膛,小腹贴着小腹,有什么反应都能马上被捕捉到。 随着气体的躁动,肚子上的奇异纹路也跟着发烫。也许是因为姿势卡着腿,血液不流畅,水岛川宴觉得腿有点麻,小腹莫名酸软,有一点轻微的痉挛。 让他想起mega那会儿。 他一个激灵。 算了,他又没学过医,连庸医都算不上,也没系统手把手教学,等会把轻症治疗成重症,可就糟糕了。 稍稍擦去了汗水,他把本体放下,等着安眠药的药效过去。 …… 水岛川宴在人偶怀里醒来。 他其实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身体受限于安眠药的作用,无论如何都无法动作。而且他不会把自己当做危险元素,反正都是自己的思想,做点什么也不要紧。 也没太剧烈的感受,他昏昏沉沉,一半意识在梦里,只觉得触摸和温度都隔了一片朦胧的纱,变得柔和起来。 还挺舒服的。 就是后半截睡得不怎么安稳。 他梦到自己被架在火上烧,热得慌,又好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四肢无法挣扎。可那火苗都已经烧到他身上了,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使劲把胳膊从绳索里面抽出来,想要逃离那些热度。 地面也是滚烫的,他无处可去,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焦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看见眼前有一汪清泉,不冰,但可以解热。 水岛川宴别提有多高兴了,低头就要埋进水里。 然后被人拦住了。 这水是别人家的。 水岛川宴急坏了,短路的大脑什么都想不了,盯着那个所谓的清泉的主人,一个模糊又熟悉的人。他想:水不能碰,那他碰碰人,总行了吧?这人看起来很凉很好抱的样子。 梦里的他三秒钟都等不了,想到就直接抱上去,全身都贴上去。 末了还觉得不够解热,就让对方抱着他,两个人一起栽进水里。 ——于是水岛川宴在自家的浴缸里醒来。 又梦游了。 刚醒来梦还没散去,他有点羞耻,明白自己是因为热,所以从床上爬起来乱走,什么衣服都没穿,就要往浴缸里跳。另一半意识发现了这个问题,拦住他,结果他拖着人偶一起睡进了浴缸。 丢死人了,他恨不得直接埋进水里,再睡一次。 还好他只是在自己面前丢人。 他骑在人偶身上。人偶掉进浴缸的时候没脱衣服,薄薄的一件衬衫被水浸透,贴在匀称的腹肌上,他一只手就按在上面,确实凉凉的,很好抱。 用人偶的视角就能看见自己,一团淡淡的荧光灵魂,小腹中间聚了团不和谐的粉色。 “数量有减少吗?”他仔细观察,而后泄气,“好像并没有……” 水岛川宴爬起来,再泡下去水温都凉透了。他此刻感觉双相的症状已经结束了,没有那种特别奇怪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抑郁感。浴缸内壁很滑,他捉着人偶的手,自己扶自己一把,又去扯边上干燥的浴巾,裹在自己身上。 他这会儿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也算有两双眼睛的人,一双彻底瞎了,一双是高度近视的夜视眼,只有轮廓没有细节。加上刚刚被水流的感觉给覆盖了,他竟是没发现自己身体……有反应……骑在人偶身上的时候就……一直就这么……挺着。 水岛川宴迷茫。 难道是……他梦游的时候抱着人偶蹭,不小心蹭到了……? 他脸颊开始发烫,梦游本来就很羞耻了,因为自己的身体产生反应是耻上加耻,钉上耻辱柱,尴尬地脚趾扣地扣出三室一厅。可他也拿自己没办法,拿着浴巾凝滞半响,终究还是得先把身上的水珠擦干,以防感冒。 人偶也站起来,同步开始擦拭水珠。 人偶那边都擦干净了,他还在用他的浆糊脑子指挥胳膊擦水。 “啊啊啊啊——”水岛川宴发出无意义的羞耻叫声。 解决不了—— 明明现在都没受到触碰和刺激了,但是,解决不了—— 死了,我已经死掉了。?[(”他双眼失去光彩,“太好了,系统不在,系统在的话,我的人生想必就这样结束了吧。好丢人,一个人怎么会丢人丢到这种份上,去找太宰君借条绳子,把我挂在房梁上吧。” “说不定这只是debuff的缘故。”人偶的那一半脑子是清醒的,“还是先把水擦干吧,说不定等一会儿就好了。咱现在上吊,死了也是……这副模样。” 人偶接过浴巾,帮忙擦后背的水珠。 擦过腰、臀、大腿。 擦过大腿。 擦过大腿。 他微微迷茫,一直有新的水液滑落,擦了两三次了都还没擦干净,可是他分明是从上到下擦的,头发也没泡水,不应该会这样。 难道…… 他抬头。 水岛川宴的大脑已经过载了,羞到发抖。 …… 生无可恋。 “我讨厌和mega类似的东西。”他卷着被子窝在床上。被子是新换的,先前的那一床因为他出汗过多,潮了,“我讨厌水球体质。” 也许这一床被子也保不住。 清醒的那一半脑子,也就是人偶,虽然也觉得穿着裤子黏黏糊糊的,实际上却没有任何的异样。他不会有反应,不会分泌液体,切开来流淌的都是润滑油,没有血。所以清醒的这部分还在思考对策:“也许有办法暂时缓解,得治一治。” 本体:“搞不定,之前都没事,刚才一治就变成这样了,早知道就不应该治,至少不能自己来。” 人偶:“正所谓不治不知道,一治吓一跳,现在我们知道症状了。” 本体:“挺好的,挺好的,困在这儿两个月,我学会了自己和自己吵架。” “……” 正自闭着,门口的风铃又响了。 水岛川宴登时把自己埋进床。 来的人依然是太宰治。这会儿水岛川宴也发现了,这两日他来得有些过于频繁,不像是平常那种无事可做过来打发时间。也许太宰治过来有别的意图,可惜他现在顾不上自己,迈出门就是社死。 “有人在吗?”他敲了敲里屋的门。 开门的是星川:“什么事?” “森先生找你。”太宰治的视线跨过星川的肩膀,往里面探,但这个视角看不见床,“阿宴睡了一天一夜?他真应该出去走走。” “他病了。” “这样吗?”太宰治忽得吸了吸鼻子,一偏头,猛地打了个喷嚏,“屋里好浓的香味……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用香水了。” 面前的黑发青年一愣:“香味?” 不管是人偶还是本体,都没有闻到任何的气味,更不要说像太宰治表现出来的、如此浓郁的味道。 “太宰君,你没吃什么奇怪的菌子吧,也别弄什么恶作剧了,阿宴病得厉害,最近不能近距离接触。”他挤出来,反手关了身后的门,“森鸥外找我什么事?” “明明有很浓的香气。”那是说不上来的味道,乍一闻是甜腻的,让人想起树上熟透掐开溢着汁水的杏子、枝头成团盛开挤在一起的蔷薇花,软软烂烂,但不讨厌,反倒是一闻就使人起了食欲,舌根发干,末尾还有点植物的青涩感,“你身上也有。” 太宰治又猛吸几口。 “说真的,走进来我还以为你终于开始炼魔药了。” 他说着,倏然沉默,脸色僵住。 “……” “……那个。”他后退了半步,“星川,我能问问,你们在炼什么药吗?”! 落瀑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六十九章 太宰治的脸色很古怪。 他退回到门口,猛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全程离星川五米远,捂着鼻子瓮声瓮气:“我只是来带话的,你自己去找森先生。” 说着,他忽然想到了森鸥外闻到这气味之后的反应,顿了顿:“你们那魔药炼完了,能送我一份吗?” 水岛川宴:? 都说了没有魔药。 …… 人偶外出,水岛川宴自己却还呆在房间里。 他不敢拉开窗帘,又很热,都没办法躺在床上了,干脆裹了条浴巾,坐在地板上。 也许是不断发热,能量急剧消失,水岛川宴觉得腹中空荡荡的,又跑去厨房,翻找了一下冰箱。然而打开冰箱后,看着里面囤满的食物,他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试着戳起一块儿蛋糕,吃了一口,原本甜腻的奶油没滋没味的。 ……他不记得他有影响味觉的debuff啊?也没有厌食症。 可不听话的肚子又确实很饿。 他不信邪,拆了包牛肉放在锅中加热。原先拌饭很香的咖喱牛腩,现在吃起来也寡淡无味,甚至嗓子都在推拒着食物的进入。他看着锅里咕嘟咕嘟,汤汁粘稠的牛肉,整个愣住,披在身上的浴巾都往下滑了一份。 如遭雷击。 水岛川宴眼眶发红,非常难过:怎么折磨他都可以,但损坏他的舌头,未免太欺负人了。在时间乱流里的艰难岁月,他全靠睡觉和干饭来打发时间。 偏偏他还是饿。 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只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填肚子。喝水倒是没有什么抗拒感,只是当水珠滑入喉咙,他脑海里乍然浮现的,居然是人偶在他睡觉时吻进来,深入、在软滑紧窄的口腔里探索,来刺激他的喉口蠕动吞咽。 他还想再……水岛川宴有点分不清,探索和被探索,两种感受都是他的,感觉又都很舒服,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在想什么?】 “我在想……”水岛川宴下意识回复,而后大喜,“系统!你回来了!” 【嗯。】系统淡淡地应了一声,只有短促扬起的尾音彰显着它此刻的愉悦,【解决了部分bug,来看看你。】 水岛川宴登时把这两个月受过的苦抛在脑后:“我一个人过得也还行,没有很难。” 系统看着填满界面,数不清的debuff,轻轻叹气:【是吗?所以你现在在干什么?】 “想觅食。” 对哦……他这会儿不是很饿么?大脑怎么联想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 系统正在一条一条debuff,每一条debuff的背后其实还有一些备注,全都看完并没有那么容易。它一边看,一边问:【你身上debuff很多,现在有什么不适吗?】 水岛川宴本来想说没什么大问题,大腿内侧又忽得一凉,应激似得下意识夹住。他本来站在狭小的厨房里,这下绷得太 紧,两条腿笔直笔直地并拢在一起,多少有点不平衡。他只好半趴在台面上,一手提着浴巾,一只手按住水池边缘,骨节都泛白了。 “哎……”他难以启齿,又觉得系统一定会帮他,最好还是尽可能地把详细的信息全都告诉系统。 于是水岛川宴诚实而朴实地说: “下面在流水。” 【咳咳咳咳咳——】系统爆发出一阵空前绝后的呛咳声,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拆下来,再重新装上去,这样说不定就能理解水岛川宴话语的意思。但是它做不到,所以它依然心神巨震,唾液呛进气管,咳得惊天动地,【咳咳咳!】 水岛川宴被吓着了,连声问系统:“系统、系统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要不要喝一口赛博电子茶水,顺顺嗓子?”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水,系统就想到水岛川宴刚才那句话,于是更加震撼。 若是它和水岛川宴在一个空间里,即使是躺在床上,垂死病中,听见这话它也要爬起来把阿宴的嘴堵上。真的,或许把阿宴毒哑也不失为不错的选择,这样他就不会爆发出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平常它听见就算了,要是给别人听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你和别人说过吗?】 “什么?”水岛川宴疑惑,“你是说水的事情吗?我当然不会和别人说……太羞耻了。” 【那就好那就好……】 系统悲切地想:若是和人说了,它现在肯定无法看到正常的穿着衣服的阿宴……虽然现在也没穿多少。 …… 不论如何,系统重新连上麦,水岛川宴高兴极了。 要是尾巴还在,他肯定晃来晃去,炸成一颗小白球。 他和系统讲这两个月发生了什么,他跑去打黑工挣钱、去给森鸥外干活、偶尔收留无家可归的太宰治,许多东西都一笔带过了,只留下些轻松的事情。 系统却知道水岛川宴过得有多难,小狗以前哪儿受过这种苦。帮森鸥外干活报酬高,可它怎么可能不知道森鸥外给的活都是些什么种类,水岛川宴性子软,扣扳机杀人都下不了手,现在却能平静地说出来。 看见debuff里面的双向情感障碍,系统深深叹气。 过去的自己怎么就没在意过水岛川宴或星川的精神问题呢?明明精神上的异常很早就出现了。 “好在我现在的存款足够啦。”水岛川宴高兴道,“就算不工作几年,也能每天吃饱。家里只有一张嘴吃饭,却可以有两个人干活,实在是太好了。” 系统还没说什么,水岛川宴又提:“就是魅魔debuff有点影响生活。” 他根本不敢把浴巾摘下来的,时不时就……很潮。 “系统你有什么办法吗?”他微微皱眉,“总这样也不好,连裤子都穿不了,至少得让我能正常穿裤子、出去买食物吧。” 【……】系统一听见这个话题就沉默。 半响,它看这屋里只有水岛川宴,听见看见的也只有自己,就试探着提出了一种方法:【堵上简单,但是堵不如疏,不如……去浴室……】 水岛川宴想起自己在浴室和人偶贴贴:“怎么又得去浴室……” 系统:【?】 不等系统开口,水岛川宴摸到了浴室,他握住门把手,想着系统的话,觉得还有些地方没弄明白:“你说堵不如疏。堵是怎么堵,疏怎么疏?我……完全不会,系统你教我,我可能也做不好。” “哎……要是系统你手把手教我就好了。”他安然丢下浴巾,“你能帮我堵上吗?”! 落瀑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七十章 首领宰几乎一直投入在修复的工作里,好不容易熬了两个月,重新连上麦,第一时间听到的居然是水岛川宴的各种暴言。 他……好恨。 碰不到,根本碰不到,但凡他能碰到,他都不会让阿宴有下床的机会。然而他们现在隔了一整个混乱的时空,所以只能通过系统的连麦,一对一的指挥。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夹着混响的水声,他优秀的大脑几乎是瞬间就脑补出了对面的情况。首领宰声音越发干涩,几次欲言又止,只觉得无形中有一条魅魔的小尾巴爬了上来,扎到心底,蹭来蹭去。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自己的呼吸也变得很灼热了。 …… 水岛川宴茫然了两分钟,大脑一片空白。 症结之处有没有变好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些地方确实没堵,疏还是能疏…… 栗子花的气味在小小的浴室蔓延。他根本不敢想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整个人陷入了短暂而诡异的冷静,又不能说完全冷静,他的脸还是在发烫,脚趾蜷缩,恨不得就地找条缝钻进去,这辈子都不出来了。 “系统……”他带着浓浓的鼻音,方才不自觉地掉了点眼泪,嗓子发紧,“这样真的有用吗……” 水岛川宴去抽纸巾,擦着指缝。又把两三张纸巾揪在手里,陷入了纠结:他想打扫一下,可是刚刚大脑一片混乱,还根本看不见自己弄脏了哪里……总不能一整个浴室都打扫一遍……或是他用鼻子找出来……不,绝对不行。 【你脸上有一点。】 水岛川宴一愣,抬手在脸上抹了抹,果然食指蹭到了一点。他居然把自己的……弄到了这儿…… 浴室的空气并不流畅,他鼻子灵,从刚才起就被这里愈发浓郁的气味刺激得头昏脑胀。本来就饿,现在剧烈消耗了精力,更饿了。他要把手上的东西擦干净,肚子居然“咕噜”一声,叫了起来。 水岛川宴的喉咙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他发誓他主观意愿上没有任何想吃的欲望,但是身体…… 他几乎没办法把注意力从那些东西上挪开,整个人像是被使了定身术,僵硬地站在镜子前,稠密的浅色睫毛不断颤动,眼尾鼻尖都泛着淡淡的红,唇色水润,下唇还有被自己咬出来的痕迹。水岛川宴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自己的指缝,主观意识上无比确信这玩意应该不能被用来填肚子,更何况是自己的。 然而他的口腔开始分泌唾液,他的胃袋饿到痉挛,甚至脑袋也不断靠近指尖。 身体和意识在争斗,僵持不下,他微张着唇,拼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把舌尖伸出来,却没能控制住唾液在重力的作用下滑落。 好饿、好饿…… 就像吸血鬼渴血的时候那么饿,燃烧理智,根本就无法控制。 …… 等到清醒过来,已经晚了,他口腔里漫着淡淡的苦涩,精神和生理上却爆发出极大的满足感,仿佛只有这个才能填饱肚子。而且 觉得这一点远远不够。 本来已经平复下去的地方,也糟糕得不成样子。 他对着镜子,半响没动。 【阿宴。】 “!” 水岛川宴差点被吓飞。刚刚被本能控制了,竟然连系统的存在都忘记掉了,也就是说,他当着系统的面,舔干净自己的手指。 “……” 好,他宣布他今天已经死掉了。 “系统……”水岛川宴瞳孔地震,一副道心破碎的模样,“你刚才为什么不出声,哪怕打断我……也好啊。” 【我……】系统根本说不出理由,它总不能说刚才cg发过来,它就瞅了一眼,看见水岛川宴舌尖上挂着一抹半透明的白,整个被蛊住了,完全没办法把眼神挪开,甚至开始坐立不安,反应过来的时候鼻尖已经出了层薄薄的汗,【在想办法解决。】 解决什么?不知道。也许除了解决水岛川宴的体质问题,它更需要马上解决自己现在出现的一点……小问题。 碰不到。 系统哀哀切切:再憋下去,它也要道心破碎了。 它揪住了萨摩耶玩偶。 ——是哦,萨摩耶玩偶。 这玩意是低配版通感玩偶,一直放在它这里,以前用来帮忙解决水岛川宴的肌肤饥渴症。然而水岛川宴自从有了高配版人偶之后,发病就再也没找过它。以至于系统开始觉得这只是一个抱枕。 【或许我可以帮帮你。】低配通感玩偶只能链接15分钟,但好过没有,【你家里有光滑的……圆柱体吗?】 “要那个做什么?” 【堵上。】 …… 事实证明十五分钟根本不够,至少没有办法让一只小魅魔平复下来,只会让事情变糟。而水岛川宴也没有办法狠心堵上,他做不到,他家里只有热水瓶的塞子,显然他不是热水瓶,即使润滑很足也没有办法把这种不专业的器具给塞进去。 更糟糕的是,系统的声音开始不稳定,频繁出现电流的杂音。 链接不稳了。 水岛川宴已经从浴室出来,跪趴在地毯上,大腿还在发着抖,他半睁着眼睛,瞳孔是散开的,微微上翻,一只手抵在额头,透明的涎水顺着唇角往下,他舌尖搅动,下意识地吞咽,没什么东西可吃。 系统却终于在一声“滋啦”后,再无声息。 又只剩下水岛川宴一人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门口的风铃响来响去,太宰治在外面拍门,声音急切:“阿宴——” 水岛川宴提不起劲:“别进来……” “不不不我真的很急。”太宰治其实也不敢进屋,他本来用湿毛巾裹住自己的口鼻,觉得不够,干脆找人拿了个放毒面具,“算我求你们了,星川到底搞了什么药啊,有没有解药,救救我吧。” 他回去之后越来越不对劲,根本没有办法排解,比他见过的、用来拷问犯人的药猛烈十倍。照这样下去他都没办法出门 了,被同事们或森鸥外看见都会原地死亡,更不可能找森鸥外治疗。偏偏星川接了森鸥外的工作,人不见了,他根本找不到。 只能寄托于炼药人通常会给自己准备解药这件事上,到他家,也就是他悲剧的源头,来找找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真的没有什么药。”水岛川宴爬起来,扒拉着床,不想动。 “帮帮我吧。”太宰治在门外说。 水岛川宴心想也帮帮我吧,他现在上不去下不来,也快要死掉了。 他挣扎着起来,穿了条裤子,十分疲惫地走到门口。 他不知道太宰治甚至戴了放毒面具,看见他开门如临大敌:“阿宴,你看起来怪怪的……不会也是中了……” “嗯。” 太宰治:“要不我们一起把星川叉出去吧,我早就知道屋里那么多奇怪的东西,会搞出邪恶的实验。阿宴,你有办法缓解吗?” 水岛川宴扶着门框,理智极低,只觉得自己踩在绵软的云朵上,一会儿轻一会儿重。但他的鼻子觉得太宰治闻起来不错,有一种可食用的感觉。于是理智进一步下滑。 他猛地抓住太宰治的胳膊:“有一点办法。” “什么?”太宰治其实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他想抽出胳膊,却完全没用。 “堵不如疏。” ——如果系统知道自己方才用来哄骗水岛川宴,说的话语,做的事情,是促成水岛川宴抓住过去的自己,贴贴了一顿的主要原因,那它现在必然拔地而起,抓起一块儿豆腐,原地撞死了事。 过去的自己绿了自己,那也是绿。 可惜过去的系统还不是系统,是和水岛川宴半生不熟的小兔崽治,识趣但不完全识趣。他被水岛川宴抓住往房间里拖,整个人比马上要被绝育的猫猫还要努力挣扎。 “阿宴!”他发出尖叫,隔着放毒面具都闻到了那股浓郁的甜香,“你吸入的太多了!” 水岛川宴已经选择性听不见声音了,论急,他比太宰治急一百倍,系统刚才只抚摸了15分钟,他现在一股火憋着,急需一个工具人完成刚才的事情。 他把太宰治按在沙发上,自己叉开腿,坐在对方的大腿上。 “太宰君,请摸摸我。” 太宰治奋力挣扎。 水岛川宴本来就挺累的了,羞耻过头开始破罐破摔。他按住太宰治的肩膀,半是祈求半是命令:“快摸我!” “不行的!不行的!”太宰治疯狂摇头,“星川会杀了我的!” 水岛川宴恶狠狠地把太宰治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抱住对方,声音陡然软下去:“就摸摸后背,求你了……” 太宰治一愣:“就……摸摸后背?” “嗯。”水岛川宴忍着羞耻,“作为报酬,我也会……帮你。”! 第七十一章 “嗯……” 如果只是抚摸后背的话,太宰治觉得也没什么难的,更不需要克服什么心理障碍。 问题是,好像没那么简单。 他一碰,阿宴就会在他怀里发抖。他被抱住了,水岛川宴的下巴尖压在他肩膀上,太宰治看不见他的神色。 可他能听见声音,水岛川宴几乎就贴着他的耳朵发出声音,身体也很不安,嘴上说着要他摸,实际上太宰治一碰就躲,不碰反而会自己贴上来。 这很难不动心。 太宰治以为自己看了几年水岛川宴的脸,免疫了,结果还是不行。水岛川宴长得好看,可他也见过不少俊男美女,没一个那么会钩人的——这家伙可能还不知道自己非常钓人。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防毒面具让氧气进入变得艰难,有着轻微的窒息感,偏偏在这时候会让人更兴奋。太宰治根本不敢在这里摘下面具,他已经发作得很严重了,他不能变成水岛川宴这样。 水岛川宴却觉得防毒面具很碍事。他抱过去的时候,脑袋总是被磕到,硬邦邦的很不舒服。几次三番过后,他终于被情感控制,掀掉了太宰治的放毒面具。 太宰治:“……” 救命! 他不敢呼吸—— 水岛川宴才不管太宰治是怎么想的,他很认真地完成刚才没做完的事情。他也会觉得太宰治抚摸的力气有点大,像是要把他给钉死在这里。这时候水岛川宴就会发出一点不满意的哼声。 系统说过,感到痛或者被情绪填满的时候,可以适当发出声音,来发泄多余的东西。 水岛川宴认为还挺有用的——系统是好统,教的都是有用的东西。 太宰治觉得挺糟糕的,他憋气憋了几分钟。又听着水岛川宴在他耳边叫,完全受不了,干脆开始摆烂,大口呼吸,把氧气灌入肺部。 甜腻的香气冲进鼻腔,冲昏头脑。 水岛川宴虽然瘦,但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性,一米八不到,重量自然不轻。此时坐在他一条大腿上,全身的重量都压下来,时间久了其实有点疼,小腿血液都不流通了。 但此刻更加明显的是紧绷着的另一处,被布料束缚着,已经开始发疼了。 太宰治忍了一会儿,也开始不清醒。 就在这时候,太宰治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阿宴……”他哑着声音,“那种甜腻的气味,不会是从你身上冒出来的吧?” “什么、嗯、什么气味……我完全没闻到……”水岛川宴抽空回答了一下。 太宰治几乎已经肯定这种香气是从水岛川宴身上散发出来的了。随着体温的上升,汗液的分泌,愈发浓郁,吸一口都能叫人昏头,身上每一处骨肉都软下去。他苦笑,本来是想过来找解药,结果适得其反,直接掉进了源头。 ——但也没那么抗拒了。 “你说你会帮我。”太宰治一截一截地拂过水岛川宴的脊骨,声音软而轻 ,开始不怀好意,变成得了趣的坏猫猫,“怎么帮呀?” “什么都可以……” 水岛川宴已经彻底没理智了。 但太宰治还有,他深深知道这事情一旦开始就结束不了,他和水岛川宴抱在一起,像是直接泡在了爱情魔药里面,吨吨吨地喝水,时间久了神也救不了他们。 所以他只能一遍遍地抚摸水岛川宴的后背,顺便让阿宴帮帮他。 “星川知道你这样做吗?”太宰治问,“他知道你在家这样吗?” 水岛川宴茫然了片刻,反问的语气:“应该知道?” 太宰治不知道为什么油然而起一股微妙的、隐秘的感觉。理智告诉自己这样不太好,可生理和心理上都有一种奇怪的、胜利者的感觉,甚至想要更过分些:“他真的知道,我们这样?” 水岛川宴被问烦了:“知道的……他不重要。” 太宰治陷入沉思。 ——星川当然知道。事实上,早在魅魔debuff开始发作的时候,这些感受就已经因为通感,百分百地传递过去了。所以人偶的身体只能中断了任务,找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目前是在一个狭窄的柜子里躲着。在系统和他链接上的时候,他害怕自己发出声音,就咬住自己的衣服下摆,蜷缩在柜子里煎熬忍耐,到现在还在柜子里躺着。 幸好人偶的身体不会出汗,不会分泌异常液体,等理智回来了就能爬出去继续工作。 太宰治不知道这些东西,直到水岛川宴昏睡过去后,他还在思考自己会不会被杀人抛尸。当然如果星川下手够狠绝,他也愿意接受无痛的死亡,可是因为这种原因死掉好像也太可笑了,很丢脸。 星川和阿宴可能是血缘关系,但就太宰治观察到的这几年来看,他们之间的亲密程度,是绝对超越了正常的兄弟情的。他见过星川半跪在地上给阿宴换衣服,手指贴着阿宴窄瘦的腿,一寸一寸地抚平褶皱,专注、仔细,他的注意力永远在阿宴身上,把阿宴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不管水岛川宴自己有没有想法,星川肯定是有想法。 所以太宰治已经开始计划避难了。 他把阿宴抱起来,放在床上,帮他清理手掌。水岛川宴的手掌温热,掌心很软,纤长的手指看起来都没有了抓握的力量,他嘴上说着会帮忙,实际上非常快地失去了理智,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只能被他的手掌带着运动……太宰治一边想,一边擦拭,其实已经很干净了,毕竟他是看着水岛川宴把他的……一点点舔干净的……他猛地打了个激灵,不行,不能想,他控制不住了。 他瞥见水岛川宴肚子上的纹路,原先是暗红色,现在已经有点鲜亮了,上面的荆棘和枝蔓仿佛活过来,往边上伸展,中间的果实也变得更加饱满圆润,鲜艳欲滴,就像一个刚刚启动的潘多拉魔盒,如此诱人,以至于太宰治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描摹了一下那些纹路。 这变化很显然是因为刚才的事。 他的裤 子洇湿了一片,尤其是被阿宴蹭来蹭去的那条裤腿,沾满了不明液体,大概是不能要了。太宰治现在处于一种奇妙的免疫时间。但他也知道,如果穿着现在的衣服、带着这一身气味出门,自己也会变成行走的爱情魔药,所以只能把衣服脱了,用塑料袋包装起来,准备找个地方焚烧掉。 百分百是星川的错。他想。 肯定是星川在家和阿宴玩奇怪的py,结果不小心弄过头,事情变得无法收场,才导致这样。 太宰治把事情都安顿了一遍,在免疫时间过去前,离开了这间屋子。 他其实觉得自己会被报复,百分之一百的可能性会被星川找上门。 但是没有,他等了两个月,什么都没等来,星川没接任何任务,水岛川宴也不出门,他更是不敢过去。 他花了两三天的时间消解自己的异常反应,挺难熬的,每次大脑里蹦出来一些画面,身体都会立刻起反应。继而他想到水岛川宴,想到他整个人都变成了源头,不知道现在如何。但一想,就止不住地想更多,症状就更严重。 森鸥外以为他重感冒了,还给他放了个小假。 …… 水岛川宴当然不会报复太宰治,毕竟是他主动拉着人的,就算后面多少有点被欺负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起码填了填肚子。他甚至觉得那天他应该吓着太宰治了,感觉应该道个歉,就是有点说不出口。 时间乱流依然在继续,系统又断联了好几天。很遗憾debuff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退,所以这几日,一有问题,就是人偶帮忙解决。 除了饿,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他品尝过一次,于是饥饿的时候忍耐变得更加痛苦,到最后只能把自己绑在床上,再让人偶把自己也反绑,防止他俩合伙出去打劫路人。 就这么熬了过去。 水岛川宴觉得自己的症状好很多了。 依据日历的变化,这会儿的时间乱流,应该是跳跃了两个月。 水岛川宴体感上是只过了一周,他一饿就去拿冰箱里那些寡淡无味的食物填肚子,硬塞。现在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我好像胖了。” 他抚摸自己的肚子。 有点,小肚子。 可恶……明明以前他是有八块腹肌的。 现在肌肉已经融合成一整块了……x 偏偏身边还有人偶这个原来的自己可以做比对,水岛川宴摸了摸人偶,再摸摸自己,觉得不仅是腹肌消失了,胸肌也变得软绵绵的,甚至微微鼓起。穿衣服蹭来蹭去,就会变得很奇怪,都能隔着衣物看见…… 只能穿更宽松的衣服。 过了两日,他开始更加不对劲,很饿,不仅吃不下原来的食物,还开始高频率的恶心反胃,总是刚吃进去就吐出来。 精神也不稳定,在debuff没发作的情况下,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开始焦虑,疑神疑鬼,然后莫名其妙地开始对某样东西特别执着,他甚至在凌晨三点跑出去找小卖部,买很酸的酸梅汤。 某一日,水岛川宴摸着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无聊地听着电视,忽然听见了一个什么关于孕期的讲座,于此同时,肚子里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动了一下。 他手里的话梅掉到地上。 他站起来。 他瞳孔地震。 他抓住电视机。 “啊————”水岛川宴理智降为负数,“啊?????”! 第七十二章 水岛川宴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他整个人都在发抖,精神过分紧绷,最后只能把自己关在柜子里,冷静。 他肚子。 他肚子里面……有……有了? 可他是男性,实打实的男性,就算下面会……也是男性。他忽得想到魅魔的debuff,人偶的视角可以看见他肚子里那团粉气越发浓郁,甚至能看清楚小腹上的纹路——这些东西刻在他灵魂上。纹路中央悬着的那颗果实,更是愈发饱满圆润。 他整个人好似明悟了什么。 水岛川宴倒吸一口凉气,紧紧抱住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湿漉漉一片,他情绪失控了,根本控制不住。 呆了一会儿L,他慢慢地拢紧衣服,整个人滑到角落。 至少……不能让肚子着凉。 …… 所以当系统再次上线时,看见水岛川宴在听一些奇怪的小讲座。 这人看不见,什么都靠听,左边放着一个电视,右边放着个收音机,调到一些中年妇女频道,养生啊、安胎啊什么的。 但水岛川宴听得专注,系统就没在第一时间打扰。水岛川宴穿得也很多,把自己裹成一个小粽子。系统注意到床上多了很多东西,大部分是衣物和枕头,被揉起来堆积着,像动物们制作的柔软巢穴,不好看,但舒适。 水岛川宴就埋在这个窝里,专注地听着广播电台,他被捂得脸颊都泛红了,还是坚持躲在一堆衣服里,顺便把巢穴堆得更牢固。 系统挺仔细地看了一遍debuff,没有发现新增的会影响精神的debuff,但由于和这件事相关的、过去的记忆在它大脑里印象无比深刻,所以它已经想起发生了什么。回忆涌上心头,它打了个寒颤,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段记忆和恐怖片差不多。 【阿宴。】 “系统……”水岛川宴的声音慢一拍才响起,不像之前那么激动了,整个人委屈得要命,哗得一下就开始掉眼泪,“我、我……呜哇……” 系统:【……】总感觉阿宴被玩坏了…… 水岛川宴:“我想去打胎。” 【……】 出差回来老婆怀上了。 系统颤颤巍巍地拿起赛博电子咖啡,颤颤巍巍地喝,喝不了半点。 想起来过去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一回事,真正听水岛川宴说出口是另一回事,而且水岛川宴还挺会挑重点的,不说还好,一说必然是惊天动地的话。 “孩子两个月了,现在打掉应该来得及。”水岛川宴恍恍惚惚地说,眼泪不断滑下去,身体根本没有要动的意思,“但是我去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件事就开始很难过,完全没有勇气去医院做检查,也不敢和任何人说他现在的情况。 事到如今系统已经安然躺下了,它非常仔细、事无巨细地看了水岛川宴的debuff以及面板,确认了不可能有一个孩子:【你并没有……】 “系统!”水岛川宴悲愤地打断它,连你也不相信我……我、我都感觉到了,胸口也在发育,如果不是这个……那为什么……我这两天查了很多的资料,魅魔、x纹、生殖腔……抱、抱一下就会怀孕什么的……?[(” 系统心想那些怎么可能是资料,怕不是三流低俗。 水岛川宴只是在魅魔debuff的促进下,被抚摸后背,进而产生了假孕症状。 早知道它就不用那个通感玩偶了,只有十五分钟,还造成了这样严重的后果。系统微微叹气,安慰水岛川宴:【或许只是你的错觉,男性并不会……】 “但是我感受到了QAQ。” 彳亍口巴,水岛川宴现在的精神实在是太不稳定了,系统说什么都会刺激到他,只能顺着安慰了几句,顺便开始思考一些严肃的问题。 是,确实是假孕。 但导致不存在的孩子出现、导致假孕的人,是谁? 对水岛川宴旁敲侧击,再结合过去的记忆,系统基本确定了三个嫌疑人:它自己,太宰治,也就是过去的自己,还有水岛川宴捏的马甲,星川。他们都在水岛川宴debuff发作的时候进行了安抚的动作,而且时间相近,都是两个月前。 思来想去,毫无证据,毫无理由。 但系统觉得……应该是他的。就算和老婆分居两地,就算完全断联,就算、就算……自欺欺人,说不定就是那15分钟促成的假孕。 水岛川宴也努力想,努力思考,到底谁是爹。 最终,他收拾了一下,出门。 找太宰治。 …… 见到太宰治。 阿宴变胖了点,这是太宰治的第二个想法,第一个想法是万年不出门的水岛川宴居然肯离开自己的屋子,也不去超市进货,反而走到了他这里。 有点尴尬。 太宰治摸了摸鼻子。 看见自己的半夜情对象过来,他还是有点心虚的。尤其是看起来水岛川宴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穿了件针织外套,衣服非常宽松,甚至让人觉得他穿大了一个码,偷穿对象——也就是星川的衣服出门。 太宰治不吭声,水岛川宴看不见,说不定他不说话就躲过去了。但他没想过水岛川宴就是来找他的,直接从呼吸声和其他细微痕迹判断了太宰治的位置,直奔而来。 “太宰君。”水岛川宴的表情无比严肃。 “什么?” 水岛川宴直接贴过来,抓住太宰治的手,隔着衣服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太宰治登时想到一些画面,想起一些不能说的事情,以为水岛川宴是肚子上的纹路发作了,找他寻求帮助。顿时惊恐起来:“阿宴!这里不行啊,这里是办公室,隔音很差,不能……” 水岛川宴:“我有了。” 太宰治:? “孩子是你的。” “……” “你看,已经鼓起来,胸口也……已经两 个月大了……” 噔噔咚。 太宰治的脸色陡然变成死白,嘴唇都苍白下去,两条腿像是木头做的,机械式地后退了三步,直到后腰撞在办公桌上。他甚至觉得血液流走了,大脑没有充足的血液无法思考,腿没有足够的血无法站立:“开玩笑吧……”他发出了旱鸭子被淹死前的声音。 他、他根本就没做…… “我只和你……只有你的……那种东西沾到了我身上……”水岛川宴也很痛心,“这是一个错误,我想征求你的意见,我们……要怎么对待他。” 他抚摸自己的腹部,微微垂眸,神色柔和。 这样的神色,太宰治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灵魂也要升天,去见圣母玛利亚:阿宴的表情看起来太真了,完全不像恶作剧。 太宰治觉得他要死掉了:“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好似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扯着嗓子:“星川,星川呢!他和你天天呆在一起,论概率,应该是……” 水岛川宴打断他,看见太宰治如此不能接受,非常悲伤:“不会是星川的,他……他根本就不行的。” 太宰治如遭雷击。 偏偏水岛川宴还靠过来,可怜兮兮地询问:“怎么办……太宰君,你要负责啊……” …… 系统终于听不下去,也非常可怜:【有没有一种可能……孩子是因为我……?】 水岛川宴想了想:“都到这时候了,系统你就不要和我开玩笑了,只有太宰治的……弄在了我身上,你又不是太宰治。我俩不仅没接触过,还有生殖隔离呢。” 系统:【……】可问题是,他确实是太宰治啊。! 第七十三章 太宰治自闭了。 水岛川宴:qaq 他都坚强地走过来了,结果太宰治看起来比他还要不能接受。水岛川宴很惋惜,他自己是当不了很负责的父亲r母亲,看起来太宰治也不行。 “没事的。”他用手贴着肚子,轻轻地安慰太宰,“是我的错,是我主动……你也可以不用负责。” 他流露出的失望太过明显,恍惚中太宰治看见了,于是骤然被一股负罪感袭击心头:你看,有人明明都如此吃亏了,居然还能继续退让。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不会真的要十八岁快进到当爹吧…… 太宰治cpu烧了。 系统:【你看,他负责不了的。而且你也没有证据证明孩子是他的。阿宴,我们回去吧,孩子又不是一定需要一个爹。】反正实际上也没有孩子。 水岛川宴:“还是应该争取一下。” 但是争取不到什么结果,太宰治此刻便如一只鸵鸟,只管把头埋进沙子。或许别的事情他还可以面对一下,但一个孩子,一条孕育中的生命,未免还是太沉重了。 水岛川宴等了一会儿,坐在窗前晒着太阳,发现太宰治依然在面壁发呆,于是他说:“太宰君,我先走了。” 他都要推开门了,太宰治却猛地一个箭步冲过来。明明刚才那段时间,他除了思考什么都没做,衣服头发绷带都很整洁,此刻却能从他脸上看见一种肉眼可见的凌乱,汗水已经湿了鬓角。 “我……”他开口,嗓音滞涩,“孩子……打掉吧。” “这样吗……” “就这样。” 每一个字都很沉重。 太宰治认为他无法擅自替一条生命做出决定。但这条生命还未诞生,他又确实拥有一点决定的权利。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要让它降生在这个腐朽又肮脏的世界上比较好,这是他能给予它的,唯一一点善意。毕竟活下来没什么是可以保证的,只有无尽的痛苦是确定会发生的事实。 “这样啊……”水岛川宴好似释然了什么,“我明白了。太宰君,你忘了这件事吧,我来负责就好。” “阿宴……” “我没有办法狠心打掉它。”水岛川宴叹气,“虽然我也没有很好的养育条件,但是我想它活着。没关系的,我也不会向你索要抚养费和赔偿费。我可以一个人……” 他改口:“星川也会帮忙的。” 饶是沉浸在沉重气氛里的太宰治,也愣了一下:“他会吗?” “星川肯定会啊。” 太宰治对星川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又好似看见天边一片绿意盎然的云,已经笼罩在了某人的头上。太可怜了。但是他说不上这件事里谁最可怜,只能保持沉默。 “系统也会帮我的。”这句话水岛川宴没说出来,只有系统听见了。 【……】 “系统?系统你最好了,你是个好统。” 【啊 ,】系统终于道心破碎,淌下两条赛博朋克电子眼泪,麻木地应和道,【是的,我会帮忙的。】 …… 水岛川宴告别了太宰治。 就当去父留子吧。 他尽可能冷漠地想。但还是有点难受。 许久没有出门了,如今要考虑孩子的健康,就不得不出门溜达一圈,晒晒太阳,增加运动。饮食也不像之前那样有什么吃什么,速食产品填满冰箱。水岛川宴开始听家庭主妇的频道,跟着学习一些清淡健康的菜谱。 逛了一会儿,他在商场里停下,发呆。 【怎么了?】系统终于从“好统卡”里走出来了。 水岛川宴就直说:“想买点专门的、舒适的衣服,现在肚子还小,穿件宽松的衣服就行,以后怎么办?而且……胸口也需要……可是我真的能走进女式内衣店买东西吗?完全不懂罩杯的事,不会被当做变态吧。” 【……阿宴,你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接受度真高。】系统思索了一下,【去买乳贴吧,不用考虑罩杯。】 水岛川宴随意走进了一家店,被热情的店员拉住,问他想要什么。他便如实回答。结果店员扯出了一大堆产品概念,说有很多款式很多形状,每一种都非常舒适:“先生,您看,这一款可以内置电极片,这一款包容大,粘性强,在里面放□□也能粘上,绝对比胶带好用。” 水岛川宴犹疑:“我想要最普通的。” “我们这里也有很多款式可以选呢,您看,您是要这个爱心形状的,还是五角星形状的?” “……圆形。” “先生您还有什么需求吗?”店员依然热情,“您看,这些都是店里的新品,触感温润,不伤身体。” 店员不知道水岛川宴看不见。水岛川宴也没说自己的视力问题:“可以摸一下吗?”他已经习惯靠其他感觉填补视力残缺了。 “当然可以,您试试,不管是给自己用,还是给伴侣用,都是极佳的。” 水岛川宴摸上去。 握住,会扭动,会震动。 他松开手。 他陷入沉思。 “系统,这是一家什么店?” 【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走进情○用品店?】 …… 直到回家,他的耳垂还是红透的。 根本不敢抬头。 他也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摸到了什么……胡思乱想的,搞得他魅魔debuff都快发作了。 他窝回自己搭建的巢穴里。 “系统,时间乱流什么时候结束呢?” 【快了。】 “结束后,孩子还会存在吗?” 【也许。】系统也不知道,他只能记住过去,却不能预测未来。但趁这个机会给水岛川宴打个预防针也是极好的,总比最后知道是假孕强,【你要做好准备。】 【阿宴,你是不是不舒服?】 “从刚才起就有点……发作。”水岛川宴在被窝里磨蹭,“之前两个月都没有这样的情况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那么猛烈……” 【去解决一下吧,刚才不是买了……】 “不行!”水岛川宴一整个埋头,“会伤到孩子的!”! 第七十四章 【买都买了。】 “还不是系统你说专业的工具比较适合解决我的问题,才买了一点的……”水岛川宴从窝里探出来,喃喃道,“我根本想象不到那玩意怎么才能塞进去……堵是肯定能堵住啦……但是……真的不会撑坏吗?” 【理论上不会。】系统义正言辞地说,【但我建议你在我的陪同下使用,我怕你伤害到自己。】 “……好。” …… 太宰治放不下。 工作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阿宴的事情,连晚上睡觉,一闭眼,都是一些很可怕的走马灯——阿宴摸着日渐鼓起的腹部给孩子挑选东西,他被一个不明生物的团子抱住喊爹。 太宰治惊坐而起,重重喘气,不知不觉已经浑身大汗,完全无法入睡。 他甚至想用药物缓解,止痛药、安眠药什么都好。然而他更年轻的时候有过药物滥用的经历,森鸥外对此严格管控,根本不让他碰药物。 太宰治端起水杯想喝口水,却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 好可怕、好可怕…… 他忍不住翻阅了一下书。 “骗人的吧……”他整个都自闭了,“书里面的记忆根本没有说过我会拥有一个孩子,其他人也没有……难道这个孩子最终没能留下来?也对,阿宴毕竟是男性,不适合……男性到底是怎么怀上的啊!” “说到底,我根本没有和他做……” 太宰治获得书已经有些时日了。在拿起它的那一瞬,他就已经明白,“书”是可以自由改变世界的神器,甚至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还无人验证过代价。 他的异能力人间失格可以无效化其他异能,在这前提上,他触碰到书,和书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反应。太宰治就这样触摸到了和其他平行世界的连接点,继而获取了大量其他太宰治的记忆。 他发现水岛川宴的异常也是在那个时候。 全部平行世界的记忆实在是太多,太宰治的大脑虽然足够优秀,却也局限在人类的范畴里。他只能多次分量接收记忆,或者说,是他主动去触碰那些记忆。 数次过后,他从这些记忆里总结出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他会有一个名为织田作的悲剧。 第二件事,在万千的世界里,阿宴并不存在。 他此前就能感觉到阿宴和星川有点特别,拿到书后才算确认。他根本没有在其他的记忆里找到过关于这两人的痕迹。他直觉这里面有诡异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却又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探索下去。 显然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还未来得及做好准备,就和阿宴做出了过度的行为,然后……孩子。 他有一个叫做孩子的悲剧了。 太宰治:。 他想死,不行、活不了了、活不了半点…… …… 他最终还是半死不活地到了阿宴家。 也不知道来干嘛的 ,就是过来看看。 星川也在家。虽说这地方布置地有些阴森,门口的人偶还是会跟着人的动作转动眼珠,背后的水晶球也结了蜘蛛网。但里面飘着温暖香甜的饭香,天气冷就早早用上了被炉,绝不亏待自己一点。 其实他知道阿宴和星川很少做饭,都是敷衍了事,所以冰箱里总是堆满简单的速食产品,又或者半夜去24h便利店进货,买些打折食品。 所以做饭大概也是因为最近……不得不照顾好自己…… 太宰治心里五味杂陈。 “诶,太宰过来了。”星川正在解开自己身上的围裙,老实说他这个人下厨做饭会显得很奇怪。太宰治对他为数不多的印象都是他干脆利落地把敌人解决掉,亦或者画个圈圈诅咒人之类的可怕玩意,有事没事就喜欢怼他。像这样把头发扎起来,端着一碗奶白色的浓汤,比家庭主妇还家庭主妇,实在是很有冲击力。 “正好晚饭时间到了。”星川很自然地说“要留下来吃饭吗?” 水岛川宴也探出头,他盘腿坐在被炉里,面前是吃了一半的煎鱼:“再添一双筷子?” 他们两人才像一家人,亲密无间。此刻面对星川,太宰治无端蔫了下去,气势弱到微不可查。 黄毛·苦主·阿宴。 他好心虚。 他竟然没有受到一点恶意对待,更心虚了。 虽然脚步沉重,但太宰治还是莫名其妙坐了下来,被分到了一双筷子和一只碗。面前的食物有骨汤、煎鱼和蔬菜,简单,但是很健康,和他脸上挂着的黑眼圈形成鲜明对比。 “够吃吗?”水岛川宴问。 太宰治作为十分心虚的客人,自然是问什么都答是。他从来没有一顿饭吃得如此沉重,星川就在他边上看着他,而水岛川宴则是一勺一勺缓慢地进食,把骨汤倒入米饭中,混着咽下去。 “你最近……”太宰治声音微弱,“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还好哦,除了偶尔想吐。” 直到吃完,星川都没有动口,太宰治也没吃几口,水岛川宴更是因为debuff的缘故食欲大减,强行灌着吃了点东西。 “我收拾收拾东西。”星川端着餐盘,走进了厨房。 水岛川宴窝在被炉里,其实天气还没有非常冷,但他最近非常喜欢温暖的环境,即使会被烤到略微出汗,面颊发红,也要坚持蜷缩在被炉里面。 “轰隆——” 窗外闪过白光,雷声大作,暴雨骤倾。 “下大雨了。”水岛川宴听了一会儿,“太宰君,你带伞了吗?” “没。” 当然没有。太宰治出来都是临时起意,加上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怎么可能带上伞。 “那可就糟糕了,我家的伞前几天坏了,还没买新的,你要留宿吗?”水岛川宴非常自然地问。 太宰治摇头:“不了吧……” 他看见水岛川宴转过脑袋。 屋 里的灯光很暗,毕竟住着的两人都不怎么需要光线,如果没有外人,他们是连灯都不用开的。整个屋里只有被炉上方的一盏暖黄色小灯亮着,被骨汤逸散出来的雾气朦胧了光线,碗底有一勺小小的酒精,用作加热。 水岛川宴玻璃似的冷紫色眼睛被暖色调的光线染成了更加柔和的颜色,就像是蜂蜜南瓜馅儿的透明糖果,他的脸颊被汤汁的热度熏红,鼻尖冒着一点细密的汗,整个人看起来都特别软和。他说:“可是外面的雨真的很大,天又那么冷。以前你都会直接留下来的。” 太宰治注意到水岛川宴抿了一下唇,“咕”得咽下了什么,放在桌下的手指不自在地蜷起。 这是一个不妙的信号。 太宰治要站起来:“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结果他刚站起来,一回头,就看见水岛川宴唰得一下流下两行眼泪:“真的要走吗?” 太宰治:“……” 死了算了!他真的应该回到过去,一巴掌拍死自己,瞧瞧都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太宰治一边灵魂升天,一边又半跪回去,抽出桌上的纸巾:“对不起。” 水岛川宴仰起头:“那你会留下吗?” “会。”太宰治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答应任何事,毕竟在这件事上他实在是太缺德了。 “那……夜宵……” 太宰治一愣:“没吃饱吗?” “没……”水岛川宴撇过头,含糊不清地,“我想,那个……发作了,从刚才起就……” 太宰治已经察觉到了,他又闻到了从阿宴身上冒出来的、甜腻而危险的味道。 “……”反正他已经大口呼吸,逃不掉了。太宰治干脆坐下来,也蜷进被炉,叹气,“你要我怎么做?” 水岛川宴思索了一下:“碰碰我?” 太宰治的手挪了挪,在被炉底下,碰到了水岛川宴温暖的手指。对方很明显逃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缩回去,而是慢慢展开,任由太宰治触碰。 太宰治沉默片刻。 “星川还在。” 水岛川宴轻声回答:“他不会介意的。” 太宰治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厨房,仿佛能从那扇门里面看出苦大仇深。 水岛川宴钻进被炉,又从太宰治的那面钻出来,把自己放在太宰治身上,看着就像扑在人身上祈求怀抱的黏人小狗,闭着眼睛非常惹人怜惜:“抱一会就好了。” 太宰治也无法拒绝。 他把手放在水岛川宴后背,轻轻地抚摸。隐约能听见厨房的一点动静,此时在太宰治眼里那扇门仿佛变成了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不知道星川什么时候会出来,也不知道水岛川宴什么时候结束这个拥抱。他忽然想起一个致命问题:“星川,他不能帮你吗?” “他不行的。”水岛川宴非常诚实地回答,“满足不了我的需求。”! 第七十五章 暖融融的灯光下,水岛川宴趴在太宰治怀里,比起被炉的烘烤,他现在更喜欢人类的体温,也更刺激食欲。 他其实非常想吃…… 可是他不知道这玩意是否有益于孩子的健康,所以他忍耐着,只蜷缩在太宰治怀里,索要拥抱和抚摸。其实人偶也能完成这一任务,但时间久了,他明白自己原来是想要一些其他人的气息,人偶只能完成最基础的贴贴,治标不治本,贴贴过后还是会发作。 虽然太宰治不好抱,但怎么说也能完成任务。 “阿宴,你真的要把他生下来吗?” 水岛川宴动了一下。 他不是很高兴太宰治提这个问题。 “我想要。”他赌气似的回答,“它已经和你没关了。” 水岛川宴换了一个不会压到肚子的姿势,侧躺在太宰治怀里,左手抬起,放在小腹。他神色柔和:“未来的它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它又没做错什么,虽然我不确定我能否照顾好它,但总要试试的。” 即便吸入了过量甜腻的气体,太宰治也萎了下去。他的人生一团悲剧,没有未来可言,太宰治搞不懂为什么水岛川宴可以自然而然地接受各种变故,永远保持乐观——除了发病的时候。 水岛川宴抓住太宰治的手,牵引着把他的手掌放在肚子上,似乎是想让他也理解这种奇妙的情感。然而他小腹上的爱心纹路正在活跃,从暗红转化成亮红,敏感至极。太宰治的手掌一贴上去,他就一个激灵,没忍住叫出声。 “!” 太宰治也跟着一激灵。 他不受控制地把脑袋转向厨房,非常心虚,觉得马上就要有一根钢棍伸出来把他脑壳打爆。 可心虚归心虚,他还是没有松开怀抱。 他承认他被诱惑了——这诱惑的力度实在太强,没有人能拒绝。 厨房的门嘎吱一下被推开了。 太宰治睁圆了眼睛,看着星川走出来,对方好像没别的特殊表情,也许,并没有看见他们抱在一起。 “我先去休息了。”星川说着,离开了。 “你看,他不会介意的。”水岛川宴小声地说,“这个家我说了算。” 太宰治:“……”他的汗都冒出来了,方才开门的那一瞬间心脏差点跳出来,他真的觉得自己会死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才是得了好处的那个,却非常同情星川——一半的脑子同情星川。另一半的脑子则若喜若悲的,伸手抱住阿宴,一方面觉得自己真该死啊,一方面又觉得真好抱,很容易抱着抱着忘记时间。唉,星川不能满足阿宴,那也没办法嘛。 他甚至觉得自己还能抽出四分之一的脑子来思考书的问题,为什么平行世界所有的记忆里,都没有阿宴。 太宰治大脑里阿巴阿巴地转过了天南地北的事情,低头发现水岛川宴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平稳,要睡着了。 “别在被炉里睡。” “我没 睡着。”水岛川宴睁开眼睛,撑坐起来,俯视着看下去,两颊鼓鼓的,有点赌气的样子。 太宰治悲惨地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对那种甜腻的气味产生抗性了,就像爱情从猛烈的荷尔蒙转化到了更加温和稳定的催产素,他开始对这种亲密的怀抱产生一点微妙的依赖——可是他们才贴贴多久? 他肯定是中蛊了。 水岛川宴不知道太宰治在那里茫然,他正在压抑自己的欲望,debuff导致的各种问题正在他身上发作,拥抱只能短暂地进行压制,时间久了,身体就无法满足于这样简单的贴贴。 他觉得饥饿,四肢好像慢慢地在融化,思维被欲望牵着走。 是的、他需要营养……腹中的孩子也需要营养……对他现在的魅魔体质来说,最好的营养就是……可是他又本能地觉得这样会伤害到孩子。埋在被炉里的两条腿蜷起来,互相磨蹭,小腹上的纹路愈发滚烫,轻轻一动就会有难言的电流感窜过,从天灵盖一直麻到尾椎。 太宰治大概是在发呆,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他的后背,挺不认真的。水岛川宴想被触碰更多的地方,于是把自己往前送了送,他自以为非常隐蔽,然而他急躁的动作谁来了都能发现。 太宰治拂过他的腰肢,腰线流畅,到臀部的位置陡然上升出一条曲线,不是特别夸张,却很美好。 水岛川宴猛地抖了一下,抓住太宰治的衣服,埋进大衣里面。 “怎么了?” 太宰治低下头,还没懂自己引发了什么。水岛川宴自顾自地低头喘气,小声地呜呜嘤嘤,张口就啃上了太宰治的锁骨——老毛病了,他之前被吸血鬼的debuff祸害地太深,下意识就喜欢咬人。 咬着也不疼,吸血鬼的尖牙已经消失了,更像是用自己的犬牙在人身上磨蹭,湿热温软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扑在太宰治颈侧,又痒又勾人。 他好像变得更加偏向动物本能了,水岛川宴模模糊糊地想。以前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理智还会拦一拦,现在完全没办法,想吃什么东西的时候就特别想吃,就算是半夜去便利店找快要下架的食物,也要尝一口。 嘤,满足自己的欲望之后还可以推锅给孩子:绝对是它想吃而不是他自己想吃。 但是这会儿,水岛川宴很明显是他的欲望发作了。 他啃了一会儿,抬起头,眼眶里含着一点泪水,特别委屈。 太宰治更加不能理解,又只能小心翼翼地扶着水岛川宴,手臂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提起来,换成更舒服的抱法:“怎么了?” 水岛川宴:“我是不是很自私?” 太宰治一愣:“怎么会?你那么好,完全称不上自私。” 水岛川宴真的特别委屈:“但我不顾孩子的感受。” “但你的感受应该排在第一位。”太宰治抚摸他的头发,拇指指腹抹去他的眼泪,“你比它更重要。而且你哪里不顾及孩子的感受了?” “就是……呼……”水岛川宴话说到一半,忽然停顿下来,额头抵着太宰的肩膀,眯着眼睛,看起来像难受,体温也很高。 他引着太宰治的手往后,顺着脊柱往下。 “我总是动不动就……”水岛川宴不好意思说下去,“很影响生活,就像个办法堵上了,总觉得这样对孩子不太好。” 太宰治僵在那里:“你刚才吃饭的时候也……?”所以脸色根本不是因为吃饭的热汤熏红的,而是那个吗? 水岛川宴微不可查地点头,声音小到快要哭出来了:“我一个人取不出来。” 都是系统的错,系统忽悠他做了这些,结果自己掉线了,根本没教他收拾接下来的事情。水岛川宴觉得等系统再次上线也不是不行,就自顾自地窝着吃饭,然后太宰治来了。 ——他的debuff开始剧烈发作。 原本用作堵住欲望的工具,反而开始催化欲望的生长,存在感极其猛烈。 水岛川宴非常难过,觉得自己真是一点也不为孩子着想,坏死了。越想越难过,他趴在太宰治肩头,掉了几l颗眼泪。 太宰治也非常难过。 刚刚压下去的、甜腻气味造成的影响,又要压不住了。这显得他很丢人,尤其是连孕期的人都想欺负,对方在哭,结果他兴奋了,他的道德已经低到负数了。 可是阿宴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 “只用手好不好?”太宰治终于还是听从了本能,“小声一点,不要吵到星川。”! 第七十六章 太宰治本来只是被勾到了,结果往下进行下去的时候,翻到了一只新鲜的包装袋,里面有一张小票。 他快速地瞅了一眼,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凉气:阿宴玩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野。 这、这、这……能看? “阿宴,你用了什么?” 水岛川宴已经不清醒了,衣衫半挂在身上,皱巴巴地揉成一团。他嫌冷,又窝回被炉里,太宰治在边上捡垃圾他都没管。 嗯……还是嫌弃的,摸过垃圾的手最好别碰他。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哪些,大部分都是在系统的指导下使用的,他就负责伸手,放在身上,打开开关。 ——然后意识断片。 他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太宰治很快明白过来,水岛川宴自己大概是不会用这些东西的。现在它们有条有序地被布置在阿宴身上,一看就是有人教过,或者他亲自放上去的。 “有人……教你吗?” 明明也没确定什么关系,甚至他还不是第一个来的,太宰治却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酸楚……也许绿人者人恒绿之?但他不知道原来报应会那么快。 水岛川宴没回答,太宰治就说:“我知道的,是星川,对吧?” 水岛川宴眨了一下眼睛:太宰治说是,那就是吧。 他总不能说是系统教他的。 他的沉默更让太宰治确定,这些东西就是星川买的。毕竟阿宴之前也说过星川不太行之类的话,也许正因如此才需要买那么多道具才能……好吧,看起来还是不能满足水岛川宴。 太宰治略微有点恶意地想:阿宴都主动来找他了,这得有多…… 他忽得一愣,想起什么:“阿宴,你是不是有……x瘾?”毕竟阿宴年纪好像也不大,但是个方面都有种被调校过的成熟感,而他则是在最恰好的时机闯入过来撷取果实的人。 “嗯?”水岛川宴听着词,回忆了一遍自己的debuff,“绝对没有。” 他只是有个魅魔debuff……好吧,也差不多了。 “真没想过他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私底下玩那么大。”太宰治诋毁着把各种东西放在阿宴身上的人,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大了点,直到痕迹被他的动作完全覆盖,才有了点微妙的满足感。 他倒是高兴了,水岛川宴都快分不清天南地北了,他是一丁点感受都会忍不住发出声音的人,有时候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在哼哼,只有疼了才会做出一点挣扎,也就是握住对方的手腕,扯一扯,再多便没有了。 “阿宴有去医院做检查吗?”太宰治问。 水岛川宴缓了许久才回答:“没……我一出门,所有人都会被我影响,然后开始发疯。最近连便利店都很少去了。”他自己倒是还能忍忍,但他现在逸散出去的气息,可以让所有路人都患上x瘾。水岛川宴不想祸害其他人,更不想因为这事儿让自己陷入危险。 不知不觉,太宰治抗性已经变高了,至少他和其他人接触的话,五米以内就会使人失去理智。 水岛川宴扒在太宰治身上,几乎不松手。其实他还挺喜欢肢体接触的,尤其是单纯的、不过分的肢体接触。在视力彻底消失后,水岛川宴总觉得只有这些具有温度和力度的触感才能给人一种安全感,所以他想要“筑巢”,想要全方位无死角的拥抱。 他只想享受片刻的安宁,太宰治倒是喋喋不休,问东问西,又小心翼翼——说真的,他又不是陶瓷品,没必要如此谨慎。 他低下头,撩起自己的头发,觉得应该让太宰治闭嘴。 也顺便进一点食。 “嘶……” 太宰治光速闭嘴了。 …… 太混乱了。 太宰治躺下的时候,大脑里一片空白。 总感觉有的错误会自己滚雪球,越滚越大,而且会自己从寡淡的雪球滚成甜蜜的,吃一口,再吃一口。 而且他现在看着枕在他手臂睡觉的阿宴,确实觉得非常可爱,不仅身体被蛊惑了,心灵也在肉眼可见的溶解。太宰治不自觉地伸手整理了一下水岛川宴的额头,指尖划过眉心,落到鼻尖,又碰了碰唇珠,唇角。 唇角被他按了一下,微微下陷,方才这里绷到了极致,都有点磨破皮了,现在也还在发红,被触碰之后水岛川宴下意识偏过脑袋,低头往被窝里面埋了埋。 太宰治知道自己把对方弄疼了,顿时收回手。 他其实也累了,但他把手臂放进被窝,想要休息的时候,却碰到了一点硌着人的东西。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才胡闹的时候,妆点在水岛川宴身上的东西,还没有被拆下来。 显然,那些东西不太适合带着睡觉——虽然他一瞬间确实想要那么做。 太宰治掀开被窝,尽可能小心地解下那些东西,过程中仍旧不免影响到水岛川宴,昏睡中的人难以忍受似的皱了皱眉,很轻地哼了几声。 太宰治伸手安抚,摸了摸他的脑壳。 “……bss……”他忽得听见水岛川宴的呢喃,“别碰了……” 太宰治:。 很好。 bss是谁? 说到bss,他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森鸥外,然而他很确定水岛川宴和森鸥外并无交集。也许阿宴认识,但绝对没有接触过,这一点他还是能确定的。至于星川,这几年里,他也没听见过水岛川宴用“bss”这个称呼来叫他,大部分时候都是直呼其名。 太宰治不知道有个系统喜欢让水岛川宴叫它“bss”,不知道系统这个坏统在他没来的时候,早就尝试过各种道具的玩法了,更不知道有时候所谓的情敌,可能是他自己。他皱着眉,一时间竟愣在那儿了,把所有称得上“bss”的家伙都想了一遍。 阿宴很宅,他不觉得过去几年的日子里,有接触过“bss”这样一号人物。 但他知道阿宴和星川的时间线并不稳定,也许,“bss”是他未来会遇到的人,并且产生了一段……不可言说的事。 太宰治的大脑开始转动,开始发酵,开始发酸。 是啊,阿宴找他贴贴是因为不满意星川。 那么,以后不满意他,也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甚至在正常不过了,他只想要逃避,孩子犹如恐怖片,仅有的责任感只会被欲望冲刷殆尽,他还有太多的东西要解决,仍旧无法想象自己能背负起这一份不确定的未来。这样的他,显然是不让人满意的。 “……” 明明这段关系,他一开始也不是很想要。 为什么现在,他的心情无法平静呢?! 第七十七章 这之后,水岛川宴的日子继续过。 天气越来越冷,系统偶尔会上线一次,说些bug修复的问题,听起来他很快就能回去。 太宰治也会来,又不说什么,也不贴贴了,如果不是水岛川宴对视线很敏锐,都察觉不到太宰治在看着他。他在太宰治身上闻到了愈发浓重的纠结、沉郁,对方似乎也有什么事情要忙。 水岛川宴没管。 他最近很担心自己的身体,身孕不能让随机出现的debuff停下,他很担心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害了尚未成型的生命。 他的担心并非没有理由。 某一个很普通的早晨,他很普通地起床,走到卫生间。 略有些反胃,他以为这是妊娠反应,“哇”得一声吐出来后,腥气灌满鼻腔,他才发觉不对劲——他吐了血。 “……” 幸好他是瞎子,否则他就会看见镜子里那个苍白的少年,唇角沾血,衣领、袖口都溅上红色,水池里更是刺眼的鲜红。他抓着水池边缘,不知道这是单纯的吐血debuff,还是其他绝症引发的吐血。 【我会马上解决时间乱流的问题。】系统的声音从未如此严肃,【你必须回来,只有这样才能解决debuff混乱的问题。】 若是因为debuff死了,那么即使这些debuff时效过去,他也不会复活。可是…… “孩子怎么办?”水岛川宴下意识抚摸自己的肚子,“它会跟着我一起离开吗?” 【这是未知数。】 水岛川宴难过。 【不能动摇,你没有犹豫的时间了。】系统看着界面上一个个鲜红的debuff,【我会断线一天,明天这一切乱象就会结束。】 系统消失了。 水岛川宴打湿了毛巾,擦拭自己。理智上他当然知道系统的话是对的,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他的身体会被数不清的debuff压垮,别说孩子了,自己都保不住。但他又很舍不得。 也许,他从时间乱流里挣脱出去,什么都不会变,孩子也还会留着。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 还有一天的时间。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在这里的日子,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等待,安静地休息。 他坐在沙发上,抱着条毛毯,忽得想起很久之前,他还没有穿越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坐在房间里等待,无所事事。 直到有一天,一封信被送到家门口。 寄错地址了吗?他想。没有人会给他寄信,他的聊天列表和通讯录甚至没有几个活人。 但地址上又很明确地写了,是他这里。 水岛川宴等了两天,拆开了信。 很普通的内容,大意是这是一场活动,随机选了一个地址寄出来,若是愿意回应,可以成为笔友。对方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二十多岁的男性,事业压 力大,人际关系烂到透顶,想结束掉自己的生命。通篇都是负能量,只有末尾说自己还有些事情没完成,所以要继续活着。 水岛川宴心想这未免也太糟糕了,哪里是什么笔友交流,分明就是遗书吧。 哪有人这样找笔友的。 水岛川宴把信放下。 过了两个小时,他开始在网上搜索如何寄信——没办法,他根本没有接触过这种传统的通讯方式,他都快以外这东西已经彻底消失在现代社会了。 他写了一封简短的,回绝的信。大意是他不能成为笔友,他只会用现代社会的通讯方式,邮件之类的,如果想要找笔友建议换个地址。 数日后。 第二封信到了,仍旧是那个人,对方很不要脸地问他要联系方式,说邮件也可以。 水岛川宴:“……”得寸进尺。 但他还是寄了过去。 这之后,他的邮箱时常能收到一些信件。电子信件比手写的效率快很多,不用等路上周转的时间。有时候水岛川宴回复了,对方秒回一条新邮件。 但水岛川宴回复的速度很慢,不是每一条邮件都会回,他觉得没什么可聊的,对方的生活听起来一团糟,而他的生活则是死水般的无聊。有一次对方问他日常有没有什么解压的娱乐活动,水岛川宴没有回答,却仔细想了想。 啊,好像还真没有。 他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游戏,综艺,外出,每一样看起来都不那么吸引人。 但对方好像挺喜欢一款游戏,安利了几次,说自己很喜欢里面的一个角色。 水岛川宴瞅了一眼,嗯嗯啊啊地敷衍着回复了。 不知不觉,他回消息的次数也变多了。 直到某一天,对方很苦恼地说自己订购了限量版游戏卡带,不小心买多了,买了两份。 水岛川宴告诉他可以挂在二手网站上售卖。 几日后,他收到了一盘卡带。 “冷门游戏,二手网站卖不出去,不如送朋友。ps:这个角色长得真的很好看。” 水岛川宴瞅了一眼,角色的人设好像是首领,长得也就那样,二次元的脸哪有丑的。他对霸道总裁类型的不感兴趣,更准确地说,他对人类都不感兴趣。 但是…… 朋友。 对方都叫他朋友了,那总不能扫兴,于是敷衍着回答:“是的是的,看起来是很多人的二次元老婆。” 笔友:“???为什么不是二次元老公?” 笔友又发来一条邮件:“我平常太忙,虽然很喜欢这款游戏,却没有办法打通结局,如果你能打出结局,请务必截图给我。” 水岛川宴:“在忙什么?” 笔友:“工作,以及……和喜欢的人聊天。” 水岛川宴贴心道:“好的,你先忙。” 水岛川宴心想他很懒的,怎么可能去玩不喜欢的游戏。 一周后…… 他打开游戏机。 进入游戏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任务,左右没什么事干,不如就去看看笔友天天念叨的角色。仔细一看,发现……也就那样。整天缠着个绷带,阴着一张脸,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月后,他看着游戏结算界面的第二十五次失败,陷入沉思。 三个月后,他问笔友:“这游戏真的有结局吗?” 笔友含含糊糊:“肯定有啊。” 半年后,水岛川宴都快对某个角色产生执念了。 一年后。 他穿越了。 仔细想想,他原来的生活也没什么有趣的,其实没必要回去。但他还没给笔友回信……都穿越过来那么久了,也不知道笔友有没有实现他的计划。说不定笔友已经无痛自杀,死掉了。 这样想着,他觉得自己还是得回去看看的。 “咳咳咳……”他又咳嗽起来,拿手帕一捂,立刻就是一滩鲜红,比病痨鬼还病痨鬼。耳朵里也一阵一阵的嗡鸣,引以为傲的灵敏听觉都快报废了,水岛川宴觉得现在有人在三米远的地方正常说话,他都不一定能听见。 “阿宴……阿宴!”所以他很慢才听见有人在叫他,“你怎么了?” 太宰治蹲下来,看着水岛川宴攥着的、被鲜血然后的手帕,眼睛睁圆,鸢色眼眸里有些肉眼可见的慌神:“阿宴!你不会是流产了吧?!” 水岛川宴模模糊糊听见一点,整个人非常无语:“我是上面吐血,不是流产!不准诅咒我!” 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哇哇吐血。 好像,是挂了个吐血debuff,他五脏六腑、四肢大脑倒是不怎么疼。 太宰治只是如往常那样过来看一眼,瞧见水岛川宴这副样子,魂都快被吓飞了:“别说话了,我先带你去医院。” 水岛川宴抓住他,因为自己快聋了,不自觉说话就很大声,同时嘴里溢血:“现在几点了——” “晚上十一点,现在问这个做什么?”太宰治急死了,伸手想要把水岛川宴抱起来,却遭到了拒绝,“阿宴……” 水岛川宴明白自己还有六七个小时就要离开这段时间乱流了,也不用被混乱的debuff折磨了,他不自觉笑了一下,然而他还在吐血,于是这个放松的微笑怎么看怎么像释然般的笑,仿佛一切愿望都已经完成,他可以安然离开了。 “没事。”他随手抹掉了一些血,精神头反而好起来,“问题不大。” 不对,对于太宰治来说,问题还是大的,他离开时间乱流,几乎就等于消失。于是水岛川宴改口:“我只是快要离开了。” “阿宴!”太宰治猛地抱住他,“星川呢?星川难道什么都没做吗?” 水岛川宴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说的话好像有一点歧义,于是推了推太宰治:“别慌,我又不是要死了,我只是……只是……”好像不太能说。 但太宰治现在浑身上下都冒着很可怜的气味,这份情感是 真的。再加上时间乱流会结束,一切都会回到正轨,水岛川宴一心软,就抓住太宰治的手:“你先坐下。”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出现在这里只是一个小意外,我的时间线也是混乱的,这就是我融不进来的证明。现在我只是要回去了。”水岛川宴着重强调,“不是要死了。” 但是永远离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太宰治蓦然想到。 “总之……其实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也有一位太宰君……不过他和我的关系不太好。”水岛川宴回忆着,忽得想起最初对太宰治的印象,“其实我还知道一个当首领的太宰,但现在没有他的踪迹了。” “平行世界?”太宰治皱眉。 “诶……你知道?”水岛川宴稍稍一愣,又继续说,“不过,我并不是来自平行世界,我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绑定了一个系统,说是做任务就能回家……” 他说了很久,中间因为吐血、失血过多的问题,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四肢发凉,几乎是蜷缩在太宰治怀里取暖。但他又坚持不肯去医院,也不休息,只偶尔喝一口热水,继续说一些细碎的事。 太宰治静静地听着。 直到黎明微曦,水岛川宴再也没有力气说第二句话。 他安安静静地睡下,就像他们第一次越界后,也是这样侧躺着闭眼。 直到一切结束。 …… 当然,对于水岛川宴来说,他只是因为不可抗力睡了一觉。 不在自己的小屋里了,但也不算陌生,他一摸周围的装饰,发现自己现在居然在系统的办公室。 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体来到系统的世界。 被抱起来的时候,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还没有从时间乱流里挣脱出来,仍旧被太宰治抱着。 “还好吗?” “系统?”水岛川宴歪头。 “嗯。” “还好,大部分debuff已经消失了,不是很难受,就是稍微有点晕。”但水岛川宴没有很高兴,他低落下去,抚摸自己的小腹,“我能感觉到……孩子已经不在了。” 太宰治:……它就没有在过。 但是水岛川宴真的很难过,眼睫一垂,眼看就要落下几颗眼泪。 太宰治的脑子顿时一抽风,顺口道:“孩子没事,在时间乱流里的最后,你生下来了。” 水岛川宴猛地抬头:“在哪?” 太宰治把萨摩耶玩偶塞他怀里,软绵绵的白色团子很好抱,正好一条胳膊可以兜住。 水岛川宴:“这是……” 他抱住玩偶,捏了捏,顿住。 然后露出面对傻子的表情:“系统,你不会觉得,我傻到会把玩偶当做小孩吧?” 太宰治心虚地偏过头,因为自己的犯蠢而咳嗽了两声。不管怎样,水岛川宴看起来还没有特别悲痛,还算有理智。就是这一孕傻三年的说法大抵是假的,至少阿宴的智商没有变得更低。 “欢迎回来。”他从后背抱住水岛川宴,记忆里闪过几年前最后冰冷的拥抱,现在终于被此时此刻真实存在的温度给替代了,太宰治眯起眼睛,说不上来的喟叹,“同你再次见面,我很高兴。”! 落瀑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七十八章 不知道系统在感慨什么,但水岛川宴接收到了这一份情感,他转过身,回抱了一下。 而后若有所思:“我确实觉得这个团子挺特别的。” 太宰治:……? “我们之间有一种莫名的联系。”水岛川宴抱着团子,深沉道,“我能感受到,它连接着我的灵魂、我的心灵。” 太宰治:“……”某种意义上还挺准的,这是通感玩偶,有联系是必然的。 “你听说哪吒闹海的故事吗?哪吒在母亲的肚子里孕育了三年,结果生出来了一个球。我是男性,怀孕是不正常的,所以生出来一个球,也很正常?” “你想多了。”太宰治叹气,“这就是一个球。” “哦……” 水岛川宴还在思考孩子的问题,太宰治抚了抚他的后脑,很自然地问:“debuff的后遗症是否完全清楚,还有待验证,等会去做个检查吧,顺便也可以查查你关心的孩子?” 水岛川宴:“好哦。” 是一款悲伤转头就忘的快乐小狗。 …… 太宰治心想时间过去地真快啊。 说到底,一开始阿宴也只是一份重量不轻的艳遇,除了惊悚的“是的我有个孩子”和突然到来的分别,没有什么特别的。但紧接着,他发现不仅书上不会记录任何和水岛川宴有关的信息,他的记忆也在慢慢消失。 他大概会彻底忘记这个人。 他用了很多办法保留这一份记忆,最后还是被压垮在现实的痛苦之下——他需要想办法拯救一些织田作的悲剧。 渐渐的,一直到他篡位成为首领的时候,有关水岛川宴的记忆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下属喊他bss,他才恍恍惚惚地想起当初做完的时候,水岛川宴喊了一声bss,他都还没搞清楚是谁。 可恶,阿宴的脸都快忘得差不多了,他还是没能忘记那一声bss给他并不幼小的心灵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再次想起来的契机,是两年之后,他偶然间捡着了个小东西。 不明材质的,又先进又古朴,损坏了一大半,剩下的那点数据被他丢给技术部门,复原了一大半。这又是两三个月过去,太宰治终于拿到了下属给的报告,以及一份u盘,和很可笑的、拷问人工智能的记录。 下属说那小玩意是一款很奇怪的ai,数据库非常复杂,不像他们这儿的科技,有可能是敌方派来的间谍。ai自称是“系统”,任务是绑定什么人,这方面的数据倒是修复了一半,剩下的就不得而知了。 太宰治点开文件。 他愣住。 映入眼帘的,正是水岛川宴的名字和信息。他又倏地想起来了。水岛川宴确实说过一些听不懂词汇,什么系统、任务、人气值之类的。 ……原来那都是真的。 他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沉默,他找到了一份已经消失的记忆,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本想计划 着拯救织田作,再完成自己死亡的夙愿,眼看着,没两年也快成功了。 阿宴的事,放着不管吧,心里过不去,去面对吧,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他很是纠结了一段时间。 …… “阿宴,你躺在这里。” 水岛川宴听话地躺下,他有点熟悉这个医务室了。想起上次在这里,系统用电极片欺负他,就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小腿肌肉绷紧。 衣服下摆被撩起,太宰治的手指触碰到水岛川宴柔软白皙的小腹,沿着过去有爱心纹路的地方描摹:“魅魔debuff对你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虽然它现在已经消失,但内部有什么变化是未知的。” 水岛川宴回答:“里面应该也没事了,至少没流水。” 太宰治一顿,忍不住就接了一句:“没有检查,不要妄下定论。” “那……你要检查吗?” “当然要好好地查一查。”太宰治把乱动的水岛川宴按回去,装模作样地在他小腹上摸了些润滑液,“这是做b超用的。” 水岛川宴紧张道:“嗯。” 冰冰凉凉的润滑液被抹开,顺着腰测往下淌,又马上感受到指尖的温度。白色的上衣被浸透,露出肌肤的颜色。格外敏感的肌肤受不了冷热交替的刺激,水岛川宴缩了缩,发现系统这次没有往他身上绑拘束带。 “要不还是绑上吧。”他说,“我怕做检查的时候挣扎。” 太宰治还没见过把自己送上砧板的,但他也没理由拒绝。 他又倒了一点润滑液。 …… 捡到系统后,太宰治最终还是选择了去找水岛川宴。 找的过程相当麻烦,系统报废了一大半,寻不到任务对象,误打误撞才来到了他这儿。太宰治按着系统说的地址,利用书和系统,双管齐下,才建立了一个小小的通道。 可以投放信件或是发送讯息,以及单方面的观察。 思来想去,他寄了信。 印象里的水岛川宴,虽然摆烂,但是快乐且自洽,性格不算活泼,却很乐观。长相他倒是不在意,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唯独记得的是,阿宴说自己原来长得一般般,现在的身体是“系统”捏的。 结果…… 太宰治看见了水岛川宴,发现了两件事。 首先……这人长相并没自己说的那么一般,只是头发留长了些,盖过了眼睛,加上精气神不好、身体不健康,才显得气色很差。 其次,这家伙和快乐小狗完全搭不上边,要多丧有多丧,生活几乎就是勉强能维生的水准,寄了信,也是两周才拆,拆了也没有任何反应。 太宰治都觉得自己找错人了。 毕竟他的记忆模糊过,记忆这玩意又擅长自我补全,被“系统”误导了出现了不存在的印象也不是不可能。 但很快,他发现水岛川宴在摆烂的日子里,抽出了一天,给他寄了信。 要知道,水岛川宴连电子通讯都不怎么用,更别提传统的信件了。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肯为了一封来历不明的信,送上一封回信。 他继续了下去。 阿宴似乎总是会回应他人的期待。 虽然回应慢了些,但几乎不会落下。 虽然…… “我在和喜欢的人聊天。” “好的,你忙。” 水岛川宴的迟钝是一如既往的。 技术部门告诉他,“系统”的ai对话功能似乎自我修复了一部分。太宰治便特意抽了点时间,研究这玩意。 系统说它需要绑定水岛川宴做任务。 太宰治问它,这样病怏怏的人也能完成任务? 系统很自然地回答:【我们只会绑定将死之人的灵魂,将他带到异世界……】 将死之人。 【低维世界的生命,我劝你放我自由,你会遭到报……】 太宰治捏爆了系统的脑壳。 ——技术部门又要重修了。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只全新的阿宴,没想到又是要见证他人生的末尾,经受一段离去。 太宰治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 他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他开始规划,在悲剧到来之前,严格地按照步骤进行计划,为了成功,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至于计划成功之后……他其实还没想好要做什么。显然就他现在这个情况,阿宴不适合呆在他身边。太宰治便想着把他投放到一个更安全的世界,一个……自己会成为好人的世界。 他最开始绝对是这样想的,虽然出了意外,他把阿宴丢在了自己还没成长的时期,又不小心引发了一些微妙的世界融合,生活危险程度翻倍。 他不得不提前做准备,想起阿宴之前身边带着的“亲兄弟”,星川,干脆就利用系统,捏了个星川的身份,为水岛川宴准备生存下去的物资。 捏人的时候,他依着水岛川宴原来的模样,稍微加了亿点属性,在身体健康方面更是猛猛加点,绝对无病无灾不会吐血身亡。 就这样,他用原本就要绑定阿宴的系统,把阿宴的魂接过来了。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视力因灵魂转移受损了,但他会代替系统,帮助阿宴一段时间,等适应就好了,眼睛可以再想办法。 他一开始只是先要给对方一段安稳的人生。 太宰治恍惚了一下,从回忆里挣脱出来,看着眼前已经衣衫半褪、羞涩到没有办法直面他的水岛川宴,就……很难遏制自己的反应。 他是喜欢的,而且是低俗的、无可救药的。 他承认他被钓到了,被钓死了,以至于没有办法忍受水岛川宴在另一个世界,被其他人…… 明明是他先来的,明明是他做的努力,为什么…… 当了四年首领的太宰治开始在办公室里扭曲变异,仿佛下一秒就能扭曲爬行,把所有对阿宴心怀不轨的人都掐死。他只是想要阿宴出门走走,不要自闭,不是要他到处沾桃花啊—— “系统……”水岛川宴止不住地涌出泪水,根本控制不了,不知道系统干嘛忽然用力,在他里面按来按去,他弓起腰,却被拘束带绑住,无法逃脱,眼前都出现天堂的白光了——他明明眼睛瞎掉了来着。 “啊……抱歉。”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点歉意,“稍微有些不对劲。” 水岛川宴缓了缓,略微紧张地问:“什么……是因为流产吗?” “……”四年了,太宰治还是听不得孩子的事,一听就莫名萎掉,但他顺着水岛川宴的话哄骗,“也许哦,里面肿起来了,被触碰有什么奇怪的感受吗?” “热。”水岛川宴诚实地回答,“像发烧,烧起来了,心跳和呼吸也都变得很快,我是要死了吗?” 太宰治:“这是正常现象。” 他不无恶意地想了一句:以前他不知道,“bss”原来是自己绿自己,先前水岛川宴掉入时间乱流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那又如何,他才不会可怜过去的自己。 阿宴是他的。! 第七十九章 水岛川宴是极易受到暗示的人群。 他会下意识回应人的期待,会很容易情绪化,观念容易被改变。换句话说,就是容易被催眠。对太宰治来说,这就是最容易操纵的人群。 即便没有魅魔体质,他也可以让水岛川宴进入假孕状态。就当报复年轻时候的他了——虽然都是他自己。 “这里也不对劲,是吗?”他的手指划过水岛川宴的胸口,润滑液让布料变得透明,又被拘束带束缚,划分成不同的形状。水岛川宴现在的身体很健康,肌肉匀称,放松下来的时候倒是软绵绵的,正好可以被他一只手拢起。 指甲划过,水岛川宴的声音立刻飘了起来。 太宰治是终于得偿所愿,不自觉地就有些过分,他在水岛川宴耳边轻声细语,做些诱导的工作。 “放松、放松……只是检查身体。”他声音低沉,“更加信任一点。” …… 水岛川宴醒过来的时候早就不知道几点了,他躺在系统床上,一起来,布料就往下滑,四肢酸痛,大脑混沌。 他到这会儿他仍不知道系统骗他,他是真心觉得自己身上有点不对劲,检查的时候系统碰到哪、哪里就不对劲,尤其是里面和胸口,非常奇怪。他抓过边上的萨摩耶团子,揉了揉,捏了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水岛川宴站起来,试图找系统问问检查结果。 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系统也在床上。 ……他都没见过系统睡觉。 但此时的系统确实应该是睡着了,呼吸平稳,安安静静地躺在床的另一侧,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水岛川宴顿时有些歉疚,他抢了系统的床,以至于对方只能睡在侧边。 “系统……”他凑过去。 “怎么了?”太宰治还没睡醒,声音沙哑迟钝。他才休息没多久,阿宴每次都会承受不住而率先睡死,以至于后续的清理工作都是他自己来。不过他也没什么怨念,就是单纯觉得太敏感也不好,有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玩,对方就结束了。 “有些不舒服。” 太宰治蹭得坐起来:“哪儿?” 水岛川宴没穿上衣,指着自己胸口:“这里,有点痛,还有点胀……” “……”看着自己搞出来的各种痕迹,太宰治愣是卡住了,说不出话。水岛川宴健康得很,什么不对劲都是他瞎编出来骗小狗的,玩了半个晚上也就是有点肿,他可注意着分寸,绝对不会把人玩伤了。 但是水岛川宴愁眉苦脸,眉尖蹙成一团:“真的很胀。” “疼吗?” “疼倒是不疼,”水岛川宴坐在床上,“真的没有问题吗?” “当然。”太宰治抚过水岛川宴的脸颊,舒开他的眉心,“你休息够了吗?” “没……” “再睡一觉吧。” …… 话虽如此,水岛川宴却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轻轻 一动,布料磨蹭身体,都觉得很奇怪。 他想东想西,想左想右,冷静下来后回想了一遍在时间乱流里的日子,想到太宰治,想到一些亲密接触,想到一些视线和情绪。 怪怪的。 他翻身,却没想到自己离系统很近,差一点就碰到了对方的鼻尖。 “……”怪怪的。 系统的味儿闻起来和太宰治很像。 头发微卷的触感摸起来和太宰治很像。 灵魂的颜色看起来和太宰治很想。 声音的质感听起来很像。 尝起来也…… 综上所述,水岛川宴觉得…… 系统是不是拿他自己为原型做了太宰治?抑或是非人类,拿太宰治的模型做了自己的身体? 他正想着,又觉得胸口胀胀的。 自己伸手碰了碰,碍于视力的缘故,看不见有什么变化,只知道这里怪怪的,一碰就会挺起来,仿佛有电流窜过。 “系统、系统……”水岛川宴摇晃系统,一只手捧着自己的胸,“真的很奇怪啦……” ——太宰治难得想好好睡一觉来着。 但是他一睁眼,看见水岛川宴坐在他身上,一只手按着自己的……一只手推他。精神上太宰治还困着,但才胡闹过一晚、倍感疲惫的身体立刻就打了个激灵,清醒了。 “呜……”推他的过程中,水岛川宴一个用力,没把握住手劲,不小心扯到了自己,顿时又疼又奇怪,他咬了下唇,蹙紧眉尖。 一仰头。 细细的一道乳液喷到了太宰治脸上。 “……” 太宰治瞪圆了眼睛,精神层面也清醒了,整个人瞳孔地震,都不顾脸上被弄脏了。他重重吸气,试图让更多的氧气使自己的头脑变清醒,但他怎么看,都只看见白色的奶味液体从阿宴身上淌下来的场景。 他鼻尖、唇瓣、发梢都沾上了。 吸气的时候不小心淌了些到舌尖,太宰治“咕”得一下咽了下去,然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是真的,他尝到味儿了。 阿巴阿巴。 他承认他做昨天晚上是和水岛川宴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比如不要到处沾惹桃花、否则就下不来床、孕期哺乳期被布料蹭到就会敏感哭什么的。 但是不至于啊,他火速查了一遍,阿宴身上压根没挂这种debuff,他也不是什么言出法随的神仙,床上的话也就床上说说,下床就该忘了。 水岛川宴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趴在他身上喘气,蹭着他。 “系统……发生了什么?”他茫然,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怎么闻着一股奶腥气,黏糊糊的,牛奶洒了?我们有在床头放牛奶吗?” “阿宴。”太宰治又是深深吸了口气,他真的很难描述现在发生了什么情况在,只能起身把水岛川宴抱住,试图让自己冷静。 冷静不下来。 “我现在就带你去检 查身体。” 水岛川宴:昨天不是才查过吗……?” 太宰治总不能说昨天是玩乐,今天才是正儿八经的。他套了件衣服,又给水岛川宴找了件衣服。 …… 找一个能保密的医生对太宰治来说很简单,但他自己也想要陪着水岛川宴检查,于是没穿标志性的衣服,红围巾也丢掉。 医疗部的大部分成员并不认识他,以为只是一个普通Mafia成员。穿着白大卦的女性医生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套着外套、浅色长发凌乱的水岛川宴:“她留下,你可以出去了。” 水岛川宴弱弱举手:“我是男性。” “?”医生发出问号,“这里是妇科。” “我来解释吧。” 太宰治闭了一下眼睛,很社死,幸好这里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要不然他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等他说完,医生的眼神从震惊变成鄙夷,水岛川宴也才知道自己的情况,嘴唇慢慢张成“”形,放在桌下的手也抓住了系统,完全不敢相信。 “你小子。”医生看向太宰治,“没用什么药物吧?” 太宰治猛猛摇头,誓死捍卫自己已经不存在的清白。 “你……”医生要问点什么。 水岛川宴忽然攥紧了拳:“是不是因为孩子的事。” 医生:“?” 太宰治反过来抓住了水岛川宴的手,生怕他说出点什么不能见人的。只看见水岛川宴托着小腹,神色沉重:“前段时间我怀过一个,但是因为意外没有生下来,是不是因为这个……我……” 医生:“……”她为mafia工作,什么都见过,异能者生产事故都遇到过,她都曾经以为自己见过的病例已经够多了,但这次……虽说病人不会按照教科书上的来生病,但怀孕又哺乳期的男性…… “先去做个检查。” 几轮下来,水岛川宴的身体很健康。 “没有在你身体里找到子宫的痕迹。”医生看着检查报告,想起自己私下看过的ab,严肃道,“也没有发现生殖腔。” “怀孕的事……”她招手,叫太宰治过来,相当小声地说,“有去精神科检查过吗?” 太宰治回答:“是异能力造成的。” “原来如此。”是万能的异能力,就正常了,医生翻过一页,瞅了一眼水岛川宴基本平坦的胸口,“你这种情况,我也没有遇到过,目前来看,只是有些涨奶,开个ru孔,揉开了就好。你身体一天也不会产出太多,等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不用太过担心。” “记得按时复查。” “还有。”她刻意地看向太宰治,“虽然我没有见过类似的病例,但据说男性的某些身体条件并没有退化,若是长期遭到暗示和催眠,有一定可能会恢复原来的功能。你们小情侣玩的时候注意点。” 太宰治:“……” “诶……不是小情侣……”水岛川宴挠了挠头,“ 这是我老板来着。” 医生的视线顿时更鄙夷了。 …… 结束了检查,水岛川宴拎着一袋据说可以帮助他的器具,仍旧非常茫然:“我们现在去哪?” 太宰治是好不容易出门一趟,想着今天也没有什么要处理的工作,或许也没有什么人来暗杀他,水岛川宴又是第一次来他这里:“要出去逛逛吗?” 当首领好几年,他可以说是疯狂扩张组织的势力,许多地方表面上是政府管理,其实基本上是他掌权了,所以这会儿他莫名其妙有点想要炫耀自己地盘的意思。偏偏自己除了上班就是上班,整个就是组织的奴隶,压根不知道有哪里比较适合逛街,满脑子只有xx地区正在建设可以捞钱。也许还是得等水岛川宴决定。 等了半天,水岛川宴却说:“我想回去休息。” 太宰治自然应下:“好。” 等他们走回办公室,太宰治想接过水岛川宴手里拎着的东西,他却忽然觉得水岛川宴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但直到他被扼住喉咙、掼在墙上,太宰治都没有生出半点反抗的意思,只是愣愣地看着水岛川宴。 “你不是系统。”水岛川宴冷着脸,微微抬起下巴,外套下滑。在时间乱流里,他借着星川的身份帮着森鸥外做了不少脏活累活,也慢慢接受一些以往不会做的事了。只是面对系统,他可以稍稍依赖,所以没展现出变化的那一面。 “太宰治?”他的声音上扬,又慢慢下落,仿佛已经确定眼前人的身份,“你冒充系统做……不,你什么时候发现系统存在的?” “……” 太宰治竟有些欣慰——他家阿宴偶尔还是会聪明一把的。 只是……要问话,至少也得松一松扼喉的手,这样他可说不出半个字,而且……如果能遮一遮身前洇湿的痕迹,和若有若无的奶味,这拷问的凶狠程度应该会更好一点。! 落瀑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八十章 水岛川宴其实紧张死了。 系统不是系统,是太宰治假扮的,那他之前被检查身体,岂不是都被看光了。现在身上……的异常,肯定也是太宰治搞出来的,要不然为什么之前都没有,醒过来就有了。 这里的环境也是,他一开始没认出来,但是时间久了之后,他很容易就认出来之前的办公室是首领办公室,现在的大楼是Mafia的大楼。他简直被太宰治骗的团团转。 但是幸好,他现在反应过来了。 “说,你到底要做什么?”水岛川宴又紧张、又羞愤,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了,“这样骗我很好玩吗?” 他情绪激动起来,不止流汗,都开始流奶了。水岛川宴简直想昏过去,若有若无的奶味一直萦绕在鼻尖,很奇怪。湿透了都黏黏糊糊的,奶液不比汗水,蒸发后会留下些粘稠的东西,洗起来也麻烦,他这件衣服肯定要报废了——都是太宰治的错。 虽然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长高了、变瘦了,又不知道怎么抢了森鸥外的办公室,在那里面欺负他,但水岛川宴此刻就认定,这一切都是太宰治的锅。 “呃……” 太宰治从喉咙里挤出一点气音:“你这样,我说不了话。” 水岛川宴气鼓鼓地松开了一点,转而扼住领口的位置,又伸出另一只手,很熟练地搜了一遍身,确保太宰治身上没有任何危险物品——这是他吃一堑长一智获得的经验。 水岛川宴的这些变化都发生在系统不在的时候,所以太宰治很惊奇地打量水岛川宴做这些。太宰治是有些许欣慰的,他很高兴阿宴能有一点危机意识和自我保护的意识,但他又很不愿意见着这样的情况。 如果有可能,他宁愿阿宴一点成长都不要有,永远不要吃任何苦。他自己足够强大,足够保护水岛川宴了,不够强大也可以变得更强大,强大到可以把人困在他身边,永远地留下来,成为他一个人的宝藏。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他的理智告诉他,水岛川宴需要接受这样的成长,不然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里好好活下去。 嘛……这不妨碍太宰治装出很受伤的样子,水岛川宴手上都还没用力呢,他就已经开始嗷嗷叫了,非常可怜。 弄得水岛川宴都怀疑自己了,他只是隔着衣服按一圈有没有危险东西,没掐着人要害啊? “阿宴,你太紧张了,”太宰治没有逃避,反而往水岛川宴的方向靠近了些,一低头,几乎能看见对方湿透的胸口布料下,色气十足,隐隐约约翘起的粉色,“我没有伤害你,你仔细想想……” ——他和水岛川宴认知中的“太宰治”可不是同一个人。 但他还没说完,异变陡生。 首领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中原中也走进来,他看起来并不知道办公室内正在发生的龌龊,正思索着最近的工作问题。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自家该死的首领被人按在墙上,看起来马上就要被抓起来掉路灯。 真是大快人心的姿势。 啊不,有人袭击首领,他的活儿来了。 中原中也甚至没思考,下意识一个箭步冲上去,还用了点异能力加速,想迅速把袭击者给控制住。 然而出乎中原中也的意料,他失手了。 面前这个陌生青年犹如一尾游鱼,低下身体,甚至在他还没靠近之前,就做出了反应,中原中也能确定自己又快又安静,是完美的偷袭,但这家伙简直像是背后长了双眼睛,第六感和战斗直觉强的离谱。 水岛川宴不知道中原中也在想什么,他已经通过来人的脚步声判断出身高体型,然后猜出来是中原中也,于是怕得要死——众所周知能单挑这位的几乎不存在。 又众所周知拿太宰治当人质威胁中原中也也是不可能的——问就是双黑关系好,特别好,实在是太好了。 然而此时也没办法,他把太宰治推到前面,试图挡一挡。 结果真就给他挡住了。 水岛川宴:? …… 太宰治脸上没半点自己被绑架的恐惧,反而轻轻地叹了口气,对中原中也比口型:“你不用管。” 中原中也:? bss今天又抽风? bss的生命可不属于他自己,是整个组织的。不论如何,中原中也不能让他陷入危机。 然而太宰治又说:“这不是敌人……是桃花债。” 中原中也:。 ?????? 这家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啥时候惹的桃花债?总不可能是网恋面基不满意,对方生气了吧?工作成这样还有时间摸鱼恋爱,他是佩服太宰治的。 就见陌生的青年已经架着太宰治,来到了门口。 而后啪的一下丢掉太宰治,自己跑了。 中原中也寻思这摸样也不像小情侣啊。 太宰治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喉咙,休息。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通知下面的人,别追他,别为难他。” 中原中也大为惊奇:“你真谈恋爱啊?”人总是好奇八卦的,即使是他也不例外,尤其是太宰治这家伙,当首领宅了四年,清心寡欲,肝帝中的肝帝,搞恋爱他真的很难想象。 “网恋?你不会没告诉对方你的身份吧?”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对你的首领保持尊敬。” 中原中也:“是是是——所以你的准首领夫人差点把你掐窒息、丢下你跑了,你不追吗?” “他跑不掉的。” 中原中也心想这话说得可真邪恶,像是拿了谁家的强制爱剧本。 …… 水岛川宴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逃。Mafia大楼算是整个组织的核心,首领办公室周围更是严密把手,可以说走几步都会遇到看守。他只能强作冷静,拉好衣服,装作是刚从首领办公室走下来的下属。 他觉得他运气还行,一路上竟也没人追他。 但水岛川宴仍旧 是想不通,系统的事怎么会被太宰治知道,太宰治又怎么会在首领办公室,森鸥外呢? 等等。 他只和时间乱流里的太宰治提过系统……那时候他以为再也不会见面了。 水岛川宴若有所悟,现在遇到的这个太宰,不会……是时间乱流里的那个吧?那系统允诺的会把他带走,允诺了什么?把他丢到全新的时间碎片里吗? 水岛川宴都有点开始抱怨系统了。 【嗯?】 “哎——”水岛川宴被心底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又感触颇多,“系统,你回来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系统似乎很疑惑。 “逃跑呢,我不小心……总之我想跑出去,找一个离Mafia远远的地方,这里太危险了。”水岛川宴问系统,“你怎么被人冒充了?” 【出了点意外,之后再说。需要我帮忙吗?】 “要!” 水岛川宴终究眼睛不便,看不了路,听声辨位和幽灵视角可以让他避开绝大多数的人,却没办法看一眼墙上的放火急救通道。楼里又绕来绕去的,他还不怎么敢坐电梯,全靠两条腿在楼梯里静静地跑——他不敢弄出太大的声。 于是系统指挥他:【左转,推门,消防通道。】 【直走,我过去接应一下你。】 “好好好!” 紧张刺激的一段跑路历程后,水岛川宴终于感知到了尽头,有一个人在等待。 因为激烈运动和精神紧绷,水岛川宴的呼吸和心跳都很快,也不在意胸前的奇怪液体了,一心只想跑出去。看见出口即将到来,他重重松了口气,感动得不行:“系统——呜呜呜,你太好了……” 他扑到系统怀里。 他累得不行,深呼吸。 然后如坠冰窖。 “太宰治——”! 落瀑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八十一章 “我就是系统。” 水岛川宴不能接受,他推开太宰治,愣愣地站在那儿。 【阿宴。】 “……” 水岛川宴两眼一闭,安详离世。 ——当然没有真的昏过去。 他只是不行了,cpu过载了,大脑再也不愿意思考了。 死掉了。 “阿宴、阿宴!”太宰治倒是很急的样子,冲过来,扶住水岛川宴,用手轻拍他的脸,又掐人中,眼看就要做一套标准急救。 水岛川宴缓缓伸出手,拦住他:“别救了,让我死吧。” 太宰治:“不行哦,你需要接受,我就是系统的事实。” 水岛川宴嘎嘣一下流下两行眼泪。 “……”太宰治麻了,感觉水岛川宴进入了奇妙的应激状态,说什么都不管用。确实,他这事儿做的不太地道,骗得有些狠了。可也没办法,他本想让水岛川宴慢慢接受,谁知道一次时间乱流,直接让水岛川宴提前来到了他这里。 以水岛川宴的感知,发现真相只是迟早的事。 他抚摸水岛川宴的脑壳,结果阿宴猛地打掉了他的手。 门口风大,他想给阿宴披个外套,水岛川宴直直地躺了下去,安详至极。 太宰治:“……” 不行,会着凉的。他还是得强迫一点,把水岛川宴带走,要躺平,也去高贵的羊绒地毯上躺着,随便躺,打滚都行。 …… “借一下房间。” 太宰治抱着一只失去人生理想的水岛川宴,走入地下室。没办法水岛川宴挣扎地太厉害,根本没有办法上楼梯,最近的房间只有拷问用的地下监牢。所幸这里有些房间装修过,可以住人。 被征用了房间的魏尔伦:? 金发的青年撩了撩耳畔的发,他面容堪称昳丽,动作不急不躁颇有一股艺术般的华丽优雅风:“首领难得大驾光临,这是……” 太宰治把水岛川宴放在有软垫的椅子上。魏尔伦看似在地下室里煎熬清修,生活条件其实不差,为了让这位哥不发癫,Mafia是从未亏待过,地下室都能给点资金装潢起来。而魏尔伦虽然陷入了长久的平静心态,却也不会亏待自己,不会拒绝这种物质上的享受。 “阿宴。”太宰治觉得自己的声音都被水岛川宴屏蔽了,对面整个就是不听不看死掉了的状态,偶尔才颤动几下眼睫,掉掉眼泪,“对不起……我骗了你。” 魏尔伦端起了茶:有瓜不吃非君子,太宰治,尤其是当首领四年的太宰治,竟有如此卑微的一天,真是叫人惊奇。 太宰治干脆招了招手,让水岛川宴独自待一会儿,他要和魏尔伦交代一些事情。 水岛川宴的大脑已经开启自我保护了。 没有办法思考,一思考就会想到系统太宰治,他没有办法把这两者划等号,一想到如果系统是太宰治,那他之前做的那么多事情,不都是 在对方的关注之下吗? 那他岂不是,一直在被欺负吗? 水岛川宴终于回过味来了——系统就是个狗东西,太宰治也是。 “……” 如果有选项,他真的可以直接钻进地缝,再也不出来。 泪,冲了出来。 …… 当然水岛川宴不知道系统和他的链接仍旧存在,太宰治听得见他的絮叨,感知到他的情绪。 要是知道,恐怕更加社死。 …… 另一边,太宰治已经安排好了具体事项。如果水岛川宴不能接受现实,他也不会把人放走。没办法,他已经变成邪恶而低俗的成年人了,阿宴要是“愿意”在这里呆着,他就干脆把地下室装修一番,住着也行。 正好魏尔伦在这里,绝对不会有危险。 “阿宴。” 其实太宰治还没走进来的时候,水岛川宴就已经知道他来了。他闭着眼睛埋头做自闭状,但耳朵依然灵敏,连太宰治踩的哪块砖都能听出来。 他多恨自己耳朵如此灵敏,如果听不出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现真相?其实他也可以当一只鸵鸟,把自己埋在沙子中。可是他现在发现了,于是就没有办法忽略。 “或许你还没有分清楚。”水岛川宴听见太宰治关门的声音,“我不是你之前认识的太宰。时间乱流,或者说平行世界,我更接近于你在时间乱流里认识的那位太宰。” “……” 水岛川宴只会更加想死。他那时候被各种debuff影响,精神不正常,做的事情也不正常……最主要,他以为这些事情都会被埋葬,才稍稍放开了点。 太宰治在他身前蹲下:“为什么?” “是因为不能接受我的那位同位体,所以不能接受我?”太宰治眼神微微一沉,“阿宴你应该也没有那么迟钝吧,知道一些事情是可以做的,一些是不可以做的。所以,你接受甚至接受‘系统’的身份,却不能接受我。” 水岛川宴被戳中了一点想法,更加自闭。 “你骗我。”他终于缓过来一点,非常委屈,以往受到的任何欺负乃至debuff挂身上都没那么委屈,“你骗我。连系统都骗我,那我听见的有多少是真的呢?” 太宰治:“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水岛川宴想抓住太宰治摇晃,又不敢,发出微弱但颤抖的声音,“你、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骗,骗了我多少!” 太宰治心说这可就长了,他至少骗了一年,说出来水岛川宴大概会自闭很久,而且显得他苦心积虑、坏得出水。于是他说:“你没有问过我的身份,我也没有拒绝承认过我的身份,一直以来,我都是太宰治。” 水岛川宴:“你不是人。” 太宰治莫名觉得自己被一语双关了,他好脾气地解释:“我可没有承认过我不是人这一点。” 水岛川宴:“你不是人——” 太宰治:“……” “是,我不是人。”他妥协了,阿宴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阿宴……” 水岛川宴捂住耳朵。 “不是,我是想说,你衣服湿了,不难受吗?” 太宰治刚说完,就看见水岛川宴火速扒了自己的外套,又把里面那件也脱了,大有一种“太宰治的衣服我不要”的气势。他把衣服团起来丢到太宰治脸上。 “……” “阿嚏!”水岛川宴抹了两把眼泪,抹了两把奶,被冻到,但是拒绝太宰治贴贴。 湿漉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衬衫湿掉了,一直在吸走身上的热度,搞得他浑身冰凉,一股奶味儿,还又涨又痛…… 总之都是太宰治的错。! 落瀑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八十二章 崩溃后便是良久的疲惫。 水岛川宴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极了,只觉得大脑缺氧,大概是哭的时候难以呼吸造成的。他也不想丢人地流眼泪,只是一想到系统是骗人的,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自己也许无法回去了,就难受得紧。 都是、都是太宰治的错。 他坐起身,略有些恍惚,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入睡的了。 太宰治似乎和他说了些什么,什么补偿、记忆清除、送他回去,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家之类的。水岛川宴默认太宰治都在说鬼话,一点没信。 他揉了揉额头,还是觉得难受。 但等他站起身,忽得发现,这里好像不是地下室或者该死的办公室了。是他自己的小窝。 鼻子不通畅,先前没闻出来。 水岛川宴一愣。 难道……太宰治真的把他送回来了?没骗人? 但他还是觉得头疼,有种记忆断片的感觉。 水岛川宴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被胸前的胀痛唤回神智。他下意识抬手,在堪堪触碰到的位置停下。至少这疼痛感证明,他之前经历过的并非梦境,是真实存在的,他就是被太宰治骗了。 他垂下眼,走路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弯腰伸手一捞,摸着个塑料袋,里头是医院里买的一些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带回来了。 真奇怪。 什么时候回的家,他毫无印象了。 【人物面板】 【姓名:水岛川宴】 【性别:(可编辑)】 【年龄:(可编辑)】 【身高:(可编辑)】 【体重:(可编辑)】 【状态:debuff敏感度翻倍、debuff涨奶、debuff……(可编辑)】 【简直是任人玩弄啊……】似乎有谁感叹了一句。 一向听觉敏锐的水岛川宴却完全忽略了这个声音,他径直往厨房里走去,叼了片面包,又用热水消毒了一下杯子等器具。太宰治的鬼话不能信,但是医嘱要信。 他拿着杯子,想了想家里有什么地方比较方便,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经常窝着的小沙发。 水岛川宴坐下。 沙发依然很温暖,也许是用久了,里面的海绵被压实,没有像以前那么蓬松,甚至称得上有些崎岖。水岛川宴略略有些疑惑,但只一二秒,他的大脑就自动放弃了思考这一方面的问题。 大概是他把自己的人偶放在沙发上,忘记了吧。 “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水岛川宴解开自己的上衣,他自然是没用过手上的一些东西的,医生倒是解释了几句吸乳器怎么用,可毕竟只是听着,没有实操的过程。而且他之前听的那一堆家庭主妇小课堂也不会解释这类道具的用法。 太羞耻了。 水岛川宴思考着,腰肢被什么人从后环抱住 ,一只手往上,按住病灶。 “嗯……”水岛川宴轻哼了一声。 他心想真好啊,人偶就是一种善解人意的东西,或者说就是他自己,知道现在困扰着什么,于是马上帮忙。 消过毒的东西被轻轻贴在身上,家用的小型设备力度不大,但也够折磨了,启动的那一刻水岛川宴差点蜷缩成一团,张口无声地尖叫,听着液体落入玻璃杯底的声音,才慢慢缓过来。 【喘得好厉害。】 “疼……”水岛川宴低低地回答。 回答完,他重重一愣:怎么自言自语起来了? 难道他的病情愈发严重,连精神也出了问题?虽然他已经很习惯这种奇奇怪怪的debuff了。 他微微动了一下,调整自己的坐姿,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硌在自己后面。 只是调整过后,他只觉得更硌了。 怪怪的。 但是很累。所以水岛川宴没有想太多,难受点就难受点,他闭上眼睛仰起头,反正也无人听见,难受了就呜呜地叫几声,自己熬过去。 只是沙发很热,还很挤,水岛川宴挣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被沙发抱住。他蜷起来,腿弯又被“人偶”握住,架起来。没了支撑,他便只能窝在沙发里,小腿抖个不停。玻璃杯满上的时候,他已经出了一身汗。 自己也被榨得差不多了,他本来就没多少东西。 拆下真空虹吸的小杯,放在一边,水岛川宴打算过一会再洗。他闻到一股略带腥味的奶香,略微沉默。 老实说他自己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一杯东西,未来这些日子,他估计每天都要产出——其实这设备用起来也叫他想起工厂的奶牛,挤两下就会喷出甘甜的牛奶。 “……” 难道他要喝下去吗? 自己产出自己食用,这事儿他倒是干过一回,即便上回吃的东西比这杯东西看起来更加不能使用,可……水岛川宴还是有点难以下咽。 本来应该给孩子的。 他忽得想。 而后没征兆地难过了一下。 【喝下去吧。】 水岛川宴握住杯子,凑近,凑近,再凑近。 非常犹豫地伸出舌尖,在杯子内壁点了点,碰了碰,小猫似得卷着一点乳白的液体送入口中。他不知道这样伸着舌尖试探的动作相当勾人,水岛川宴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怕这玩意难喝。幸好真的尝到之后,他发觉这东西没有闻起来那么腥,口感很柔和,带着点微甜,而且温热。 他茫然。 还是觉得自己喝很奇怪。 【这很正常。】 正常吗?水岛川宴不知道。但是内心的声音都这样说了,应该是正常的。 他开始喝杯中的液体,仰起头,一口气喝了半杯,才停下——从起床开始便没有解手过,他上面的胀解决了,下面的膀胱开始胀。 水岛川宴想起身去一趟卫生间,却被自己的“人偶”拦腰抱住,锁死在沙发上,还把装着奶的杯子怼到他唇边,像是要他喝完才能走。 “……啊。”下意识反抗的时候按倒了本就酸痛的膀胱,水岛川宴呜了一声,很难受,而且很委屈,“让、让我……” 人偶不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吗?这会怎么尽让他难受了? 结果他挣扎想起身的时候,手腕又被不知从哪弄来的绷带给紧紧地绑在一起,水岛川宴被灌了一口奶,喝不下了,白色的液体便顺着唇角往下,一直流进敞开的领口。 “咳咳……喝不下了……”水岛川宴是真觉得不行了,“好胀,我真的喝饱了……”! 第八十三章 水岛川宴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但一用力,就越想上厕所,最后只能乖乖放弃。 但也就喝了一口,他就觉得实在忍不住了,两条腿并在一起微微颤抖。水岛川宴微微回头,像是疑惑为什么“人偶”要把自己困在这里。他脸颊都憋得发烫,绯色一直爬到颈侧,耳垂微红,犹如缀着两颗珊瑚玉。 偏头的时候,正巧把耳垂送到“人偶”面前,水岛川宴“啊”了一声。 被咬住了。 他想躲,却不敢用力扭头,手腕还给捆上了,于是只能可怜兮兮地把手指搭在“人偶”的手臂上:“拜托,我真的很想去上厕所……” 然而不行。 耳垂被咬着,湿热的呼吸扑进耳道,水岛川宴就完全没有思考能力了。水杯压在唇边,他张口呼吸,根本没有喝下去的能力,只是徒劳地舔着杯口,又舔又咬,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 比预料的成功很多。 太宰治垂下眸。 这算是他完全解决系统问题后的小小收益,水岛川宴的面板完全掌控在他手指,他可以肆意篡改,哪怕是大脑里的常识概念,他也可以改。 哪怕他现在说水是剧毒的,水岛川宴也会毫不犹豫地信。 虽然他明知道这样做会让水岛川宴事后更加难受,可他还是…… 眼看所有的调试都快成功,只差【眼盲】这一项,修改需要大量的积分,水岛川宴现在的余额极少,几乎都被清空了——之前的系统bug导致的。 好在,此后不会有任何bug了。 【忽略我,如果你不想看我的存在。】 【这很正常。】 就当他最后放纵一次。 太宰治心想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反正第一次且最后一次,不如就把想要尝试的都玩一遍,大不了事后再把水岛川宴的身体恢复,记忆也抹消。 阿宴太过敏感,总是贴一会儿就昏过去,所以他干脆设置了几个数值,禁止……的发生。可惜他设置地如此明显,水岛川宴还是没发现身体的变化,一心只想去卫生间。 即使水岛川宴现在眼尾发红、手指乱颤,衣服几乎不剩多少了,不住地扭腰磨蹭硌着他的东西,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让我、让我去……” 太宰治:“……” “可以。”他眯起眼睛,透着点蔫坏,“我抱着你。” 水岛川宴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下意识装乖:“……我什么都会做的。” …… 他竟然、竟然…… 水岛川宴整个瞳孔放大,拒绝思考,他后背抵在浴室门板上,两条腿都离地了,很怕自己掉下去,只能挂在对方身上,玻璃被撞得哐当哐当响。 热水淋下来,雾气腾腾,或许是空气中的氧气变少了,水岛川宴总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一切都滑溜得可怕,他用力缠紧,两条胳膊也 非常努力地抱住,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还是……出不来。 好一会儿,他才茫然地问了一下,或者说,问自己:“我有泌尿科疾病吗?” “……” 老实说太宰都惊了,在这种时候问出这种问题,还是那种非常正儿八经的担忧语气,搞得他也认真回答了:“并没有。” “那为什么……”水岛川宴被弄得呜呜啊啊的时候还抽空想了想,魂游天外,“只是滴液体但是出不来呢?” 过了一会儿,他又魂游天外。 “奶放在外面,会不会沾上细菌,听说纯牛奶之类的变质都特别快。” 太宰治终于忍不住,常识篡改获得的结果就是有点异常,水岛川宴根本意识不到现在的情况是不应该说这种话的。偏偏里面都快调校得熟透了,绞着人不放,比想象的还好。太宰治重重吐了口气,语气恶狠狠:“你刚刚怎么不喝完?” “喝不下了嘛……” 水岛川宴迷蒙地想着些有的没的。想起太宰治抱起来的手感不好,想起昨晚他自闭的时候太宰治好像说了什么怪话,说只要他想,什么都可以达到,又说内测已经开始。还说什么他原来的家乡根本没必要回去,他已经死了。 可能是下意识地嘟囔吧,水岛川宴被堵了嘴,吻到深处。他没法把唾液全部吞下去,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孔都能冒水,他昨晚一定吨吨吨地喝了不少——地下室的房间里不知为何没有饮用水,只有一些酒类,那玩意利尿。 他哭得口渴,一口气喝了很多,闻起来都是些高档东西,可惜他不懂欣赏,只管喝。 于是头晕醉倒。 水岛川宴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头疼了。 原来只是宿醉。 他终于觉出点不对劲来了,人偶作为自己灵魂的另一半,怎会如此不听话?从醒过来开始,他就不是很对劲,头脑发昏。 做来做去的又实在太舒服了,他自己来大多是没有这种感受的,除了系统帮忙…… 系统。 太宰治。 “你……”他刚要开口,又被狠狠撞了一下,逼出一声尖叫,顿时什么都忘了。 他低头啃了一口,啃完,觉出了绷带的口感:“太宰……呜啊……” 被认出来了的那一瞬间,太宰治解开了所有的限制。 …… 水岛川宴在家躺了两天。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躺着,只是很累,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很饿很饿了才爬起来,去厨房找点吃的。 打开水龙头接水的时候,他怔愣了一下。 关上水龙头。 打开水龙头。 水岛川宴大脑里莫名闪过几个糟糕的片段,他就像这水龙头一样不受控制,死去活来。 但是细想又什么都回忆不起来,只能继续发呆。 不知何时,有谁敲了门。 水岛川宴是真懒得弄了,在时间 碎片里养出来的惫懒性子发作,一时间忘了自己原来的情况⑦_[(,随意地开了门。 门外的人一愣。 “阿宴?”太宰治的声音,又惊又喜,“你……醒了?” 不知为何,听着他的声音,水岛川宴瑟缩了一下,很怕。还下意识夹了夹腿,往后退了一点。 于是太宰治眸色深了些,表情略带歉意:“之前我很抱歉。” 水岛川宴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是植物人,但是晚了,他已经下地走路了。面对太宰治的话,他听又听不懂,只能缩着脖子摇头,一言不发。 太宰治也沉默。 “你和星川……离开这里吧。”他声音艰涩,“最近横滨发生了一些变故,数十个拥有强大异能的人凭空出现,行事毫无逻辑可言。Mafia抓了两个拷问,结果那人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笑嘻嘻地说这很真实,说完,便消失了。” “不过我还是拷问出来了一点信息,这群不明组织的人,想找到一个人。” “那个人,是你。” 水岛川宴:“……” 他脑子还是混沌的,哑着嗓子抬头:“我听不懂。” 太宰治眼尖地发现水岛川宴外套下的肌肤上,冒着一片可疑的痕迹。 “我累了。”水岛川宴垂下眼,“让星川跟你去看看吧。” 于是真正的人偶听话地出现,站在水岛川宴背后。 太宰治:“……” 不知为何,他握紧了拳。! 落瀑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八十四章 水岛川宴当然知道那群奇怪的人是什么。 “玩家” 他当然也知道玩家的破坏力,玩家这种生物,就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断尝试任何事件的极限,热衷于bug和奖励,是天灾一般的存在。就像他自己也可以为了攻略角色而故意死掉,大部分玩家并不在意自己的死亡。 即使,在这款游戏里,死亡会失去全部的存档。 ——那就再经营一次呗。 以死亡来获得更多的信息,这才是划算的事。 但水岛川宴不知道系统具体设置的主线内容和游戏主题是什么,而系统……算了,不提也罢,他最近根本不想想起系统的任何事情。 人偶跟着太宰治出门了,他自己在门口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要入冬了,天气变凉,一阵冷风吹来,他抖了抖,把脖子上的围巾扯好。 回屋。 门口依然坐着那只人偶,水岛川宴打眼一看,模模糊糊地瞧见一只蜘蛛,又想起刚刚太宰治来的时候,好像也模糊地看见了什么——他现在眼睛的状态特别像阴阳眼,能看见除了活人以外的东西。 屋里飘着点咖啡的味道,被炉通着电,还安装了地暖,就算不穿外套也不会嫌冷。水岛川宴停住:他自己是不喝咖啡的,觉得苦,但备了咖啡给可能存在的客户。所以这咖啡味道,难道是有客人来了?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走进里屋,水岛川宴看向自己的沙发,根据呼吸声和音乐的模糊轮廓,坐在沙发上的是个翘着二郎腿,端着咖啡抱着书优哉游哉的男人。他短暂的疑惑。 “占卜的话,请去前屋。”水岛川宴很认真地说,“会占卜的星川大人出门了,请你稍作等待或下次再来。” “外面太冷了。”男人非常理直气壮,就像把这里当做了自己家,“让我在这休息一会儿。” 水岛川宴还是有点不高兴,他的位置被占了。 但是对方说:“如果你想坐在这里,直接坐下来不就好了吗?” 闻言,水岛川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狠狠摇头。 身体在害怕。 感觉坐过去挤一挤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他这两天本来就腰酸腿软,摆烂的性子发挥到极致,能躺着就绝不坐着,顿时决定不理这个奇怪的人了,他要自己回去睡回笼觉。 …… 坐在屋里的奇怪男人当然是首领宰。他微微叹气,合上书,也关掉夹在书中的游戏机。 他是一点也不敢恢复水岛川宴的记忆。 但本来计划好的一次就走,再也不回来,大不了几年之后一切的错误和欺骗都淡了,再破镜重圆。结果真的实施之后,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崩塌地只剩下豆腐渣了,根本走不了。 就…… 等玩家的事情解决,等水岛川宴的眼睛被治好,他就走。 马上就走。 而且他现在心 虚极了,直接掉进道德低谷,一方面觉得骗了小狗的自己真是烂透了,一方面又觉得小狗真好啊,再骗一骗——他现在非常懂食髓知味这个词怎么写。 真奇怪。 阿宴经历过那么多的debuff,却一点也没有在这些事情里沉迷,反倒是他和一众靠近的,都渐渐沦陷了进去。 要是能在清醒的时候做该多好。 他慢慢地想。 但其实他的时间不多了,常识篡改的效力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下降,水岛川宴已经认出来过他一次,恐怕第二次也很快会发生。每一次对记忆的修改,效力都会发生递减,直到再也不能起效。 可他就是不想走。 真好啊,在这里不用加班,不用24h工作,累了困了可以抱着人贴贴。 想着想着,他忽然看见水岛川宴狗狗祟祟地跑出来,这人说着自己要去睡回笼觉,结果并没有躺下。 “我明白了。”水岛川宴忽然说,“你其实,是流浪汉吧。想在这里免费蹭暖气?” 太宰治一愣:“……就当我流浪到这里吧。” 于是在他的默认下,水岛川宴回卧室嘀嘀咕咕地翻找了什么东西,走出来,走到他身前,手一伸,把一小叠什么东西放在他手心:“给你钱,你从这里离开吧。” 太宰治:“……” 他把纸钞塞回对方掌心:“钱给你,让我在这儿呆一会儿。” 水岛川宴犹豫了。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多塞了两张。 于是水岛川宴又拿着钱回屋。三分钟后,他走出来。 “给你。”他在纸币上用铅笔写了一行电话号码,“我能看见——不,我也会一点占卜,你有异能力,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流浪过来的,但异能力者打这个电话可以找到工作。” 太宰治一看。 这他妈是中原中也的电话号码,阿宴话里话外都是,中原中也,好人,会捡流浪狗回去。 “……” 此时太宰治再度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玩过头,把阿宴的脑子给编辑坏了。毕竟他做得确实过分,几乎就是在刻意控制对方的快感起伏。虽然他一直注意着没把人玩到极限,但说不定就……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墙壁忽然剧烈震了震,几乎把吊灯给晃下来,水岛川宴扶着桌,第一反应是地震,立刻就想要从最近的窗户跳出去——他这房子是一楼的。 结果刚到窗边,他抬手按着窗沿,和外面的人来了个面对面。 “……” “……” “哇!!!”对面发出奇怪的叫声,“通知工会,第一任务已完成。” 水岛川宴:“什么?” 很奇怪的人,而且看起来有异能,他情不自禁后退了半步,又撞着身后的人。水岛川宴半回头,好像是刚刚出意外跟着他一起站起来的“流浪汉”。他现在对这种近距离接触非常过敏,打了个激灵,偏又不能往前。 两面夹击。 就听屋外的人迅速爬起来,一个滑步扒上窗台,大声道:“宴宝——我是你的——” 太宰治眼疾手快地关上了窗。! 第八十五章 “狗——” 声音被闷在窗外,但水岛川宴还是听见了。 水岛川宴:。 他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 然而窗外的玩家已经开始兴奋了,扒着窗,叽叽喳喳地和“工会”说了些什么,最后愤怒地骂了一句,转身离去:“有人捷足先登了。” 谁啊? 水岛川宴茫然,这里有别的玩家? “被吓到了吗?”身后忽得响起声音,水岛川宴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玩家上,差点忘了屋里有个陌生人。 “没。”他觉得这个人更吓人。 “这里很快会变成是非之地。”太宰治叹气,“我建议你快些离开。” “离开的应该是你。”水岛川宴气鼓鼓地说,“这是我家诶。” “阿宴……” 水岛川宴倏然一震,胳膊起鸡皮疙瘩了,眼前这人的样貌虽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声音和作态总叫他想起一些熟人。水岛川宴阿巴阿巴了两下,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有点怕。”他干巴巴地说。 而后闭着眼睛拥住了前面这个人。 这姿态和语气怎么看都像是生疏至极的谎言,但太宰治没能拒绝,愣愣地站在那,接受了这个由对方主动的拥抱。 于是水岛川宴僵硬地蹭了蹭,摸到一手绷带。 “……” 好,他不活了。 可惜他天生没有什么表演天赋,每每装腔作势都非常僵硬,闭着眼睛一股脑乱说。这会儿受到的冲击太大,他整个人战栗起来,偏偏太宰治这个狗东西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还故意抬起手,按在他的手背,即是安抚也是防止他逃脱:“不用怕。” 水岛川宴的眼泪都快滋出来了,声音微弱,情感真实:“我害怕……” 太宰治心想如果他是那些友善的同位体,肯定已经放手了,如果他是青涩的同位体,也会因为不愿向前直接选择放弃,可他两者都已经感受过了,所以他没有办法远离。 “对不起。”水岛川宴要哭了,太宰治别扭了一下,坦诚起来,“是我离不开你。我会帮你把眼睛治好。” “不行的。”水岛川宴却说,他眼泪汪汪,“道歉有什么用,你要把你骗我的每一条都说清楚,大声朗诵,然后发誓永远不会再骗。” 太宰治微微睁大了眼睛——阿宴居然愿意听他解释了,这可比死活不听要好一点,至少有点希望。 “每一条都要说吗?” “每一条。” “那我从最近的那条说起?” “嗯。先把我放开。”水岛川宴挣动了一下。 太宰治当做没听见,他沉思两秒,开口:“前两天骗你和我上了床。” “!??”开局王炸,水岛川宴倒吸一口凉气,大脑空白,“我怎么没有印象!” “你知道的,作为系统,我对你的面板有一定的控制能力。”太宰治老 老实实地说,“比如让你觉得和我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比如……” 他往水岛川宴耳道吹了口气,被抱住的人登时激灵了一下,腰软下去,身体飞快地做好了接下来一切事情的准备,比魅魔debuff发作的时候还可怕。 “……” “提到系统的时候,阿宴的接受度好像变高了。”太宰治停下了动作,“你甚至接受系统做这些,而不是我。” “……你和费奥多尔一样,只是伪装成另一幅面孔骗人。”水岛川宴低低地说,“为什么要选择我?” “是系统选择了你。很可惜,你恐怕暂时无法回去原来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你的身体已经死亡,绑定系统被带走灵魂是你既定的命运。我只是夺取了系统的控制权。”太宰治解释着,“虽然我没有邀功的意思,但如果我没有选择插手,你会被带到某些小世界,扮演一些炮灰,就这么轮回下去。” “某种意义上,你先招惹我的,在时间碎片里,你见到的,是过去的我。” “哦……”水岛川宴想起些东西,下意识道了声,“对不起……不对,你才应该说对不起。” 太宰治从善如流:“对不起。” “但我们真的应该离开了,玩家们已经在往这里集合。”太宰治回到过去一定会先掐死那个做宣传片的自己,老婆就应该藏起来而不是狠狠宣传,但现在为时已晚,玩家们已经自发成立了工会,不顾其他任务,就为了找到NPC水岛川宴。 然后试探游戏底线。 有一说一,内测抽取了百名玩家,太宰治已经封了两个号了——试图在大街上脱裤子。 “好……”水岛川宴也觉得逃命要紧。 但他才迈了一步,腰腿就软得不行,顿时怒从心头起:“都怪你,上下都湿透了,没有办法出门。作为系统你就没有一键清洗功能吗?” “一千积分。” “当我没说。” 话音刚落,窗户那边就传来了敲击声,门口也有脚步声,玩家们似乎已经过来了。 水岛川宴没法见人,还是太宰治扯了件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后不得不坐在沙发里,掩饰一些有的没的。 “宴宝——终于找到你了——” 他听着玩家冲进来,但因为身体黏糊糊的,水岛川宴的心情很差。 于是玩家一进来就看见水岛川宴的好感度蹭蹭蹭得掉,从基础30变成了10,还在掉,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率先进来的金发玩家嗷呜一声,不懂发生了什么,只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对不起!”——总之拿出攻略NPC的态度总没错。 他光速退出去,光速敲了门,光速变成有礼貌地进门:“您好,我来找水岛川宴。” 水岛川宴:“……” 可恶,他不是那种记忆只有三秒的NPC啊! 接着便有更多的玩家冲了过来,内测总共也就一百人,竟有二三十人聚集在他这里,而且听声音,似乎还有跟多的人,都想过来打卡。他这个小屋根本容不下那么多大神,水岛川宴都听见门缝木板被挤裂的声音了。 好可怕。当NPC什么的。 “人太多了。”太宰治皱眉,“我们阿宴一次只接待一个人。” “……是的,只能一个人。”水岛川宴低着头,鼻尖发红,浅色的睫羽遮着紫水晶似的眸子,“你们……谁先?” 场中一片静默。! 第八十六章 情形远比想象的严重。 内测已经开始了一个月,抽到资格的玩家大多非常有经验,半个月就建立起了工会,虽然他们擅长搞破坏,可玩家内部多少还是非常团结的。 再加上每个人都拥有自由的属性点、综合素质高于普通人,还有部分玩家随机到了异能,这股忽然出现的力量很快引起了各地关注。 明明前段时间才解决另一些问题…… Mimic、白麒麟、死屋之鼠。太宰治双眼无神,他的十八岁真是波澜起伏,死去活来,已经连续加班两个月了。他隐隐觉得有只手把这些事情推到了一起,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是谁在这些事里搅风搅雨。 再加上这次的情况,他真的会发疯。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阿宴醒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他问星川。 星川摇头,从方才起就很少说话。太宰治觉得也正常,毕竟……他差点把阿宴害成植物人。 他眼神一暗。 “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 来不及顾忌人偶那边的事,水岛川宴听着外面的各种奇怪声音,似乎他的一句话,导致原本团结的工会分裂了。 第一个找到他的玩家当然觉得自己功劳最大,第一个来,但第一个冲进来的金发玩家表示不服,接着更多的玩家想要浑水摸鱼,试图插队,最后就演变成了在他屋外大混战。 “好想报警把他们都抓起来哦……” 十分钟后,终于有一个等级最高的玩家拖着残血的身体,满面微笑地走来。正是刚才的金发玩家。 “阿宴,我来了。” 水岛川宴:“……” 某种意义上他挺佩服玩家的,但他不想起身,于是想了想,非常骄纵地说:“茶几上有茶,你自己泡一杯。” 因为佩服之情,他对面前这人的好感度上涨了5,金发玩家顿时点头如捣蒜,递上自己的id:“宴宝的狗#555” 水岛川宴阿巴阿巴了两句,终究没能念出来。 太羞耻了。 他只能念一些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那个……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叮!系统提示您,有新的任务,是否接受?】 【任务:水岛川宴的请求】 【奖励:好感度】 “好好好好!” 玩家眼中爆发出精光:“不管什么我都会完成的!” 他打游戏半个月,这还是第一次接到只奖励好感度的任务,某种意义上很吝啬,但是他愿意。 “这个任务,是限量的吗?”玩家又问。 水岛川宴捏了捏手指:“你是特别的。” “芜湖!” …… 第二位玩家前来,水岛川宴又说了重复的话,只是桌上多了一杯茶——前一位玩家泡的,一口没喝就冲出去了。 等说完,玩家问:“这 个任务,是单单给我一人的,还是……” 水岛川宴平静道:“你是特别的。” …… 第二位玩家…… 鼻子灵,又很社牛,一进来就问:“阿宴!你为我泡了奶茶吗?” 水岛川宴想着他只有一杯温热的茶,拢了拢衣服。 强颜欢笑。 …… 水岛川宴发誓他没有忽悠玩家的意思,这些内容都是系统,也就是现在的太宰教给他的。他也没说任务只给一个人,但玩家们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等把几十个玩家都忽悠走,天都已经黑了。 “你是不是算好了的。”他有气无力地说,“根本没有力气生你的气了。” “你肯定篡改了我的记忆。”冷静下来后,水岛川宴也想了很多,“你有没有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骗我?总之先把我的记忆还给我。” 太宰治心想那可就多啦,什么通感玩偶,什么电击,什么口……但是真正算得上欺骗的也就上一次:“你确定吗?” “确定。” 记忆回笼。 不知怎的,出现在大脑里的,夹了一部分太宰治的记忆。篡改常识并不能修复,只能在已经被篡改过的基础上,再度篡改,尽可能修成原来的模样。太宰治当然没办法复原水岛川宴的感受,只好把自己的不分记忆传了过去。 于是水岛川宴就看见自己——真难得,他很久没有看见彩色的世界了。他看见自己缩成一团,又努力挺身,把沾着奶白液体的身体往前送去,他听见自己随着动作呜呜哎哎地叫,闭着眼睛,唇都被亲红了,睫毛上挂着泪珠非常可怜。 他几乎能看见自己下面一塌糊涂,就这样他还求太宰治不要把他放下去,继续抱着。 水岛川宴现在此刻简直想昏过去,随着记忆的回笼,一些隐隐约约的感受也冒出来,他仿佛想起了当时自己的感受,不自觉地并腿磨蹭。 已经消退下去的反应又出现了。 水岛川宴一哽。 “要我帮忙吗?”太宰治问。 “不用!”水岛川宴狠狠瞪过去,“我自己能解决的!” 说完,他觉得这句话误会也很大,红着眼睛:“总之不用。” 他在心里画圈圈诅咒太宰治,他都没和人做过,第一次就那么凄惨……他叫得那么可怜太宰治都不停。偏偏他好像也确实不疼,晕过去好像是因为爽过头了。 水岛川宴发出一声可疑的抽泣。 接着他还想要问太宰治,别的地方欺骗了什么,然而他精神上忽得传来一股剧痛,水岛川宴捂着额头,脸色瞬间就惨白了。 一阵冰冰凉凉贴上来,他才觉得好受了些。 于是更加往那里靠。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窝太宰治怀里了。 “怎么了?”太宰治问。 “人偶……和我失去联系了。”! 第八十七章 水岛川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感知不到本体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宰治领着他走到了擂钵街附近。他的视野里出现一阵白雾。水岛川宴还疑惑了一会儿,他这双眼睛只能看见布满灰雾的世界,一些灵体和一些异能力的能量,第一次瞧见白雾,还以为是这边的灰雾变异了。 结果下一秒他就失去了对本体的感知。 他停在原地。 “怎么了?”边上的太宰治声音听起来很无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不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直觉和这人有关系。水岛川宴笑了笑,眼疾手快地伸手就要劈了太宰治——的后颈。 那边的仇,这边可以报一下。 “啧。”太宰治竟躲了过去,“真是可怕的直觉啊,是因为占卜吗?” 水岛川宴仍旧不说话。 “会被白雾影响到,看来你所谓的占卜,和异能仍旧有关系呢。” 太宰治好像一个邪恶反派哦。水岛川宴想。不对,他本来就很邪恶。 他听见后面有两道脚步声,以他的灵敏听觉,竟然一时间没发觉他们什么时候靠近的,回过头仔细听了听,有一道很熟悉。 “费奥多尔。”他沉下声。 “久闻不如一见。”费奥多尔笑了笑,“可终于见着您了。” 水岛川宴:“……” 邪恶的太宰治,邪恶的费奥多尔,还有一个是? “费奥多尔,这就是你想找的人?”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水岛川宴眯了一下眼睛,他能隐约捕捉到一点白雾的流动,这些困扰他的雾气,很明显是从这个人身上流出来的,“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的异能已经被我剥离。” 异能,剥离?水岛川宴迷迷糊糊地想:可是自己没有异能的。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仅仅从外形上来看,对方的异能力数一数二的强大,身体里含着庞大的力量,走过来宛如一轮小太阳。 几乎就是纯异能体了。 他心一沉。 万一对方是那种很能打的异能者,他是铁定跑不了了。 “放心,我们并不是要对你做些什么,只是想请你帮个忙。”太宰治在身后说,“横滨最近出现的那些奇人,你是知道的吧?或者,就是和你有关?我拷问出来的结果,可是说了和你有关的信息呢。” 其实主要是阿宴的,但太宰治刻意没在另外两个变态面前提水岛川宴。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水岛川宴忽得一震,脖子被两只手贴住,而他竟然没有发现背后何时又多出来一个人。他就像是再亲昵不过的情人一样,从背后伸手过来抚摸他的脸颊,亲吻他的脖颈。 “啊,星川的异能……”太宰治的声音。 费奥多尔:“原来长这样。” 水岛川宴:这群人就知道欺负他 瞎。 “倒是没什么攻击欲望。”陌生的声音评价道,听起来有些不满。 水岛川宴已经被撩拨得很不耐烦了,他试图阻止过,只是从后背抱住他的家伙非常熟悉他的任何举动,一时间居然没办法捉住他。他本来穿得很厚实,戴着兜帽遮住半张脸,现在全被掀开了,不仅头发被撩起来,耳垂也时不时被触碰到。 太羞辱人了。 水岛川宴不可避免地红了脸:“你们……” 结果他刚张口就被亲了一口。 水岛川宴大脑下线了。他麻木地抽出贴在小臂上的薄刃,没多想,直接往这个人身上看起来最“亮”的地方砍去。 叮叮当当,他砍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个人影忽得消失了。 “连最亲密的人也可以下手啊。”费奥多尔说着,“阿宴知道了,会伤心吗?” “……”水岛川宴都不知道刚刚那个东西长得和他自己一样。 怪不得没有感受到什么危险,被自己亲亲抱抱什么的,他…… 早就习惯了。 “不错。”那个陌生的声音抚掌,轻轻拍手,声音里却没多少赞叹的意味,“不会被自己的异能所杀,有了最基础的入伙资格。” 直到这时,水岛川宴才睁圆了眼睛,雾蓝色的眸子里全是迷惑:“入伙?” “是的,入伙。”太宰治回答他,“我呢,奉森先生之命,要解决横滨的这些不稳定因素,费奥多尔君呢,单纯就是看异能力者不顺眼,至于涩泽君,他想收集更多的异能宝石,合作一下,各自达成需求,岂不善哉?” “找我做什么?”水岛川宴还是疑惑。 “我猜,你一定比我们更了解那群人。我向你说起那些事情的时候,你的心情并不是惊讶,而是意料之中的果然,星川君……” 他们说出了一句很经典的威胁的话语。 “你也不希望阿宴的生活受到影响吧。” 费奥多尔:“我已经把地址透露给那些家伙了,算算时间,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找到阿宴了。”! 第八十八章 涩泽龙彦。 这是水岛川宴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他歪了歪脑袋,没有因为这种威胁而生气。 水岛川宴心想反正那些玩家也搞不死,玩家们对他也没什么敌意:“你们想做什么?” …… 本体。 水岛川宴很惶惶然,他花重金买的人偶失去了联系,这可比要了他的命还痛苦。 “无事,我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太宰治安慰他,“比起那些,阿宴,你该先换条衣服,别着凉了。” 今天反应是挺大的,大概是因为水岛川宴这两天躺着不想动,已经两天没处理过涨奶的事了,现在一碰到就又酸又痛。 “我会帮你处理这件事。”太宰治说,“不过我需要借用一下你的名义,发布些任务。” “嗯。” 水岛川宴:“不要骗我。” “怎么会?”太宰治没忍住,摸了摸水岛川宴的脑袋,“需要我帮忙吗?” 水岛川宴知道他说的是涨奶的事,直接把太宰治推开:“不用……而且这明明是你造成的困扰,你该帮我解决的,你不是可以操控我的面板吗?” 他似乎终于聪明了一回。 “需要一些积分。”太宰治没回避,“你知道的,改动身体的数值需要大量的积分。” 水岛川宴:“我不知道。” “没关系,很快就会攒够积分了。”太宰治垂眸,神色晦暗不明,“在此之前,忍一忍,用传统的方式解决吧。” …… 水岛川宴跟着三个邪恶人士来到了一座陌生的高塔,他听他们高谈阔论,说着一些谁也不懂的谜语人话,又互相吹捧,心中实在厌烦得很。 最要命的是其他几个人还回过头来看他,问他有什么想法。 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 他脸上蓦然滑过两行清泪。 虽然仍旧感知不到本体的存在,但水岛川宴觉得自己那边绝对出了一些问题。而这个问题有八成可能性是太宰治又搞了什么东西。 他忽然流眼泪的事情,很快就吸引了另外三人。 “怎么了,星川君?” “我感到悲哀。”水岛川宴说,“我和阿宴异体同心,我能感受到他正在遭受的痛苦。” 他这话让人听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最近在横滨发疯的那群人。他们疯狂得寻找着水岛川宴,谁也不知道他们找到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费奥多尔语气怜悯,明明是他泄露的地址,却好像真心关爱他们一样:“没事的,很快就会结束了。” 白雾漫开。 范围越来越大,涩泽龙彦的异能果然够强,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异能范围能够那么广。 水岛川宴兀自流了会儿泪,很担心本体那边被某些人欺负的太惨了。想也知道,他这边莫名感受到的酸涩是太宰治 又对他下手了,这会儿幸好是和本体的连接断开了,要不然说不定他都不能保持冷静,会在三个人面前变成奇怪的样子。 他现在只能希望太宰治和本体,最好马上发现这件事,他可不希望这些要由他一个人解决。 “第一个小虫子进来了。”涩泽忽然说。 他已经有些兴奋。这家伙看起来冷淡而优雅,实际上不过也喜欢一些低俗的虐杀,和费奥多尔一类人。水岛川宴不是很喜欢他。 …… 玩家这边,确实完全不害怕。 太宰治借着水岛川宴的名义,发布了一条任务,又隐隐忽悠他们,这和主线相关。在游戏里探索了一个月主线还没有什么大推动的玩家们顿时激情起来了。毕竟这个游戏从各种意义上来看都比较摆烂,内测也很不成熟,如果愿意更新主线,说明游戏没有被公司放弃。 只有和水岛川宴交流过的才收到了任务信息,但玩家自有自己的交流方式。没多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一个主线任务即将发生。 【探索白雾区域。】 【消灭白麒麟。】 白雾区域,倒是好找,可是这白麒麟是什么,玩家们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他们也不知道白雾区域的危害,前仆后继地冲了进去。 【公告:玩家ebishsm死亡。】 【公告:玩家涩咕咕死亡。】 短短几分钟,就有两个等级不低的玩家死了。 太宰治设置了一些游戏规则,死亡并非全无惩罚,但玩家们的好处就是可以在游戏外交流,一旦死者可以将自己的经验传递,攻略一件事将会变得简单太多。 哪怕等级相差无数倍,哪怕他们对对面一无所知。 只要亮血条,就能杀。 “家人们!这个区域很奇怪,先前几个玩家都死于了自己的异能。” “点了体术的和身体素质较高的玩家先进去试试,一定要注意躲避。” “新发现!攻击你的幻影身上有一块宝石,打碎它,异能就会回来。” “我看见bss了!是个白头发的!他标识很明显,绝对不会认错。” …… 涩泽龙彦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了。 “怎么了?涩泽君。”太宰治和费奥多尔当然注意到了他的脸色,但他们不像普通的同伙,一点同理心都没有,反而很悠哉地看起好戏,“连这些小虫子都没法解决吗?” 涩泽龙彦轻哼了一声。 其实他已经杀了六七十人了。 但诡异的是,对面不仅没有退缩,反而越来越兴奋了,还在不断往里冲。 根据最近几天的调查,这股神秘的异能团体,人数也不过百。而在战争里,当死亡人数高于三成时,其实就已经非常危险了,团队会分崩离析,信心和决心都会受到极大打击,剩下的人不敢前进,领导人也会提前止损。 前几年龙头战争那会儿,他也在横滨杀过人,只是杀了十几个 小虫子,Mafia的士气就明显低迷了。 这群人却仿佛完全不在意死亡一样,仍旧在往前冲。 ?落瀑提醒您《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要么,他们受过特殊训练,要么,他们的人数远超过一百人。 他完全不知道,玩家群体正在狂欢,挑战bss打团战永远是最高兴的项目。 “bss!成就!奖励!” “老婆的爱!” “冲冲冲!” …… “等等,那是我老婆。” “bss战关头思考这个干什么,打完再说!” …… 龙彦之间里。 “我出去看看。”涩泽龙彦忽然说,“一地的宝石,可不能让它们在外面蒙尘。” 然而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这是急了。 等他离开,在场的人里面就只剩下了水岛川宴费奥多尔和太宰治。水岛川宴还在掉眼泪,泪水抹不干净了。 “我也去看看。”太宰治说。 “等等。”水岛川宴忽然说,“这个房间里,是放了很多宝石吗?” “是,星川君问这个做什么?” 近身搏斗上,唯一打不过的那个人,已经走了。水岛川宴壮着胆子支棱起来,顶着满面泪水露出一个笑容:“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他抽出刀刃。 虽然不知道本体和太宰治在搞什么,但肯定是有利的。 “我有强迫症。”他很可怜很委屈地说,“一想到有那么多宝石就浑身发痒,可以帮我看看这些宝石是否摆放整齐吗?” 太宰治&费奥多尔:“……”! 第八十九章 “卧槽!这bss等级也太高了!” “救命!”有玩家拿下首杀,“这bss复活了,有二阶段!” “奶妈呢?奶妈救一下啊——” …… 外面打得热火朝天,里面也打得热火朝天。 两个体术极差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一个体质力量点满的人?即使水岛川宴没怎么训练过,毫无技巧可言,唯一的经验就是在时间乱流里替森鸥外干了些活,多少磨炼出了点心态和手法。 哪怕菜鸡互啄,他也是要比面前这两人强的。 至于对面的忽悠,不听也罢。 毕竟…… 他家里有个大忽悠天天欺负他的。 “拜托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请把这些宝石摆正了再走。” 他还是收了点伤,不知道谁一刀子扎进他的腰,幸好他是人偶,要不然腰子得牺牲了。 太宰治:“哥,你不是看不清?这些宝石摆得可整齐了。” 水岛川宴:“我不信,你重新放一遍。” 费奥多尔则更震惊一点:“不可能……那把刀上有足够毒死大象的神经毒素,你不可能完全没事……” “……”水岛川宴心想费奥多尔果然还是很坏,他是人偶,身体里都没有血,也没有真正的神经,哪会中毒? “太宰君一人工作太累了,请费佳也留在这里帮忙呢。” …… 当然最后还是被他们跑了。 当白雾消散,他和本体的联系忽得回归,水岛川宴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就是本体那边积累的难言快感,某个狗东西又捏又掐,又亲又抱,还说传统方式接触困扰就是让别人吸出来。 感受传达的那一瞬间,水岛川宴泪都要喷出来了。 他捂住脸,身体不断颤抖,自然就被捉住空气的塑料姐妹花逃脱了。 好在也没啥大问题,至少玩家们解决了最严重的那个。 “好耶!” 有人冲进来。 “你就是我们要解救的NPC……啊不,星川大人吗?” 另一个人反应更快:“星川是阿宴亲兄弟,那么……哥,初次见面,我是宴宝的狗。” 水岛川宴:…… 世界毁灭吧。 …… 打完团战,又修整了几天,内测就结束了。至于公测嘛……系统可没说过什么时候公测。 水岛川宴终于攒够了积分。 也就意味着,他的眼睛终于要治好了。 他茫然,一时间都不相信这个事。 当瞎子都快当习惯了。 当太宰治把手掌覆在他眼上,温热的掌心贴着他,水岛川宴才发出微弱的问句:“真的能治好吗?” “能。” 篡改和编辑只不过一瞬间的事,他眼睛感受到一股热流,是泪水又情不自禁地流下来了,但当他睁开眼,看见的 ,却不是往常那样一片漆黑。 模糊的、微弱的彩色,映入眼帘。 酸涩、疼痛,许久没有见过光芒的眼睛不自觉地闭上,可那一眼已经足够,水岛川宴泪如泉涌,感慨万千。 终于…… 他看清了。 快要忘记的记忆再度被洗刷,太宰治的眉眼他是熟悉的,只是眼前这人不似印象中那副冷漠高高在上的样子,而是蹲在他的身前,眉眼担忧,仿佛随时会蹙眉。 看见他的瞳仁终于会因为别人的动作而发生转动,眸子也没有往常那种僵硬的无机质感,变得更加灵润动人,他才终于舒了口气,在水岛川宴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很轻,但很沉重。 哪怕这个人做了很多坏事,水岛川宴却还是从他的动作里感受到了一份难言的沉重情感。这和其他人的稍微有些不一样,抛开最单纯的欲念和荷尔蒙影响,它依然沉重。 那些欲念,反倒是成了一种欺骗性,好像这样就可以骗自己,他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都可以放下。 看到他的眼睛,水岛川宴才有点相信,之前看玩笑似的一些话。 “我离不开你。” 他有点沉默,不知该如何面对。 太宰治当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慢慢考虑就好,不一定要接受。??[” “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太宰治便眉眼温柔地笑了笑:“有的。” 好的,没有。水岛川宴读出来了这样的意味。 他又顶着酸涩睁开眼睛,听见了些许吵闹:“什么声音……” 依稀是有人在争吵,他从床上跳下来,披了件外套,心想那些玩家不是已经全部都走了吗? 结果当他推开门,却看见两个脸没什么印象的人正扭打在一起。 听声音,是松田阵平和琴酒。 松田阵平:“!” “水岛川君,你……醒了?”他还不知道水岛川宴从植物人状态恢复了,看见这情况瞪大了眼睛,又很快高兴起来,“真是太好了。” 这样一来,他本来钳制住的琴酒就逃了出去。琴酒臭着脸哼了声,很烦遇到条子。 争吵声却没停。 水岛川宴转向另一边,看见了一身狼藉的两个人——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这俩他还是认识的。 “你个%……#¥#”一些横滨特色粗口后,中原中也怒骂道,“事情搞砸了也不用直接叛逃吧!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穿着一件白色衣服,头发凌乱的太宰治不遑多让:“你以为前两天是谁救得你?你觉得森先生不知道和那两个人合作的后果?他早就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只是想把我推出来。” “啊……阿宴。” 水岛川宴挠了挠头。 真乱啊。 但当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水岛川宴才发现,什么叫可怕。 松田阵平:“阿宴,你最近还好吗?怎么一直在哭?” 水岛川宴点头:“没事的,只是迎风流泪。” 我眼睛治好了。水岛川宴忽然说,其实还是第一次知道大家长什么模样,真好,这样我就能记住了。 ?落瀑提醒您《随机debuff的我陷入修罗场》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恭喜恭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几乎是奇迹……” 中原中也眼尖:“你脖子上这是……” 水岛川宴摸了摸:“蚊子包?” “啧。”x2,琴酒和太宰治明显不信。 哒、哒、哒。 水岛川宴的身后,有人淡定地敲着木门,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和太宰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站在那里,轻轻微笑。 “我亲的,有什么意见吗?” …… 水岛川宴:“……” 希望他家门今天不要散架。 …… 等一切风平浪静,他看见一只狼狈却胜利者姿态的太宰治慢悠悠走了回来。 很明显……就被打伤了。 还蛮严重的。 水岛川宴找了一下医药箱,给这人上药。 “没有安慰你的意思。”他说,“也没有原谅你的意思。” “你还没有把所有欺骗的内容告诉我,还没有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骗我,然后我才能原谅——那么一点点。” 太宰治:“为什么不是原谅全部,你看,我今天说的可完全是实话。” “因为你昨天又欺负我!” 水岛川宴把酒精棉丢在太宰治脸上。 “其实我很害怕。”他忽然说,“在这个地方,没有知道我的过去,没有认识我,也没有人愿意知道我的过去。” “我知道。”太宰治回答,“我愿意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 “我知道你害怕。”太宰治尝试着抱了一下,没有收获反抗。 没有陪伴或者陪伴不足就会死掉的可怜小动物——水岛川宴的眼神里写着。 “所以……”水岛川宴伸手按了一下太宰治的眼尾,“你最好永远不要反悔。” “阿宴……你这是,答应的意思?” “不,单纯是考察期。”水岛川宴闭了闭眼,凭着直接胡乱亲了一口。 太宰治:“!!!” 水岛川宴又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摸到了吗?” 太宰治:“……摸到了,是心跳的声音……还是软的,啊,变硬了。” 水岛川宴震怒:“眼睛都治了,所以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帮我治这个!” …… 闹了一阵后。 “不论如何,不要欺骗我。”水岛川宴微弱地说。 你不能辜负一条可怜萨摩耶的信任、不能忘记陪伴、不能忘记爱、哪怕自己是只胆小蜗牛也要努力给予正面的肯定。 他要求一点也不多。 “你知道的。”太宰治吻了吻,“是我离不开你。” ……! 第九十章 番外一 水岛川宴眼睛治好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仍旧不能长时间睁眼看任何东西,有较强的光源就会流泪。 但他也习惯了,反正原来就是个瞎子,一天能看一两眼就不错。 结果这一天中的一两眼,每次睁开,都能看见一只太宰治。要么是在工作,要么单纯是在看他,就连半夜醒来,也会瞧见太宰治就躺在他身边,捧着书,还不休息。 他想看点别的风景…… 于是他偷偷出门。 看见正在工作的松田,默默陪着,看见正在违法的琴酒,默默报警,看见隐姓埋名至今仍大受打击(被首领宰搞的)的太宰,默默叹气,看见工作的中原中也,默默陪着。 看见系统后台,异世界,游戏的论坛评论区,数不清的同人作品。 默默发癫。 等他溜达完一圈,回家。 “你去做了什么?” 水岛川宴如实相告。 收获了一只阴暗的太宰治。 于是水岛川宴说:“你不缠绷带还蛮好看的。” 还蛮好看的。 他很快收获了一只阳光开朗太宰治。 甚至过于开朗了,开朗到应该浑身打满马赛克。 “阿宴……一个月了。”他可怜道,“我也是需要陪伴的。” 水岛川宴的日常只需要亲亲抱抱贴贴,就够了。尤其是当他知道太宰治这个狗东西,从很多很多年前,从笔友开始,从让他玩游戏,自己宣传自己开始,就已经开始骗了,这之后就完全没有更近距离的接触。 什么叫苦心积虑啊—— 生气了。 但是这气生了一个月,也差不多消停了,水岛川宴心想就可怜一下。 …… 然后就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可怜太宰治。 什么坏东西在准备道歉的时候会拿出道具箱,往他身上妆点奇怪东西啊! 番外二·森 机缘巧合之下,水岛川宴又见到了一次森鸥外。 只是这次,这人只看了他一眼,就摇头叹气:“被人捷足先登了啊。”语气却也没什么不满,甚至听着还挺高兴。 “水岛川君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马马虎虎吧。” 森鸥外:“我听说你的同居者,伤了太宰呢,这孩子一蹶不振好久了。” 如果不是知道太宰治后面叛逃了,水岛川宴真的会以为森欧外在关心太宰。现在他知道这人只是想借这个理由问他的同居者是谁。 “我对象……”水岛川宴说完,觉得不能提这个词,要不然回家某人要嘚瑟的,“我家里那个。” 好像这个也会导致人嘚瑟。 “总之他……有时候是会做些坏事,毕竟身居高位嘛,工作压力大,偶尔释放些压力很正常。” 森欧外深有同感,看水岛川宴身上的痕迹,他就知道对方必然也 是个……hentai。 “不知他在哪里高就?” 水岛川宴思索片刻:“好像是当首领的。” “很有缘分呢。”森鸥外笑着,永远看不出来他的笑容是否藏有恶意,“改天我一定要拜访一下。” 水岛川宴:“也行。” 等森鸥外走了,他挠头。 他家里那个太宰是首领的话,那森鸥外哪去了?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几天后森鸥外真的登门拜访,而后…… 差点和太宰治一样,一蹶不振好几天。 番外三·琴 居无定所,随波逐流。 有时候总会因为一些工作的原因,顺路的,不顺路的,经过水岛川宴的地方。 有些人是懦弱的,稳定的,和他背离的。 他靠近过,只是,隔着门板,听见木头嘎吱,某人声音发腻,那是单纯的欲念不可能催生出来的、彻底成熟的果实。 琴酒在门外点了支烟。 走了。 …… “啊……啊……”水岛川宴含糊着声音,“好了没有……” “没。”太宰治听见外面离开的脚步声,微不可查地一笑,“谁叫你睡醒迷糊着想吃东西,自己居然不起身,让人偶吃了东西,还卡住了。” 20w的珍贵人偶,怎么说也得好好保养。 于是他们大晚上的研究如何把吃的从喉咙里取出来。 只可惜通感人偶的感受都会传递过来,太用力了,水岛川宴自己很疼,他一疼就呜呜地叫,弄了半晚上都还没好。 终于,人偶把东西呛出来了。 “嗓子好疼。”明明本体没受伤,水岛川宴却觉得非常难受,“比上次你捅进来还疼。” “张开让我看看?” “啊——” 太宰治瞅了一眼:“没事。” “我保证下次技术更好。”他说。 水岛川宴:“爬。”! 落瀑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